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槐葉驚風(fēng)(重生開端)
蟬鳴聲黏在八月的槐樹上,母親坐在竹椅上擇豆角,豆殼簌簌落在磨舊的圍裙上。王嬸說小陽他爸在鎮(zhèn)上開了二十年木工坊,蓋的兩層小樓比村委會還氣派……她指尖的動作突然頓住,抬頭時眼角的皺紋里盛著擔(dān)憂,你都二十八了,隔壁阿芳家閨女都會打醬油了。
玻璃杯在掌心沁出冷汗,我望著杯底晃動的樹影,前世的記憶如碎木屑般扎進腦海:新婚夜小陽把穢物吐在繡著并蒂蓮的紅綢被面,我蹲在地上擦了半宿;女兒朵朵出疹子那晚,公公叼著煙斗說小孩子發(fā)燒捂捂就好,結(jié)果燒成肺炎;還有那個飄雪的深夜,木工坊的門縫里漏出暖黃燈光,他摟著鄰村寡婦的腰,木屑落在她裸露的肩背上……
好,我去見。指甲掐進掌心,血腥味混著槐花香在舌尖漫開。這一世,槐樹的影子再不會遮住陽光。
奶茶店的空調(diào)開得太足,小陽推門時帶起的松木味里混著汗氣。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工裝褲,褲腳沾著沒拍凈的木屑,塑料吸管啵地戳開奶茶封口:我爸給縣教育局做的那批課桌椅,用的全是榫卯結(jié)構(gòu),領(lǐng)導(dǎo)看了直夸……
如果我和你妹妹吵架,你幫誰我打斷他,不銹鋼勺在瓷碟上敲出清脆的響。
他猛地嗆到,奶茶噴在桌角:都是一家人,她才十六歲,你多讓讓——
讓到她把我的嫁妝剪碎我抽出夾在筆記本里的照片,前世被剪得稀碎的紅色旗袍躺在地板上,像灘干涸的血,還是讓到她偷我媽留下的玉鐲去換游戲幣
小陽的臉瞬間煞白,喉結(jié)滾動著說不出話。我掏出寫滿條款的清單,紙頁邊緣被反復(fù)摩挲得起毛:婚后工資全額上交,每月25號在家庭群公示開支。我要二樓朝南的房間做工作室,裝密碼鎖。筆尖重重劃過最后一行,最重要的是,出軌一次,我讓你木工坊的招牌在鎮(zhèn)上臭掉。
第二章:初入柴門(婆家首戰(zhàn))
木工坊的鐵門推開時,電鋸聲如利刃劈開熱浪。小陽的父親戴著磨花的護目鏡,正在給一口柏木棺材拋光,木屑像細雪般落在他補丁摞補丁的圍裙上。女娃娃來了他頭也不抬,砂紙摩擦木材的聲響里,話音含混得像從棺材里飄出來的,在超市收銀能掙幾個錢趁早回家生孩子,女人家——
叔,我和小陽商量好了,婚后各管各的。我把包裝精美的龍井放在滿是木屑的工作臺上,指尖劃過棺木上未干的漆痕,您做木工講究榫卯契合,婚姻也得講究個平等不是
老人的煙斗當啷砸在棺蓋上,濺起細碎的木屑:放屁!哪有媳婦不幫襯婆家的隔壁老李家的兒媳婦——
那您讓小陽娶老李家閨女唄。我笑瞇瞇地摸出錄音筆,紅色的指示燈在木屑里明明滅滅,不過您剛才這話,要是讓訂壽材的客戶聽見,怕是要擔(dān)心您做活時帶著怨氣呢。
樓上突然傳來砰的巨響,小蕓穿著吊帶睡衣沖下來,拖鞋在樓梯上甩出響亮的啪嗒聲:哥!我電腦開不了機,趕緊給我修!
