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玻璃上的藍雪花
七月的雨總愛在黃昏發(fā)作。林深將最后一盆藍雪花搬進室內(nèi)時,烏云正壓碎天際線,把整條花街揉成灰蒙蒙的霧團。
玻璃櫥窗忽然傳來細碎的敲擊聲。
穿著黑色襯衫的青年站在雨中,指節(jié)輕叩玻璃,水珠順著眉骨滑進敞開的領(lǐng)口。他指尖在起霧的玻璃上畫出一串花瓣,氤氳水痕在冷氣里凝結(jié)成藍色的星星。
要買花嗎林深推開店門,風(fēng)鈴撞碎雨聲。
青年甩了甩濕漉漉的額發(fā),薄荷混著雨水的氣息撲面而來:藍雪花,不要包裝紙。他說話時喉結(jié)在銀色頸鏈下滾動,腕間紅繩系著的銅錢墜子叮當作響。
林深剪花枝的手頓了頓。很少有人單獨購買藍雪花,這種纖細的藍紫色花朵總被當作配花,像婚禮捧花里安靜的陪襯。
您需要寫卡片嗎
送給膽小鬼的。青年倚著收銀臺點燃薄荷煙,火光映亮他眼尾小痣,就寫......雨天最適合腐爛。
玻璃門外暴雨如瀑,林深看著青年用打火機燎去花莖上的細刺�;鹈缭谒揲L指間跳躍,燒焦的植物氣息混著他身上廣藿香的味道,織成一張潮濕的網(wǎng)。
我叫季棠。他突然將燃燒的花莖按滅在玻璃臺面,焦黑痕跡恰巧圈住林深映在其中的影子,下次記得在冷水里加阿司匹林,你的藍雪花蔫得很快。
銅鈴再次響起時,林深發(fā)現(xiàn)柜臺多出一枚銅錢。雨水正沖刷著玻璃上的藍雪花涂鴉,那些水痕竟?jié)B出淡淡的藍,像被碾碎的花汁。
當晚林深在ins刷到同城火災(zāi)新聞時,手指突然僵在屏幕上。五年前的實驗室爆炸現(xiàn)場照片里,燒焦的窗框上歪斜地掛著半塊門牌——JT-07。
床頭藍雪花在月光下泛起幽藍,林深摸到銅錢邊緣凹凸的刻痕。翻轉(zhuǎn)的瞬間,他看清了那些被摩挲得發(fā)亮的字母:J.T.&S.L.
0721。
暴雨拍打著未關(guān)嚴的窗,遠處傳來渡輪低沉的汽笛聲。林深把銅錢按在心口,那里有道疤正在發(fā)燙,像被什么人的目光灼燒著。
第二章
銅錢里的月光
暴雨在凌晨三點二十七分準時造訪。
林深被胸口的灼痛驚醒時,藍雪花正在窗臺上跳著瘋癲的舞。銅錢在他掌心烙出交纏的字母形狀,那些被摩挲過千萬次的凹痕里,滲出星點幽藍的熒光。
花店后巷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
季棠蜷縮在生銹的消防栓旁,黑色襯衫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露出后背大片暗紅色的疤痕。雨水澆在他顫抖的脊背上,竟蒸騰起細小的白霧。
別過來!他嘶吼時脖頸青筋暴起,像被困在籠中的獸。可當林深脫下外套裹住他時,那具滾燙的身體卻誠實地貼上來,額頭抵著林深鎖骨處的舊傷。
消防車的鳴笛由遠及近,季棠突然劇烈掙扎:讓他們走!火光...到處都是火光......他指甲深深掐進林深手臂,瞳孔里躍動著詭異的藍焰。
林深把人按在潮濕的磚墻上,用當年捆水帶的繩結(jié)手法制住季棠的手腕。懷中的軀體突然僵住,季棠盯著他卷起的袖口——那里有條蜈蚣狀的燒傷疤痕,正與季棠背部的傷痕產(chǎn)生共鳴般泛著紅光。
原來是你。季棠笑出淚來,犬齒咬上林深突突跳動的頸動脈,那個不要命沖進火場的傻子。
雨水沖刷著季棠后背的疤痕,林深驚覺那些紋路正在重組。焦黑的皮膚下浮現(xiàn)出藍雪花圖騰,花蕊處嵌著枚銅錢形狀的烙印,與他掌心的痕跡嚴絲合縫。
季棠突然咬破舌尖,將混著血絲的唾液渡進林深口中。鐵銹味在唇齒間炸開的瞬間,林深看見五年前的畫面:燃燒的實驗室里,穿著白大褂的自己抱著昏迷的季棠,將銅錢塞進他滲血的手心。
現(xiàn)在輪到我了。季棠扯開林深的襯衫,指尖劃過他心口的燒傷,當年你用命換來的銅錢,每個月圓夜都會吸走我的體溫。他握著林深的手按在背部藍雪花烙印上,除非......
