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妻子懷胎四月，一場意外的劇烈運動，引發(fā)大出血。
護士用妻子的手機找到我號碼。
電話里說她大出血昏迷，我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沖進醫(yī)院，看到企劃部張主管站在搶救室門口。
深夜獨處，劇烈運動，大出血......
最終胎兒沒保住，妻子也陷入昏迷。
搶救室外，我握著診斷書，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心中暗暗發(fā)誓，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1.
叮
電梯門開的剎那，我?guī)缀跏菦_了出去。
搶救室外的白熾燈下，一道身影正在焦躁地走動。
聽到腳步聲，那人立刻轉(zhuǎn)過身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張峰。
這個平日里在公司開會時總是侃侃而談的企劃總監(jiān)，此刻卻顯得異常狼狽。
他的領(lǐng)帶歪在一邊，額頭上全是冷汗，那張總是掛著職業(yè)笑容的臉上寫滿了慌亂。
我在城郊化工廠負責(zé)安全巡查，最近正值年檢期間。
電話響起時，我正在巡查重點區(qū)域。
護士說她們用我妻子的指紋解了鎖，從通訊錄里找到我，告訴我她大出血，已經(jīng)推進搶救室。
那一刻，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和巡查組打了招呼，我就往醫(yī)院趕。
可我做夢也沒想到，在這深夜的醫(yī)院里，等在搶救室門口的會是張峰。
陳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到我陰沉的眼神，他慌忙想解釋。
她為什么會大出血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冷得像冰。
醫(yī)生說...說是胎盤早剝，我只是恰好...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的大腦已經(jīng)轟的一聲炸開。
前幾天的新聞還歷歷在目，一個女人和情人在一起，因為太過瘋狂，導(dǎo)致胎盤早剝，差點丟了性命。
我看著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一切都明白了。
深夜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劇烈運動，大出血...
陳哥，你真的誤會了...
他的話像一根導(dǎo)火索，瞬間點燃了我的怒火。
我揮起拳頭，重重砸在他臉上。
你他媽還敢狡辯！
張峰踉蹌著后退，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狗東西，你敢玩我老婆
我冷笑著逼近，拳頭再次揮出。
今天不打斷他的腿，我就不姓陳。
我的孩子沒了，我的妻子生死未卜，這個畜生，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2.
我的拳頭像是失去了知覺，只知道不停地往前揮。
張峰顯然被我的暴怒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地沖向安全通道，轉(zhuǎn)眼就消失在樓梯間。
跑你能跑到哪去！
我站在樓梯口，聲音冷得像冰，公司就那么大，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時候。
轉(zhuǎn)身回到搶救室門口，我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癱坐在長椅上。
雙手不住地發(fā)抖，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這一切都是徒勞。
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妻子的樣子。
她平日里溫柔賢淑，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一想到這里，我就覺得胃里一陣翻涌，像是吞了一口爛泥。
可即便如此，我的心里還是揪得生疼。
畢竟，她肚子里還懷著我的孩子。
孩子！
這個念頭突然閃過，我的背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妻子才懷孕四個月，這樣劇烈的出血，孩子會不會有危險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像是困獸一般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終于，手術(shù)室的燈暗了下來。我?guī)缀跏翘饋頉_了過去。
護士推開門，把我攔在外面。緊接著，一張擔(dān)架車被推了出來。
妻子躺在上面，臉色慘白如紙，緊閉著雙眼。
醫(yī)生，她怎么樣了
主刀醫(y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孩子呢孩子沒事吧
你知道胎盤早剝有多危險嗎能保住大人就不錯了。
醫(yī)生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節(jié)哀吧，孩子是保不住了。好在送醫(yī)及時，不然大人也懸。
她失血過多，現(xiàn)在身體很虛弱。我給她打了鎮(zhèn)定劑，讓她好好休息。
記住，她醒來后情緒可能會很不穩(wěn)定，你多擔(dān)待些，別刺激她...
