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詭異的羅盤
暴雨如注,我緊握著生銹的洛陽鏟,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身旁的老胡蹲在土堆旁,用衣袖擦拭著羅盤,銅制的指針卻在雨中瘋狂旋轉(zhuǎn),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
不對勁。老胡的聲音沙啞,帶著多年摸金的警覺,這羅盤在龍嶺從不會這樣,難道……他突然停住,目光死死盯著前方被雨水沖刷出的裂縫——那里隱約露出半塊刻著饕餮紋的青磚。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心跳陡然加速。作為入行三年的新手,我曾聽老一輩說過,饕餮紋青磚常用于鎮(zhèn)守大墓入口,磚上紋路若朝外,必是兇墓。此刻暴雨沖刷下,磚面浮起暗紅紋路,竟像干涸的血跡。
退后!老胡突然伸手將我推開。話音未落,地面轟然塌陷,我眼前一黑,失重感席卷全身。墜落瞬間,我本能地抓住腰間的飛虎爪,鐵鉤擦著石壁劃出刺耳的聲響,最終卡在巖縫里。
小吳!老胡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罕見的慌亂。我晃了晃眩暈的腦袋,借著手電筒的光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懸在一個垂直的墓道上方,下方深處傳來潺潺的流水聲。而在墓道兩側(cè)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嵌著數(shù)百枚青銅古鏡,鏡面蒙著青灰,卻隱約映出詭異的光影。
第二章
鏡中玄機
我深吸一口氣,解開飛虎爪跳落地面。墓道盡頭有兩扇石門,門縫里滲出腥甜的氣息,像陳年血酒。老胡順著繩子滑下來時,我正用洛陽鏟撬起一塊門檻石,石底赫然刻著八個古篆:鏡開見陽,陰物勿近。
是漢代的警告。老胡蹲下身,指尖撫過刻痕,看來這墓里的機關(guān)和銅鏡有關(guān)。他忽然抬頭看向石壁,小吳,你看這些鏡子的排列——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些青銅鏡竟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狀,勺柄正對著石門。老胡從背包里取出牛眼淚,涂在眼皮上,這是摸金行當里開陰眼的土法子。片刻后,他瞳孔驟縮:鏡中有東西!
我屏住呼吸湊近最近的鏡子,流眼淚帶來的刺痛感中,鏡面突然泛起漣漪。我看見鏡中倒懸著一具身著華服的女尸,青絲垂落如瀑,面容栩栩如生,卻在與我對視的瞬間,嘴角咧開一個滲人的微笑。
閉眼!老胡的怒吼聲傳來時,我已感到一股陰寒之氣順著視線鉆入眉心。劇痛中,我踉蹌著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銅鏡。清脆的碎裂聲里,整面石壁突然發(fā)出嗡鳴,北斗七星的排列開始轉(zhuǎn)動,石門緩緩開啟,露出門后幽深的墓室。
第三章
血玉棺槨
墓室中央停放著一口朱漆棺槨,四角各立著一盞人高的青銅燈,燈油早已凝固,卻在我們踏入的瞬間,火苗詭異地燃起,發(fā)出幽藍的光。棺槨上方懸著一條鎖鏈,鏈尾系著一枚拳頭大小的玉佩,在火光中泛著妖異的紅光。
血玉。老胡的聲音里帶著忌憚,傳說血玉需以活人血養(yǎng)百年,才能沁入血絲。這墓主恐怕不是善茬。他忽然指著棺槨底部,看,是流沙層。
我俯身望去,棺槨下方的青磚縫隙間滲出細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堆積。老胡臉色一變:這是流沙防盜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話音未落,棺槨突然發(fā)出咔嗒一聲輕響,雕花的棺蓋緩緩滑動,露出半張蒼白的面孔。
我本能地后退,卻踩中了一塊凸起的地磚。剎那間,四周墻壁發(fā)出機括轉(zhuǎn)動的轟鳴,數(shù)十支弩箭破空而來。老胡反應(yīng)極快,拽著我撲向墻角的石柱。弩箭擦著后背射進墻里,尾羽震顫不止。
分頭找機關(guān)!老胡大喊著沖向左側(cè)墻壁。我握緊手電筒,在墓室里搜索,忽然瞥見血玉吊墜在晃動的火光中映出一道影子——那影子竟不是吊墜的形狀,而是一把鑰匙。
