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瀕死之悔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血腥氣鉆進鼻腔時，林眠蜷縮在醫(yī)院天臺角落，指尖顫抖著摸索空無一物的口袋。心臟像被攥緊的濕紙團，每跳動一次都扯動著神經(jīng)，他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混著樓下救護車的鳴笛。
哥，你怎么躲在這兒林硯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帶著偽善的關(guān)切，剛才醫(yī)生說你的心臟已經(jīng)撐不了三個月了，還好我把你的救心丸帶來了——
玻璃瓶晃動的聲音刺得林眠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抬頭，看見弟弟手里的藥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瓶身標(biāo)簽被撕得殘缺不全，露出底下利尿劑的字樣。三年前那場車禍后，他就該明白的——這個從小養(yǎng)在身邊的繼弟，早就恨透了他這個占據(jù)父親寵愛的繼承人。
給我……林眠伸出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上一世，他就是在這樣的夜晚被奪走救心丸，眼睜睜看著林硯打電話叫來了商業(yè)對手，看著他們偽造自己心臟病突發(fā)猝死的現(xiàn)場，瓜分林家的產(chǎn)業(yè)。
哥，你說要是爸爸知道你當(dāng)年故意撞斷我的腿……林硯蹲下來，指尖摩挲著藥瓶，他還會把股份轉(zhuǎn)給你嗎
心臟猛地抽搐，林眠眼前閃過車禍當(dāng)晚的畫面：暴雨中失控的轎車，林硯突然沖出馬路的身影。那時他以為是意外，后來才知道，是弟弟故意算準(zhǔn)了他剎車的距離，用一條腿換來了父親的愧疚，以及他蓄意謀害手足的罪名。
我沒有……話沒說完就被劇烈的咳嗽打斷。林眠感覺有血沫涌上喉頭，眼前開始出現(xiàn)重影。遠(yuǎn)處傳來汽車鳴笛，他知道那是沈硯辭的黑色保時捷，那個總在深夜守在醫(yī)院門口的偏執(zhí)少年，此刻正發(fā)瘋般沖進住院樓。
硯辭……他輕聲呢喃，想起三天前決裂時對方通紅的眼睛。那個在黑道傳聞中狠戾偏執(zhí)的沈家少爺，卻在他面前永遠(yuǎn)像只搖尾乞憐的犬，會偷偷在他保溫杯里泡上潤喉茶，會把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調(diào)查得底朝天，卻在他說別再跟著我時，紅著眼眶扯住他的袖口，低聲說：小眠，別不要我。
林硯的笑聲越來越遠(yuǎn)，心臟的劇痛卻越來越清晰。林眠摸向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上停著未發(fā)送的消息：對不起，硯辭，我錯了。他想起少年耳后猙獰的舊疤，那是為了救他被混混砍的，想起對方總在他發(fā)病時背著他狂奔的身影，想起所有被他誤解的溫柔。
意識即將消散的瞬間，天臺鐵門被撞開。沈硯辭的黑色風(fēng)衣沾滿雨水，發(fā)梢滴著血，不知道在哪個場子拼了命才趕過來。他懷里抱著個醫(yī)藥箱，看見林眠倒地的瞬間，箱子砸在地上，里面的救心丸滾了一地。
小眠！少年的聲音帶著哭腔，膝蓋重重磕在瓷磚上，堅持住，我?guī)闳メt(yī)院，醫(yī)生說你的病還有救——
林硯想往后退，卻被沈硯辭掐住脖子抵在墻上。少年眼底翻涌著殺意，喉結(jié)滾動著像是要把人撕碎，卻在聽見林眠微弱的呼吸時，猛地轉(zhuǎn)身撲到他身邊，顫抖著把救心丸塞進他嘴里。
別怕，我在。沈硯辭的手掌覆在他心臟位置，帶著體溫的掌心傳來穩(wěn)定的震動，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瑞士的心臟專家，明天就帶你去手術(shù)，以后再也沒人能欺負(fù)你……