小陽剛要起身,我按住他的肩膀。前世他總把妹妹的事排在第一位,女兒高燒40度那晚,他還蹲在客廳給小蕓組裝書桌。小陽約了陪我去挑婚紗。我晃了晃手機里的預(yù)約信息,轉(zhuǎn)頭望向老人,叔,您做了一輩子木工,修電腦這種細活,應(yīng)該比年輕人更有耐心吧
小蕓的臉瞬間漲紅:你算哪根蔥敢管我家的事!她抄起桌上的砂紙就砸過來,卻被小陽一把抓住手腕。
夠了!小陽的聲音比電鋸還刺耳,她是你嫂子,再敢撒野,我就把你和網(wǎng)吧老板的聊天記錄發(fā)給爸!
砂紙啪地掉在地上,小蕓瞪圓了眼睛。老人的煙斗在地上敲出三個凹痕,終究沒敢再說什么。
第三章:墨線定規(guī)(婚前博弈)
中秋前夜,木工坊的工作臺上鋪滿了我的婚前協(xié)議。小陽的父親捏著煙斗,盯著出軌凈身出戶的條款,煙灰簌簌落在協(xié)議上:這是嫁女兒還是賣閨女
叔,您給人打家具,不也得先談好尺寸、木料、價錢我指著協(xié)議第二頁,婚后家務(wù)分工:周一、三、五我做飯,二、四、六你兒子洗碗,周日請鐘點工。孩子出生后,雙方父母輪流幫忙,但不得干涉育兒方式。
小陽突然拍案而起:你這是防賊!他的袖口掃落了桌上的墨斗,線繩在木屑里拖出長長的痕跡。
我從包里掏出U盤,插進桌上的舊電腦。屏幕亮起時,他和阿芳在縣城賓館的監(jiān)控畫面跳了出來:上個月十五號,你說去市里買木料。又點開另一段錄音,他的聲音混著麻將聲傳來,女人就得打服,我爸當年就是這么治我媽的……
老人的煙斗當啷掉進木屑堆,小陽的臉白得像剛刷完漆的門板。我抽出最后一張紙:這是你爸用松木冒充檀木,賣給教育局的訂單記錄。張科長說,只要我遞個話,他明天就帶人來抽檢。
簽了。小陽突然抓起筆,筆尖在協(xié)議上抖出墨點,我簽還不行嗎
老人猛地站起來,木椅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你個沒出息的——
爸,小陽的聲音帶著哭腔,她什么都知道,咱們斗不過……
第四章:紅綢覆面(婚禮暗涌)
臘月二十八,迎親的鞭炮聲震落枝頭積雪。我穿著自己定制的中式禮服,袖口繡著半開的木槿花——那是前世被小蕓剪碎的圖案。小陽捧著鮮花進門時,我盯著他胸前的禮花,突然開口:結(jié)婚證上的財產(chǎn)約定,你看清楚了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看、看清了。
拜堂時,婆婆突然沖過來要給我戴傳家寶鐲子,卻被我輕輕避開:媽,婚前協(xié)議寫了,雙方父母不得贈送貴重首飾,避免財產(chǎn)糾紛。她的手懸在半空,尷尬得像根晾衣繩。
婚宴進行到一半,小蕓端著酒杯過來,眼神里閃著不懷好意的光:嫂子,敬你一杯,祝你們早生貴子。
我接過酒杯,卻沒喝:妹妹,婚前協(xié)議第二十三條寫了,家庭成員不得勸酒,尤其是已婚女性。你要是實在想喝,我讓小陽陪你。
小蕓的酒杯啪地摔在地上,碎玻璃混著酒水在紅地毯上畫出裂痕。小陽剛要呵斥,我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口:大喜日子,別讓客人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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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鬧洞房時,小陽的朋友起哄讓我交代戀愛史,他剛要開口,我笑著舉起手機:婚前協(xié)議附錄五,夫妻雙方有權(quán)拒絕透露婚前隱私。要不,咱們玩點別的
