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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十八歲那年，爸爸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突然離家出走。

    那天早上起床，一切如常。我套上校服，準備了滿滿一壺熱水，看著爸爸像往常一樣在廚房忙活，然后背著包出了門。

    晚上回家時，房子里一片黑暗。冰箱上貼著一張紙條：生活太難，我需要喘口氣。對不起。

    就這樣，曾經(jīng)完整的家，只剩下我和媽媽兩個人。不，準確說是只剩我一個人。因為從那天起，媽媽的靈魂也跟著爸爸一起離開了。她整日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那條爸爸離開的路，眼里的光一天天熄滅。

    一個月后，媽媽進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她得了抑郁癥。我不知道這是什么病，只知道她不吃不喝，不說話，連看我一眼都做不到。

    張莉，如果你爸爸不回來，你媽媽可能撐不了多久。醫(yī)生悄悄對我說。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絕望。十八歲的我，站在醫(yī)院的走廊上，背著書包，兜里只有五十塊錢，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需要幫忙嗎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回頭，看到了他。

    曹宇，我高中的同班同學。不是特別出眾的那種，但總是默默地幫助別人。個子不高不矮，長相不帥不丑，成績不好不壞。就是那種很容易被忽略的普通男生。

    我沒事。我擦干眼淚，強裝鎮(zhèn)定。

    你在撒謊。他直接指出，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嗎

    不知為何，面對這個并不熟悉的同學，我竟然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我可以幫你。聽完我的遭遇，他說。

    怎么幫你有錢嗎你能找到我爸爸嗎你能治好我媽媽嗎我?guī)缀跏窃诔爸S他。

    他沒有被我的態(tài)度嚇退，只是平靜地說：我有一個提議。我媽媽在醫(yī)院工作，我可以讓她特別照顧你媽媽。而且我知道有份工作，薪水不錯，可以支付醫(yī)藥費。

    什么工作我警惕地問。

    放心，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就是在一家咖啡館當服務員，老板是我叔叔。

    我狐疑地看著他：為什么要幫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因為我知道沒有家的感覺是什么樣的。

    就這樣，我接受了他的幫助，開始了在咖啡館的工作。每天放學后直奔咖啡館，一直工作到凌晨，然后回家睡幾個小時，接著去上學。周末則是從早工作到晚。

    漸漸地，我注意到曹宇總是在咖啡館出現(xiàn)。有時候坐在角落里看書，有時候幫忙收拾餐具，有時候則是默默地送我回家。

    你為什么總是在這里有一天，我終于忍不住問他。

    因為我擔心你。他誠實回答。

    我嗤之以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同情，是關心。他糾正道，而且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舒服我?guī)缀跻�笑出��，一個整天愁眉苦臉、脾氣暴躁的女生，哪里舒服了

    因為你不需要我展示什么，我可以做真實的自己。他說這話時，眼睛看著遠方，似乎透過我看到了別的什么。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們第一次聊了很多。我才知道，曹宇的父母早在他小時候就離婚了，他從小和媽媽相依為命。他知道喪失家庭的痛苦，也知道獨自支撐的艱難。

    所以我看到你的時候，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說，而我希望當年有人能幫幫我。

    三個月過去了，我的生活漸漸有了新的節(jié)奏。工作，學習，照顧媽媽。雖然辛苦，卻也充實。最重要的是，有人在幫我分擔。

    曹宇經(jīng)常去醫(yī)院看望我媽媽，甚至比我去得還勤。他會給媽媽讀報紙，講笑話，有時候還彈彈吉他。奇跡般的，媽媽開始有了反應。她會對曹宇微笑，會聽他彈完一整首歌，甚至會問他學校的事情。

    你媽媽今天問我你學習怎么樣了。有一天，曹宇興奮地告訴我。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真的假的她好久沒關心我的事情了。

    是真的。他笑著說，她正在一點點回來。

    那段時間，我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每天早上醒來，不再覺得世界灰暗無光。即使生活還是那么艱難，至少有人在陪我面對。

    不知不覺中，我和曹宇走得越來越近。他不再只是幫助我的人，而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們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在咖啡館工作，一起去醫(yī)院看媽媽。我們聊學習，聊未來，聊音樂，聊電影。有時候甚至什么都不聊，就只是安靜地走在一起。

    高中畢業(yè)前夕，曹宇突然對我說：張莉，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愣住了。不是因為震驚，而是因為我居然一點也不驚訝。似乎在潛意識里，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誠實地說。

