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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血梅墜

    永徽十三年臘月廿九,雪粒子打在青瓦上沙沙作響。

    謝婉茹的指甲深深摳進紫檀雕花床沿,喉間涌上的腥甜混著鎏金香爐的沉水香,像極了母親臨終前那碗摻了紅花的補湯。

    姑娘,該喝藥了。

    丫鬟銀杏推開門,月光在她鬢邊銀蝶步搖上碎成銀箔。那步搖原是母親的陪嫁,被任瑤枝拆了寶石重新鑲過,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晃得謝婉茹眼底發(fā)疼。

    我沒病為何要喝藥

    這,回姑娘,是夫人聽聞您最近總是在夜里睡不好,這才特意吩咐奴婢熬了這安神藥,緊趕著給姑娘送來的。

    好吧,拿過來我自己喝。瓷碗觸到唇邊時,她忽然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甜膩。

    那是東寧王府特有的迷香,前世她就是聞著這味道,被灌了啞藥抬上花轎。指甲刺破掌心的瞬間,她猛地打翻藥碗,青瓷碎片濺在銀杏裙角,露出里面繡著的纏枝紋——與謝明煜腰間玉佩的紋路一模一樣。

    姑娘這是做什么銀杏后退半步,袖中滑出把短刀,刀柄上刻著朵殘梅。

    謝婉茹扯下帷幔纏住手腕,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并蒂蓮紋的床褥上。她想起三天前在祖母窗外聽見的話:...任瑤枝用你母親的簪子做餌...此刻終于明白,原來從母親咽氣那刻起,所有人都在等她入網(wǎng)。

    窗紙突然被勁風撕破,謝明煜的身影如鬼魅般落地。少年月白長衫上染著雪粒,腰間玉佩只剩半塊,斷口處還沾著新鮮血跡:阿姊,跟我走!東寧王府的人就在府外...

    走她盯著那半塊碎玉,忽然想起昨夜夢到的場景——母親被鎖在柴房,任瑤枝舉著藤條獰笑著說謝承宗早把你賣了換前程,而門口陰影里,立著個戴帷帽的男子,腰間玉佩正是這般碎成兩半。

    謝明煜伸手來拉她,袖中掉出張紙。謝婉茹拾起來,借著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跡,指尖驟然冰涼——那是父親謝承宗的筆跡,以嫡女換軍需采買權(quán)幾個字被朱砂圈了又圈,落款處蓋著任瑤枝的指印。

    原來你早就知道。她后退半步,撞上冰涼的屏風,知道我母親是怎么死的,知道任瑤枝要把我送給那個瘸子王爺,甚至知道...

    話音未落,房門突然被撞開。任瑤枝扶著謝承宗的手臂走進來,指尖正捻著她方才賞給丫鬟的紅珊瑚珠串,嘴角掛著慣有的假笑:婉茹這孩子,怎么又耍小性子今日可是你的及笄宴...

    及笄宴謝婉茹忽然笑起來,笑聲混著血沫溢出嘴角。她看見任瑤枝耳后新點的朱砂痣,與東寧王府圖騰的赤腳蛇眼如出一轍。謝婉茹想起自己母親棺木里的那支斷簪——原來這個被父親金屋藏嬌的外室,真是當年在補湯里下毒的兇手!

    謝承宗皺眉抬手:放肆!還不快給你母親道歉...

    道歉謝婉茹打斷他,抓起桌上的鎏金香爐砸向?qū)Ψ�。香灰揚起的剎那,她看見任瑤枝袖口露出的紅繩——那是她去年送給謝明煜的祈福繩,此刻正打著東寧王府特有的平安結(jié)。

    混戰(zhàn)中,謝明煜突然撲過來,替她擋住任瑤枝刺來的匕首。溫熱的血濺在她臉上,少年的聲音帶著哽咽:阿姊快跑...他們要的是你的血...

    她這才驚覺,不知何時房間四角已燃起符紙,任瑤枝口中念念有詞,正是母親臨終前拼死撕碎的巫蠱咒。謝婉茹踉蹌著退到窗邊,指甲劃過窗框,竟帶出半片羊脂玉——那是從謝明煜腰間扯下來的,帶著他常年溫養(yǎng)的體溫。

    雪越下越大,遠處傳來接親的嗩吶聲。謝婉茹攥緊碎玉,掌心的血順著斷口紋路滲出,在玉面上繪出朵紅梅。她忽然想起祖母說過的話:碎玉遇血,必見天光。

    任瑤枝,你以為這樣就能讓謝清婉頂替我她擦去嘴角血跡,將碎玉抵在咽喉,我偏要讓你看看,謝家的血,從來不是用來給你們鋪路的!

    碎玉刺破皮膚的瞬間,天地間突然響起悶雷。謝婉茹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流下,卻不再覺得疼。她看著任瑤枝驚恐的臉,看著謝承宗顫抖的手,看著謝明煜眼中的痛楚與釋然,忽然笑了——這一笑,震落了鬢邊的玉簪。

    那是母親的陪嫁簪子,簪頭的梅花紋路里,還嵌著半粒朱砂。謝婉茹伸手去夠,卻見玉簪在雪光中碎成齏粉,每粒粉末都映出她今生的碎片:九歲時謝明煜背她回府的月光,十五歲生辰宴上祖母送的紅珊瑚鐲,還有昨夜在假山后撿到的密信,上面寫著東寧王府的聘雁,該插在謝清婉的瓶里。

    意識消散前,她聽見任瑤枝的尖叫,聽見謝承宗的怒吼,聽見更夫敲出丑時的梆子聲。雪粒子落在她睜大的瞳孔里,漸漸凝成冰晶,映出雕花屋檐下懸掛的燈籠——那是任瑤枝特意為她的喜事準備的,燈籠穗子上綴著的,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翡翠珠子。

    碎玉從掌心滑落,掉在浸透鮮血的地毯上,與玉簪粉末混在一起,竟在雪光中拼出個殘缺的謝字。謝婉茹最后看了眼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終于明白母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為何遲遲不肯松開——

    原來有些債,只有死過一次,才能看得清楚;

    原來有些玉,只有碎成齏粉,才能磨成最鋒利的刀。

    雪停了,東方泛起魚肚白。

    謝府的角門悄然打開,頂風冒雪抬進頂花轎。轎簾掀開時,露出謝清婉涂著丹蔻的指尖,她鬢邊別著支點翠步搖,正是任瑤枝用謝婉茹母親的陪嫁改做的。

    小姐放心,翠微扶著花轎,袖中滑出謝婉茹的帕子,那丫頭中了牽機散,此刻怕是連骨頭都硬了。

    轎中傳來輕笑,混著沉水香飄遠:硬了也好,省得血污了我的喜服。嫡女又如何等我成了東寧王妃,還不是我腳下的一坨屎~

    雪地上,謝婉茹的血已結(jié)成冰。

    碎玉與玉簪的粉末被風雪卷起,飄向謝府后園的梅樹。那樹今年開得格外晚,枝椏上掛著未化的雪,遠遠看去,像極了無數(shù)支蘸著血的筆,要在這慘白的天地間,寫下個大大的冤字。

    而在千里之外的東寧王府,某個戴帷帽的男子正把玩著半塊羊脂玉。他指尖撫過斷口處的血痕,忽然笑了:謝婉茹啊謝婉茹,你以為死了就能逃等你的血養(yǎng)熟了這玉,東寧王府的傀儡大軍,就要用你謝家的骨血來鑄了。

    晨鐘響起時,謝府的丫鬟們開始清掃積雪。她們誰也沒注意到,在后園梅樹下,有顆晶瑩的水珠正從碎玉粉末中滲出,滾落在尚未開放的花苞上——那是謝婉茹的淚,也是即將燎原的,第一簇火星。

    第一章

    寒香誤

    永徽十三年冬,謝府后園的臘梅開得格外早。

    謝婉茹從黑暗中驚醒,額頭重重磕在拔步床的翡翠帳鉤上。繡著并蒂蓮的帷幔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露出鎏金香爐中裊裊升起的沉水香——這香味她再熟悉不過,前世正是這甜膩氣息,掩蓋了任瑤枝在百合粥里下的牽機散。

    姑娘醒了丫鬟銀杏的聲音從帳外傳來,銅盆里的熱水蒸騰著白霧,映出她鬢邊的銀蝶步搖。那步搖此刻在晨光中輕輕晃動,晃得謝婉茹眼眶發(fā)紅。

    她盯著銀杏腕間的金鐲子——那是任瑤枝上個月戴過的的。指尖不自覺摸向枕邊,果然觸到塊濕潤的帕子,上面繡著半朵殘梅——這是昨夜哭濕的,任瑤枝曾用它蘸迷藥哄她喝藥。

    幾時了謝婉茹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卯時三刻,姑娘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銀杏放下銅盆,金鐲子在腕間撞出清脆的響。謝婉茹注意到她耳后新點的朱砂痣,與前世刑場上任瑤枝露出的標記分毫不差。

    銅鏡里的少女眼尾還帶著未褪的潮紅,十四五歲的面龐上透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冷冽。她摸著頸間淡淡的疤痕——那是前世用碎玉自刎時留下的,此刻卻光滑如初。謝婉茹忽然想起祖母臨終前的話:有些玉碎了會重生,有些罪造了會反噬。

    換月白織金襦裙時,袖口滑出枚鎏金鈴鐺。這是謝明煜送的及笄禮,卻也是引她踏入陷阱的信號。她攥緊鈴鐺,金屬棱刺扎進掌心,忽然想起重生前最后一刻,少年撲過來替她擋刀時,懷里掉出的帶血的碎玉。

    繞過九曲橋時,西次間的爭執(zhí)聲混著梅香飄來。

    ...當年她母親咽氣前,可是攥著老爺?shù)男渥?..是祖母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威嚴,婉茹這性子太像她娘……任瑤枝若想把親閨女塞進東寧王府...

