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腐水危機
李巖的金屬義肢重重砸在銹跡斑斑的水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
哐當
聲。他蹲下身,手指劃過避難所儲水罐的水面,黏膩的發(fā)光黏液順著指尖滴落,在地面腐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洞。刺鼻的腐臭混著鐵銹味鉆入鼻腔,讓他胃部一陣翻涌。
李醫(yī)生,孩子們的情況又惡化了。
稚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李巖回頭,是十二歲的艾米麗,她懷中抱著六歲的湯姆。湯姆的脖頸處布滿暗紅色的潰爛斑塊,皮膚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他虛弱地呻吟著,雙眼無神地望向天花板。
李巖深吸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湯姆的額頭,滾燙的觸感讓他皺起眉頭。他在心里默默盤算著庫存的抗生素,那些藥片已經(jīng)所剩無幾,根本無法應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把孩子們都帶到醫(yī)療室,我馬上來。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顫抖的尾音還是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焦慮。
獨自留在儲水罐旁,李巖從口袋里摸出那盒抗抑郁藥,盯著藥片發(fā)呆。藥盒內(nèi)側夾著的女兒照片邊角已經(jīng)卷起,照片上女孩燦爛的笑容與如今的末日景象形成鮮明對比。都是我的錯。
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自責。阿富汗戰(zhàn)場上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腦海:硝煙彌漫,平民的慘叫,還有自己顫抖著扣動扳機的手……
李巖,還是這么愛自言自語
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李巖猛地轉身,手本能地摸向腰間的槍。戴著布滿輻射斑防毒面具的老鬼正倚在門框上,防毒面具的鏡片反射著昏暗的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鬼,你怎么來了
李巖警惕地看著對方,同時注意到老鬼背著的鼓鼓囊囊的背包。
老鬼晃了晃手中的金屬盒,發(fā)出藥片碰撞的清脆聲響:聽說你們這兒鬧水荒,我來做點生意。
他走近幾步,防毒面具下傳來低沉的笑聲,不過看你的樣子,恐怕拿不出什么像樣的籌碼。
李巖握緊拳頭,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說吧,你想要什么
老鬼突然湊近,李巖聞到他身上混合著機油和血腥氣的味道。300
公里外的‘方舟基地’能合成解藥,
老鬼壓低聲音,但他們需要免疫者的血液樣本。
他的目光越過李巖,落在遠處醫(yī)療室的方向,那里傳來孩子們痛苦的哭聲。
李巖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立刻想到了艾莉
——
那個對輻射免疫的十二歲女孩。不可能!
他幾乎是吼出這句話,我不會讓艾莉去冒險!
老鬼聳聳肩:隨便你,不過等孩子們都死光了,你這個贖罪的美夢也該醒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又停下腳步,對了,你最好快點做決定,卡爾的狂熱軍已經(jīng)在附近活動了。
老鬼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李巖癱坐在地上,金屬義肢硌得他胯骨生疼。他盯著天花板上搖曳的應急燈,耳邊不斷回響著老鬼的話。我不能再讓無辜的人因為我而死。
他在心里吶喊,可一想到要讓艾莉踏上充滿未知危險的旅途,他就不寒而栗。藥盒里女兒的照片仿佛也在無聲譴責,照片背面
原諒你自己
的字跡,此刻顯得無比刺眼。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窸窸窣的響動。李巖警覺地回頭,看到艾莉正站在陰影里,小臉繃得緊緊的。我聽到你們說的話了,李叔。
她走上前來,眼神堅定,我愿意去方舟基地,只要能救大家。
李巖掙扎著站起身,金屬義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不行!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去!
那孩子們怎么辦
艾莉仰著頭,眼眶通紅,湯姆疼得整夜睡不著,艾米麗的傷口也開始感染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如果我不去,他們都會死。
李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來。他看著艾莉稚嫩的臉龐,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女兒。那時他也像現(xiàn)在這樣,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她,可最后……
他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呼吸都變得困難。
李叔,我不怕。
艾莉握住他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而且我能感知輻射濃度變化,說不定能幫上忙。
李巖蹲下身,與艾莉平視:艾莉,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可怕。有變異的怪物,還有卡爾的狂熱軍,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他的聲音哽咽,我已經(jīng)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你。
艾莉突然抱住他:但你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其他孩子死去,對嗎
她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直插進李巖的心窩。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遠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整個避難所都在震動。李巖臉色大變,一把將艾莉護在身后:是狂熱軍!他們來了!