醫(yī)生說完轉(zhuǎn)身離開，護士推著擔(dān)架車往病房走去。
我站在原地，渾身發(fā)冷，大腦一片空白。
沒了就這么沒了
那個在妻子肚子里待了四個月的小生命，連男孩女孩都還不知道，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
這個打擊太重了。
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是，這一切居然是因為他們見不得人的茍且。
我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胸腔里涌動著滔天的怒火。
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我永遠不會原諒她。
還有那個人渣張峰。
明知道她懷著孕，還敢在深夜和她偷情
玩得這么瘋，把我的孩子折騰沒了
這是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我發(fā)誓，一定要讓他為我死去的孩子付出代價......
3.
這一夜，我不知道在醫(yī)院樓梯間抽了多少支煙，始終無法平靜。
天剛泛白，我就給母親打了電話。
她一向疼愛這個還未出世的孫子，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母親和小姨八點就趕到了醫(yī)院，眼眶通紅，顯然是在路上就已經(jīng)哭過。
妻子還在昏睡。
我不得不把事情和盤托出。
什么我的孫子沒了
母親臉色瞬間慘白，身子一晃，差點癱軟在地，還是小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我的苦命孫子啊......
母親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失聲痛哭。
其他病房的人紛紛探頭張望，竊竊私語。
護士匆匆跑來提醒要保持安靜，我心煩意亂，突然想起了張峰那個混蛋。
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八點半，正是上班時間。
我交代小姨幾句，立刻趕往妻子的公司。
這三年來，我沒少來這棟寫字樓。
公司里的人大多認識我，但今天見我臉色鐵青，怒氣沖天，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張峰在哪
我攔住一個熟面孔，咬牙切齒地問。
那人被我嚇得一哆嗦，指了指安全通道：剛...剛才好像往那邊去了。
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他媽的，還想跑
我箭一般沖向安全通道，但還是晚了一步。
等我沖到樓下，只看到張峰的車影消失在轉(zhuǎn)角。
看這架勢，這狗東西這幾天怕是不敢來上班了。
你能躲到什么時候
我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回醫(yī)院。
剛出電梯，就聽到病房傳來一陣怒吼。
我心頭一緊，快步?jīng)_了過去。
病房門口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有病友也有醫(yī)護人員。
母親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夾雜著小姨的勸阻。
我擠進人群，就看到母親正指著已經(jīng)醒來的妻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懷著孕還出去偷人，趁我兒子值夜班和野男人鬼混
玩得這么瘋，連孩子都保不住，你還是人嗎
我可憐的孫子啊，就這么被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害死了......
我跟你拼了！
母親說著就要撲上去，眼淚鼻涕一起流。
媽！你冷靜點！
我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死死拽住母親。
這時醫(yī)生也聞訊趕來，驅(qū)散了門口的人群，警告再這樣就要請保安。
小姨趁機把母親拉出病房，在外面勸慰。
我這才看向床上的妻子。
她臉色蒼白如紙，目光呆滯，對剛才的指責(zé)充耳不聞，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強壓著怒火坐到床邊，為什么會突然大出血為什么是張峰送你來醫(yī)院
這些都是護士告訴母親的。
她會這樣暴怒，顯然和我有著同樣的猜測。
但我需要一個真相，哪怕是狡辯。
妻子終于有了反應(yīng)，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陳建軍，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我們到醫(yī)院時可能很晚，但我給他打電話時才十點多。
我在家加班做方案，有些數(shù)據(jù)要問他，工作電話，十點不算晚吧
我當(dāng)時正坐在書房，突然腹部一陣劇痛，整個人都蜷縮在地上。我低頭一看，裙子上全是血...
張峰在電話里聽到我的慘叫，讓我努力爬到門口開門，說他馬上趕來送我去醫(yī)院......