    母親何必執(zhí)著父親謝承宗的聲音像塊冷鐵,婉茹連母親的陪嫁清單都管不好,哪有清婉聽話再說了,任瑤枝答應過...

    謝婉茹猛地頓住腳步。陪嫁清單四個字如重錘擊心,前世母親咽氣后,她曾遍尋清單不得,后來在任瑤枝的妝奩里發(fā)現(xiàn)了母親的翡翠鐲子——原來早在十年前,父親就用這些陪嫁打通了東寧王府的門路。

    她蹲下身假裝整理裙角,指尖觸到廊柱上的刀痕——那是九歲時與謝明煜比劍留下的。少年當時笑著說:阿姊的劍太鈍,該磨磨了。此刻想起,竟像是某種預言。

    夜風卷著梅枝拍打窗紙,她忽然想起重生前那個破碎的夢境:母親被鎖在柴房,任瑤枝舉著藤條獰笑著說謝承宗早把你賣了換前程,而門口陰影里,立著個戴帷帽的男子,腰間玉佩碎成兩半——與謝明煜此刻佩戴的那塊一模一樣。

    姑娘,該走了。銀杏的催促聲打斷思緒。謝婉茹起身時,注意到地上有片新折的梅枝,斷口處還沾著新鮮墨跡。她拾起梅枝,在花瓣上發(fā)現(xiàn)半行字:東寧...采買...正是前世從謝明煜玉佩上掉下的殘片內(nèi)容。

    穿過游廊時,迎面撞上謝明煜的書童松墨。少年懷里抱著捆賬本,看見她時慌忙行禮,賬本卻散落一地。謝婉茹彎腰幫忙撿拾,發(fā)現(xiàn)最底下那本封皮上印著軍需采買四字,落款處蓋著謝承宗的私印。

    松墨,你家公子呢她故意將賬本放回原處,指尖在采買二字上劃過。

    公子去了祠堂...松墨聲音發(fā)顫,耳后同樣有塊淡色的朱砂痣。謝婉茹忽然想起,任瑤枝的貼身丫鬟翠微,也有這樣一塊痣——那不是胎記,而是東寧王府給細作的標記。

    祠堂里燭火搖曳,謝明煜正在擦拭母親的牌位。少年脊背挺得筆直,月白長衫洗得泛白,卻在領(lǐng)口處露出半枚銀鎖——那是母親當年救濟流民時,隨手給幼童的平安禮。謝婉茹盯著那銀鎖,忽然想起前世火災那晚,曾在他懷里見過相同的紋路。

    阿姊今日臉色不好。謝明煜轉(zhuǎn)身時,玉佩在腰間晃了晃,仍是完整無缺的模樣。謝婉茹盯著那抹瑩潤的白,故意將方才撿到的梅枝掉在香案下:兄長可曾見過這花倒像是母親生前最愛的綠萼梅。

    少年彎腰拾花的動作頓住,指腹在斷口處摩挲片刻:許是府里舊物。阿姊若喜歡,等我尋了匠人補上。他說話時,袖口滑落寸許,露出腕間紅繩——正是她去年送的祈福繩,卻打著東寧王府特有的平安結(jié)。

    從祠堂出來時,銀杏端著個漆盤走來,里面是碗百合粥,浮著三粒枸杞。謝婉茹盯著那枸杞,想起前世任瑤枝正是用關(guān)心的借口,給她送來安神補藥,而實際上,這枸杞里卻藏著能讓人昏睡致啞的迷藥。

    姑娘,這是夫人特意交代的...銀杏的聲音帶著諂媚。

    是嗎謝婉茹突然抬手打翻漆盤,青瓷碗碎在地上,露出底下墊著的絲巾。那絲巾上繡著纏枝紋,與謝明煜的玉佩、松墨的賬本封皮,甚至任瑤枝的袖口紋路完全一致——這是東寧王府的暗紋標記。

    銀杏臉色煞白,撲通跪下:姑娘饒命...夫人說只要姑娘喝了這粥,就把西跨院的鋪子賞給奴婢...

    任瑤枝給了你什么好處謝婉茹抓起碎瓷片抵住對方咽喉,卻在觸到她肌膚時愣住——銀杏后頸有塊月牙形的疤,與前世被任瑤枝滅口的婢女阿桃一模一樣。

    記憶突然翻涌:九歲那年,她曾在花園撞見阿桃被任瑤枝打罵,原因是偷穿主母的衣裳。后來阿桃失足掉進荷花池,臨終前攥著她的袖子說:姑娘當心...她們要拿您...

    謝婉茹猛地松開手,碎瓷片劃破掌心。她看著血珠滴在并蒂蓮紋的廊柱上,忽然想起母親棺木里的朱砂——任瑤枝當年就是用摻了朱砂的胭脂,毒殺了有孕在身的母親。

    滾。她甩袖轉(zhuǎn)身,聽見銀杏連滾帶爬地逃走。長廊盡頭,謝明煜的身影一閃而過,月白長衫的下擺掃過雪地,留下道淡色的痕,像極了前世他替她擋刀時,流出的那道血。

    后園的梅樹下,謝婉茹挖出塊凍得發(fā)硬的土塊。那是前世她埋下的碎玉,此刻挖出來時,竟與掌心的血痕形成奇妙的呼應。她將碎玉貼身藏好,抬頭望向父親的院落,只見窗紙上映出兩個人影——父親謝承宗的官帽,與任瑤枝頭上的赤金步搖。

    婉茹這孩子,終究是心太善...父親的聲音混著雪粒打在窗欞上,等她及笄宴后,就按計劃...

    后面的話被風卷得支離破碎,謝婉茹卻已足夠明白。她摸向頸間不存在的疤痕,忽然笑了——這一世,心善的人不該是她,該是那些自以為能操控一切的人,好好嘗嘗被碾碎的滋味。

    雪又下起來了,臘梅的香氣混著血腥味鉆進鼻腔。謝婉茹摘下鬢邊的銀蝶步搖,用尖刺挑開廊柱上的蟲洞,里面果然藏著卷密信。展開后,她瞳孔驟縮——那是謝承宗與東寧王府的密信,上面寫著以嫡女換軍需采買權(quán),落款處除了父親的印泥,還有個鮮紅的指印。

    那指印她再熟悉不過,前世任瑤枝給她灌藥時,曾用這樣的指印按在她腕間,留下個永遠消不掉的紅痕。此刻看著這指印,謝婉茹忽然想起祖母說過的話:玉碎了可以磨成刀,人心碎了...就該讓碎心的人,先碎骨。

    她將密信塞進衣襟,指尖觸到母親留下的素絹。素絹上的字跡雖已模糊,卻依然能辨出碎玉二字。雪粒子落在素絹上,漸漸暈開,竟像是朵盛開的梅花——那是母親的字,也是她重生的起點。

    遠處傳來更夫打卯時的梆子聲,謝婉茹轉(zhuǎn)身走向祖母的院落。她知道,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碎玉,而是握刀的人。而那些藏在侯府深處的陰謀,那些用她母親的血、用她的人生作賭注的人,終將在這寒梅香里,嘗到什么叫真正的刺骨冰涼。

    梅枝在風雪中搖曳,謝婉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九曲橋盡頭。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zhuǎn)身的剎那,謝明煜正站在假山后,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眼底翻涌著復雜的光。他手中攥著半塊碎玉,斷口處的血痕與她掌心的傷口,隔著風雪遙遙相望,像極了兩枚等待合璧的鑰匙,終將打開某個塵封已久的真相。

    第二章

    鏡中蛛

    祠堂的燭火在穿堂風里明明滅滅,謝婉茹盯著謝明煜擦拭牌位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他跪在母親靈前的模樣。那時她以為他是傷心,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劊子手在審視獵物時的偽裝。

    兄長今日起得真早。她刻意放柔聲音,指尖撫過供桌上的青瓷瓶。那瓶子是母親的陪嫁,前世任瑤枝用它裝過毒酒,此刻瓶身上還留著道細微的裂痕,像極了謝明煜眼底偶爾閃過的狠戾。

    少年轉(zhuǎn)身時,月白長衫帶起的風撲滅了兩根蠟燭。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他腰間玉佩泛著溫潤的光,與記憶中染血的碎玉形成刺目對比。阿姊昨夜沒睡好他伸手去扶她,袖口露出的紅繩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謝婉茹側(cè)身避開,袖中短刀抵住掌心。這是母親生前藏在妝奩里的防身刀,刀柄刻著朵未開的梅,與謝明煜玉佩上的纏枝紋恰好拼成完整的圖案。我昨夜夢見母親了。她盯著他的眼睛,她說帳冊第三頁有玄機。

    謝明煜的手猛地收緊,青瓷瓶底在香案上磕出清脆的響。那聲音與前世她摔碎藥碗時一模一樣,震得供桌上的香爐輕輕晃動,香灰灑在母親的牌位前,像極了墳頭的新土。

    阿姊該去請?zhí)t(yī)。他彎腰拾起蠟燭,火苗映得瞳孔泛紅,母親走了這么多年,該放下了。

    放下謝婉茹冷笑,指尖劃過牌位邊緣,那里刻著行極小的字:永徽十年五月初七,妾任瑤枝謹立。她記得這是母親的忌日,卻也是任瑤枝被父親扶為貴妾的日子。

    供桌下,半片碎玉在陰影里閃了閃。那是她今早故意掉落的,斷口處的血痕已凝成痂,形狀與謝明煜玉佩的缺口嚴絲合縫。少年果然注意到了,彎腰時袖中掉出張紙,上面赫然是母親的陪嫁清單。

    原來兄長早就找到了。謝婉茹撿起清單,看著上面翡翠鐲子三只、和田玉十二塊的字樣,忽然想起任瑤枝梳妝匣里的玉鐲,內(nèi)側(cè)刻著的正是母親的閨名。

    謝明煜直起身子,眼中閃過掙扎:阿姊,有些事你不該知道...

