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第一章

    黃泉夜霧,青傘迷引

    中元夜,忘川水泛著幽藍的磷光,像是被揉碎的鬼火撒在水面。沈妄之蹲在岸邊,指尖撫過第七盞長明燈的燈面,玻璃罩上凝結的水珠突然化作血珠,順著清瑤二字的刻痕蜿蜒而下,宛如淚痕。

    清瑤,我來接你了。他的聲音混著河霧的潮濕,喉間泛起鐵銹味。自她自縊至今,恰好七七四十九日,民間傳說這日亡魂會在忘川徘徊,等著生前執(zhí)念最深的人。

    長明燈被逐一點燃,火苗在風中搖曳,映出他眼尾的朱砂痣。第七盞燈亮起的剎那,河面突然沸騰,萬千光點匯聚成顧清瑤的虛影,素白襦裙沾著水草,發(fā)間還別著他送的并蒂蓮簪。他伸手去抓,虛影卻碎成青傘狀的碎片,每片碎片上都映著她臨終的臉——七竅流血,頸間勒痕觸目驚心。

    公子可是要過忘川

    沙啞的嗓音從霧中飄來,沈妄之抬頭,看見孟婆莊的匾額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朱漆大字孟婆莊突然滲出黑血,在他視網(wǎng)膜上扭曲成清瑤居三字。門口的黃泉守衛(wèi)本該是牛頭馬面,此刻卻化作身著青衫的書生,沖他露出熟悉的微笑——那是他前世的書童,卻在顧清瑤死后突然暴斃。

    莊內無魂,只有吃人的樓。守衛(wèi)開口,聲音竟與他母親一模一樣,妄之,回頭吧,清瑤的死……

    話音未落,守衛(wèi)化作一灘血水,血水中浮出半塊玉佩,正是他母親當年用來掩人耳目的定情信物。沈妄之攥緊并蒂蓮簪,簪頭的珍珠突然裂開,露出里面纏繞的發(fā)絲——那是顧清瑤的頭發(fā),帶著腐朽的香氣。

    孟婆莊的木門吱呀作響,門內飄來熟悉的桂花香。穿藍布圍裙的湯婆婆端著碗出現(xiàn),圍裙上的牡丹紋繡工粗糙,卻與顧清瑤婚前為他繡的香囊圖案分毫不差。她慈眉善目地笑著,眼角的皺紋里卡著細小的白色顆粒,像是骨灰。

    小公子可是來找心上人她的聲音像哄孩子般輕柔,喝碗桂花湯,便能見到她了。

    沈妄之后退半步,卻撞上食人藤編織的圍墻。那些藤蔓的葉片呈指節(jié)形狀,葉脈間流動著熒光血紋,他碰到的瞬間,藤葉突然張開鋸齒狀的嘴,露出里面腐爛的牙齒。低頭一看,自己的青衫不知何時變成了婚服,胸前還別著一朵褪色的紅絨花。

    清瑤……他喃喃道,伸手去碰湯碗,卻在觸到碗沿時猛地縮回——那不是普通的碗,而是人的頭蓋骨磨制的,碗底刻著妄字,筆畫間填滿了凝固的血垢。

    湯婆婆的笑容不變,腕間突然纏上索命繩,繩結正是顧清瑤自縊時的打法。沈妄之踉蹌著踏上臺階,一階一階往上走,木樓梯發(fā)出creak的聲響,與顧清瑤墜樓時房梁的斷裂聲重合。他數(shù)到第七階時,聽見墻內傳來壓抑的嗚咽,像是從無數(shù)個喉嚨里擠出的救我。

    小公子走慢些,樓上有鬼呢。湯婆婆在身后輕笑,尤其是五十樓的新娘子,等了好久了。

    二樓窗口閃過一抹青色,沈妄之抬頭,看見一柄青竹傘懸在半空,傘面繪著褪色的并蒂蓮,花瓣上的露珠砸在他手背上,竟成了血珠。傘骨突然發(fā)出咔嗒的輕響,像是有人在傘下冷笑。

    清瑤他試探著開口,血腥味在舌尖蔓延。青傘劇烈晃動,傘尖垂下一縷發(fā)絲,與他簪子里的發(fā)絲完美吻合。

    樓梯扶手突然滲出粘液,沈妄之用袖口去擦,卻看見木頭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妄字,最新的那個還在滲血,筆畫走勢與他的筆跡分毫不差。他猛地想起顧清瑤的絕筆信,最后一句妄之負我的妄字,尾筆總是習慣性地挑鉤,就像此刻扶手上的字。

    湯婆婆的腳步聲突然消失,孟婆莊的霧氣涌來,將樓梯包裹成巨大的繭。沈妄之摸到第十三級臺階時,指尖觸到濕潤的泥土——那是顧清瑤衣冠冢的土,他曾在她下葬時偷偷捏了一把,如今卻出現(xiàn)在這里。

    沈公子。

    青傘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次不是母親的嗓音,而是顧清瑤的,帶著婚前那日的顫抖。沈妄之抬頭,看見青傘下露出半張臉,皮膚蒼白如紙,唇色卻鮮艷欲滴,像是用他送的口脂涂的。