這么簡單
我滿臉狐疑。但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我從沒見過她這么好的演技。
那胎盤早剝又是怎么回事在家做個方案，怎么會突然大出血
這個問題讓她愣住了，一時語塞。
就在我準備繼續(xù)追問時，她突然像想起什么，轉(zhuǎn)向一旁的醫(yī)生：會不會和我的血栓有關(guān)
你有孕期血栓
醫(yī)生有些意外，隨即點頭：胎盤早剝分自發(fā)性和外力性。外力性一般是劇烈運動導(dǎo)致，而自發(fā)性則是內(nèi)部血管破裂引起...
我突然想起來，確實在家見過妻子吃藥，問起時她說是治血栓的肝素。
難道......這真的只是個誤會
那我打張峰的那一拳，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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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4.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懷疑你。
我坐在床邊，心里既愧疚又難受。
我當(dāng)時太擔(dān)心你了，腦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想清楚就...
妻子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累了，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我不確定她是真的原諒了我，還是現(xiàn)在沒力氣跟我計較。
但外面走廊里那個更棘手的問題，還在等著我解決。
輕輕帶上病房的門，我朝走廊盡頭走去。
母親還在抹眼淚，小姨在一旁低聲勸慰。
媽，是我們誤會了。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解釋了一遍，她確實有在吃治血栓的藥，我親眼見過。
你就這么相信她
母親的語氣緩和了些，但顯然還是不太信服。
她別過臉去，不再說話。
我掏出煙盒，正要點上一支，護士從遠處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悻悻地把煙收了回去。
建軍，母親突然開口，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我一頭霧水，有些不耐煩。
自從我和妻子結(jié)婚，母親就對她多有不滿。
別人家的婆婆都是兒媳懷孕就搬過來照顧，我母親卻因為和妻子性格不合，一直待在鄉(xiāng)下。
這三個月來，也就送過幾次土雞和鴨蛋。
現(xiàn)在事情都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她還要揪著不放嗎
你別裝糊涂。
母親突然提高了聲音，就算她說的是真的又怎樣孩子已經(jīng)沒了，這是事實！
你想想，她這次大出血對身體多大的傷害以后就算再懷上，誰知道會不會又出事
再說了，她自己有血栓還敢亂吃藥，這對胎兒能沒影響這么不負責(zé)任的女人，我們老陳家要不起！
說到這里，母親用胳膊肘碰了碰小姨。
是啊，建軍，小姨立刻會意，你媽也是為你好。趁現(xiàn)在還年輕，不如...我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5.
什么叫介紹個更好的
我心里一陣煩躁。
在她們眼里，結(jié)婚是什么
買菜挑水果嗎不滿意就換一個
妻子是我用一生去承諾的人，哪有說換就換的道理。
媽，這事就到這吧，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
我不想再聽她們說下去，起身就往病房走。
身后母親還想說什么，我直接把門關(guān)上，隔絕了她的聲音。
但我沒想到，這件事在母親心里已經(jīng)生了根。
她認定這次流產(chǎn)會影響妻子的身體，以后就算再懷孕也是高危。
既然生不了孫子，在她眼里，這個兒媳婦也就沒什么存在的價值了。
這種想法，不是我簡單幾句話就能打消的......
兩天后，妻子出院回家。
雖然能下床走動，做些簡單的家務(wù)，但醫(yī)生說劇烈活動還是要避免。
她請了幾天假，準備在家休養(yǎng)。
把她安頓好后，我不得不回去上班。
這幾天一直請假，正值公司年檢的關(guān)鍵時期，再不去怕是要被領(lǐng)導(dǎo)約談了。
母親和小姨在妻子出院前一天就回了鄉(xiāng)下。
我以為這場風(fēng)波就此平息，卻不知道，更大的麻煩正在醞釀......