    不該知道的是你!她打斷他,將清單拍在香案上,母親臨終前攥著父親的袖子,不是要托孤,是要告訴他,任瑤枝給她的補湯里摻了紅花!

    燭火突然劇烈晃動,謝婉茹身后的銅鏡映出兩人扭曲的影子。她這才注意到,銅鏡邊緣刻著與任瑤枝袖口相同的纏枝紋,而鏡面右下角,有塊指甲蓋大小的銹跡——那是前世她用碎玉劃下的記號。

    阿姊是不是誤會了謝明煜向前半步,玉佩在腰間晃出虛影,父親待你不薄,否則為何將東寧王府的聘禮...

    東寧王府謝婉茹冷笑,從袖中取出密信,是這個嗎以嫡女換軍需采買權(quán),好個不薄!

    少年瞳孔驟縮,伸手來奪密信。謝婉茹側(cè)身避開,短刀出鞘的聲音在祠堂里格外刺耳。刀刃劃過他的衣袖,露出里面纏著的紗布,隱約可見月牙形的疤痕——與銀杏后頸的疤如出一轍。

    謝婉茹攥緊拳頭,忽然想起前世任瑤枝曾說你母親的善心,終究是替我做了嫁衣。

    原來你們都是定北王府的細作。她握緊刀柄,梅紋在火光下泛著冷光,母親的血,我的人生,都是你們往上爬的臺階

    謝明煜后退半步,撞在供桌上,青瓷瓶應聲落地。瓶中滾出個小瓷瓶,瓶身上用朱砂寫著牽機散三個字——正是前世害祖母嘔血的毒藥。

    謝明煜看著仇視自己的謝婉茹,他閉了閉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阿姊,還記得九歲那年你爬樹摔斷胳膊嗎是我背你回府,路上你說兄長的背好暖...

    別拿往事騙我!謝婉茹抗拒地往身后退半步,撞上冰冷的銅鏡。鏡面映出她泛紅的眼眶,與謝明煜眼中的痛楚重疊,竟像是同一個人的兩面。

    我沒騙你。他掏出半塊碎玉。

    阿姊聽我解釋...他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裂痕,我本想帶你走,可任瑤枝...

    帶她走祠堂門突然被推開,任瑤枝扶著謝承宗走進來,指尖捻著串佛珠,老爺,您看這倆孩子,怎么動起刀來了

    謝承宗皺眉看向地上的密信,官靴碾過碎玉片:婉茹,你母親剛忌日,就這么折騰

    折騰謝婉茹轉(zhuǎn)向父親,刀刃映出他發(fā)福的臉,當年你為攀附東寧王府,默許任瑤枝毒殺母親,故意將自己的外室子收為養(yǎng)子,如今硬要將我嫁給東寧王那瘸腿的小兒子,就為了給謝清婉墊腳鋪路!

    任瑤枝被她的癲狂驚到,發(fā)出一聲尖利的驚叫,佛珠頓時從她指尖掉下,散落一地。謝婉茹注意到,每顆佛珠上都刻著個東字,與祠堂地磚下的文字完全一致。原來這祠堂,從地基到供桌,早已被東寧王府的細作掏空。

    孽女!謝承宗抬手欲打,卻在看見她手中短刀時愣住,這刀...你從哪來的

    從母親的妝奩里。謝婉茹將刀遞給對方,刀柄的梅紋突然發(fā)出微光,她說等我及笄時,會用到。

    謝承宗的手劇烈顫抖,刀柄從指間滑落,滾到謝明煜腳邊。少年彎腰拾起短刀,忽然苦笑:父親,原來您早就知道,這刀是云麾將軍送給伯母的。

    云麾將軍謝婉茹瞳孔驟縮,想起祖母臨終前塞給她的虎符,上面刻著的正是這四個字。

    謝承宗神情恍惚,一時間祠堂里寂靜無聲。

    任瑤枝見勢不妙,當即便扶上額角,正欲躺下。謝婉茹眼疾手快,短刀破空而出,釘在她指尖前方的柱子上。

    刀刃震顫著發(fā)出嗡鳴,竟與巨大的柱子產(chǎn)生共振,地面泛起水波般的漣漪,露出下面藏著的暗格。

    謝婉茹瞪大眼睛,暗格里躺著本賬本,封面寫著東寧王府采買密錄,落款處蓋著謝明煜的私章。謝婉茹翻開賬本,只見永徽十年五月那頁用朱砂圈著紅花三十箱,旁邊批注著任瑤枝親收。

    父親,你自己看看你的寵妾,你的好兒子都干的什么好事!她將賬本甩向謝承宗,卻在觸到他衣袖時愣住——父親內(nèi)襯上繡著的,竟是東寧王府的狼頭徽記。

    祠堂外突然傳來喧嘩,是祖母的貼身嬤嬤帶著護衛(wèi)趕來。嬤嬤扶起地上的任瑤枝,卻在觸到她佛珠時猛地松手:老夫人有令,拿下所有東寧王府細作!

    謝承宗臉色鐵青,帶著任瑤枝跑出門外,卻被祖母的護衛(wèi)們攔住,雙方頓時打作一團。謝婉茹這才驚覺,嬤嬤袖口露出的,正是母親陪嫁的翡翠鐲子,而她耳后——沒有朱砂痣。這時,嬤嬤也扭頭看向了謝婉茹,她只微微行了一禮,便帶著人朝著任瑤枝他們的方向追去。

    謝婉茹收回目光,望向謝明煜,此時謝明煜眼中的痛楚早已化作了實質(zhì),他通紅著雙眼將兩塊碎玉在掌心相貼,竟發(fā)出清越的鳴響,銅鏡應聲而碎,露出后面密道的入口。密道深處,隱約傳來兵器相交的聲響——那是祖母暗中培養(yǎng)的死士,正在清繳東寧王府的細作。

    阿姊,快走。謝明煜推開密道暗門,碎玉在他掌心發(fā)燙,任瑤枝在粥里下了毒,子時三刻就會發(fā)作,祖母的人撐不了多久。

    你不要以為……

    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快走吧,我來斷后。他打斷了她的話,揮手扯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露出里面藏著的地圖,按這個路線走,能到云麾將軍的舊部營地,他們會幫你。

    謝婉茹接過地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心中五味雜陳。

    祠堂外傳來火把的光亮,謝承宗的叫罵聲混著金屬碰撞聲傳來。謝婉茹握緊碎玉,梅紋的冷光映著她決絕的臉。這一次,她不再是鏡中任人擺布的虛影,而是握刀的人,是碎玉成刀的破局者。

    當密門在身后緩緩閉合時,她聽見謝明煜的聲音混著風雪傳來:阿姊,不要再回來了。

    雪粒子打在密道的石墻上,謝婉茹摸著碎玉上的婉字,忽然想起母親牌位前的青瓷瓶。原來有些真相,就像碎玉在鏡中的倒影,只有打破假象,才能看見藏在暗處的光。

    而她此刻握著的,不僅是兩塊碎玉,更是母親用生命埋下的火種。終有一日,這火種會成燎原之勢,將這吃人的侯府,連同所有的陰謀詭計,一并燒個干凈。

    第三章

    夜探棋

    子時三刻,謝府的更夫敲過梆子。

    謝婉茹貼著墻根前行,靴底避開青石板上的第三道裂縫——那是九歲時與謝明煜玩夜探游戲時標記的機關(guān)點。月光穿過鏤空花窗,在地面投出梅枝般的陰影,她摸著腰間碎玉,想起祖母說過:梅枝多刺,方能護花。

    父親書房的窗紙透著微光,窗欞上的冰花結(jié)得正盛。謝婉茹屏息湊近,聽見里面?zhèn)鱽淼偷偷臓巿?zhí):

    ...老夫人醒了是任瑤枝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尖銳,那封休書若真蓋了印...

    慌什么謝承宗的聲音混著酒氣,她以為憑一張紙就能扳倒我東寧王府的三千私兵還在城外...

    私兵謝婉茹指尖一顫,碎玉在掌心發(fā)燙。她想起謝明煜給的地圖上,城外三十里的梅花塢標記,原來那里藏的不是流民,而是謀反的軍隊。

    窗臺上的積雪突然滑落,謝婉茹側(cè)身躲進冬青叢。月光照亮任瑤枝的臉,她鬢邊的赤金步搖隨著動作輕晃,步搖上的珍珠墜子——正是母親陪嫁的東珠改制的。

    老爺可還記得,當年是怎么處理柳氏的任瑤枝的聲音突然放柔,她臨終前喊著帳冊第三頁,不也沒掀起半點風浪

    謝婉茹渾身發(fā)冷。柳氏是母親的陪嫁丫鬟,前世突然病逝,原來竟是被滅口。她攥緊碎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混著冬青的苦香,激得她靈臺清明。

    等任瑤枝離開,謝婉茹摸向書房門鎖。那是個六菱銅鎖,母親曾說過,鎖芯刻著明婉二字。她取出母親的銀簪,簪頭梅花對準鎖孔旋轉(zhuǎn),聽見咔嗒輕響,鎖芯里彈出塊刻著梅紋的銅片——正是謝明煜碎玉的形狀。

    書房內(nèi)彌漫著陳年墨香,檀木柜第三層的暗格果然難開。謝婉茹用銀簪撬開鎖扣,卻在打開的瞬間屏住呼吸——暗格里不是帳冊,而是個貼滿封條的檀木盒,封條上蓋著云麾將軍府的火漆印。

    盒中躺著半支點翠步搖,斷口處的寶石與任瑤枝的步搖嚴絲合縫。謝婉茹渾身發(fā)冷,終于明白母親的陪嫁清單為何失蹤——原來任瑤枝早與云麾將軍府的內(nèi)鬼勾結(jié),用母親的舊物打通了軍方門路。

    檀木盒底部墊著張泛黃的紙,是母親的孕產(chǎn)記錄,紅筆圈著恐有滑胎之虞,旁邊批注著忌服紅花、朱砂。謝婉茹想起任瑤枝的胭脂盒,里面的朱砂含量遠超正常用量,原來從母親有孕起,這毒就已經(jīng)種下。