他在心里咒罵自己的猶豫,如果早點做出決定,也許現(xiàn)在就不會陷入這樣的絕境。
第二章:血色邀約
我們得趕緊躲起來!
李巖拉著艾莉的手,朝著避難所深處跑去�?赏ǖ览锊粩囗懫鸬臉屄暫图饨新�,讓他們的腳步不得不停下。躲進一處儲藏室后,李巖靠在門上大口喘氣,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
現(xiàn)在怎么辦
艾莉小聲問道,眼神中第一次露出恐懼。
李巖還沒來得及回答,儲藏室的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響。他立刻掏出槍,示意艾莉躲到貨架后面。隨著
嘩啦
一聲,老鬼從通風口跳了下來,防毒面具上還沾著血跡。
還愣著干什么
老鬼扯下燃燒的防毒面具,露出半邊焦黑的臉,卡爾的偵察兵嗅到了免疫者的氣味,再拖下去,整個避難所都會變成火葬場。
他將全息投影儀狠狠砸在地上,藍光勾勒出
300
公里外的方舟基地輪廓,看到這些閃爍的紅點了嗎每隔十二小時,基地就會發(fā)射一次基因掃描波,現(xiàn)在還剩最后
47
分鐘。
李巖盯著地圖上逐漸熄滅的光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醫(yī)療室里孩子們的慘狀不斷在腦海中回放,湯姆潰爛的皮膚下,那些紫色血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用抗生素換情報,這是你說的
他的聲音帶著破音,可我們的庫存只夠撐三天。
老鬼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布滿針孔的胸膛:知道我為什么還活著嗎
他抓起李巖顫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因為我比你更清楚,在這個世界,仁慈就是慢性自殺。把艾莉交出去,我保證你能換到足夠的血清。
你以為我會拿孩子做交易!
李巖揮拳砸向墻壁,墻灰簌簌落下。藏在義肢夾層的兒童畫飄落在地,那是艾莉昨天畫的,稚嫩的筆觸描繪著所有人在向日葵田野餐的場景,而如今避難所外,向日葵早已變異成吞食人類的巨型觸須。
艾莉突然撿起畫紙,小心翼翼撫平褶皺:李叔,你說過醫(yī)生的職責是救人。
她舉起手臂,免疫者特有的藍色紋路在皮膚下流動,如果我的血能換來解藥,就像你給湯姆做手術一樣,這不算冒險,是使命。
李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抗抑郁藥的副作用開始發(fā)作,眼前的景象扭曲成阿富汗的斷壁殘垣。他摸到口袋里女兒的照片,背面的字跡早已被汗水暈染:爸爸,別害怕,你是最勇敢的人。
那時的他還不懂,真正的勇敢不是扣動扳機,而是直面自己的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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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30
分鐘。
老鬼將抗生素藥片撒在地上,要么賭上一切,要么看著他們死在你面前。
他轉身時,李巖瞥見其背包側袋露出的特種部隊徽章,那枚徽章本該永遠埋在喀布爾的沙礫里。
警報聲突然轉為長鳴,通風管道傳來金屬扭曲的聲響。李巖抓起艾莉的手,將老鬼撞向墻壁:如果這次你敢背叛,我會親手把你的心臟挖出來喂給地噬者。
他低頭看著女孩堅定的眼神,在心里對女兒說:這次,爸爸不會再讓任何人犧牲。
第三章:地下迷宮
老鬼抹了把嘴角的血,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笑了笑: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么天真。不過放心,我和你一樣,都有想保護的東西。
他從背包里掏出一張破舊的地鐵線路圖,走地下通道,地噬者白天會躲在巖層深處,我們還有機會。
三人趁著狂熱軍的火力間隙,從廢棄的排水管道爬出避難所。地面上,巨型真菌如同紫色的腫瘤覆蓋著殘垣斷壁,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腐臭。李巖的金屬義肢踩在碎玻璃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神經(jīng)上。
