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初夏在茶水間撞見新上任的副總裁顧承澤，誤將對方認作維修工。顧承澤未亮明身份，接過她遞來的螺絲刀修好咖啡機，轉身卻在她電腦發(fā)現(xiàn)未保存的企劃案……

    第一章·空降上司

    林初夏第三次按下咖啡機的啟動鍵時，顯示屏突然閃出刺目的紅光。茶水間彌漫著焦糊味，幾個市場部的同事探頭看了一眼，又搖著頭退了出去。

    這可是最后一袋藍山...她攥著馬克杯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耳后碎發(fā)被空調吹得亂飛。季度匯報還剩4時，策劃部所有人都熬成了兔子眼，這破機器偏偏在緊要關頭罷工。

    金屬工具箱落地的悶響驚得她轉身，撞進一雙沉黑的眼睛。男人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領帶松垮地斜在胸前，胸前工牌被拇指隨意地擋著。他掃過咖啡機銘牌的目光像在掃描二維碼：PHILIPS

    EP5447，蒸汽閥堵塞。

    師傅您可算來了！林初夏長舒一口氣，從筆筒里抽出螺絲刀塞進他手里，行政部說今天維修隊排滿，我還以為要喝速溶咖啡渡劫呢。

    男人指尖在鍍鉻外殼上輕輕一叩，忽然轉頭看她：你負責智慧社區(qū)項目沒等她回答，螺絲刀已經(jīng)靈巧地挑開側蓋。林初夏盯著他腕骨凸起處泛著金屬冷光的積家腕表，突然意識到這不像維修工的裝備。

    上周用戶調研顯示，70%獨居老人不會用智能門鎖。她靠著流理臺啃指甲，我在方案里加了聲紋識別模塊，但是技術部說...話音被零件拆解的咔嗒聲打斷。男人肩胛骨隨著動作在襯衫下起伏，像某種優(yōu)雅的貓科動物。

    茶水間忽然陷入寂靜。林初夏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中央空調不知何時停了，汗珠順著脊椎滑進套裝裙腰線。男人沾著機油的手指劃過觸摸屏，咖啡豆研磨的細響如同春雪消融。PHILIPS的溫控芯片有0.1秒延遲，他甩了甩額前汗?jié)竦膭⒑�，和你方案里的云端指令同步問題很像。

    警報聲就在這時炸響。林初夏看著手機彈出的會議提醒，咖啡杯哐當撞上大理石臺面：完了完了原型測試要遲到了！師傅您慢慢修...高跟鞋聲旋風般卷出門外時，她沒看見男人從工具箱底層抽出的鉑金名片盒。

    顧承澤將沾著奶漬的U盤插進待機狀態(tài)的筆記本電腦，28層落地窗外的夕陽正燒紅他襯衫后背。屏幕上未保存的PPT停留在第47頁，三維建模的智能社區(qū)在暮色中旋轉，某個角落標注著極小的一行楷體：聲紋采樣需規(guī)避電磁干擾（參考：JURA咖啡機脈沖故障案例）。

    他抿了口修復完成的咖啡機產(chǎn)出的濃縮，苦味在舌尖漫開時，瞥見自己倒映在屏幕上的工牌——副總裁三個字被馬克筆涂改成設備維護的痕跡還未干透。

    第二章·冰火交鋒

    晨光透過智能霧化玻璃時，林初夏正在調試全息投影儀。第三會議室突然涌入的寒氣讓她手一抖，昨夜反復修改的方案在空氣中碎成光斑。

    云端架構用TCP協(xié)議低沉的男聲驚起滿室漣漪。顧承澤單手撐著環(huán)形會議桌，腕表折射的冷光劃過她泛青的眼瞼，知道這會讓智能門鎖延遲0.8秒嗎

    林初夏的鋼筆在會議紀要上戳出墨點。這個穿著阿瑪尼高定西裝的男人，與昨日那個襯衫沾著咖啡漬的維修工重疊在一起。行政總監(jiān)慌忙起身：這是新來的顧總，分管技術創(chuàng)新...

    我需要解釋的不是職位，是漏洞。顧承澤指尖劃過懸浮屏，將聲紋識別模塊的代碼段放大二十倍，采樣頻率設置成44.1kHz，你是想讓獨居老人對著門鎖唱詠嘆調

    會議室響起壓抑的笑聲。林初夏盯著他領口若隱若現(xiàn)的咖啡漬，忽然抓起激光筆：顧總見過凌晨四點的養(yǎng)老社區(qū)嗎投影切換成夜間監(jiān)控視頻，白發(fā)老人正在密碼鎖前顫抖，聲紋識別不是技術參數(shù)的排列組合，是要溫暖得能接住顫抖的呼吸！