那天下午我剛下班回家，就看到母親坐在客廳里。
原來我們上午才出院，她中午就從鄉(xiāng)下趕來了。
家里這幾天沒人收拾，地上落了灰，桌椅也蒙了塵。
早上送妻子回來后我就直接去上班了，也沒來得及打掃。
妻子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自然也做不了什么。
母親二話不說，拿起抹布就開始擦桌子，嘴里卻不停地嘀咕著。
我太了解她了，看似是在幫忙做家務(wù)，實際上是在等著找機會發(fā)難。
果然，她陰陽怪氣的話語很快就把妻子惹火了。
兩個人當(dāng)著我的面就吵了起來。
我最怕這種場面，可又不得不面對。
好不容易把妻子勸進臥室，我把母親拉到沙發(fā)上坐下。
媽，你又是何必呢就不能讓我們安生幾天
我有些無奈，我剛下班，就要給你們當(dāng)和事佬，你說我容易嗎
我容易嗎
母親的眼圈立刻就紅了，我這是心疼你啊！你看看你這個家，她一個人在家連個衛(wèi)生都不做，你還要替她說話
我大老遠從鄉(xiāng)下趕來收拾家，你倒怪起我來了
母親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你那個媳婦，像什么樣子男人在外面辛苦賺錢，她在家里就是個少奶奶
我們老陳家要的是能生孩子的兒媳，不是養(yǎng)個大小姐在家里享福！
我這都是為了誰啊......
6.
看著母親抹著眼淚絮叨，我心里煩躁不已。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
可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生活方式和觀念都和上一輩不一樣。
母親雖然是一片好心，但我真的覺得孫婕沒什么不對。
家里暫時亂一點又怎么了
就算我下班回來要給她做飯又如何
妻子身體不舒服，我這個當(dāng)丈夫的照顧她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嗎
但這些話我不能說出口，說了也只會讓母親更加不滿，徒增爭執(zhí)。
我現(xiàn)在只想趕緊把她哄回老家，省得在這里橫生枝節(jié)。
就在這時，母親擦干眼淚，又重提那個話題。
說孫婕這次大出血對身體影響太大，以后就算再懷孕也是高危，不如趁早分開，再找個身體好的。
這種事我想都沒想過，更不可能去做。
但為了讓母親早點回去，我違心地點頭附和，一個反對的字都沒說。
見我這么懂事，母親總算滿意地離開了。
我長出一口氣，轉(zhuǎn)身去敲臥室的門。
卻發(fā)現(xiàn)門從里面鎖上了，敲了好久孫婕才開門。
既然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媽要和我離婚，今晚就不用進來了。
她眼眶通紅，語氣冰冷：你們老陳家就你這一根獨苗，我這個不能生的人，留著也是浪費你的青春。
放心，我不會死皮賴臉地糾纏，我們先分開住幾天，等你想清楚了，把離婚協(xié)議拿來就行。
砰的一聲，門又關(guān)上了。
老婆，你聽我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開開門好不好
沒想到母親和我的對話她都聽見了。
我心里有愧，急切地拍著門。
但房里始終沒有回應(yīng)。
拍了快十分鐘，我也來了火氣。
這幾天我做錯什么了
在醫(yī)院寸步不離地照顧，把她接回家我就得趕去上班。
現(xiàn)在好不容易下班回來，先要哄母親，又要哄她。
有誰想過我的感受
憑什么我要這樣來回奔波，兩頭討好
想到這里，我也懶得再解釋了。
隨便煮了碗面填肚子，草草沖了個澡就去了書房......
7.