    不用現(xiàn)在回答。他溫和地笑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就在我以為生活終于要好轉的時候，一切又急轉直下。

    高考結束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沒有地址，只有我的名字。打開后，是一行字：如果想見爸爸，明天中午12點，老火車站。

    我本能地感到不安，但還是決定去看看。第二天中午，我獨自前往老火車站。那里幾乎已經(jīng)廢棄，只有幾個流浪漢和野貓在晃蕩。

    我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半個小時，沒有人來。正當我準備離開時，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匆匆走過，塞給我一個信封，然后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信封里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我爸爸，他站在一棟陌生的房子前，身邊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女孩。他們看起來像一家人，幸福地笑著。照片背面寫著地址：城南新區(qū)，藍天小區(qū)28號樓601室。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坍塌。

    爸爸離開了我們，是因為他有了新的家庭。那個小女孩的年齡證明，在他離開前很久，他就已經(jīng)背叛了我們。

    帶著滿腔怒火，我直接去了那個地址。站在門前，我的手不停地發(fā)抖。終于，我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照片上的女人。她看起來比照片上更年輕，眼睛大而明亮，皮膚白皙。

    您好，請問有什么事她禮貌地問。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赫l啊

    然后，我看到了他。我的爸爸，離家一年多的爸爸，就這樣站在了我面前。

    他看到我的瞬間，臉色大變：莉莉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來看看我爸爸的新家。我冷冷地說，看看他拋棄我和媽媽的理由。

    那位女士一臉困惑：請問...

    她是我女兒。爸爸打斷了她，聲音發(fā)抖。

    女人的表情從困惑變成震驚，再到憤怒：你有女兒你跟我說你從來沒結過婚！

    我可以解釋...爸爸結結巴巴地說。

    不用解釋了。我冷笑一聲，爸，媽媽因為你離開住院了，她得了抑郁癥。醫(yī)生說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她可能挺不過這個夏天。

    爸爸臉色煞白：什么小美她...她怎么會...

    因為她愛你啊。我諷刺地說，愛到失去你就活不下去了。

    那女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鄒海（這是爸爸的名字），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一個小女孩從房間里跑出來：爸爸，媽媽，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看著這個和我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心里又酸又澀。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無辜的孩子，卻成了拆散我家的導火索。

    沒事，寶貝，回房間去。女人急忙說，然后轉向我爸，咬牙切齒地說，今天晚上之前，我要你從這里搬出去。

    但是小歡...爸爸試圖辯解。

    沒有但是！女人幾乎是在尖叫，我不能接受和一個騙子生活在一起！

    我冷眼旁觀這一切，心里卻沒有一絲快意。原以為找到爸爸，讓他看到他造成的傷害，會讓我好受一些。但事實上，我只感到更加空虛和疲憊。

    離開那個地方后，我渾渾噩噩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該去哪里。最終，我撥通了唯一能想到的電話號碼。

    曹宇，我需要你。

    半小時后，他出現(xiàn)在我面前，氣喘吁吁，顯然是一路跑來的。他什么都沒問，只是緊緊抱住我。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我終于崩潰，放聲大哭。

    回家的路上，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他靜靜地聽完，然后說：你爸爸做錯了事，但他可能也很痛苦。

    你在為他辯護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不，我只是在嘗試理解。他解釋道，人很復雜，即使是犯錯的人，也有他的理由。這不是為他開脫，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的恨都背在身上。那樣太沉重了。

    我沉默了。曹宇總是這樣，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理解別人理解不了的情感。這讓我又愛又恨。

    第二天，爸爸出現(xiàn)在了醫(yī)院。他看起來憔悴不堪，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站在媽媽的病床前，眼淚不斷地流下來。

    小美，對不起...他哽咽著說。

    讓所有人驚訝的是，媽媽看著他，慢慢伸出了手。爸爸握住她的手，兩人無聲地流淚。

    我站在門外，心里五味雜陳。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原諒爸爸，不知道這個家是否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但看到媽媽眼中重新燃起的光，我知道至少她找回了活下去的理由。

