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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每次與程野對視,我還是會想起那天他看我的眼神。

    空洞,麻木,無助。

    完全不像現(xiàn)在,他的眼里,有日月,有星辰,有我。

    1

    失聯(lián)之謎

    高三。

    班上的課桌永遠(yuǎn)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厚如磚塊的書本,層層堆砌的試卷,夾雜其中的。

    仿佛是壘在學(xué)生面前的座座高峰,光是擺在面前,也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

    程野已經(jīng)一周沒來了,他不打算高考嗎

    生病了吧,不然他哪敢翹這么多課。

    下課時間,無非就是睡覺,或是討論八卦。

    我坐在班級角落的位子里,望著窗外的枯木出神。

    課桌上,沓沓試卷被整齊地堆疊起來,邊角上黃色的便利貼頗為醒目。

    上面寫著程野。

    你看,這人老婆不在,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

    有同學(xué)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撕開一包餅干遞過來。

    滾��!我笑罵他一聲,將一整包餅干都搶過來,班里吃東西沒收了。

    紀(jì)委大人,我錯了,還給我吧。

    一番打鬧下來,我心底的郁悶也被疏解不少,只是腦海中的思緒始終陰魂不散:程野到底去哪了

    一周前,程野在離開時沒有告訴我。

    一月前,程野在決裂時也沒有告訴我。

    2

    情斷天臺

    我望著左臂上,有一處淡淡的傷疤,新肉已長出來填滿口子,但傳來的痛覺依舊清晰。

    一個月前的我們,還是名副其實的模范夫妻。

    那天他被老師從課上拎了出來,理由是有個很重要的電話需要他接。

    也是在接了那通電話之后,程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不會再向之前那般一口一個紀(jì)委大人地叫我,也不會再把腿放到我的腿上,把頭靠在我的肩旁。

    哪怕是放學(xué)、下晚修,他也只是一個人默默離開。

    兩個人,形同陌路般。

    當(dāng)然,這一切也只是默默無聞地發(fā)生著。

    到了高三,誰都沒心思在我們兩人身上,頂多就是茶余飯后的些許談資。

    而我,這個曾經(jīng)被視為與程野關(guān)系最好的人,卻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好像,我只能看著他被無形的手摁入水中,浮起的泡沫由大至小,逐漸消失。

    我在身旁被繩索束縛著,連幫忙的力氣也沒有。

    或許我應(yīng)該做些什么,但每每有所行動,總會被程野冰冷的眼神嚇退。

    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直到現(xiàn)在我都無法忘懷。

    空洞,麻木而無助。

    我下定決心改變這一切。

    無論是出于什么身份,朋友、同學(xué),抑或是其他的什么。

    來天臺我在程野桌上放了張紙條。

    以往閑得發(fā)慌,我與程野都會上天臺來透透氣,聊現(xiàn)在,聊未來。

    程野會同意嗎

    答案是否定的。

    我看著程野拾起那張紙條,輕描淡寫地撕掉,丟向垃圾桶。

    同時也丟給我一句話:周嶼,我們沒那么熟。

    我們,沒那么熟。

    每個字,都如粗壯的鐵釘,從左胸,沒入心臟。

    任由鮮血噴涌而出,灑落一地,逐漸冰涼。

    話語像魚刺卡在喉嚨。

    課間,我前往辦公室,想要問一問班主任,程野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才會導(dǎo)致他性情大變。

    透過窗子,我不禁停下來。

    另外一頭,程野正在和班主任交談些什么。

    班主任瞥了一眼窗口,看見我停在那里,便招呼我進來。

    周嶼,剛好你也來了,這次的事情主要也是和你倆有關(guān)……

    班主任話音未落,程野就邁步離去。

    程野他,到底怎么了

    我指了指程野,又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搖搖頭,壓低聲音:他家里出了點事,話鋒一轉(zhuǎn),對了,程野剛才說要和你換位置。

    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班主任語重心長地拍拍我:但這件事,決定權(quán)在你們手上,我不會干涉。

    你真的要換位置這些天以來,程野第二次向我開口,眼里似乎藏著難以置信。

    我點點頭。

    老師說了,決定權(quán)在我們手上。程野迅速站起,按住我收拾書桌的手。

    我怔了怔,眸子掃過他的小臂,上面似乎還留存些許淤青。

    不是你說要換嗎現(xiàn)在又不想讓我離開。我摸不清程野的想法。

    手背傳來的體溫轉(zhuǎn)瞬即逝,程野馬上收回手掌。

    算了。他恢復(fù)了之前那般沉悶的神情,不再阻攔。

    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就不換。

    石沉大海。

    3

    食堂對峙

    幾天過去,我與程野不再是同桌,我們也成為班里唯二的單排。

    今天,班主任的連堂課由于開會,第二節(jié)課轉(zhuǎn)為自習(xí)。

    而這也就意味著,班里的多媒體空了出來。

    嗅到先機的幾個人率先沖到講臺前,迅速關(guān)閉投影,在鍵盤上敲打起來。

    身為紀(jì)律委員,我自然是不能缺席其中,監(jiān)視他們。

    萬一他們拿電腦干什么不好的事怎么辦

    點開收藏夾里的短視頻網(wǎng)站,撲面而來的是一條熱搜——M

    市官員程某被曝貪污受賄。

    M

    市,即我們所在的城市。

    欸,我聽我媽說過,程野他爸好像就是當(dāng)官的,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有人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程野性情大變,或許就與這有關(guān)

    心底掀起陣陣波浪,浪花里,映射著從前。

    周嶼,你最好別得罪我,不然的話,把你開除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

    周嶼,你再偷吃我的早餐,我真的叫人把你開了!