    阿姊果然聰明。熟悉的聲音從房梁傳來,謝明煜倒掛著翻身落地,手中握著本藍皮帳冊,你不該回來的。

    少年眼中帶著擔憂,月白長衫上染著夜露,腰間玉佩換成了她的碎玉:帳冊第三頁我看過了,軍需采買的虧空足有三十萬兩。

    謝婉茹盯著他手中的帳冊,封皮上的狼頭徽記與謝承宗內(nèi)襯的繡紋一致。東寧王府用謝家的錢養(yǎng)私兵,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她按住腰間短刀,梅紋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謝明煜將帳冊遞給她,指尖在永徽十年那頁輕點:這些采買記錄,與云麾將軍府的調(diào)兵記錄重合。阿姊可記得,母親當年救過的流民里,有個叫老胡的他現(xiàn)在是東寧王府的糧草官。

    窗外傳來貓頭鷹的夜啼,謝婉茹翻開帳冊,只見紅花三十箱的記錄旁,用密語寫著借糧三千石。原來任瑤枝用毒殺母親的紅花做幌子,實際輸送的是謀反的糧草。

    祖母的牽機散,也是他們下的她想起祖母嘔血時的慘狀,短刀忍不住出鞘寸許。

    是翠微動的手。謝明煜指向窗外的梨樹,她的房間就在隔壁,窗臺上擺著盆虎耳草——那是東寧王府的聯(lián)絡(luò)信號。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謝明煜旋身吹滅燭火,拉著謝婉茹躲進書架后的暗格。兩人緊貼著墻面屏息凝神,謝婉茹聞到他身上混著的沉水香與血腥味,忽然想起前世他替自己擋刀時,也是這樣的味道。

    確定是這里翠微的聲音混著北風傳來,小點聲!另一個男聲帶著不耐,先找暗格,拿到東西趕緊去接頭。

    謝婉茹從暗格縫隙望去,只見翠微舉著油燈,身旁站著個戴斗笠的男子,腰間掛著東寧王府的狼頭佩。男子抽出佩刀,刀刃在書架上劃過,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第三排第五本書。謝明煜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際。

    謝婉茹握住他的手,觸到掌心新結(jié)的繭——這是昨夜清剿細作時留下的。她想起密道里的死士,每個人左腕都纏著紅繩,與謝明煜的祈福繩如出一轍。

    當戴斗笠的男子伸手去抽那本書時,謝婉茹猛地推開暗格。短刀出鞘的寒光映著油燈,她精準地刺向?qū)Ψ绞滞螅度胁吝^狼頭佩,在對方手背上留下道梅形血痕。

    你是誰男子驚呼著后退,油燈摔在地上燃起火焰。

    替天行道的人。謝明煜甩出袖中軟劍,劍光如練,瞬間封死門窗退路。謝婉茹注意到,他的劍招竟與母親短刀的路數(shù)相似,每一式都帶著梅花的狠厲。

    火光中,翠微突然撲向書架,試圖毀掉帳冊。謝婉茹甩出碎玉,斷口劃過她的衣袖,露出里面藏著的密信——正是今早她在廊柱蟲洞發(fā)現(xiàn)的那封。

    東寧王府的狗奴才,也敢動我謝家的東西謝婉茹踩住翠微的手,銀簪挑起密信,以血養(yǎng)玉,可御千軍,你們想拿我的血煉傀儡

    翠微臉色煞白,忽然尖叫著咬破毒囊。謝婉茹閃退半步,看著她七竅流血而亡,想起前世自己也是這樣看著丫鬟們一個個死去,卻無能為力。

    戴斗笠的男子趁機撞開窗戶,卻被謝明煜的軟劍抵住咽喉。說,東寧王府的傀儡術(shù)是不是用碎玉少年眼中寒芒畢露,劍尖刺破對方咽喉皮膚,再不說,就跟她一樣。

    是...是用生魂...男子顫抖著開口,需要至親的血祭...所以他們才選了謝姑娘...

    謝婉茹渾身冰涼。原來任瑤枝堅持讓她嫁入東寧王府,不是為了謝清婉的前程,而是要拿她的血,去煉那該死的傀儡術(shù)。

    謝明煜揮劍砍斷男子的發(fā)帶,露出他后頸的狼頭刺青——與謝承宗書房的暗紋一模一樣。滾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少年踢開桌上的兵書,謝家的玉,不是誰都能煉的。

    男子連滾帶爬地逃走,謝婉茹癱坐在地上,看著火焰漸漸吞噬帳冊。謝明煜伸手拉她起身,卻在觸到她指尖時愣住——她掌心的血痕,竟與他碎玉上的紋路完全重合。

    阿姊,你的血...

    先別說這個。謝婉茹撿起半支點翠步搖,母親的陪嫁里,還有支完整的步搖,任瑤枝把它送給了誰

    謝明煜眼神一暗:東寧王府的側(cè)妃,也就是...云麾將軍的庶女。

    雪越下越大,火焰照亮謝婉茹蒼白的臉。她想起祖母的虎符,想起云麾將軍的舊部,忽然握緊碎玉——原來母親的死,父親的背叛,任瑤枝的陰謀,都只是這盤大棋的一角。

    我們該走了。謝明煜撲滅余火,從暗格里取出個油紙包,這是母親的遺物,老夫人讓我交給你。

    油紙包里是半本《女戒》,書頁間夾著一朵

    母親最喜愛的綠萼梅,梅瓣上寫著小字:碎玉鏡中藏,雙玉破千軍。謝婉茹想起祠堂的銅鏡,想起密道里的死士,忽然明白母親早就布好了局,就等她和謝明煜這兩塊碎玉,來打破這吃人的棋局。

    離開書房時,謝婉茹將半支點翠步搖塞進墻縫。雪粒子落在步搖的寶石上,映出她決絕的臉。這一夜,她不僅找到了母親被害的證據(jù),更揭開了東寧王府謀反的冰山一角。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和謝明煜離開后,謝承宗悄悄走進書房。他拾起地上的兵書,對著月光露出獰笑:碎玉成刀可惜,這刀該由我來握。

    雪地上,謝婉茹的腳印與謝明煜的交疊在一起,像極了兩枚即將合璧的玉玨。遠處傳來更夫打寅時的梆子聲,她摸著懷中的《女戒》,忽然想起母親在書眉寫的批注:女子非蒲柳,當如松柏立。

    這一局棋,她不再是任人擺布的卒子,而是執(zhí)刀的棋手。那些藏在黑暗里的蛛,那些織了十年的網(wǎng),終將在她和謝明煜的碎玉之光下,無所遁形。

    這樣想著,四周的墻院上突然跳下數(shù)十名黑衣人,眾人耳后的朱砂痣格外明顯,任瑤枝挽著謝承宗的手緩緩從黑暗處走來,喲,你們兄妹倆可算是回來了。

    謝婉茹并未回應,她望向謝承宗,聲音平靜無波。

    父親,你如此包庇東寧王府細作,你一定會后悔的。

    第四章

    危局破

    永徽十三年臘月廿八,謝府張燈結(jié)彩。

    謝婉茹站在鏡前,任由銀杏為她插上點翠步搖。這是任瑤枝特意送來的及笄禮,步搖上的東珠產(chǎn)自母親的陪嫁莊子,每顆都用朱砂染過——她知道,這是東寧王府的血祭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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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今日真美。銀杏的聲音帶著刻意的甜膩,腕間金鐲子撞出細碎的響。謝婉茹盯著她耳后淡化的朱砂痣,想起三日前翠微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這丫頭曾偷偷燒過香。

    婚服是鮮艷的石榴紅,繡著繁密的并蒂蓮紋。謝婉茹摸著袖口的纏枝紋暗繡,忽然想起母親說過,這種紋路在西域巫術(shù)中意為束縛。她解開領(lǐng)口,露出里面穿的軟甲——那是云麾將軍舊部送來的,內(nèi)襯繡著朵傲雪寒梅。

    姑娘,老夫人請您過去。丫鬟琥珀掀簾進來,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謝婉茹注意到她腰間系著母親的舊帕子,帕角繡著半朵梅花——這是祖母安排的暗樁標記。

    穿過穿堂時,謝清婉的笑聲從花廳傳來。少女穿著湖藍襦裙,鬢邊別著任瑤枝送的赤金簪子,簪頭嵌著塊羊脂玉,正是謝明煜玉佩的仿制品。阿姊今日就要及笄了,可要好好聽父親的話呀。她掩唇而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自然。謝婉茹盯著她的玉簪,妹妹這簪子真好看,倒像是東寧王府的風格。

    謝清婉臉色微變,正要開口,卻被突然響起的鐘鼓聲打斷。及笄禮開始了。

    祠堂里,謝承宗穿著簇新的官服,腰間玉佩換成了整塊羊脂玉,與謝清婉的簪子相得益彰。任瑤枝扶著祖母進來,老夫人面色蒼白,卻在看見謝婉茹時,指尖悄悄敲了敲輪椅扶手——這是約定的暗號,說明藥已服下,牽機散的毒性被壓制住了。

    吉時已到——

    贊禮官的聲音響起時,謝婉茹注意到謝明煜站在廊下,月白長衫外罩著黑色大氅,腰間碎玉換成了完整的玉佩。他朝她微微點頭,袖口滑落寸許,露出腕間新纏的紅繩,上面系著枚銅鈴——那是云麾將軍親衛(wèi)的標志。

    三拜九叩后,謝承宗拿起玉梳,卻在觸及她發(fā)絲時頓住。謝婉茹抬頭,看見他眼底閃過的掙扎,忽然想起昨夜在書房暗格發(fā)現(xiàn)的休書草稿,落款處蓋著母親的私印。原來父親不是全然無情,只是這份情,終究抵不過權(quán)勢的誘惑。

