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天，張莉站在村委會門口，看著老支書把救災款發(fā)到村民手中。

    曹家的，你們家三口人，領九百。

    李家的，你們家四口人，領一千二。

    人群里竊竊私語起來。有人說：那一家子明明早就搬去縣城了，還來領錢。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張莉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里。她清楚，這些錢里至少有一半會被曹宏波和那些村干部私分。這場風災，她家的棚子全倒了，辛苦種的蔬菜全毀了，可分到手的卻只有三百塊。

    曹宏波一邊分錢一邊朝她看過來，那眼神像是在說：你敢站出來，看我不弄死你。

    張莉，輪到你了，老支書喊了一聲，你一個人，一百塊。

    人群安靜下來。張莉走上前去，卻沒有伸手。

    曹書記，救災款標準是按人頭三百發(fā)的，我家塌了兩個棚子，損失上萬，怎么就給我一百

    曹宏波抬頭，眼里閃過一絲狠厲：你家就你一個人，一百已經多了。要不是看在你爹以前的面子上，連這一百都沒有。

    我爹當年可是被你害死的！張莉聲音驟然提高。

    人群騷動起來。曹宏波臉色鐵青：你這丫頭，胡說什么你爹是意外去世的，全村人都知道。

    都知道張莉冷笑一聲，從包里掏出一個黑色U盤，我這里有證據，證明十年前那場意外是你一手策劃的。因為我爹發(fā)現了你侵占集體土地的事。

    曹宏波的手抖了一下：胡說八道！你那破U盤里能有什么

    張莉正要說話，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從人群后面走出來，一把奪過U盤。他穿著干凈的襯衫，格格不入地站在滿是塵土的人群中。

    張莉，別鬧了，男人說，這事我來處理。

    張莉愣住了：凌云你怎么來了

    凌云沒理她，轉身對曹宏波說：曹書記，事情我都了解了。給張莉家的錢，應該按標準發(fā)。

    曹宏波瞇起眼睛，打量著凌云：你是哪位我們村的事，不勞外人操心。

    我是新來的駐村第一書記，凌云。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炸開了鍋。

    曹宏波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凌書記，您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聲

    突擊檢查，才能看到真相，不是嗎凌云淡淡地說，手里晃著那個U盤，把錢如數補給張莉。

    曹宏波不情愿地數出八百塊遞給張莉。

    張莉接過錢，眼神卻盯著凌云手中的U盤：把U盤還給我。

    這東西我先替你保管，凌云壓低聲音，別惹事，有些事不是你能處理的。

    那是我的東西！張莉提高了聲音，你憑什么拿走

    就憑我能保護你，凌云說，你以為就憑這個小玩意，就能扳倒曹宏波天真。

    張莉怒氣沖沖地離開村委會，凌云跟了上來。

    你跟蹤我干什么張莉頭也不回地說。

    送你回家，凌云說，順便看看你住的條件。

    不用你假好心！張莉停下腳步，轉身瞪著他，你和曹宏波是一伙的吧來這里就是為了保他

    凌云啞然失笑：你這丫頭，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我是來調查他的。

    調查誰不用先接近誰張莉冷笑，這種把戲，電視上演爛了。

    隨你怎么想，凌云聳聳肩，但現在，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那我爸的事呢張莉咬緊嘴唇，就這么算了

    我會調查，凌云說，但不是為了你。

    張莉家是村子最邊緣的一棟土坯房，屋后是兩個坍塌的大棚。院子里堆滿了被雨水泡爛的蔬菜，散發(fā)出腐爛的氣味。

    你就一個人住這凌云打量著破舊的房子。

    怎么，看不起張莉推開木門，要不是曹宏波，我早就搬走了。

    屋內簡陋但整潔。一張木桌上放著臺老舊的筆記本電腦，旁邊堆著厚厚一摞資料。

    凌云拿起其中一份：你在調查征地補償款

    放下！張莉搶過文件，這些都是我的東西。

    你想查曹宏波的貪污證據凌云挑眉，有意思。

    關你什么事張莉把資料鎖進抽屜，你把U盤還給我，然后離開。

    U盤里有什么凌云問。

    張莉沉默了一會兒：我父親臨死前留下的證據。他是村里的會計，發(fā)現曹宏波侵占了大量集體土地出售給開發(fā)商，還侵吞了補償款。他準備舉報，結果意外死在了工地上。

