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因女兒罵了老婆助理的狗一句，瘋狗亂咬人。
老婆就親手將她丟進(jìn)了關(guān)著藏獒的籠子里。
我將頭都磕破了她都無動于衷。
天丞的狗什么時候原諒她，我就什么時候放她出去。
女兒拖著被咬殘的雙腿，對著狗磕了三個響頭被放出來。
后來，女兒狂犬病發(fā)作，我給老婆打電話求她回來見女兒最后一面。
她卻厭惡道，你為了爭寵連女兒的性命都拿來開玩笑，你真是瘋了！
女兒斷氣那刻，老婆發(fā)來向助理求婚的視頻。
我悲痛欲絕地看著岳母：媽，你家的債我還清了，讓我?guī)е鞫髯甙桑?br />
1
心電監(jiān)護(hù)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像一把鈍刀割在我的心上。
十天前，那還是個會蹦蹦跳跳叫我爸爸的孩子。
現(xiàn)在卻像具蒼白的木偶，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
爸...爸...恩恩的嘴唇蠕動著。
我急忙握住那只冰涼的小手：爸爸在這兒...
媽媽，為什么...不來看我，她每個字都說得極其艱難，是...不愛我了嗎
我的喉嚨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
這七天來，我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給秦茉，從最初的懇求到最后的歇斯底里。
每一次，電話那頭的她都用極其不耐煩的語氣說。
林宴時，你為了爭寵連女兒的性命都拿來開玩笑，你真是瘋了！
甚至當(dāng)岳母打電話告訴她恩恩狂犬病發(fā)作時，她也只是冷笑。
媽，您別被他騙了。咬恩恩的狗是打了疫苗的，怎么可能會有狂犬病
媽媽出差了，等她回來，一定會來看恩恩的。，我嘶啞開口。
爸爸..疼...恩恩的聲音越來越弱，瞳孔開始擴(kuò)散。
媽媽讓我...跪著...和小白道歉...可...是小白...它想咬我...恩恩好傷心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幾乎窒息。
監(jiān)護(hù)儀的警報聲驟然響起，醫(yī)生和護(hù)士沖進(jìn)來要將我們分開。
我發(fā)瘋般抱緊恩恩已經(jīng)癱軟的小身子：不！她只是睡著了！
你們不要碰她！不要！，我的哭喊撕心裂肺。
岳母死死拉住我：宴時，恩恩已經(jīng)去了，你讓她安靜地走吧！
以后...以后你和秦茉再生一個...
突然，手機(jī)傳來秦茉的視頻請求。
我強(qiáng)忍著悲痛接通，卻在看清畫面的瞬間如墜冰窟。
秦茉身穿婚紗，手里捧著璀璨的鉆戒，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
天丞，我們結(jié)婚好嗎她的聲音清晰傳來，只要你答應(yīng)，我立馬回去和林宴時離婚。
哐當(dāng)！
手機(jī)重重砸在地上。
噗——
一口鮮血從我口中噴涌而出，濺在雪白的床單上。
岳母驚恐地后退兩步，我卻笑了。
您看啊，媽...我沙啞著嗓子，撿起沾血的手機(jī)舉到她面前。
在恩恩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她的母親正在向另一個男人求婚。
岳母的臉色瞬間煞白如紙：這個混賬！我派人綁她回來！
媽，算了吧。我搖頭，眼神空洞地看著別處。
讓我?guī)Ф鞫髯甙�，你們秦家的債，我還清了。
2
岳母死死攥著病床欄桿，許久，她重重頷首：好。
你先休息...她的聲音突然蒼老了許多，我來安排恩恩的后事。
看著她踉蹌離去的背影，我終于崩潰地放聲大哭。