    一梳梳到尾...贊禮官的聲音混著沉水香,謝婉茹盯著父親顫抖的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腕:父親可還記得,母親臨終前說的話

    謝承宗猛地后退,玉梳掉在地上摔成兩半。任瑤枝發(fā)出驚呼,卻被謝明煜不動聲色地擋住去路。祠堂外,突然傳來馬蹄聲,那是祖母暗中調(diào)遣的護院趕到了。

    老爺這是怎么了謝婉茹撿起半塊玉梳,斷口處刻著明字,與謝明煜的碎玉紋路一致。她看向謝明煜,少年微微頷首,袖口銅鈴輕響,正是行動的信號。

    任瑤枝見勢不妙,突然打翻香爐。沉水香混著迷煙彌漫開來,謝婉茹早有防備,屏住呼吸甩出碎玉。斷口劃過她的掌心,鮮血滴在婚服的并蒂蓮上,竟開出朵血色梅花——這是母親留下的血梅咒,專門破解東寧王府的迷香。

    拿下!謝明煜的聲音響起,數(shù)十名護院沖進祠堂,將任瑤枝和謝清婉圍住。謝承宗試圖逃跑,卻被祖母的輪椅擋住去路,老夫人掀開袖口,露出腕間的虎符——那是云麾將軍當年送給母親的信物。

    謝承宗,你私通東寧王府,謀逆造反,可知罪祖母的聲音雖弱,卻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母親!您怎么能胡言亂語呢謝承宗額角沁出冷汗,卻在看見虎符時瞳孔驟縮,這虎符...你從哪來的

    從你害死的柳氏那里。謝婉茹解開婚服,露出里面的軟甲,母親臨終前,把一切都告訴了柳氏,包括你用她的陪嫁疏通東寧王府的事。

    任瑤枝突然撲向謝婉茹,指尖彈出毒針。謝明煜旋身擋在她身前,軟劍出鞘的寒光映著任瑤枝驚恐的臉。毒針擦過他的耳際,釘在祠堂的柱子上,針尖泛著幽藍——正是牽機散的顏色。

    任瑤枝,你毒害主母,弒殺老夫人,還想拿我煉傀儡術(shù)。謝婉茹握緊短刀,梅紋在迷煙中泛著冷光,今日,我要為母親報仇!

    你以為我會怕任瑤枝尖叫著后退,撞翻供桌,東寧王府的大軍就在城外,我要是出了事,你們都得死!

    謝明煜甩袖拋出銅鈴,鈴聲清脆,竟與祠堂的鐘鼓形成共振。謝婉茹趁機撲向任瑤枝,短刀抵住她的咽喉,卻在觸到對方衣領(lǐng)時愣住——任瑤枝內(nèi)襯上繡著的,竟是云麾將軍府的梅花徽記。

    你是云麾將軍的人她驚呼出聲。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任瑤枝忽然冷笑,咬破口中毒囊。謝婉茹閃退半步,看著她七竅流血倒下,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東寧王府的細作,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謝承宗見勢不妙,抓起謝清婉就要逃跑,卻被謝明煜的軟劍攔住。父親想拿妹妹頂包少年眼中寒芒畢露,可惜,東寧王府要的是嫡女的血,清婉...不過是個替身。

    謝清婉臉色煞白,玉簪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著的密信。謝婉茹拾起一看,上面寫著若謝婉茹身亡,以次女血代之,落款處蓋著東寧王府的狼頭印。

    阿姊救我...謝清婉抓住她的衣袖,我不想死...

    放手!謝婉茹甩開她的手,看著護院將她帶走。祠堂外,晨光刺破迷煙,照在她染血的婚服上,那朵血色梅花竟在陽光下漸漸凝固,成為永不褪色的印記。

    祖母讓人扶她坐下,指尖輕輕撫過她掌心的血痕:婉茹,還記得你母親說的碎玉成刀嗎

    記得。

    謝婉茹看著謝明煜將碎玉合璧,發(fā)出清越的鳴響,現(xiàn)在,該是我們用這把刀,剖開這吃人的世道了。

    雪停了,陽光灑在祠堂的斷壁殘垣上。謝婉茹摘下點翠步搖,將它掰成兩半,露出里面藏著的密道地圖。原來任瑤枝的每一份禮物,都是暗藏殺機的陷阱,卻也成了她破局的關(guān)鍵。

    謝明煜走到她身邊,手中握著從任瑤枝身上搜出的兵符:阿姊,城外三十里的梅花塢,該去清剿了。

    不急。謝婉茹看著謝承宗被押走的背影,先去祖母的佛堂,母親說過,那里藏著對付傀儡術(shù)的關(guān)鍵。

    佛堂的香爐里,燃著母親生前最愛的沉水香。謝婉茹掀開佛像底座,露出里面的錦盒,盒中躺著支玉簪,簪頭梅紋與她的碎玉完美契合。當她將碎玉嵌入簪頭時,玉簪突然發(fā)出金光,照亮了盒底的字:雙玉合璧,萬邪不侵。

    謝明煜看著玉簪,忽然想起母親的遺訓:碎玉之所以能成刀,不是因為破碎,而是因為有人愿意用它劃破黑暗。

    謝婉茹將玉簪別在鬢邊,碎玉與簪頭的梅紋終于合為一體。她望向窗外,只見謝府的紅梅開得正盛,那些曾被風雪壓彎的枝椏,此刻都挺直了腰桿,在陽光下綻放出最耀眼的紅色。

    這一局危局,她終究是破了。而前方等待著她的,不僅是東寧王府的陰謀,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在那里,碎玉不再是任人碾碎的玩物,而是能照亮黑暗的光。

    第五章

    金殿鳴冤

    永徽十三年臘月廿九,太極殿檐角掛著冰棱。

    謝婉茹跪在丹陛之下,掌心的碎玉隔著軟甲硌得生疼。她看著階上的鎏金蟠龍柱,想起前世被拖進這金殿時,任瑤枝正是用嫡女失德的罪名,讓她跪了整整三個時辰。

    謝婉茹,你狀告父親私通藩王,可有證據(jù)新帝的聲音從龍椅傳來,帶著冬日的冷冽。

    有。她叩首在地,聲音清亮如擊磬,請陛下先看這個。

    琥珀捧起漆盤上前,盤中躺著半支點翠步搖與染血的婚服。謝婉茹指著步搖斷口:此乃東寧王府信物,與云麾將軍府梅花徽記吻合。而這婚服上的血梅,正是東寧王府用來煉傀儡術(shù)的血祭標記。

    殿中響起竊竊私語。謝承宗推開押著他的羽金衛(wèi),理了理官服——謝婉茹及笄時所穿,如今多有些污垢褶皺。謝婉茹看著他官服下的內(nèi)襯微微顫動,那是藏在袖中的密信在作響。謝婉茹盯著他顫抖的指尖,想起昨夜在他書房搜出的調(diào)兵手諭,上面蓋著的正是云麾將軍府的舊印。

    陛下,此女妖言惑眾!謝承宗出列叩首,臣對朝廷忠心耿耿,豈會做出通敵之事

    忠心謝婉茹冷笑,取出本焦黑的帳冊,這是東寧王府的采買密錄,永徽十年五月,您用三十箱紅花作掩護,實則運送三千石糧草給叛軍,對嗎

    帳冊翻開的瞬間,殿中彌漫著焦糊味。謝婉茹想起昨夜佛堂的火光,謝明煜正是用母親的玉簪引動機關(guān),才從密道中取出這被謝承宗燒毀的罪證。

    這...這是栽贓!謝承宗額角沁出冷汗,臣要請三司會審!

    三司謝婉茹看向階下的大理寺卿,對方耳后隱約可見朱砂痣,恐怕三司里,也有不少東寧王府的細作吧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謝明煜適時出列,手中捧著個木盒:陛下,這是從謝府搜出的狼頭佩,凡佩戴者皆為東寧王府細作。

    木盒打開,數(shù)十枚狼頭佩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謝婉茹注意到,大理寺卿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果然掛著枚相似的玉佩。

    謝姑娘,你說東寧王府用傀儡術(shù)謀反,新帝敲了敲龍椅扶手,可這傀儡術(shù),究竟如何施展

    東寧王府的傀儡術(shù)需用五行逆生陣。謝婉茹解開領(lǐng)口,露出鎖骨處的朱砂印記,金取碎玉之銳,木用生辰八字之根,水引至親血脈,火燃怨魂執(zhí)念,土埋發(fā)膚指甲。任瑤枝在我及笄日取的鬢發(fā),此刻正埋在王府東南角的槐樹下。

    殿中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謝清婉突然從宗室女眷中沖出,鬢邊赤金簪子歪向一邊:陛下明鑒!姐姐與兄長私通,才想出這等毒計陷害父親!

    住口!謝明煜甩袖拋出銅鈴,鈴聲清越,竟讓謝清婉當場僵住。謝婉茹取出從她玉簪中搜出的密信:這是東寧王府的替嫁密令,您還要狡辯嗎

    謝清婉臉色煞白,癱倒在地。謝婉茹這才注意到,她鞋底繡著的纏枝紋,與任瑤枝的鞋底一模一樣——原來從學步起,這個庶妹就被培養(yǎng)成了替身。

    陛下,臣還有人證。謝婉茹朝殿外招手,松墨扶著老胡進來。昔日的糧草官如今形容枯槁,卻在看見謝承宗時,眼中燃起怒火。

    十年前,謝大人讓我在紅花箱里藏糧草...老胡咳出黑血,顯然中了慢性毒,他說...說這是云麾將軍的密令...

    云麾將軍新帝猛地坐直身子,可是當年戰(zhàn)死的那位

    正是。謝婉茹取出虎符,這是云麾將軍留給母親的信物,而謝承宗卻用他的名義,私調(diào)軍隊,圖謀不軌。

    謝承宗突然狂笑起來,眼中閃過瘋狂:云麾將軍他早就死了!東寧王府的大軍已包圍京城,你們誰也逃不了!