我猛地抬頭,看見墓室頂部的藻井上刻著龍紋,龍嘴張開的位置有個凹槽,大小正與血玉吻合。此時流沙已沒過腳踝,棺槨里的尸體正緩緩坐起,皮膚下隱約可見青色血管蠕動。我咬牙爬上石柱,將血玉嵌入凹槽。
轟然巨響中,藻井裂開一道縫隙,一條鐵鏈垂落下來。老胡同時大喊:抓住鐵鏈!我縱身躍出,指尖剛觸到鐵鏈,腳下的地面突然坍塌,整個人墜入黑暗。
第四章
最后的真相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潮濕的洞穴里,頭頂透進一線天光。老胡正在火堆旁烤衣服,見我睜眼,遞來一塊壓縮餅干。
那具尸體……我喉嚨發(fā)緊。
是傀儡。老胡往火里添柴,火星濺在他手背上的傷疤上,用真人骸骨裹著蠟做的,墓主是想嚇退盜墓者。
我想起血玉吊墜,忙摸向口袋,卻只摸到一片碎玉。老胡見狀苦笑道:那玉在藻井機關(guān)啟動時就碎了,你注意到?jīng)]有,玉里有塊竹簡他從背包里取出一片泛黃的竹片,上面用朱砂寫著:吾以血玉鎮(zhèn)邪,望后人勿擾清凈。
我沉默片刻,問道:那羅盤失靈……
是磁山。老胡指了指洞穴外的山體,這座山含鐵量極高,羅盤自然會亂。我們這次……是誤打誤撞進了個空墓。
雨停了,天邊泛起微光。我望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巒,忽然想起鏡中女尸的微笑——或許那只是我的幻覺,是古墓里的陰寒之氣在作祟。但手中的碎玉卻還帶著一絲涼意,仿佛在提醒我,有些秘密,終究不該被打擾。
老胡拍了拍我肩膀:走吧,下一站,該去陜西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仿佛又燃起了探墓的興致。我站起身,將碎玉埋進土中,跟著他走向晨光。身后的洞穴漸漸被霧氣籠罩,就像從來沒有人來過……
第五章
血色地圖
三個月后,西安。
我捏著發(fā)燙的手機,盯著屏幕上老胡發(fā)來的彩信。那是一張泛黃的羊皮紙照片,邊緣焦黑,顯然曾從火中搶救出來。紙上用朱砂畫著蜿蜒的山脈,紅點標記處寫著血棺崖三字,墨跡在羊皮上暈開,像凝固的血漬。
明晚子時,長樂門老槐樹見。老胡的短信簡短得像暗號。我望著窗外古城墻的青磚,指尖摩挲著背包里的半塊血玉——自龍嶺墓后,這碎玉便常做噩夢,夢見無數(shù)只手從地底伸出,抓著我的腳踝往黑暗里拖。
子時的長樂門空無一人,老槐樹在月光下投下蛛網(wǎng)般的影子。老胡戴著黑色兜帽,懷里抱著個油紙包,見我走近,直接塞到我手里:接著。
油紙展開的瞬間,我猛地屏住呼吸。里面是半具骷髏手骨,指節(jié)上纏著褪色的紅繩,掌心緊握著一枚青銅鑰匙,鑰匙齒紋間嵌著暗紅碎屑,像干涸的血垢。
這是……
盜門老七的手骨。老胡點起旱煙,火星在夜色中明滅,他上個月進了血棺崖,再也沒出來。臨死前把這東西托人帶給我,還有句話——‘血棺開,陰物現(xiàn),見匙如見尸’。
我打了個寒顫。盜門七叔我見過,那是個精瘦如猴的老頭,擅長破連環(huán)翻板,三個月前還在洛陽鏟夜市上教我辨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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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從兜里掏出個小瓶,倒出黑色粉末抹在骷髏手上。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手骨上突然浮現(xiàn)出細密的血線,沿著腕骨延伸到羊皮地圖,在血棺崖處聚成一個紅點,如同一滴鮮血滴落。
尸蠟顯影。老胡掐滅煙頭,七叔是用自己的尸油做了標記。那地方……不好進。
第六章
血棺崖詭霧
血棺崖位于秦嶺深處,陡峭的崖壁上布滿天然溶洞,遠遠望去如同一排猙獰的巨口。我背著裝備跟在老胡身后,腰間的摸金符突然發(fā)燙——這是入行以來第二次有這種感覺,上一次是在龍嶺墓見到血玉。
霧來了。老胡突然停步,從背包里摸出牛黃丸塞給我,含著,別說話。
山風卷著白霧涌來,帶著鐵銹般的腥味。我剛把藥丸含在舌下,就聽見霧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拖著沉重的東西在爬坡。老胡示意我躲到巖石后,自己則摸出袖箭戒備。
霧氣中浮現(xiàn)出模糊的輪廓:那是個穿著明代官服的人,腰間掛著銅鈴,面色青白如紙,卻在轉(zhuǎn)頭的瞬間,露出臉上密密麻麻的蟲洞——那根本不是人,是具被蟲蛀空的干尸!
