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色漸暗,夏蟬未歇。曹宇沿著坑洼不平的村路往家走,汗水從額頭滾落。今年的夏天格外難熬,他抬手擦了擦汗,那只手上的老繭已經(jīng)硬得像石頭。
他站住了,望著眼前那口古井。鎖心井,村里人都這么叫它。古井不深,卻總有清涼的水。曹宇走到井邊,俯身望去,只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
回來了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曹宇轉(zhuǎn)頭,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張莉,那個從城里回來的女人。五年前,她爺爺去世,她回村料理后事,然后就留下來了。沒人知道為什么一個城里人會愿意留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
嗯。曹宇點了點頭,不自在地挪了挪腳步。
張莉向前幾步,站到了井邊。她穿著淺色的衣裳,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
曹宇眼神微閃,喉結(jié)滾動。下個月。
恭喜。張莉的聲音平靜如水,眼睛卻一直盯著井里。聽說是鎮(zhèn)上糖廠老板的女兒
嗯。曹宇答得含糊。五年前,他曾經(jīng)向張莉表白過,被拒絕了�,F(xiàn)在,他要跟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結(jié)婚,只因為那個女人的父親答應投資他的農(nóng)機合作社。
你父親身體還好嗎張莉突然問。
曹宇皺了皺眉。挺好的,怎么突然問這個
張莉笑了笑,沒有回答,轉(zhuǎn)身離開了。曹宇望著她的背影,心里浮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回到家,曹宇發(fā)現(xiàn)父親正坐在院子里抽煙。老曹見兒子回來,掐滅了煙頭。明天去鎮(zhèn)上,見未來岳父。
曹宇點點頭,心不在焉地應了聲。他想起張莉問起父親的事,總覺得有些奇怪。
晚飯后,曹宇坐在屋外的石凳上,聽著遠處傳來的隱約歌聲。那是村里的老一輩在唱地方戲。他掏出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撥通了發(fā)小凌云的電話。
喂,老凌,你知道張莉為什么留在村里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問這個干什么
就是好奇。曹宇回答,她今天問起我父親的事,感覺有點怪。
別多想了,凌云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好好準備你的婚事吧。對了,你那個農(nóng)機合作社,需要人手不我想入股。
曹宇一愣。凌云在鎮(zhèn)上開了個小超市,一直不溫不火,怎么突然對農(nóng)機感興趣了
當然可以,不過你得先講講你為什么想加入。曹宇試探道。
哎呀,這不是看你要結(jié)婚了嘛,想送你一份大禮。凌云笑著說,聲音卻有些僵硬。
掛了電話,曹宇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他站起身,決定去村口的小賣部買包煙。
路過鎖心井時,他看見一個人影站在井邊。是張莉。她似乎在往井里扔什么東西。
曹宇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這么晚了,你在這做什么
張莉明顯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東西掉在了地上。曹宇低頭一看,是一個舊相框。
沒什么。張莉急忙彎腰去撿。
曹宇比她快一步,拾起了相框。玻璃已經(jīng)碎了,里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人抱著個嬰兒。
這是誰曹宇問。
張莉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我母親和我。
你母親曹宇仔細看著照片,她長得真像你。
我從來沒見過她。張莉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她生下我就死了。
曹宇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把相框還給她。抱歉。
張莉收回相框,深吸一口氣。你知道為什么這口井叫鎖心井嗎
曹宇搖搖頭。雖然他從小在這村子長大,但對這個名字的由來卻一無所知。
據(jù)說二十年前,有個女人跳進這口井自殺了。張莉盯著井底,因為她被人騙了,騙得她鎖上了心,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曹宇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爬上來。這種村野傳說,不必當真。
是嗎張莉抬頭看他,眼睛在月光下閃爍,可我查過檔案,確有其事。那個女人,就是我母親。
曹宇呆住了。你的意思是...