林眠想說話，想告訴對方自己錯了，想求他別再用那種絕望的眼神看自己�？尚呐K的疼痛像潮水般涌來，他最后看見的，是沈硯辭耳后新添的刀疤，以及對方眼中倒映的、正在墜落的自己。
再次睜眼時，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變成了清甜的橙花味。林眠躺在雕花大床上，看見床頭擺著他最愛的橘子汽水，窗臺上曬著他去年織到一半的圍巾。書桌上攤開著高二的數(shù)學(xué)試卷，錯題本上用紅筆寫著沈硯辭講解，字跡力透紙背，最后那個句號洇開小片墨漬，像少年每次看他時發(fā)紅的眼眶。
少爺，您終于醒了！張姨推開門，端著燕窩粥的手在發(fā)抖，醫(yī)生說您發(fā)燒到39度，可把我們嚇壞了……
林眠摸向床頭柜的臺燈，指尖觸到熟悉的凹痕——那是去年沈硯辭為了幫他搶回被同學(xué)藏起來的筆記，徒手砸壞臺燈留下的。窗外傳來摩托車的轟鳴，他掀起窗簾，看見穿黑色衛(wèi)衣的少年正靠在鐵藝圍欄上，耳后繃帶滲出的血染紅了衣領(lǐng)，卻在看見他的瞬間，眼睛亮得像被雨水沖刷過的黑曜石。
小眠！沈硯辭的聲音帶著驚喜，卻在要靠近時突然頓住，從兜里摸出顆水果糖扔上來，給你帶了橘子味的，記得吃藥。
糖紙在風(fēng)中發(fā)出沙沙聲。林眠剝開糖放進嘴里，酸甜的味道混著眼淚落下。這是高二那年，他因為被林硯陷害偷東西，被全班孤立的日子。只有沈硯辭，這個傳聞中瘋批暴戾的沈家少爺，會每天在他窗臺放一顆水果糖，會用刀片在欺負(fù)他的人課桌上刻下警告，會在他發(fā)燒時翻墻進來，用冷毛巾敷在他額頭上，陪了一整夜。
硯辭……他輕聲喚道，看見少年耳尖猛地泛紅，指尖不安地摩挲著摩托車鑰匙。上一世，他就是在這個時候聽信了林硯的挑撥，以為沈硯辭接近他是為了林家的產(chǎn)業(yè)，狠心地說了絕交，卻不知道，少年為了給他買進口的退燒藥，連夜砸了三個地下拳場。
你……沒事就好。沈硯辭別過臉，踢了踢腳邊的石子，我就是路過，看你窗戶沒關(guān)……
林眠突然跑下樓，沖進少年懷里。沈硯辭的身體猛地僵硬，手臂懸在半空不敢落下，最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輕輕圈住他的腰，掌心隔著襯衫傳來灼熱的溫度：小眠你……
對不起。林眠把臉埋在對方頸間，聞著混著硝煙味的雪松香水味，以后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相信別人的話，你別不要我……
沈硯辭的呼吸驟然急促。林眠聽見他喉嚨里滾出壓抑的嗚咽，像是困獸終于等來救贖，手臂越收越緊，幾乎要把他揉進骨血里。少年耳后的繃帶蹭過他的鼻尖，那里露出的舊疤曲曲折折，像條想鉆進他心臟的小蛇。
不會，沈硯辭低聲說，下巴抵著他的發(fā)頂，我永遠(yuǎn)不會不要你。小眠，你是我的命。
遠(yuǎn)處傳來林硯的喊聲，帶著虛偽的關(guān)切。林眠攥緊沈硯辭的衣角，感覺對方瞬間繃緊了身體，掌心的溫度化作殺意。他抬頭，看見少年眼底翻涌的暗云，卻在對上他的視線時，突然軟下來，指尖輕輕擦過他眼角的淚痕：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再傷害你。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林眠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卻不再是因為恐懼或疼痛。他知道，這一世，他再也不會推開這個把他捧在手心的少年，再也不會讓誤會與陰謀毀掉他們的未來。因為有些愛，早在黑暗中生根發(fā)芽，用偏執(zhí)與溫柔織成了牢不可破的繭，只等他破繭而出，看見里面藏著的，是整個宇宙的星光。
第二章