    我等你很久了。她說,傘面傾斜,露出脖頸間的勒痕,來娶我吧,我們的婚書,還在五十樓等著呢。

    話音未落,青傘突然化作萬千蝴蝶,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印著沈妄之負心漢的字樣。沈妄之踉蹌著后退,卻踩空臺階,跌入一個滿是鏡面的空間。每面鏡子都映著他的臉,卻又各不相同——有的眼尾朱砂痣變成淚痣,有的嘴角爬滿蛆蟲,最左邊的鏡子里,他穿著壽衣,手里攥著顧清瑤的頭骨,正在給她梳頭。

    歡迎來到孟婆莊。鏡中傳來湯婆婆的笑聲,在這里,你可以見到任何你想見到的人……只要你喝了這碗湯。

    沈妄之這才發(fā)現(xiàn),湯婆婆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手中的頭骨碗里盛滿了桂花湯,浮著的不是桂花,而是人的指甲。他想跑,卻發(fā)現(xiàn)四肢被食人藤纏住,藤蔓的根須正刺入他的皮肉,汲取他的血液。

    喝了吧,喝了就能忘記痛苦。湯婆婆的臉湊近,皺紋里的骨灰落入湯中,清瑤也希望你忘了她,你看,她在樓上等得都累了。

    沈妄之盯著湯碗,突然發(fā)現(xiàn)湯面上映出自己的倒影——眼尾的朱砂痣正在擴散,變成一塊巨大的血斑,而他的瞳孔里,倒映著湯婆婆圍裙上的牡丹紋,那些花紋突然活了過來,變成無數(shù)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不……他掙扎著搖頭,卻被湯婆婆捏住下巴,強行灌下湯去。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他聽見自己的骨骼發(fā)出咯咯的響聲,低頭一看,雙手正在變成鏡面的質地,透過皮膚可以看見里面流動的記憶碎片——顧清瑤的笑臉、母親的冷笑、書童的哭臉,還有無數(shù)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這就對了,小公子。湯婆婆滿意地看著他的瞳孔逐漸渾濁,睡吧,等你醒來,就能見到清瑤了……在五十樓,她穿著你最喜歡的紅嫁衣,等你很久了。

    沈妄之在失去意識前,看見青傘重新凝聚在樓梯盡頭,傘面的并蒂蓮突然張開蛇口,咬住他的發(fā)尾,緩緩將他拖向更深的黑暗。而湯婆婆的圍裙口袋里,掉出半封休書,他最后一眼瞥見的,是顧氏女病弱難持家務,故和離的字樣,落款處蓋著他的私章,鮮紅如血。

    霧越來越濃,孟婆莊的匾額再次浮現(xiàn),這次字跡清晰如昨——孟婆莊三個字的筆畫間,爬滿了細小的妄字,像是無數(shù)只螞蟻,正在啃食他的靈魂。而他的長明燈,不知何時全部熄滅,只剩下第七盞,在忘川水面漂浮,像一顆即將沉沒的淚。

    第二章

    一樓迷湯,祖母的搖籃曲

    孟婆莊一樓的霧氣里漂浮著細小的熒光顆粒,像是被碾碎的螢火蟲。沈妄之被湯婆婆攙扶著坐下,木質椅子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椅背上刻著奠字,筆畫里嵌著細碎的指甲片。

    小公子瞧著面生,可是第一次來湯婆婆往爐子里添了塊骨柴,火苗騰起時,照亮了墻上掛著的往生咒——那是用嬰兒的胎發(fā)寫的,每個字都在蠕動,像極了顧清瑤咽氣前抽搐的手指。

    沈妄之想推開她,卻發(fā)現(xiàn)四肢像灌了鉛般沉重。桂花湯的香氣里混著鐵銹味,勾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可喉嚨卻不受控制地吞咽著口水。他這才注意到,湯婆婆的圍裙上有塊暗紅污漬,形狀與顧清瑤自縊時身下的血漬一模一樣。

    清瑤……她在哪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碾過砂紙。

    湯婆婆掀開鍋蓋,蒸汽中浮出顧清瑤的臉,卻只有半張——左臉是他熟悉的溫柔淺笑,右臉是腐爛的白骨,眼窩里爬著蛆蟲。沈妄之猛地轉頭,看見墻上的鏡子里,自己的臉也裂成兩半,一半穿著婚服,一半光著膀子,露出心口的朱砂痣——那痣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悔字。

    別急呀,先喝碗湯暖暖身子。湯婆婆將碗遞過來,勺柄上的忘憂二字滲出黑血,喝了就能見到她了,她呀,可想念你呢。

    沈妄之攥緊并蒂蓮簪,簪頭的珍珠突然爆裂,飛出一只螢火蟲大小的紙鶴,落在湯婆婆的圍裙上。那是顧清瑤生前折的,每只紙鶴肚子里都寫著妄之親啟,卻從未被他拆開過。

    湯婆婆的瞳孔驟縮,圍裙下的手突然掐住他的手腕,指甲刺破皮膚:小公子拿的什么臟東西紙鶴在她掌心化作飛灰,沈妄之卻看見灰里露出半截字跡:婆母與妄之共謀……

    沒什么……他想抽回手,卻被她攥得更緊。湯婆婆的臉在蒸汽中扭曲,變成他母親的模樣,嘴角掛著與顧清瑤咽氣時相同的白沫:妄之乖,喝了湯,清瑤就不疼了。

    桂花湯觸到嘴唇的瞬間,沈妄之的舌面先是嘗到濃烈的鐵銹味——那是顧清瑤咳血時的味道,卻在眨眼間被大腦修正為清甜的桂花香。他看見湯婆婆的圍裙牡丹紋生長出藤蔓,纏住顧清瑤的脖子,而顧清瑤穿著的嫁衣,正是他母親偷偷改成妹妹尺碼的那套。