雷鳴吞沒了后半句話。林深在閃電亮起的剎那看清,那些藍雪花圖騰的脈絡(luò)里,流淌的分明是自己這些年培育出的特殊花液。暴雨中的藍雪花突然瘋長,藤蔓纏住兩人交疊的傷疤,將五年前未燃盡的情愫澆灌成妖異的藍。
第三章
暗室焚香
季棠背上的疤痕在梅雨季總會泛紅。林深第五次看見他躲在巷尾抽煙時,薄荷味里混進了止痛片的苦澀。
進來換藥。林深撐開雨傘,水珠順著傘骨滑落在季棠發(fā)紅的膝蓋上——那人總愛蜷坐在潮濕的青磚地面。
花店后間藏著間療傷室。季棠熟門熟路地趴在窄床上,襯衫褪到腰間時帶起一陣廣藿香的風(fēng)。林深擰亮酒精燈,看見他后頸滲出細汗,蝴蝶骨隨著呼吸起伏,像被困在疤痕里的活物。
非要等潰爛才肯來鑷子夾著棉球按上化膿的傷口。季棠悶哼一聲,手指攥皺床單,關(guān)節(jié)抵著林深大腿外側(cè)發(fā)顫。
碘伏混著血水滴在地板,林深用繃帶纏過他精瘦的腰身。指尖隔著紗布丈量肋骨,在某個陳年舊疤處多繞了半圈。季棠突然翻身抓住他手腕,鼻尖相距不過寸余:林醫(yī)生總是對病人這么體貼
潮濕的呼吸纏繞在換氣扇的嗡鳴里。林深摘去沾血的橡膠手套,露出虎口處淡粉的灼痕:只對五年前從火場背出來的病患。他拇指按上季棠鎖骨下方的疤,這里,是我用應(yīng)急燈砸開通風(fēng)管時劃傷的。
季棠瞳孔猛地收縮。他扯過繃帶將人拉近,直到林深的膝蓋卡進他雙腿之間。未系牢的襯衫從肩頭滑落,兩道傷疤在昏暗中彼此致意。
當時你把我困在安全通道...季棠犬齒碾過林深滾動的喉結(jié),說抓緊我后背,可那里全是燒焦的皮肉。
林深的手掌終于覆上那片猙獰的疤痕。五年時光在掌心褶皺里流動,凸起的皮膚比想象中更柔軟,隨呼吸起伏如同活物。季棠突然泄了力,額頭抵著他胸口輕顫:你救了個廢物,這些年我連淋雨都會疼......