第二天一早。
我特意去廚房轉(zhuǎn)了一圈。
桌上還留著昨晚的痕跡，孫婕做了飯，但顯然只做了一個人的份量。
碗筷雖然收進了廚房，卻整齊地堆在水池里，一個也沒洗。
鍋里還剩著一點湯，已經(jīng)凝了油，散發(fā)著冷清的氣息。
這是在跟我較勁
既然有力氣做飯，連個碗都不能洗
我站在水池前，看著那些碗筷，心里五味雜陳。
往常孫婕最是愛干凈，從不會讓餐具過夜。
現(xiàn)在這樣，分明就是在跟我賭氣。
心里憋著一股氣，我也懶得收拾，直接出門上班去了。
一路上，腦子里都在想著昨晚的事。
我這樣順著母親說話，確實有些過分了。
傍晚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聽見屋里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心里一沉，是我媽和孫婕的聲音。
樓道里回蕩著她們的爭吵聲，鄰居們探頭探腦地往外看。
這又是怎么了
我趕緊掏鑰匙開門，鑰匙因為太過慌亂，甚至對了好幾次才插進鎖孔。
陳建軍，你總算回來了。
孫婕站在客廳中間，肩上挎著包，一副隨時要走的樣子。
她的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
你們母子商量好的計策，現(xiàn)在總該攤牌了吧
想趕我走，用得著這么拐彎抹角嗎
什么計策
我一頭霧水，心里也有些惱火。
孫婕這疑心也太重了，動不動就把事情往最壞處想。
可轉(zhuǎn)念一想，經(jīng)過昨晚的事，她會這樣想也不無道理。
看來我猜得沒錯。陳建軍，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這個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等你想好了，直接把離婚協(xié)議送到我娘家來吧！
見我沉默不語，臉色也不太好看，孫婕的眼神更加冷漠。
說完這句話，她用力甩上門離去，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都發(fā)泄在這一下。
門框震得發(fā)響，連墻上的相框都歪了。
兒子，我真不是有意的......
直到這時，我媽才一臉歉疚地開口。
她坐在沙發(fā)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路過花店看見玫瑰開得正好，就買了兩盆回來。
也是一片好心，誰知道她會過敏呢
再說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打了幾個噴嚏，說脖子癢。
不喜歡直接扔了不就完了，至于發(fā)這么大脾氣嗎
我這才注意到走廊上擺著兩盆盛開的玫瑰。
艷紅的花朵正開得熱烈，香氣撲鼻。
孫婕對玫瑰花粉過敏這事，在我們戀愛時我就知道了。每次約會，我都特意避開玫瑰花。
難怪她會這樣。
昨天我才剛順著我媽的意思點頭說要離婚，今天家里就出現(xiàn)了讓她過敏的玫瑰......這前后的巧合，任誰都會覺得蹊蹺。
換做是誰，大概都會往那個方向想吧
我狐疑地看著我媽，努力回想自己是否告訴過她這件事。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無辜，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但轉(zhuǎn)念一想，就算我媽是故意的，我又能怎么辦
畢竟，那是我的親生母親啊。
我揉了揉發(fā)漲的太陽穴，什么話也沒說，轉(zhuǎn)身進了書房。
本想給孫婕打個電話解釋，可電話剛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聽筒里傳來的忙音，像是在嘲笑我的無能。
這下我更煩躁了。
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看著墻上我和孫婕的結(jié)婚照，心里堵得慌......
8.