還有多遠
艾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懼,她緊緊貼著李巖的后背,免疫著特有的藍色紋路在皮膚下不安地跳動。
快到了。
李巖安慰道,目光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摸出抗抑郁藥,顫抖著吞下兩片,藥盒里女兒的照片邊角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Σ紶柕漠嬅嬗忠淮尾皇芸刂频卦谀X海中閃現(xiàn),那聲無辜的槍響仿佛還回蕩在耳邊。
終于,他們找到了地鐵入口。隧道里漆黑一片,李巖打開戰(zhàn)術手電,光束刺破濃稠的黑暗,型真菌如慘白鐘乳石般垂落,黏液滴在金屬軌道上發(fā)出
滋滋
的腐蝕聲。他的金屬義肢每一次敲擊地面,都在空蕩蕩的隧道里激起回響,仿佛有無數(shù)看不見的腳步聲在身后追隨。
關掉燈。
艾莉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免疫者特有的藍色紋路在脖頸處劇烈跳動,它們來了。
李巖本能地按下手電開關,黑暗瞬間將他們吞噬。呼吸聲在防毒面具里變得粗重,他摸到腰間的霰彈槍,指腹擦過冰冷的扳機。記憶不受控制地閃回阿富汗的地道戰(zhàn),那時他的耳朵也像現(xiàn)在這樣捕捉著每一絲異動,可最終還是……
在三點鐘方向。
艾莉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卻讓李巖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窸窸窣的爬行聲由遠及近,如同無數(shù)指甲在刮擦鐵軌。他能想象到那些地噬者節(jié)肢上的倒鉤,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紫光。
它們怕光。
李巖咬著牙,從背包里摸出信號彈,數(shù)到三,我們同時點燃。
他的拇指在點火器上摩挲,抗抑郁藥的藥效已經(jīng)過去,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開始出現(xiàn)重影。
一……
二……
艾莉的聲音突然顫抖,李叔,它們的數(shù)量比我感知到的更多!
三!
李巖扣動扳機,信號彈拖著橘紅色的尾焰劃破黑暗。數(shù)十條三米長的輻射蜈蚣在強光中顯現(xiàn),它們扭曲的軀體上布滿吸盤,口器開合間滴落腐蝕性黏液。李巖感覺胃里一陣翻涌,這些怪物的模樣,竟與他在喀布爾誤殺的女孩傷口里爬出的蛆蟲有幾分相似。
朝隧道盡頭跑!
李巖拽著艾莉轉身,金屬義肢卻在鋼軌上打滑。一只地噬者突然躍起,吸盤擦著他的防毒面具掠過,腥臭的氣息讓他作嘔。他舉起霰彈槍射擊,槍聲在密閉空間里震得耳膜生疼。
左邊!左邊還有!
艾莉突然尖叫。李巖看到更多地噬者從通風口涌出,它們似乎被槍聲激怒,身體膨脹成駭人的紫色。他想起老鬼說過的話:這些遠古怪物一旦吸收足夠輻射,就會分裂出新的個體。
它們在包抄我們!
李巖將最后一枚信號彈投向天花板,巨型真菌被點燃,燃起幽藍的火焰。地噬者發(fā)出刺耳的嘶鳴,暫時退縮,但他知道這只是短暫的喘息。
奔跑間,艾莉突然停下腳步,蹲在鐵軌旁。李叔,看這個。
她舉起一塊殘破的實驗日志,泛黃的紙張上畫著與她脖頸處相似的藍色紋路,旁邊寫著潦草的字跡:免疫者是打開基因鎖的鑰匙……
現(xiàn)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李巖奪過日志塞進背包,我們必須在火焰熄滅前離開這里。
可他的余光瞥見日志最后一頁,那個被血漬覆蓋的簽名,與老鬼背包上的特種部隊徽章如出一轍。
就在這時,頭頂?shù)幕鹧嫱蝗幌纾厥烧叩呐佬新曉俅伪平�。李巖感到
PTSD
的癥狀開始發(fā)作,眼前的黑暗中浮現(xiàn)出喀布爾女孩的臉,她的眼睛里也爬滿了這樣的怪物。艾莉,你先走……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我……
我撐不住了……
抓住我的手!