七年前，哥哥因抗拒秦林兩家婚約鬧著跳樓，我這個私生子被連夜找回。
為給生病的媽媽籌醫(yī)藥費，我隔日便入贅秦家，與秦茉完婚。
七年來她對我冷淡無比，不斷尋找酷似哥哥的情人。
更諷刺的是，她厭惡我，卻又與我生下恩恩。
我原以為恩恩能融化秦茉眼里的冰，可她抱都不愿意抱她一下。
甚至，她看恩恩的目光像淬了毒般。
后來我才知道，是岳母以繼承權(quán)要挾秦茉和我生孩子。
從此我便斷了癡念，只守著恩恩活。
她踮腳給我擦淚的模樣，像盞暖融融的小燈。
可如今燈滅了，我懷里只剩一捧逐漸僵冷的雪。
宴時，去殯儀館的車我安排好了，我們走吧。岳母將我從恍惚中拽回。
我木然地擦去眼淚，輕輕抱起恩恩。
宴時，這些年委屈你了。岳母心疼地看著我，我會給你一筆錢，你想走就走吧。
我抱緊恩恩，朝岳母深深彎下腰，擠出破碎的聲音。
是我沒用，沒能把恩恩養(yǎng)大，讓她在您跟前盡孝……
不，不是你的錯！岳母一把扶住我，聲音哽咽，是秦茉混賬！是她造的孽！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五臟六腑像被鈍刀來回攪動。
恩恩被秦茉害死就像扎進(jìn)骨髓的刺，每次想起都痛得徹骨。
車子很快到達(dá)殯儀館，岳母剛踏進(jìn)大廳就癱軟下去，哭得幾乎昏厥。
我示意管家扶她離開，自己卻像具行尸走肉，抱著恩恩走向那扇鐵灰色的門。
火化爐關(guān)閉的咔嗒聲響起那一刻，我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兩個小時的煎熬里，我蜷縮在角落，直到哭干最后一滴眼淚。
當(dāng)工作人員捧著那個巴掌大的木盒走向我時，我的雙手抖得幾乎接不住。
恩恩，爸爸帶你回家。
我機(jī)械地邁著步子，卻在停車場撞見最不想見的人。
秦茉妝容精致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領(lǐng)。
我不就把恩恩關(guān)進(jìn)狗籠而已，你居然敢找媽告狀
她的巴掌帶著風(fēng)聲甩在我臉上，現(xiàn)在我被撤職了，你滿意了！
我將骨灰盒捧到她眼前，一字一句道。
秦茉！恩恩死了。
3
秦茉的表情瞬間凝固，緊接著爆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恩恩不過就是被狗撓了幾下而已，就算你媽死了，恩恩都不會死。
我只感覺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恩恩被拖出狗籠的時候，兩條小腿已經(jīng)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頭都露在外面。
她哭喊著媽媽，我好痛，而秦茉卻挽著酷似哥哥的助理，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你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顫抖著雙手解鎖手機(jī)，指著恩恩的就醫(yī)照片。
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撓了幾下！
夠了！秦茉看都不看，厲聲打斷我。
林宴時，你現(xiàn)在可真是能耐了，連死亡證明都能造假了！
她指著我懷里的骨灰盒，發(fā)出了一聲嗤笑。
怎么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這個盒子里裝的就是恩恩的骨灰啊
我看這里面裝的是你買的散粉吧！
突然，秦茉一個箭步?jīng)_了上來，尖銳的指甲劃過我的手臂。
我因為吃痛而松手的瞬間，她一把就搶過了骨灰盒。
讓我看看你演得有多逼真！她獰笑著掀開了盒蓋。