我來這個村子,不只是為了料理爺爺?shù)暮笫�。張莉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是來找出那個害死我母親的人。
曹宇感到一股不安。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查得清嗎
當然查得清。張莉微微一笑,那笑容卻讓曹宇毛骨悚然,因為我已經(jīng)找到了。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曹宇一人站在井邊,心跳如鼓。
那晚,曹宇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張莉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深處的鎖。二十年前,村里確實有過一個年輕女人自殺的傳聞,那時他還小,只記得大人們的竊竊私語。
第二天早晨,曹宇起床時,發(fā)現(xiàn)父親已經(jīng)穿戴整齊,正在院子里來回踱步,臉上布滿焦慮。
爸,怎么了曹宇問。
老曹抬頭看了兒子一眼,眼神閃爍。沒事,就是有點緊張。畢竟是去見親家。
曹宇點點頭,沒再多問。他們吃過早飯,便乘坐村里唯一的公交車去了鎮(zhèn)上。
車上人不多,曹宇和父親坐在后排。車子剛啟動,曹宇就收到了一條短信。是張莉發(fā)來的:
你父親是個騙子,他騙了我母親,也會騙你未來的妻子。
曹宇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他偷偷瞥了父親一眼,老人正望著窗外,似乎心事重重。
曹宇沒有回復短信,但那幾個字卻如同烙印在了他的腦海里。他開始回憶父親過去的種種行為——他經(jīng)常深夜外出,有時會帶回一些不明來源的錢,說是賭博贏的;他總是對村里的寡婦格外熱情;他甚至在曹宇的婚事上也做了安排,把兒子推向一個素未謀面的富家女。
到了鎮(zhèn)上,他們直接去了糖廠。老板姓錢,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子,一見面就熱情地拍著老曹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
老伙計,好久不見啊!這就是你兒子長得真��!我家閨女看了照片,挺滿意的!
曹宇疑惑地看了父親一眼。老伙計他父親什么時候和這個老板成了熟人
飯桌上,錢老板滔滔不絕地講著往事,老曹頻頻附和,曹宇則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一個年輕女人走進包廂,錢老板高興地介紹:這是我女兒,錢小芳。
曹宇抬頭,看到一個畫著濃妝的女孩,穿著時髦但不合身的衣服,看起來比他小幾歲。女孩沖他禮貌地笑了笑,然后坐在了父親旁邊。
飯局結(jié)束后,錢老板把曹宇叫到一邊,神秘兮兮地說:小伙子,我知道你可能有顧慮,但這樁婚事對你百利而無一害。我女兒雖然不是黃花大閨女了,但她有過的那段感情已經(jīng)完全結(jié)束了。再說,我答應投資你的合作社,不是小數(shù)目啊。
曹宇差點嗆住。不是黃花大閨女這是什么交易
回程的路上,曹宇終于忍不住問父親:你和錢老板是什么關系
老曹避開兒子的目光。生意上的伙伴。
什么生意
你別管那么多!老曹突然提高了聲音,這門親事對你有好處,你就安心娶了錢小芳吧!
曹宇不再說話,心里卻翻江倒海。到家后,他直接去了村口的小賣部,買了瓶白酒,獨自一人走向了鎖心井。
天已經(jīng)黑了,井邊空無一人。曹宇坐在井沿上,仰頭灌了口酒。酒精刺激著他的喉嚨,也攪動著他的思緒。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一個片段:他偷看到父親和一個陌生女人在后山親密,那女人哭著說什么騙了我,父親則一臉冷漠。
果然在這里。
一個聲音打斷了曹宇的回憶。他轉(zhuǎn)頭,看見張莉站在幾步之外,月光下的她似乎比平時更加蒼白。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曹宇問。
猜的。張莉走近,坐在了他旁邊,你見到未來妻子了
曹宇苦笑。算是吧,一個被包裝好的商品。
張莉沒說話,伸手接過酒瓶,也喝了一口。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曹宇。
曹宇打開信封,里面是幾張發(fā)黃的信紙。他借著手機的光亮,看到信上寫著:
云云,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兒。我給她取名張莉,希望她像莉花一樣堅強。你說過會回來娶我的,我和女兒都在等你...