    紀(jì)委大人,我再也不把

    mp3

    帶來教室了,別舉報我好不好

    或兇狠,或可憐,或陽光,或……陰郁。

    說起來,紀(jì)委大人這個外號還是他最先叫我的。

    喂,周嶼,又想你老婆呢這件事不會真和程野有關(guān)吧

    蹲在電腦前的同學(xué)叫了我?guī)茁�,我這才收回心緒。

    我聳聳肩:我咋知道。

    我要是真的知道,我和他也不會走到這種地步。

    近乎翻臉的地步。

    食堂。

    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將飯盤放到程野的對面,坐下來試探這個埋頭吃飯的家伙。

    程野抬頭與我對視,繼續(xù)低頭扒飯。

    又是這種眼神。

    我知道,你想自己扛下來,但一直憋在心底會憋出病的。

    斟酌許久詞句,我才緩緩開口。

    你都知道了程野將筷子放下,此刻我好像才能看見他眼底微弱的光。

    我只是知道有這個事,我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懂。

    那你又能幫我什么幫我寫作業(yè),幫我考試,還是幫我爹把這事壓下去

    我……是啊,自己現(xiàn)如今還能幫他些什么呢

    沉默撲面而來。

    連盤里的飯菜也變得索然無味。

    那程野,你,能不能跟我說一說我小心翼翼地吐出每一個字,生怕把程野惹火了。

    我最后再跟你說一次,這件事,跟你沒關(guān)系。程野收拾碗筷,起身就要走。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住他。

    掌心傳來的唯有冰涼。

    為什么你總是這樣,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講,永遠(yuǎn)都自己憋著,你是王八嗎

    難道在他眼中,我就是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嗎

    那交我這個朋友干什么

    我只是……不希望你離開我。

    你能不能別自作多情了,看的人惡心。

    程野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忽然爆發(fā),他放下餐盤,一把抓住我的手。

    力氣之大,仿佛指甲都能嵌進我的手臂。

    我不由得收回手,手上隱約有血色點綴,痛感隨著血液流入大腦。

    他的指甲已經(jīng)長成這樣了,看來我不給他剪,他也懶得動。

    這還是程野第一次敢對我下狠手。

    周嶼,我……程野像個肇事者般,端起飯盤逃逸去了。

    我看著他迅速逃回宿舍,腦中不禁想起他的一句話:我們,沒那么熟。

    兩句話,就足以徹底否定兩年多的友誼,也否定了我與程野一起經(jīng)歷的所有。

    但我不能否定你,也不能放棄你。

    回到宿舍,我驀地發(fā)現(xiàn)床上躺著幾張創(chuàng)口貼,上面還寫著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天臺。

    程野喜歡在創(chuàng)口貼上寫字,尤其是在給我貼的時候。

    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是我給你貼的呀。

    每次當(dāng)我問及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時,他總是狡黠一笑。

    或許,你也還沒放棄我。

    4

    天臺告白

    天臺的空氣絕不是教室比得了的,哪怕?lián)诫s了絲絲煙味。

    說起來,天臺還是我與程野初次相識的地方。

    高一第一次晚修,借著課間,我偷摸來到天臺,眺望這座學(xué)校,眺望遠(yuǎn)方燈火通明的城市,眺望……面前突然竄出的一道黑影。

    好美。他也在眺望遠(yuǎn)方。

    如墨的夜空,漆黑的天臺,只有他的眼睛,與星星一般,閃爍著微弱卻無法忽視的光。

    同學(xué),再不回去上晚修,就要被老師罵了哦。哪怕沒看清他的臉,我也知道,這人肯定是笑瞇瞇的。

    我看眼手表,距離下一節(jié)晚修只剩兩三分鐘的時間。

    走了。我向他招呼一聲。

    看到這家伙跟在我后面進教室,我才知道他也跟我一個班。

    我叫程野,你呢好巧不巧,程野還是我的后桌。

    此時的我們,還不知道日后將會成為同桌,成為彼此最好的朋友。

    我叫周嶼。見到自來熟的人,我還是難免緊張。

    周嶼周嶼是周幾程野突然無厘頭地拋出問題,又自顧自地笑起來。

    程野總是這樣,莫名其妙就把自己逗笑了。

    哪怕我一直覺得,這人好尷尬。

    而現(xiàn)在,似乎很難將以前的愛笑人士與眼前的身影重疊。

    黑夜里,我還是看不見程野的表情。

    你,貼創(chuàng)口貼了嗎依舊是程野率先開口。

    嗯。該說什么呢像中午那般逼問下去

    我爸要進去了。程野靠在欄桿上,好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我開不出口,只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那天回家,我偷聽到我爸在跟我媽討論要不要去國外避避風(fēng)頭,當(dāng)時我還不理解,好好的為什么要去國外,還要避風(fēng)頭。