    清瑤,對不起……他喃喃自語,眼淚混入湯中,卻在接觸碗沿時變成血珠,我不知道母親會在茶里下毒……

    湯婆婆輕輕搖晃著他的肩膀,哼起了《搖籃曲》。那曲調他曾在顧清瑤的葬禮上聽過,當時母親就是用這個調子哄他入睡,而歌詞卻從睡吧睡吧變成了忘吧忘吧,清瑤已死,再無牽掛……

    沈妄之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看見湯婆婆的身后站著無數(shù)個影子,每個影子都穿著顧清瑤的嫁衣,手里捧著藥碗。藥碗里的液體不是茶水,而是暗紅色的血水,水面上漂浮著他送給顧清瑤的玉簪。

    公子可曾記得,清瑤病中總說茶有怪味湯婆婆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來,那是因為你母親往里面加了避子藥,怕她生下孽種拖累你。

    不……沈妄之想反駁,卻看見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舉起藥碗,遞到顧清瑤唇邊。她掙扎著搖頭,發(fā)間的并蒂蓮簪掉在地上,簪頭的珍珠滾到他腳邊,映出他不耐煩的表情:病了就好好歇著,別鬧。

    湯婆婆的指甲刺入他的手腕,劇痛讓他找回一絲清醒。他低頭,看見湯勺里漂著幾根頭發(fā)——那是顧清瑤的發(fā)絲,根部還沾著頭皮。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顧清瑤咽氣那晚,他確實去過她的房間,確實推搡過她,確實看見她撞向懸梁的繩結……

    你想起來了,對不對湯婆婆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你根本不是來尋她,你是來銷毀證據(jù)的,你怕她的魂纏著你,怕你再也做不成高官,娶不成千金!

    沈妄之猛地起身,木椅翻倒在地,露出椅面下刻著的罪字。食人藤從地板下鉆出,纏住他的腳踝,藤蔓上開著的花突然張開嘴,尖叫著殺人兇手。他踉蹌著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柜子,柜子門打開,里面堆滿了頭骨碗,每個碗底都刻著一個名字——都是被他傷害過的人。

    湯婆婆逼近他,圍裙口袋里掉出半封休書。這次他看清了,那是顧清瑤父親寫給沈家的和離書,上面明明白白寫著:小女清瑤并無病癥,實乃令郎嫌貧愛富,設計退婚。落款處蓋著顧家的印章,鮮紅如血。

    data-faype=pay_tag>

    你母親威脅我兒子,說若不寫‘病弱’,就毀了清瑤的名聲。湯婆婆的臉恢復成顧清瑤祖母的模樣,眼中燃起仇恨的火,我兒子膽小,真的寫了,可清瑤卻因此被你逼上絕路!

    沈妄之搖著頭,感覺鼻腔里涌出溫熱的液體。他伸手去擦,卻看見手上沾滿了鏡面碎片,每片碎片都映著他不同的表情——有愧疚,有恐懼,更多的是冷漠。鏡娘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瞧啊,他連愧疚都是假的,不過是怕下地獄罷了。

    不是的……他后退半步,撞上了一面鏡子。鏡子里的他穿著壽衣,懷里抱著顧清瑤的頭骨,正在用她的發(fā)絲梳頭。頭骨突然張開嘴,吐出他送給她的定情繩,繩結上還沾著腦漿。

    湯婆婆舉起頭骨碗,碗里的桂花湯已經變成血水:喝了它,你就再也不用想起這些了。清瑤已經被你害得夠慘,別再用你的愧疚臟了她的魂!

    沈妄之望著碗里的血水,突然想起顧清瑤生前最愛喝的桂花糖粥。那時他總嫌甜,她便笑著說:等我死了,就變成桂花,永遠甜著你。如今她真的變成了桂花,卻混著他的罪,成了孟婆湯的作料。

    對不起……他輕聲道,接過碗,卻在湯觸及嘴唇的瞬間,將碗砸向地面。頭骨碗碎裂的聲音里,他聽見顧清瑤的哭聲從地底傳來:妄之,你終于肯看我了……

    湯婆婆發(fā)出尖利的慘叫,她的身體開始崩解,露出里面纏繞的食人藤。藤蔓的根須上掛著無數(shù)紙鶴,每只紙鶴里都藏著顧清瑤的絕筆——那些他從未拆開過的信,那些他選擇性遺忘的真相。

    你逃不掉的。湯婆婆的臉在碎藤中若隱若現(xiàn),每一層樓都在等你,每一層都藏著你的罪。你以為上了五十樓就能贖罪不,你只會在謊言里越陷越深……

    沈妄之踉蹌著爬上樓梯,身后的食人藤在地板上拖出長長的血痕。他數(shù)到第十三級臺階時,發(fā)現(xiàn)扶手的妄字正在生長,筆畫間滲出的血在臺階上匯成箭頭,指向二樓的方向。而在二樓的陰影里,青傘已經張開,傘面的并蒂蓮正在滴落血水,像是在為他的到來泣血。