起哄聲突然止住,有人小聲說:這媳婦,不好惹。
第五章:木刺初現(xiàn)(婚后規(guī)則)
婚后第一個月,小陽的工資準時轉(zhuǎn)到我的賬戶。我在家庭群里公示開支時,婆婆在群里發(fā)了三個問號:給小陽留的零花錢太少了吧
我立刻回復(fù):根據(jù)協(xié)議第八條,零花錢按每月家庭收入的5%發(fā)放,目前小陽月零花錢1200元,符合約定。又附上了工資條截圖,媽要是覺得不合適,可以讓小陽申請調(diào)整。
婆婆沒再說話,卻在周末突然登門,拎著一筐土雞蛋就往廚房鉆:我來給你們做飯,年輕人整天吃外賣沒營養(yǎng)——
媽,協(xié)議第九條寫了,雙方父母來訪需提前24小時預(yù)約。我擋在廚房門口,微笑著接過雞蛋,不過既然來了,就坐下喝杯茶吧,飯我來做。
她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最終摔門而去。小陽回來時,我正在書房畫設(shè)計圖,頭也不抬:你媽要是再這樣,我只能按協(xié)議啟動‘家庭矛盾調(diào)解程序’了。
他站在門口,手指絞著工裝上的紐扣:小雅,能不能別這么較真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該懂規(guī)矩。我關(guān)掉繪圖軟件,你忘了婚前怎么求我的還是說,你想試試協(xié)議里的‘出軌條款’
他立刻噤聲,轉(zhuǎn)身去了廚房。我聽見碗碟碰撞的聲響,知道這規(guī)矩,算是立住了。
第六章:暗榫松動(裂痕顯現(xiàn))
春分那天,我在小陽的工具箱里發(fā)現(xiàn)了一支口紅。外殼上的鎏金花紋,是我從不喜歡的風(fēng)格。晚上他回來時,襯衫領(lǐng)口沾著幾根棕色長發(fā)——他妹妹小蕓是黑色直發(fā)。
客戶送的。他避開我的眼神,把工具箱踢到床底,女客戶,說感謝我給她打了個衣柜。
我沒說話,打開電腦調(diào)出家庭監(jiān)控。凌晨兩點,他的電動車停在縣城夜來香歌舞廳門口,一個穿紅裙的女人坐上后座,手臂環(huán)住他的腰。
協(xié)議第二十七條,我指著屏幕上的畫面,晚十點前未歸且未報備,每次扣零花錢200元。這次,算出軌預(yù)兆,先扣1000元。
他猛地站起來:你裝監(jiān)控你不信任我
信任是掙來的。我關(guān)掉監(jiān)控,如果下次再讓我發(fā)現(xiàn),就不是扣錢這么簡單了。
他摔門而去,卻在凌晨三點回來,蹲在書房門口像只淋濕的狗:小雅,我錯了,就是去喝了點酒……
我看著他沾滿泥點的褲腳,想起前世他也是這樣求饒,卻在三個月后把情婦帶回家。這一次,我只是扔給他一條毛巾:睡客房,明天起,零花錢減半。
第七章:刨花紛飛(攤牌時刻)
谷雨那天,暴雨砸在木工坊的鐵皮屋頂上。我推開虛掩的門,看見小陽正給那個紅裙女人量尺寸,她的手明目張膽地搭在他的肩上。
李姐,這是我媳婦。他的聲音在雨聲中發(fā)抖,小雅,這是客戶……
客戶需要貼這么近量尺寸我掏出手機,相冊里存著他們近半個月的行車記錄、消費小票、賓館登記,協(xié)議第二十條,異性接觸保持50厘米以上距離,你違規(guī)七次了。
紅裙女人冷笑一聲:嫂子這么厲害,難怪小陽說在家里沒地位。
我轉(zhuǎn)身望向小陽:你說的
他撲通跪下,膝蓋壓在滿地的刨花上:我胡說的,我真的只是幫她打家具——