    你確定U盤里的東西能證明這些

    我不知道，張莉的聲音低了下來，我打不開。有密碼。

    凌云瞇起眼睛：所以你在虛張聲勢

    我爸臨死前告訴我，證據都在那個U盤里，張莉說，我相信他。

    凌云看了看表：我得走了。這個U盤我會幫你找人破解。

    為什么幫我張莉警惕地問。

    因為我們的目標一致，凌云說，都想除掉曹宏波。

    張莉想說什么，但凌云已經轉身離開。她站在門口，看著凌云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的拐角處。

    晚上，張莉正在燈下整理資料，門外傳來敲擊聲。她警惕地拿起一根棍子，慢慢走到門前：誰

    我，曹宇。

    張莉皺起眉頭，沒有開門：你來干什么

    我聽說你跟我爸起沖突了，門外的聲音低沉，我來看看你。

    不用，我很好，張莉說，你回去吧。

    張莉，開門，曹宇的聲音帶著幾分懇求，我?guī)Я怂巵�，聽說你最近咳嗽厲害。

    張莉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男人身材高大，長相與曹宏波有七分相似，但眼神柔和許多。

    進來吧，張莉側身讓開路。

    曹宇放下手中的藥包，環(huán)顧四周：這里還是這么簡陋。

    比不得你家的大洋樓，張莉冷冷地說。

    曹宇嘆了口氣：你還在恨我爸。

    不止是他，張莉看著曹宇，還有你，曹家的大少爺，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子害死我爸，卻什么都不做。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曹宇說，你爸的事很復雜。

    復雜到你十年來從來不敢正面回答我

    曹宇沉默片刻：我有苦衷。

    苦衷張莉冷笑，你現在是村里教書的老師，好好的鐵飯碗，前途光明，苦在哪

    張莉，我爸不是個好人，這點我清楚，曹宇說，但他不至于殺人。你爸的死，真的是意外。

    張莉搖搖頭：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永遠替你爸開脫。

    我不是來吵架的，曹宇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這次救災款的事，我爸做得不對。這是我的工資，你先拿著應急。

    不用，張莉推開他的手，我不稀罕曹家的錢。

    別任性，曹宇把錢放在桌上，你的大棚需要重建，沒錢怎么行

    這是施舍嗎張莉諷刺道，大少爺的慈善

    曹宇深吸一口氣：張莉，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在乎你。從小到大，都是。

    張莉僵住了，隨即冷笑一聲：是啊，所以你在我爸死后，眼睜睜看著你爸霸占我家的地，逼得我媽改嫁，我輟學打工。這就是你的在乎

    我那時候在外地上學，回來一切都晚了，曹宇說，我知道解釋沒用，但我現在回來了，想彌補一些。

    太晚了，張莉說，十年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屋內陷入沉默。最后曹宇站起身：藥放這了，記得按時吃。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說：對了，那個新來的書記，你少接觸。他沒安好心。

    張莉皺眉：為什么這么說

    直覺，曹宇說，他對你太感興趣了，不正常。

    怎么，怕影響你爸的位置

    不是為我爸，曹宇聲音低沉，是為你好。

    曹宇走后，張莉坐在桌前發(fā)呆。她拿起曹宇留下的錢，猶豫再三，還是放進了抽屜里。不知為何，曹宇的話讓她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候的曹宇，和村里其他孩子不一樣，從不欺負她。上學路上，總是默默走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就像一個無聲的守護者。

    可惜，人總是會變的，張莉自言自語，看向窗外的夜色，曹宇，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第二天清晨，張莉正在清理倒塌的大棚，遠處傳來引擎聲。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她家門口，凌云從車上下來，帶著兩個陌生男人。

    這是我從縣里帶來的技術人員，凌云介紹道，來幫你修復大棚的。

    張莉皺眉：我不需要幫助。

    別倔了，凌云說，你一個人要修幾個月。早點修好才能種菜賺錢，不是嗎

    張莉沒說話，繼續(xù)清理地上的塑料布。

    這設備都老化了，凌云環(huán)顧四周，我給你申請了新型大棚項目，補貼70%，你只需要出30%。

    我沒那么多錢，張莉頭也不抬地說。

    我可以先墊付，凌云說，你有了收成再還我。

    張莉停下手中的活，看著凌云：你到底想干什么憑空對我這么好，圖什么

    公事公辦而已，凌云笑了笑，你是村里的貧困戶，符合幫扶條件。

    少來這套，張莉直起腰，我不信天上會掉餡餅。

    凌云收起笑容：好吧，實話告訴你，我需要你幫我收集曹宏波的證據。你了解這個村，了解曹家，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憑什么相信你

    因為我有這個，凌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物件，張莉一看，是她父親生前戴的懷表，上面還刻著她父親的名字。

    這是...我爸的表，張莉震驚地接過來，你從哪里得到的

    從曹宏波家的保險柜里，凌云說，昨晚我去他家拜訪了。

    張莉的手微微發(fā)抖：你私闖民宅

    我有搜查令，凌云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駐村書記

    那U盤......

