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數(shù)字穿越
西安的夏日陽光炙熱，小雨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站在陜西歷史博物館門前排隊。作為北京大學歷史系的大三學生，這次暑期社會實踐她選擇了西安——這座承載了十三朝古都記憶的城市。
聽說新推出的數(shù)字兵馬俑互動體驗特別震撼，同行的學妹小林興奮地說，據(jù)說用了最新的人工智能和全息投影技術，能讓人身臨其境地感受秦朝。
小雨點點頭，眼睛因為期待而閃閃發(fā)亮。她對唐朝情有獨鐘，畢業(yè)論文也準備寫開元盛世的文化交流。雖然這次體驗項目主要是關于秦朝的，但任何與歷史相關的科技展示都讓她著迷。
隊伍緩緩前進，終于輪到她們?nèi)雸觥；璋档恼箯d中央，一尊尊兵馬俑在全息投影技術下活了過來，栩栩如生地展示著秦朝的軍事陣列。游客們戴上特制的AR眼鏡，可以360度觀察每個細節(jié)，甚至能聽到AI模擬的秦朝士兵對話。
太神奇了！小林驚嘆道。
小雨卻注意到展廳角落一個不太起眼的小門，上面貼著AI時空穿越體驗（測試版）的標識。好奇心驅使她走了過去。
您好，這是什么項目她詢問門口的工作人員。
這是我們最新研發(fā)的AI歷史沉浸系統(tǒng)，工作人員熱情地解釋，通過腦機接口和多重感官模擬，可以讓體驗者穿越到特定歷史時期，與AI生成的歷史人物互動。目前還在內(nèi)測階段，您有興趣試試嗎
小雨的心跳加速了�？梢赃x擇唐朝嗎
當然可以，我們有開元盛世的場景模板。
幾乎沒有猶豫，小雨簽了體驗同意書。小林因為害怕新技術選擇留在外面等她。
小雨被帶入一個白色的小房間，中央放著一把看起來像牙科診所的椅子，旁邊是各種復雜的電子設備。工作人員幫她戴上一個布滿傳感器的頭環(huán)，手腕和腳踝也貼上了生物反饋貼片。
我們會先進行十分鐘的淺層體驗，如果您感覺不適，隨時可以喊停。工作人員說完，啟動了系統(tǒng)。
小雨閉上眼睛，感覺一陣輕微的電流從頭頂流過。耳邊響起輕柔的音樂，鼻端飄來若有若無的檀香。漸漸地，她感到意識開始模糊...
醒醒！新來的，別裝睡了！
一個尖銳的女聲伴隨著肩膀的劇烈搖晃將小雨驚醒。她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跪坐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里，面前站著一位穿著華麗唐裝、面容嚴厲的中年婦女。
我...這是哪里小雨驚慌地環(huán)顧四周，木質(zhì)的門窗，精致的屏風，還有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換上的淡粉色襦裙——這分明是唐朝的服飾！
裝什么糊涂！那婦人冷哼一聲，進了宮就是宮里的人，別想著偷懶。我是尚宮局的劉尚宮，負責教你們這些新入宮的宮女規(guī)矩。今日貴妃娘娘設宴，人手不夠才臨時調(diào)你們這些新人去伺候，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小雨的大腦一片空白。這不是什么虛擬體驗，她真的穿越了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真實得不容置疑。
還愣著干什么起來練習行禮！劉尚宮喝道。
接下來的半小時，小雨機械地跟著學習唐朝宮廷的禮儀——如何行走，如何跪拜，如何奉茶。她的歷史知識告訴她，這確實是唐朝的禮節(jié)，但每個細節(jié)都如此真實，遠超任何書本或影視劇的描繪。
你，叫什么名字劉尚宮突然指著小雨問。
我...奴婢名叫小雨。她慌忙按照剛學的規(guī)矩回答。
名字倒還雅致�？茨闩e止還算伶俐，今晚就安排在偏殿伺候茶水吧。記住，貴人面前不許抬頭，不許多言，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小雨被帶到一間大通鋪的房間，里面已經(jīng)有十幾個年輕女子，都是新入宮的宮女。她找了個角落坐下，試圖理清思緒。這不可能是什么AI體驗，感官太過真實了——木地板的氣味，絲綢摩擦皮膚的感覺，甚至腹中的饑餓感，都無比真實。
你也是被選進來的旁邊一個圓臉姑娘小聲問她，我叫春桃，來自洛陽。
小雨點點頭，不敢多說。她需要觀察，需要了解自己到底身處何時何地。如果是唐朝，具體是哪個時期
傍晚，宮女們被帶到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小雨捧著茶盤，低著頭跟隨隊伍。殿內(nèi)燈火通明，絲竹聲聲，顯然正在舉行宴會。透過低垂的眼簾，她看到上首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約莫三十多歲，容貌絕美，頭戴金鳳釵，身穿繡金牡丹的紅色大袖衫。
那就是武惠妃娘娘，春桃在她耳邊極小聲地說，皇上最寵愛的妃子。
武惠妃！小雨心頭一震。唐玄宗李隆基的寵妃，歷史上著名的楊貴妃的前任。那么現(xiàn)在應該是開元后期，大約公元730年左右她居然穿越到了大唐盛世！
正當小雨出神時，殿外傳來一陣騷動�；鹿偌饧毜穆曇舾吆埃菏ド像{到！
所有人都立刻跪伏在地。小雨的心跳如鼓，偷偷抬眼看去。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殿中，他頭戴烏紗幞頭，身穿明黃色龍袍，氣度非凡——這就是開創(chuàng)了開元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
愛妃今日設宴，朕特來同樂�；实鄣穆曇魷喓裼辛Α�
武惠妃嬌笑著迎上去：陛下能來，臣妾不勝歡喜。
宴會正式開始。小雨和其他宮女負責端茶遞水。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按照學過的禮儀行事。當她把茶盞輕輕放在一位官員面前時，那人突然開口：
這位小娘子好生面善，可是新入宮的
小雨一驚，不敢抬頭，只輕聲道：回大人，奴婢確是新人。
抬起頭來。
小雨猶豫了一下，緩緩抬頭。面前坐著一位約莫五十歲的文官，面容清瘦，目光如炬。
嗯，氣質(zhì)不俗，不像尋常人家出身。那人點點頭，老夫張九齡，若有不懂之處，可來尋我。
張九齡！開元名相，著名詩人！小雨幾乎要驚呼出聲。她強壓激動，行禮退下。歷史上張九齡以正直敢諫著稱，后來因反對李林甫而被罷相。如果能得到他的關照，或許能在這深宮中安全一些。
宴會進行到一半，忽然有宦官匆匆進來，在皇帝耳邊低語幾句。玄宗臉色微變，起身道：眾卿繼續(xù)，朕有要事先行一步。
皇帝離席后，宴會氣氛明顯輕松了許多。武惠妃似乎心情不佳，很快也借口身體不適退場。小雨正想松口氣，卻被劉尚宮叫�。�
小雨，張相國命你去書房伺候筆墨。
小雨忐忑地跟著一名小太監(jiān)來到一間雅致的書房。張九齡正在案前批閱奏章，見她進來，放下毛筆。
小娘子不必拘禮。觀你言行，似是讀過書的
小雨謹慎地回答：奴婢幼時曾隨家父學過些字。
難怪氣質(zhì)不同。如今宮中識字的宮女不多，你既有些才學，不如就在書房幫忙整理文書，總比做粗使活計強。
小雨感激地行禮：多謝相國厚愛。
就這樣，小雨意外地獲得了在張九齡書房工作的機會。接下來的日子，她小心謹慎地適應著宮廷生活，同時暗中觀察、學習。通過整理奏章和文書，她確認現(xiàn)在確實是開元二十三年（735年），正是唐朝鼎盛時期，但也暗流涌動——李林甫權勢日盛，太子李瑛與武惠妃矛盾加劇，張九齡等正直大臣處境艱難。
一天傍晚，小雨正在整理書籍，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嚭婪诺囊髟娐暎?br />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這聲音，這詩句！小雨手中的書差點掉落。她輕手輕腳走到窗邊，看到一個白衣男子正搖搖晃晃地走在花園小徑上，手中提著酒壺，邊走邊飲邊吟詩。
李學士，您又喝多了。一個小太監(jiān)追在后面，焦急地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那人大笑著，突然轉身，正好與窗邊的小雨四目相對。
那是一張俊朗非凡的臉，劍眉星目，帶著幾分狂放不羈——李白！小雨幾乎窒息。歷史上最偉大的詩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咦這位小娘子好生面善，李白醉眼朦朧地走近，可是月宮仙子下凡來
小雨慌忙行禮：奴婢見過李學士。
你識得我
天下誰人不識李太白。小雨由衷地說。
李白哈哈大笑：好一個伶俐的小娘子！來，陪我飲一杯！
李學士，您別為難宮女了。小太監(jiān)急忙勸阻。
李白擺擺手，突然正色道：小娘子既讀過書，可會作詩
小雨猶豫了一下。在現(xiàn)代她確實愛好詩詞，但哪敢在詩仙面前班門弄斧可看著李白期待的眼神，她鼓起勇氣：
奴婢才疏學淺，只記得前人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好句！李白擊掌贊嘆，想不到深宮之中，也有如此才情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雨。
小雨...好名字。他日有暇，再來尋你論詩。李白說完，又搖搖晃晃地走了。
小雨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激動難以言表。能親眼見到李白，親耳聽他吟詩，這是多少文學愛好者夢寐以求的事��！
然而，喜悅很快被擔憂取代。她注意到不遠處廊柱后，一個面容陰鷙的官員正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那人身著紫袍，顯然是高官。當他對上小雨的目光時，嘴角露出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然后轉身離去。
小雨后來從其他宮女口中得知，那人正是權傾朝野的李林甫。
第二章
宮廷詩會
穿越到唐朝的第七天，小雨已經(jīng)基本適應了宮女的生活。在張九齡的書房工作給了她相對自由的空間，也讓她能夠接觸到宮廷中的各種信息。
這天清晨，她正在整理一批新送來的奏章，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和宦官尖細的嗓音：
圣旨到！張相國接旨！
張九齡連忙整理衣冠出迎。小雨和其他仆人跪在后方，只聽那宦官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歲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朕心甚慰。特于三日后在興慶宮花萼相輝樓設宴慶賀，命百官攜佳作與會。欽此。
臣領旨。張九齡恭敬地接過圣旨。
宦官離開后，張九齡嘆了口氣，眉頭緊鎖。小雨小心地問道：相國為何憂慮皇上設宴慶賀，不是好事嗎
張九齡搖搖頭：近日河北旱情嚴重，百姓流離，皇上卻要設宴慶賀風調(diào)雨順，豈不荒謬更可慮者，此宴必是武惠妃和李林甫的主意，他們一向主張粉飾太平。
小雨默然。歷史上張九齡正是因為多次直言進諫而逐漸失去玄宗信任的。
小雨，你字寫得不錯，幫我謄抄幾份奏章吧。張九齡說著，從袖中取出幾頁紙，這是我準備上奏的《諫慶賀疏》，懇請皇上取消宴會，撥款賑災。
小雨接過文稿，被其中的懇切言辭所感動。她小心地謄抄著，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相國，若皇上不聽勸諫，宴會照常舉行，您準備獻什么詩作呢
張九齡苦笑：我哪有心思想這些。倒是你，那日隨口引用的海上生明月，意境甚佳，是你自己所作嗎
小雨臉紅了：不是，是...是奴婢聽來的。
無妨。其實皇上素愛詩文，你若能在宴會上獻上一首好詩，或許能得賞識，改變命運。張九齡和藹地說，這幾日你可構思一番。
小雨心跳加速。在皇帝面前獻詩這機會千載難逢！但風險也極大——若表現(xiàn)不佳或失禮，后果不堪設想。
接下來的兩天，小雨絞盡腦汁思考該準備什么詩。直接背誦后世的名作是作弊，也不道德；自己創(chuàng)作又怕水平不夠。最終，她決定借鑒一些后世的名句意境，結合自己對唐朝的了解，創(chuàng)作一首新詩。
宴會當天，整個興慶宮張燈結彩，熱鬧非凡�；ㄝ嘞噍x樓內(nèi)，文武百官依次入席。小雨作為張九齡的隨侍宮女，得以站在后排觀看這場盛會。
玄宗皇帝高坐首位，身旁是盛裝打扮的武惠妃。太子李瑛和其他皇子坐在下首。百官中，小雨認出了面容陰沉的李林甫，還有已經(jīng)喝得微醺的李白。
宴會開始后，先是歌舞表演，然后是百官依次上前獻詩。大多數(shù)作品都是歌功頌德的應景之作，直到李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陛下，臣有新作《清平調(diào)》三首，請容臣吟誦。
玄宗顯然很欣賞李白，笑著點頭：愛卿請。
李白舉起金樽，一飲而盡，然后朗聲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樓內(nèi)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絕美的詩句震撼。小雨更是熱淚盈眶——她正在親耳聆聽《清平調(diào)》的誕生！
好！玄宗拍案贊嘆，賞李愛卿御酒十壇，錦緞百匹！
李白大笑著謝恩，又痛飲起來。
接著，輪到張九齡獻詩。他起身拱手：陛下，臣近日目睹河北災情，無心作詩。唯有一首舊作《望月懷遠》，愿獻與陛下。