    剛好,紀(jì)檢那邊也來人,說要審問我爸,不由分說就把我爸帶走了。雖然他只在里面坐了一天,但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我說我想多吃碗飯,他說我一天到晚就是個飯桶。我說老師叫我交資料費,他說我就是個吸血鬼,吸他的血……

    程野的眼睛,因為豆大的眼淚掉落,好像有了一點光。

    我趕忙從兜里拿出紙巾遞給他。

    程野第一次向我展示他最脆弱的一面。

    以往的他,臉上似乎永遠(yuǎn)是笑容,無論是被罵,被冤枉,還是受什么傷,黑眼圈也不會變成紅眼圈。

    他頂多就是嘆口氣,一臉的無所謂:反正又死不掉。

    可現(xiàn)在的程野,好像要壞掉了。

    我說,我不想去國外上學(xué),我不想離開生活這么久的班級,你知道他對我干了什么嗎程野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著顫抖。

    我下意識地從背后將程野擁入懷中,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回想起之前換座位時,程野皮膚下淤積的暮色,我大概也能知道他在家里過得并不好。

    胸口泛起撕裂般的疼痛。

    我不想失去大家,程野聲音微弱下來,我也不想……失去你。

    沒事沒事,我就在這里。我撫摸著程野的頭發(fā),希望能給他撇去一些煩惱。

    我怎么爛成這樣,我爸揍了我一頓,我還要把氣撒到你身上。

    程野雙手爬上我的后背,隱隱抽噎。

    你不對我撒還想對誰撒氣。

    我另一只手的手掌搭在程野的手背上,靜靜感受著程野跳動的脈搏。

    我仿佛聽見輕微的笑聲,還沒來得及注意就被風(fēng)吹散了。

    良久,我們都沒再說話,貪婪地享受著偷閑的時光,與彼此的體溫。

    好了,紀(jì)委大人,你逃了快兩節(jié)晚修,要被罵慘啦。程野擤擤鼻子,破涕為笑。

    沒辦法啊,誰讓我還是班里的心理委員。我也跟著笑了出來。

    程野依舊賴在我懷里不肯走開。

    如果時光能停在這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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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家的溫暖

    事與愿違。

    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能再見到程野一面。

    我嚼著嘴里的餅干,不時瞟向門外,也許下一秒,程野就會出現(xiàn)在門口。

    程野嗎他今天被他爸接回去了,好像是要轉(zhuǎn)學(xué)的手續(xù)。

    程野消失的第二天,我趁班主任下課問了一嘴,但他的回答也是模糊不清。

    程野他……真的要去國外了嗎

    他的書本,他的筆袋,還有幾個古靈精怪的小玩偶,都還擺在桌上呢,怎么可能走

    我努力去說服自己,像不會游泳的人拼命拍打水面。

    剛開始或許還能心安理得,一周下來,早已無法抑制。

    高二那年我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和其他男生有些不同。

    一次晚自習(xí),程野突然甩道習(xí)題過來,壓低聲音:周嶼,教我這道題。

    我拿過來看了幾眼就丟回去:晚自習(xí)期間不要講話。

    切,紀(jì)委大人好大的官威呀。程野發(fā)動技能——陰陽怪氣。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我把草稿本放在他的課桌上,身子靠過來給他講題。

    化成這樣以后,用基本不等式就能解了。

    寫完最后一個式子,我抬起頭,打開水杯灌了口水,遞給程野。

    這人永遠(yuǎn)只會在我喝水的時候才想起喝水。

    也難怪他嘴巴總是起皮。

    倏地,程野伸手過來,卻不是接過水杯,而是捏了捏我的耳垂。

    他的手像是有電鰻游走,我立馬彈開程野的手:耍什么流氓。

    連帶著,后桌同學(xué)的水杯也被碰倒了。

    我趕忙向后桌道歉,收獲了后桌的白眼:小兩口又在調(diào)情。

    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說耳垂里血管少,所以摸起來涼涼的,我就想摸摸看。

    程野促狹地挑眉。

    他也收獲了我的白眼。

    那天晚上我也沒敢再去看他。

    我到底怎么了明明以前被人摸耳朵的時候也不會這樣啊,到程野這就跟觸電一樣。

    據(jù)程野描述,那天晚上我的臉說是喝醉都有人信。

    回宿舍的路上,程野還時不時吐槽:耳朵不給摸就算了,今天竟然腿都不給摸。

    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走在我前面的程野停下來,回頭看著我。

    無數(shù)思緒從腦海里逃離,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戳破了。

    你說你是不是有病。我揮揮手,讓程野趕緊滾蛋。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只能掩藏心底,等待時間的磨盤予以泯滅。

    如果程野真的要離開的話,就找個機會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吧。

    周六。

    借著突發(fā)喉嚨痛的病癥,我向班主任請假翹掉了今天的課。

    距離高考只有一百多天了,我也希望程野能早點回來。班主任簽假條時冷不丁提上一嘴程野。

    是啊,我也希望。

    程野,我到你家樓下了,快出來。

    到達程野家所在的小區(qū)門口,我掏出手機給程野發(fā)了條消息。

    程野還沒收到消息,我先收到紅色感嘆號。

    消息已發(fā)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死程野怎么還把我拉黑了!