    此言如驚雷炸響,殿中頓時大亂。謝婉茹握緊碎玉,玉簪突然發(fā)出清越鳴響,殿外狂風驟起,竟將檐角冰棱吹落,正好刺破謝承宗的衣袖,露出里面的狼頭刺青。

    陛下請看,這就是定北王府細作的標記。謝明煜揮劍挑開對方衣袖,狼頭刺青在陽光下泛著幽藍,正是用牽機散混合朱砂所繪。

    新帝拍案而起:來人!將謝承宗及其黨羽一并拿下!

    羽金衛(wèi)上前時,謝承宗突然撲向謝婉茹,指尖彈出毒針。謝明煜旋身擋在她身前,軟劍擦過對方咽喉,卻見血珠在空中凝成梅花形狀——這是玉簪的血梅顯形之術(shù),�?藮|寧王府的邪術(shù)。

    謝婉茹,你以為贏了謝承宗倒在地上,嘴角掛著血笑,扭頭看向謝明煜,你以為把我和任瑤枝弄死了你就能獨善其身嗎你做的那些骯臟事可多著呢!哈哈哈哈哈哈……流民首領(lǐng)之子!你不會不知道東寧王府的傀儡已經(jīng)入城了吧,啊哈哈哈,你們都得死...啊哈哈哈

    謝婉茹取出玉簪,簪頭梅紋映出殿外景象。只見謝府方向火光沖天,那是死士在清剿傀儡營,而云麾將軍舊部的軍旗,正從梅花塢方向殺來。

    你以為母親的碎玉只是裝飾她盯著謝承宗驚恐的臉,那是云麾將軍親賜的兵魂令,可號令當年的三千親衛(wèi)。

    殿外傳來馬蹄聲,為首的正是戴著斗笠的云麾舊部統(tǒng)領(lǐng)。他翻身下馬,跪在丹陛前:末將奉云麾將軍遺命,聽候謝姑娘差遣!

    新帝看著這一切,眼中流光閃動:謝婉茹,你母教女有方,朕準你當庭宣讀謝府罪狀,并賜你金殿鳴冤之權(quán)。

    謝婉茹叩首謝恩,展開母親的《女戒》批注本:謝承宗,你可知罪其一,弒妻殺母,用紅花毒殺正妻柳氏,又給婆母下牽機散;其二,賣女求榮,將嫡女作價送給東寧王府,換取軍需采買權(quán);其三,私通藩王,用云麾將軍名義調(diào)兵謀反...

    她每念一條,便取出一件物證:染毒的胭脂盒、偽造的調(diào)兵手諭、血祭用的碎玉。當念到用生者煉傀儡術(shù)時,玉簪突然飛起,懸在謝承宗頭頂,梅紋投射出被他害死的女子們的虛影。

    陛下,這些人證物證俱在,謝婉茹擲地有聲,請陛下為臣母,為所有冤死的女子,做主!

    新帝起身,目光掃過殿中眾人:謝承宗通敵謀反,證據(jù)確鑿,著即抄家問斬!任瑤枝雖死,仍需鞭尸示眾!謝清婉身為從犯,發(fā)賣為奴!而后他看向謝明煜,謝明煜因協(xié)助查案有功,免去死罪,發(fā)配漠北御敵,終生無召不得回。

    說到這里,他看向謝婉茹:謝婉茹忠勇可嘉,朕賜你忠勤伯封號,領(lǐng)云麾舊部,徹查東寧王府余孽!

    謝婉茹再次叩首,碎玉與玉簪在掌心發(fā)燙。她想起母親說過的碎玉成刀,可破青天,此刻終于明白,這把刀不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讓更多女子,不必再跪在這里鳴冤。

    退朝時,陽光穿過殿門,照在她鬢邊的玉簪上。梅紋折射出的光芒里,她仿佛看見母親笑著對她點頭,而謝明煜站在她身側(cè),手中的碎玉與她的玉簪,終于合璧成一輪完整的明月。

    金殿之外,謝婉茹摸著玉簪上的血痕,忽然懂得,有些冤屈之所以能被聽見,不是因為青天大老爺,而是因為有人愿意用碎玉之身,撞開這金殿的大門。

    這一仗,她不僅為母親報了仇,更在這吃人的金殿上,為所有女子辟出了一條生路。而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東寧王府的陰謀,西域使團的傀儡術(shù),還有那藏在深宮的更大秘密,都等著她用這把碎玉刀,一一剖開。

    第六章

    朱漆碎玉

    永徽十四年正月十五,午門刑場被白雪覆蓋。

    謝婉茹站在漢白玉臺上,腳下是倒懸的忠勤匾額,勤字缺口處還留著任瑤枝的血漬。三百孩童手持紙折白梅分列兩側(cè),梅瓣上用朱砂寫著女本應強,這是用《女戒》書頁折成的,每字都蓋住了原書的順柔等字。

    帶任瑤枝。

    她的聲音混著北風傳來,八個壯漢抬著十字樁上臺。任瑤枝被剝?nèi)トA服,只著白色中衣,頭發(fā)用謝清婉的紅頭繩捆成麻花辮——那繩子曾勒死過一名婢女,此刻在她頸間壓出青紫的痕。

    第一禮,碎玉鑒心。

    謝婉茹展開素絹,兩半碎玉在掌心合攏。陽光穿過玉質(zhì),在任瑤枝臉上投出裂紋狀光影,恰似前世她被關(guān)在柴房時,透過磚縫看見的月光。

    這是我母親的陪嫁,她舉起碎玉,斷口對著權(quán)貴席,當年有人說碎玉配賤婦,今日我倒要你看看,碎玉如何剖開人心。

    碎玉按上任瑤枝心口時,她突然發(fā)出悶哼。謝婉茹用的是謝明煜教的點穴手法,精準鎖住對方喉間氣門,讓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碎玉沒入皮膚,卻發(fā)不出半聲慘叫。臺下百姓驚呼,有人看見碎玉紋路與任瑤枝眉間朱砂痣重合,形成詭異的囚字。

    第二禮,朱漆封喉。

    侍女捧來三足鼎,煮沸的朱砂漆冒著熱氣,空氣中彌漫著生漆與血腥的混合氣味。謝婉茹用母親的銀簪蘸漆,在任瑤枝咽喉處畫出梅枝紋路,每一筆都燙起水泡,露出下面淡青色的勒痕——那是前世任瑤枝掐住她脖子時留下的。

    你在母親棺木上刻梅紋時,謝婉茹吹涼簪尖,說留著她給我女兒當墊腳石�,F(xiàn)在你看看,這梅枝像不像絞索

    任瑤枝瞳孔驟縮,喉間發(fā)出含混的嗚咽。謝婉茹不理會,繼續(xù)用朱砂漆在她臉上畫符——那是道教禁言符,配合啞藥,讓她連詛咒都成奢望。有老學究認出符紋,驚得打翻茶盞:這是用加害者的巫蠱術(shù)反噬!

    第三禮,血梅歸塵。

    當碎玉沒至掌心時,謝婉茹猛地轉(zhuǎn)身。三百孩童同時拋起紙梅,空中頓時飄起白色花雨。她抓住任瑤枝的麻花辮,將其頭按向臺面上的忠勤匾額——倒懸的忠字缺口,正好卡住對方咽喉。

    讓你聽聽我母親的聲音。

    她示意銀杏轉(zhuǎn)動臺基下的留聲機,電流聲中傳出母親臨終咳嗽:婉茹...別怕...碎玉該...任瑤枝瞪大雙眼,這是她當年故意留在留聲機里的意外錄音,此刻成了最鋒利的證詞。

    謝婉茹猛地一推碎玉,斷口劃破頸動脈,朱砂漆混著鮮血噴濺在匾額上,將倒忠字染成正紅。奇妙的是,血珠在玉面凝成梅花形狀,順著碎玉紋路流成罪字,臺下百姓紛紛叩首,以為是碎玉顯靈。

    府祠堂拆來的盤龍柱,將刑場轉(zhuǎn)化為亡者審判臺。柱身纏繞的紅綢上,繡著被任瑤枝害死的婢女名字,風吹過時如萬鬼嗚咽。

    忠勤二字用謝府歷代貞節(jié)牌坊的石料磨制,倒懸后勤字成恥,忠字缺角,暗指封建禮教的虛偽與殘缺。

    昔日欺壓過謝府的貴婦人被迫坐在臺下,座墊用任瑤枝的華服改制,每人面前擺著當年她們送的教女規(guī)訓禮單,此刻成了罪狀書。

    任瑤枝氣絕時,謝婉茹松開手。碎玉從對方胸口滑落,竟嚴絲合縫補上忠字缺口,形成完整的中字。新帝見狀起身:此乃天意,碎玉補忠,中正仁和!