    已經送去解密了，凌云說，很快會有結果。

    你是警察張莉警惕地問。

    不是，凌云搖頭，我是省紀委的。這次是專門來調查曹宏波的。

    張莉長出一口氣，似乎放下了戒備：這么說，我爸的案子有希望了

    如果證據確鑿，曹宏波會得到應有的懲罰，凌云說，但我需要你的配合。

    我該怎么做

    暫時什么都不用做，凌云說，就像平常一樣生活，別引起曹宏波的懷疑。我們需要更多證據。

    張莉點點頭，但眼神中依然帶著疑慮。

    當天下午，張莉正在收拾院子，曹宇又來了。

    你怎么又來了張莉問。

    看到有人來你這里，曹宇說，那個新來的書記

    他來幫我修大棚，張莉繼續(xù)手上的活，公家的扶貧項目。

    曹宇皺起眉頭：他沒安好心。

    你說過了，張莉不耐煩地說，但至少他在幫我，不像某些人，只會說空話。

    曹宇沉默了一會兒：我也可以幫你修大棚。

    不用了，張莉說，我不想欠你的。

    張莉，曹宇的聲音變得嚴肅，凌云這個人很危險，你最好離他遠點。

    為什么因為他威脅到你爸的位置了

    不是，曹宇搖頭，我查過他的背景，有問題。他不是真正的駐村書記。

    張莉心里一驚，但面上不動聲色：你又在胡說八道。

    他的證件是假的，曹宇壓低聲音，我朋友在縣里工作，幫我查的。沒有凌云這個人的任命記錄。

    那他是誰

    不知道，曹宇說，但肯定不是來幫你的。他對你的U盤很感興趣，是嗎

    張莉沒有回答，心里卻翻起了波瀾。凌云說他是紀委的，但曹宇卻說他身份有問題。到底誰在說謊

    曹宇見她沉默，繼續(xù)說：張莉，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爸。但現在事關你的安全，請你相信我一次。

    我憑什么相信你張莉質問，十年了，你什么時候站在我這邊過

    我一直在，曹宇的聲音低沉，只是你不知道。

    張莉愣住了：什么意思

    沒什么，曹宇轉身要走，總之，小心凌云。如果他再來，你馬上給我打電話。

    等等，張莉叫住他，你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你一直在

    曹宇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記得我上高中那年，你家突然收到一筆匿名捐款，讓你母親有了醫(yī)藥費

    張莉瞪大眼睛：是你

    還有你初中輟學后，那個找你去縣城餐廳工作的老板，其實是我托人安排的，曹宇繼續(xù)說，后來你技校的學費，也是我掛在別人名下資助的。

    為什么......張莉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曹宇終于轉過身，眼神復雜：因為你爸的死，我爸有責任。雖然不是他直接動手，但他沒有及時救援。所以，我必須承擔這個責任。

    這么多年，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么讓你知道接受我的幫助，等于接受曹家的施舍曹宇苦笑，你會接受嗎

    張莉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苦難都是曹家造成的，卻沒想到曹宇在暗中一直幫助她。

    我不是在替我爸開脫，曹宇說，他確實貪污了，這點我很清楚。但你爸的死，真的是意外。我調查過。

    那我爸臨死前為什么說是曹宏波害的他

    因為你爸發(fā)現了太多秘密，曹宇說，不只是關于我爸的，還有更大的。

    什么秘密

    曹宇搖搖頭：我不確定，但很危險。所以我才擔心你接觸凌云。如果他是為了那些秘密來的，你會有危險。

    張莉看著曹宇，一時分不清真假。多年的仇恨讓她本能地不信任曹家人，但曹宇的話又似乎合情合理。

    我會小心的，最后她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曹宇點點頭：你有我的電話，有事隨時聯(lián)系。

    晚上，張莉躺在床上，腦子里亂成一團。一邊是自稱紀委的凌云，一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曹宇。她不知道該相信誰。

    正想著，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張莉，是凌云的聲音，U盤的密碼破解了。里面確實有你父親收集的證據，但不只是關于曹宏波的。