    空氣驟然凝固。顧承澤的瞳孔微微收縮，視頻里老人的呢喃在環(huán)繞音響中格外清晰：閨女說按這里就能開...布滿老年斑的手指正按在指紋采集器邊緣。

    參數(shù)調整需要72小時。林初夏按下暫停鍵，但等我們優(yōu)化完，王奶奶可能已經(jīng)摔倒在樓道里七次。她沒發(fā)現(xiàn)自己把馬克杯捏出了裂紋，普洱茶正順著桌縫滴落在顧承澤擦亮的牛津鞋上。

    智能溫控系統(tǒng)突然啟動，將室溫降到18℃。顧承澤松開不知何時攥緊的領帶結，在代碼段里插入批注：用哈夫曼編碼壓縮聲紋特征，采樣率可以降到16kHz。他轉身時，西服后腰處有道不明顯的褶皺——正是昨日林初夏遞螺絲刀時抓過的位置。

    暴雨在傍晚準時造訪。林初夏站在旋轉門前，看著雨水在感應器上敲出摩爾斯電碼。身后傳來雪松混著苦艾的氣息，顧承澤的西裝突然籠罩下來，還帶著人體工學的余溫。

    淋濕的襯衫比失敗的代碼更難處理。他徑直走進雨幕，意大利手工皮鞋踏碎水洼里的霓虹倒影。林初夏捏著西裝內(nèi)袋露出的鉑金名片，突然發(fā)現(xiàn)邊緣刻著極小的JURA標志——正是她方案里引用的咖啡機故障案例廠商。

    雨簾深處，黑色賓利的自動駕駛燈突然亮起。林初夏看著車載屏幕一閃而過的公司內(nèi)網(wǎng)界面，登錄賬號赫然是董事會權限級別。西裝口袋傳來震動，她摸出正在接收郵件的手機，鎖屏照片是某場科技峰會觀眾席——自己正站在臺上領獎，而鏡頭邊緣有個戴黑色口罩的側影，眼尾淚痣與顧承澤的完全重合。

    第三章·秘密企劃

    星曜科技的周年慶策劃案泄露了。

    林初夏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匿名郵件，指尖發(fā)冷。郵件里赫然是她精心設計的周年慶方案，連她手寫的批注都一字不差地出現(xiàn)在競爭對手的文檔里。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這份方案她只提交給了直屬上司，甚至還沒正式上傳到公司內(nèi)網(wǎng)�？扇缃瘢�它卻像被扒光了丟在大街上，任人圍觀。

    行政部的通知來得猝不及防——她被臨時調任總裁辦，協(xié)助處理危機公關。

    總裁辦的燈光比策劃部更冷。

    林初夏坐在臨時工位上，指尖飛快地敲擊鍵盤，試圖在明早的董事會前重新整理出一份替代方案。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霓虹燈在夜色里閃爍，而她的電腦屏幕是這片繁華里唯一刺眼的白。

    還沒走

    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林初夏猛地回頭，差點撞翻手邊的咖啡杯。顧承澤站在她身后，西裝外套已經(jīng)脫下，襯衫袖口隨意地挽至小臂，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腕。

    顧總。她下意識地繃直脊背，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他沒說話，只是繞過她的工位，將一杯冒著熱氣的可可輕輕放在她面前。杯底與桌面相觸的聲響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公司內(nèi)網(wǎng)有權限記錄。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討論明天的天氣，查得出來是誰。

    林初夏盯著那杯可可，熱氣氤氳，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忽然想起茶水間里那個維修工，想起他低頭修理咖啡機時微蹙的眉頭，想起暴雨里他毫不猶豫淋濕的背影。

    而現(xiàn)在，他就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未完成的方案上。

    玻璃窗的倒影里，她看見他的眼神——專注，沉靜，卻又帶著某種她讀不懂的深意。

    你改的這部分，他忽然伸手，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如果換成動態(tài)加密驗證，競爭對手就算拿到方案，也沒法直接套用。

    林初夏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故意留個陷阱

    顧承澤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沒回答，只是直起身，單手插進西褲口袋。

    繼續(xù)吧，我等你做完。

    凌晨兩點，林初夏終于合上電腦。

    總裁辦的燈還亮著，顧承澤坐在不遠處的沙發(fā)上，手里翻著一份文件。見她起身，他抬眸，目光平靜地掃過來。

    查到了她問。

    嗯。他合上文件，站起身，策劃部有人提前備份了你的方案，但真正泄露的渠道不在公司內(nèi)部。

    林初夏皺眉：什么意思

    顧承澤沒直接回答，只是從西裝內(nèi)袋里取出一張折疊的紙條，遞給她。

    她展開，上面是一串陌生的IP地址，以及一個她無比熟悉的公司名——科銳智能。

    她的呼吸一滯。

    科銳智能，星曜科技最大的競爭對手。而更讓她指尖發(fā)涼的是，這串IP的最后登錄地點，赫然是——她的公寓。

    第四章·蝴蝶胸針

    林初夏站在酒店宴會廳的角落，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高腳杯，香檳的氣泡在杯壁緩緩上升，又無聲破裂。