打家具需要開鐘點房我甩出賓館的監(jiān)控截圖,四月十五號下午三點,你們在‘溫馨小筑’302房。又望向紅裙女人,你老公知道你在這兒嗎他上周剛給我發(fā)了你們的親密照。
女人的臉瞬間煞白,抓起包就跑。小陽伸手想拽住她,卻被我攔�。簭默F(xiàn)在起,啟動離婚程序。協(xié)議里寫了,出軌方凈身出戶,包括你卡里的每一分錢。
他突然站起來,眼里閃過狠戾:你以為我真怕你我爸說了,女人就得——
你爸我冷笑一聲,掏出錄音筆,里面是他父親上周打電話罵我的內(nèi)容,你猜如果這段錄音傳到教育局,他們還會不會讓你們做課桌椅
第八章:梁柱傾倒(家庭崩塌)
離婚協(xié)議書攤在木工坊的工作臺上時,小陽的父親帶著七大姑八大姨闖了進來。賠錢貨!他舉著掃帚就要打,卻被我亮出的手機止住——屏幕上是他以次充好的證據(jù)鏈,包括供貨商的轉(zhuǎn)賬記錄、客戶的投訴錄音。
你敢!老人的掃帚懸在半空,手卻抖得像篩糠。
我敢。我把協(xié)議書推到小陽面前,簽了,我保證不追究你爸的事。不簽,明天紀委就來查賬。
小蕓突然沖過來想搶協(xié)議,卻被我反手推開:妹妹,你逃課、泡吧、偷東西的記錄,我都幫你存著呢。要是想學(xué)你哥出軌,我不介意讓全鎮(zhèn)人知道。
她尖叫著撲過來,卻被小陽一把拉�。簤蛄耍《冀o我閉嘴!他抓起筆,在協(xié)議書上簽了字,墨水在紙面上暈開,像團化不開的墨。
離婚那天,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看著我們的協(xié)議,小聲說:第一次見這么詳細的離婚條款。我望著小陽鐵青的臉,突然覺得一陣輕松——前世壓在心上的那塊木頭,終于搬開了。
第九章:新木生芽(女主新生)
三個月后,我在縣城開了家木藝工作室。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我設(shè)計的榫卯結(jié)構(gòu)書架上。門鈴響起時,來的是教育局的張科長:聽說你懂木料,我們新一批課桌椅,想請你做監(jiān)理。
我笑著遞上名片,余光看見街角的木工坊掛著轉(zhuǎn)讓的牌子。小陽蹲在門口抽煙,工裝褲比從前更舊了,褲腳還沾著沒拍凈的木屑——只是這次,再也沒人替他拍掉。
手機突然震動,朋友發(fā)來消息:小蕓因為盜竊被派出所抓了,婆婆哭著求小陽去撈人,他卻連律師費都拿不出。我關(guān)掉對話框,繼續(xù)打磨手中的木簪——那是用前世婚床的木料做的,如今雕著盛開的木槿花。
工作室的音響里放著輕音樂,隔壁花店的老板送來一束雛菊:聽說你離婚了,恭喜啊。
我接過花,插在自制的木花瓶里:恭喜什么
恭喜你,終于給自己打了副結(jié)實的棺材。她眨眨眼,不過是給過去的自己。
第十章:向陽而歌(終章新生)
冬至那天,工作室來了位特殊的客人——小陽。他瘦了很多,工裝褲上的木屑像是永遠沾著。小雅,我……他搓著手,眼神落在我身后的書架上,我錯了,能不能再給我次機會
我放下手中的刻刀,刀刃在木料上劃出流暢的弧線:你知道嗎木工學(xué)里有句話,‘墨線一拉,錯對分明’。指了指墻上掛著的婚前協(xié)議復(fù)印件,你當初簽的,不只是協(xié)議,是我的底線。
他盯著協(xié)議上的簽名,突然哭了起來:木工坊沒了,我爸病了,小蕓還在少管所……
那是你們的因果。我遞給他一塊打磨好的木料,我?guī)筒涣四�,但可以教你個道理——做人,得像這木料,挺直了,別歪了心。
他接過木料,指尖劃過光滑的表面:你真的變了……
不是變了,是醒了。我望向窗外,雪不知何時停了,陽光照在積水上,折射出七彩的光,這一世,我給自己上的保險,不是協(xié)議,是不再妥協(xié)的勇氣。