    張莉一下子坐起來：還有什么

    更大的案子，凌云說，涉及幾個省的土地交易腐敗網絡。你父親發(fā)現了這個網絡在鹿泉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所以他才會被滅口。

    誰干的張莉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暫時還不確定，但曹宏波肯定參與其中，凌云說，我需要你幫個忙。明天曹宏波要和一個老板在村委會見面，你幫我裝個監(jiān)聽器。

    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是他最不防備的人，凌云說，他眼里你就是個無害的村姑，翻不起什么浪。

    張莉沉默了一會兒：我考慮一下。

    別考慮太久，凌云說，機會轉瞬即逝。不僅是為了你父親，更是為了正義。

    電話掛斷后，張莉輾轉反側。

    第二天，張莉決定先去找曹宇了解更多信息。她來到村小學，曹宇正在上課。

    下課鈴響后，曹宇走出教室，看到張莉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有事想問你，張莉說，我爸到底發(fā)現了什么

    曹宇環(huán)顧四周，拉著張莉走到一棵大樹下：這里不方便說話。晚上我去你家。

    不行，張莉搖頭，凌云可能會來。你直接告訴我。

    曹宇猶豫了一下：你爸發(fā)現了一個跨省的土地貪污網絡，涉及多個村鎮(zhèn)的征地款和拆遷費。

    張莉吃驚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我查了好幾年，曹宇說，這也是我回來教書的原因。我需要在村里，才能查到更多。

    所以你不是回來教書，而是回來調查的

    曹宇點點頭：我在省檢察院工作，這次是臥底回來的。

    張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你是檢察官

    是的，曹宇說，所以我才說凌云有問題。這個案子我們已經盯了三年，沒聽說有什么紀委的人插手。

    那......張莉腦子一片混亂，那他是誰

    我懷疑他是那個貪污網絡派來的人，曹宇壓低聲音，他是來找U盤的。那里面不僅有證據，還有賬戶信息和交易記錄。

    張莉心跳加速：他讓我?guī)退�安裝監(jiān)聽器，監(jiān)聽你爸和一個老板的談話。

    曹宇眉頭緊鎖：什么時候

    今天。

    別去，曹宇說，太危險了。我會安排人手。

    如果我不去，他會起疑心，張莉說，我得裝作配合。

    那我跟你一起去，曹宇堅持，暗中保護你。

    兩人商量了對策，張莉回家后給凌云打了電話，同意幫他安裝監(jiān)聽器。

    下午，張莉來到村委會，說要找曹宏波問大棚重建的事。曹宏波正好不在，她趁機在辦公室的桌子下安裝了監(jiān)聽器。

    剛裝好，凌云的電話就來了：裝好了嗎

    好了，張莉說，在他辦公桌下方。

    很好，現在你可以離開了�；丶业任蚁���。

    張莉剛走出村委會，就看到曹宏波帶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來。那男人四十歲左右，面相兇狠，手腕上戴著名貴手表。

    她低著頭從他們身邊走過，突然那男人停下腳步，盯著她看了幾秒：這姑娘眼熟。

    張莉心里一緊，加快腳步離開。

    那是張會計的閨女，她聽到曹宏波的聲音，一個小丫頭片子，翻不起什么浪。

    張會計男人的聲音有些緊張，就是那個......

    別擔心，她什么都不知道，曹宏波說，就是個種菜的農村丫頭。

    張莉走出村委會，發(fā)現曹宇正在路邊等她。

    怎么樣曹宇問。

    裝好了，張莉說，但那個和你爸一起的男人好像認出我了。

    曹宇臉色一變：什么樣的人

    張莉描述了一遍，曹宇的表情越來越凝重：那是孫天，正寧縣的開發(fā)商，也是這個貪污網絡的重要一環(huán)。他認出你不是好事。

    怎么辦

    先回家，曹宇說，我讓同事在村口盯著。

    兩人剛走到村口，張莉的電話又響了。是凌云。

    我馬上過來接你，凌云說，有重要發(fā)現。

    張莉看了曹宇一眼，曹宇小聲說：答應他，但別上他的車。我會跟著。

    好的，張莉對電話說，我在家等你。

    回到家，張莉緊張地等待著。天色漸暗，院子里傳來腳步聲。她以為是凌云來了，打開門卻發(fā)現是那個叫孫天的男人和兩個彪形大漢。

    張小姐，孫天笑容陰冷，我們談談。

    張莉向后退了一步：談什么

    你父親的事，孫天說，還有那個U盤。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張莉說，努力掩飾自己的恐懼。