艾莉的小手突然握住他顫抖的手指,免疫者的藍色紋路順著皮膚傳來一絲涼意,你說過,我們是彼此的哨兵。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將李巖從記憶的深淵中敲醒。他握緊霰彈槍,深吸一口氣:好,我們一起殺出一條路。
第四章:謊言廢墟
腐臭的血腥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李巖的金屬義肢重重踩在方舟基地銹跡斑斑的鐵門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當大門緩緩開啟,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
數(shù)十具尸體倒懸在圍墻之上,胸前別著的十字徽章在風中搖晃,那正是卡爾狂熱軍的標志。
不……
不可能……
李巖喃喃自語,手中的霰彈槍差點滑落。他的腦海中不斷回響著老鬼的話,方舟基地能合成解藥,可如今這里卻成了一片死寂的墳場�?挂钟羲幍乃幮г缫严В杏X頭痛欲裂,眼前的尸體仿佛都變成了喀布爾街頭那些無辜的面孔。
艾莉的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藍色紋路在皮膚下不安地跳動。李叔,
她聲音顫抖,那些科學家……
她指向圍墻下散落的實驗器材和破碎的培養(yǎng)皿,幾名穿著白大褂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中,脖頸處都有明顯的勒痕。
李巖強迫自己邁開腳步,金屬義肢踩在滿地的玻璃碎片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彎腰撿起一塊殘破的平板電腦,屏幕上還殘留著最后的實驗數(shù)據(jù)。免疫者基因序列……
已被破解……
他念出屏幕上的文字,心臟猛地一沉。轉頭看向艾莉,女孩眼中滿是恐懼與迷茫。
這就是個陷阱!
李巖突然憤怒地將平板電腦砸向地面,碎片飛濺,老鬼他……
他早就知道!
他想起老鬼背包上的特種部隊徽章,想起那本殘破實驗日志上相似的簽名,一股被背叛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燒。
艾莉蹲下身,撿起一張被鮮血染紅的圖紙,上面畫著一個巨大的基因鏈,鏈上的節(jié)點與她脖頸處的藍色紋路一模一樣。李叔,
她聲音哽咽,上面寫著,要想阻止變異,就要……
就要用免疫者的全部血液進行實驗……
李巖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他扶住旁邊的鐵架,金屬義肢在地面上劃出長長的痕跡。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戰(zhàn)場,自己顫抖著扣動扳機,看著無辜的生命在眼前消逝。而現(xiàn)在,他又差點將艾莉送入同樣的絕境。
我們得離開這里。
李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卡爾的人隨時可能回來。
但他知道,事情遠沒有這么簡單。如果方舟基地是個陷阱,那他們該去哪里尋找解藥那些信任他的孩子們,還能撐多久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艾莉驚恐地看向李巖:是狂熱軍!他們來了!
李巖握緊霰彈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他看著艾莉稚嫩的臉龐,在心里默默發(fā)誓:這次,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就算拼上這條命。
躲起來!
李巖拉著艾莉躲進一旁的實驗室廢墟,心跳聲在防毒面具里震耳欲聾。他看著廢墟中散落的各種實驗設備,那些復雜的儀器仿佛都在嘲笑他的天真。
第五章:血色迷霧
引擎轟鳴聲如雷貫耳,轉瞬便化作刺耳的急剎聲。李巖拽著艾莉跌進實驗室廢墟的瞬間,刺眼的探照燈光橫掃而來,在布滿菌絲的墻壁上投下扭曲的陰影。
照到你了,小惡魔。
卡爾的聲音裹著電子變聲器的嗡鳴,在廢墟間回蕩。李巖循聲望去,卻只見一片猩紅的迷霧
——PTSD
毫無征兆地發(fā)作,他的世界瞬間被血色吞噬,耳邊響起喀布爾街頭的槍聲,混著小女孩最后的哭喊。
李叔!快走!
艾莉的尖叫刺破迷霧。李巖本能地揮槍射擊,卻聽見金屬碰撞的脆響。一只戴著鐵手套的手死死攥住槍管,他嗅到濃烈的消毒水味
——
是卡爾的狂熱軍。
放開她!