我屏住呼吸,看著干尸拖著一口黑棺從我們面前經(jīng)過。棺木上貼著褪色的符紙,卻在經(jīng)過我們藏身處時,突然滲出鮮血,在符紙上暈開勿近二字。
老胡眼神一凜,拽著我繞道而行。半小時后,我們在崖壁中部發(fā)現(xiàn)了盜洞——洞口插著半面盜門令旗,旗面上用指甲血寫著退字,邊緣還沾著幾根灰白的頭發(fā)。
是七叔的。老胡拾起令旗,指腹蹭過退字,他臨死前想警告后人,可惜……他沒說完,卻從包里取出糯米撒在洞口,以防尸蟲偷襲。
盜洞幽深曲折,每隔三丈便有一個壁龕,里面擺著泥塑的鎮(zhèn)墓獸,卻都被敲碎了頭顱。我摸著壁龕邊緣的新鮮痕跡,低聲道:有人比我們先到。
老胡突然舉手示意安靜。前方傳來金屬摩擦聲,夾雜著粗重的喘息。我們貼著石壁緩緩前進,借著火折子的光,看見前方墓室里有個佝僂的背影,正用洛陽鏟撬著一具黑棺。
老三老胡失聲驚呼。那是盜門老三,半年前在云南古寨失蹤,傳說被蟲蠱所害,此刻卻活生生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只是后背高高隆起,像是背著什么東西。
老胡……救我……老三聽見聲音,緩緩轉(zhuǎn)頭。我猛地捂住嘴,才沒讓驚叫出聲——那張臉早已潰爛不堪,眼球突出眼眶,蠕動的蛆蟲從鼻孔里鉆出來,而他背后隆起的包,竟是無數(shù)條血色蟲尾!
第七章
血棺密碼
老胡反應(yīng)極快,甩手將火折子擲向老三腳下的朱砂包。轟的一聲,青色火焰騰起,老三發(fā)出非人的嘶吼,踉蹌著撞向黑棺。棺蓋轟然落地,露出里面猩紅的內(nèi)襯——那竟是用活人皮鞣制的棺衣。
閉氣!老胡突然將我撲倒。棺中升起綠色煙霧,所過之處,石壁上的鎮(zhèn)墓獸瞬間腐壞成粉末。我瞥見棺底躺著一具女尸,身著描金襦裙,頸間戴著九眼血玉項鏈,而她的雙手,正死死攥著我們在龍嶺見過的同款青銅鑰匙。
是尸毒霧,碰著就沒救了。老胡拽著我退到盜洞拐角,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褐色藥丸,吞下去,這是用天山雪蠶做的解藥,只能撐半個時辰。
我強忍著惡心咽下丹藥,望著洞壁上滲出的血水,忽然想起羊皮地圖上的血棺二字。老胡摸著下巴沉思:七叔他們?yōu)槭裁捶且_這血棺難道……他忽然看向我腰間的碎玉,你那塊血玉,帶來了嗎
我連忙取出碎玉,老胡將它放在掌心,碎玉突然發(fā)出嗡鳴,血線順著他的手腕蔓延,在黑棺方向聚成箭頭。與此同時,女尸頸間的九眼血玉突然崩裂,露出里面藏著的竹簡。
天樞、天璇、天璣……老胡借著熒光粉看清竹簡上的字,是北斗七星的方位密碼!龍嶺的銅鏡擺的是北斗陣,這里的血棺應(yīng)該對應(yīng)著‘天權(quán)’星位,也就是……他突然抬頭看向墓室頂部,那里有個圓形的石蓋,邊緣刻著星圖。
此時尸毒霧已逼近我們藏身的拐角,老三的嘶吼聲也越來越近。老胡咬咬牙,將青銅鑰匙插入石蓋縫隙:小吳,等會不管發(fā)生什么,抓住我的腰帶!