    在小區(qū)里七轉(zhuǎn)八轉(zhuǎn),我根據(jù)記憶終于來到了程野家門前。

    門鈴沒響多久,一位中年婦女把門打開。

    是程野的媽媽,她穿得很樸素,只有一身藍(lán)色的睡袍。但耳下泛光的掛墜又昭示著她的不凡。

    小周你怎么來啦語氣里還帶著點點意外。

    程野媽媽并沒有將門完全打開:程野的話,這幾天不在。

    這樣嗎我沒料到他不在家,這是這一周下來的試卷,老師讓我送過來。

    說完,我從包里掏出一打試卷,邊角貼有程野二字的便利貼。

    噢,謝謝小周,你有心啦……

    程野媽媽剛打算說什么,屋子里傳來一道男聲:周嶼,是你嗎

    是程野!

    啊,程野這幾天生病了,所以我才不打算讓他出來。程野媽媽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媽,你放我出來讓我看看周嶼。程野拍打著房間的門,聲線裹著顫抖的哀求。

    抱歉啊小周,今天恐怕不能招待你了。程野媽媽關(guān)上了門,隔絕一切聲音。

    但她沒關(guān)上程野在我腦海的聲音,任其不斷回響。

    我怔怔地走下樓。

    程野他,被關(guān)在家里了嗎

    為什么,他媽媽不讓我見他,還要扯一堆謊

    程野他……還能出來嗎

    我打開手機,緩緩輸入三個號碼,手指停在撥號鍵,隨后又刪掉,又輸入,又刪掉。

    如果程野沒有下來,我再打電話……或是發(fā)短信。

    很久以前,我在面對父母這樣的行為時,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想程野也這樣。

    沒多久,遠(yuǎn)處突然有人喊了我一聲:周嶼!

    我回過神,望向聲音的方向,是程野。

    他是一個人下來的。

    此刻的程野,全身上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生怕被人認(rèn)出來。

    對比之下,我的短袖長褲也略顯單薄了。

    終于能出來曬太陽了,程野的聲音被口罩遮擋,變得模糊:你干嘛要過來啊。

    我盯著程野,他的眼睛里還有未褪去的血絲,眼眶略顯濕潤。

    看看你。我壓抑住即將爆發(fā)的情緒,喉嚨干澀,吐出幾個字。

    我就這么讓紀(jì)委大人想念嗎哈哈哈哈哈……你干什么!

    我抓住他蒼白的手,拉開衣袖,大小不一的紅印與紫斑暴露在陽光下。

    去哪弄的這么多傷口我質(zhì)問程野。

    就……不小心摔倒了。程野避開我的眼神。

    不小心摔倒能弄成這樣!我又拉開另一邊袖子,傷口更加明顯。

    一眼看去,大大小小的傷口仿若長在了我的心底,一并發(fā)疼。

    放開我!程野語氣也不再隨意,話音里是止不住的驚慌。

    跟我走。我沒理他,拉著他就要離開這里。

    你能帶我去哪傷口是我爸弄的,門是我爸鎖的,退學(xué)也是我爸安排的,他還拿刀威脅我媽配合他。我能去哪!

    每說一句話,程野的身形就矮了一分,他甩開我的手,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我點開手機,將早已編輯好的消息發(fā)送出去,隨后蹲下來,輕捋程野的發(fā)梢。

    回我家。

    不遠(yuǎn)處,紅藍(lán)色的燈閃爍前進。

    你……報警了程野瞪大眼睛。

    我點點頭,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輛警車停在我們面前,有警察走下來詢問我們情況,隨后帶我們回局里做傷情鑒定,另外幾個人則向程野家里走去。

    程野的神色并沒有因為逃出家里而露出多少開心,反而是陷入更深的悲傷。

    周嶼,我……

    事已至此,先喝水吧。我遞給程野一瓶礦泉水。

    我好像,真的做錯了什么。

    回家那天,我跟我爸說我不想去國外,程野猛灌一口水,我想叫他去自首。結(jié)果就是,被禁足了將近一個周。

    這次能出來還是因為你,我跟我媽說,臨走前,我想再見你一面。

    程野盡力掩飾自己的哭腔。

    他脫掉厚實的外套,里面只有一件單薄的白色背心。

    對不起。

    我真的做錯了什么。

    我輕輕攏住程野顫抖的脊彎,不讓他看到我濕潤的眼眶。

    程野溫柔地拍著我的背,像哄小寶寶睡覺:沒關(guān)系,我不怪你。

    6

    夜話心聲

    天色將晚,我把程野拉回了家里。

    奶奶,我回來了。我在門外喊了兩聲。

    哎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奶奶看到我身后還跟著一個人,有點驚訝:這是你的同學(xué)嗎快進來,快進來。