住手！我撲上去想要搶回來，卻被她靈巧地躲開了。
秦茉退到了下水道口，艷紅的唇角勾起了殘忍的弧度。
既然你這么愛演這種喪女的戲碼……
她手腕一翻，那我就讓你演個夠！
骨灰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砸進(jìn)了下路邊的水溝里。
盒蓋彈開的瞬間，骨灰像雪花一樣飄散開來，混入到了污濁的泥水中。
恩恩！我跪倒在地，徒勞地伸手去抓，卻只撈到幾縷濕黏的灰燼。
秦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現(xiàn)在，你連最后這點把戲都沒得演了。
下水道口傳來汩汩的水聲，像是在嘲笑著我的無能。
我猛地站起身，喉嚨里涌上鐵銹般的血腥味：秦茉！
右手揚起的剎那，記憶突然閃回。
恩恩總是跌跌撞撞地追在秦茉身后，仰起的小臉上寫滿期待。
媽媽，抱抱恩恩，恩恩最愛你了。
還記得從狗籠里放出來時，我有沖出去找秦茉算賬的沖動，恩恩卻攔著我。
爸爸，恩恩不疼，不可以打媽媽。
她那么小，卻在保護(hù)這個不配做母親的女人。
我的拳頭劇烈顫抖著，最終頹然垂下。
眼淚突然決堤，我撿起殘缺的骨灰盒，崩潰的哭聲撕心裂肺。
秦茉最后丟下一聲嗤笑：還在演真讓人反胃！
我雇人將下水道的淤泥全部鏟起來運到墓園，只為能讓恩恩的骨灰有個妥善的歸處。
直到大師為恩恩念了七天往生咒后，我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秦家。
卻沒料到，映入眼簾的竟是秦茉和助理顧天丞在沙發(fā)上纏綿悱惻。
4
看到我突然出現(xiàn)，她不僅沒有絲毫的羞愧，反而對我表示不滿。
回來也不知道敲門，真沒教養(yǎng)
顧天丞不緊不慢地整理著西褲，林先生，我剛剛只是在和秦總討論工作的事情，你可別誤會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直接朝著恩恩的房間走去。
秦茉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天丞在和你說話呢，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快向他道歉！
我冷冷地看著她。
她自顧自地繼續(xù)說，不道歉，我就和你離婚！
呵~她以為我還一如既往地非她不可。
好！
在這段只有我在付出的婚姻里，我已經(jīng)感到疲憊不堪。
離婚協(xié)議我簽好字了，你簽完字交給王律師就可以。，我將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遞到她面前。
你們繼續(xù)。
說完，我徑直走進(jìn)恩恩的房間，將她生前最愛的小玩具裝進(jìn)了行李袋。
我簡單收拾了自己的幾件換洗衣服，找出身份證、銀行卡等必要證件一并打包。
走到大廳時，兩人重新滾作一團(tuán)，見我出來，他們連姿勢都懶得調(diào)整。
呦，換離家出走的戲碼了，秦茉斜睨著我手中的行李袋。
顧天丞配合地發(fā)出低笑，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卷著秦茉的發(fā)梢。
我沒有說話，徑直走向玄關(guān)。
就在我剛要打開門的時候，岳母由管家攙扶著走了進(jìn)來。
我微微昂首，媽，我將恩恩葬在安息墓園了，您有空可以去看看她。
再見，謝謝您這些年的照顧。
岳母怔了怔，你不是說帶恩恩的骨灰回老家嗎怎么……
我冷冷地睨了秦茉一眼，七天前秦茉將恩恩的骨灰扔進(jìn)水溝，我只能將淤泥鏟起一并埋葬。
岳母的臉色瞬間慘白，她踉蹌著后退兩步。
什...什么
她顫抖著手指向秦茉，眼中滿是痛心疾首。
你這個孽障！害死恩恩還不夠，連她的骨灰都要...
