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一直以為，我和程昱會像童話故事里寫的那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遠。
直到我在我們預定舉辦婚禮的酒店大堂，看見他摟著我的閨蜜蘇媛的腰，低頭吻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永遠這么短，短到只有七年。
1
我叫林小滿，今年二十八歲，和程昱從大學開始戀愛，至今已經(jīng)七年。朋友們都說我們是模范情侶，連吵架都很少。程昱總是溫柔地叫我小滿，說我像小滿時節(jié)的麥穗，飽滿又可愛。
小滿，今晚我可能要加班，不用等我吃飯了。程昱一邊系領帶一邊對我說，眼睛卻始終沒看我的臉。
這已經(jīng)是這周第三次了。我站在衣帽間門口，看著他熟練地打好溫莎結，那是蘇媛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一條深藍色帶暗紋的領帶。
又是那個新項目嗎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你最近好忙。
程昱終于轉過頭，對我笑了笑：是啊，公司很重視這個項目，做完這單我就能升總監(jiān)了。他走過來輕吻我的額頭，等升職加薪了，我們就去買你上次看中的那套婚房，嗯
我點點頭，看著他拿起公文包出門。門關上的瞬間，我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三個月前，程昱開始頻繁加班。起初我并沒有懷疑，直到上個月我生日那天，他說要加班不能陪我吃晚飯，結果我在餐廳卻看見他和蘇媛坐在角落，他正把一枚戒指戴在蘇媛手上。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
蘇媛是我大學室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和程昱同公司不同部門，當初還是我介紹他們認識的。我怎么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背著我...
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是蘇媛。
小滿，周末有空嗎我想約你逛街。電話那頭，蘇媛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甜美。
我握緊手機，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這周末不行，我和程昱要去試婚紗。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啊...你們終于要結婚啦恭喜！
是啊，七年了，也該結婚了。我故意用幸福的語氣說，程昱說下個月就要求婚，讓我先別告訴別人。不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告訴你沒關系。
真...真好。蘇媛的聲音有些發(fā)抖，那...那你們定好日子了嗎
初步定在明年三月，正好是我們認識八周年。我走到窗前，看著樓下程昱的車駛出小區(qū)，對了，你最近見過程昱嗎他老說加班，我都擔心他身體。
沒...沒有啊，我們部門最近不和他們合作。蘇媛回答得太快了，那個...我突然想起來有個會要開，先掛了，改天聊！
電話掛斷后，我打開電腦，登錄了程昱的云盤。他的密碼七年沒變過，還是我們第一次約會那天的日期。
文件按照日期整齊排列著。我點開最近一個月的文件夾，里面全是工作文檔，看起來確實很忙。就在我準備退出時，一個隱藏文件夾引起了我的注意。
文件夾名稱是一個句點，這種命名方式在電腦里通常是隱藏文件夾的做法。我雙擊打開，需要密碼。
我試了程昱常用的幾個密碼，都不對。最后，我輸入了蘇媛的生日。
文件夾打開了。
里面全是照片。程昱和蘇媛的合照，在餐廳，在電影院，在酒店...最早的一張日期顯示是去年十一月，那時候程昱剛剛出差回來，還給我?guī)Я硕Y物。
我的胃一陣絞痛。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一年了而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整整一年
最下面的文件是一個掃描文檔。我點開，是一張B超檢查單，患者姓名：蘇媛。診斷結果：宮內早孕，約8周。
檢查日期是三天前。
我坐在電腦前，全身發(fā)冷。八周前，程昱說要去外地開會三天。那晚他給我打電話說喝多了就住在酒店，聲音里滿是疲憊和歉意。
原來他的疲憊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因為和蘇媛...
手機突然震動，是程昱發(fā)來的消息：小滿，今晚可能回不去了，項目出了點問題，我們要通宵。別等我了，早點睡。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然后回復：好的，注意身體。
放下手機，我打開衣柜最底層，取出一個鞋盒。里面是我這三個月來收集的所有證據(jù)：酒店發(fā)票、餐廳小票、通話記錄截圖...現(xiàn)在又多了這個隱藏文件夾的內容。
我一張一張翻看，心如刀割。照片里程昱看蘇媛的眼神，和當年他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那個曾經(jīng)說會永遠愛我的男孩，現(xiàn)在用同樣的眼神看著另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眼淚滴在照片上，模糊了程昱的笑臉。我擦干眼淚，把B超單放進鞋盒。
他們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繼續(xù)欺騙我，直到程昱找到合適的機會和我分手。可惜，他們低估了一個被背叛的女人的觀察力和耐心。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張經(jīng)理，我是林小滿。關于下周六的訂婚宴，我想改一下菜單和流程...