信的落款是小芳。
曹宇的手開始顫抖。小芳這不是錢老板女兒的名字嗎他繼續(xù)往下看,發(fā)現(xiàn)這些信都是二十多年前寫的,收信人是凌云。
凌云這是...
我生父的名字。張莉平靜地說,當年他和我母親相愛,承諾會娶她,結(jié)果卻人間蒸發(fā)。我母親生下我后,因為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點點,跳井自殺了。
曹宇的大腦一片混亂。凌云,他發(fā)小的名字也是凌云,但那應該只是巧合,對吧
我不明白,這和我父親有什么關系曹宇問。
張莉冷笑一聲。你父親和凌云是發(fā)小,當年就是你父親唆使凌云騙我母親的。不僅如此,在我母親絕望之際,你父親還以幫助為名,想要占有她。
曹宇感到一陣眩暈,酒精和震驚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你怎么知道這些
我爺爺臨終前告訴我的。張莉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還告訴我,凌云后來娶了村里另一個姑娘,就是現(xiàn)在鎮(zhèn)上開超市的凌老板。而你父親,則繼續(xù)用同樣的手段騙了不少女人。
曹宇想起錢小芳不是黃花大閨女的事,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錢小芳...
是被你父親的徒弟騙過的女孩,而你父親安排你們結(jié)婚,是為了掩蓋這件事,同時從錢老板那里拿到投資。張莉站起身,俯視著曹宇,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錢小芳的母親,就是當年被你父親騙過的其中一個女人。
曹宇感到一陣惡心,連忙彎腰干嘔起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又無法否認它的合理性。
我不相信。他虛弱地說,我需要證據(jù)。
明天晚上,村委會后面的老倉庫,所有證據(jù)都在那里。張莉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曹宇在井邊坐了整夜,直到東方泛白。他回到家,發(fā)現(xiàn)父親居然還沒睡,正在廚房里喝悶酒。
兒子,你去哪了老曹問,語氣里帶著責備。
曹宇沒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著父親。在晨光中,他突然發(fā)現(xiàn)父親的眼睛和凌云的如此相似,都帶著那種狡黠和算計。
爸,你認識一個叫小芳的女人嗎不是錢小芳,是二十多年前的。
老曹的手明顯抖了一下,酒灑在了桌上。胡說什么我怎么會認識
那你為什么這么緊張曹宇步步緊逼。
老曹啪地一聲把杯子摔在地上。你小子今天是怎么了發(fā)什么瘋!
曹宇沒再說話,轉(zhuǎn)身上樓回到自己房間。他鎖上門,打開電腦,開始搜索有關村里二十年前自殺事件的任何信息。
他找到了一篇舊報紙的電子檔案,標題是《農(nóng)村女青年因生育非婚生子自殺,引發(fā)關注》。文章簡要提到了事件經(jīng)過,但沒有具體提及任何人名。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凌云。
喂,老曹,聽說你昨天去見錢老板了怎么樣
曹宇深吸一口氣。還行。對了,那個女孩好像提到認識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不可能,我不認識她。
哦,可能我記錯了。曹宇故意放松語氣,對了,今晚有空嗎我想請你喝酒,討論一下合作社的事。
今晚不行,凌云迅速回答,我要盤點庫存。改天吧。
掛了電話,曹宇冷笑一聲。凌云明顯在撒謊,他從來不親自盤點庫存。
晚上,曹宇借口去鎮(zhèn)上辦事,偷偷來到了村委會后面的老倉庫。這是一棟廢棄多年的平房,門鎖已經(jīng)銹跡斑斑。他推開門,驚訝地發(fā)現(xiàn)里面點著蠟燭,張莉已經(jīng)在等他了。
你來了。張莉平靜地說,指了指地上的一個箱子,所有證據(jù)都在這里。
曹宇打開箱子,里面是一堆照片、信件和日記。他隨手拿起一本日記,翻開一看,是一個女人寫的,記錄了她被騙的經(jīng)過,騙她的人叫老曹。
正當他專心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張莉立刻熄滅蠟燭,拉著曹宇躲到了一堆舊木箱后面。
門被推開了,兩個人影走了進來。借著月光,曹宇認出了其中一個是他父親,另一個是凌云。
東西找到了嗎老曹急切地問。
凌云搖搖頭。沒有,箱子不見了。
該死!老曹狠狠踢了一腳地面,那個女人肯定拿走了!她竟敢威脅我們!