石蓋轟然開啟的瞬間,狂風卷著雪花灌進墓室——上方竟直通山頂!我這才看清,整個血棺崖的山體竟是中空的,七座墓室對應(yīng)北斗七星,而我們所在的天權(quán)墓室,正中央的石柱上刻著一道凹槽,大小與龍嶺的血玉碎塊吻合。
原來如此……老胡將碎玉嵌入石柱,整座山體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轟鳴。黑棺里的女尸緩緩坐起,眼窩中流出黑血,卻在碎玉嵌緊的剎那,化為一堆白骨,手中的青銅鑰匙也隨之碎成齏粉。
第八章
最后的星圖
山頂?shù)娘L雪呼嘯而來,吹開了墓室頂部的最后一層石磚。我驚訝地看見,七座墓室的位置在雪地上投下北斗七星的陰影,而龍嶺的青銅鏡陣、陜西的血棺崖,竟與千里之外的古墓形成巨大的星圖。
這是個鎖陰局。老胡的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xù)續(xù),用七處兇墓擺成北斗陣,鎖住地下的陰脈,一旦破了其中一處……他話未說完,腳下的地面突然開裂,露出更深的地宮,里面?zhèn)鱽砣f鬼哭嚎般的聲響。
老三的身影在尸毒霧中浮現(xiàn),他背后的血蟲已經(jīng)鉆遍全身,此刻正伸出腐爛的手,指向地宮里的某處:下面……有玉俑……
老胡臉色大變:是血玉俑!傳說用活人血祭七七四十九天,能讓墓主借尸還魂!快走,這地方要塌了!
他話音未落,山體開始劇烈震顫。我跟著他沖向盜洞,卻見洞口被滾落的巨石堵住。老胡迅速掏出炸藥包:捂住耳朵!
爆炸聲震耳欲聾,碎石紛飛中,我被氣浪掀飛,恍惚間看見地宮里升起一道紅光,紅光中隱約有個穿著玉俑的身影,正緩緩抬起頭。
再次睜眼時,我躺在山腳下的溪流旁,老胡正在清洗傷口,他的左手臂被碎石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卻盯著手中的半塊竹簡——那是從血棺里搶出來的,上面還有半句沒被蟲蛀的字:破北斗者,必遭陰火焚身……
后悔嗎老胡撕開創(chuàng)可貼貼在傷口上,抬頭看我。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摸金符,它此刻正泛著溫熱的光,就像第一次跟著老胡下墓時那樣。遠處的血棺崖在晨光中冒著青煙,山風帶來最后一絲尸毒的腥味,卻被溪流沖刷殆盡。
下一站去哪我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
老胡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牙的犬齒:湘西。有人在尸洞河撈到了刻著北斗紋的青銅燈,你說巧不巧
我望著天際漸散的云霧,想起鏡中女尸的微笑、血棺里的白骨,忽然明白有些秘密注定無法被塵封。摸金校尉的宿命,或許就是在陰陽交界之處,解開一個又一個被歲月掩埋的謎題——哪怕要與鬼神共舞,也要在黑暗中尋那一線生機。
走吧。我握緊了手中的洛陽鏟,這次我?guī)Я诵碌暮隗H蹄子。
老胡大笑起來,笑聲驚飛了溪邊的野鳥。我們背著裝備走向公路,身后的血棺崖漸漸隱入云霧,仿佛只是一場荒誕的夢。但掌心的碎玉還在發(fā)燙,提醒著我,真正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第九章
尸洞河的哭嫁歌
湘西辰州,秋雨如煙。
我站在尸洞河畔,望著河面漂浮的綠色磷火,手里的青銅燈突然震顫起來。這盞燈是老胡托人從尸洞河底撈上來的,燈身刻著北斗第七星搖光的紋路,此刻在細雨中泛著冷光,燈罩內(nèi)側(cè)隱約映出幾行苗文。
莫看水里的影子。撐船的老艄公突然開口,他戴著斗笠,蓑衣下露出半截靛青色刺青,上個月有個撈尸人看了眼河面,回去就把自己眼睛剜了。
老胡蹲在船頭擦拭羅盤,聞言抬頭:哭嫁歌
老艄公猛地攥緊船槳,指節(jié)發(fā)白:您二位是摸金的吧前幾日有伙人也問過這茬,說是找什么‘陰火燈’……他話音未落,河面突然傳來空靈的歌聲,像是女子在哭咽,又帶著說不出的詭譎:郎啊郎,莫回頭,尸洞底下睡王侯……
我打了個寒顫,低頭避開河面倒影,卻看見水中有無數(shù)蒼白的手在擺動,指甲縫里還沾著水草。老胡突然將青銅燈浸入水中,河面瞬間沸騰,磷火聚成北斗形狀,指向河灣處的巨大溶洞——洞口垂著密密麻麻的尸藤,藤蔓間掛著數(shù)十具穿著明清服飾的干尸,腰間都系著寫有生辰八字的黃紙。
是趕尸人的停尸洞。老胡摸出糯米撒在船頭,當年林正英那撥人走的就是這條線,只是……他盯著溶洞上方的崖壁,那里用朱砂畫著巨大的禁符,卻被人用刀劃得粉碎。