掛斷電話，我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程昱和蘇媛想要一場完美的背叛很好，那我就給他們一場永生難忘的訂婚宴。
畢竟，七年感情，值得一個盛大的告別。
2
訂婚宴當天，我穿著那件程昱說最襯我膚色的香檳色禮服，站在酒店大堂迎接賓客。指甲掐進掌心，我卻感覺不到疼。三個月來，我每天練習這個微笑，直到肌肉形成記憶。
小滿，你今天真美。程昱從身后摟住我的腰，呼吸噴在我耳畔。曾經(jīng)讓我心跳加速的親昵，現(xiàn)在只讓我想吐。
我轉身，抬手整理他的領帶——又是蘇媛送的那條。你也是，帥得讓我移不開眼。我的聲音甜得發(fā)膩，七年了，我終于要成為程太太了。
程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快速掃過宴會廳入口：我去看看賓客到得怎么樣了。
我知道他在等誰。果然，不到五分鐘，蘇媛穿著一身刺眼的紅色連衣裙出現(xiàn)了。她的小腹還很平坦，但我知道那里孕育著一個本不該存在的生命。
小滿！恭喜你！蘇媛夸張地擁抱我，香水味熏得我頭暈。她貼著我的耳朵低聲說：謝謝你邀請我見證你的幸福時刻。
我回抱她，手指在她腰間稍稍用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少了你
宴會開始后，我挽著程昱的手臂在賓客間穿梭，接受祝福。每個人都稱贊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說七年的愛情長跑終于要修成正果。程昱笑得勉強，不斷看向坐在角落的蘇媛。
接下來，請準新郎新娘到舞臺上來，我們要播放兩位的愛情故事回顧視頻！司儀的聲音響起。
程昱詫異地看向我：我們準備了視頻
驚喜。我捏了捏他的手，牽著他走上舞臺。
燈光暗下來，大屏幕亮起。開始的幾張是我們大學時期的合照，程昱的表情放松了些。但緊接著，畫面變成了酒店監(jiān)控視頻——程昱摟著蘇媛走進電梯；餐廳靠窗位置，他給蘇媛戴上戒指；醫(yī)院婦產科門口，他們相擁而泣...
宴會廳瞬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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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小滿，快關掉！程昱臉色煞白，伸手想搶遙控器。
我退后一步，繼續(xù)播放最后一段視頻——昨晚我偷偷潛入程昱辦公室安裝的攝像頭拍下的畫面：他和蘇媛在沙發(fā)上纏綿，蘇媛嬌笑著說：明天過后，你就自由了...
視頻結束，燈光重新亮起。我摘下訂婚戒指，放在呆若木雞的程昱手中。
各位來賓，很抱歉讓大家看到這些。今天本應是我和程昱的訂婚宴，但顯然，我看向面如死灰的蘇媛，他和我的閨蜜已經(jīng)有了更重要的承諾。
程昱抓住我的手腕：小滿，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解釋你們背著我交往一年還是解釋蘇媛肚子里八周的孩子我甩開他的手，聲音清晰得能讓每個人聽清，七年感情，我本以為值得一場體面的告別�，F(xiàn)在看來，你們只配得上這樣的結局。
我從包里取出準備好的文件：這是解除婚約的聲明，已經(jīng)公證過。程昱，我們結束了。
走下舞臺時，我的高跟鞋踩得很穩(wěn)。身后傳來蘇媛的尖叫和程昱的怒吼，還有賓客們的竊竊私語。我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
宴會廳外的走廊上，我終于允許自己流下今晚第一滴眼淚。但很快，我擦干淚水，補好妝。戲還沒演完。
半小時后，我在酒店咖啡廳等到了預料中的客人。
你早就知道了。蘇媛在我對面坐下，眼睛紅腫，但嘴角帶著勝利的笑容，可惜晚了，我懷了他的孩子。
我慢條斯理地攪動咖啡：八周算算時間，是程昱出差那次吧他回來還給我?guī)Я硕Y物，真是諷刺。
他早就不愛你了。蘇媛?lián)崦约浩教沟母共�，這半年，他每次說加班都是和我在一起。他說你太無趣，像杯白開水...