    水晶吊燈的光太亮了，照得她眼睛發(fā)澀。

    姐姐，怎么一個人躲在這兒林雨薇踩著高跟鞋走近，紅唇彎起一抹甜膩的笑，爸爸剛才還在問你去哪了呢。

    林初夏扯了扯嘴角，沒接話。今天是父親再婚的日子，她本不想來，可父親在電話里近乎懇求的語氣讓她無法拒絕。

    聽說你在公司惹上麻煩了林雨薇湊近一步，聲音壓低，卻掩不住幸災樂禍，商業(yè)間諜真是丟林家的臉。

    林初夏的手指倏地收緊，玻璃杯壁映出她繃緊的下頜線。

    哎呀，不小心——

    林雨薇失手打翻了手中的紅酒，暗紅色的液體瞬間潑灑在林初夏的淺色裙擺上，暈開一片刺目的污漬。

    周圍的目光瞬間聚集過來。

    林初夏閉了閉眼，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冰。她早該料到會有這一出。

    抱歉，手滑了。林雨薇無辜地眨眨眼，語氣里卻沒有半分歉意。

    林初夏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

    我的女伴自然要光彩照人。

    一道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緊接著，一件西裝外套披上了她的肩膀。熟悉的雪松氣息瞬間將她包裹，林初夏猛地回頭，正對上顧承澤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怎么會在這里

    顧承澤沒有解釋，只是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一枚藍寶石蝴蝶胸針，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她裙擺上的褶皺，將胸針別在紅酒漬最顯眼的位置。

    寶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幽藍的光，蝶翼微微顫動，像是下一秒就要振翅飛走。

    顧總林雨薇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又掛上甜笑，沒想到您也會來參加家父的婚禮。

    顧承澤連眼神都沒分給她，只是抬手虛扶在林初夏腰后，聲音不高不低，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清——

    林小姐的企劃案是星曜科技下季度的核心項目，董事會很重視。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雨薇，至于那些無稽之談，我不希望再聽到第二次。

    林雨薇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林初夏怔怔地看著顧承澤的側臉，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的掌心貼在她后背，溫度透過衣料傳來，灼得她指尖發(fā)麻。

    你……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承澤垂眸看她，忽然微微俯身，薄唇幾乎貼在她耳畔——

    配合我。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尖，林初夏的脊背一顫。下一秒，顧承澤已經(jīng)直起身，手臂自然地攬住她的肩膀，帶著她朝主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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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承澤！她壓低聲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救你。他目視前方，語氣平靜，科銳智能的高管就在隔壁包廂。

    林初夏的呼吸一滯。

    而且，顧承澤忽然偏頭看她，眼底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你穿這條裙子，比穿職業(yè)裝好看。

    第五章·天臺交鋒

    林初夏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郵件，指尖發(fā)冷。

    發(fā)件人是顧承澤的私人郵箱，而附件里——赫然是林氏集團的內(nèi)部財務報告。

    她猛地合上筆記本，胸口劇烈起伏。他調查她父親的公司

    窗外暴雨將至，烏云壓得極低，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鉛灰色的暗影里。

    他接近她，到底是為了什么

    天臺的風很大。

    林初夏推開鐵門時，顧承澤正背對著她站在欄桿邊，黑色風衣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只隨時會融進夜色的鷹隼。

    解釋一下。她將打印的郵件摔在他面前，紙張瞬間被風卷走，四散飄零。

    顧承澤轉身，目光落在她緊繃的臉上，神色未變：你翻了我的郵箱

    這不重要！她聲音發(fā)顫，你為什么要查林氏

    他沉默了一瞬，忽然輕笑：商業(yè)競爭，需要理由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扎進她心口。

    林初夏猛地向前一步，幾乎要抓住他的衣領：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茶水間的偶遇、暴雨里的西裝、甚至那枚胸針——全都是為了拿到林氏的內(nèi)部資料！

    狂風卷起她的長發(fā)，遮住了她發(fā)紅的眼眶。

    顧承澤的眼神終于變了。他伸手想撥開她臉側凌亂的發(fā)絲，卻被她狠狠拍開。

    林初夏。他聲音低沉，帶著她從未聽過的冷意，你以為星曜為什么要突然調你進總裁辦你以為科銳為什么偏偏盯上你的方案

    她僵住。

    因為你父親十年前的技術專利糾紛，至今還有人想讓他付出代價。他逼近一步，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而你現(xiàn)在，正站在風暴中心。

    林初夏踉蹌后退，后背撞上銹蝕的鐵欄桿。

    就在這時——

    咔嚓！

    年久失修的欄桿突然斷裂！她整個人向后仰去，半個身子懸空在百米高樓之外——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顧承澤將她狠狠拽回，慣性讓兩人一起摔在地上。

    林初夏驚魂未定地喘息，手掌下是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狂風撕扯著他的襯衫，三顆紐扣崩飛，露出鎖骨下方一道猙獰的舊疤——

    那分明是……彈痕。

    第六章·星空投影

    星曜科技周年慶的前一晚，整棟大樓只剩下零星幾盞燈。

    林初夏蹲在全息投影儀旁，指尖飛快地調試參數(shù)。明天就是正式活動，可設備卻突然出現(xiàn)信號延遲，星空投影在測試時總會出現(xiàn)0.3秒的卡頓。