兒子，她連個電話都不接，這是什么意思
我剛放下手機，就聽見我媽在門口說話。
她一臉不忿：你可是一家之主，她一個做媳婦的，怎么能這么不給你面子
我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這種老一套的說法我實在聽夠了。
我媽卻沒完沒了：兒子，你知道嗎剛才你沒回來的時候，我聽見她在房里打電話。
跟人有說有笑的，還叫人家小王。不用說，肯定是那個王旭。
你說說，對自己老公愛理不理的，跟那姓王的倒是有說有笑。這里面能沒點事嗎
媽，你就別瞎猜了。
我忍不住打斷她：小婕不是都解釋清楚了嗎她那是血栓引起的，王旭不過是幫了個忙。
傻孩子，你怎么這么好騙呢
我媽不依不饒：你還記得武大郎的故事吧潘金蓮給他喝的藥，那可是要命的毒藥啊。
就算你親眼看見她吃藥又怎么樣
說不定人家早就有預(yù)謀了呢
那瓶子里裝的，真的是治血栓的肝素嗎會不會是普通的維生素
我徹底無語了。
沒想到我媽的想象力這么豐富，連這種陰謀論都能想得出來。
我懶得再跟她爭辯，隨便應(yīng)付了幾句，吃完飯就回房睡了。
我媽見孫婕不在家，也就留了下來。
第二天是周末，我不用上班。
剛吃完早飯，我媽買菜回來，竟然把小姨也帶來了。
更讓我意外的是，小姨身邊還跟著個年輕姑娘，二十五六的樣子，模樣氣質(zhì)都不錯。
小姨介紹說，這是她朋友的女兒周菁，大學(xué)畢業(yè)兩年，現(xiàn)在是自由撰稿人。
我心里頓時明白了。
這八成是我媽的主意，讓小姨帶人來相親。
但我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小姨帶個朋友來做客，我總不能把人趕出去。
敷衍地寒暄幾句，我就找借口躲進書房。
直到我媽喊吃飯才出來。
這頓飯表面上倒是其樂融融。
我媽和小姨不停給周菁夾菜，有說有笑。
但我坐在那里渾身不自在。
這是我和孫婕的家，現(xiàn)在卻坐著個陌生的未婚女孩，而孫婕還不在......這算什么事
正吃著飯，客廳突然傳來開門聲。
抬頭一看，竟是昨天剛回娘家的孫婕。
她站在門口，看著餐桌這邊的情形愣了一下，隨即臉色鐵青，對著我就是一頓怒吼......
9.
陳建軍，你這是什么意思
孫婕站在門口，臉色鐵青。
她的目光掃過餐桌，在周菁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刺痛。
婚還沒離呢，你就迫不及待把人帶回家了你是當(dāng)我死了嗎這就是你們逼我走的原因
老婆，你誤會了。
我慌忙起身，拉著她到沙發(fā)前。
她的手冰涼，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抖：這是小姨朋友家的孩子，他們路過，就上來吃頓便飯。
聽我喊老婆，周菁的臉色瞬間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仿佛被人當(dāng)面欺騙。
她看了小姨一眼，眼中滿是責(zé)備，起身就要離開。
小姨顯然也沒告訴她我已婚的事，慌慌張張地跟著出去，一邊喊著小周，一邊解釋著什么。
我媽見狀也要追出去，看來是對周菁很滿意。
她臉上的焦急，讓這場偶遇的真相昭然若揭。
站��！
孫婕厲聲喝住我媽，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憤怒，小姨可以走，但你得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就見孫婕從包里掏出一個藥瓶和一份病歷，重重拍在茶幾上。
聲音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刺耳。
這是我開的化栓藥病歷，白紙黑字寫著開的就是肝素。
她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病歷上的文字。
今天去復(fù)查，醫(yī)生說我的血栓不但沒好，反而更嚴重了。
就是這個原因才導(dǎo)致的大出血。
她的聲音開始哽咽。
醫(yī)生查了我的藥，發(fā)現(xiàn)瓶子是對的，但里面的藥被換成了維生素！
吃了這么久，一點用都沒有......
她的目光在我媽臉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像是要刺穿人心。
隨后又轉(zhuǎn)向我，帶著幾分嘲諷：
我懷孕這段時間，除了你們倆，沒有第三個人來過這個家。
所以，換藥的人，只能是你們其中一個。
我愣住了，下意識拿起藥瓶，倒出一粒放進嘴里。
藥片在舌尖化開的味道，讓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一嚼，確實是維生素的味道。
那熟悉的口感，讓我渾身發(fā)冷。
突然，昨晚的對話閃電般劃過腦海。
我媽說過懷疑孫婕吃的不是肝素，而是維生素。
當(dāng)時的語氣，現(xiàn)在想來是那么刺耳。
這怎么可能這么巧
除非......她早就知道真相。
因為，換藥的人就是她！
媽，你......你怎么能這樣
我騰地站起來，又驚又怒。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沖上了頭頂：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人的
但人命不是已經(jīng)沒了嗎
如果不是她換掉肝素，孫婕怎么會黃體破裂大出血，又怎么會失去我們的孩子
那個還未見面就永遠離去的小生命。
撲通一聲。
我媽臉色慘白，癱坐在地上。她的嘴唇顫抖著：兒子，媽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兩個月前送雞來的時候，我看見小婕在吃藥。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怕藥會傷到大孫子，就......就買了維生素換掉了......