船剛靠近溶洞,那些干尸突然同時轉(zhuǎn)頭,空洞的眼窩對著我們,嘴里掉出濕漉漉的紙團。我撿起最近的一個展開,上面用朱砂寫著滅燈者死,落款是盜門老五的花押——那個擅長口技的胖子,已經(jīng)失蹤半年了。
第十章
陰火燈與血尸王
溶洞內(nèi)彌漫著腐木與尸油的氣味,青銅燈的火苗在進入洞口瞬間轉(zhuǎn)為幽綠色,照亮洞壁上的刻痕:那是苗疆蠱師的鎮(zhèn)尸紋,卻被人用利器鑿去了眼睛。
小心頭頂。老胡突然拽住我的后領(lǐng)。我抬頭望去,只見洞頂?shù)箳熘鴶?shù)百具尸體,腳踝用鐵鏈相連,最前端的尸體穿著清代官服,胸口插著鎮(zhèn)魂釘,卻在我們靠近時,眼皮突然顫動,滲出黑血。
是血尸!老胡推開我,同時甩出捆尸索。血尸轟然落地,指甲暴漲三寸,皮膚下的血管像活物般蠕動。我摸出黑驢蹄子塞進它嘴里,卻聽見咔嚓一聲——那蹄子竟被直接咬碎,腐臭的
breath
撲面而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老胡將青銅燈擲向血尸眉心。燈油潑在尸身的瞬間,幽綠的火焰騰起,血尸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化作一灘膿水。我這才注意到,燈油在石地上匯成的痕跡,竟與陜西血棺崖的星圖重合。
看這里。老胡指著溶洞深處的石案,上面擺著七口青銅棺,每口棺上都刻著北斗星名。中間的搖光棺敞開著,里面躺著具穿著苗疆服飾的女尸,她右手握著半塊血玉,左手攥著張人皮地圖,上面用蠱蟲分泌物畫著尸洞最深處的路線。
我剛要觸碰地圖,女尸突然睜開眼,瞳孔里爬滿細小的蠱蟲。老胡迅速貼上符紙,她的嘴角卻咧開,用盜門老五的聲音說道:燈滅……陣破……血玉俑要醒了……
話音未落,七口棺材同時震動,棺蓋緩緩打開,里面竟都是盜門失蹤的兄弟,每個人心口都插著刻有自己生辰八字的匕首,刀柄上系著與老胡手中相同的青銅燈芯。
這是北斗續(xù)命燈陣。老胡的聲音發(fā)顫,有人用我們盜門的人養(yǎng)燈,一旦燈滅,他們就會變成血尸……他忽然看向女尸手中的血玉,那碎塊竟與我腰間的能嚴絲合縫——原來陜西、龍嶺的碎玉,都是湘西這整塊血玉的一部分。
第十一章
尸洞深處的陰火
沿著人皮地圖的指引,我們在溶洞最深處發(fā)現(xiàn)了地下河,河水呈暗紅色,隱約有火光在深處跳動。老胡將最后一塊糯米餅掰碎撒入水中,河面立刻翻起白色泡沫,露出河底堆積如山的骸骨。
陰火在極陰之地,要用至陽之物引。老胡摸出從陜西帶來的竹簡殘片,上面最后一句終于清晰:破陣者需以血祭星,陰火焚身,方能鎖魂。他抬頭看我,目光灼灼,小吳,還記得龍嶺墓里的警告嗎‘陰物勿近’——這血玉本就是陰火的鑰匙。
我突然明白過來,摸出腰間的碎玉拼接完整。血玉剛一合攏,地下河便沸騰起來,遠處浮現(xiàn)出巨大的陰影——那是座倒懸的地宮,宮頂鑲嵌著數(shù)百顆夜明珠,組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圖,而在天樞星位下,赫然停放著那具傳說中的血玉俑。
玉俑周身纏繞著鎖鏈,鏈尾系著六盞青銅燈,正是我們在陜西、龍嶺見過的同款。此刻其中五盞已經(jīng)熄滅,只剩搖光燈還在茍延殘喘,而玉俑的手指,正緩緩摳進石棺邊緣。
必須在它醒來前點燃陰火。老胡將青銅燈放在血玉旁,北斗陣破了六處,只剩湘西這最后一關(guān)。小吳,你帶著血玉出去,我來——
別廢話。我打斷他,抽出腰間的洛陽鏟,當年你在云南救過我三次,這次換我守燈。我將血玉嵌入地宮墻壁的凹槽,整座倒懸地宮開始緩緩轉(zhuǎn)動,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陰火池。
玉俑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尖嘯,鎖鏈寸寸崩裂。老胡迅速點燃其余六盞燈,火苗竟在瞬間連成北斗形狀,將玉俑困在中央。我握著洛陽鏟沖向陰火池,卻在回頭時看見驚人的一幕:老胡的影子在火光中分裂成七個,每個影子都穿著不同朝代的摸金服飾,竟與北斗七星陣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
快!老胡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把血玉扔進陰火!