    再試一次。

    顧承澤的聲音從控制臺傳來，低沉而平穩(wěn)。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領毛衣，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顯得格外冷峻。

    林初夏抿了抿唇，按下啟動鍵。

    剎那間，整個展廳陷入黑暗，緊接著——

    無數(shù)星辰在頭頂炸開。

    銀河傾瀉而下，流星劃過穹頂，浩瀚宇宙在他們腳下鋪展。林初夏仰起頭，瞳孔里倒映著旋轉的星云，一時間忘了呼吸。

    延遲消失了。顧承澤的聲音很近，近得幾乎貼在她耳畔。

    她下意識轉頭，卻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她身后，兩人之間不過半步距離。星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一層碎鉆。

    嗯，看來是信號干擾的問題……她匆忙后退，卻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控制臺。

    小心。

    他的手虛扶在她腰后，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林初夏耳尖發(fā)燙，正想道謝——

    啪！

    電路過載的爆裂聲驟然響起，整個展廳陷入徹底的黑暗。

    星空消失了。

    林初夏僵在原地，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能感覺到顧承澤的呼吸聲就在耳邊，溫熱而平穩(wěn)。

    應該是主控板燒了。他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備用電源三十秒后啟動。

    嗯。她低聲應道，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快。

    密閉的空間，絕對的黑暗，近在咫尺的呼吸。林初夏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尖卻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溫熱的，帶著薄繭的。

    是顧承澤的手。

    她觸電般想縮回，卻被他反手握住了。

    林初夏。他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柔軟，你十八歲那年，在青嶼灣救過一個落水少年吧

    她的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你怎么會知道……

    那是她高考結束的夏天，她在海邊看到一個被浪卷走的少年，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后來少年被救護車接走，她甚至沒看清他的臉。

    黑暗中，顧承澤的拇指輕輕摩挲過她的手腕內(nèi)側，那里有一道淺白色的疤痕——當年被礁石劃傷的痕跡。

    因為那個不會游泳就敢跳海的笨蛋，他低笑一聲，現(xiàn)在正抓著你的手。

    轟——

    備用電源在這時啟動，燈光驟然亮起。

    林初夏瞪大眼睛，看到顧承澤近在咫尺的臉，和他鎖骨下方那道熟悉的彈痕——

    和當年那個少年被海浪卷走時，她拼命抓住的衣領下的傷痕，位置一模一樣。

    第七章·燃燒畫框

    慈善拍賣會的燈光太亮了。

    林初夏站在畫廊的落地窗前，香檳杯里的氣泡緩緩上升，又無聲破裂。她今晚本該陪顧承澤出席這場商業(yè)活動，卻在簽到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周明遠

    她大學時的初戀，三年前不告而別去了歐洲，如今西裝革履地站在她面前，笑容依舊溫潤如玉。

    初夏，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她早已結痂的回憶。

    周總監(jiān)現(xiàn)在可是科銳智能的海外市場負責人。顧承澤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側，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真是……巧遇。

    林初夏的指尖驀地收緊。科銳智能那個竊取她方案的競爭對手

    周明遠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忽然輕笑：顧總對女伴的占有欲還是這么強。他轉向林初夏，語氣溫柔得令人作嘔，初夏，我們能單獨談談嗎

    畫廊轉角處的露臺，夜風裹挾著玫瑰的香氣。

    當年不辭而別是我不對。周明遠伸手想碰她的臉，但我現(xiàn)在回來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周明遠。林初夏后退一步，聲音冷靜得可怕，你偷我的方案給科銳的時候，怎么沒想過重新開始

    他的表情僵住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IP地址最后登錄地點是我的公寓，但那天我根本不在家。她冷笑，能遠程操控我電腦的，除了三年前送我那臺筆記本的你，還有誰

    周明遠的面具終于碎裂。

    你以為顧承澤接近你是為什么他突然壓低聲音，他查林氏集團根本不是因為商業(yè)競爭，而是——

    砰！

    玻璃碎裂的聲響打斷了他的話。

    林初夏轉頭，看到顧承澤站在陰影里，腳邊是碎裂的香檳杯。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滴落，正落在他剛才在拍賣會上以天價拍下的那幅莫奈《睡蓮》畫框上。

    猩紅的血珠在印象派的油彩間暈開，像一場無聲的燃燒。

    抱歉。顧承澤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手滑了。

    他的眼神卻死死鎖住周明遠，像一頭隨時會撲上去撕碎獵物的狼。

    第八章·溫泉迷霧

    星曜科技的年度團建選在城郊的山間溫泉酒店。

    林初夏裹著浴衣穿過長廊時，木質地板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董事會停職調查的通知還壓在行李箱底層，但顧承澤今早卻像沒事人一樣，照常通知她參加團建。