    謝婉茹拾起碎玉,血珠在梅紋里聚成女字:陛下,這不是天意,是所有被碾碎的女字,都在等一個站成中的機會。

    權(quán)貴們臉色鐵青,南安伯夫人當場暈死——她曾送任瑤枝七出之罪榜單,此刻榜單正墊在她座下,被鮮血浸透。謝明煜率死士呈上從定北王府搜出的傀儡名冊,第一頁就是這些貴婦人的生辰八字。

    雪停了,紙梅落滿刑場。一個小女孩怯生生遞來真梅:姐姐,這花給你。梅香混著鐵銹味,謝婉茹卻將花別在鬢邊:以后我們種的花,再不會被踩碎。

    遠處傳來《女則》誦讀聲,三百孩童摘下素絹面具——原來都是流民女童扮的,她們頸間都戴著碎玉項鏈,那是用謝府抄家的玉器改做的。謝婉茹忽然明白,母親說的碎玉成刀,從來不是單一個體的復仇,而是千萬碎玉聚成的光。

    當她走下臺時,漢白玉臺基滲出雪水,將忠勤匾額上的血字沖成巾幗二字。謝明煜笑著遞來披風:阿姊,新帝說要改午門刑場為女子學堂,就用這匾額做門楣。

    碎玉在她掌心溫潤如玉,再無半分棱角。謝婉茹望著天際,只見一輪紅日正從碎玉缺口處升起,將她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比漢白玉臺更挺拔,比金鑾殿更巍峨。

    第七章

    玉簪三劫

    一劫·鏡中謎

    乾元宮的銅鏡在子夜發(fā)出幽光,謝婉茹按住玉簪,梅紋突然映出翠微的臉——那是三個月前就該死去的婢女。

    這鏡子用三十六個生魂煉成。女官顫抖著指向鏡中血手印,每個指紋都對應著失蹤宮嬪的生辰八字。謝婉茹轉(zhuǎn)動玉簪,珍珠墜子依次亮起,照出鏡面夾層的《巫蠱錄》殘頁,朱砂圈著鏡攝生魂,需至親血引。

    任瑤枝用自己的血養(yǎng)鏡。她將玉簪抵在血手印中心,簪頭金葉突然展開如利刃,劃破鏡面的瞬間,三百六十道金光射出,每道都映出受害者最后的記憶——淑妃看見任瑤枝戴著赤金步搖走進椒房殿,賢妃聽見碎玉簪該換主人了的低語。

    看這紋路。謝明煜指著鏡沿梅枝,與玉簪暗紋相差毫厘。謝婉茹忽然明白,母親當年故意留下不完整的紋樣,正是為了今日——玉簪作為鑰匙,能打開傀儡術(shù)的所有機關(guān),卻不會被反制。

    當最后一道血手印凝成癸酉年三月廿七時,銅鏡轟然碎裂,露出后面藏著的十二具傀儡。它們腰間都掛著碎玉,斷口形狀與謝婉茹的簪頭嚴絲合縫,而傀儡臉上,竟有她母親的痣。

    這是...東寧王府的千人千面術(shù)。謝明煜握緊劍柄,傀儡們突然睜眼,指尖彈出與任瑤枝相同的毒針。謝婉茹揮動玉簪,珍珠里飛出三十六道金絲,纏繞在傀儡關(guān)節(jié)處,梅紋金光映出它們后頸的東字刺青。

    破。

    她輕喝一聲,玉簪發(fā)出龍吟般的鳴響。傀儡們的碎玉同時崩裂,露出里面藏著的宮嬪生辰八字。謝婉茹拾起碎玉,發(fā)現(xiàn)每塊都刻著謝字——任瑤枝竟想將這些女子煉成謝府女眷的傀儡,取代她們的人生。

    二劫·火場救

    秋狝圍場的枯木林燃起大火時,新帝的馬車正在林中穿行。謝婉茹看見箭矢破空而來,本能地舉起玉簪——這是她第一次在實戰(zhàn)中使用它。

    梅紋突然裂開,露出里面的十二道機關(guān)。腦子里想起謝明煜的叮囑:阿姊,用血激活第三重!她咬破指尖,血珠滲進梅蕊,玉簪竟在空中展開成金色屏障,每根金絲都映著母親的生辰八字。

    這是...兵魂陣!東寧王府刺客首領(lǐng)驚呼。箭矢撞上屏障的瞬間,謝婉茹聽見無數(shù)細碎的聲音,那是被任瑤枝害死的婢女們的泣血控訴。金絲反轉(zhuǎn)方向,帶著哭喊聲射向刺客,竟將他們的弓弦一一震斷。

    還沒完。謝明煜擲出碎玉,與玉簪形成共振�?菽玖值幕鹧嫱蝗桓淖兎较�,在刺客周圍形成火墻,火舌竟凝成梅枝形狀。謝婉茹這才想起母親陪嫁匣的暗格說明書:遇火則燃,可焚邪祟。

    當玉簪飛回她手中時,簪頭金葉多了十二道紋路——那是吸收刺客內(nèi)力的印記。新帝從馬車中走出,看著地上插成梅花狀的箭矢,當場解下隨身玉佩:謝卿持此玉如朕親臨,可調(diào)動羽林衛(wèi)。

    謝婉茹卻望向燃燒的枯木林,那里曾是母親被囚禁的柴房舊址�;鹧嬷�,她仿佛看見母親戴著碎玉簪對她微笑,簪尾珍珠滴下水珠,竟將火場焦土潤出嫩芽——那是被埋了十年的綠萼梅種子。

    三劫·金殿議

    金鑾殿的青磚上,御史中丞的奏疏被風雪卷起。女子學堂牝雞司晨!他指著謝婉茹的玉簪,此等妖器留著,恐亂朝綱!

    謝婉茹起身時,玉簪突然發(fā)出蜂鳴,殿外飄起三月罕見的雪。她摘下簪子,任由雪花落在梅紋上,竟在殿內(nèi)堆出完整的梅樹形狀,每片雪花都映著學堂女童的笑臉。

    陛下可知,為何此簪遇雪則潔她撥弄珍珠墜子,每顆都滾出《女則》竹簡,因為它沾過三百六十個女子的血,聽過三百六十個不字。

    玉簪突然飛起,懸在正大光明匾額下,梅紋與明字重疊,竟拼成盟字。新帝猛地站起,袍角掃過殿中積雪,露出下面用朱砂寫的女字——那是謝婉茹昨夜率女童偷偷寫下的。

    臣附議!吏部侍郎掀開靴底,露出藏著的碎玉項鏈,臣之女亦在學堂,她能背《孫子兵法》,為何不能參軍

    隨著他的動作,滿朝文武竟有半數(shù)露出碎玉配飾——這是民間女子為支持學堂自發(fā)佩戴的。

    謝婉茹這才明白,玉簪的氣候感應,實則是千萬女性意志的共振。

    當新帝寫下開武舉女科的詔書時,玉簪發(fā)出清越的鐘聲。

    謝婉茹注意到,詔書的詔字最后一點,正好落在玉簪映出的女字缺口處,形成完整的如字——仿佛上天在說:女子亦如男子,可頂半邊天。

    番外:

    漠北的烽煙里,謝明煜看著空中的金色梅影,忽然握緊碎玉。

    那是謝婉茹用玉簪召喚的兵魂陣,曾救過他三次命�?纱丝趟麉s感到刺骨的冷——三天前,他在戰(zhàn)俘營里發(fā)現(xiàn)了刻著梅紋的匕首,那是東寧王府用來訓練死士的標記。

    將軍,這是從敵營搜出的密信。副將遞來羊皮卷,上面說...碎玉簪能操控人心。

    月光照亮信上的朱砂字:謝婉茹之簪,乃巫蠱之器,以血養(yǎng)之,可令萬人皆為傀儡。謝明煜猛地起身,碎玉從掌心滑落,在地上摔出細小的裂紋。他想起刑場那日,她眼中的冷靜像極了任瑤枝害人時的模樣。

    一、鏡中迷障

    長安城中,謝婉茹正在調(diào)試玉簪的氣象感應功能。

    簪頭梅紋突然泛起黑霧,映出謝明煜在軍營摔碎碎玉的畫面。她攥緊簪子,珍珠里傳出他的低語:如果這簪子真是邪物...我必須阻止她。

    原來你也怕了。身后傳來冷笑,竟是本該死去的任瑤枝貼身婢女翠微,當年夫人就說,碎玉簪遲早會讓你們兄妹相殘。

    翠微拋出銀針的瞬間,謝婉茹本能地揮動玉簪。金絲射出的剎那,她看見對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竟戴著任瑤枝的赤金頭飾,嘴角掛著與那女人如出一轍的獰笑。

    二、金殿對峙

    三日后,謝明煜闖入金鑾殿。

    陛下,碎玉簪實為妖器!他拔出佩刀,指向謝婉茹鬢間的簪子,它用亡者生魂操控人心,東寧王府的傀儡術(shù)就是以此為根基!

    謝婉茹震驚地看著他,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玉能養(yǎng)人,亦能殺人,全在人心。玉簪突然發(fā)出悲鳴,殿外狂風大作,梅枝被吹斷的聲音,像極了碎玉裂開的聲響。

    你以為我想這樣她舉起簪子,珍珠里滲出血絲,這簪子每救一次人,就多一道裂痕�?晌胰舨挥盟切┍粔浩鹊呐釉趺崔k

    謝明煜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忽然想起流民窟里那個遞給他金瘡藥的眉宇間滿是悲憫的少婦。但眼前的她,鬢間簪子的金光里分明帶著殺意。

    夠了!新帝拍案而起,朕命你們二人,三日內(nèi)查明玉簪真相,否則...