    離開醫(yī)院，曹宇牽著我的手走在落日的余暉中。

    你還好嗎他關切地問。

    不好，但會好的。我擠出一個笑容，至少媽媽看起來好多了。

    那你呢你原諒你爸爸了嗎

    我不知道。我誠實地回答，也許有一天會吧，但現(xiàn)在還不行。

    他點點頭，沒有再追問。我們就這樣沉默地走著，手拉著手，彼此的體溫成了最好的安慰。

    高考成績出來后，我和曹宇都被首都的大學錄取。我們約定一起北上，開始新的生活。但就在開學前一周，意外發(fā)生了。

    那天，我接到曹宇媽媽打來的電話，說曹宇出了車禍，正在急診室搶救。我丟下手中的一切，直奔醫(yī)院。

    手術室外，我見到了一臉驚慌的曹宇媽媽。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急切地問。

    他...他去給你買禮物，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給你�；貋淼穆飞媳灰惠v闖紅燈的車撞了。她哭著說，醫(yī)生說...說情況不太好...

    我的腿一軟，幾乎站不住。曹宇竟然記得我的生日。在這一片混亂中，我才意識到明天就是我十九歲的生日。而我自己都忘了這件事。

    六個小時后，手術終于結束。醫(yī)生出來告訴我們：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但...

    但什么我緊張地問。

    但他可能會失憶。撞擊導致了腦部損傷，記憶區(qū)受到了嚴重影響。

    我的世界再次崩塌。曹宇可能會忘記我，忘記我們一起經(jīng)歷的一切。這個陪我度過人生最低谷的人，這個教會我如何重新相信愛的人，可能再也不認識我了。

    病房里，曹宇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我坐在他床邊，輕輕握住他的手。

    曹宇，你聽得到嗎是我，張莉。我輕聲呼喚，你不能忘記我，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起上大學的，記得嗎

    沒有回應。

    接下來的日子，我?guī)缀踝≡诹酸t(yī)院。白天上課，晚上守在他床邊，給他讀書，講故事，有時候只是靜靜地陪著他。我希望用我的存在喚醒他的記憶。

    一周后，他終于醒了。

    睜開眼的第一刻，他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然后慢慢轉向我。

    你是...誰他艱難地問，聲音嘶啞。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但還是強顏歡笑：我是張莉，你的...同學。

    張莉...他重復這個名字，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回憶。

    沒關系，你慢慢想。我安慰他，雖然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就這樣，曹宇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月。他的身體漸漸恢復，但記憶依然模糊。他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媽媽，甚至記得學校的一些事情，但就是不記得我。

    每次看到他困惑地看著我，我都感到一陣刺痛。我開始懷疑，也許讓他忘記我更好。畢竟，我的人生充滿了不幸和傷痛，而他值得更好的。

    大學開學了，曹宇因為傷勢還未完全好轉，不得不推遲入學。我獨自前往北方的城市，開始了大學生活。盡管如此，我還是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講述我的新生活，希望能喚起他的一些記憶。

    今天下雪了，我對電話那頭的他說，你一定會喜歡這里的。等你好了，我們一起看雪，好不好

    嗯，好。他的回答總是簡短而禮貌，就像對待一個善意的陌生人。

    寒假回家，我第一時間去看望了他。他的氣色好多了，已經(jīng)能正常行走和交談。

    張莉。見到我，他友好地笑了，謝謝你一直關心我。

    不用謝，這是朋友應該做的。我盡量保持輕松的語氣。

    我們在小區(qū)的公園里散步，聊著近況。他告訴我，醫(yī)生說他的記憶可能會慢慢恢復，但也可能永遠有缺失。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嗎他突然說，我總是夢見一個咖啡館，還有一個女孩在那里忙碌。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感覺很熟悉。

    我的心跳加速：那是我們高中時常去的地方。你還記得老板嗎他是你叔叔。

    曹宇搖搖頭：不記得了。但我夢見那個場景已經(jīng)很多次了。

    也許你的記憶正在回來。我充滿希望地說。

    他笑了笑，沒有回應。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保持著奇怪的距離感。他禮貌，友好，但總是有一道無形的墻隔在我們之間。我開始懷疑，也許我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大二開學前，曹宇終于康復到可以入學的程度。我們約好在學校門口見面，我來接他報到。

    等他的出租車到達時，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車上不只有他一人。

    張莉，這是孫靜，我的女朋友。他介紹道，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孩，我們在復健中心認識的，她是那里的志愿者。

    我的世界第三次崩塌。

    你...你好。我努力保持微笑，伸出手。

    你好，張莉。孫靜親切地握住我的手，曹宇常提起你，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這就是我在他心中的定位。