暴雨敲打鐵皮屋檐,止痛片從床頭滾落。林深解開襯衫紐扣,牽引季棠的手撫上自己心口同樣的疤痕:現(xiàn)在有兩只怪物了。他含住那人染血的指尖,要互相舔舐傷口嗎
季棠的嗚咽被吞進驟然貼近的唇間�?噹⒙錆M地,酒精燈將糾纏的身影投在藥柜玻璃上,藍雪花在暗處悄然綻放。
第四章
花莖纏指
梅雨季第七天,季棠帶來了沾著泥點的《惡之花》。他斜倚在藤編花架上讀你的長裙搖曳時,林深正將藍雪花浸入摻了阿司匹林的冰水。
這行該配龍膽。季棠突然用書脊輕點林深后腰,深藍色花瓣蜷曲如審判者的長袍。
林深轉(zhuǎn)身遞過剪刀,刀柄殘留著掌紋的溫度:龍膽在第三個冷柜。話音未落就被扯住圍裙系帶,整個人跌坐在季棠支起的膝蓋上。
泛黃書頁掃過鼻尖,季棠念詩的聲音像浸了雨的綢:我的愛深沉又輕柔如夜色,向你流淌如哀傷的河。他指尖繞著林深一縷卷發(fā),要不要試試用藍雪花染布
染缸升起靛藍霧氣時,季棠的襯衫下擺已沾滿花汁。他握著林深的手往素絹上拓印,掌紋疊著掌紋在布料留下潮濕的藍。林深忽然發(fā)覺這人的體溫比常人低,像擱在冰水里的白玉鎮(zhèn)紙。
專心。季棠咬著他耳垂低笑,引他的手去揉搓絹布�;ㄖ樦化B的手指滴進瓷盤,漸漸凝成心形輪廓。林深手背青筋突起,腕骨硌著季棠突跳的脈搏,分不清是誰的心跳震碎了水面倒影。
暴雨驟臨的傍晚,季棠蜷在烘干機旁睡著了。林深替他蓋毛毯時,發(fā)現(xiàn)那人膝頭攤開的詩集里夾著張燒焦的照片——五年前的消防隊合影里,自己模糊的身影正背著個渾身是血的研究員。
烘干機嗡鳴著停轉(zhuǎn),季棠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他抓住林深懸在半空的手,牽引著撫上自己鎖骨:當時你防護面罩裂了道縫,我記住的就是這只眼睛。指尖從眉骨滑到潮濕的唇角,現(xiàn)在要討利息了。
藍染絹布在風(fēng)中婆娑,蓋住了跌落的詩集。烘干機余溫炙烤著交纏的指尖,季棠膝蓋擠進林深腿間時,打翻的染缸在地板潑出星河。
第五章
夜露沉香
藍染絹布在櫥窗懸掛到第七夜,季棠開始帶著威士忌來插花。琥珀色酒液澆進白瓷瓶,他說這樣能讓月光蘭開得更瘋,卻任由林深奪過酒瓶時指尖相纏。
你該戒酒。林深擦拭濺在季棠腕表的酒滴,表盤玻璃映出兩人交錯的倒影。
季棠反手握住他,冰涼的腕骨貼住林深突跳的脈搏:不如戒掉半夜偷看我病歷的習(xí)慣他指尖挑開林深領(lǐng)口第二顆紐扣,直接問啊,問我后背的疤為什么遇到你就發(fā)燙。
夜風(fēng)掀動未關(guān)嚴的藥品柜,跌落的紗布卷滾到季棠腳邊。林深俯身去撿時,后頸突然貼上微涼的掌心——季棠單膝跪在藤椅扶手上,白大褂下擺掃過他發(fā)紅的耳尖。
當年在ICU,你每天換藥都這么抖嗎季棠拆開新的繃帶卷,紗布蛇一般纏上林深手腕,現(xiàn)在輪到我了。他牽著林深的手探入自己衣擺,帶著薄繭的掌心撫過嶙峋的疤痕,從肩胛到第三節(jié)腰椎,每個雨天都像被烙鐵碾過。
林深的呼吸碎在季棠汗?jié)竦募咕。指尖觸到某處凹陷的舊傷時,季棠突然戰(zhàn)栗著咬住他肩頭:就是那里...你當年用液壓剪破門時,飛濺的玻璃...
止痛片在桌面震出細響,季棠的襯衫徹底滑落。林深將他按在藥品柜前上藥,碘伏棉球卻遲遲落不下去——月光從百葉窗漏進來,那些疤痕竟組成藍雪花的形狀,隨著呼吸在他背上緩緩舒展。
別可憐我。季棠攥著林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救出來的是具空殼,這些年連痛覺都是借來的。他勾開林深的皮帶扣,除非...