    放松點。他遞給她房卡時，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手腕，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可她分明看見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自從那幅染血的《睡蓮》送到她公寓后，他好像再沒好好睡過覺。

    轉過回廊時，林初夏被一陣嘈雜聲吸引。市場部的同事正在女湯入口處拍照，閃光燈晃得她眼前發(fā)花。

    初夏！來幫我們拍張合照！

    她下意識接過相機，等再抬頭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跟著人流誤入了男湯區(qū)域。

    蒸騰的霧氣像一層柔軟的紗，模糊了所有輪廓。

    林初夏僵在原地，溫泉水汽撲在臉上，燙得她耳尖發(fā)紅。她應該立刻轉身離開，可就在這時——

    水聲輕響。

    霧氣散開的剎那，她看到顧承澤背對著她站在池邊，水珠順著他的脊背滾落，劃過那道猙獰的舊傷，最后隱沒在腰間的浴巾邊緣。昏黃的燈光下，他肩胛骨的線條像張開的鷹翼，凌厲而孤獨。

    林初夏的呼吸停滯了。

    她后退時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屏風，竹制框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顧承澤猛地回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溫泉的熱度仿佛突然攀升。林初夏看到他瞳孔驟縮，水珠還掛在他的睫毛上，欲墜不墜。

    我...我走錯了！她慌忙轉身，卻被不知何時漫到地板上的水漬滑了一下——

    一只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

    松木混著硫磺的氣息撲面而來，顧承澤不知何時已跨出浴池，用寬大的浴巾將她整個裹住。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心跳聲震耳欲聾。

    小心著涼。

    他的聲音比溫泉水還要滾燙，落在她耳畔的呼吸帶著微醺的酒氣。林初夏這才注意到池邊倒著的清酒瓶——他居然一個人在這里喝酒

    浴巾下的手突然觸到什么堅硬的東西，她低頭，看見顧承澤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素銀戒指，內(nèi)側刻著模糊的字母...像是LX

    她的姓氏縮寫。

    顧總！董事們都在找您——

    助理的聲音由遠及近，顧承澤迅速松開手，將浴巾往她肩上又攏了攏。轉身時，他背上的傷疤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舊恨。

    那枚戒指...林初夏忍不住開口。

    顧承澤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十年前就戴著了。

    第九章·暴雨時鐘

    臺風山貓登陸的第三天，顧承澤失蹤了。

    林初夏站在他空蕩蕩的辦公室里，雨水像瘋了的野獸般拍打著落地窗。桌上咖啡杯里的殘漬已經(jīng)干涸，形成一圈褐色的痕跡，像某種不祥的預兆。

    董事會那群老狐貍今早終于露出了獠牙——他們以涉嫌商業(yè)間諜為由，正式凍結了顧承澤的所有權限。

    林小姐，請立即離開顧總辦公室。保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再給我五分鐘。她假裝整理文件，手指卻悄悄摸向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那里藏著顧承澤從不讓人碰的老式座鐘。

    鎖舌彈開的瞬間，霉味混著陳舊紙張的氣息撲面而來。

    那是一沓泛黃的合同復印件，最上方赫然印著她父親年輕時的簽名。林初夏的指尖開始發(fā)抖，紙張上的法律術語像毒蛇般鉆入眼底：《技術專利轉讓協(xié)議》

    《青嶼灣項目免責條款》

    《LX-0923實驗體知情同意書》

    最后一份文件的角落，釘著一張老照片：二十歲的父親站在實驗室里，身旁是...一個渾身插滿管子的少年

    林初夏的呼吸凝固了。

    少年模糊的側臉上，有一顆她再熟悉不過的淚痣。

    咚——

    墻上的老座鐘突然鳴響，驚得她差點摔落文件。就在這瞬間，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撞開。

    渾身濕透的顧承澤踉蹌著沖進來，碎屏手機還在往下滴水。他額角的傷口結了薄痂，西裝外套不知所蹤，白襯衫上沾著刺目的泥漿和...血跡

    臺風斷了所有信號...他喘著粗氣，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文件上時驟然凝固，你看了

    林初夏后退一步，文件散落一地。照片滑到顧承澤腳邊，少年時期的他隔著二十年光陰，沉默地注視現(xiàn)在的自己。

    LX-0923實驗體是什么她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我父親對你做了什么

    窗外炸響一道驚雷，照亮顧承澤蒼白的臉。他彎腰撿起照片，指腹摩挲過那個編號標簽，忽然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父親沒告訴你嗎他解開襯衫最上方的紐扣，露出鎖骨下方那個她一直以為是彈痕的傷疤——

    那根本不是槍傷。

    凹凸不平的皮膚上，烙著一個清晰的鋼�。篖X-0923。

    這是人體實驗編號。他的手機突然亮起，屏幕上是剛收到的加密郵件預覽：【LX女兒記憶清除計劃已啟動】。

    第十章·霓虹告白

    全城停電的瞬間，周年慶會場陷入一片混亂。

    林初夏被人群擠到墻角，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墻面。三分鐘前，她剛在后臺聽到董事們的密談——他們準備在今晚的演講中，當眾宣布顧承澤的商業(yè)間諜罪名。

    別動。

    熟悉的雪松氣息突然籠罩下來，顧承澤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側。黑暗中，他的手掌穩(wěn)穩(wěn)扣住她的手腕，溫度灼人。

    那些文件...她下意識想抽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噓。

    應急電源就在這時啟動，數(shù)百條霓虹燈帶在天花板亮起，像一場突然降臨的星河。

    林初夏的呼吸凝滯了。

    流動的光點在他們頭頂蜿蜒盤旋，最終定格成熟悉的形狀——那是七顆格外明亮的LED燈，在黑暗中有規(guī)律地閃爍，連成一道銀色弧線...