玄宗臉色微變，但還是點頭允許。張九齡吟誦了他的名作，其中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一句讓小雨心頭一跳——這不正是她前幾天引用過的嗎
吟畢，玄宗淡淡地說：張愛卿憂國憂民，朕心甚慰。然今日歡宴，何必言憂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這時，武惠妃嬌聲說：陛下，聽聞張相國身邊新收了個才女宮女，何不讓她也獻詩一首，助助興
小雨渾身一僵，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張九齡回頭看她，眼神中帶著歉意和鼓勵。
哦有這等事玄宗來了興趣，上前來，讓朕看看。
小雨雙腿發(fā)軟，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能緩步上前，跪伏在地：奴婢叩見陛下。
抬起頭來。玄宗命令道。
小雨慢慢抬頭，第一次看清了這位盛世天子的面容——威嚴中帶著儒雅，眼神銳利卻又隱含疲憊，與歷史書上的畫像有幾分相似，卻更加生動鮮活。
嗯，氣質(zhì)不俗。聽說你會作詩玄宗和顏悅色地問。
奴婢...略通皮毛，不敢在陛下面前獻丑。
無妨。今日歡宴，不論好壞，但求盡興。玄宗笑道，你且隨意作來。
整個大殿的目光都集中在小雨身上。她深吸一口氣，忽然注意到李林甫正冷冷地盯著她，眼神中充滿審視和敵意。這讓她更加緊張。
就在此時，她的目光與站在一旁的李白相遇。詩仙對她眨了眨眼，舉起酒杯做了個鼓勵的手勢。
小雨定了定神，緩緩開口：奴婢斗膽，獻上一首《春江花月夜》。
她選擇改編后世張若虛的名篇，去掉了一些明顯不符合時代背景的句子，保留了最精華的部分：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隨著詩句流淌，大殿內(nèi)鴉雀無聲。小雨的聲音起初有些顫抖，但漸漸變得堅定：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吟誦完畢，小雨緊張地低下頭。片刻寂靜后，玄宗拍案而起：好詩！意境高遠，氣韻生動，不輸當世名家！
百官紛紛附和稱贊。李白更是大聲贊嘆：妙哉！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此等佳句，李某也自愧不如！
小雨又驚又喜，沒想到自己的改編能得到如此贊譽。
你叫什么名字玄宗親切地問。
回陛下，奴婢名叫小雨。
小雨...好名字。從今日起，你不再做粗使宮女，就到朕的翰林院做女學士吧，專門整理詩書典籍。
小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叩首謝恩。這一變故讓她既興奮又惶恐——接近皇帝意味著更多機會，但也更加危險。
宴會結束后，張九齡欣慰地對她說：小雨，你的才情超乎我想象。如今得陛下賞識，前途無量。只是...他壓低聲音，宮中險惡，尤其要小心李林甫一黨。他們視我為眼中釘，如今你受我舉薦，恐也會被牽連。
小雨鄭重地點頭：相國放心，奴婢會謹言慎行。
回到新分配的單人住處，小雨剛松了口氣，忽然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竟是醉醺醺的李白。
李學士您怎么...
哈哈，小雨姑娘，特來道賀！李白晃了晃手中的酒壺，今日你那首詩，當真妙絕！來，陪我喝一杯，說說你是如何想出這等佳句的
小雨有些尷尬，但又不忍拒絕詩仙的好意。她小心地接過酒杯，淺嘗一口，辛辣的酒液讓她咳嗽起來。
李白大笑：姑娘家果然不善飲。無妨，我們論詩就好。你那江月年年望相似之句，道盡了古今恒常之理，卻又透著幾分感傷，妙�。�
面對偶像的贊賞，小雨既羞愧又感動。她含糊地解釋這些詩句是夢中所得，李白卻更加贊嘆，稱她是天授詩才。
正當兩人交談時，外面又傳來腳步聲。小雨開門一看，是個陌生的年輕宦官。
小雨姑娘，高公公命我來傳話，明日辰時到翰林院報到，不得延誤。那宦官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李白一眼，匆匆離去。
李白不以為意，繼續(xù)飲酒談詩，直到醉得不省人事。小雨無奈，只好叫來小太監(jiān)將他扶回住處。
夜深人靜，小雨躺在榻上，回想這一天的奇遇。她居然在玄宗面前獻詩，還被提拔為女學士！這一切簡直像夢一樣。但李林甫那陰冷的目光和張九齡的警告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不知不覺卷入了宮廷斗爭的漩渦。
更讓她憂慮的是，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只是穿越到AI模擬的歷史場景中。一切感官都太過真實，時間流逝也完全符合現(xiàn)實規(guī)律。如果這真的是穿越，她要如何回到現(xiàn)代如果回不去，又該如何在這危機四伏的宮廷中生存下去
帶著這些疑問，小雨漸漸入睡。夢中，她似乎看到那個將她送入AI體驗的工作人員，正焦急地尋找著什么...
第三章
翰林女學士
清晨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入室內(nèi)，小雨從睡夢中醒來，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身下是硬實的木榻，身上蓋著繡有花鳥紋樣的絲綢被褥，空氣中飄散著檀香與墨香混合的氣息——這不是她在北京大學的宿舍，而是唐朝的皇宮。
小雨姑娘，您醒了嗎門外傳來輕柔的女聲，奴婢奉高公公之命，來為您梳洗更衣。
小雨這才想起昨日的奇遇——她被玄宗皇帝欽點為翰林院女學士。趕忙起身開門，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宮女低著頭走進來，手中捧著銅盆和干凈布巾。
奴婢秋菊，今后專門服侍姑娘。小宮女聲音細如蚊蚋。
小雨有些不適應被人伺候，但想起這是宮中規(guī)矩，只得接受。秋菊熟練地幫她梳了一個簡單的雙鬟髻，插上幾支素雅的銀簪，又取出一套嶄新的淡青色衣裙。
這是翰林院的制服嗎小雨好奇地問。
回姑娘，這是高公公特意命尚服局連夜趕制的。秋菊回答，高公公說，女學士乃陛下親封，衣著既要端莊又不能逾制。
穿戴整齊后，小雨對銅鏡中的自己幾乎認不出來了——淡青色的窄袖上襦，深藍色的長裙，腰間系著銀絲絳帶，儼然一位唐朝知識女性的模樣。
時辰不早了，姑娘該去翰林院報到了。秋菊提醒道。
跟隨引路的小太監(jiān)，小雨穿過重重宮門，來到位于大明宮東側的翰林院。這是一組雅致的建筑群，古木參天，環(huán)境清幽，與后宮華麗繁復的風格截然不同。
小雨姑娘到！小太監(jiān)在正堂外高聲通報。
堂內(nèi)走出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威嚴的宦官，約莫五十多歲，目光如炬。小雨立刻意識到，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高力士，玄宗最信任的宦官首領。
奴婢見過高公公。小雨連忙行禮。
高力士上下打量她，目光如刀般銳利：免禮。陛下破例設女學士一職，乃開國以來未有之事。你須謹言慎行，不負圣恩。
奴婢謹記公公教誨。
隨我來。
高力士領她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間寬敞的書房。四壁書架直抵屋頂，堆滿卷軸和冊頁；中央一張巨大的檀木案幾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此處是集賢殿書院，專管天下圖書秘籍。你日后在此整理典籍，尤其要將歷代詩文分類謄抄。高力士指向西側一個小書架，那是陛下平日愛讀的詩集，你要先熟悉起來。
小雨恭敬應是。高力士又交代了些規(guī)矩，最后意味深長地說：陛下偶爾會來此讀書，你要隨時準備侍奉。記住，多看、多聽、少言。
高力士離開后，小雨長舒一口氣。這位權宦的氣場強大得令人窒息，難怪能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環(huán)顧四周，她不禁為眼前的藏書量驚嘆。在印刷術尚未普及的唐朝，這些手抄本每一冊都價值連城。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文選》，輕輕展開，墨香撲鼻，字跡工整秀美。
正當她沉浸在古籍的世界中，門外傳來腳步聲。抬頭一看，竟是李白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手中依舊提著酒壺。
李學士小雨驚訝地站起身。
哈哈，小雨姑娘，李某特來道賀！李白大笑著在她對面坐下，昨日你那首《春江花月夜》，李某回味再三，越想越妙。今日酒醒，特來討教。
面對偶像的突然造訪，小雨又驚又喜：李學士過獎了，奴婢不過是...
誒，何必自謙李白擺手打斷她，詩才天授，不分貴賤。來，說說你那江畔何人初見月之句，靈感何來
小雨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這是借鑒了張若虛的詩吧急中生智，她答道：那夜奴婢值宿，見宮墻外一輪明月，忽發(fā)奇想——千年前，可也有人如我這般望月感懷千年后，這月是否依舊
李白拍案叫絕：妙！正是此理！古今一輪月，照盡人間悲歡。他突然壓低聲音，不過小雨姑娘，宮中險惡，你這般才情，恐招人妒。李某觀那李林甫，昨日看你眼神不善。
小雨心頭一緊：多謝李學士提醒。
無妨！李白又恢復豪放之態(tài)，有李某在，量那肉腰刀也不敢如何！他給小雨起了個外號肉腰刀，諷刺李林甫以柔媚取寵，暗害忠良。
兩人正交談間，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宦官尖細的嗓音：圣上駕到！
小雨和李白慌忙起身相迎。玄宗皇帝一身便服，只帶著兩名貼身太監(jiān)走了進來。
愛卿不必多禮。玄宗看到李白，似乎很驚喜，李愛卿也在正好，朕新得一首詩，想請二位品評。
小雨心跳加速�；实塾H自來征求他們對詩作的看法這可是天大的榮幸！
玄宗從袖中取出一張詩箋，遞給李白。詩仙恭敬接過，朗聲讀道：
禁苑春暉麗，花濃綺樹新......
這是一首描寫宮苑春色的五言律詩，對仗工整，辭藻華麗，但缺乏深刻內(nèi)涵。李白讀完后，沉吟片刻：陛下此作，字字珠璣，足見功力。只是...
直言無妨。玄宗鼓勵道。
只是過于雕琢，少了些天然意趣。李白大膽直言，詩貴真情，不在辭藻。
出乎小雨意料，玄宗非但不惱，反而點頭稱是：李愛卿此言切中要害。朕久居深宮，所作難免匠氣。他轉向小雨，小雨姑娘以為如何
被突然點名，小雨緊張得手心冒汗。她小心措辭：回陛下，奴婢以為詩中風前調(diào)玉管，花下簇金羈二句，畫面生動，如在目前。
哦玄宗眼前一亮，你倒會讀詩。朕這兩句確實花了心思。
小雨鼓起勇氣繼續(xù)：只是...正如李學士所言，詩貴真情。陛下若能將治國憂民之思融入詩中，必更動人。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不是在暗示皇帝的詩缺乏深度嗎誰知玄宗沉思片刻，竟欣然接受：善！二位直言敢諫，朕心甚慰。來人，賜李愛卿御酒兩壇，賜小雨姑娘錦緞十匹。
謝恩后，李白告退。玄宗卻留下來，饒有興趣地詢問小雨的身世背景。
奴婢...本是商賈之女，家道中落，被迫入宮。小雨編造著故事，心跳如鼓。
難怪識文斷字。玄宗點頭，你父母現(xiàn)在何處
都已...亡故。小雨低頭掩飾眼中的不安。
玄宗似乎察覺了她的情緒，不再追問。他走到書架前，隨手取下一卷《史記》：朕年輕時最愛讀此書。你讀過嗎
略讀過一些。小雨謹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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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本紀》。小雨脫口而出，項羽雖敗，氣概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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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受寵若驚，連忙謝恩�；实塾H自邀請一個宮女參加經(jīng)筵，這是何等殊榮！
玄宗離開后，小雨雙腿發(fā)軟，幾乎站不穩(wěn)。她意識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近大唐權力的中心，這既令人興奮，又危險萬分。
傍晚回到住處，秋菊告訴她，武惠妃派人送來了一盒點心。
惠妃娘娘說，祝賀姑娘得陛下賞識。秋菊小聲轉達，眼中滿是敬畏。
小雨看著那精致的食盒，卻不敢輕易品嘗。歷史上武惠妃以工于心計著稱，她突然示好，必有深意。
先放著吧，我晚些再用。小雨婉拒了。
夜深人靜時，她將點心悄悄倒掉。在弄清楚各方勢力意圖前，謹慎行事才是上策。
躺在床上，小雨思緒萬千。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如此不可思議——與李白論詩，被皇帝咨詢詩作，受邀參加經(jīng)筵...如果這真的是一場AI模擬體驗，那技術已經(jīng)先進到令人恐懼的地步；如果不是...