冷靜點,老曹。凌云壓低聲音,我們當年做的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追訴期,她拿我們沒辦法。
但那些照片和信件如果流出去,我們在村里還怎么做人老曹咆哮道,況且,我兒子的婚事...
你兒子的婚事關我什么事凌云突然提高了聲音,當年是你說服我放棄小芳的,現(xiàn)在又讓我?guī)湍惆才胚@樁婚事,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放屁!老曹怒道,當年明明是你先勾引的小芳,是你讓我?guī)湍憬鉀Q問題的!現(xiàn)在你倒好,成了正人君子了
兩個人爭吵不休,完全沒有注意到躲在角落的曹宇和張莉。曹宇聽得心驚肉跳,他從未見過父親這般面目猙獰的樣子。
爭吵中,老曹突然說道:必須找到那個張莉,把東西拿回來。必要的話...
必要的話什么凌云警惕地問。
老曹狠狠地說:必要的話,就讓她和她媽一樣,去見閻王爺!
曹宇再也忍不住了,他沖出藏身之處,大喊:爸!你瘋了嗎
老曹和凌云都驚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兒子,你...你怎么在這里老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曹宇沒有回答父親,而是轉(zhuǎn)向凌云。凌云叔叔,是你,對吧你就是害死張莉母親的人!
凌云臉色煞白,退后幾步。你在胡說什么
這時,張莉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手里舉著一個錄音筆。每一個字都錄下來了,兩位叔叔。
老曹的臉瞬間變得扭曲。你這個賤種!敢算計我!他猛地撲向張莉,張莉卻敏捷地閃開了。
曹宇沖上前,擋在張莉前面。爸,夠了!你們做的事,早就該曝光了!
你個逆子!老曹氣得渾身發(fā)抖,為了一個外人,你要害你親爹
我沒有要害你,曹宇平靜地說,是你自己害了自己。你和凌云叔,害了多少無辜的女人現(xiàn)在又想害我和錢小芳。
凌云這時突然跪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當年是我鬼迷心竅,辜負了小芳。我后悔了一輩子...
老曹厲聲打斷他:少在這里裝模作樣!當年是誰提出騙小芳的是誰在她懷孕后就跑得無影無蹤的現(xiàn)在裝什么可憐!
張莉冷冷地看著兩人互相指責。你們都有罪。我母親的死,你們都脫不了干系。
老曹突然沖向門口,想要逃跑,卻被曹宇一把攔住。爸,別走。我們一起去警局,把事情說清楚。
放開我!老曹掙扎著,眼中滿是恐懼和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要斷送自己的前程!錢老板答應投資你的合作社,你馬上就能娶他女兒,過上好日子了!
我不需要靠出賣自己的靈魂來獲得成功。曹宇堅定地說,爸,你認錯吧,或許還能得到寬恕。
就在這時,凌云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指向張莉。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回來翻舊賬,大家都能好好的!