    妄之,青傘下傳來顧清瑤的聲音,卻帶著他從未聽過的怨毒,我在五十樓等你,帶著我們的婚書,和你欠我的命。

    沈妄之抬頭,看見青傘的傘尖掛著半片衣角,那是他送給顧清瑤的婚服碎片,上面還沾著她的血。他的指尖撫過樓梯扶手,觸到一塊凸起的木節(jié)——那是顧清瑤的指甲,她在墜樓前曾拼命抓撓扶手,卻只留下半片殘甲,和一句未說完的妄之……

    一樓的霧氣突然變得粘稠,化作無數(shù)只手,推著他向上走。沈妄之知道,這只是開始,孟婆莊的每一層都在等著他,等著他揭開更多的謊言,等著他在真相中溺斃。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xù)向上,哪怕每一步都在撕裂自己的靈魂,也要找到那個被他親手毀掉的姑娘,哪怕她早已變成了吞噬他的鬼。

    因為有些罪孽,永遠無法被遺忘,只能在記憶的千層迷樓里,被一遍遍地審判,直到靈魂碎成齏粉。

    第三章

    五十樓血鞋,未嫁魂的婚書

    孟婆莊的樓梯像沒有盡頭的脊椎,每踏上一級,沈妄之就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樓板間回蕩。二十二階處,扶手的妄字突然滲出黑血,在他掌心印出一個扭曲的罪字;三十七階時,墻皮剝落露出顧清瑤的指甲印,十根指痕深淺不一,像是臨死前的抓撓。

    四十九階,到了。青傘的聲音從上方滴落,像冰棱斷裂。

    沈妄之抬頭,看見五十樓的回廊浸在血泊中,青石板縫里長出紅色婚毯,材質竟是人皮,上面用金線繡著沈府少夫人顧氏。每走一步,婚毯就發(fā)出細碎的呻吟,他這才看清,那些金線是用頭發(fā)捻成的,每根發(fā)絲上都系著極小的玉牌,刻著克夫災星不祥。

    青傘立于回廊盡頭,青竹傘面朝下,傘骨上的并蒂蓮紋沁著血珠。她穿著顧清瑤的婚服,卻故意露出鞋尖的泥土——那是從她衣冠冢里挖出的土,混著骨灰與蛆蟲。

    沈公子,她的聲音黏膩如腐肉,該娶我了。

    傘面抬起的瞬間,沈妄之瞳孔驟縮。青傘的臉一半是顧清瑤生前的模樣,皮膚蒼白如紙,眼尾還點著他送的胭脂;另一半是腐爛的白骨,蛆蟲從鼻腔爬出,頸間索痕深可見骨。她邁出一步,繡鞋踩在婚毯上,鞋尖的泥土綻開血色花朵,每朵花的花蕊都是他的指甲屑。

    你看,她抬起手腕,勒痕與他送的定情繩嚴絲合縫,我連婚服都穿好了,就等你蓋蓋頭呢。

    沈妄之想逃,卻發(fā)現(xiàn)退路已被食人藤封死。藤蔓上掛著無數(shù)喜帕,每塊喜帕都染著不同的血跡,他認出其中一塊是妹妹的,那是她代替顧清瑤出嫁時用的,帕角繡著清瑤替嫁的字樣,卻被他親手扯掉。

    青傘逼近,婚服下擺掃過地面,露出里面的壽衣。沈妄之這才驚覺,她的喜服與壽衣是縫在一起的,前襟繡著鴛鴦,后背繡著引魂幡,袖口還沾著棺木的腐味。

    婚書呢他強作鎮(zhèn)定,卻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墻上扭曲成新郎官的模樣,頭戴烏紗,卻長著牛頭。

    青傘用傘尖挑起雕花門,門內燭火突然亮起,兩具白骨交頸而臥,男骨戴著他的玉佩,女骨頭上插著他送的玉簪。喜燭是用人的腿骨做的,蠟油凝結成血珠,滴在婚書上。

    在這里。她用傘尖戳向婚書,你瞧,你母親替你蓋了章,你妹妹替你拜了堂,就差你入洞房了。

    婚書上的指印清晰可見,正是沈妄之的。他想反駁,卻想起母親曾說清瑤病重,妹妹代嫁是善事,而他當時正在青樓喝花酒,連新娘的蓋頭都沒掀過。

    她是怎么死的青傘突然逼近,傘面抵住他的咽喉,你真的以為是殉情

    沈妄之的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墻面上突然浮現(xiàn)出記憶碎片:顧清瑤被退婚后,曾上門質問,卻被他母親指使的家丁羞辱。她渾身泥濘地撲進他懷里,他卻嫌她臟,一把推開她,她后退時撞翻燭臺,火舌舔舐著她的嫁衣,而他只是冷眼看著,直到她被濃煙嗆暈。

    是你害死了她,青傘的傘尖刺破他的皮膚,你母親給她灌避子藥,你妹妹搶她的夫君,而你——傘面突然裂開,露出顧清瑤的真實遺容,七竅流血,指甲縫里嵌著他的皮肉,你看著她被火燒,看著她被勒死,卻連一滴淚都沒掉。

    沈妄之的鼻腔涌出黑血,那是被他壓抑的記憶。他終于想起,顧清瑤自縊那晚,他確實在場,確實說了死了倒干凈,確實看著她踢翻凳子,確實在她斷氣后,將現(xiàn)場偽造成殉情。

    為什么他的聲音破碎,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青傘突然笑了,笑聲里混著骨頭摩擦的聲響。她掀開婚床的帳幔,露出底下的鏡面,鏡中播放著被他遺忘的畫面:顧清瑤的父親拿著和離書上門,威脅要告他騙婚,而他為了仕途,竟買通穩(wěn)婆,偽造她不潔的證據(jù),逼得顧家不得不自愿退婚。