她突然想起那個將她送入AI體驗的工作人員。他現(xiàn)在在哪里是否發(fā)現(xiàn)她失蹤了現(xiàn)代世界過去了多久自己還能回去嗎
帶著這些無解的問題，小雨漸漸進入夢鄉(xiāng)。夢中，她似乎看到那個工作人員正焦急地對著電腦屏幕呼喊她的名字，而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大明宮的影像...
第四章
宮闈密謀
經(jīng)筵當日，小雨早早起床梳洗。秋菊為她梳了一個更為正式的高髻，插上玄宗賞賜的玉簪，穿上深青色衣裙——這是參加正式場合的裝束。
姑娘真好看，秋菊贊嘆道，像個真正的女官。
小雨苦笑。在這深宮中，外表光鮮并不意味著安全。昨日武惠妃莫名其妙的禮物讓她警覺，而高力士若有若無的審視目光更令她不安。
麟德殿前，文武百官已陸續(xù)到達。小雨作為特例參加的女學士，站在后排不起眼的位置。她看到張九齡正向她微微點頭，而李林甫則投來陰冷的一瞥。
陛下駕到！
隨著宦官的高聲宣告，玄宗皇帝身著朝服步入大殿，身后跟著太子李瑛和其他幾位皇子。經(jīng)筵正式開始，一位年邁的學士開始講解《貞觀政要》中納諫一章。
小雨認真聽著，不時偷瞄皇帝的反應。玄宗看似專注，但眼神飄忽，顯然心不在焉。當講到唐太宗虛心接受魏征諫言時，玄宗突然打斷：
太宗皇帝固然圣明，但魏征每每當眾直諫，不留情面，豈非有損君威
殿內(nèi)一片寂靜。那講官支支吾吾，不敢直言。這時，張九齡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諍臣當面直諫，恰顯君王胸襟。太宗曾言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魏征逝，太宗嘆朕失一鏡矣，此乃千古佳話。
玄宗臉色微沉：張愛卿此言，是暗指朕不如太宗納諫么
氣氛驟然緊張。小雨看到李林甫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而武惠妃則輕輕搖頭，似在暗示什么。
張九齡不卑不亢：臣不敢。只是以為，太宗君臣相得，共創(chuàng)貞觀之治，正在于坦誠相見。
哼。玄宗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經(jīng)筵不歡而散。小雨正欲離開，一名小太監(jiān)悄悄拉住她：姑娘留步，高公公有請。
跟隨小太監(jiān)來到一間僻靜偏殿，高力士正在翻閱一本名冊。見她進來，高力士示意關門，然后直截了當?shù)貑枺?br />
小雨姑娘，你究竟從何而來
小雨心頭狂跳，強自鎮(zhèn)定：奴婢...不明白公公的意思。
高力士冷笑一聲：老奴查遍今年入宮宮女名冊，并無小雨此人。尚宮局記錄顯示，你是七日前突然出現(xiàn)在新入宮宮女隊伍中的，無人知道你的來歷。
小雨手心冒汗，腦中飛速思考對策。她突然想起那個AI體驗的同意書上有一條：如遇系統(tǒng)故障，可報出安全詞長安一片月終止體驗。
回公公，她深吸一口氣，奴婢確實隱瞞了身份。奴婢本是...修道之人，師從終南山玉真公主。那夜在宮中值宿，見長安一片月，忽有所悟，遂決定入世修行。
高力士眼中精光一閃：玉真公主這是玄宗胞妹，出家為道的真實歷史人物。
正是。師尊常言，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奴婢此番入宮，亦是機緣。
高力士將信將疑，但玉真公主的名號顯然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既如此，老奴會派人去終南山核實。在此之前，望姑娘謹守本分。
小雨暗松一口氣，這關暫時過了。但她知道，一旦高力士派人去查，謊言很快會被揭穿。
回到翰林院，小雨心不在焉地整理著書籍。突然，一個輕柔的女聲在身后響起：
這位就是新晉的女學士吧果然氣質(zhì)不凡。
轉身一看，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人站在門口，正是武惠妃。小雨慌忙行禮：奴婢參見惠妃娘娘。
免禮。武惠妃微笑著走近，聽聞陛下近日常來此讀書，本宮特來看看。她隨手拿起一本詩集，小雨姑娘喜歡詩
略知一二。
昨日你那首《春江花月夜》，連陛下都贊不絕口呢。武惠妃意味深長地說，只是...詩中有句人生代代無窮已，可是暗指什么
小雨心頭一凜，意識到武惠妃在試探她：回娘娘，奴婢只是即景抒情，別無他意。
是么武惠妃輕笑，本宮還以為，你在暗示太子之位...代代相傳呢。
小雨這才明白武惠妃的用意——歷史上她正謀劃廢黜太子李瑛，改立自己的兒子。這是要拉她站隊��！
奴婢位卑言輕，不敢妄議國本。小雨謹慎回答。
武惠妃似乎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聰明人。記住，在這深宮中，站對位置比才華更重要。她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翩然離去。
小雨長舒一口氣，卻聽到書架后傳來輕微的響動。警覺地走過去，發(fā)現(xiàn)一個小太監(jiān)正躲在后面偷聽。
你是誰為何偷聽小雨厲聲問。
那小太監(jiān)嚇得跪地求饒：姑娘饒命！奴才是李相國派來的，只是...只是奉命行事...
李林甫！果然他也盯上自己了。小雨無奈地擺擺手：去吧，告訴李相國，小雨一介女流，無心政事。
小太監(jiān)千恩萬謝地跑了。小雨感到一張無形的網(wǎng)正在向她收緊——高力士調(diào)查她的身份，武惠妃試探她的立場，李林甫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
傍晚時分，小雨正在整理書架，忽然聽到窗外有石子敲擊的聲音。探頭一看，李白正在花園里沖她招手，神色緊張。
悄悄溜出去，李白一把拉住她躲到假山后：小雨姑娘，大事不好！我剛從李適之那里聽說，李林甫正在調(diào)查你的背景，說你可能是敵國派來的細作！
小雨如遭雷擊：這...從何說起
那肉腰刀最會羅織罪名。李白憤憤道，他見陛下賞識你，又得張九齡照拂，早視你為眼中釘。適才宴席上，他向陛下進言，說你的詩風不似中土，倒有幾分胡氣...
小雨又驚又怒。她改編的后世唐詩確實融合了歷代精華，風格與純正的盛唐詩略有不同，沒想到這竟成了把柄。
多謝李學士告知。小雨真誠道謝，不知可有化解之法
李白沉吟片刻：為今之計，你須盡快得到陛下明確庇護。明日陛下在梨園設樂，你可設法前往，再展詩才。只要陛下公開表示信任，李林甫暫時不敢妄動。
小雨點頭。李白又道：另外，張九齡雖正直，但近來圣眷已衰，不宜過多依附。你可借玉真公主之名自�！菹聵O重手足之情，對玉真公主一向敬重。
小雨驚訝地看著李白，沒想到他連她編造的謊言都知道了。詩仙看似放浪形骸，實則洞若觀火。
李學士大恩，奴婢沒齒難忘。
李白擺擺手：何須言謝。李某最恨那等讒佞小人。他從懷中取出一卷詩稿，這是我新作《蜀道難》，你且看看，或可助你明日應對。
小雨感動地接過。歷史上《蜀道難》是李白代表作之一，能提前讀到原稿，是何等榮幸！
回到住處，小雨仔細研讀《蜀道難》，被詩中雄奇壯麗的意境震撼。同時，她也思考著明日的對策——如何在不得罪各方勢力的情況下保全自己
夜深人靜，她再次夢回現(xiàn)代。這次夢境更加清晰：那個工作人員正對著麥克風呼喊：小雨，如果你能聽到，請尋找一個藍色發(fā)光物體，那是我們的信號接收器！
夢中，工作人員背后的屏幕上，大明宮的立體圖像正在旋轉，而一個紅點在其中閃爍，位置似乎是...興慶宮的花園
小雨猛然驚醒。如果這不是夢，而是現(xiàn)代世界真的在試圖聯(lián)系她呢那個藍色發(fā)光物體會是什么她必須找機會去興慶宮查看！
窗外，東方已現(xiàn)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等待她的不知是機遇還是危機...