他走后,我繼續(xù)雕刻那支木簪。木屑落在工作臺上,像撒了把星星。這一次,我知道,所有的苦難都成了養(yǎng)料,讓我在重生的土壤里,長出了最堅韌的枝干。
第十一章:榫卯新章(事業(yè)崛起)
工作室的落地窗外,梧桐樹的影子在水泥地上織成棋盤。我握著刻刀,在金絲楠木上勾勒出木槿花的紋路,木屑如細雪般落在工作臺上。手機突然震動,教育局張科長的消息彈出:小雅,課桌椅項目的招標會提前到下周五,你準備的榫卯結(jié)構(gòu)模型能不能加急趕制
指尖撫過木料上未干的蠟質(zhì)涂層,我想起前世在超市當收銀員時,總盯著貨架上的兒童玩具出神——那時朵朵還小,總說想要個會講故事的木頭娃娃。如今工作室的展示柜里,擺滿了用環(huán)保木蠟油涂裝的兒童家具,邊角都磨成溫柔的弧度。
沒問題,周三前送到�;貜�(fù)完消息,我戴上護目鏡,啟動小型臺鋸。鋸齒切入木料的聲響里,忽然聽見門鈴叮咚作響。
玻璃門外站著個穿職業(yè)裝的女人,卷發(fā)整齊地別在耳后:你是蘇小雅我是縣婦聯(lián)的劉敏。她遞來的名片上,燙金字體印著反家暴公益項目負責(zé)人,我們聽說了你的事,想請你給受困女性做場分享會。
鋸末還沾在圍裙上,我猶豫了兩秒:我不太會演講……
不用講大道理,劉敏打斷我,目光落在墻上的婚前協(xié)議復(fù)印件,說說你怎么用規(guī)則保護自己,比任何說教都有用。
她走后,我摸著協(xié)議上小陽的簽名,突然想起離婚那天他蹲在民政局門口的樣子。木工坊轉(zhuǎn)讓后,他去縣城給裝修隊當學(xué)徒,偶爾在朋友圈發(fā)些歪歪扭扭的家具照片,配文總是求介紹活計。
周三送模型去教育局時,路過曾經(jīng)的木工坊。鐵門上的旺才木器店招牌已經(jīng)褪色,門縫里塞著幾張催繳水電費的通知。隔壁五金店的老板看見我,嘆了口氣:小陽他爸住院了,肝硬化,還是酗酒鬧的。
傍晚回到工作室,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個皺巴巴的紙袋。打開一看,是支斷了齒的木梳,還有張歪歪扭扭的字條:謝謝姐上次給的木料,我在少管所學(xué)會了做梳子。
小蕓的字跡比前世工整許多,梳背刻著歪歪扭扭的對不起。
我捏著木梳,突然聽見微信提示音。家庭群里,婆婆發(fā)了條消息:朵朵想媽媽。
配圖里,女兒穿著不合身的校服,站在破舊的屋檐下,手里攥著我去年寄的木槿花發(fā)卡。
指尖懸在鍵盤上,最終只回了句:下周探視日,我?guī)ベI新書包。
窗外的暮色漫進來,染黃了工作臺上未完成的木簪——那是給朵朵準備的十歲生日禮物。
第十二章:墨線之外(舊人糾纏)
分享會當天,婦聯(lián)會議室坐滿了拘謹?shù)呐浴N冶е举|(zhì)教具剛走上臺,后排突然傳來喧嘩聲。小陽擠開人群,工裝褲上還沾著新蹭的乳膠漆:小雅,我爸快不行了,他想見你……
投影儀的光打在他憔悴的臉上,我看見他袖口露出的淤青——應(yīng)該是搬木料時砸的。臺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劉敏悄悄朝我比了個需要幫忙的手勢。
叔叔想見的,是能任他打罵的兒媳婦吧我放下教具,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但我現(xiàn)在,只是個陌生人。
小陽的臉瞬間漲紅,突然撲通跪下:算我求你,他一直在說對不起,說不該逼你喝墮胎藥……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心上。前世四個月的身孕,就是被公公一碗紅花湯毀掉的。我攥緊講臺邊緣,指甲幾乎嵌進木質(zhì)紋理:出去說。