    別裝了，孫天冷笑，曹宏波已經招了。你那個所謂的紀委書記凌云，其實是我們的人。他現在在哪

    張莉震驚地看著他：什么

    他拿了U盤就消失了，孫天說，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張莉這才明白，凌云根本不是什么紀委的人，而是這個貪污網絡的一員，目的就是為了得到U盤。而現在，他拿到U盤后失蹤了，顯然是想獨吞里面的信息。

    我不知道，張莉搖頭，他說要來接我，但還沒到。

    那正好，孫天冷笑，我們就在這等他。綁起來。

    兩個大漢上前抓住張莉，正要綁她，突然院子外響起一聲槍響。

    警察！不許動！

    院子外沖進來十幾個警察，為首的正是曹宇，只是他已經換上了警服，手里拿著槍。

    孫天，你被逮捕了，曹宇說，投降吧，整個村子都被包圍了。

    孫天顯然沒料到這個，愣在原地：你......

    曹宇，省檢察院特派檢察官，曹宇舉起證件，專案組組長。

    警察迅速制服了孫天和他的手下。曹宇走到張莉面前：你沒事吧

    張莉搖搖頭，還在震驚中：凌云真的是他們的人

    是的，曹宇說，他是受雇于這個網絡的職業(yè)騙子，專門負責處理敏感材料。這次他接的任務是拿到U盤，但看來他打算獨吞里面的信息。

    那我爸......

    你爸是被孫天指使人害死的，曹宇說，他發(fā)現了太多秘密，威脅到了整個網絡。

    張莉眼里含著淚水：那曹宏波呢

    他已經被抓了，曹宇說，在村委會，我們設了埋伏。

    所以，這一切都結束了

    還沒有，曹宇說，凌云還在逃，U盤還沒找到。里面的信息可能會牽出更多人。

    就在這時，曹宇的對講機響了：組長，東邊山路發(fā)現凌云的車，但人已經不見了。

    繼續(xù)搜尋，曹宇命令道，全面封鎖村子所有出口。

    張莉突然想起什么：我知道他可能去哪了。

    哪里

    我爸生前經常去的一個山洞，張莉說，就在村后山上，很隱蔽，幾乎沒人知道。

    曹宇立刻下令：帶隊去后山搜索。

    我和你一起去，張莉說，那地方很難找。

    在張莉的帶領下，警方很快找到了那個隱蔽的山洞。果然，凌云正在里面用筆記本電腦處理U盤里的內容。

    看到突然沖進來的警察，凌云想拔槍，但已經被包圍了。

    投降吧，凌云，曹宇說，或者說，李強。這是你的真名吧

    凌云冷笑一聲：你們來晚了，數據我已經發(fā)出去了。

    發(fā)給誰

    這你就永遠不會知道了，凌云說著，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物件放入口中。

    攔住他！曹宇喊道，但已經晚了。凌云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沫，顯然服用了劇毒。

    快叫救護車！曹宇命令道，但醫(yī)護人員趕到時，凌云已經沒了呼吸。

    這一晚，張莉的小院子變成了警方的臨時指揮部。警察們在處理現場，技術人員在檢查凌云的電腦。

    曹宇走到張莉身邊，遞給她一杯熱水：辛苦了。

    張莉接過水杯：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調查這個案子

    是的，曹宇說，我上大學后才知道你父親死亡的真相，就決定考取檢察院，專門調查這個案子。我必須還你父親一個公道。

    為什么不告訴我

    太危險了，曹宇說，我不想你卷進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擔心你恨我太深，不會相信我，曹宇苦笑，畢竟，我是曹宏波的兒子。

    張莉沉默了一會兒：你和你爸不一樣。

    謝謝，曹宇說，對不起，這些年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么多。

    那現在呢張莉問，案子結束了嗎

    還沒有，曹宇說，凌云臨死前說數據已經發(fā)出去了，說明這個網絡還有更高層的人物。我們會繼續(xù)調查。

    正說著，一名警察跑過來：組長，發(fā)現重要線索。凌云的電腦上有一份名單，涉及三省十多個縣的官員和開發(fā)商。

    曹宇點點頭：立即上報總部，擴大行動范圍。

    警察離開后，曹宇對張莉說：你需要保護，這個案子牽連太廣，可能還有危險。

    我能去哪張莉問，這里是我的家。

    跟我去省城吧，曹宇說，案子結束前，由我保護你。

    張莉看著他：就因為你覺得虧欠我

    不只是這樣，曹宇的聲音變得溫柔，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多年一直在暗中幫你嗎

    張莉搖搖頭。

    因為我從小就喜歡你，曹宇說，即使知道我爸做了那么多錯事，即使知道你恨我們家，我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張莉愣住了：你......