第五章
梨園驚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紗灑落，小雨已經(jīng)梳洗完畢。今日玄宗在梨園設樂，是她扭轉危局的關鍵機會。
秋菊為她梳了一個精致的驚鵠髻，插上玄宗賞賜的玉簪和幾朵小巧的宮花，又取出一套淡粉色的衣裙：姑娘，這套最襯膚色。
小雨搖頭：太艷麗了，換那件藕荷色的。她必須謹慎把握分寸——既要引人注目，又不能顯得刻意爭寵。
收拾停當，她取出李白贈予的《蜀道難》詩稿，又將自己昨夜構思的一首新詩反復默念。成敗在此一舉。
梨園位于大明宮東北角，是玄宗親自創(chuàng)辦的皇家樂舞學院，培養(yǎng)了大批藝術人才。小雨跟隨引路太監(jiān)穿過重重宮門，耳邊已隱約飄來絲竹之聲。
園內(nèi)花木扶疏，亭臺錯落。中央的空地上鋪著紅氈，四周設了矮幾和坐墊。玄宗尚未到場，但武惠妃、幾位皇子以及眾多大臣已經(jīng)入席。小雨被安排在靠近樂師的位置，既不顯眼也不至于被忽視。
她悄悄環(huán)顧四周：張九齡面色凝重地坐在文官首位；李林甫與幾位心腹低聲交談，不時向她投來陰冷的目光；李白則已經(jīng)喝上了，正與樂師們談笑風生。
圣上駕到！
隨著宦官的高聲宣告，玄宗一身便服步入梨園，身后跟著高力士。眾人跪拜行禮，玄宗擺手示意免禮：今日梨園小聚，眾卿不必拘束。
樂聲響起，一群身著彩衣的舞女翩躚而至。玄宗斜倚在軟榻上，看似欣賞歌舞，目光卻不時掃過在場眾人，最后停留在小雨身上，若有所思。
舞畢，玄宗突然道：近日邊關將士傳來捷報，朕心甚慰。李愛卿，可有新作助興
李林甫立刻起身，獻上一首歌功頌德的應制詩，辭藻華麗卻空洞無物。玄宗淡淡點頭，又點名幾位文臣獻詩，反應都不溫不火。
李太白，玄宗突然轉向李白，你近日可有新作
李白晃晃悠悠站起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臣有新作《蜀道難》，請陛下品評。隨即朗聲吟誦起來，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雄奇的詩句如江河奔涌，震撼全場。吟至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時，玄宗拍案叫絕：好！氣勢磅礴，真乃仙人之筆！
李白謝恩，乘著酒興又道：陛下，臣斗膽推薦小雨姑娘也獻上新作。昨日見她又有佳句，不讓須眉。
小雨心頭一跳，沒想到李白會突然舉薦她。玄宗果然來了興趣：哦小雨姑娘又有新作上前來。
在眾人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中，小雨緩步上前，跪坐在御前空地上。她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奴婢斗膽獻上《長恨歌》一首。
這是她改編自白居易名篇的作品，去掉了一些明顯不符合時代背景的句子，保留了最動人的部分。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隨著詩句流淌，梨園內(nèi)鴉雀無聲。當吟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時，武惠妃的臉色明顯變了；而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一句更是讓玄宗目光一凝。
詩畢，玄宗久久不語，眼中似有淚光閃動。良久，他才輕聲問：此詩...可有感而發(fā)
小雨低頭：奴婢只是...揣摩古人之思。
好一個揣摩！玄宗突然提高聲音，此詩情深意切，字字錐心。來人，賜小雨姑娘金鳳釵一對，錦緞二十匹！
眾人嘩然。金鳳釵通常是賞賜妃嬪的貴重物品，賜給一個女學士實屬罕見。小雨看到武惠妃眼中閃過一絲嫉恨，而李林甫則面色陰沉。
陛下過譽了。小雨連忙叩首謝恩，心跳如鼓。
宴會繼續(xù)進行，但氣氛已經(jīng)微妙地改變了。小雨回到座位，感覺無數(shù)目光刺在她背上。張九齡向她投來擔憂的眼神，而李白則舉杯示意，似在祝賀。
宴會散后，小雨正欲離開，一名小太監(jiān)悄悄攔住她：姑娘留步，陛下命您御花園候駕。
小雨心頭一震。皇帝單獨召見這是福是禍
跟隨小太監(jiān)來到御花園的沉香亭，小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亭子臨水而建，四周花木扶疏，幽靜雅致。約莫半個時辰后，玄宗獨自一人走了過來。
奴婢參見陛下。小雨慌忙行禮。
免禮。玄宗在石凳上坐下，示意她也坐，今日你那首《長恨歌》，朕回味良久。詩中情意之深，非親身經(jīng)歷者難為。你...可曾有過刻骨之情
小雨沒想到皇帝會問如此私密的問題，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奴婢...年少入宮，未嘗情事。
是么玄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詩中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又是從何而來
小雨急中生智：回陛下，奴婢幼時曾聽鄰家老嫗講述前朝煬帝與蕭皇后故事，有感而發(fā)。
原來如此。玄宗點頭，突然話鋒一轉，高力士查不到你的身世背景，你究竟從何而來
這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讓小雨如墜冰窟。她強自鎮(zhèn)定：奴婢...已向高公公言明，乃終南山玉真公主門下。
朕已遣人問過皇妹，她并不識你。玄宗目光如炬。
小雨手心冒汗，腦中飛速運轉。突然，她想起夢中現(xiàn)代工作人員的提示，靈機一動：陛下明鑒，奴婢確實師從玉真公主，但非在終南道觀，而是在...夢中。
夢中玄宗挑眉。
正是。奴婢自幼有異稟，常于夢中神游太虛。一日夢入仙境，得遇玉真公主點化，傳授詩書禮樂。公主言奴婢與陛下有緣，當入宮侍奉。小雨越說越順，前日夢中，仙人又示奴婢尋一藍色發(fā)光之物，謂此乃天機關鍵。
她冒險拋出藍色發(fā)光物的線索，想試探玄宗反應。
果然，玄宗露出驚訝之色：藍色發(fā)光物朕昨夜也做一奇夢，見一藍光閃爍于興慶宮龍池畔...此莫非天意
小雨心跳加速。難道玄宗也接收到了來自現(xiàn)代的某種信號還是純屬巧合
陛下，她大膽提議，不如遣人去龍池查探
玄宗沉思片刻，突然起身：不必遣人，朕與你同往。
小雨又驚又喜。這或許是她找到回歸線索的機會，但單獨與皇帝同行，風險極大。
夜色已深，玄宗只帶了兩名貼身侍衛(wèi)和高力士，與小雨悄悄前往興慶宮。龍池是興慶宮內(nèi)的人工湖，四周花木蔥蘢，夜色中更顯幽靜。
分頭尋找。玄宗命令道。
眾人散開搜尋。小雨沿著湖邊小徑仔細查看每一處草叢、石縫。突然，她眼角瞥見一抹微弱的藍光從湖心亭方向閃爍。
陛下！那邊！她忍不住低聲呼喚。
玄宗快步走來，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亭子欄桿處有藍光忽明忽暗。兩人走近一看，竟是一塊巴掌大的藍色晶體嵌在木欄桿中，散發(fā)著幽幽光芒。
此乃何物玄宗驚訝地問。
小雨心臟狂跳——這正是她在現(xiàn)代AI體驗室里見過的量子信號發(fā)射器！難道這真的是連接兩個世界的紐帶
陛下，此物...似是天降祥瑞。她小心地說，可否容奴婢取下一觀
玄宗點頭。小雨伸手觸碰那藍色晶體，突然一陣強烈的電流感傳遍全身，眼前閃過無數(shù)畫面：現(xiàn)代實驗室、焦急的工作人員、閃爍的電腦屏幕...
��！她驚呼一聲，松開手，幻象立刻消失。
怎么了玄宗關切地問。
沒...沒什么。小雨強作鎮(zhèn)定，只是此物觸之微麻。
高力士湊過來，狐疑地看著藍色晶體：老奴從未見過此物，恐非吉兆。
未必。玄宗卻興致勃勃，昔年漢武得寶鼎，視為祥瑞。此物夜放藍光，必非凡品。來人，小心取下，送入朕的寢宮。
侍衛(wèi)小心撬下晶體，用錦緞包裹。回宮路上，玄宗顯得異常興奮，頻頻看向小雨：你既能夢示此物，必非凡人。從今日起，你不再做普通女學士，就留在朕身邊，專司祥瑞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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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又喜又憂。喜的是接近皇帝更易找到回歸方法；憂的是這位置太過顯眼，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果然，次日清晨，秋菊慌慌張張跑來：姑娘，不好了！宮中都在傳，說您用妖術迷惑圣上，昨夜與圣上私會龍池，尋得什么寶物...
小雨苦笑。宮中流言蜚語傳播之快，古今皆然。
還有...秋菊欲言又止，武惠妃娘娘大怒，說您...說您...
說我什么
說您狐媚惑主，要給您好看。秋菊幾乎哭出來，姑娘千萬小心啊！
小雨長嘆一聲。她本想低調(diào)尋找回歸方法，卻不料越陷越深。如今武惠妃視她為敵，李林甫懷疑她身份，高力士調(diào)查她背景...而玄宗對她的興趣明顯超出了君臣范疇。
更復雜的是，她對這位盛世帝王的感覺也越發(fā)矛盾——既有對歷史偉人的敬仰，又有被特殊關照的感激，還夾雜著對權力本能的畏懼。
午后，小雨被正式調(diào)到紫宸殿旁的偏殿居住，這是皇帝日常理政的地方，能住在此處的通常只有極受寵的妃嬪或心腹大臣。這一安排無疑向整個宮廷宣告了她的特殊地位。
搬入新居不久，一名不速之客登門——太子李瑛。
小雨姑娘，冒昧打擾。這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彬彬有禮，但眼中滿是憂慮，本宮聽聞姑娘深得父皇信任，特來請教。
小雨連忙行禮：太子殿下折煞奴婢了。
李瑛看看左右無人，低聲道：近日李林甫屢進讒言，武惠妃也...唉，本宮處境艱難。姑娘若能適時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本宮感激不盡。
小雨心頭一震。歷史上李瑛不久后將被廢黜并處死，此刻正向她求助！但她一個宮女，又能做什么
殿下言重了。奴婢位卑言輕，恐難相助。
姑娘過謙了。李瑛苦笑，昨日梨園一會，父皇對姑娘青睞有加。如今又調(diào)姑娘居紫宸殿側，此等殊榮，連妃嬪都少有。他遞上一塊玉佩，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小雨堅決推辭：殿下，奴婢實在無能為力。宮中險惡，還望殿下...多加小心。她只能隱晦提醒。
李瑛失望離去。小雨望著他的背影，心中酸楚。明知歷史走向卻無力改變，這種痛苦誰能理解
傍晚，更意外的訪客到來——武惠妃。
小雨姑娘，別來無恙武惠妃笑容可掬，但眼神冰冷，聽聞你高升了，本宮特來道賀。
小雨跪地行禮：奴婢參見惠妃娘娘。娘娘厚愛，奴婢惶恐。
起來吧。武惠妃徑自坐下，本宮就直說了。你是個聰明人，應當明白，在這深宮中，沒有靠山是活不長的。
奴婢愚鈍，請娘娘明示。
陛下雖賞識你，但帝王之愛如朝露，轉瞬即逝。武惠妃把玩著茶杯，本宮不同。只要你愿意...合作，本宮可保你平安富貴。
小雨心跳加速：不知娘娘需要奴婢做什么
很簡單。武惠妃俯身向前，聲音低如耳語，陛下近來常與你獨處，必會談及朝政。尤其是...關于太子的看法。你只需將陛下的一言一行如實告知本宮。
這是要她做間諜！小雨內(nèi)心掙扎。拒絕會得罪武惠妃，答應則卷入政治漩渦。
娘娘厚愛，奴婢感激。只是...奴婢實在不善察言觀色，恐辜負娘娘期望。
武惠妃臉色驟變：不識抬舉！她冷笑一聲，你以為得陛下幾日青睞就能高枕無憂別忘了，你身份不明，來歷可疑。本宮只需一句話，就能讓你鋃鐺入獄！
小雨跪伏在地，不敢出聲。
武惠妃拂袖而去前丟下一句：給你三日考慮。屆時若不答應...哼！
夜深人靜，小雨輾轉難眠。她輕輕取出藏在枕下的藍色晶體碎片——昨日取晶體時，她偷偷掰下了一小塊。晶體在黑暗中發(fā)出微弱的藍光，仿佛在呼吸。
如果你真的是回家的鑰匙，她對著晶體低語，請告訴我該怎么辦...
恍惚間，晶體藍光大盛，她仿佛又看到了現(xiàn)代實驗室的景象。工作人員的聲音隱約傳來：小雨...堅持住...找到主發(fā)射器...三天后月圓時...
幻象突然中斷。小雨猛然坐起，滿頭大汗。三天后月圓時這是給她設定了回歸的最后期限嗎
但在此之前，她必須應對武惠妃的威脅、高力士的調(diào)查、李林甫的敵意...還有玄宗日益明顯的特殊關注。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小雨突然想起自己改編的那首《長恨歌》——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此時此刻，她才真正體會到詩中那種孤獨與彷徨。
第六章
月圓之約
藍色晶體的幻象為小雨指明了方向——三天后月圓之夜，可能是她回歸現(xiàn)代的唯一機會。但如何熬過這危機四伏的三天
清晨，小雨正在梳妝，秋菊慌慌張張跑進來：姑娘，不好了！高公公帶人搜查了您的舊住處，說是找什么妖物！
小雨手中的玉簪差點掉落。高力士行動比她預想的還快！幸好她已將藍色晶體碎片隨身攜帶。
可查出什么她強作鎮(zhèn)定。
聽說翻出一本奇怪的書，上面全是看不懂的文字...秋菊壓低聲音，高公公臉色難看得很，說是要稟報陛下。
小雨心頭一緊。那應該是她的現(xiàn)代筆記本，上面用簡體字記錄了一些重要事件的時間點。若被識破，她的古人身份將徹底暴露。
秋菊，你去打聽一下高公公現(xiàn)在何處。
秋菊剛離開，又一名小太監(jiān)匆匆趕來：姑娘，陛下宣您即刻前往麟德殿。
小雨深吸一口氣，整理衣冠跟隨小太監(jiān)前往。一路上，她注意到侍衛(wèi)和宮女們看她的眼神充滿異樣——有好奇，有畏懼，也有幸災樂禍。
麟德殿內(nèi)氣氛凝重。玄宗端坐首位，面色陰沉；高力士立于一側，手中正拿著她那本筆記本；李林甫和幾位大臣站在下方，表情各異。
奴婢參見陛下。小雨跪地行禮，心跳如鼓。
起來吧。玄宗聲音冷淡，高力士，把東西給她看看。
高力士將筆記本遞到小雨面前：姑娘可識得此物
小雨接過本子，大腦飛速運轉。這是她穿越時隨身攜帶的現(xiàn)代筆記本，上面記錄了開元后期的重要歷史事件和時間點，包括太子被廢、張九齡罷相、李林甫專權等。
回陛下，這是奴婢的習字本。她決定裝傻。
習字本高力士冷笑，這上面的字，老奴一個不識，滿朝文武也無人能讀。你作何解釋
小雨暗叫不妙。簡體字在唐朝自然無人認識，但她不能直說這是來自未來的文字。
此乃...道門符咒文字。奴婢師從玉真公主時所學，用于記錄修煉心得。
荒謬！李林甫突然厲聲喝道，陛下，此女來歷不明，身懷妖物，又通曉怪異文字，必是妖人無疑！臣請立即收押審問！
玄宗眉頭緊鎖，看向小雨的目光充滿懷疑：你可有證據(jù)證明你所言非虛
小雨額頭滲出冷汗。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殿外突然傳來宦官的高聲通報：
玉真公主到！
滿殿嘩然。玄宗驚訝地站起身：皇妹怎會突然入宮
一位身著道袍、氣質(zhì)超凡的中年女子緩步入殿，正是玄宗的胞妹玉真公主。小雨目瞪口呆——她隨口編造的靠山，竟然真的出現(xiàn)了！
皇兄別來無恙玉真公主向玄宗行了一道家禮，然后看向小雨，這位就是小雨姑娘吧貧道來遲了。
小雨立刻會意，跪地行禮：弟子拜見師尊！
玉真公主扶起她，轉身對玄宗道：皇兄，小雨確是貧道弟子，前日夢中得仙人指點，知她有難，特來相救。
玄宗將信將疑：皇妹，此女所書文字...