    奶奶好。程野收起苦澀,語氣上揚。

    家里煮的飯少,我再去煮點。奶奶讓我倆坐下來,自己跑進廚房忙活了。

    我房間里有電腦可以玩,我轉(zhuǎn)頭跑向廚房:奶奶我來吧我來吧。

    現(xiàn)在的我只想趕快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拋之腦后。

    放水、淘米、煮飯,一氣呵成。

    你還會煮飯嗎

    程野站在我身后,有點不可思議,嚇得我手抖了一下。

    是啊,在家里的時候家務(wù)活基本都是我在干。

    我轉(zhuǎn)過頭,終于看見程野那股悲傷的神色黯淡不少。

    阿嶼這孩子現(xiàn)在不會讓人操心了。奶奶從廚房里走出來,滿是欣慰。

    你別看他現(xiàn)在這樣,小時候什么破事都干的出來。

    奶奶,那您跟我講講唄,我好想聽。程野挽過奶奶的手臂,笑呵呵的。

    阿嶼你看,小程這孩子就比你討喜。

    是了是了,我是闖禍王。

    客廳里,不時傳來兩人的笑聲。

    我松了口氣,程野能盡快逃脫悲傷就是好事,哪怕時間沒有很長。

    心里的一塊石頭悄然落下。

    晚飯時間。

    周嶼炒的菜這么好吃!程野剛夾一道菜送進嘴里,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喜歡吃就多吃點。奶奶將菜推得離程野近些。

    你們在學(xué)校里生活怎么樣啊,學(xué)習(xí)壓力大不大

    每次回家吃飯,奶奶都要問上一句。

    還好啦,反正離高考還有一百多天呢,也不著急。

    奶奶笑著點頭:小程呢阿嶼他在學(xué)校沒欺負(fù)你吧

    我,我也還好了。程野支支吾吾地擠出幾個字: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那就好,這次怎么突然回來了,以前不都是周日才回來嗎

    今天學(xué)校特批雙休,我就跑回來了,程野他爸媽都不在家,我就想著接過來一起吃飯。

    我將早就想好的理由一股腦倒出來。

    哦,那小程等下吃完飯就回去了嗎要不就在這里住一晚吧,天色也不早了。

    我也這么想,就怕周嶼他不同意。程野故意埋怨我一句。

    阿嶼,還說你沒欺負(fù)人家。

    我哪有啊!

    今天難得見奶奶這么健談,拉著程野聊了好多我小時候的糗事。

    不過想來也是,家里好不容易熱鬧一點,奶奶也很開心吧。

    夜深,奶奶回房間睡覺,程野跑過來和我擠在一起。

    我奶奶她平時很少有話多的時候,她沒有跟你聊啥奇怪的事情吧。

    我擔(dān)心奶奶的熱情可能會讓程野感到不適應(yīng)。

    你猜啊,她跟我講了好多你的事情,我還想多聽聽呢,比如說……

    我趕忙捂住程野的嘴:不許亂講。

    感覺,這里更像家一點,他呼了一口氣,我好多了。

    程野轉(zhuǎn)過來,大腿橫跨在我的肚子上,摟住我的脖頸。

    我從小到大都被家里要求做好學(xué)生,不要忤逆父母,他們一直在說這都是為了你好。甚至放假之余還要給我找家教老師,生怕我被耽誤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反抗他們,雖然結(jié)果并不好,但幸好你出來幫我兜底了。

    程野的面頰與我的耳朵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光是吐氣就讓我的耳朵癢得不行。

    對不起。今天我太過激了,只想著不要讓你受傷,卻又忽略了你的想法。

    夜深時分,愧疚再次占滿我的心頭。

    我低頭體會著程野發(fā)梢上似有若無的香氣。

    我說了我不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報警。程野撓了撓我的胸口,而且我也很慶幸,自己沒有去其他地方,還在這里待著,在你這里待著。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來嗎