偏執(zhí)的溫柔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沈硯辭的側(cè)臉割出明暗交錯的線。林眠蜷縮在少年懷里，聽著對方均勻的呼吸，指尖輕輕撫過他耳后的疤痕。那是七年前被人販子用煙頭燙的，也是從那時起，這個本該金尊玉貴的沈家少爺，在地獄里摸爬滾打，長成了令黑道聞風(fēng)喪膽的瘋狗。
醒了沈硯辭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手臂收緊把他往懷里按了按，再睡會兒，今天不用去學(xué)校，我讓張姨燉了補湯。
林眠抬頭，看見少年眼底的青黑。昨晚他發(fā)了低燒，沈硯辭就一直抱著他，用掌心的溫度給他退燒，每隔半小時就換一次毛巾。床頭柜上擺著剝開的橘子，果肉被分成一瓣瓣，旁邊是溫?zé)岬姆涿鬯�，還冒著熱氣。
你一夜沒睡林眠伸手摸他的臉，被沈硯辭捉住指尖輕輕咬了咬，像在懲罰他的不自愛。
你生病，我怎么睡得著少年含著他的指尖含糊地說，小眠，以后別再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你疼，我這里——他拉過林眠的手按在自己心臟位置，會更疼。
樓下傳來林硯的腳步聲。沈硯辭瞬間繃緊身體，眼底閃過殺意。林眠知道，上一世就是在今天，林硯故意在他的藥里摻了利尿劑，導(dǎo)致他在體育課上暈倒，被校醫(yī)查出心臟衰竭，從此開始了被弟弟一步步逼向死亡的噩夢。
別怕，他輕聲說，把沈硯辭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今天起，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我，包括他。
沈硯辭的瞳孔驟縮。他低頭看著林眠，少年的眼睛像浸在晨露里的黑葡萄，睫毛上還沾著水汽，卻在說起他時，眼底閃過堅定的光。這是第一次，他在小眠眼里看到不屬于這個年紀(jì)的鋒芒，像被揉皺的紙團終于展開，露出原本的堅韌。
聽你的。沈硯辭低頭吻他的額頭，舌尖嘗到咸澀的淚痕，你想讓他消失，我現(xiàn)在就可以去辦。
不，林眠搖頭，攥緊對方的襯衫，我要親自看著他得到報應(yīng)，就像他當(dāng)年看著我一樣。
學(xué)校走廊傳來議論聲。林眠剛走進教室，就看見自己的課桌上潑滿了紅墨水，殺人犯三個字用鮮血寫成，旁邊還貼著車禍當(dāng)晚的偽造監(jiān)控截圖。前排的女生們交頭接耳，看見他時慌忙避開視線，只有沈硯辭，早在他進班前就把教室打掃干凈，此刻正用刀片刮著課桌上的涂鴉，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泛著青白。
小眠，你沒事吧林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我昨天就跟老師說了，讓他們查查是誰干的……
是嗎林眠轉(zhuǎn)身，看著弟弟眼中閃過的驚詫，那你怎么解釋，這些監(jiān)控截圖只有你才有
教室瞬間安靜。林硯的臉色一白，下意識后退半步：哥，你在說什么我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因為你才是當(dāng)年那場車禍的始作俑者。林眠掏出U盤，里面是他讓沈硯辭的手下連夜修復(fù)的原始監(jiān)控，你故意在我車的剎車片上動了手腳，又算準(zhǔn)了我剎車的距離，用一條腿換來了爸爸的愧疚，還有我‘蓄意謀害手足’的罪名，對嗎
林硯的嘴唇發(fā)抖，額角滲出冷汗。他想辯解，卻看見沈硯辭不知何時站在了林眠身后，手里轉(zhuǎn)著把帶血的彈簧刀，刀刃上還沾著昨晚教訓(xùn)混混時的肉末。
你猜，沈硯辭輕聲說，刀尖挑起林硯的下巴，要是我現(xiàn)在挑斷你的另一條腿，小眠會不會開心點
硯辭，別這樣。林眠按住少年的手，卻在沒人看見的角度，輕輕捏了捏他的掌心，交給警察吧，爸爸很快就會知道，他最疼愛的小兒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沈硯辭的瞳孔暗了暗，卻在觸到林眠指尖的溫度時，慢慢放下刀。他轉(zhuǎn)身把少年護在身后，對著教室里的眾人冷笑：誰敢再欺負(fù)他，我就讓誰嘗嘗被剝了皮掛在學(xué)校門口的滋味。