此乃我道門秘傳云篆，記錄天機所用。玉真公主從容應答，小雨天資聰穎，貧道故傳授于她。
高力士不甘心地追問：那這妖物又作何解釋他指向藍色晶體。
玉真公主微微一笑：此乃天降祥瑞，非妖物也。貧道夜觀天象，見紫微星動，知有異寶現(xiàn)世。此物與小雨有緣，故托她尋之。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連李林甫也一時語塞。玄宗神色緩和下來：原來如此�；拭眉扔H自作保，朕自然信得過。
危機暫時解除，但小雨注意到李林甫陰鷙的目光和高力士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們不會輕易放過她。
玉真公主被安排在離小雨不遠的宮殿住下。當夜，小雨悄悄前去拜謝。
公主救命之恩，奴婢沒齒難忘。她真誠地跪拜。
玉真公主扶起她：不必多禮。貧道此番前來，確有緣由。
她從袖中取出一塊與小雨手中相似的藍色晶體：三日前，貧道在終南山修煉，忽見一藍光自天而降，伴隨奇異聲響，言救弟子小雨。貧道循聲尋得此物，又得異夢，知你在此有難。
小雨震驚不已。難道現(xiàn)代的工作人員通過某種方式聯(lián)系上了玉真公主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
師尊...可知此物用途
天機不可盡泄。玉真公主神秘地說，只知月圓之夜，藍光最盛時，持此物者可通天地。你且耐心等待。
這與小雨夢中得到的訊息不謀而合。月圓之夜，就是明晚！
還有一事，玉真公主嚴肅地說，武惠妃已派人監(jiān)視你的一舉一動。李林甫也加緊了調(diào)查。這兩日你須格外小心，切勿再授人以柄。
小雨鄭重答應�；氐阶√�，她輾轉難眠，既期待明晚可能的回歸，又擔憂這期間再出變故。
第二天清晨，小雨被召至玄宗書房�；实劭雌饋砥v不堪，眼下掛著濃重的陰影。
小雨，朕昨夜又做異夢。玄宗開門見山，夢見一藍衣仙人，言大唐將有大變，唯有知未來者可解。朕思來想去，這知未來者，莫非是你
小雨心跳漏了一拍。難道玄宗潛意識感知到了她的真實身份
陛下，奴婢不過一介女流...
不必謙遜。玄宗打斷她，自你出現(xiàn)，異事連連。那藍色晶體、無人能識的文字、還有你那些仿佛親歷過的詩作...告訴朕實話，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面對玄宗銳利的目光，小雨進退兩難。她不能透露自己是未來人，但也不敢斷然否認。
陛下，她謹慎選擇措辭，奴婢確有些微預知能力，但天機模糊，難以盡言。只知...近日東宮恐有變故。
這是她根據(jù)歷史知識做出的隱晦警告。歷史上太子李瑛很快將被廢黜并處死。
玄宗臉色驟變：你是指...太子謀反
小雨連忙搖頭：非也。奴婢只看到...有人設計構陷。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喧嘩聲。高力士慌張地沖進來：陛下，大事不好！李林甫大人急報，太子與鄂王、光王勾結邊將，意圖不軌！
玄宗拍案而起：什么！
小雨心頭一震。歷史上著名的三庶人之禍就這樣在她眼前拉開了序幕！太子李瑛和兩位皇子被誣陷謀反，最終慘遭殺害。
陛下，她鼓起勇氣進言，此事恐有蹊蹺...
住口！玄宗怒喝，朕剛剛問你，你便預言此事，莫非與之有關
小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在太子被舉報的當口，她提前預言此事，反而顯得可疑。
陛下明鑒，奴婢只是...
夠了！玄宗厲聲打斷，高力士，將她軟禁起來，待朕處理完太子之事再行發(fā)落！
小雨被帶回住處，門外增加了侍衛(wèi)把守。她懊悔不已——一時沖動，竟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險！若不能參加今晚的月圓之約，她可能永遠失去回歸現(xiàn)代的機會。
午后，玉真公主設法前來探望。
師尊，我必須參加今晚的儀式。小雨急切地低聲說，那是我...回歸仙界的唯一機會。
玉真公主深深看她一眼：貧道早看出你非尋常人。今夜子時，貧道會設法引開守衛(wèi)。但你須答應一事。
師尊請講。
若你真能預知未來，請告訴貧道，太子命運如何
小雨痛苦地閉眼。歷史上太子李瑛明日將被廢為庶人，隨后與兩位皇子一同被賜死。但她不能直說。
師尊，太子...危在旦夕。若能勸阻陛下暫緩處置，或有一線生機。
玉真公主長嘆一聲：果然如此。罷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今夜子時，做好準備。
夜幕降臨，小雨坐立不安地等待著。透過窗戶，她看到一輪圓月緩緩升起，皎潔的月光灑滿庭院。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終于，外面?zhèn)鱽硪魂囼}動。
走水了！偏殿走水了！有人大喊。
守衛(wèi)們匆忙跑去救火。小雨知道這是玉真公主制造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她迅速取出藏好的藍色晶體碎片，輕手輕腳地溜出房門，借著月光向興慶宮方向潛行。
興慶宮是大明宮旁的離宮，龍池就在其中心位置。小雨躲過巡邏的侍衛(wèi)，穿過重重宮門，終于來到龍池畔的湖心亭——那是最初發(fā)現(xiàn)藍色晶體的地方。
月光如水，湖面波光粼粼。小雨屏住呼吸，將藍色晶體碎片放在當初發(fā)現(xiàn)的位置。奇跡發(fā)生了——碎片與欄桿上殘留的晶體痕跡完美吻合，隨即藍光大盛，照亮了整個亭子。
小雨！能聽到嗎晶體中突然傳出模糊的人聲，正是那個現(xiàn)代工作人員，量子通道即將關閉，你必須立刻觸碰主發(fā)射器！
小雨又驚又喜，伸手就要觸碰晶體。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果然在此行妖法！
回頭一看，高力士帶著一隊禁軍將她團團圍住，刀劍出鞘，寒光凜凜。更令她震驚的是，玄宗皇帝本人也在其中，面色鐵青。
陛下，奴婢可以解釋...小雨絕望地試圖辯解。
妖女！玄宗怒喝，太子剛剛供認，你與他們合謀造反！現(xiàn)在又在此行妖法，還有何話說
小雨如遭雷擊。歷史上太子被誣陷時曾胡亂攀咬多人，沒想到這次竟牽連到她！
陛下明鑒，奴婢與太子素無往來...
拿下！玄宗根本不聽她解釋。
禁軍一擁而上。小雨知道，一旦被捕，以謀反罪名必死無疑。而藍色晶體是她唯一的生機。
在刀劍加身的前一刻，她猛地轉身，全力撲向那發(fā)光的藍色晶體...
第七章
兩界徘徊
指尖觸及藍色晶體的瞬間，一道刺目的藍光爆發(fā)，小雨感到全身如遭電擊，五臟六腑仿佛被一只無形大手攥住又松開。眼前景象扭曲破碎，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整個人如同被卷入漩渦，天旋地轉。
小雨！小雨！能聽到嗎
熟悉的聲音逐漸清晰。小雨艱難地睜開眼，刺眼的白光讓她立刻閉上，又試探性地再次睜開。眼前是一張焦急的男性面孔——正是那個送她進入AI體驗的工作人員！
王...王工程師她嘶啞地開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陌生又熟悉。
謝天謝地！量子通道總算穩(wěn)定了！王工程師如釋重負地回頭喊道，李教授，她回來了！
小雨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那間白色體驗室里，頭上戴著熟悉的傳感器頭環(huán)，身上穿著進入前的T恤牛仔褲。墻上電子鐘顯示的時間距離她開始體驗只過去了五分鐘。
這...不可能...她掙扎著坐起來，全身肌肉酸痛，我在那里過了將近一個月...
時空相對性。一位白發(fā)老者快步走來，正是項目負責人李教授，在量子糾纏態(tài)下，主觀時間流速與客觀時間會出現(xiàn)巨大差異。小雨同學，你感覺如何
小雨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指甲上還殘留著在唐朝時染的鳳仙花汁。她猛地抓住李教授的手臂：那不是AI模擬！我真的去了唐朝！
實驗室里一片寂靜。幾位研究人員交換著眼色。
從某種意義上說，確實如此。李教授最終承認，我們的AI歷史體驗實際上是基于量子隧穿原理的時空穿越實驗。通過制造可控的時空褶皺，讓體驗者的意識短暫投射到過去。
你們騙了我！小雨憤怒地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因虛弱而跌回椅子上。
我們不得不如此。王工程師愧疚地說，這是科學史上的重大突破，如果提前公開會引起太多爭議。我們需要志愿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提供真實反饋。
小雨腦中一片混亂。那些在唐朝的經(jīng)歷不是虛擬場景，而是真實的歷史！她真的見過李白，與玄宗對過話，卷入了宮廷陰謀...
太子！她突然抓住王工程師，太子李瑛現(xiàn)在有危險！歷史上他會被廢黜處死，我必須回去救他！
實驗室再次陷入寂靜。李教授嚴肅地搖頭：不可能。量子通道極不穩(wěn)定，這次能安全召回你已是萬幸。根據(jù)協(xié)議，實驗到此結束。
不！小雨激動地站起來，那里的人對我有恩！玉真公主救了我，張九齡指導我，還有玄宗皇帝...她的聲音哽咽了。
李教授和王工程師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小雨同學，李教授放柔語氣，你現(xiàn)在的情緒波動很大，這是時空穿越后的正常反應。兩個時空的記憶正在你腦中融合沖突，你需要休息。
我沒有混亂！小雨堅定地說，我記得每一個細節(jié)。求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回去。哪怕只有一天...
太危險了。王工程師搖頭，量子通道已經(jīng)開始坍縮，再次開啟可能導致不可逆的時空裂縫。
小雨絕望地環(huán)顧實驗室，目光突然落在主控臺的顯示屏上。畫面雖然模糊，但能辨認出是大明宮的景象——玄宗和高力士正震驚地看著藍色晶體，而她的身體倒在一旁。
那是實時影像她驚訝地問。
量子糾纏態(tài)的副產(chǎn)品。李教授承認，我們可以觀測到你穿越時期的場景，但無法干涉。
小雨盯著屏幕。玄宗正俯身檢查倒在地上的她，臉上混雜著憤怒與擔憂。高力士則驚恐地看著仍在發(fā)光的藍色晶體。
陛下，此女必是妖孽！高力士的聲音從揚聲器中斷斷續(xù)續(xù)傳出，應當立即...
閉嘴！玄宗厲聲喝止，傳太醫(yī)！
小雨的心猛地揪緊。那個時空的她正處于危險中，而更緊迫的是，太子李瑛即將被冤殺。歷史上這一事件標志著玄宗統(tǒng)治由明轉暗的開端，也是安史之亂的前奏。
我必須回去。她轉身面對研究人員，眼中含淚，這不只是關乎一個人。太子若死，歷史將沿著既定軌跡走向安史之亂，千萬人將遭殃。如果我能改變...
你瘋了王工程師驚呼，改變歷史你知道那有多危險嗎可能會引發(fā)時空悖論，甚至導致現(xiàn)實崩潰！
理論上...李教授若有所思，如果改變僅限于阻止個別非關鍵人物的死亡，確實可能不會造成宏觀歷史進程的重大偏移...