玻璃瓶突然傾倒,威士忌浸透整本病例。泛黃的紙張洇出五年前的筆跡:【患者季棠,鎮(zhèn)痛劑過敏】。林深突然看清最下方的血指印——那是自己當年按在手術(shù)同意書上的痕跡。
季棠舔去他虎口滲出的酒液:現(xiàn)在你知道,為什么每次止痛藥失效,我都要聞著藍雪花才能入睡。他扯開林深扎進褲腰的襯衫下擺,就像現(xiàn)在,要止疼只能靠你的溫度。
月光蘭在酒精里綻裂,藥品柜的鏡子蒙著霧氣。季棠后背的藍雪花疤痕泛起潮紅,藤椅承受重量的吱呀聲中,林深終于聽見他五年來第一聲完整的嗚咽。
第六章
藤蔓私語
月光蘭的香氣染透了第八個不眠夜。林深在冷柜前整理新到的鳶尾時,季棠正用瑞士軍刀削著桃枝。刀刃忽然偏斜,血珠墜在含苞的藍雪花上,暈開妖異的紫。
別動。林深捏住季棠滲血的中指,含進唇間。鐵銹味在舌尖漫開時,他感覺到那人的膝蓋抵住了自己大腿內(nèi)側(cè)。
季棠抽回手的動作像慢放的電影,指尖勾過林深的下唇:花藝師都這么處理傷口他反手將染血的藍雪花別在林深耳后,還是說......尾音消失在突然貼近的鼻息間。
整筐桃枝傾覆在地。林深后退時撞翻水桶,浸濕的襯衫貼在腰腹,勾勒出繃帶邊緣的輪廓。季棠的軍刀插在木桌邊緣震顫:你這里也有疤。他隔著衣料虛劃林深的腰線,上次手術(shù)取肋骨做植皮時留下的
夜風(fēng)掀起防塵簾,停電的瞬間,季棠冰涼的掌心已探入林深后腰。指甲刮過醫(yī)用膠布邊緣,激得林深撞上身后花架,風(fēng)鈴草簌簌落了滿肩。
當年你把我護在身下穿越火場...季棠犬齒磨蹭著繃帶下的縫合線,現(xiàn)在換我記住你每一道傷。他忽然含住林深喉結(jié)處的舊疤,就像你記得我后背的藍雪花。
備用電源亮起的剎那,季棠的白大褂正罩住兩人交疊的身影。林深扯開他皮帶扣時摸到內(nèi)側(cè)刻字——那是五年前遺失的消防員編號牌,邊緣還留著熔化的痕跡。
偷藏遺物的慣犯。林深咬著他突跳的腕動脈,將人壓倒在散落的花材上。風(fēng)信子鱗莖硌著季棠后腰,他在疼痛與快感的縫隙里喘息:不如你偷看病人身體的次數(shù)多......