李巖怒吼著用義肢橫掃,卻撲了個空。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的血色迷霧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扭曲的臉,那些被他誤殺的平民,此刻都化作了卡爾的模樣。
免疫者必須獻祭。
卡爾冰冷的聲音就在耳畔,李巖突然被人從背后勒住脖頸,窒息感讓他眼前炸開更多血花�;秀遍g,他聽見艾莉的啜泣:別傷害他……
我跟你們走……
不行!
李巖掙扎著去抓艾莉的手,卻只摸到空氣。他的后背重重撞上實驗臺,破碎的試管扎進皮肉,腥甜的鐵銹味涌進口腔。就在絕望即將將他淹沒時,一聲槍響劃破迷霧。
老鬼!
李巖聽見熟悉的笑聲,混著子彈上膛的金屬聲。老鬼從陰影中現(xiàn)身,防毒面具早已碎裂,露出半邊布滿輻射斑的臉:當年在喀布爾,要不是你替我擋子彈,我早死了。
他將電磁脈沖手雷塞進李巖掌心,這次換我還債。
密集的槍聲中,老鬼的身影化作一道殘影。李巖死死攥著手雷,憑借記憶沖向艾莉的方向。他的義肢撞上金屬支架,劇痛讓他短暫恢復清明,隱約看見艾莉被拖向裝甲車。
艾莉!閉眼!
李巖拉響手雷,劇烈的電磁脈沖讓所有電子設備癱瘓,世界陷入黑暗。他憑著聽覺和記憶摸索前進,子彈擦著肩膀飛過,燒焦的皮肉味混著輻射塵鉆進鼻腔。
李叔!我在這兒!
艾莉的聲音帶著哭腔。李巖撲過去抱住她,卻在轉身時撞上卡爾堅硬的胸甲。他揮拳亂打,指甲在對方臉上劃出鮮血,終于摸到對方脖頸的胎記
——
和艾莉如出一轍的印記。
你……
你們……
李巖的質問被卡爾的拳頭打斷。他感覺肋骨斷裂,卻死死咬住對方的手臂不松口。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想起女兒臨終前的眼神,想起避難所里孩子們的笑臉,心中涌起一股近乎瘋狂的殺意。
就在這時,老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快走!我拖住他們!
李巖感覺有人拽著他后退,是艾莉。他的視線逐漸恢復,卻看見老鬼被狂熱軍的子彈包圍,最后引爆了腰間的炸藥。
第六章:烈焰審判
甲烷儲氣罐在爆炸中迸發(fā)出熾熱的氣浪,李巖被掀翻在地,金屬義肢擦著地面劃出火星。他掙扎著爬起來,眼前的世界被火焰染成一片血紅,耳邊充斥著卡爾瘋狂的笑聲。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
卡爾的聲音混著濃煙傳來,輻射是上帝的凈化之火,而你和那個女孩,都是需要被焚燒的污穢!
李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抗抑郁藥早已消耗殆盡,PTSD
的癥狀在火焰中愈發(fā)強烈。他仿佛又回到了喀布爾的戰(zhàn)場,彌漫的硝煙中,無辜者的哭喊與眼前的火海重疊。但這次,他握緊拳頭,在心里對自己說:我不會再逃避。
卡爾,你錯了!
李巖大聲喊道,聲音被爆炸聲撕扯得破碎,真正需要凈化的,是你扭曲的內(nèi)心!
他踉蹌著沖向卡爾,金屬義肢在燃燒的地面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兩人在火海中扭打在一起,卡爾的力量大得驚人,李巖感覺自己的肋骨快要被壓碎。但當他的目光掃過卡爾手臂上與艾莉相同的胎記時,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疑惑。你和艾莉……
到底有什么關系
他咬著牙問道。
卡爾的動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瘋狂取代:她是惡魔的容器!只有殺了她,才能結束這一切變異!
他掐住李巖的脖子,將他抵在燃燒的墻壁上。
李巖的眼前開始發(fā)黑,意識漸漸模糊。就在這時,他聽見艾莉的聲音:住手!
女孩沖進火海,藍色的免疫紋路在皮膚上閃爍,仿佛能驅散這漫天的火焰。
艾莉,別過來!