那他為什么不敢主動提分手我打斷她，為什么要等到被我揭穿
蘇媛的表情僵了一瞬：他...他是不想傷害你。
不，是因為我父親的公司股份。我冷笑，程昱負責的那個重要項目，投資方是我爸的老朋友。如果分手，他會失去這個晉升機會。
蘇媛的臉色變了：你胡說！程昱不是那種人！
我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給她：這是程昱的郵箱備份�？纯催@個，他給項目總監(jiān)發(fā)的郵件——確保與林家的關系不影響我的晉升，我與林小滿的感情問題會妥善處理。
蘇媛的手在發(fā)抖，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無所謂，現(xiàn)在他只能選擇我了。我們有孩子，他會是個好父親。
是嗎我抿了口咖啡，那你應該知道，程昱有地中海貧血基因吧如果伴侶也有，孩子有25%幾率得重型地貧。他告訴過你嗎
蘇媛的瞳孔猛地收縮。
看來沒有。我笑了，我猜他也沒告訴你，上周他去做了結扎手術他說是小手術，對吧
你...你騙人！蘇媛猛地站起來，打翻了咖啡杯。
我優(yōu)雅地擦去濺到手背的咖啡漬：八周前他在外地開會真巧，那三天我爸在馬爾代夫度假，碰巧拍到了程昱和一個女人——不是你，蘇媛。想知道是誰嗎
蘇媛的臉色變得慘白。
對了，恭喜你要當媽媽了。我站起身，湊近她耳邊，順便問一句，你真的確定孩子是程昱的嗎
離開酒店時，天空下起了雨。我沒有打傘，任由雨水沖刷著臉龐。復仇的滋味并沒有想象中甜美，但至少，我不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3
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像某種倒計時。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陌生號碼，指節(jié)發(fā)白。六個月了，程昱的名字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林小姐，程先生一直在喊您的名字。護士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背景音里夾雜著模糊的男性嗓音——熟悉得讓我心臟緊縮，他的頭部受到撞擊，出現(xiàn)了逆行性失憶...
我站在醫(yī)院走廊，消毒水氣味刺鼻。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窗，能看到程昱頭上纏著繃帶，正在與醫(yī)生爭執(zhí)著什么。他瘦了很多，下頜線條更加鋒利，右腿打著石膏懸吊著。
推門進去的瞬間，程昱轉過頭，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小滿！他的聲音里帶著我七年未曾聽過的雀躍，他們非說我失憶了，但我明明記得昨晚我們還一起去圖書館...
我僵在原地。昨晚圖書館那是我們大四備考時的日常。
主治醫(yī)生把我拉到走廊：程先生的記憶停留在大約七年前。奇怪的是，他對某些近期事件有片段記憶，但人物關系完全混亂。醫(yī)生翻看病例，更特殊的是，他唯獨對您的記憶完整且情感強烈。
這...會持續(xù)多久
海馬體損傷的恢復很難預測。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我們在他的血液中檢測到異常藥物成分，可能加劇了記憶損傷。您知道他近期是否服用過特殊藥物嗎
我搖頭，突然想起半年前在程昱云盤里看到的那張B超單——蘇媛懷孕八周�，F(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
他未婚妻呢我聽見自己問，蘇媛女士
醫(yī)生查閱記錄：登記信息中緊急聯(lián)系人只有您。不過確實有位蘇女士半小時前來過電話，說正在趕來。
回到病房，程昱正試圖下床，輸液架搖晃欲倒。我下意識沖過去扶住他，手掌貼上他手臂的瞬間，熟悉的體溫讓我觸電般縮回手。
小心點。我的聲音干澀。
程昱卻抓住我的手腕：你的手怎么這么涼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我的皮膚，就像七年前每個冬天他為我暖手時的動作，是不是又把厚外套收起來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捅進心臟。大四那年冬天特別冷，我們窮得只能買得起一件羽絨服，他總是逼我穿上。
我猛地抽回手：程昱，現(xiàn)在不是2016年。我們已經(jīng)...分手半年了。
程昱的笑容凝固了。他皺眉按住太陽穴：不對...昨晚我們明明...突然，他的表情扭曲起來，等等，為什么我腦海里會有你穿著香檳色裙子...在一個大廳里...你把戒指還給我...
我的心跳停了一拍。他記得訂婚宴上的場景
程昱！一個尖銳的女聲從門口傳來。蘇媛挺著明顯的孕肚沖進來，精心打扮的臉上寫滿擔憂，天啊，你嚇死我了！
程昱的表情瞬間變得陌生而警惕：你是誰
蘇媛僵在原地，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懸在半空：我是蘇媛啊，你的...未婚妻。最后兩個字她說得很輕，眼睛瞟向我。
我不認識你。程昱往病床另一側挪動，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東西，小滿，她是誰為什么說懷了我的孩子
蘇媛的臉色變得慘白。我看到她精心修飾的指甲掐進掌心，紅色指甲油邊緣已經(jīng)有了幾處剝落。
程昱，別鬧了。她強笑著去拉程昱的手，醫(yī)生說你可能有點記憶混亂，但...