曹宇見狀,立刻擋在張莉前面,一把抓住凌云的手腕。兩人扭打起來,刀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
老曹趁機沖出門外,向遠處跑去。張莉急忙追出去,喊道:站�。�
曹宇終于制服了凌云,奪下刀子,把他按在地上。他聽到外面?zhèn)鱽砑饨新�,連忙跑出去查看。
只見張莉站在鎖心井邊,而老曹趴在井沿上,下半身已經(jīng)滑進了井里。
救命!兒子,救我!老曹驚恐地喊著。
曹宇沖上前,抓住父親的手臂,用力向上拉。井并不深,但井壁濕滑,老曹的身體不斷往下滑。
放手吧,他不值得你救。張莉站在一旁冷冷地說。
曹宇頭也不回。無論他做了什么,他仍是我父親。
他害死了我的母親!張莉的聲音顫抖著。
我知道,他會為此付出代價的,但不是以命抵命。曹宇咬牙,用盡全力把父親拉上來。
老曹癱在地上,喘著粗氣,眼淚不斷流下。兒子...對不起...我...我當年真的鬼迷心竅了...
張莉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老曹。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法律做什么我要你們在法庭上認罪,我要全村人都知道我母親是被你們害死的!
凌云被繩子綁著,也被帶到了井邊。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張莉,我是你父親啊,我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
張莉冷笑一聲。原諒你配嗎二十年前你拋棄了我和我母親,現(xiàn)在想要我原諒你
月光下,四個人站在鎖心井邊,各自面對著不同的命運抉擇。
最終,曹宇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幾天后,村里沸騰了。老曹和凌云因為涉嫌多起詐騙和間接致人死亡被警方帶走。曹宇和張莉則接受了警方的調(diào)查問詢。
錢老板得知真相后,帶著女兒來到村里,跪在張莉面前痛哭。對不起,孩子,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我早知道...或許你媽媽就不會走上絕路...
張莉扶起錢老板。不必自責,叔叔。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我只想要一個真相。
錢小芳抱著張莉哭了很久。雖然她們素不相識,但命運卻以如此奇妙的方式將她們聯(lián)系在一起。
案件告一段落后,曹宇決定留在村里,繼續(xù)經(jīng)營他的農(nóng)機合作社。錢老板依然答應投資,但曹宇和錢小芳的婚事自然取消了。
一天傍晚,曹宇又來到鎖心井邊,發(fā)現(xiàn)張莉正坐在那里。
你不回城里嗎曹宇問。
張莉搖搖頭。我想在這里多待一段時間,陪陪我母親。
我很抱歉,為我父親的所作所為。曹宇輕聲說。
不必道歉,這不是你的錯。張莉看著井水,你知道嗎我來這里這么多年,一直恨著你父親和凌云,恨到骨子里。但現(xiàn)在真相大白了,我卻感到一種奇怪的空虛。
曹宇明白她的感受。因為復仇并不能帶回失去的人。
是啊。張莉苦笑,我以為給母親報仇后,我就能釋懷了,但事實上,心里的那個洞永遠都在。
曹宇在她身邊坐下�;蛟S有一天,那個洞會被其它東西填滿。
什么東西
愛,希望,新的記憶。曹宇輕聲說,鎖心井的傳說告訴我們,一顆被欺騙的心會上鎖。但每把鎖都有鑰匙,只是需要時間去找到它。
張莉轉(zhuǎn)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你是在安慰我嗎
不,我是在安慰我們兩個。曹宇微笑,我們都是受害者,但我們不必被過去束縛。
村口傳來一陣熱鬧的聲音,是村里的年輕人在排練舞蹈,為即將到來的豐收節(jié)做準備。
去看看嗎曹宇站起身,向張莉伸出手。
張莉猶豫了一下,最終握住了他的手。好。
兩人離開井邊,走向村口的燈光。鎖心井依舊靜靜地矗立在那里,見證著一個個故事的開始和結(jié)束。
也許,有些心會被鎖上,但沒有什么鎖是永遠打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