    北斗七星她脫口而出。

    顧承澤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霓虹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將那道實驗編號的疤痕照得忽明忽暗。

    我花了三個月改造會場電路。他的拇指輕輕摩挲她腕間跳動的脈搏，這些光點的坐標，和十年前青嶼灣那晚的星空完全一致。

    林初夏突然想起那個救起落水少年的夏夜，她曾指著北方的星空說：迷路的時候就看北斗七星，它永遠指向正北方。

    少年渾身發(fā)抖地抓著她的救生圈問：如果連星星都看不見呢

    那就等。十八歲的她抹了把臉上的海水，光遲早會來。

    記憶的碎片突然拼合成型。她猛地抬頭：那天晚上你根本不是意外落水！你是從父親的實驗室逃出來的

    霓虹開始變幻，在他們腳下投出流動的星圖。顧承澤從口袋里取出那枚素銀戒指，內(nèi)側的LX在光線下清晰可見。

    這是實驗室的追蹤器。他苦笑，我留著它，是因為那天在海里，你抓住的就是這只手。

    會場突然傳來騷動，董事們帶著保安朝這邊逼近。顧承澤迅速將戒指塞進她掌心，聲音低而急促：

    你父親當年用我的基因數(shù)據(jù)開發(fā)了智能算法，現(xiàn)在董事會想用同樣的技術控制所有用戶。他推著她轉向安全出口，科銳智能的周明遠就是他們安插的內(nèi)鬼。

    林初夏攥緊戒指，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因為LX-0923實驗體活不過三十歲。霓虹在他眼里碎成星光，我的心臟正在衰竭，初夏。

    第十一章·真相拼圖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刺得林初夏眼睛發(fā)疼。

    繼母將牛皮紙袋推到她面前時，紙頁摩擦聲像一把生銹的刀，緩慢割開塵封二十年的秘密。

    你六歲時的那場大病...繼母的聲音突然哽咽，根本不是普通肺炎。

    泛黃病歷上的醫(yī)學術語在視線里模糊成片：【先天性心臟瓣膜缺損】【LX-0923基因療法】【存活率30%】。最后一張繳費單的金額讓林初夏指尖發(fā)顫——那幾乎是當年林氏集團半年的凈利潤。

    你父親走投無路，接受了科銳智能注資。繼母的指甲掐進掌心，他們提出的條件...是人體實驗。

    窗外急救車的藍光掃過墻面，照亮站在病房門口的顧承澤。他手里拿著那份她見過的《知情同意書》，父親顫抖的簽名旁印著觸目驚心的條款：

    受試者自愿承擔基因編輯全部風險，其生物數(shù)據(jù)永久歸科銳所有。

    LX-0923是我的實驗編號。顧承澤走近時，心電圖監(jiān)測儀突然發(fā)出尖銳鳴響，也是你心臟修復手術用的基因序列代號。

    林初夏的眼淚砸在病歷上。她終于明白父親書房的保險柜里，為什么鎖著一支標有她名字的冷凍試管——那是顧承澤被抽走的骨髓干細胞，混合著罪惡與救贖的潘多拉魔盒。

    令尊臨終前將18%股權轉給我。顧承澤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公證文件，紙張邊緣還沾著雨夜奔波的泥漬，條件只有一個。