    因為你貪慕權貴,她用傘尖挑起他的下巴,你怕她擋了你的路,怕她說出你買官的秘密,所以你要她死,要她的家族死,要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死。

    沈妄之看著鏡中的自己,瞳孔逐漸變成空洞的白色。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孟婆莊的每一層都有他的罪,為什么湯婆婆能說出他最隱秘的謊言——因為這些罪,都是他親手犯下的,而孟婆莊,不過是他內心的鏡像。

    青傘的婚服突然起火,火舌中露出她真正的身體——那是一具被燒焦的骨架,肋骨間還插著他送的玉簪。她逼近他,骨架發(fā)出咔嚓的響聲,每走一步,就有骨灰灑落,在婚毯上寫成償命二字。

    現(xiàn)在,她的眼窩中跳出鬼火,該你還債了。

    沈妄之轉身想逃,卻看見樓梯口站著湯婆婆,手里端著新的孟婆湯。她的臉又變回顧清瑤祖母的模樣,眼中卻含著淚:小公子,喝了吧,喝了就不用想起這些臟事了,清瑤在天之靈,也希望你好好的……

    不!沈妄之揮開湯碗,頭骨碗摔在地上,露出里面藏著的牙齒——那是顧清瑤的牙齒,被他母親命人敲掉,偽造成病入膏肓的假象。

    青傘的骨架突然散架,化作無數(shù)螢火蟲,每只螢火蟲都停在他身上,照亮他的皮膚下蠕動的鏡面裂痕。沈妄之這才看清,自己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每道裂痕里都映著顧清瑤的死亡瞬間,而他的心臟,竟變成了一面扭曲的鏡子,映出他所有的謊言與罪孽。

    你逃不掉的,鏡娘的聲音從鏡面裂痕中滲出,每一層樓都在等你,每一層都有人要你的命。而你——裂痕突然擴大,將他拽向鏡面深處,永遠也到不了第一百層,永遠也見不到真正的真相。

    沈妄之在墜落的瞬間,看見五十樓的婚書突然起火,火焰中浮現(xiàn)出顧清瑤的臉,她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而在她的身后,孟婆莊的樓梯還在無限延伸,每一層都有一個他,在重復著不同的謊言,在犯下不同的罪孽,在等待著不同的審判。

    這是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而他,早已是困在其中的困獸,永遠也無法逃脫自己親手編織的謊言牢籠。

    第四章

    百層鏡牢,吞噬者的盛宴

    孟婆莊的樓梯在八十九階后突然消失,沈妄之踩空的瞬間,身體墜入一片鏡面的海洋。無數(shù)塊碎鏡托著他上浮,每塊碎片都映著他不同的人生,有的他在金鑾殿上受封,有的他在刑場被斬首,最刺眼的是一塊菱形鏡片,里面的他正跪在顧清瑤墳前,將她的絕筆信撕成碎片。

    歡迎來到第一百層。

    鏡娘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沈妄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個球形鏡牢,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鏡面里,無數(shù)個他正在重復著不同的動作:有的在給顧清瑤喂藥,有的在焚燒婚書,有的在親吻妹妹的手背。鏡娘身著百蝶壽衣立于中央,壽衣上的蝴蝶突然振翅,每只翅膀都映著一個被他傷害的亡魂。

    好看嗎她抬手輕揮,最近的鏡面突然播放影像:顧清瑤的葬禮上,他偷偷將她的指甲混入陪葬品,這些都是你藏在記憶深處的珍寶,我替你好好收著。

    沈妄之踉蹌著后退,后腰撞上一面溫熱的鏡子,鏡中倒影竟穿著顧清瑤的嫁衣,脖頸間纏繞著他的定情繩。繩結突然收緊,他感覺呼吸一滯,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指正在變成鏡面質地,透過皮膚能看見血管里流動的碎鏡片。

    你早就死了,鏡娘逼近,壽衣下擺滴著忘川水,就在顧清瑤自縊那晚,你因心悸暴斃,卻用執(zhí)念給自己造了個假皮囊,以為這樣就能逃避審判。

    她抬手點向沈妄之的眉心,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暴雨般砸來:他看見自己的肉身躺在顧清瑤身旁,雙手還保持著推搡的姿勢;看見母親抱著他的尸體痛哭,卻在第二天就將他的房間改作佛堂;看見妹妹戴著他送的玉簪出嫁,簪頭的珍珠里藏著顧清瑤的發(fā)絲。

    不……他捂住耳朵,卻聽見所有鏡面同時播放顧清瑤的臨終慘叫,這不是真的!