教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吞咽聲。林眠看著沈硯辭的背影，想起上一世他獨自面對這些流言蜚語的日子，想起少年每次默默幫他清理課桌，卻被他冷眼相待的模樣。此刻陽光穿過少年發(fā)梢，在他耳后的疤痕上鍍了層金邊，那是屬于他的勛章，是黑暗中開出的花。
午休時，沈硯辭把林眠帶到天臺。鐵欄桿上擺著他親手做的便當(dāng)，保溫桶里是燉得軟爛的排骨蓮藕湯，還有剝好的蝦仁蒸蛋。少年坐在旁邊，用牙簽扎起一塊橘子遞到他嘴邊，自己則咬著吸管喝著黑咖啡，眼神寸步不離地盯著他的臉。
好吃嗎沈硯辭輕聲問，指尖擦過他嘴角的湯汁，張姨說你喜歡吃甜的，我讓她多放了點冰糖。
林眠點頭，喉嚨突然發(fā)緊。他想起上一世在醫(yī)院里，看著林硯和商業(yè)對手分食林家產(chǎn)業(yè)的場景，想起自己臨死前只能靠偷喝自來水續(xù)命的日子。此刻的溫暖太過真實，讓他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把他捧在手心的少年，真的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以后每天都給你做，沈硯辭說，把剝好的橘子瓣放進他碗里，等你心臟好了，我?guī)闳コ员槿澜绲奶鹌�，你不是說想看極光下的蛋糕店嗎我已經(jīng)讓人在冰島買了地。
林眠抬頭，看見少年眼中倒映的自己，帶著被寵愛的嬌氣。他突然想起昨晚在沈硯辭手機里看到的備忘錄，里面密密麻麻記著他的喜好：林眠對芒果過敏、林眠喜歡橘子味的一切、林眠發(fā)病時不能喝冷水。每一條都帶著歲月的痕跡，是少年用無數(shù)個日夜攢下的溫柔。
硯辭，他輕聲說，伸手握住對方的手，謝謝你，謝謝你從來沒有放棄過我。
沈硯辭的喉結(jié)滾動，突然低頭吻住他的唇。這個吻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像幼獸第一次舔舐傷口，柔軟卻熾熱。林眠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卻不再是因為病痛，而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年，這個把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的少年。
我說過，沈硯辭抵著他的額頭輕聲說，你是我的命。只要你活著，我就有了軟肋，也有了鎧甲。
天臺的風(fēng)掀起兩人的衣角。林眠看著遠(yuǎn)處的教學(xué)樓，陽光正好，歲月悠長。他知道，這一世，他終于抓住了屬于自己的光，而這束光，將永遠(yuǎn)為他而亮，驅(qū)散所有的黑暗與陰霾。
第三章
暗涌
深夜的沈家老宅靜得像座陵墓。林眠跟著沈硯辭穿過走廊，看見墻上掛著的全家�！鞘巧倌瓯还召u前的照片，五歲的沈硯辭穿著小西裝，站在父母中間，笑得像個小太陽，卻在照片右下角，被劃了道深深的刀痕。
別看那些，沈硯辭低聲說，攥緊他的手，都是些死人。
書房里，沈父正在打電話，聲音里帶著焦慮：喂是林總嗎關(guān)于令郎的病情……
林眠的腳步頓住。他想起上一世，就是沈父聯(lián)合林硯，在他的手術(shù)里動了手腳，導(dǎo)致他心臟驟停。此刻男人的西裝革履下藏著算計，鏡片后的眼神閃爍，卻在看見沈硯辭時，瞬間換上虛偽的慈父表情。
硯辭，你怎么帶客人來了沈父笑著說，卻在看見林眠時，眼底閃過驚詫，這不是林少爺嗎聽說你心臟不好，怎么不在家休息
我很好，謝謝沈叔叔關(guān)心。林眠說，指尖感受到沈硯辭的顫抖。少年的手掌沁出冷汗，指甲幾乎掐進他的掌心，卻在他回握的瞬間，慢慢放松下來。