李教授！王工程師震驚地看著上司。
小雨抓住這一線希望：太子李瑛在歷史上幾乎無足輕重，他的死只是李林甫專權的開始。如果我能救他，或許能延緩甚至避免安史之亂！
李教授陷入沉思。良久，他長嘆一聲：科學史上總需要有人邁出第一步。但你必須承諾，只嘗試拯救太子，不做其他任何可能大幅改變歷史的舉動。
小雨激動地點頭。王工程師還想反對，李教授已經(jīng)走向主控臺：準備重啟量子通道。小雨同學，你只有二十四小時。明天此時，無論成功與否，我們都必須召回你。
足夠了！小雨迅速躺回椅子上，讓工作人員重新給她戴上傳感器。
記住，李教授嚴肅警告，不要透露任何關于未來的具體信息，不要試圖糾正歷史。你的任務只有一個——救太子李瑛。
小雨剛點頭，熟悉的電流感便再次襲來。眼前白光閃爍，意識如墜深淵...
妖女醒了！
尖銳的嗓音將小雨拉回現(xiàn)實。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陰暗的屋子里，手腳被鐵鏈鎖住。面前站著高力士和幾名侍衛(wèi)，墻上火把的光影在他們臉上跳動，顯得格外陰森。
我...這是哪里小雨虛弱地問。
大理寺監(jiān)牢。高力士冷笑，妖女，你昨夜在龍池行妖法，意圖謀害陛下，今又佯裝昏迷半日�？煺f，你是受何人指使
小雨這才明白，她觸碰藍色晶體后，身體留在了唐朝，而意識回到了現(xiàn)代�，F(xiàn)在她再次穿越回來，時間只過去了半天。
高公公，奴婢冤枉！她掙扎著坐起來，奴婢并非行妖法，那藍色晶體是...
是什么
小雨咬住嘴唇。她不能說出真相，但必須找個合理的解釋。是...是師尊玉真公主所賜護身符。昨夜奴婢見太子蒙冤，情急之下想求師尊相助...
大膽！高力士怒喝，太子謀反，罪證確鑿，陛下已下詔廢為庶人。你竟敢妄言蒙冤，罪加一等！
小雨心頭一震。歷史正在按原定軌跡發(fā)展！太子已被廢，接下來就是被處死了。她必須盡快見到玄宗。
高公公，奴婢請求面見陛下，有要事相告。
癡心妄想！高力士冷笑，陛下有令，待你醒后即刻審問，若證實與太子同謀，明日一并處決！
明日！小雨如墜冰窟。歷史上太子李瑛就是在被廢次日與鄂王、光王一同被賜死的。時間所剩無幾。
高公公，她急中生智，奴婢知曉一樁關乎陛下安危的密謀。若公公肯代為通傳，陛下必有重賞。
高力士將信將疑：你且說來。
小雨壓低聲音：此事只能面陳陛下。但可告知公公，與武惠妃有關...
高力士神色大變。武惠妃是玄宗最寵愛的妃子，若她真有什么陰謀，而自己知情不報，后果不堪設想。
你最好別�；印８吡κ客{道，隨即轉身離去。
小雨靠在冰冷的石墻上，祈禱玄宗會來見她。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牢房外天色漸暗。終于，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玄宗獨自一人走了進來，身著便服，面色陰沉。侍衛(wèi)們退到門外，只留下皇帝與囚犯面對面。
陛下...小雨掙扎著跪下行禮，鐵鏈嘩啦作響。
免禮。玄宗聲音冰冷，高力士言你有要事相告，與武惠妃有關
小雨深吸一口氣：陛下，太子冤枉！他從未謀反，一切都是李林甫與武惠妃設計陷害！
放肆！玄宗怒喝，證據(jù)確鑿，太子已供認不諱，你竟還敢狡辯
嚴刑逼供之下，何求不得小雨勇敢地直視玄宗，陛下明鑒，太子素來孝順，豈會謀反武惠妃欲立己子為太子，故與李林甫合謀構陷。
玄宗的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又恢復冷硬：你如何知曉這些莫非參與其中
奴婢...小雨急中生智，奴婢確有預知之能。前日便向陛下預警東宮有變，今又見大禍將至。明日若殺太子，三年之內(nèi)，必有大難降臨大唐！
這是她精心設計的說辭——既警告了玄宗，又不直接透露安史之亂的具體信息，避免過度改變歷史。
玄宗臉色陰晴不定。小雨知道他在掙扎——一方面是對超自然現(xiàn)象的敬畏，一方面是對謀反罪的憤怒。
陛下，她輕聲說，不妨暫緩行刑，細查此案。若太子真有罪，遲幾日處置又何妨若無罪...
夠了！玄宗打斷她，朕自有主張。說完轉身離去。
小雨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否起了作用。她疲憊地靠在墻上，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再次打開。這次來的竟是玉真公主！
師尊！小雨驚喜交加。
玉真公主示意侍衛(wèi)退下，低聲道：貧道向皇兄求情，允我?guī)慊貙m軟禁�？熳甙�。
太子呢小雨急切地問。
玉真公主搖頭：皇兄尚未決斷。但行刑暫緩了。
一絲希望在小雨心中升起。她跟隨玉真公主離開大理寺，回到宮中一處僻靜院落。這里雖有人看守，但比牢房舒適多了。
多謝師尊相救。小雨真誠地道謝。
玉真公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今晨你觸碰那藍色妖物后昏迷不醒，周身藍光閃爍，太醫(yī)束手無策。貧道知你非常人�，F(xiàn)又預言太子之事...你究竟從何而來
小雨無法說出真相，只能半真半假地回答：師尊，奴婢確實來自...很遠的地方。因緣際會到此，只為阻止一場大禍。
與太子有關
不止太子。小雨猶豫片刻，大唐將有一場浩劫，根源已在滋長。太子若死，禍端更速。
玉真公主沉思良久：貧道雖為方外之人，但終究李唐血脈。若真有大禍，豈能坐視只是皇兄近年來日漸剛愎，恐難聽進逆耳之言。
所以需要師尊相助。小雨懇切地說，您是他最信任的胞妹，您的話他或許會聽。
貧道盡力而為。玉真公主起身，你且休息，明日再議。
玉真公主走后，小雨輾轉難眠�，F(xiàn)代的李教授警告過她不要大幅改變歷史，但拯救太子這樣的舉動會帶來什么后果如果成功了，是否真的能延緩甚至避免安史之亂還是會引發(fā)更可怕的蝴蝶效應
更復雜的是，她對玄宗的感覺越來越矛盾。作為歷史系學生，她一直仰慕這位開創(chuàng)開元盛世的明君；但親身經(jīng)歷他對太子的冷酷，又讓她心生寒意。而他對她的特殊關注，也讓她既感動又惶恐。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小雨想起了現(xiàn)代世界的親人朋友。他們知道她正在千年之前的唐朝冒險嗎如果明天不能成功救下太子，她還有臉回去嗎
帶著這些紛亂的思緒，小雨終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中，她看到長安城陷入火海，百姓流離失所——那是歷史上安史之亂后的慘狀。
第八章
血色黎明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小雨驚醒。天剛蒙蒙亮，秋菊慌張地沖進來：姑娘，不好了！陛下連夜召集群臣議事，剛剛下詔...下詔賜死太子和兩位王爺！
小雨如遭雷擊，瞬間清醒：什么時候行刑
就在今日午時！秋菊哭道，宮中都在傳，說太子昨夜在獄中寫下血書鳴冤，陛下大怒，認為他死不悔改...
小雨跳下床，飛快地穿好衣服。她必須阻止這場悲劇！師尊玉真公主呢
公主一早就去求見陛下了，但被拒之門外。聽說陛下誰也不見，連武惠妃娘娘都被擋駕了。
情況比想象的更糟。玄宗顯然鐵了心要處死兒子，連最信任的妹妹都不見。小雨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思考對策。
秋菊，你能打聽到太子現(xiàn)在關在哪里嗎
聽說還在大理寺...秋菊突然瞪大眼睛，姑娘，您不會是想...
小雨沒有回答。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距離午時還有不到四個時辰。按照歷史記載，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將被賜死于城東的驛亭。
我需要紙筆。小雨決定做最后一搏。
秋菊取來文房四寶，小雨提筆疾書。她先給玄宗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諫言，引用歷史上明君寬恕子女的先例；又給玉真公主寫了一封信，詳述預言中太子死后大唐的衰��；最后，她給李白留了簡短告別，感謝他的知遇之恩。
秋菊，這三封信務必送到。她鄭重囑咐，給陛下的信想辦法交給高力士；給師尊的信立刻送去；給李學士的...若我午時未歸，再交給他。
秋菊含淚答應。小雨又取出藏在貼身衣物中的藍色晶體碎片，用絲線系好掛在頸間——這是她與現(xiàn)代世界的唯一聯(lián)系，也是最后的保障。
姑娘，您到底要做什么秋菊擔憂地問。
做我該做的事。小雨苦笑，若不成...你就當從未見過我。
離開軟禁的院落比想象的容易。守衛(wèi)得到命令不許她外出，但小雨借口去隔壁花園采花為玉真公主煎藥，趁守衛(wèi)不備溜了出去。
清晨的皇宮已經(jīng)開始忙碌。小雨低著頭快步穿行，避開巡邏的侍衛(wèi)。她必須設法出宮前往城東驛亭，但宮門戒備森嚴，一個宮女根本不可能通過。
正當她躲在假山后思考對策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小雨姑娘，果然是你。
回頭一看，竟是李白！詩仙今日未著官服，一身素白，腰間掛著酒壺，眼中全無往日的醉意，反而清明銳利。
李學士！小雨又驚又喜，您怎么...
今晨聽聞太子將死，李某雖微末小官，亦知此乃冤案。李白低聲道，適才又收到你的信...姑娘意欲何為
小雨沒想到秋菊這么快就把信送去了。她直視李白雙眼：我要救太子。
李白毫不意外：果然如此。李某愿助一臂之力。
太危險了！若被牽連...
哈哈！李白輕笑，李某平生最恨這等讒佞之事。再說，我好歹是翰林待詔，帶你出宮不算難事。
小雨感激地點頭。李白帶她繞到一處偏門，守衛(wèi)見是李白，簡單詢問后就放行了——顯然詩仙平日經(jīng)常出入此門。
出了皇宮，李白雇了一輛馬車，兩人直奔城東。路上，小雨將太子的冤情和自己所知的歷史走向簡要告知李白，只是隱去了自己來自未來的部分。
李林甫此賊！李白憤然，我早知其心術不正。只是沒想到武惠妃也如此狠毒...
學士，一會兒到了驛亭，您千萬別暴露身份。小雨叮囑，若事敗，我一人承擔即可。
李白不置可否，只是取下酒壺痛飲一口。
城東驛亭是官員往來歇腳之處，此時卻被禁軍團團圍住。小雨和李白遠遠下車，躲在樹林中觀察。
守衛(wèi)太嚴了。小雨憂心忡忡，我們?nèi)绾谓咏?br />
李白沉思片刻：我有一計。你在此等候。說完，他整了整衣冠，大搖大擺地向驛亭走去。
小雨緊張地看著。李白與守衛(wèi)交談片刻，竟被放行了！片刻后，他匆匆返回，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成了！我假稱奉旨為死囚賦詩送行，他們信了。太子與二王被關在后院廂房，午時押赴刑場。他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這是從守衛(wèi)那里借來的。你扮作我的書童，隨我進去。
小雨又驚又喜。兩人稍作準備，李白幫她束發(fā)更衣，打扮成少年書童模樣，然后大搖大擺地走向驛亭。
這位是我書童，來幫忙研墨。李白向守衛(wèi)晃了晃令牌。
守衛(wèi)看了看令牌，又打量小雨幾眼，揮手放行。小雨心跳如鼓，低著頭緊跟李白。驛亭內(nèi)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氣氛肅殺。
后院廂房外，四名帶刀侍衛(wèi)嚴密把守。李白上前交涉，聲稱要記錄死囚遺言。侍衛(wèi)首領猶豫片刻，終于同意讓他們進入，但只給一刻鐘時間。
廂房內(nèi)陰暗潮濕。三位年輕人被鐵鏈鎖在墻邊，衣衫襤褸，面容憔悴，但依然能看出皇室成員的貴氣——正是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和光王李琚。
李學士太子驚訝地抬頭，您怎么...