黎明前的暴雨澆透晾曬的藍染布,糾纏的身影在布料上拓出潮濕的印痕。季棠后背的疤痕泛起珊瑚紅,林深用拆線剪刀挑開他第三顆紐扣時,晨光正切開盛滿殘花的玻璃瓶。
第七章
晨釉
展覽邀請函別在藍染布上的那日,季棠正用玫瑰刺扎破指尖。血珠沁入紺青絹面,在鳶尾花紋樣旁洇出暗紅的花苞。林深奪過那枝路易十四時,黑玫瑰已經(jīng)謝了三瓣。
發(fā)什么瘋林深用紗布裹住他滲血的食指,卻發(fā)現(xiàn)季棠無名指內(nèi)側(cè)紋著串數(shù)字——正是自己當年的消防員編號。
季棠抽回手輕笑:紋身師說這里神經(jīng)密集...他忽然將傷指按在林深唇上,果然疼得清醒。
布展公司的工人來回搬運綠植,季棠的白大褂在人群里時隱時現(xiàn)。林深第三次調(diào)整射燈角度時,那人正踮腳往鋼架上掛藍染布。后腰露出一截繃帶,隨著動作在晨光里晃成曖昧的弦月。
扶穩(wěn)梯子。季棠的聲音從三米高處飄下來。林深握住的金屬橫桿卻開始發(fā)燙——季棠裸足踩在第七階,褲管縮到腳踝,露出當年火災(zāi)時被鋼筋貫穿的舊疤。
升降梯突然卡頓的瞬間,林深接住了墜落的紺青布料。季棠跌進他懷里,后腰撞上操作臺未收的裝訂機,金屬扣劃開繃帶,在舊傷上添了道新鮮的紅痕。
你這里...林深拇指撫過季棠腰間滲血的傷口,比當年在ICU包扎時更燙。
季棠扯開他工裝褲的鉚釘腰帶,沾著顏料的指尖在胯骨處描�。耗氵@里...冰涼的唇貼上手術(shù)縫合線,比我紋編號時顫抖得更厲害。
展覽手冊散落滿地,藍染布裹住兩臺呼吸紊亂的軀體。季棠后背的疤痕在紗布下起伏,林深咬開新繃帶包裝時,聽見他含混的喘息:當年你戴防護面罩的樣子...電動卷簾門突然升起,季棠的尾音化作輕笑,和現(xiàn)在扯繃帶的表情...都一樣性感。
日光刺破晨霧,季棠跪坐在凌亂的紺青布上給玫瑰去刺。林深望著他后頸隨動作浮現(xiàn)的燒傷舊痕,忽然將展覽主題牌重生摔進廢紙簍。
改成藍雪焚心。他扳過季棠的下巴涂抹藥膏,拇指蹭進那人唇間,既然要痛,就痛得人盡皆知。
季棠咬住他指尖,在疼痛與快感的臨界點呢喃:不如在展覽中央放張診療床...他牽引林深的手按在自己狂跳的脈搏,讓所有人看著你怎么給我上藥。
門外傳來布展工人的腳步聲,玫瑰刺扎破的晨光里,兩具傷痕累累的軀體正在紺青布上拓印新的花型。
第八章
暗香浮動
展覽開幕夜,藍雪花在射燈下泛著金屬光澤。季棠的白大褂掃過冷藏展柜,醫(yī)用托盤里盛著的不是手術(shù)器械,而是林深清晨剪下的帶露鳶尾。
第十七個觀眾問疤痕藝術(shù)的含義。季棠斜倚著鋼架調(diào)試霧化機,水汽濡濕了他后背的襯衫,藍雪花疤痕在布料下若隱若現(xiàn),我說這是...
林深突然扳過他的肩膀,消毒棉球重重擦過季棠鎖骨處的紋身數(shù)字。酒精順著肌理滑進領(lǐng)口,在聚光燈下畫出情欲的溪流:編號1997是火災(zāi)當天我的出警次數(shù)。
季棠反手扣住林深的腕表,金屬表帶在霧化機玻璃上磕出輕響。他含著體溫計似的拖長尾音:林醫(yī)生現(xiàn)在要給我做全身檢查嗎說話間腰腹擦過林深皮帶扣,工裝褲上的鉚釘勾住了白大褂衣角。
頒獎嘉賓致辭突然中斷,季棠后背的灼痛在掌聲雷動時發(fā)作。他踉蹌著跌進幕布后的應(yīng)急通道,撞翻的永生花箱潑出滿天星碎屑。林深追進來時,季棠正用拆信刀挑開痙攣的肌肉:別開燈...太丑了...