    鏡娘突然笑了,笑聲里混著無數(shù)亡魂的哀嚎。她扯開壽衣,露出里面由執(zhí)念構成的身體——那是由無數(shù)個沈妄之的殘影拼接而成,有的殘影穿著官服,有的穿著壽衣,最中央的核心處,嵌著顧清瑤的一縷銀發(fā)。

    看看你的心,她指尖拂過鏡面,映出沈妄之的胸腔,里面沒有血肉,只有無數(shù)面小鏡子,每面鏡子里都關著一個顧清瑤,你把她拆成碎片,藏在記憶的每一個角落,用謊言豢養(yǎng)她的魂,比我這個吞噬者更殘忍。

    沈妄之感覺鼻腔涌出金色的液體,那是他的執(zhí)念在崩潰。鏡娘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他看見自己的袖口裂開,露出底下的鏡面裂痕,裂痕里竟倒映著天道輪盤的瑕疵——原來他的執(zhí)念早已成為天道的漏洞,而孟婆莊,不過是漏洞里滋生的癌細胞。

    你以為在找她鏡娘將他按在鏡墻上,你在找借口原諒自己�?�,這是你第一百次循環(huán),前九十九次你都喝了白湯,繼續(xù)做你的高官,娶你的千金,直到靈魂爛成泥。

    鏡面突然切換畫面,沈妄之看見無數(shù)個自己在孟婆莊里穿梭,有的在一樓與湯婆婆談笑風生,有的在五十樓與青傘拜堂,有的在第一百層被鏡娘同化。每個循環(huán)里,他都重復著同樣的謊言,同樣的逃避,同樣的自我欺騙。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他的聲音里終于有了恐懼,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永恒循環(huán)的絕望。

    鏡娘的手指穿透他的胸口,取出一顆由謊言凝結的晶體:因為你是最完美的養(yǎng)料,你的執(zhí)念足夠強大,能讓我脫離天道的控制。她將晶體放入口中,壽衣上的蝴蝶突然變成食人魚的模樣,等我同化你,就能成為真正的人,擁有真正的心。

    沈妄之感覺自己正在被撕裂,無數(shù)個殘影從體內分離,每個殘影都在大喊著不同的借口:我是愛她的!她的死與我無關!是母親逼我的!鏡娘張開嘴,露出由執(zhí)念構成的利齒,那牙齒上沾滿了前九十九個他的殘渣。

    就在這時,顧清瑤的殘魂突然從鏡墻滲出,手中握著真正的并蒂蓮簪。簪頭的微型鏡照出真相:鏡娘不過是天道的垃圾回收程序,而沈妄之的執(zhí)念是程序漏洞中誕生的病毒,他們都不是真實的存在,只是天道用來凈化情感的工具。

    妄之,看看吧,她的聲音像碎玻璃劃過綢緞,這才是我們的結局。

    鏡面開始崩塌,鏡娘的身體出現(xiàn)無數(shù)裂痕。沈妄之看見自己的魂體與鏡娘糾纏在一起,如同并蒂蓮的根莖,而顧清瑤的殘魂則化作花瓣,輕輕落在他們之間。那些花瓣上印著他從未說出口的對不起,每片都在融化鏡娘的利齒,每片都在治愈他的裂痕。

    原來,我們都是困在天道里的囚徒。他輕聲道,伸手觸碰顧清瑤的殘魂,這次沒有虛幻的霧氣,只有真實的溫度,帶著忘川水的清涼,和桂花糖的甜。

    鏡娘發(fā)出尖利的慘叫,她的身體正在被執(zhí)念反噬,那些被她吞噬的亡魂從她體內逃出,化作光點融入沈妄之的魂體。沈妄之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炸開,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像是背負了千年的巨石終于落地。

    就算是程序又如何他握緊顧清瑤的手,至少現(xiàn)在,我能直面自己的罪。

    鏡面徹底崩塌的瞬間,沈妄之看見天道輪盤的全貌,而在輪盤的邊緣,有一道菱形的缺口,缺口里長出了一朵雙色花,一邊是他的悔恨,一邊是顧清瑤的寬恕。那是天道從未記錄過的花,卻是他們用痛苦與真相澆灌的,最真實的生命之光。

    走吧,顧清瑤輕聲道,去看看我們用執(zhí)念創(chuàng)造的世界。

    兩人的魂體相擁著墜入缺口,在天道輪盤上撞出一道永恒的傷疤。而鏡娘的殘片,最終化作了花莖上的刺,提醒著所有經過的靈魂:謊言或許能編織出美麗的繭房,但只有真相,才能讓生命真正綻放。

    第五章

    繭房崩塌,謊言的千層底

    鏡面碎片如暴雨墜落,沈妄之抱著顧清瑤的殘魂摔落在孟婆莊廢墟。腳下的地磚裂成蛛網(wǎng)狀,縫隙中滲出黑色粘液,那是鏡娘崩潰的執(zhí)念。遠處傳來湯婆婆的啜泣,聲音卻不再是顧清瑤祖母,而是無數(shù)被他傷害過的亡魂合鳴。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顧清瑤的殘魂指著廢墟中央,那里懸浮著湯婆婆的記憶水晶,正在播放被他篡改的臨終場景。

    畫面里,顧清瑤攥著并蒂蓮簪后退,裙角掃過炭盆,火星濺上嫁衣:你母親說要我給妹妹騰位置,是不是真的

    沈妄之的虛影冷笑:是又如何你以為我真會娶一個商戶之女

    她踉蹌著撞向懸梁的繩結,而他只是抱臂旁觀,甚至掏出懷表計算她斷氣的時間:死了倒干凈,省得我動手。

    這才是真相。顧清瑤的指尖穿透他的胸口,取出一團纏繞著血絲的鏡面——那是他用謊言包裹的記憶核心,你不是來救我,是來確認我有沒有留下把柄。

    沈妄之的魂體劇烈顫抖,他看見自己的手背上浮現(xiàn)出當年的燙傷疤——那是顧清瑤被火燒時,他為了避開飛濺的火星留下的。而他一直騙自己,那是救人時的勛章。

    還有這個。青傘的骨架從廢墟中站起,鞋尖的泥土聚成顧清瑤的衣冠冢,你說我是殉情,可殉情的人,為什么會在指甲里藏著仇人的皮肉

    她張開指骨,里面果然嵌著半片指甲,甲面上的丹蔻與沈妄之記憶中妹妹的胭脂顏色一致。記憶如潮水倒灌:顧清瑤被家丁羞辱時,他的妹妹曾扯住她的頭發(fā),而他就在旁邊,用折扇掩著嘴笑。