    不是送試卷

    不是。

    我不想說出口,怕徹底結(jié)束這段感情。

    至少此刻,他屬于我。

    這就夠了。

    7

    家庭風(fēng)波

    你爸媽呢,難道出差了嗎程野突然睜開眼睛,嚇我一跳。

    他們……離婚了。我閃爍其詞,沒有多講。

    程野很識趣地沒有多問。

    這晚是我這些天來睡得最踏實的一次。

    周日大早上,我悄然爬起來,打開冰箱。

    早上做什么好呢

    阿嶼,小程他起床了嗎奶奶也是差不多這時候起來。

    還沒呢,我搖頭,要不我煮點粥吃吧。

    嗯,你爸昨晚打電話過來,說今天要回家里吃飯。

    我沒有爹。

    我不想認(rèn)這種人當(dāng)?shù)?br />
    阿嶼!奶奶嚴(yán)肅起來:再怎么說他也是你爸,怎么說話呢

    他要回就回,我又不反對。我聳聳肩,轉(zhuǎn)身走進廚房。

    早飯在沉默中度過。

    程野在睡覺中度過,直到中午才起床。

    等下你就先在房間待著,到時候我再叫你。

    我揉揉程野雜亂的頭發(fā),后者只是輕輕嗯一聲,又睡過去。

    咚咚敲門聲響起,但沒有一個人起來開門。

    連敲幾聲后,門外的人似乎也有點不耐煩,摸索出鑰匙把門打開。

    媽,我回來了。

    開門的是中年男人,衣著整齊,胡子也沒有,還帶了大包小包的,看起來為這次見面下了點功夫。

    奶奶站起身迎接他:洗洗手就準(zhǔn)備吃飯吧。

    我坐在客廳,嗑著瓜子,看著手機,完全不想理這個不速之客。

    阿嶼也在啊,他從包里掏出一個盒子,這是我給你買的新手機,也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

    我沒有接,視線還在手機上:用棺材本買的

    阿嶼!奶奶與他異口同聲。

    我拍拍手,將瓜子殼丟進垃圾桶:洗手吃飯吧。

    餐桌上,奶奶坐在主座,我和他分別落座兩旁。

    阿嶼,我知道,爸爸這些年來對不起你,當(dāng)時也是純糊涂才會說那種話……

    他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錢沒了知道哭,人沒了怎么不見你哭。

    周嶼,他拍案而起:你鬧夠沒有!這些年都是我打錢供著你們祖孫倆,沒我你們早餓死了。

    阿喧,你也少說點。奶奶趕忙打圓場。

    那你把錢斷了吧,我也不讀大學(xué)了,出去打工還錢。

    我知道,如果我不讀大學(xué),他就沒有對外人吹噓的資本了。

    你敢!此刻的他,怒目圓瞪:媽,你就這么帶這小孩的嗎

    奶奶皺眉:行了,都閉嘴,先吃飯。

    又是一陣沉默。

    飯后,他拉著奶奶去房間里,好像是又有什么大事要談。

    我知道,他又是來要錢的。

    許多年前,在爺爺?shù)牟〈睬埃彩沁@樣。

    那應(yīng)該是我們父子的第二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還是在剛出生的時候。

    當(dāng)著老人的面,討論爺爺?shù)墓撞谋疽脕磙k后事還是治療。

    他就是主張放棄治療的那一派,要拿錢去投什么虛無縹緲的大項目。

    也是那一天,我拿著爺爺放在床頭的翻蓋手機,打給警察。

    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告訴我:如果被欺負(fù)了,遇到壞人了,就打電話給警察叔叔,他們會趕跑壞人。

    我知道,像他這樣的人,肯定是壞人。

    但我不知道怎么跟接線員開口,我只知道我在醫(yī)院的某個病房。

    還沒說完,就被他搶過電話: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兒子他鬧著玩的,抱歉抱歉。

    那時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現(xiàn)在的我,仿佛跟那時候沒什么區(qū)別。

    雖然奶奶手里有點錢,但她也說這筆錢是留給我以后上大學(xué)、進社會用的。

    現(xiàn)在吃住出行,都依靠他每個月的匯款。

    我只能給你這么多,以后阿嶼還要用到這些錢。奶奶和他走出來。

    兩人的神色都有點不好看。

    將他送走后,我嘆口氣。

    看來他也沒拿到多少錢。

    恍惚間,我看見奶奶的身影又彎了一點。

    關(guān)上門,奶奶笑出來:阿嶼,去把飯吃完,小程也叫出來吃飯吧……以后,不要像你爸這樣。

    嗯,我會的。

    8

    重返校園

    吃完午飯,我和程野就啟程返校了。

    剛才來的那個人是你爹啊,怎么吵起來了一路的沉悶,最終還是由程野打破。

    他來要錢的。

    程野沒問下去,換了個話題:你……要不要把位子換回來

    啊我愣了一下:哦,不是你讓我換走的嗎現(xiàn)在還想叫我回來。

    哎呀紀(jì)委大人我錯了嘛。程野搖晃我的手臂,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那你,給我點補償吧。我隨口一說。

    程野踮起腳尖,如蜻蜓點水般啄在我的面頰上。

    猝不及防,我伸手推開程野:你干什么,又沒刷牙,口水臭死了。

    干嘛,不是要補償嗎

    我第一次見程野露出這般害羞的表情,小臉通紅。

    這樣啊,我還想要點其他的呢!

    程野迅速逃離我的魔爪,朝遠(yuǎn)處跑去,還喊了一聲:大變態(tài)!