    他指尖輕拭她臉頰的淚水，溫度比霓虹告白那晚更燙：

    讓我照顧好他的星星。

    病床上的老座鐘突然走響，時針分針在暴雨夜第一次重合。林初夏抓過那份文件，在公證處鋼印下方發(fā)現(xiàn)一行手寫小字：

    北斗第七星又名搖光，破軍。

    ——那是父親教她認星座時常說的話。

    第十二章·雪夜追光

    暴雪讓機場高速變成了銀白色的迷宮。

    林初夏死死攥著方向盤，擋風玻璃上的積雪被雨刷粗暴地掃開又迅速覆蓋。父親遺囑的復印件在副駕駛座上嘩啦作響，股權轉讓的公章像一灘凝固的血。

    手機屏幕亮起，顧承澤的最后一條定位信息還停留在二十分鐘前：【T2航站樓，別來】。

    混蛋...她猛踩油門，輪胎在結冰的路面打滑。后視鏡里，董事會的三輛黑色奔馳正咬著她不放，遠光燈像野獸的眼睛。

    航站樓的廣播正在播放最后一班飛往瑞士的登機通知。

    顧承澤被四個保安圍在海關通道前，為首的董事正晃著一份醫(yī)療遣返文件：顧總的心臟需要境外治療，這是董事會集體決議。

    是嗎顧承澤冷笑，左手不動聲色地摸向西裝內(nèi)袋，那為什么機票目的地是科銳智能的盧森堡實驗室

    董事的臉色變了。

    玻璃幕墻突然被車燈照亮，所有人轉頭——

    一輛銀色轎車撞開防撞桿，在離安檢口十米處甩尾停下。車門彈開的瞬間，漫天飛雪裹著林初夏的身影沖進來，她發(fā)間還粘著擋風玻璃的碎渣。

    我以林氏最大股東身份反對這項決議！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航站樓炸開，遺囑復印件拍在董事臉上。文件右下角，父親生前的親筆補充條款墨跡猶新：【若LX-0923實驗體生命垂危，所有股權自動轉入女兒名下】。

    顧承澤瞳孔驟縮。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林初夏

    大衣扣子系錯位，單腳穿著高跟鞋，另一只腳上的襪子被雪水浸成深色。她手里舉著的不僅是遺囑，還有從《睡蓮》畫框夾層找到的冷凍試管，管壁上凝結的冰晶在燈光下像星河碎片。

    根據(jù)公司法第178條...她喘著氣，每說一個詞就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大股東有權否決涉及技術專利的境外轉移。

    董事猛地搶過試管：這算什么證據(jù)

    你拿穩(wěn)了。林初夏突然勾起嘴角，這里面裝的可是能證明科銳智能非法人體實驗的原始基因樣本——

    她按下車鑰匙上的紅色按鈕。

    試管里的液態(tài)氮瞬間汽化，超低溫白霧噴了董事滿臉。趁眾人慌亂時，顧承澤一把拽過她沖向緊急出口。

    機場跑道的積雪深及腳踝。

    林初夏的左腳高跟鞋早不知丟在哪了，顧承澤索性打橫抱起她。遠處董事會的車正在繞行，探照燈的光柱像死神的鐮刀掃過雪地。

    你瘋了他在呼嘯的寒風中收緊手臂，他們真的會殺人滅口！

    她仰頭看他，雪花落在顧承澤睫毛上，像那年青嶼灣的浪花。

    我六歲那年偷聽過父親打電話。她突然說，他說就算要下地獄，也要讓我的星星活下去。

    追兵的引擎聲越來越近。顧承澤突然把她塞進一架加油車后，自己轉身朝反方向跑去

    顧承澤！

    林初夏的尖叫被飛機起降的轟鳴吞沒。她看見他站在跑道指示燈下，舉起那枚素銀戒指。強光中，戒指內(nèi)側的LX折射出詭異的紅光。

    那是信號發(fā)射器最后的頻閃。

    三公里外的星曜科技大樓頂層，預先埋設的電磁脈沖裝置突然啟動。整座城市的燈光次第熄滅，連追兵的車輛都陷入癱瘓。

    在絕對黑暗的機場跑道上，只剩北斗七星的輪廓在雪夜中明亮如初。

    第十三章·星光為證

    星曜科技重組儀式的燈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林初夏站在臺上，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胸前那枚藍寶石蝴蝶胸針——它現(xiàn)在別在一條嶄新的銀鏈上，在聚光燈下流轉著深海般的光澤。臺下坐滿了記者，閃光燈此起彼伏，但她只看得見第一排那個穿著藏藍色西裝的男人。

    顧承澤的領帶上別著一枚小小的北斗七星領針，那是她用電磁脈沖裝置的零件親手改制的。自從機場雪夜那支冷凍試管注入他的靜脈后，他鎖骨下的實驗編號疤痕一天比一天淡，現(xiàn)在只剩一道淺淺的銀痕。

    接下來有請新任董事長特別顧問顧承澤先生。

    掌聲中，他走上臺的腳步比從前穩(wěn)健許多。林初夏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依然戴著那枚素銀戒指，只是內(nèi)側的LX旁邊新刻了一行小字：星光為證。

    在公布新研發(fā)計劃前...顧承澤突然轉向她，指尖輕觸胸針的蝶翼，我想物歸原主。

    寶石背面有什么東西硌到她的鎖骨。林初夏低頭，發(fā)現(xiàn)胸針搭扣處多了一圈極小的刻痕——那是十個年份標記，從她救起他的那年開始，每一年都刻著一顆微縮的北斗七星。

    十年前那個不會游泳的男孩...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會場，現(xiàn)在想問問他的救命恩人...