爸，沈硯辭開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恨意，我要帶小眠去瑞士手術(shù)，明天的家族會議我不會參加。
沈父的臉色一變：硯辭，你知道明天的會議有多重要！沈家的繼承權(quán)……
我說了，不會參加。沈硯辭打斷他，拽著林眠轉(zhuǎn)身就走，我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走廊里，林眠聽見沈父摔電話的聲音。沈硯辭突然把他抵在墻上，低頭吻住他，舌尖帶著血腥氣——是咬碎了后槽牙的味道。林眠環(huán)住他的脖子，感受著少年身體的顫抖，像只受傷的獸在舔舐傷口。
他們當(dāng)年為了慶祝弟弟的出生，辦了三天三夜的宴會，沈硯辭抵著他的額頭低聲說，卻不知道，他們的大兒子正在人販子的地下室里被毒打，左耳幾乎被割掉。小眠，有時候我真的想把他們都?xì)⒘�，把沈家燒個干凈……
我知道，林眠輕聲說，指尖撫過他耳后的疤痕，但你沒有，因為你比他們善良。硯辭，你是我見過最溫柔的人。
沈硯辭的瞳孔驟縮。他看著林眠，少年的眼睛里盛著
沈硯辭的瞳孔驟縮。他看著林眠，少年的眼睛里盛著星河般的璀璨，睫毛上還沾著方才被他吻出的水光，像春日里最柔軟的雪落在他滿目瘡痍的世界。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腥甜，他聽見自己胸腔里傳來擂鼓般的心跳，那是十七年來第一次，有人用溫柔來形容他這顆沾滿血污的心。
小眠……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尾音卻帶著幼犬般的嗚咽。走廊壁燈在少年側(cè)臉上投下蝴蝶般的陰影，他鬼使神差地低頭，咬住那片陰影的邊緣，像在啃食一塊珍貴的糖。林眠的手指插進他發(fā)間，觸到后頸凸起的蝴蝶骨，那里藏著一道月牙形的舊傷，是被煙頭燙出來的印記。
疼嗎林眠輕聲問，指尖輕輕撫過那道疤。沈硯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顆子彈擦過留下的凹陷，形狀剛好能嵌住少年的掌心。
這里更疼。他說，聲音悶在喉嚨里，他們不要我，全世界都不要我，直到你出現(xiàn)……他突然笑了，帶著幾分瘋癲，你說我溫柔，可我為了你能殺人放火，能把整個世界踩在腳下，這樣的我……
這樣的你，才是我最愛的你。林眠打斷他，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角。這個吻帶著橘子汽水的清甜，是他方才在書房偷偷含著的糖果。沈硯辭喉間發(fā)出低啞的呻吟，手臂收緊到幾乎要將他揉進骨血，舌尖掃過少年唇齒間的甜，像是在驗證這突如其來的救贖是否真實。
遠(yuǎn)處傳來沈母的高跟鞋聲。沈硯辭瞬間繃緊身體，將林眠護在身后，眼底的猩紅還未退去。林母穿著昂貴的真絲睡袍，頸間鉆石項鏈在廊燈下閃著冷光，卻在看見沈硯辭耳后的繃帶時，瞳孔微微收縮。
硯辭，你又受傷了……她的聲音帶著虛偽的關(guān)切，明天家族會議……
滾。沈硯辭冷冷開口，指尖還沾著林眠的體溫，別讓我再看見你。
沈母的臉色青白交加，最終只是狠狠瞪了林眠一眼，轉(zhuǎn)身離去。腳步聲消失后，沈硯辭突然笑了，低頭在林眠耳邊輕聲說：他們怕了，怕我把沈家的丑事抖出來，怕我?guī)е愕氖謿У羲麄兊囊磺小?br />
林眠抬頭，看見少年眼中跳動的火光，那是被壓抑多年的恨意，也是為他燃起的戰(zhàn)意。他想起上一世沈硯辭在他葬禮上的模樣，黑色西裝沾滿雨水，懷里抱著他的遺像，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此刻的少年卻鮮活地站在他面前，帶著孤注一擲的瘋魔，只為護他周全。
我們會贏的。林眠說，伸手握住沈硯辭的手，將一枚橘子糖塞進他嘴里，就像這顆糖，甜的終究會蓋過苦的。