手機熒光照亮猙獰的疤痕群,林深奪過刀刃,用領(lǐng)帶捆住季棠自殘的手。他咬開鎮(zhèn)痛噴霧,薄荷味藥劑混著呼吸噴在顫抖的脊背:當年火場里血肉模糊的都不嫌丑。唇瓣貼上凸起的疤痕,現(xiàn)在這道彩虹色的,是植皮時用的我大腿內(nèi)側(cè)皮膚吧
季棠的嗚咽被黑暗放大,他轉(zhuǎn)身將林深壓上消防示意圖。應(yīng)急燈突然亮起,紅色指示燈圈住兩人交疊的身影,像當年燃燒的橫梁框住最后的生路。
感受到嗎林深引著他的手撫摸自己后腰取皮區(qū),這里每逢陰雨天就會發(fā)癢,像有藍雪花在血管里生根。他忽然含住季棠無名指的紋身數(shù)字,現(xiàn)在你的脈搏里有我的1997了。
安全通道的門鎖咔噠作響,頒獎詞透過門縫流淌。季棠扯開林深扎進褲腰的襯衫,犬齒碾過手術(shù)縫合線:真想在這里掛滿藍雪花...他膝蓋頂開消防栓玻璃門,讓警報器見證...
防火卷簾突然降下半截,季棠后背的疤痕在紅光里泛起濕潤的潮。林深用策展手冊墊在他腰后,咬肌繃緊時露出當年戴呼吸面罩的輪廓:現(xiàn)在輪到你抓緊我的后背了。
展覽現(xiàn)場突然響起藍雪花養(yǎng)護講座的廣播,應(yīng)急通道的聲控?zé)魸u次熄滅。季棠咬碎的呻吟滲入消防栓的金屬外殼,在林深肩頭刻下新的淤痕。他們交纏的掌紋里,1997的紋身數(shù)字正被汗水泡得發(fā)脹。
第九章
焚心以火
藍雪花在警報聲中簌簌發(fā)抖。林深聞到焦味時,季棠正用鑷子夾著酒精棉擦拭他手腕內(nèi)側(cè)的舊傷。展覽廳西北角突然竄起的火舌,將《藍雪焚心》的亞克力主題板熔成扭曲的藍。
是電路短路!工作人員尖叫著撞翻霧化機,季棠后背的疤痕突然泛起磷火般的幽光。他踉蹌著抓住永生花展臺,指甲在玻璃表面刮出刺耳鳴叫:別開噴淋!紙質(zhì)展品......
林深已經(jīng)扯下防火毯。五年未穿的消防肌肉記憶在此刻蘇醒,他踹開展覽柜的動作驚起漫天藍雪花標本。季棠被他攔腰抱起時,白大褂下擺正卷著火苗,1997的紋身數(shù)字在煙霧中忽明忽暗。
安全通道擠滿逃生人群,季棠突然發(fā)瘋似的撕扯防火門:備用電源室!你的策展手冊......他脖頸青筋暴起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火場里掙扎的研究員,那些病歷......我們的病歷......
濃煙灌入肺葉,林深用浸濕的領(lǐng)帶捂住季棠口鼻。懷中的軀體突然僵直——燃燒的電路板迸出藍紫色火花,與五年前實驗室爆炸時的鎂光驚人相似。季棠瞳孔擴散成破碎的琉璃:儀器要炸了...你放下我自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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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舔舐著他們的影子,林深突然發(fā)現(xiàn)季棠后背的藍雪花疤痕在高溫下凸起血管。他咬破指尖將血抹在那處,就像當年用血清給他解毒:抱緊我,這次我們走正門。
坍塌的展架截斷退路,季棠突然翻身將林深護在身下。燃燒的藍雪花在他們頭頂結(jié)成火網(wǎng),他笑得像訣別那晚叼著薄荷煙:植皮的時候...我偷留了你一塊皮膚......灼熱的掌心貼上林深心口,在這里。
消防水龍破窗而入的瞬間,林深用齒尖扯開季棠的襯衫紐扣。帶著燒傷的手指探入對方褲腰,摸到那個隱秘的紋身——從自己后腰取下的皮膚上,紋著1997與藍雪花纏繞的圖騰。
出去就給你紋個新的。林深在季棠滲血的嘴角嘗到藍雪花汁液的苦澀,紋在能戴戒指的地方。
云梯撞碎玻璃幕墻時,季棠正咬著他的喉結(jié)計數(shù):三、二...當年在燃燒的實驗室,林深也是這樣倒計時破拆,一......