我咬咬牙,將完整的血玉投入火池。剎那間,陰火騰空而起,化作九條火龍纏住血玉俑,玉俑的慘叫聲中,我看見它體內(nèi)飄出七道黑影,正是盜門失蹤的兄弟。老胡趁機將鎮(zhèn)魂符拍在每個黑影額間,他們竟化作光點,融入北斗燈陣。
第十二章
破曉時分的抉擇
劇烈的震動中,倒懸地宮開始崩塌。老胡拽著我沖向地下河,卻被掉落的石梁擋住去路。血玉俑在陰火中漸漸灰飛煙滅,可它碎裂的瞬間,我腰間的摸金符突然發(fā)出強光,照亮了石壁上的最后一行字:破陣者,男入輪回,女掌陰司。
不對……老胡盯著我的摸金符,瞳孔驟縮,你這符……
話音未落,水面突然炸開,無數(shù)血手抓住我們的腳踝。我感覺有什么東西順著腳底爬進血管,低頭竟看見自己的皮膚在快速老化,而老胡的頭發(f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是詛咒!老胡掏出最后的炸藥包,當年設(shè)陣的人早就算到破陣者的下場,這是要我們……
爆炸聲吞沒了他的話。再次睜眼時,我躺在尸洞河畔,晨光刺破雨霧,老胡趴在不遠處,手里還攥著半塊燒黑的血玉。我踉蹌著爬過去,發(fā)現(xiàn)他鬢角已全白,而我的右手心竟浮現(xiàn)出北斗七星的胎記。
醒了老胡咳出黑血,咧嘴一笑,恭喜啊,以后你就是‘陰司摸金’了。他指了指我手心的胎記,這是陰火認主的印記,以后下墓……能避百鬼。
我望著漸漸消散的尸洞河霧氣,想起地宮石壁上的字,忽然明白為何七處兇墓唯獨缺了搖光——因為最后一道陣眼,從來都是破陣者自己。
后悔嗎我扶著老胡走向岸邊,遠處傳來苗寨的晨鐘聲。
老胡摸出旱煙,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淋濕了。他隨手扔掉煙盒,看著我手心的星紋說:當年我?guī)煾蹬R終前告訴我,摸金這行,總得有人把不該現(xiàn)世的東西重新埋回地底。你看這血玉、陰火、血玉俑……要是落在有心人手里,夠人間亂三百年了。
我點點頭,將燒黑的血玉碎片扔進河里。水面泛起漣漪,倒映著我們疲憊的臉——一張年輕,一張蒼老,卻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釋然。
下一站去哪老胡掏出羅盤,指針這次竟異常平穩(wěn)。
我望著東方漸亮的天空,手心的星紋隱隱發(fā)燙。遠處的苗寨傳來婦人的歌聲,這次不再是哭嫁的悲戚,而是迎新的歡快�;蛟S有些秘密注定要被埋葬,但總有人要在陰陽之間,守住那道不讓陰邪肆虐的門。
回北京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該去潘家園補補裝備了,順便……查查這‘陰司摸金’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老胡大笑起來,笑聲驚飛了水面的水鳥。我們踩著晨露走向公路,身后的尸洞河恢復(fù)了平靜,仿佛昨夜的驚心動魄都只是一場幻夢。但掌心的星紋還在跳動,提醒著我,摸金校尉的路,從來沒有盡頭——下一個北斗陣眼,或許就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等著與我們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