沈硯辭咬碎糖果，甜意混著血腥在舌尖炸開。他低頭看著林眠，少年發(fā)梢沾著他的血，卻笑得像只偷喝了牛奶的貓。突然想起七年前那個暴雨夜，他渾身是血地蜷縮在巷口，是這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撐著傘走來，蹲在他面前，用手帕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泥污。那時他以為，天使終于降臨在他的地獄。
小眠，他輕聲說，額頭抵著對方的額頭，等你的心臟好了，我?guī)闳タ礃O光，去坐熱氣球，去吃遍所有你想吃的甜品。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沈硯辭放在心尖上的人。
林眠笑了，眼睛彎成月牙：好，我都聽你的。
深夜的走廊里，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林眠聽見沈硯辭的心跳逐漸平穩(wěn)，像一曲為他譜寫的安眠曲。他知道，無論前方有多少暗涌，只要有這個少年在身邊，他就再也不會害怕。因為有些愛，是穿過黑暗的光，是跨越生死的執(zhí)著，是他兩輩子都逃不開、也不想逃開的宿命。
遠(yuǎn)處的鐘聲敲響十二下。沈硯辭低頭吻他的眼睛，輕聲說：睡吧，我的小天使，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林眠閉上眼睛，感受著少年掌心的溫度。他知道，這一世，他們終將撕開所有的陰謀與謊言，讓陽光重新照進彼此的生命。而那些曾經(jīng)的傷害與背叛，終將成為他們相愛的勛章，見證著這段在黑暗中綻放的、最璀璨的愛情。
第四章
破曉之戰(zhàn)
瑞士雪山的陽光刺破云層時，林眠躺在手術(shù)臺上，看著沈硯辭被護士攔在手術(shù)室門外。少年的眼睛通紅，隔著玻璃死死盯著他，像被搶走幼崽的狼，直到醫(yī)生遞來消毒水，才肯松開攥著他衣角的手。
沈先生，您這樣會影響手術(shù)。護士低聲說。沈硯辭卻突然掏出槍，抵住對方太陽穴：我要看著他，否則這手術(shù)誰也別想做。
林眠無奈地笑了，對著少年比了個聽話的手勢。沈硯辭的肩膀瞬間放松，乖乖放下槍，卻在手術(shù)燈亮起前，隔著玻璃吻了吻他的指尖，唇語說：我在。
心電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中，林眠想起昨夜沈硯辭抱著他在雪山下散步的場景。少年指著漫天繁星，說每顆星都是他為他攢下的愿望，等他康復(fù)了，就用直升機把這些愿望都掛在天上。
林少爺，我們要開始了。主刀醫(yī)生的聲音打斷思緒。林眠點頭，余光看見沈硯辭坐在手術(shù)室角落，手里攥著他的圍巾，耳后繃帶滲出的血染紅了衣領(lǐng)，卻固執(zhí)地睜著眼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麻醉劑推入血管的瞬間，他聽見沈硯辭的聲音穿透迷霧：小眠，別怕，我在這里。
再次醒來時，監(jiān)護儀的綠燈規(guī)律地跳動著。林眠轉(zhuǎn)頭，看見沈硯辭趴在床邊，手里還攥著他的手，指尖因為過度用力泛著青白。少年的頭發(fā)亂得像鳥窩，胡茬蹭過他的手背，卻在他動彈時，猛地抬頭，眼里布滿血絲。
小眠沈硯辭的聲音帶著不敢置信的顫抖，你感覺怎么樣哪里疼醫(yī)生說手術(shù)很成功，你的心臟現(xiàn)在很健康，就像……
就像你的心一樣，充滿生命力。林眠輕聲說，抬手摸他的臉。沈硯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放在唇邊輕輕咬了咬，像在確認(rèn)他的溫度。
以后不準(zhǔn)再離開我半步。少年說，聲音悶在他掌心，我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你的時候，感覺像過了一輩子。小眠，我再也不想經(jīng)歷這種絕望了。