不可能！秦茉突然尖叫出聲。
恩恩怎么可能會死明明只是小感冒...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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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條狗帶著狂犬病毒！岳母歇斯底里地沖過去，你把恩恩關(guān)在狗籠里兩天！等發(fā)現(xiàn)時打疫苗已經(jīng)來不及了！是你...是你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啪！，一記耳光響起，秦茉被打得跌坐在沙發(fā)上。
顧天丞手忙腳亂地往旁邊躲，眼神中透著驚慌。
我提起行李箱走向門外，上車前我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岳母癱坐在地上痛哭，而秦茉則跪在地上，雙手抱頭發(fā)出一聲聲痛苦的抽泣。
她似乎在后悔，但已經(jīng)太遲了。
顧天丞趁機(jī)，邊提著褲子邊躡手躡腳地往門口溜去。
管家！岳母厲聲道，把他綁起來送警局！
秦茉不明所以地看著岳母，媽，你為什么要綁天丞
岳母指著顧天丞恨恨地說：那條瘋狗，就是這個畜生故意安排的！
秦茉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顧天丞：天丞，這不是真的對嗎
顧天丞的臉?biāo)查g變得煞白，茉茉，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岳母憤怒打斷他，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個U盤。
這里面有他買通獸醫(yī)的證據(jù)！他早就知道那條狗有狂犬��！
何止如此，岳母又拿出一個U盤，他為了炫耀你對他的寵溺，故意讓自己的狗惹怒恩恩，然后唆使你把恩恩關(guān)進(jìn)籠子里。
他還把恩恩關(guān)籠子的情況發(fā)起了直播，誘人打賞！
秦茉慌忙將U盤插進(jìn)電腦里，隨著文件的打開，一段段清晰的視頻展現(xiàn)在眼前。
視頻里清晰地顯示著顧天丞與獸醫(yī)鬼鬼祟祟地交談，也能聽到他唆使傭人用狗去惹怒恩恩的聲音，還能看到他在直播時那貪婪又興奮的自夸模樣。
秦茉的眼神先是充滿震驚，隨后逐漸化為滔天恨意。
你……你利用我，害死了恩恩
顧天丞一把推開管家，轉(zhuǎn)身就要往門外沖去。
管家身手利落地將他按倒在地，他掙扎著大喊：放開我！我是替你解決那個小雜種……
砰！
秦茉不假思索地抄起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在顧天丞的頭上。
剎那間，鮮血如泉涌般噴出，染紅了昂貴的大理石地面。
秦茉臉上露出癲狂又絕望的笑容，口中喃喃自語。
我害死了恩恩，我害死了我的女兒……
岳母顫抖著站起身，眼中滿是痛心與憤怒。
早知你會做出這等蠢事，當(dāng)初我就不該強(qiáng)逼宴時入贅秦家！
宴時在你身上浪費了七年光陰，還給你捐了一個腎，可終究捂不熱你這顆鐵石心腸！
秦茉呆滯地看著岳母，似乎沒理解這番話的含義。
四年前你出車禍，岳母一字一句地說，兩個腎臟破裂，是宴時毫不猶豫地要求醫(yī)生做手術(shù)。而你……
現(xiàn)在宴時走了，恩恩也被你害死了......岳母猛地轉(zhuǎn)身，老淚縱橫，你滿意了嗎啊這就是你要的結(jié)果嗎！
秦茉慌亂地?fù)u頭，不是的...我不知道后果會這樣...
她掙扎著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門外跑去。
宴時，你回來！
我錯了，宴時，我錯了！
6
秦茉蓬頭散發(fā)地站在機(jī)場安檢口，死死盯著每一個經(jīng)過的旅客。
她的手機(jī)不斷震動，助理發(fā)來消息：
【秦總，高鐵站和客運站都派人找了，沒有宴先生的購票記錄】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突然抓住一個穿風(fēng)衣的背影，宴時！
對方錯愕回頭，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接下來的三天里，秦茉蜷縮在恩恩的房間床上。
保姆小心翼翼地說：小姐，你三天沒吃飯了，要不要給你煮點粥。
秦茉沒有回答，只是將臉埋進(jìn)恩恩的娃娃里。
保姆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熱牛奶，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突然，秦茉哽咽地開口：張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配做恩恩的母親