    大屏幕突然切換畫面，全場嘩然。

    那是數(shù)百張偷拍的照片：她趴在堆滿文件的辦公桌上熟睡，睫毛在臉頰投下小小的陰影；她在茶水間踮腳夠頂層咖啡罐時繃直的腳背；她站在全息星空下仰頭時，后頸露出的那顆淡色小痣......每張角落都標著日期，最早的一張拍攝于他空降公司的第三天。

    最后一張照片是前天深夜的實驗室，她蜷縮在沙發(fā)上睡著，手里還攥著基因檢測報告。照片邊緣露出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小心翼翼地將毛毯蓋到她肩上。

    會場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聲。

    林初夏耳尖發(fā)燙，剛要開口，大屏幕又跳出一段視頻

    青嶼灣氣象站的存檔畫面里，十八歲的她渾身濕透地跪在沙灘上，正拼命給昏迷的少年做心肺復蘇。浪花打濕了她的睫毛，她帶著哭腔喊：醒一醒啊，北斗七星都出來了......

    視頻戛然而止，黑屏上浮現(xiàn)一行熒光字：

    【你給了我最漫長的白夜，現(xiàn)在我想還你整個星空】

    顧承澤單膝跪地時，她聽見臺下有女記者倒吸冷氣的聲音。

    林初夏。他舉起一個天鵝絨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一枚芯片，這是用我們基因鏈編譯的智能系統(tǒng)，它永遠...

    會指向正北方。她打斷他，眼淚砸在藍寶石上。

    后臺突然傳來技術員的驚呼。所有人抬頭，只見會場穹頂緩緩展開，全息投影的星云在他們頭頂旋轉。北斗七星的第七顆搖光星突然墜落，化作一道流光劃過天際——

    正好落在顧承澤為她戴上的項鏈上。

    第十四章·朝暮同輝

    星子低垂的夜風撩起紗簾，將兒童房里的云朵壁燈吹得輕輕搖晃。

    三歲的小女孩踮著腳站在飄窗上，肉乎乎的手指捏著那枚藍寶石蝴蝶胸針。寶石映著窗外的星河，在她掌心投下一小片流動的海。

    媽咪說這是爸爸給的定情信物。她轉過頭，奶聲奶氣地問，定情是什么呀

    林初夏正倚在門邊抿唇偷笑，忽然被身后伸來的手臂圈住腰肢。顧承澤的下巴抵在她發(fā)頂，沐浴露的雪松香混著奶瓶的甜味撲面而來。他睡衣領口微敞，鎖骨下那道銀痕在月光里泛著溫柔的光。

    定情就是...他故意拖長音調，看著女兒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爸爸抓住流星的時候，順便摘下來的初夏星光。

    騙人！小女孩咯咯笑著撲過來，胸針上的藍寶石晃出一道璀璨的弧線，幼兒園老師說流星是石頭！

    林初夏接住女兒軟乎乎的身子，指尖習慣性地撫過蝴蝶胸針的翅膀。寶石背面新增的刻痕硌著她的指腹——那是三年前婚禮當天，顧承澤親手刻下的經(jīng)緯度：青嶼灣的坐標，與北斗第七星的方位角。

    爸爸沒騙人。她捏捏女兒的小鼻子，指向窗外流淌的銀河，你看搖光星是不是特別亮它就是當年落在媽媽項鏈上的那顆。

    顧承澤突然彎腰抱起女兒，另一只手攬過妻子的肩。飄窗正對著他們當年初遇的海岸線，如今沿岸亮起的智能路燈正連成巨大的星圖，那是星曜科技最新落成的北斗智慧社區(qū)。

    寶貝知道嗎他指著遠處燈塔般閃爍的樓宇，那些會眨眼睛的房子，是用爸爸的素銀戒指和媽咪的聰明腦袋變出來的。

    小女孩突然掙扎著下地，光著腳丫跑到玩具箱前。她翻出一個有些掉漆的太空人玩偶，認真地把胸針別在玩偶的宇航服上：那我要把星光送給阿波羅！

    林初夏呼吸一滯。那是顧承澤去年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玩偶頭盔里藏著微型投影儀——此刻正將二十年前青嶼灣的星空投滿整個天花板。

    星光搖曳中，她感覺無名指被輕輕勾住。顧承澤的婚戒貼著她的，兩個指環(huán)內(nèi)側的刻痕完美嵌合：【LX】與【星光為證】。

    下周要去瑞士復診。他忽然低聲說，指尖在她掌心畫著只有他們懂的摩爾斯電碼，醫(yī)生說我的心臟...

    顧總現(xiàn)在怕體檢了她挑眉，故意用發(fā)布會上的稱呼逗他，當年在機場搶試管的時候...

    話未說完便被封緘在吻里。女兒的笑聲和太空人的電子音在身后響起：檢測到恒星活動！阿波羅即將登陸北斗七星——

    夜風再次拂過窗臺，將兒童房里的星圖吹得微微蕩漾。那枚歷經(jīng)十年的藍寶石胸針，此刻正安靜地別在太空人胸前，像宇宙中永不熄滅的燈塔。

    而真正的星光，早已在相扣的指間生根發(fā)芽。

    [全文完，本故事純屬虛構，作者:愛吃西芹臘腸的宋帝王。感謝大家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