走廊盡頭,小陽的眼淚混著乳膠漆往下掉:木工坊沒了,我連住院費都湊不齊……
這是五千塊。我從包里掏出支票,但別再用親情綁架我。
看著他震驚的眼神,我補充道,錢是給朵朵的,她不該為你們的錯誤買單。
他捏著支票的手在發(fā)抖:小雅,你真的變了……以前你連吵架都不敢。
因為以前我相信,婚姻是塊能磨平棱角的砂紙。我望向窗外的香樟樹,葉子在秋風(fēng)里沙沙作響,后來才明白,真正的平等,是像榫卯那樣,各自挺直,才能嚴絲合縫。
分享會結(jié)束后,有個戴口罩的女人拉住我。她掀起袖口,手腕上的淤青觸目驚心:我也想離婚,可是孩子……
孩子需要的,是一個不被傷害的母親。我掏出工作室的名片,背面印著法律援助中心的電話,就像木料要避開蟲蛀的部分,人生也要學(xué)會止損。
當晚回到家,發(fā)現(xiàn)小陽把支票退了回來,附了張字條:我會還你,用自己掙的錢。
字跡比從前工整許多,末尾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木槿花——那是我工作室的logo。
第十三章:向陽成森(終章升華)
立春那天,工作室接到一筆特殊的訂單:為山區(qū)小學(xué)定制一批無障礙課桌椅。我?guī)еO(shè)計稿去現(xiàn)場勘查時,看見小陽正蹲在操場上,給孩子們演示如何用邊角料做木雕。
這是小雅姐姐設(shè)計的桌子,他舉著縮小版模型,鼻尖凍得通紅,桌角是圓的,抽屜有防滑條,連輪椅都能靠近。
孩子們圍在他身邊,眼里閃著光。
我躲在教學(xué)樓后,看著他笨拙地教孩子們握刻刀。陽光穿過他指間的木屑,落在地上,像撒了把星星。劉敏曾說,他主動申請來當義工,教孩子們木工手藝——大概是想彌補對朵朵的虧欠。
媽媽!朵朵的呼喊打斷思緒。她穿著新做的校服,胸前別著我送的木槿花發(fā)卡,手里攥著張畫:這是我們的新家,有好多好多木頭做的家具!
畫紙上,歪歪扭扭的房子前,站著兩個牽著手的小人。我認出那是用榫卯結(jié)構(gòu)搭的房子,沒有棱角,只有溫暖的弧線。
傍晚離開時,小陽追上來,塞給我個木盒:給朵朵的,她教我刻的。
打開一看,是對袖珍木槿花耳釘,花蕊處嵌著細碎的金箔——像落在時光里的星光。
謝謝。我收下盒子,望向遠處的山巒,新栽的樹苗在春風(fēng)里搖晃,其實你早就該明白,真正的道歉,不是跪地求饒,是讓自己成為更好的木料。
他點點頭,工裝褲上的木屑在夕陽里泛著微光:我在跟張科長學(xué)做環(huán)保教具,原來木頭除了打家具,還能做成這樣……
他指了指孩子們抱著的木雕小動物,眼里有了從前沒有的光。
返程的車上,朵朵趴在我腿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那幅畫。我摸著耳釘上的木槿花,突然明白,重生不是為了復(fù)仇,而是讓受過的傷,都變成照亮前路的光。
多年后,當我在國際木工展上介紹傷痕木藝系列時,總會想起那個蟬鳴刺耳的午后。那些被蟲蛀過的木料,經(jīng)過修補、打磨,反而能呈現(xiàn)出獨一無二的紋理——就像我們的人生,受過的傷終會成為獨特的勛章。
而故事的最后,小陽在山區(qū)辦起了木工學(xué)校,專門招收留守兒童。他寄來的明信片上,永遠印著那句話:墨線不是枷鎖,是讓木頭挺直生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