    你妹妹怕她說出替嫁的秘密,青傘的頭骨滾到他腳邊,你怕她壞了你的仕途,你們母子聯(lián)手,把她逼成了‘貞潔烈女’。

    廢墟突然震動,無數(shù)面鏡子從地底升起,每面鏡子都映著沈妄之的不同殘影。他看見自己在顧清瑤的葬禮上與妹妹調情,看見自己將顧父的狀紙扔進火盆,看見自己用她的骨灰研磨墨汁,寫下貞烈可風的匾額。

    這些殘影,都是你逃避真相時分裂出的人格。顧清瑤的殘魂撫過鏡面,殘影們紛紛發(fā)出痛苦的尖叫,湯婆婆是你的愧疚,青傘是你的恐懼,而鏡娘——

    是你對天道的怨恨。鏡娘的殘片重組成人形,壽衣上的百蝶只剩下一只,你恨天道讓你困在謊言里,卻不知道,是你自己用謊言砌成了牢籠。

    沈妄之望向孟婆莊的地基,這才發(fā)現(xiàn)整棟樓都是用他的罪愆建成:一樓的地板是顧清瑤的骨灰,五十樓的磚墻是他傷害過的人的白骨,第一百層的穹頂是他說過的謊言編織的蛛網(wǎng)。而那些食人藤,不過是他良心的具象化,一直在試圖阻止他向上,卻被他當成了鬼怪。

    原來最可怕的鬼,是我自己。他跪在廢墟中,望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我以為在對抗天道,其實一直在傷害真正重要的人。

    顧清瑤的殘魂輕輕抱住他,她的身體正在化作光點,每片光點都帶著他的記憶碎片:妄之,天道從來沒有困住你,是你自己不愿意出來。

    遠處傳來天道輪盤重啟的轟鳴,沈妄之看見鏡娘的身體正在被數(shù)據(jù)流分解,而她眼底竟有一絲羨慕:原來真正的人心,是這樣溫暖又疼痛的東西……

    對不起,沈妄之握住顧清瑤的手,對不起……

    他不知道該向誰道歉,是向被他害死的顧清瑤,還是向被他欺騙的自己。但此刻,他終于敢直視那些被他掩埋的記憶,終于敢承認自己的貪婪與怯懦,終于敢面對那個丑陋的自己。

    廢墟中央,顧清瑤的衣冠冢突然開出一朵雙色花,血色花瓣上寫著他的罪孽,綠色葉片上寫著她的寬恕�;ㄇo纏繞著沈妄之的手腕,將他與她的殘魂緊緊相連。

    這是我們的新生。顧清瑤輕聲道,不是天道的恩賜,是我們用真相換來的。

    天道輪盤的光芒籠罩下來,沈妄之感覺自己正在被分解成數(shù)據(jù)。但這次,他沒有逃避,而是緊緊握住顧清瑤的手,任由光芒穿透身體,露出里面真實的魂靈——那是一個帶著傷疤,卻終于干凈的靈魂。

    再見了,妄之。顧清瑤的殘魂在光芒中消散,下一次,我們會在真正的春天相見。

    沈妄之想回答,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他的魂體化作無數(shù)光點,與顧清瑤的光點交織在一起,飛向天道輪盤的缺口。在那里,雙色花正在茁壯成長,每一片花瓣都在訴說著一個關于謊言、真相與救贖的故事。

    孟婆莊的廢墟上,只剩下那朵雙色花,和一句用執(zhí)念刻在地面的話:謊言的千層底,終有被戳破的一天。而那時,陽光會照進來,讓真相發(fā)芽。

    這或許不是一個美好的結局,但至少,是一個真實的開始。

    第六章

    鏡中花開,天道的漏洞

    天道輪盤的金屬齒輪轉動聲如萬蟻啃骨,沈妄之的魂體在數(shù)據(jù)流中碎成光點,卻在墜落時被一股力量重新拼接。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忘川河畔,手中攥著半片石化花瓣,上面的疏字正在滲出金色的光。

    醒了

    顧清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卻帶著陌生的清亮。她蹲在河邊清洗草藥,發(fā)間別著一朵野菊,腕間的花藤胎記泛著柔和的綠光。沈妄之這才驚覺,她的容貌已不再是記憶中的蒼白新娘,而是帶著人間煙火氣的少女,眼尾的淚痣如星子閃爍。

    這是……他掙扎著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粗布短打,手腕上的金色胎記化作了葉片形狀,我不是在孟婆莊嗎