    校門口處,站著一對中年夫婦,定睛看去,是程野的父母。

    看到他們的瞬間,程野松開我的手。

    你們……程野的情緒隱約控制不住。

    小野,不要擔(dān)心我們,程野媽媽將程野攏入懷里,媽媽很快就回來。

    他的爸爸站在一旁,神色復(fù)雜,說不清是冷漠還是難過。

    我低頭玩著手機,邁步離幾人遠(yuǎn)一點。

    眼前他們即將分別的場景,就是由我一個人促成的。

    小周,這次做得很好哦,程野媽媽的目光投過來:與其擔(dān)驚受怕,不如早點進去。

    這段時間,小野就交給你照顧了。

    不知道說啥,我只能拿尬笑回應(yīng)。

    良久,程野才與我一同邁入校門。

    晚上與程野漫步在校園里,慢慢悠悠地來到教室,心底是久違的愜意。

    呀,追妻追回來了。看到我倆進教室,馬上有人調(diào)侃。

    在那之后,我和程野重新變回雙排,參與彼此最后的高三時光。

    9

    海底之吻

    高考完的那天。

    沒有那么多悲歡離合,也沒有那么多道別,更多是匆匆離開,再也不見。

    程野站在校門外,早上就考完的他此刻看起來完全不像個高中生。

    他披著一件黑色襯衫,內(nèi)搭簡單的白色短袖,脖子上掛著一副銀灰色的藍(lán)牙耳機。

    干凈,清爽,在人山人海中鶴立雞群,我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他。

    擠過擁堵的人群,我終于站在了他的身邊。

    程野你怎么……這么潮,我要得風(fēng)濕了。揶揄必不可少。

    拜倒在我的工裝褲之下吧。程野臭屁起來:走吧,我?guī)闳地方。

    說完,還將一杯奶茶遞過來。

    帶我去約會

    你覺得呢

    你出錢就好。

    十分鐘后,程野帶我來到市區(qū)最大的海洋館。

    約會圣地啊�?吹侥康牡�,我不禁感嘆。

    走吧,鄉(xiāng)巴佬,沒見過世面。程野非常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灰溜溜地跟在程野身后,一路參觀光怪陸離的海底世界。

    誰叫程大少爺包了門票呢!

    哇塞,這個魚是成群結(jié)隊的欸。

    哇,你看這條魚好好看。

    哇,這魚比我整個人都大了。

    一路上,聽取哇聲一片。

    你能不能別哇了。程野被整得有些不耐煩,忍不住制止我。

    哦,好吧。我縫上嘴巴的拉鏈,低頭打開短視頻平臺。

    沒走多久,程野又犯賤了:你能不能說說話,你是悶葫蘆嗎

    回應(yīng)他的是我主動牽起的手:大少爺,要我怎么樣啊。

    程野反過來抓住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

    這樣。

    我越想掙脫,他握得越緊。

    干嘛,很多人這里。

    這里這么黑,誰看得見我們兩個。程野笑了出來:我?guī)闳タ礂l魚。

    不由分說,程野拉著我來到一處全景視窗,仿佛讓人置身于海底一般,與暢游的魚兒僅僅只有一墻之隔。

    你看到那條魔鬼魚了嗎程野指向遠(yuǎn)處扇動大翼的蝠鲼。

    怎么了嗎

    等它露出它的腹部你就知道了。程野賣了個關(guān)子。

    沒等多久,蝠鲼緩緩游向我們所在的地方,我也看清它腹部的斑紋。

    是一顆歪歪扭扭的愛心。

    館內(nèi)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帶你來這里嗎程野轉(zhuǎn)過頭。

    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我喜歡你。

    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每個字都裹著斬釘截鐵般的堅定。

    這幾天海洋館引進一只特殊的魔鬼魚,據(jù)說只有遇見真心相愛的人才會游到它面前來哦!

    程野的眼睛散發(fā)著粼粼波光。

    程大少,你這樣讓我很難拒絕啊,高懸的心落下,我也是。

    我一把將程野拉過來,像給行李箱扣鎖那樣箍住他,歪頭吻上他的嘴唇。

    唇畔傳來些許的刺痛,與奶茶的香甜。

    幽藍(lán)的燈光下,映照在地板上的,是兩道緊緊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魔鬼魚緩緩游在視窗周圍,為兩人投下流動的心形光紋。

    我一直都不敢邁過這條線,我害怕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

    可現(xiàn)在,我們不只是朋友。

    甚至……還可以做。

    (正文完)

    10

    番外

    程野視角。

    我第一次學(xué)到極端這個詞,我就知道,他很適合我爸。

    他一直是一個極端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我聽媽媽說,她和我爸并沒有什么實在的感情。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她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外公,在一次酒局上認(rèn)識了我爸。

    當(dāng)時,外公恰是副市長,風(fēng)光無限,而我爸只是個科員。

    因為我爸帶頭做的項目反響比較好,才得到副市長的賞識。

    當(dāng)時他喝高了,就說要把我許配給你爸。這我怎么可能同意,我的婚姻應(yīng)該由我自己做主。

    我被禁足在家里時,媽媽時常會進來跟我聊天。

    不管我怎么反抗,當(dāng)時我也只是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干什么都要仰仗我爸。最后,我就這樣稀里糊涂地結(jié)了婚,稀里糊涂地生下了你。