    你不需要回應我，曹宇說，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保護不僅僅是出于愧疚，更是因為我的感情。

    張莉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些年對曹家的仇恨，對曹宇的誤解，突然間都被顛覆了。

    我需要時間，最后她說，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

    我明白，曹宇點點頭，但無論如何，你現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清晨，張莉收拾好簡單的行李，跟隨曹宇前往省城。臨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院子，心中百感交集。

    在省城的安全屋里，張莉度過了緊張而忙碌的一周。每天都有警方人員來詢問案情細節(jié)，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們。

    案子的影響比想象中更大。根據凌云電腦上的名單，警方在三省同時展開行動，抓捕了數十名涉案官員和開發(fā)商。這個土地貪污網絡牽連了上百億的資金，成為近年來最大的一起腐敗案件。

    一個月后，案件告一段落。曹宇帶著張莉回到鹿泉村，村子已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曹宏波和村里幾個干部都被抓捕，村里選舉了新的村委會。更重要的是，那些被侵占的集體土地都歸還了村集體，補償款也如數發(fā)放到村民手中。

    張莉的家門口，村民們自發(fā)組織起來，幫她重建大棚。

    這是鄉(xiāng)親們的心意，新當選的村主任說，這些年你受苦了。

    張莉看著忙碌的村民，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她想起了父親，如果他在天有靈，一定會欣慰的。

    你爸的案子已經正式平反了，曹宇站在她身邊說，檢察院認定他是因公殉職，追授了見義勇為獎章。

    張莉點點頭，擦去眼淚：謝謝你，曹宇。如果沒有你......

    不用謝，曹宇打斷她，這是我應該做的。

    一個月后，大棚重建完成，張莉種下了新的蔬菜。曹宇經常來幫忙，兩人慢慢修復了關系。

    一年后，張莉的蔬菜基地已經擴大到了十畝地，她還開始嘗試有機種植，產品遠銷到省城的高檔超市。而曹宇則因為破獲大案，晉升為省檢察院的一名處長。

    秋天的一個傍晚，張莉和曹宇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茶。夕陽的余暉照在他們身上，給一切都鍍上了金色的光芒。

    你爸的忌日快到了，曹宇說，我陪你去祭拜吧。

    張莉點點頭：這次我想帶上一些好消息告訴他。

    什么好消息

    村里的變化，我的蔬菜基地，還有......張莉看著曹宇，眼中帶著笑意，還有我們。

    曹宇愣了一下：你是說......

    十年的仇恨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張莉說，但你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這一年來，我慢慢發(fā)現，自己對你的感情已經變了。

    曹宇握住她的手：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

    張莉搖搖頭：不用等了。我想我爸也會同意的，人要向前看。

    曹宇眼中閃爍著淚光，他輕輕擁抱了張莉：我保證，會用余生好好對你。

    第二天，他們一起去了張莉父親的墓前。張莉擦拭著墓碑，輕聲說：爸，一切都結束了。那些害你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村子也變好了。我現在很好，有了自己的事業(yè)，也......她看了曹宇一眼，也有了愛我的人。

    風輕輕吹過，吹動著墓前的野花，似乎是父親在天之靈的回應。

    回村的路上，張莉問曹宇：你以后還會繼續(xù)在檢察院工作嗎

    會的，曹宇說，這次案子讓我明白了公平正義的重要性。我想為更多像你父親這樣的人討回公道。

    那我們......

    放心，我會經常回來的，曹宇說，而且你的蔬菜基地發(fā)展得這么好，我想找個周末農場主做老婆，不是很好嗎

    張莉笑了：誰說我要嫁給你了

    遲早的事，曹宇笑著說，我已經等了十年，再等幾年也沒關系。

    夕陽西下，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入了鄉(xiāng)間的田野。在這片土地上，他們都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和考驗，但最終，愛和正義還是戰(zhàn)勝了仇恨和黑暗。

    張莉知道，前方的路還很長，但有曹宇在身邊，她不再害怕。她父親生前守護的那份正義，如今由他們共同傳承下去。

    這個秋天，鹿泉村的收成格外豐盈。張莉和曹宇站在豐收的田野間，相視一笑，十年的恩怨，終于在這片土地上畫上了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