    接下來的日子，我強迫自己接受現(xiàn)實。曹宇失去了對我的記憶，也失去了對我們感情的記憶。而他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愛人。我沒有權利打破這一切。

    我開始刻意避開他們，改變作息時間，換了常去的食堂和圖書館。但在一個不大的校園里，偶遇在所難免。

    每次看到他們一起出現(xiàn)，我都會假裝若無其事地打招呼，然后迅速離開。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xù)多久，只能一天天熬過去。

    直到有一天，曹宇獨自來找我。

    我們需要談談。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我的心一沉：談什么

    關于我們的過去。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想起來了

    不全是。他坐在我對面，但有些碎片開始回來了。比如那個咖啡館，還有醫(yī)院里的日子。最重要的是，我記起了我對你說過的一句話。

    什么話我小心翼翼地問。

    我說，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直視著我的眼睛，當時你沒有回答。

    我啞口無言。沒想到在所有的記憶中，他先想起了這個。

    張莉，我需要知道真相。他懇切地說，在我失憶之前，我們是什么關系

    我們是...我猶豫了一下，很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是的，只是朋友。我肯定地說，盡管心如刀割。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那為什么我會對你表白為什么我會記得這件事

    也許是因為青春期的悸動吧。我試圖輕描淡寫，高中生都會有這樣的時刻。

    不，不只是這樣。他搖頭，我記得的不只是表白的內(nèi)容，還有那時的感受。那種感覺...不是簡單的悸動。

    曹宇，我深吸一口氣，現(xiàn)在重要的是你和孫靜在一起了。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

    可如果我想起了更多呢他問道，如果我記起我們之間還有更多，那該怎么辦

    我們會像現(xiàn)在一樣，做朋友。我堅定地說，我希望你幸福，真的。

    他長久地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我讀不懂的情緒。最終，他點點頭：好的，我明白了。

    從那天起，我們恢復了表面的平靜。他和孫靜依舊形影不離，而我繼續(xù)假裝這一切都不影響我。

    直到一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郵件里只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曹宇和孫靜在一家咖啡館里。但奇怪的是，那是在他出車禍之前拍的。

    我盯著照片，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個可能性。他們在車禍前就認識那為什么曹宇從未提起過而且，為什么孫靜會說他們是在復健中心認識的

    帶著滿腹疑惑，我去找了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曹宇的媽媽。

    阿姨，您還記得孫靜嗎見面后，我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
    孫靜她困惑地看著我，誰是孫靜

    曹宇的女朋友啊，他說是在復健中心認識的。

    復健中心阿姨更加困惑了，曹宇出院后直接回家休養(yǎng)了，從來沒去過什么復健中心。

    我的血液似乎凝固了。那您知道這個人嗎我拿出手機，給她看照片上的孫靜。

    阿姨仔細看了看，搖搖頭：不認識。這是誰

    這就是孫靜，曹宇現(xiàn)在的女朋友。

    阿姨的眉頭皺了起來：真奇怪，曹宇從來沒跟我提過他交女朋友的事。

    離開阿姨家后，我的腦子里一團亂麻。曹宇在撒謊孫靜在撒謊他們?yōu)槭裁匆�編造這樣的故事

    正當我陷入混亂時，手機響了。是曹宇發(fā)來的短信：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我們之間有什么老地方除非...他記起來了更多。

    我來到我們高中時常去的那家咖啡館。推開門，看到曹宇一個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放著兩杯咖啡。

    你來了。他抬頭，微微一笑。

    你記起這個地方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不只是這個地方。他深吸一口氣，我全都記起來了。

    我震驚地看著他：全部

    是的，全部。你，我，我們一起經(jīng)歷的一切。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包括那場車禍前，我去給你買生日禮物的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孫靜呢

    孫靜不是我女朋友。他坦白道，她是我表妹，也是一名演員。

    什么我?guī)缀跻�跳起��，這是什么意思

    我欠你一個解釋，也欠你一個道歉。他嚴肅地說，車禍后，我失去了部分記憶，但并不嚴重。醫(yī)生說我需要時間慢慢恢復。但就在我住院的第三周，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匿名信。

    什么信

    信里說，你只是因為同情和感激才對我好，你心里其實喜歡的是另一個人。信上還附了一張你和那個人的合影。

    我的心跳加速：那個人是誰

    凌云，我們高中的同學。

    凌云我?guī)缀跻�笑出來，我和他幾乎不認識好嗎！

    我知道，現(xiàn)在我知道了。曹宇無奈地說，但當時我失去了部分記憶，變得異常敏感和不安。那封信說，你只是不忍心拒絕一個對你有恩的人，所以一直沒有明確拒絕我。而你真正喜歡的是凌云。