別碰我！程昱突然大吼，監(jiān)控儀上的心率直線飆升，小滿，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的記憶這么亂為什么這個人說她懷了我的孩子
蘇媛轉向我，眼中射出淬毒般的恨意：你對他說了什么
我只說了事實。我平靜地回視，不過現(xiàn)在看來，有些事實可能需要重新審視。
護士聞聲趕來，給情緒激動的程昱注射了鎮(zhèn)靜劑。在他逐漸閉上的眼睛里，我看到純粹的恐懼和困惑——那不是背叛者會有的眼神。
我們談談。等程昱睡去，我對蘇媛說。
醫(yī)院天臺上的風很大。蘇媛的孕婦裝被吹得緊貼在身上，顯出已經(jīng)不小的孕肚。
六個月身孕我計算著時間，可半年前那張B超單上顯示是八周。
蘇媛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預產期計算有誤差很正常。
或者，孩子根本不是程昱的。我直視她的眼睛，就像那晚我告訴你的，程昱有地中海貧血基因，他不可能冒險要孩子——尤其是做完輸精管結扎術后。
蘇媛的眼睛瞪大了：他...真的做了手術
你不知道我冷笑，看來你們的親密關系也沒那么親密。
蘇媛突然抓住欄桿：林小滿，你以為這樣就贏了嗎她的聲音變得尖銳，程昱只是暫時失憶，等他想起來...
想起來什么想起來你給他的維生素其實是管制藥物我逼近一步，想起來你趁他藥物作用下意識模糊時拍的那些親密照
蘇媛的瞳孔驟然收縮：你...你胡說！
藥瓶我找到了。我撒了個謊，就在他公寓床頭柜里，標簽被撕掉了一半，但足夠檢測出成分。
一陣強風吹來，蘇媛的頭發(fā)糊在臉上。當她撥開頭發(fā)時，我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那只是幫助睡眠的藥，他工作壓力大...
是嗎那為什么同款藥瓶會出現(xiàn)在你的手袋里我繼續(xù)詐她，今天在病房，我看到你包里有一樣的藥瓶。
蘇媛的手下意識按住隨身小包，這個動作證實了我的猜測。她的嘴唇開始發(fā)抖：你...你不懂...程昱他需要我...
他需要的是不被下藥。我冷冷地說，我會查清楚這一切。在程昱恢復記憶前，你最好離他遠點。
回到病房，程昱還在沉睡。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他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密碼居然還是我的生日。
相冊里全是工作文件和蘇媛發(fā)給他的照片。但當我點開最近刪除文件夾時，呼吸一滯——里面有幾張被刪除但未徹底清除的照片，拍攝日期是程昱所謂出差的那三天：蘇媛和一個陌生男人在酒店餐廳的親密照，男人摟著她的腰，而她手上戴著的正是程昱送她的那枚戒指。
還有一段音頻文件，我插上耳機點開。
今天是2023年2月13日。程昱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而沙啞，我又出現(xiàn)了記憶斷片...昨天下午的會議完全不記得了。蘇媛說我太累睡著了，但我的衣服上有酒味...一陣紙張翻動聲，我在辦公室抽屜后面發(fā)現(xiàn)這個空藥瓶，不是醫(yī)生開的...蘇媛給我的維生素味道越來越奇怪...
背景音里傳來開門聲，程昱的聲音突然壓低：她來了...我得藏好這個...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日期顯示是我們分手前兩周。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如果程昱真的被下藥，如果那些出軌證據(jù)都是在他意識不清時制造的...那我這半年的恨算什么
病床上的程昱突然動了動，發(fā)出模糊的囈語：小滿...別走...
我站在原地，感受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復仇的快感像退潮般消散，留下的只有一片潮濕的沙灘，和無數(shù)需要重新拼湊的碎片。
護士推門進來：林小姐，程先生剛才的腦部CT結果顯示海馬體有異常萎縮，這很不尋常。我們懷疑是長期服用某種神經(jīng)抑制類藥物導致的。她壓低聲音，警方已經(jīng)介入調查了，因為這類藥物屬于嚴格管制...
我看向窗外，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陰沉。在這片陰霾中，一個可怕的念頭逐漸清晰：如果程昱從未真正背叛我，如果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騙局...