    那時候我也討厭你這小孩,認(rèn)為是你們父子毀了我的人生,所以我對你很嚴(yán)厲。

    媽媽語氣平淡,不時翹起腳尖,來回晃動拖鞋,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人生。

    我想起來,媽媽小時候常對我是非打即罵,好像我怎么樣她都不會滿意。

    但是后來我想清楚了,我的人生已經(jīng)這樣了,我不能再讓你重蹈覆轍,所以,我跟你爸說,讓你不要有太多壓力,只是……

    我知道,結(jié)果沒有什么改變。

    但好在媽媽會經(jīng)常鼓勵我,也會偷偷帶我出來玩,帶我領(lǐng)略書外的世界。

    他的極端不僅是對他自己,也是對我的母親,對我。

    不說這個,她莞爾一笑,你以后談戀愛千萬不能像我這樣,一定要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

    托付終生的人嗎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周嶼。

    高中初次晚修,我和他就因為翹掉被班主任罰了。

    但周嶼把所有責(zé)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是我把他叫上來的,老師你要罰就罰我吧。

    也真如他所愿,老師罰他打掃一個周的教室,而我只是被點了兩句。

    不知是出于愧疚還是什么,那之后我經(jīng)常偷偷給他買一些零食,放在他的柜子里。

    我倆也就慢慢熟絡(luò)起來。

    我說不清是什么時候開始對周嶼有種模糊的感覺。

    我開始暗暗嫉妒他與其他人講話,嫉妒他在我面前會提到其他人。

    我們還因此冷戰(zhàn)過一次。

    我還記得他當(dāng)時聽到這個原因時,笑得快缺氧了:

    程大少還會吃我的醋啊哈哈哈!好朋友對于彼此的占有欲很強烈,甚至比情侶還要強點,這很正常啦。

    說完,他摸摸我的頭。

    周嶼很喜歡這個動作,他也只會摸我一個人的頭發(fā)。

    每次他摸我頭的時候,我心底所有的負(fù)面情緒都會此刻消散。

    如果說,家里對我來說是棲息之地,那么周嶼這里于我而言便是此心安處。

    直到那通電話。

    媽媽告訴我,可能要準(zhǔn)備退學(xué)了,我爸貪污受賄的事情被曝光,可能會影響到我的學(xué)業(yè),讓我先離開學(xué)校避風(fēng)頭。

    可是,我走了,周嶼怎么辦

    我想象不出如果我以后都見不到他的未來。

    光是寒暑假的分離,就好像身上有千萬只螞蟻在爬。

    我舍不得他。

    但是高三了,如果我告訴他我要退學(xué),周嶼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很難緩過來吧。

    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我決定斷絕和周嶼的一切關(guān)系。

    哪怕最后我真的要離開,周嶼也不會太難過吧。

    所以,我選擇和他換位置,也不再理會他,讓他盡快適應(yīng)沒有我的生活。

    現(xiàn)在想來,那句自作多情,是否某一刻,也是對自己說的呢

    周嶼還是跟狗皮膏藥一樣粘著我,追著我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實在是被他搞得煩,忍不住傷害了他。

    態(tài)度是足夠強硬,也成功嚇走周嶼,但喜悅未曾上心頭,悔意先沖刷進腦海。

    我想解釋什么,只是一切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

    我把周嶼拉來天臺,本意只是想道歉。

    而一觸碰到他的眼神,就像上著鎖的話匣子被他打開,稀里糊涂地跟周嶼倒了好多苦水。

    還好,我得到了周嶼的抱抱。

    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心底所有的不滿都被周嶼抹去。

    我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

    還沒來得及細(xì)細(xì)體味這份情感,第二天我爸就開車把我拉回家了。

    兩個周以后,你的護照下來,我們就得離開了。

    他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緊張。

    我把回答留到晚飯時間。

    爸,你去自首吧。

    餐桌上連嚼東西的聲音都消失了。

    混賬東西,你自己聽聽你說的什么,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那晚,也經(jīng)歷了我從未感受過的疼痛。

    趁著我爸晚上出門借酒消愁,我媽偷溜到我的房間,手里還拿著膏藥和棉簽。

    你小子行啊,這種時候還刺激你爸。媽媽一邊抹藥,一邊嘲笑。

    我只是想……讀完書。我看向窗外,密布的陰云灑不下一絲月光。

    再等等,等那邊收集完證據(jù)。媽媽的眼尾漾開漣漪。

    那邊

    是呀,證據(jù)都是我提供給警方的,不然你爸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被查出來。

    還差一些證據(jù)形成完整的鏈條,只是你爸被抓進去以后,我們娘倆就要過苦日子咯。

    媽媽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憂慮。

    走吧,我們也去吃夜宵。媽媽將藥膏收起,拉著我前往附近的夜宵店。

    一周過后,警方?jīng)]來,周嶼倒是先來了。

    而且,他也帶來了警方。

    看著程野一臉擔(dān)心與愧疚的模樣,我不禁有點想笑。

    哪怕他不報警,警察也會來的,只是周嶼剛好撞上這檔子事。

    我只好配合一下他。

    也是那時候,我好像明白了,媽媽之前說過的值得終生托付的人。

    眼前的周嶼,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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