    這太荒謬了！我氣憤地說。

    是很荒謬。他點點頭，但當時的我信了。我想，如果你真的只是出于感激和同情才對我好，那我寧愿讓你干脆離開我。所以我假裝記憶恢復得很慢，逐漸疏遠你，最后還找表妹來扮演我的女朋友。

    這太...太...我無法形容我的感受，震驚、憤怒、難過，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我知道我錯了。他誠懇地說，后來我漸漸想起了更多，包括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意識到那封信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離間我們。

    是誰我皺眉問。

    凌云。他嘆了口氣，他一直暗戀你，但你從來沒注意到。他看不得我們在一起，就想出這種方法。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凌云那個總是默默無聞的男生他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我去找了他。曹宇繼續(xù)說，他承認了一切。他說他從高一就開始喜歡你，但你從來沒看過他一眼。當他看到我們走得越來越近，嫉妒心讓他失去了理智。

    所以這一切都是個騙局你的失憶，你的疏遠，你的女朋友

    是的。他低下頭，我很抱歉，張莉。我不應該懷疑你，不應該聽信謠言。

    我站起來，情緒激動地說：你知道我這一年多是怎么過的嗎每天看著你和女朋友在一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里卻痛得無法呼吸！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他站起來，想拉住我的手，被我躲開了，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你知道真相。

    真相我冷笑一聲，真相是你不信任我，真相是你寧愿相信一封匿名信也不愿意直接問我！

    說完，我轉身沖出咖啡館，淚水模糊了視線。

    接下來的日子，我拒絕見曹宇，拒絕接他的電話，拒絕回復他的消息。每次他來敲門，我都假裝不在家。

    我需要時間，需要空間，需要重新思考我們之間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個包裹。里面是一個精美的音樂盒，打開后，播放的是曹宇自己創(chuàng)作的歌曲。音樂盒底部刻著一行字：無論你的選擇是什么，我都尊重。但請記住，我愛你，從始至終。

    我拿著音樂盒，淚流滿面。我突然明白，愛不是沒有懷疑和誤會，而是在經(jīng)歷這些后，依然選擇相信和包容。

    第二天，我主動去找了曹宇。

    我們能重新開始嗎我問他。

    他眼中閃爍著淚光：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我原諒你，也原諒我自己。我微笑著說，因為我們都是不完美的人，但我們可以一起變得更好。

    他緊緊抱住我，仿佛要把失去的時光都補回來。

    張莉，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他輕聲說。

    什么問題

    高中畢業(yè)那天，我說我喜歡你，你沒有回答�，F(xiàn)在，你愿意告訴我答案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充滿真誠和愛意的眼睛，終于說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話：我也喜歡你，一直都是。

    在我十九歲生日那天，曹宇終于送給了我那個因車禍而延遲的禮物——一枚簡單的銀戒指。

    這不是求婚。他解釋道，只是一個承諾。不管未來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

    我微笑著接受了這份禮物，也接受了這份承諾。

    生活依然不易，我依然需要面對家庭的問題，面對未來的不確定性。但不同的是，我不再獨自面對。我們一起前行，一起成長，一起在這不完美的世界里，尋找屬于我們的完美。

    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封特別的信。信是爸爸寫的，他告訴我，他和那個女人已經(jīng)分手了，現(xiàn)在正在努力照顧媽媽。他知道自己的錯誤無法挽回，但他希望能重新做一個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

    信的最后，他寫道：人生充滿了選擇，而我曾經(jīng)做了最錯誤的那個。但幸運的是，生活給了我重新選擇的機會。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把信遞給身邊的曹宇。他看完后，輕輕摟住我的肩膀：想去看看他們嗎

    我點點頭。也許是時候放下過去的傷痛，重新開始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陽光灑在我們身上，溫暖而明亮。我突然意識到，生活就像是一場旅程，有山有谷，有晴有雨。最重要的不是避開所有的風雨，而是找到愿意與你同行的人，一起走過每一個高山低谷。

    而我，已經(jīng)找到了我的同行者。

    站在家門前，我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不管未來如何，至少此刻，我不再孤獨。

    家，終于又有了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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