    他看向謝婉茹的簪子,又看看謝明煜的碎玉:否則就將這兩件妖器毀去。

    三、雨夜剖心

    子時三刻,謝府廢墟。

    謝婉茹跪在母親衣冠冢前,玉簪插在墳頭,周圍擺滿了收集來的碎玉——那是各地女子寄來的心之碎片。謝明煜躲在斷墻后,看著她從簪頭取出顆晶瑩的珠子,里面竟封存著母親的一縷白發(fā)。

    你以為我在用巫蠱她忽然開口,聲音混著雨聲,這簪子的真正力量,是讓每個佩戴它的女子,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

    她舉起簪子,梅紋投射出各地女子的影像:有在學堂讀書的少女,有在醫(yī)館救人的婦人,還有在戰(zhàn)場殺敵的女兵。每個人鬢邊都別著紙折的梅,與玉簪的紋路遙相呼應。

    東寧王府的傀儡術(shù)她冷笑,那是他們偷學了母親的心燈術(shù),卻學不去最關(guān)鍵的東西——

    謝明煜猛地想起影像里少婦的話:碎玉之所以能成器,不是因為血,是因為信。他掏出碎玉,裂痕處竟透出微光,與玉簪的金光交織在一起。

    番外:

    漠北軍營的風沙里,謝明煜收到封信。

    牛皮信封上蓋著梅紋火漆印,拆開后掉出片碎玉——正是當年謝婉茹從他腰間扯下的半塊。碎玉下面壓著張字條,筆跡力透紙背:戌時三刻,望鄉(xiāng)臺見。

    他摸著碎玉斷口,忽然想起刑場那日,她站在漢白玉臺上,碎玉簪在陽光下折射出的光影,曾掃過他藏在人群中的臉。當時他以為那是告別,卻不知是場預謀已久的重逢。

    一、血契初成

    七年前,流民窟的雪地上,少年謝明煜背著妹妹踉蹌前行。

    妹妹額間的熱毒瘡正在潰爛,他卻連塊干凈的布條都沒有。忽然看見謝府的馬車經(jīng)過,車簾縫隙里露出個少女的臉,鬢邊別著朵白梅。

    求您...給點藥...他跪下雪地,碎玉簪的主人——謝婉茹的母親——掀開簾子,將支金瘡藥遞給他,同時塞進他掌心半塊碎玉:帶著妹妹去謝府角門,就說...是玉娘的故人。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碎玉簪,梅枝紋路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后來他才知道,那半塊碎玉里藏著謝家暗樁的聯(lián)絡(luò)方式,而玉娘——謝婉茹的母親,曾用這簪子救下三十七個流民孩童。

    二、鏡像破碎

    及笄宴前的雪夜,謝明煜在假山后握緊碎玉。

    任瑤枝的匕首抵在他咽喉:明日花轎來前,你若不把謝婉茹引到角門,我就把你是流民頭子之子的事告訴謝承宗,別忘了,你可不是我的親兒子!

    他望著謝婉茹房間的燭火,想起她教自己讀書時,碎玉簪偶爾劃過低矮的屋檐,在他書上投下梅影。忽然攥碎碎玉,血滴在斷口處,竟與簪頭梅紋形成血色紋路。

    我答應你。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但任瑤枝,你最好祈禱她能活著。

    刑場那日,當碎玉簪劃破任瑤枝咽喉時,謝明煜藏在斗笠下的碎玉突然發(fā)燙。他看著謝婉茹鬢間的簪子,發(fā)現(xiàn)斷口形狀竟與自己這塊嚴絲合縫,而他掌心的血痕,不知何時已長成梅枝的模樣。

    三、雙玉共鳴

    望鄉(xiāng)臺的月光里,謝婉茹摘下碎玉簪。

    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嗎她將簪子抵在他眉心,梅紋突然發(fā)出紅光,當年母親用自己的血養(yǎng)這簪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照見真心。

    碎玉簪與謝明煜的碎玉同時懸浮,血滴從他掌心滲出,在空中畫出完整的梅枝。謝婉茹這才看清,他掌心血痕的走向,竟與簪子暗紋分毫不差。

    你是母親當年救下的第三十七個孩子。簪子發(fā)出清越鳴響,投射出母親臨終前的影像,她給每個孩子都留了碎玉,為的是有朝一日...

    影像突然模糊,謝明煜的碎玉迸出金光,補全了畫面:為的是讓你們知道,碎玉不該被踩在泥里,而該成為彼此的光。

    四、雙生歸璧

    三個月后,漠北戰(zhàn)場。

    謝明煜的軍隊被埋伏,箭矢如雨般襲來時,他想起謝婉茹的話:若遇危險,將血滴在碎玉上。

    鮮血浸透碎玉的瞬間,遠在千里之外的謝婉茹感到簪子發(fā)燙。她舉起簪子,梅紋竟投射出戰(zhàn)場畫面,三百六十顆珍珠同時飛起,在漠北天空織成金色屏障。

    這是...母親的兵魂。她看著珍珠里飛出的虛影,正是當年被救下的流民孩童,如今都成了軍中驍將。

    謝明煜看著空中的金色梅影,忽然明白為何自己總能在戰(zhàn)場上死里逃生——原來碎玉與玉簪,早已將他們的命運織成同一張保護網(wǎng)。

    番外:

    三年后,西域使團帶來會跳舞的傀儡。當它們看見謝婉茹的玉簪時,竟集體折斷操控線,梅紋眼睛里流出水銀般的淚水——那是用東土女子血淚煉成的。

    這些傀儡認得壓迫。她摸著簪頭金葉,葉片突然展開,露出里面藏著的各國求救信。波斯女子用孔雀石粉寫著求碎玉之光,大食姑娘用椰棗汁畫著梅枝,而東土的信上,印著無數(shù)個指尖血點。

    玉簪發(fā)出七彩光芒,照亮使團帶來的女誡碑。謝婉茹揮動簪子,碑文竟自動改寫:女者,如梅如玉,可碎可立,不可辱也。

    使團首領(lǐng)跪地叩首:原來碎玉簪不是兇器,是天下女子的魂。

    當玉簪隨她葬入母親衣冠冢時,陪葬的《女則》已被譯成十七國文字。

    千年后,考古學家在墓室發(fā)現(xiàn),玉簪與梅樹根系長成一體,每片花瓣都能映出參觀者的臉——無論男女,眼中都有細碎的金光,像極了當年刑場上的血梅,和金殿外的雪梅。

    番外:

    一、風沙密語

    西北軍營的瞭望塔上,謝明煜摸著碎玉斷口。三年前刑場的血痕已長成淡金色紋路,與掌心的梅紋形成回路。他望著天際掠過的雁群,忽然想起謝婉茹說過:雁過留聲,碎玉留痕,都是不該被抹去的存在。

    狂風卷起沙礫,在他臉上刻下細微的疼。謝明煜想起七年前流民窟的雪,那個攥著碎玉求藥的少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用同樣的玉,在邊疆筑起流民的庇護所。碎玉在掌心震動,竟與遠處駝鈴形成奇妙的共振。

    二、望鄉(xiāng)臺祭

    月光給望鄉(xiāng)臺鍍上銀邊時,謝婉茹已摘下玉簪。簪頭金葉在風中輕顫,露出里面藏著的三十七個碎玉片——那是母親救下的流民孩童的信物。她將簪子插入石臺,珍珠墜子依次亮起,在沙地上投出母親的幻影。

    第三十七個孩子...幻影中的母親撫摸著謝明煜的碎玉,你們的血,是打開兵魂陣的鑰匙。

    風沙突然靜止,石臺裂縫中滲出金色液體。謝婉茹認出那是母親的金瘡藥,混著無數(shù)人的血淚,在月光下凝成梅枝形狀。當雙玉合璧時,梅枝竟抽出新芽,每片葉子都映著流民孩童的笑臉。

    三、漠北烽煙

    三萬敵軍壓境時,謝明煜的碎玉正在共鳴。他看著空中浮現(xiàn)的金色梅影,那是謝婉茹用玉簪召喚的兵魂——三十七個流民孩童已成驍將,每人手中都握著用碎玉改做的兵器。

    左翼迂回!他揮動碎玉,沙地上突然豎起冰墻,正是母親當年教他的碎玉封喉術(shù)。謝婉茹在千里之外的城樓看見這幕,玉簪珍珠里映出他染血的側(cè)臉,與記憶中九歲替她摘梅時的少年重疊。

    敵方投石車襲來時,謝婉茹將血滴在玉簪斷口。三百六十顆珍珠同時飛起,在空中織成金色屏障,每顆珍珠都映著長安城女子的臉——她們在學堂寫下的必勝二字,正隨著屏障波動傳遞力量。

    看!是雙玉將軍!

    邊疆百姓推開城門,舉著碎玉燈沖來。謝明煜看見最前方的老婦戴著母親的舊帕子,帕角繡著的梅紋,與他碎玉的紋路分毫不差。碎玉突然發(fā)出清越鳴響,竟將百姓手中的燈油凝成利刃,那是千萬碎玉的執(zhí)念。

    四、雙生歸璧

    慶功宴上,謝婉茹的玉簪與謝明煜的碎玉并列放在御案上。新帝指著它們笑道:朕聽聞,雙玉合璧可照人心。話音剛落,兩道光芒射向殿外,在夜空中拼出人字——那是用三十七個碎玉片和萬千女子的祈愿寫成的。

    這不是照人心,是聚人心。謝婉茹摸著簪頭金葉,葉片展開露出母親的《流民安置冊》,當年娘用碎玉救人,今日我們用碎玉筑城。

    謝明煜取出碎玉,斷口處的明字與她簪頭的婉字合為好字。殿外傳來孩童的《碎玉謠》:碎玉碎,碎成灰,灰成土,土成肥,育新梅,報春歸...

    三年后,邊疆建起雙玉城。城門用謝府抄家的玉器砌成,每個磚縫都嵌著碎玉片,陽光下宛如銀河落九天。謝婉茹站在城樓上,看著女子學堂的學生們練習射箭,她們的箭鏃都做成梅枝形狀,尾部系著碎玉流蘇。

    阿姊,看這個。謝明煜遞來塊剛出土的玉璧,斷口處刻著明婉二字�?脊艑W家說,這是千年前的文物,記載著一對雙生兄妹抗擊風沙的傳說。謝婉茹笑了,原來有些故事,注定要在破碎與重逢中輪回。

    番外:

    當謝明煜與謝婉茹同葬一墓時,陪葬的雙玉突然發(fā)出強光�?脊艑W家在千年后打開墓室,發(fā)現(xiàn)玉簪與碎玉已長成連理枝,樹干是銀簪柄,樹枝是碎玉紋,每年春天開出的花里,都藏著人字形的結(jié)晶。

    這是基因共振的奇跡。學者們對著顯微鏡驚嘆,卻不知那是千萬破碎靈魂,在歷經(jīng)生死后,終于拼成的、最完整的人。

    邊疆的風沙依然很大,但雙玉城的百姓再也不怕。每當夜幕降臨,城墻上的碎玉就會發(fā)出微光,像無數(shù)雙眼睛,守護著這片用破碎與希望建成的土地。而在更遙遠的地方,碎玉與玉簪的傳說仍在流傳,激勵著每個被碾碎的靈魂:破碎不可怕,可怕的是忘記自己曾是玉,曾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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