墜落的吊燈在身側(cè)炸成星火,季棠突然將林深推入氣墊:你救過我兩次...他在消防員抓住自己前扯開衣襟,現(xiàn)在換我當你的勛章。遍布疤痕的胸膛迎著鏡頭,1997的紋身正在心口灼灼發(fā)亮。
終章
藍雪為憑
ICU的玻璃窗結(jié)滿水霧,季棠在鎮(zhèn)痛泵的滴答聲里數(shù)林深的睫毛。他無名指上新紋的藍雪花還腫著,1997的數(shù)字藏在花蕊,隨靜脈輸液管的晃動忽隱忽現(xiàn)。
記者在樓下蹲了三天。護士換藥時壓低聲說,那張你露傷疤的照片...
季棠偏頭咬住林深的袖扣,麻藥未散的舌尖卷著金屬的澀:讓他們拍。他扯開病號服,心電監(jiān)護貼片下蜿蜒的疤痕像地圖,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冰涼的手引著林深撫過每處舊傷,都是你的名字。
林深摘下護士帽扣在他頭上,藍雪花標本從口袋滑落,正好蓋住記者偷拍的鏡頭。季棠突然咬開鎮(zhèn)痛劑的安瓿瓶,淡藍藥液混著血珠滴在婚戒紋身上:當年你沖進火場時...犬齒碾過林深腕間的消防員編號,是不是也這么瘋
夜間查房燈驟亮,季棠翻身壓住林深的病號服下擺。他后背的藍雪花疤痕在月光里泛潮,植皮區(qū)新紋的1997隨呼吸起伏,像枚跳動的心臟。
藍雪花汁液的鎮(zhèn)痛研究批下來了。林深將論文草稿墊在季棠腰下,鋼筆尖戳著后記處的空白,要不要署名聯(lián)合研究員
季棠蘸著碘伏在尾頁畫并蒂花,顏料順著腰椎滑進紗布縫隙:我更適合當對照組。他扯過林深的手按在紋身處,比如測試親吻對神經(jīng)性疼痛的緩解效率...
攝像機突然從通風(fēng)口墜落,閃光燈照亮兩人交疊的指環(huán)紋身。季棠對著鏡頭扯開繃帶,燒傷疤痕在醫(yī)用膠布下泛著珍珠光澤:拍清楚些,這就是你們要的變態(tài)愛情。
凌晨的出院通道飄著藍雪花香,林深將銅錢項鏈系在兩人交握的腕間。季棠對著晨霧哈氣,在救護車頂畫出纏繞的1997:當年你戴防護面罩的樣子...他忽然將林深推進開著暖風(fēng)的出租車,比現(xiàn)在穿白大褂正經(jīng)多了。
民政局的臺階積著昨夜的雨,季棠的白大褂下露出燒傷康復(fù)支架。他蘸著印泥在林深掌心畫花,鮮紅指印落在結(jié)婚登記表時,窗外的藍雪花叢突然泛起虹彩。
要反悔還來得及。林深摩挲著他無名指凸起的紋身。
季棠將銅錢按進兩人交疊的傷疤,金屬在體溫里漸漸發(fā)燙:五年前你把我背出火場時說...他咬破林深的下唇嘗到血味,抓緊了,這回死也不放手。
暴雨在鋼印落下時驟停,陽光穿透云層照亮他們的戒指。季棠后背的藍雪花紋身微微發(fā)燙,林深多年前在手術(shù)同意書上按下的血指印,此刻正在結(jié)婚證上開出并蒂的花。
(全文結(jié)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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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三年后花卉博覽會上,藍雪花培育區(qū)掛著張?zhí)厥庹f明牌:
【本品系系消防員與燒傷患者共同培育,夜間葉脈呈現(xiàn)1997熒光紋路,汁液止痛成分已獲國際認證——建議栽培時保持雙人協(xié)作,單獨種植易導(dǎo)致花期紊亂】
季棠的白大褂永遠別著枚銅錢胸針,每當記者追問愛情故事,他就指向林深后腰的紋身:兩株藍雪花纏繞著燃燒的消防梯,底下刻著火災(zāi)日期與婚禮日期,像兩道愈合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