林眠笑了，拉著他一起躺在病床上。瑞士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在他們身上灑下金色的光斑。沈硯辭小心翼翼地環(huán)住他的腰，掌心隔著紗布感受他心臟的跳動，像在撫摸一件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硯辭，林眠輕聲說，等我康復(fù)了，我們就回國內(nèi)，好不好我想親眼看著林硯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想看著沈家的陰謀曝光，想和你一起站在陽光下，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沈硯辭的眼神瞬間冷下來，卻在低頭看他時，又軟得像棉花糖：聽你的，我已經(jīng)讓人收集了林硯和我父母勾結(jié)的證據(jù)，只要你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不，林眠搖頭，我要他們身敗名裂，要他們嘗嘗被全世界拋棄的滋味，就像他們曾經(jīng)對我們做的那樣。
沈硯辭挑眉，眼底閃過贊許的光。他低頭吻住少年的額頭，舌尖嘗到咸澀的淚痕——那是林眠想起上一世痛苦經(jīng)歷的眼淚。他伸手擦掉那些淚，輕聲說：放心，我會讓他們知道，欺負(fù)我的人，下場會有多慘。
一周后，林眠康復(fù)出院。沈硯辭用私人飛機接他回國，機艙里擺滿了橘子花，每個座位上都放著他最愛的橘子汽水。少年親自為他系好安全帶，指尖在他心口停留片刻，像在確認(rèn)那顆心臟真的屬于他。
小眠，看這個。沈硯辭遞來一個禮盒，里面是枚鑲嵌著冰晶的戒指，這是用瑞士雪山的冰芯做的，醫(yī)生說你的心臟和它一樣純凈。
林眠抬頭，看見沈硯辭耳后新?lián)Q的繃帶，突然想起他在手術(shù)室外的模樣。那時的少年一定很害怕，害怕再次失去他，害怕回到那個沒有光的世界。他伸手抱住對方，輕聲說：硯辭，謝謝你，謝謝你從來沒有放棄我。
沈硯辭的身體猛地僵硬，隨即緊緊回抱住他，像要把他揉進骨子里。他的下巴抵著少年的發(fā)頂，輕聲說：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愿意成為我的光，愿意照亮我這顆沾滿血污的心。
飛機降落在國際機場時，迎接他們的是沈硯辭的手下。林眠看見人群中林硯驚慌失措的臉，看見沈父沈母眼底的恐懼，卻被沈硯辭用風(fēng)衣?lián)踝∫暰�。少年低頭吻他的唇角，輕聲說：別看那些垃圾，他們的末日到了。
當(dāng)晚，沈家老宅的爆炸聲震驚全城。林眠站在沈硯辭的別墅陽臺上，看著遠(yuǎn)處的火光，聽見少年在耳邊輕聲說：那是沈家的罪惡之火，從今以后，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
林硯的審判日來得很快。在沈硯辭提供的證據(jù)面前，他的陰謀被一一揭露，曾經(jīng)的受害者們紛紛站出來指證他的罪行。法庭上，林硯看著坐在旁聽席的林眠，眼底閃過怨恨，卻在看見沈硯辭時，瞬間變成恐懼。
全體起立！法官的聲音響起，經(jīng)審理查明，被告人林硯犯有故意傷害罪、詐騙罪、商業(yè)間諜罪……
林眠不再聽下去，轉(zhuǎn)身走出法庭。沈硯辭緊跟在他身后，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溫度讓他安心。遠(yuǎn)處的天空中，一架直升機飛過，機身上掛著巨大的橫幅：林眠是沈硯辭的全世界。
少年笑了，抬頭看他：喜歡嗎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林眠點頭，眼睛彎成月牙：喜歡，就像喜歡你一樣，很喜歡很喜歡。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林眠聽見沈硯辭的心跳，和他的心臟產(chǎn)生共振，像一曲美妙的交響樂。他知道，從今以后，他們再也不用害怕黑暗，因為他們彼此就是對方的光。