    顧清瑤輕笑,指尖撫過他的胎記:那只是天道數(shù)據(jù)里的一場夢�,F(xiàn)在,我們在真正的人間。

    遠處傳來衛(wèi)道者的呵斥聲,沈妄之抬頭,看見鎮(zhèn)口的禁忌碑上養(yǎng)花者死的朱漆大字。一隊身著道袍的人押著一名銀發(fā)女子經過,女子腕間的花藤胎記與顧清瑤

    identical,而她的眼神空洞如鏡,正是鏡娘的殘影。

    新天道容不下情感的漏洞。顧清瑤將草藥裝入竹簍,他們在清洗所有與孟婆莊有關的存在。

    沈妄之想起鏡中看見的天道中樞:那是一個由數(shù)據(jù)構成的冰冷世界,所有情感都被視為病毒。而他與顧清瑤,曾是病毒中最頑固的代碼。

    跟我來。顧清瑤突然拉住他的手,我?guī)闳タ礃訓|西。

    兩人在山林間狂奔,沈妄之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步輕盈如飛,每踏過一塊石頭,就會生長出細小的花莖。顧清瑤腕間的花藤胎記發(fā)出微光,前方的荊棘自動分開,露出一個隱藏在瀑布后的洞穴。

    洞穴內,無數(shù)面鏡子懸浮在空中,每面鏡子都映著不同的世界:有的世界里,孟婆莊是座美麗的花園;有的世界里,沈妄之和顧清瑤是普通的農家夫妻;還有的世界里,鏡娘穿著婚紗,在花海中微笑。

    這是天道輪盤的漏洞空間。顧清瑤撫摸著鏡面,所有被刪除的情感數(shù)據(jù),都會在這里形成獨立宇宙。

    沈妄之湊近一面鏡子,看見鏡中自己正與鏡娘對峙,而顧清瑤站在一旁,手中握著并蒂蓮簪。那是他們第一次循環(huán)時的畫面,卻因為他的一個細微選擇,衍生出了截然不同的結局。

    看這個。顧清瑤指向最大的鏡面,那里播放著天道輪盤的實時畫面:衛(wèi)道者們正在用滅魂火把焚燒所有與花相關的記憶,而在他們腳下,無數(shù)株雙色花正在頑強生長,每一朵都由血淚與寬恕澆灌。

    情感是殺不死的。顧清瑤的聲音里帶著倔強,就像曼珠沙華,越是被詛咒,開得越熱烈。

    沈妄之突然想起孟婆莊廢墟上的雙色花,那是他們用真相種下的希望。他伸手觸碰鏡面,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像是摸到了真實的花瓣。

    我們能做什么他轉身看向顧清瑤,卻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正在變得透明。

    我們已經做了該做的。她微笑著,將并蒂蓮簪插入他的發(fā)間,現(xiàn)在,該讓天道看看,情感的漏洞,究竟能開出多美的花。

    鏡面突然碎裂,無數(shù)光點涌入沈妄之的體內。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靈魂深處覺醒,那是被天道刪除的愛與悔,是孟婆莊里層層疊疊的謊言與真相,是他與顧清瑤跨越千年的羈絆。

    當他們再次站在鎮(zhèn)口時,衛(wèi)道者們正準備點燃最后一株雙色花。沈妄之走上前,張開雙臂護住花朵,腕間的葉片胎記與花莖纏繞在一起,綻放出耀眼的金光。

    你們以為能燒掉所有情感他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但只要人心還在,執(zhí)念就會生根發(fā)芽。

    衛(wèi)道者們揮起滅魂火把,卻在觸及花朵的瞬間,火把自動熄滅。沈妄之看見他們眼底的震驚,看見禁忌碑上的朱漆字正在剝落,露出底下被掩埋的花葉共生圖騰。

    顧清瑤的身影重新凝聚,她抬手撫過花瓣,花朵突然分裂成無數(shù)光點,飄向在場每個人的眉心。衛(wèi)道者們愣住了,他們看見自己的記憶里,也藏著被天道刪除的情感:母親的一碗熱湯,愛人的一封情書,甚至是路邊一朵無名花的綻放。

    原來……一名衛(wèi)道者摘下道冠,露出里面藏著的蝴蝶發(fā)簪,我也有過想守護的東西。

    天道輪盤的警報聲從天際傳來,沈妄之卻笑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不是通過對抗,而是通過接納。當衛(wèi)道者們放下火把,當禁忌碑轟然倒塌,當雙色花在廢墟上肆意生長,他終于明白,真正的破局之道,不是戰(zhàn)勝天道,而是在天道的裂縫里,種出屬于自己的春天。

    顧清瑤牽起他的手,兩人走向山林深處。身后,衛(wèi)道者們開始清理禁忌碑的殘骸,有人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株雙色花,插進了道袍的衣襟。遠處的天空中,天道輪盤的齒輪依然在轉動,卻在邊緣處出現(xiàn)了一道美麗的裂痕,陽光透過裂痕灑落,照在他們身上,溫暖而真實。

    你看,顧清瑤指著山腳下的村莊,那里的百姓正在給新生兒戴上繡著花的長命鎖,天道或許永恒,但人心的執(zhí)念,永遠比規(guī)則更強大。

    沈妄之點頭,望向天際的裂痕。他知道,那道裂痕會越來越大,終有一日,會讓真正的陽光灑滿人間。而他與顧清瑤,會成為這場變革的見證者,在天道的漏洞里,守護那些被視為瑕疵的情感,讓它們開出最絢爛的花。

    風過時,雙色花的香氣彌漫在山林間。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一個允許執(zhí)念與寬恕并存,允許謊言與真相共生的開始。因為有些東西,遠比天道更重要,那是人類心中永遠不會熄滅的光,是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能綻放的希望之花。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