殿下，時間緊迫。李白低聲道，這位是小雨姑娘，她來救你們。
三位皇子震驚地看著女扮男裝的小雨。她迅速上前，從發(fā)髻中取出一根細鐵絲——這是她從宮中帶出的唯一工具。
殿下，奴婢來試開鎖。她跪在太子面前，開始擺弄鐵鏈上的鎖具。
沒用的。太子苦笑，即便逃出此屋，外面還有數(shù)百禁軍。何況...我等若逃，豈不坐實了謀反罪名
殿下！小雨急道，您若冤死，正遂了李林甫和武惠妃的愿！大唐將因此走向衰敗！
三位皇子面面相覷。鄂王低聲道：阿兄，這位姑娘言之有理。你我死不足惜，但若讓奸人得逞...
可如何逃脫光王絕望地問。
小雨腦中飛速運轉。硬闖不可能成功，必須智取。她突然想到頸間的藍色晶體。
李學士，您能否設法引開守衛(wèi)片刻她問。
李白點頭：李某自有辦法。
殿下，小雨轉向太子，一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請一定緊跟奴婢。此物...她掏出藍色晶體，可助我們暫避一時。
太子將信將疑，但此刻別無選擇。小雨繼續(xù)嘗試開鎖，終于，咔嗒一聲，太子腕上的鐵鏈松開了。她迅速又解開了兩位王爺?shù)氖`。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李白的朗笑聲，接著是吟詩聲和侍衛(wèi)們的喝彩——他成功地吸引了守衛(wèi)的注意力。
就是現(xiàn)在！小雨低呼，拉著三位皇子沖向房門。她小心推開一條縫，看到李白正背對房門，高舉酒壺吟詩，守衛(wèi)們圍著他大笑。
四人悄悄溜出房門，向后院偏門跑去。眼看就要成功，突然一名侍衛(wèi)轉頭發(fā)現(xiàn)了他們！
犯人逃了！快來人��！
警鈴大作，數(shù)十名侍衛(wèi)從四面八方涌來。小雨絕望地握緊藍色晶體，不知道它能否在危急時刻再次發(fā)揮作用。
跟我來！太子突然拉著她轉向馬廄，那里有御馬！
四人沖進馬廄，太子熟練地解開幾匹駿馬。就在他們準備上馬時，一隊弓箭手已經(jīng)堵住了門口。
放箭！格殺勿論！侍衛(wèi)首領厲聲命令。
千鈞一發(fā)之際，小雨高舉藍色晶體，擋在三位皇子面前。奇跡發(fā)生了——晶體藍光大盛，形成一道光幕，箭矢紛紛被彈開！
妖術！侍衛(wèi)們驚恐后退。
快上馬！小雨大喊。趁著守衛(wèi)混亂，四人翻身上馬，沖向偏門。
然而更多的守衛(wèi)已經(jīng)聞訊趕來，偏門也被封鎖。他們被困在驛亭后院，無路可逃！
放下武器！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人群分開，高力士陰沉著臉走來，身后竟是...玄宗皇帝本人！
陛下...小雨絕望地下馬跪地。三位皇子也紛紛跪倒，面如死灰。
玄宗臉色鐵青，眼中怒火與痛苦交織：好啊，朕的好兒子！非但謀反，還勾結妖女越獄！今日若不殺你們，何以正國法！
父皇！兒臣冤枉！太子痛哭流涕，兒臣從未謀反，一切都是被構陷！
住口！玄宗怒喝，證據(jù)確鑿，你還敢狡辯還有你這妖女！他轉向小雨，朕一念之仁，饒你不死，你竟敢助逆賊越獄
小雨抬頭直視玄宗：陛下！太子確實冤枉！奴婢愿以性命擔保！若陛下不信，可暫緩行刑，徹查此案...
夠了！玄宗暴怒，高力士，立即行刑！就在此處！
高力士領命，一揮手，劊子手捧著白綾和鴆酒走上前來。小雨知道，歷史上三位皇子就是被賜白綾縊死的。
絕望中，她再次舉起藍色晶體：陛下！此乃天降祥瑞，可驗人心。若太子有罪，此物將無反應；若太子冤枉，此物必放光華！
玄宗將信將疑地看著發(fā)光的晶體。就在他猶豫的瞬間，玉真公主突然從人群中沖出，跪在玄宗面前：
皇兄！且慢行刑！小妹有要事相告！
皇妹玄宗皺眉，你也要為他們求情
非也。玉真公主正色道，小妹昨夜得一異夢，見大唐三年后將有大難。夢中仙人言，若殺親子，必遭天譴！
玄宗臉色大變：此話當真
小妹豈敢欺君玉真公主取出小雨寫給她的信，此信詳述預言內(nèi)容，請皇兄過目。
玄宗快速瀏覽信件，面色陰晴不定。小雨趁機再次進言：陛下，暫緩行刑，細查此案，有何不可若太子真有罪，遲幾日處置又何妨
現(xiàn)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玄宗身上。這位開創(chuàng)了開元盛世的帝王，此刻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抉擇——是堅持國法嚴懲逆子，還是相信超自然預兆給予寬恕
終于，玄宗長嘆一聲，仿佛瞬間老了十歲：暫...暫緩行刑。將三位逆...將三位皇子押回大理寺，另行審問。妖女...將這妖女帶回宮中嚴加看管！
小雨如釋重負，幾乎癱軟在地。她做到了！至少暫時保住了太子的性命！雖然自己再次淪為囚犯，但歷史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微小的改變...
在被侍衛(wèi)押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玄宗。皇帝的目光復雜難明，既有憤怒，又有困惑，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激
藍色晶體在她胸前微微發(fā)熱，仿佛在提醒：距離量子通道關閉，只剩不到十二個小時了...
第九章
月下密談
小雨再次被軟禁在紫宸殿旁的偏殿中，門外站著四名帶刀侍衛(wèi)，窗戶也被木條封死。但比起大理寺的牢房，這里已經(jīng)舒適多了。
夕陽西下，余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光影。小雨摩挲著胸前的藍色晶體，感受它微微的溫熱。距離量子通道關閉只剩不到六個時辰了，她卻仍未完成使命——太子雖暫免一死，但仍被囚禁，隨時可能被重新定罪。
頸間的晶體忽然輕微震動，發(fā)出只有她能感覺到的脈沖。小雨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后，將晶體貼近耳邊。
小雨...通道不穩(wěn)定...必須提前...子時前返回...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來，是王工程師的呼喚。
子時！比原定時間提前了四個時辰。小雨心頭一緊，現(xiàn)在已是酉時，她只有不到三個時辰了！
正當她焦急萬分時，門外傳來侍衛(wèi)的呵斥聲，接著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奉陛下口諭，提審犯人！
門開了，高力士陰沉著臉走進來：陛下召見。跟老奴來。
小雨又驚又喜，迅速將晶體藏好，跟著高力士穿過重重宮門。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并未前往正殿，而是來到了太液池畔的蓬萊亭。
夜色已深，一輪明月高懸，清輝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亭中只有玄宗一人，背對著他們，望著湖水出神。
陛下，人帶到了。高力士躬身稟報。
退下吧。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玄宗頭也不回地命令。
高力士猶豫了一下：陛下，此女危險...
退下！
高力士只得躬身退去。小雨站在亭外，心跳如鼓。她不知道玄宗為何深夜單獨召見她，更不知該如何利用這寶貴的機會拯救太子。
進來吧。玄宗的聲音比白天柔和了許多。
小雨緩步走入亭中，跪下行禮：奴婢參見陛下。
起來，坐下說話。玄宗指了指對面的石凳。
小雨小心翼翼地坐下，借著月光打量皇帝。不過一日光景，玄宗看起來蒼老了許多，眼角皺紋更深了，眼中布滿血絲，顯然經(jīng)歷了激烈的內(nèi)心掙扎。
你今日所用妖...那藍色晶體，究竟是何物玄宗開門見山。
小雨斟酌詞句：回陛下，此物...乃天外奇珍，可辨忠奸，可測禍福。
是么玄宗目光銳利，那你用它看看朕，朕是明君還是昏君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小雨措手不及。她深吸一口氣，大膽回應：陛下開創(chuàng)開元盛世，使大唐國泰民安，萬邦來朝，自是明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近日聽信讒言，險些骨肉相殘，有損圣德。
玄宗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化為苦笑：好個大膽的丫頭。你可知換作別人說這話，早已身首異處
奴婢只知直言，不知避諱。
你今日所言三年后的大難，玄宗突然壓低聲音，究竟是何災禍
小雨心頭一震。她不能直接說出安史之亂，那會過度改變歷史。但必須給玄宗足夠的警示。
奴婢只見烽火連天，百姓流離...起因似是邊將擁兵自重，朝廷用人不當。
玄宗眉頭緊鎖：邊將...你指安祿山
小雨沒想到玄宗自己猜到了，只能含糊回應：天機模糊，奴婢不敢妄言。只知若陛下親賢臣，遠小人，廣開言路，此禍或可延緩甚至避免。
延緩無法完全避免么
陛下，盛極而衰乃天道循環(huán)。大唐國運昌隆，但月盈則虧，水滿則溢。若能及時調(diào)整，可延長盛世多年。
玄宗沉默良久，突然問道：你究竟從何而來朕查遍天下，無你半點蹤跡。你仿佛...從天而降。
小雨看著湖中明月倒影，輕聲道：奴婢來自...很遠的地方。一個陛下無法想象的世界。
比西域還遠比南海還遠
比那遠得多。小雨鼓起勇氣，陛下可曾想過，天上星辰或許也有人居住
玄宗驚訝地看著她：你是說...天外來客
小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取出藍色晶體放在石桌上。在月光下，晶體內(nèi)部似乎有無數(shù)光點在流動，宛如星河璀璨。
此物能短暫展現(xiàn)奴婢故鄉(xiāng)景象。陛下可愿一觀
玄宗既驚且疑，但還是點了點頭。小雨雙手握住晶體，集中意念回想現(xiàn)代長安的景象——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晶體藍光大盛，在亭中投射出一幅幅三維影像：鐘樓矗立在現(xiàn)代化廣場中央，地鐵從古城墻下穿過，大雁塔旁玻璃幕墻的摩天大樓直插云霄...
這...這是...玄宗震驚地站起身，伸手觸碰影像，卻只碰到空氣。
這是千年后的長安。小雨輕聲解釋，陛下治下開創(chuàng)的盛世，孕育了這璀璨文明。
影像變換，展示著現(xiàn)代人生活的片段：孩子們在博物館觀看唐三彩，學者在圖書館研究《全唐詩》，游客在大明宮遺址公園徜徉...
千年后...人們?nèi)杂浀么筇菩诼曇粑⑽l(fā)顫。
不僅記得，還視之為中華文明的巔峰。小雨真誠地說，陛下與楊...與諸位賢臣開創(chuàng)的開元盛世，是后世永遠景仰的楷模。
影像消失了，晶體恢復平靜。玄宗呆立良久，慢慢坐回石凳上，仿佛一下子承受了太多超越時代的信息。
所以...你來自未來。他喃喃道，難怪你詩作如此不凡，難怪你知曉尚未發(fā)生的事...
小雨默認了。這個半真半假的解釋，總比完全坦白時空穿越更容易被接受。
陛下，奴婢此來，只為阻止一場大禍。太子無辜，若他冤死，將開啟一連串悲劇...她趁機進言。
玄宗長嘆一聲：朕何嘗不知太子可能冤枉。但證據(jù)確鑿，滿朝文武皆曰當殺，朕若強行赦免，何以服眾
陛下是天子，何須服眾小雨反問，何況真相終將大白。李林甫與武惠妃勾結構陷太子，陛下只需密查，必能發(fā)現(xiàn)破綻。
武惠妃...玄宗痛苦地閉上眼，她為何如此狠心瑛兒畢竟是朕的骨肉...
為親子謀前程。小雨直言不諱，壽王若為太子，她便是未來太后。
玄宗猛地睜眼：你連這也知道他站起身來回踱步，若真如你所言，朕該如何處置赦免太子，則國法難容；嚴懲惠妃，又于心不忍...