李巖掙扎著喊道,卻被卡爾狠狠撞在墻上。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眼前的火焰中,女兒的笑臉若隱若現(xiàn)。
他也是免疫者,對嗎
艾莉的聲音出奇地冷靜,她看著卡爾手臂上的胎記,你們有著相同的基因,你不是要凈化世界,你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也是你口中的‘怪物’。
卡爾的手顫抖起來,掐住李巖的力道減弱。胡說!我是上帝的使者……
他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堅定。
李巖趁機用義肢卡住卡爾的喉嚨,將他按倒在地�;鹧嫣蝮轮鴥扇说纳眢w,皮膚傳來灼燒的劇痛。殺了他,李叔!
遠處傳來狂熱軍的吶喊。李巖的手指收緊,只要再用力,就能結束這一切。
但艾莉突然抓住他的手:不要。
她的眼中沒有仇恨,只有憐憫,帶他回避難所,讓他看看,這個世界還有希望,人性還能被拯救。
李巖看著艾莉堅定的眼神,又看看卡爾充滿恐懼和迷茫的臉。他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罪孽,想起那些無法挽回的過去。最終,他松開了手,喘著粗氣說:我們走。
在沖天的火光中,三人蹣跚著走向避難所。
第七章:希望種子
避難所的醫(yī)療室內(nèi),老式顯微鏡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李巖的手指捏著載玻片微微發(fā)顫,艾莉的血液在鏡頭下呈現(xiàn)出幽藍的熒光,那些游動的細胞像極了地鐵隧道里地噬者身上的紋路。
有結果了嗎
艾莉趴在桌邊,脖頸處的免疫者標記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她懷里還抱著一路收集的兒童畫,被火燎過的邊角記錄著他們逃亡的痕跡。
李巖摘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理論上可以中和輻射毒素,但...
他瞥見培養(yǎng)皿里逐漸成型的淡綠色藥劑,喉嚨突然發(fā)緊。三十年前在軍校實驗室的場景突然閃現(xiàn)
——
那時他還在研究戰(zhàn)地急救血清,而現(xiàn)在,他要拯救的是整個末世的幸存者。
但什么
艾莉追問的聲音讓他回過神。金屬義肢無意識地敲擊地面,發(fā)出空洞的回響。李巖轉身從抽屜里拿出自己的診斷書,肺部陰影的照片被抗抑郁藥盒壓在最底層。
副作用可能很大。
他撒了個謊,將診斷書塞進白大褂口袋,先從動物實驗開始。
角落里的籠子里,幾只變異老鼠正啃食著沾有藥劑的面包,它們扭曲的肢體在啃咬時滲出黑色黏液。
門外突然傳來騷動,卡爾被兩個守衛(wèi)押著經(jīng)過。他的十字徽章已經(jīng)破碎,看見艾莉時突然掙脫束縛:你為什么不殺了我!這種虛假的希望才是真正的惡魔!
李巖擋在艾莉身前,金屬義肢擋住卡爾揮來的拳頭:還記得方舟基地的實驗日志嗎你手臂的胎記不是詛咒,是...
他的話被劇烈的咳嗽打斷,掌心的血跡在白大褂上暈開,是人類重生的鑰匙。
深夜,李巖獨自留在實驗室。他將艾莉的血液樣本與自己的癌細胞放在一起比對,發(fā)現(xiàn)驚人的相似性
——
那些瘋狂增殖的細胞,都在試圖適應這個被輻射摧毀的世界。抗抑郁藥瓶在桌上滾了一圈,女兒的照片滑出來,背面的字跡被淚水暈染得模糊不清。
爸爸,別害怕。
記憶里女兒的聲音和艾莉的話重疊。李巖顫抖著將最后一支自制的抗輻射劑注入體內(nèi),灼燒感從血管蔓延到心臟。他知道這可能是場豪賭,也許明天醒來,他會變成和地噬者一樣的怪物,又或許...
李叔
艾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抱著拼好的兒童畫地圖,上面用蠟筆標注著未被污染的水源,我找到新的希望了。
月光透過裂縫灑在畫上,那些稚嫩的向日葵仿佛在黑暗中重新綻放。
李巖藏起診斷書,露出久違的笑容:看來我們的哨兵任務,還遠沒結束。
他望向窗外,遠處廢墟中閃爍的引擎燈光,不知是新的威脅,還是另一場救贖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