哈哈哈......
孫婕發(fā)出一聲凄厲的笑。
那笑聲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讓人毛骨悚然。
陳建軍，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就是你親媽！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的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我們的孩子，就是被她這個當(dāng)奶奶的，親手扼殺的！
我恨你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
最后一句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轉(zhuǎn)身沖出家門，背影搖搖欲墜。
我追出去，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可她頭也不回。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力和絕望......
10.
這件事之后，整整一個月，孫婕都沒接過我一個電話。
我隔三差五往老丈人家跑，只為求得她的原諒。
每次去，都是站在院子里喊她，可她始終不肯見我。
有時候在樓下站到天黑，也只能看見她房間的燈影。
丈母娘偶爾會下來勸我回去，說孫婕現(xiàn)在需要時間靜一靜。
對于我媽，我心里雖然憋著一肚子火，卻也沒跟她發(fā)作。
再怎么說，那也是我親媽。
但這件事確實讓我太失望了。
自打那天回了鄉(xiāng)下，她再沒來過，我也沒給她打過電話。
每次小姨打來說我媽整夜睡不著，我也只是沉默。
說心里沒怨氣是假的。
每每想起失去的孩子，我心里就一陣絞痛。
那個孩子，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就這樣離開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想象著他的模樣，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會不會像孫婕一樣有雙明亮的眼睛。
就在我以為這段婚姻可能真的要走到盡頭的時候，意想不到的轉(zhuǎn)機出現(xiàn)了。
我媽突然從鄉(xiāng)下來到城里，直接去了老丈人家。
聽小姨說，她這一個月在老家寢食難安，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那天我正在上班，不知道她和老丈人、丈母娘還有孫婕都聊了些什么。
但想必是真心誠意地認錯了，態(tài)度也一定十分誠懇。
后來丈母娘告訴我，我媽跪在孫婕面前足足半個小時，說自己被老觀念蒙蔽了雙眼，差點鑄成大錯。
因為快下班時，我接到了孫婕的電話。
這是整整一個月來，她第一次主動聯(lián)系我。
你媽在我家，她的語氣依然冷淡，你下班過來吃飯吧。
雖然話不多，但這個電話本身就意味著轉(zhuǎn)機。
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
從那以后，我媽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主動退出了我們的生活。
她說現(xiàn)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這些老古董不懂新時代，就不該瞎摻和。
這話說得輕松，但我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她不再來我們家了，反倒是我和孫婕經(jīng)常抽空回鄉(xiāng)下看她。
那道橫亙在婆媳之間的裂痕，也在時光中慢慢愈合。
每次回去，我媽總是變著法子給孫婕補身子，孫婕也漸漸對她露出了笑容。
等到冬天快過去的時候，孫婕又有了身孕。
這一次，我媽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默默地給我們寄來自己腌的咸菜和曬的草藥。
第二年秋天，她為我們帶來了一個健康的男孩。
看著我媽小心翼翼地抱著孫子，生怕碰著磕著，孫婕在一旁溫柔地笑著，叮囑她小心點。
我知道過去的陰霾已經(jīng)散去，這個家終于重新完整了。
生活就是這樣，總會給人重新開始的機會。
那段痛苦的回憶，終究會被幸福的點滴沖淡，化作成長路上的一課。
有時候想想，也許正是經(jīng)歷過這些，我們才更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
畢竟，比起執(zhí)著于過去的傷痛，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