小雨看出玄宗內(nèi)心的掙扎。作為皇帝，他明白必須公正；作為父親和丈夫，他又難以割舍親情。
陛下不妨折中。赦太子死罪，廢為庶人，流放嶺南；對武惠妃稍加懲戒即可。如此既保全太子性命，又不至于動搖后宮。
玄宗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她：你小小年紀，竟通曉帝王心術
小雨苦笑。這些權謀之術，她在歷史書上看得太多了。
兩人沉默片刻，玄宗突然問道：你...要走了，是嗎
小雨心頭一顫：陛下何以見得
直覺。玄宗凝視著她，你這般人物，不可能久留凡塵。今夜一見，恍如訣別。
小雨眼眶突然濕潤。這位盛世明君，竟如此敏銳地感知到了她的離去。
是的，奴婢...即將返回故鄉(xiāng)。她輕聲承認。
玄宗沉默良久，突然伸手輕撫她的面頰，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朕會想念你的詩，你的直言，還有...你帶來的那些神奇景象。
小雨屏住呼吸。玄宗的指尖溫暖而粗糙，帶著帝王不輕易示人的柔情。
陛下...她聲音微顫，奴婢斗膽有一請求。
講。
請賜太子一條生路。不僅為他，更為大唐江山。
玄宗收回手，轉身望向湖面：朕答應你，重新徹查此案。若太子果真冤枉，必從輕發(fā)落。
小雨跪地叩首：陛下圣明！
起來吧。玄宗扶起她，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這個給你，留作紀念。
玉佩溫潤如水，上面雕刻著精美的龍鳳紋樣。小雨知道這是皇室珍品，連忙推辭：陛下，這太貴重了...
收下。玄宗堅持，他日若有人難為你，出示此物，可保平安。
小雨感動地接過，小心收好。就在這時，藍色晶體突然劇烈震動，發(fā)出只有她能聽到的警報聲——量子通道即將關閉，她必須立刻啟程！
陛下，奴婢...該走了。她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玄宗似乎早有準備，點點頭：需要朕送你么
不必。奴婢需獨自前往龍池...
去吧。玄宗背過身去，聲音低沉，記住，若有機會...再回大唐看看。
小雨深深一拜，轉身離去。走出亭子時，她回頭望了一眼——月光下，玄宗孤獨的身影立在亭中，如同一尊雕塑。
高力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陰沉著臉帶她離開。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送她回軟禁處，而是指向一條小徑：沿此路直行可至龍池。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阻攔。
小雨驚訝地看著他。高力士難得地露出一絲近似微笑的表情：老奴侍奉陛下多年，從未見他為誰如此破例。姑娘...珍重。
小雨道謝后，沿著小徑快步前行。月光照亮了道路，夜風輕拂，帶來陣陣花香。她撫摸著胸前的藍色晶體，感受它越來越強烈的脈動——時間不多了！
就在她即將到達龍池時，一個黑影突然從樹后閃出，攔住了去路！
妖女，哪里逃！
是李林甫！月光下，他面目猙獰，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短劍。
李相國這是何意小雨后退一步，警惕地問。
休要裝傻！李林甫冷笑，你蠱惑圣心，干預朝政，今日又險些壞了本相大事。豈能讓你活著離開
他步步緊逼，小雨連連后退。背后是太液池深水，前方是李林甫的利刃，情況危急！
李相國，我若死在此處，陛下絕不會善罷甘休！她試圖威懾。
哈哈哈！李林甫獰笑，陛下只會以為你畏罪投水自盡。誰會懷疑當朝宰相
說著，他舉劍刺來！小雨本能地舉起藍色晶體擋在面前。劍尖觸及晶體的瞬間，一道耀眼藍光爆發(fā)，李林甫慘叫一聲，短劍脫手飛出，整個人被彈開數(shù)丈，重重摔在地上。
小雨來不及查看他的死活，轉身就跑。龍池就在前方，她必須趕到湖心亭！
身后傳來李林甫的咒罵聲和腳步聲，他顯然沒有重傷。小雨拼命奔跑，終于沖上通往湖心亭的曲橋。就在她即將到達亭子時，李林甫追了上來，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妖女受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影從暗處閃出，一劍挑開李林甫的手！
李相國，深更半夜追殺一名弱女子，未免有失身份吧
是李白！詩仙今夜未醉，手持一柄長劍，英姿颯爽。
李太白！李林甫又驚又怒，你敢阻攔本相
李某平生最見不得不平事。李白橫劍而立，相國請回吧，否則...
否則如何你要刺殺當朝宰相李林甫冷笑。
李白突然朗聲大笑：非也非也。只是相國若再上前一步，李某就要大喊抓刺客了。屆時侍衛(wèi)趕來，看見相國持劍追殺陛下親封的女學士，不知會作何感想
李林甫臉色陰晴不定。遠處果然傳來侍衛(wèi)的呼喝聲和腳步聲。權衡利弊后，他咬牙道：好！今日暫且放過你們。但記住，長安城雖大，卻無你們立足之地！
丟下這句威脅，李林甫匆匆離去。李白這才轉身看向小雨：姑娘無恙
多謝李學士相救！小雨感激地說，您怎會在此
收到你的信，知你將有異動。李白笑道，又聽聞陛下深夜召見你，故特來相候�？磥韥淼谜菚r候。
侍衛(wèi)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小雨急道：學士快走！若被牽連...
無妨。李白灑脫地擺手，倒是姑娘，可是要歸天了
小雨一愣，隨即明白他猜到了什么，點頭道：正是。時辰已到，必須立刻前往湖心亭。
我送你一程。
兩人快步進入湖心亭。小雨取出藍色晶體，放在當初發(fā)現(xiàn)它的欄桿凹槽處。晶體立刻藍光大盛，照亮了整個亭子。
好個奇珍異寶！李白贊嘆，姑娘果然非凡人。
李學士，小雨不舍地看著這位千古詩仙，臨別前，可否請您賦詩一首
正有此意！李白豪邁地取出一壺酒，痛飲一口，然后朗聲吟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發(fā)受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九十六圣君，浮云掛空名...
這不是歷史上的《經(jīng)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嗎小雨聽得入神，親眼見證這首名詩的誕生。
詩畢，李白又從懷中取出一卷詩稿：這是李某新作《天上謠》，贈予姑娘，權當離別紀念。
小雨接過，只見上面寫著：
天河夜轉漂回星，銀浦流云學水聲。
玉宮桂樹花未落，仙妾采香垂佩纓。
秦妃卷簾北窗曉，窗前植桐青鳳小。
王子吹笙鵝管長，呼龍耕煙種瑤草。
粉霞紅綬藕絲裙，青洲步拾蘭苕春。
東指羲和能走馬，海塵新生石山下。
詩后還有一行小字：贈天外仙姝小雨，太白居士甲午年夏夜。
小雨熱淚盈眶，小心收好這無價之寶：李學士，千年之后，您的詩篇仍被傳頌，您被譽為詩仙，與杜甫并稱李杜，光照千古。
李白又驚又喜：果真
千真萬確。小雨微笑，還有，安祿山確會造反，但終將被平定。大唐國祚仍長，您的詩名將比帝國更永恒。
李白深深一揖：多謝仙姑吉言。
藍色晶體此刻已光芒四射，形成一個旋轉的光渦。小雨知道時間到了，她最后看了一眼李白，又望向遠處的大明宮——那里有她牽掛的玄宗和太子。
李學士，保重！
仙姑珍重！有緣再會！
小雨深吸一口氣，踏入光渦之中...
第十章
天上人間
刺眼的白光散去后，小雨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那間熟悉的白色實驗室里。王工程師和李教授正焦急地圍著她，周圍儀器發(fā)出急促的蜂鳴聲。
成功了！王工程師歡呼，量子通道穩(wěn)定關閉，主體意識完整回歸！
小雨雙腿一軟，差點跌倒。李教授連忙扶住她：慢慢來，時空穿越后會有短暫的不適應。你覺得怎么樣
我...回來了小雨茫然地看著自己的現(xiàn)代衣著，觸摸著臉頰——玄宗的觸感似乎還在。
是的，你回來了。李教授遞給她一杯水，整個穿越過程持續(xù)了8分36秒，主觀體驗時間是
將近一個月...小雨喃喃道，突然抓住李教授的手臂，太子呢歷史上的太子李瑛怎么樣了我改變歷史了嗎
李教授和王工程師交換了一個眼神。王工程師迅速在電腦上調(diào)出一份史料：根據(jù)記載，開元二十五年四月，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被廢為庶人，隨后賜死...等等，這里有個腳注...
他放大頁面，小雨屏住呼吸看著：
《新唐書》與《舊唐書》記載略有出入。一說三庶人同日被賜死；另說太子瑛流放嶺南，二王賜死。后世學者多采前說。
這...這是我做的改變嗎小雨顫抖著問。
李教授推了推眼鏡：根據(jù)平行宇宙理論，你可能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的時間分支。在我們的主時間線上，歷史或許沒有顯著變化；但在另一個維度，太子可能真的活了下來。
小雨不知該喜該憂。她確實影響了歷史，但影響程度無法確認。
那個藍色晶體...她突然想起，到底是什么為什么能帶我穿越
那是量子定位器。李教授解釋，通過它，我們能在時空褶皺中鎖定你的位置并建立通道。有趣的是，我們在你回歸時檢測到異常能量讀數(shù)——似乎有另一個強大的量子信號在同時作用于晶體。
小雨想起玉真公主也有一塊類似的晶體：難道...還有別人在進行時空穿越
不無可能。李教授表情嚴肅，時空物理學遠比我們想象的復雜。這次實驗已經(jīng)證明，過去與現(xiàn)在可以建立有限度的雙向聯(lián)系。
接下來的日子，小雨接受了全面的身體檢查和心理評估。醫(yī)學數(shù)據(jù)顯示她完全健康，但心理上卻出現(xiàn)了時空錯位癥——她時常在夢中回到大唐，醒來后需要幾分鐘才能確認自己身在何時何地。
三周后，小雨回到了北京大學校園。熟悉的宿舍、教室和圖書館，卻讓她感到莫名的陌生。她時常不自覺地用唐朝禮儀回應他人，看到手機電腦也總有一瞬間的茫然。
歷史系的同學們注意到她的變化：小雨，你這一個月去哪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只是...做了個很長的夢。她總是這樣回答。
唯一讓她稍感安慰的是頸間那塊玉佩——玄宗送給她的信物，竟然真的被她帶回了現(xiàn)代！科學家們無法解釋這個現(xiàn)象，只能推測是量子隧穿效應的罕見表現(xiàn)。
玉佩成了她與那段經(jīng)歷的唯一實物聯(lián)系。每當夜深人靜，她都會取出玉佩和李白贈予的詩稿，回想大明宮的點點滴滴：張九齡的諄諄教誨，李白的狂放不羈，玉真公主的神秘相助，還有...玄宗那復雜難明的眼神。
畢業(yè)前夕，小雨在圖書館偶然翻到一本《開元天寶遺事》，其中記載了一則軼事：
玄宗晚年常獨登勤政樓，望東南而嘆。左右問其故，帝曰：朕憶開元中，有一奇女子名小雨，詩才絕世，后羽化登仙。今不知居何方。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那個世界，那些人，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她確實改變了什么，哪怕只是在一個平行宇宙中。
畢業(yè)后，小雨出人意料地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加入了一家科技公司，致力于將人工智能與歷史研究相結合。她主導開發(fā)的數(shù)字史學家項目，利用VR技術重現(xiàn)歷史場景，讓用戶能親身體驗不同時代。
項目發(fā)布會上，記者問她靈感來源。小雨微笑著回答：
曾經(jīng)有一個夢，讓我相信歷史不僅是書本上的文字，更是活生生的經(jīng)歷。我們希望通過技術，讓更多人感受到這一點。
發(fā)布會后，小雨獨自來到公司天臺。夜空繁星點點，一輪明月高懸。她取出那塊千年玉佩，在月光下細細摩挲。
恍惚間，她似乎又聽到了大明宮的鐘聲，看到了太液池的波光。耳邊響起李白臨別時吟誦的詩句：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小雨！同事的呼喚將她拉回現(xiàn)實，技術團隊找你確認下個場景的參數(shù)。我們準備做盛唐長安！
小雨收起玉佩，露出堅定的微笑：來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個大唐了。但通過科技，她可以讓更多人看到那個輝煌的時代，感受那些鮮活的歷史。而這，或許就是命運安排她穿越千年的意義。
夜深人靜時，小雨偶爾會做一個相同的夢：玄宗站在蓬萊亭中，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手中握著一塊藍色晶體碎片，輕聲吟誦著她教他的一首未來詩句：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