那么真正的背叛者是誰而我又做了什么
4
我站在程昱的公寓里，手里攥著那瓶可疑的藥片，耳邊回響著錄音里他困惑而疲憊的聲音。
蘇媛給我的維生素味道越來越奇怪……
窗外的雨已經(jīng)停了，但我的思緒比暴雨還要混亂。如果程昱真的被下藥，如果他從未真正背叛我……那我這半年的恨意、那場當眾羞辱的訂婚宴，又算什么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是醫(yī)院打來的。
林小姐，程先生醒了，情緒很不穩(wěn)定，一直在找您。
程昱的病房門半掩著，我站在門口，聽見里面?zhèn)鱽淼统恋臓巿?zhí)聲。
我不認識你！
程昱的聲音沙啞而憤怒。
程昱，我是蘇媛！你的未婚妻！她的聲音尖銳，帶著哭腔。
我推門而入，程昱立刻抬頭，眼神從憤怒轉為驚喜。
小滿！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伸手，而我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蘇媛轉頭，妝容精致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你又來干什么她冷笑，你們已經(jīng)分手了，他現(xiàn)在是我的未婚夫。
程昱猛地坐直，牽動了腿上的傷，疼得臉色發(fā)白，卻仍死死盯著我。
小滿，她到底是誰為什么她說懷了我的孩子我根本不記得……
蘇媛突然抓起床頭的水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濺。
夠了！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程昱，你看著我！我們在一起一年了！你答應過要娶我！
程昱的表情一片空白，仿佛被她的瘋狂嚇到。他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堅定：
不，我愛的人是小滿。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刺進我的心臟。
你……蘇媛的嘴唇顫抖，突然從包里掏出一個小藥瓶，狠狠摔在地上。
那你就永遠別想記起來！
藥片散落一地，我彎腰撿起一片，瞳孔驟縮——和我在程昱公寓里找到的藥一模一樣。
警方很快介入調查。
蘇媛被帶走時，還在瘋狂大笑。
你以為你贏了林小滿，你永遠不知道真相！
但真相，終究會浮出水面。
法醫(yī)檢測證實，程昱長期服用的維生素是一種實驗性神經(jīng)抑制劑，會讓人記憶混亂、判斷力下降，甚至產生虛假記憶。
而更可怕的是——蘇媛根本不是她自稱的那個人。
她的真名叫蘇麗，五年前曾是一家醫(yī)藥公司的研究員，因違規(guī)進行人體實驗被開除。
辦案警官遞給我一份檔案。
我翻開，渾身發(fā)冷。
檔案里，赫然記錄著——
實驗藥物K-7，可誘導受試者對特定人物產生虛假情感依賴。
程昱的記憶開始緩慢恢復，但有些片段永遠丟失了。
他記得我，記得我們的七年，卻不記得自己出軌的細節(jié)。
我只記得……蘇媛總是給我吃藥，說能提神。他苦笑，后來我的記憶就斷斷續(xù)續(xù)的，有時候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完全不記得的決定。
我沉默地聽著，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小滿。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聲音顫抖，如果……如果那些照片、那些背叛，全都是藥物作用下的幻覺……你還會原諒我嗎
我看著他蒼白的臉，想起七年前那個在圖書館熬夜陪我復習的男孩，想起他省吃儉用給我買的第一條圍巾，想起他說小滿，我們結婚吧時眼里的光。
可我也記得訂婚宴上，他摟著蘇媛的腰，眼里全是陌生。
我不知道。
我輕聲說，抽回了手。
蘇媛被判刑的那天，程昱站在法院門口等我。
他瘦了很多，眼神卻比半年前清明。
小滿。他叫住我，我恢復了一些記憶。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我從來沒有愛過她。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那些所謂的背叛，全都是藥物和催眠暗示的結果。
我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
可你相信了。我說，你相信你愛她，甚至準備和她結婚。
他痛苦地閉上眼。
那是因為……我忘了愛你。
一年后，我站在新律所的落地窗前，看著城市的燈火。
手機屏幕亮起，是程昱的短信。
小滿，我要去國外治療了。醫(yī)生說我的記憶可能永遠無法完全恢復，但至少……我終于知道自己真正愛的是誰。
我盯著那條消息，手指懸在鍵盤上，久久沒有回復。
身后，助理敲門進來。
林律師，新案子資料準備好了。
我鎖上手機屏幕，微笑抬頭。
好，我馬上來。
有些故事，沒有原諒，也沒有重來。
但至少，我們都知道了真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