在這個破繭重生的時刻，林眠終于明白，有些愛，是穿越生死的執(zhí)念，是黑暗中開出的花，是他和沈硯辭命中注定的救贖。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在陽光下，在彼此的懷里，續(xù)寫著屬于他們的永恒。
第五章
永恒之光
三年后，冰島的極光如夢幻般絢爛。林眠站在玻璃房前，看著沈硯辭穿著黑色大衣向他走來，手里捧著一束用極光色紙包裹的橘子花。少年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起，耳后的疤痕在極光下若隱若現(xiàn)，卻比任何珠寶都要珍貴。
生日快樂，小眠。沈硯辭說，單膝跪地，掏出那個冰晶戒指，還記得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嗎帶你看極光，給你全世界的浪漫。
林眠點頭，眼淚模糊了視線。他想起這三年來，沈硯辭帶著他環(huán)游世界，在每個城市留下他們的足跡。少年總是把他護在身后，用偏執(zhí)的溫柔為他擋住所有風(fēng)雨，讓他真正感受到被愛的滋味。
嫁給我吧，沈硯辭說，讓我成為你永遠(yuǎn)的依靠，讓我用余生來證明，你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林眠伸出手，讓沈硯辭為他戴上戒指。冰晶在極光下閃爍，像把整片星空都戴在了手上。他低頭吻住少年的唇，嘗到橘子糖的甜味，那是沈硯辭永遠(yuǎn)為他準(zhǔn)備的驚喜。
我愿意，林眠輕聲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愿意。
極光下，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沈硯辭抱起林眠，走進玻璃房，里面擺滿了橘子味的蛋糕和香檳，墻上掛著他們的合照，每一張都記錄著他們的愛情故事。
喜歡嗎沈硯辭說，這是我親手布置的，還有……他指向窗外，只見漫天的熱氣球升起，每個氣球上都印著他們的合照，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驚喜，希望你喜歡。
林眠笑了，抱著沈硯辭的脖子，輕聲說：我喜歡，只要是你準(zhǔn)備的，我都喜歡。
深夜，兩人躺在玻璃房的大床上，看著窗外的極光。沈硯辭的手臂環(huán)著林眠的腰，指尖輕輕撫摸他心口的疤痕，那是重生的印記，也是他們愛情的勛章。
小眠，沈硯辭輕聲說，有時候我還會夢見你離開我的場景，夢見我在你的葬禮上發(fā)瘋，夢見我再也找不到你。
林眠轉(zhuǎn)身，吻住他的唇角：那只是夢，現(xiàn)在我就在你身邊，永遠(yuǎn)不會再離開了。硯辭，我愛你，比任何人都愛你。
沈硯辭的瞳孔驟縮，隨即低頭深吻他。這個吻帶著歲月的沉淀，帶著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酸甜苦辣，帶著對未來的期許。林眠感受到少年的顫抖，知道那是因為幸福，因為終于擁有了彼此，再也不會分開。
我也愛你，沈硯辭抵著他的額頭輕聲說，從七年前那個暴雨夜開始，我的心就屬于你了。小眠，謝謝你讓我學(xué)會愛，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我也可以被人溫柔對待。
極光漸漸褪去，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玻璃房。林眠看著沈硯辭的睡顏，嘴角微微上揚。他知道，無論未來有多少挑戰(zhàn)，他們都會一起面對，因為他們是彼此的光，是彼此的救贖。
在這個充滿希望的早晨，林眠終于明白，愛情不是童話，而是兩個破碎的靈魂互相治愈，互相救贖。而他和沈硯辭，就是最好的例子，用偏執(zhí)的愛，用溫柔的光，照亮了彼此的生命，走向了永恒。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