張姨猶豫了一下，從圍裙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恩恩被放出狗籠那天，寫了這個被我撿到了。
秦茉顫抖著接過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
【恩恩沒錯，恩恩很生氣，恩恩討厭媽媽。】
不過，這行字又被劃掉了，在下面補(bǔ)了一行。
【恩恩不生氣了，恩恩愛媽媽，愛一輩子�！�
秦茉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
恩恩兩歲那年，總是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奶聲奶氣地喊：媽媽，等等恩恩……
可她當(dāng)時一心想著報復(fù)林家，因為林宴時的哥哥悔婚跳樓讓她蒙羞。
母親還逼她嫁給林家的私生子，甚至以繼承權(quán)要挾她生下孩子。
所以她不但不理會恩恩，甚至還發(fā)出不耐煩的。
不僅如此，她還故意在林宴時面前找無數(shù)個和他哥哥相似的男人。
享受著他隱忍的目光，把這當(dāng)作對林家、對母親報復(fù)。
然而，她卻從未發(fā)覺，在這場仇恨游戲里，受傷最深的是恩恩。
去年她生日，恩恩怯生生地捧著親手畫的賀卡站在書房門口。
可秦茉冷淡地瞥了一眼，竟當(dāng)著恩恩的面將賀卡撕碎，還不屑地說道。
【不值錢的玩意畫出來的廉價東西，我才不要！】
至那以后，恩恩漸漸不再纏著她了。
而秦茉卻以為是林宴時唆使恩恩疏遠(yuǎn)她，于是對林宴時的厭惡更濃。
在這種錯誤的認(rèn)知下，她開始頻繁地將顧天丞往家里帶，最終導(dǎo)致了這場悲劇。
秦茉顫抖著點開手機(jī)，林宴時最后發(fā)來的視頻在黑暗中亮起。
恩恩躺在病床上，虛弱地問林宴時：媽媽是不愛恩恩嗎
秦茉的喉嚨里溢出破碎的嗚咽，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心臟。
她死死抱著那個娃娃，仿佛這樣就能把恩恩重新?lián)砣霊阎小?br />
恩恩……恩恩……她蜷縮成一團(tuán)，哭得撕心裂肺。
7
十天后，秦茉終于認(rèn)清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林宴時是鐵了心要從她的生命里徹底消失。
他不僅注銷了手機(jī)號碼，還將他媽媽從療養(yǎng)院接走，抹去了所有能被追蹤到的痕跡。
當(dāng)天下午，秦茉注冊了一個名為【宴時回家】的自媒體賬號。
鏡頭前的她素面朝天，整個人憔悴得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宴時，如果你看到這個視頻，求求你回來...或者至少告訴我你在哪里...
視頻發(fā)布后，評論區(qū)迅速被各種聲音淹沒。
有人冷嘲熱諷：這不是那個男友無數(shù)的秦大小姐嗎怎么裝起深情來了
也有人惡意揣測：作秀吧，為了公司股價
秦茉機(jī)械地刷新著頁面，哪怕干澀的眼睛疼得厲害，她也不肯眨眼，生怕錯過任何一條可能的回復(fù)。
秦總，熱搜已經(jīng)安排上了。助理的電話適時打來，但董事會那邊意見很大，說這樣會影響公司形象...
讓他們說去！秦茉突然拔高聲音，我只要找到他...我只要...
后半句話哽在喉嚨里，化作一聲嗚咽。
這十幾天來，秦茉都蜷縮在恩恩的小床上。
床的欄桿硌得她生疼，但她執(zhí)意要睡在這里，仿佛這樣就能離逝去的恩恩近一些。
恩恩！宴時！她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房間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和窗外淅瀝的雨聲在回應(yīng)她的呼喚。
顫抖著摸出手機(jī)，秦茉錄下了第二條視頻。
鏡頭里的她淚流滿面：宴時，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忽視恩恩，不該把你們當(dāng)作報復(fù)的工具。
宴時，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jī)會。
視頻發(fā)出后，一條不起眼的評論引起了她的注意。
【微博上有個叫茉影的賬號，很像你要找的人】。
秦茉抖著手點開那個鏈接，當(dāng)頁面加載出來的瞬間，她的呼吸停滯了。
這確實是林宴時的私人賬號，里面記錄的全是她不知道的溫柔。
最早的一條發(fā)布于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今天是第一次見她，她好像很生氣，正面都不想給我看�！�
往下滑動：【結(jié)婚第三天，我的妻子就早起上班了。我煮了醒酒湯，但她沒喝�！�
此刻秦茉才想起，那天醒來時床頭確實放著解酒湯，她一直以為是保姆放的。
還有恩恩出生那天的記錄：【女兒出生啦！辛苦老婆，我愛你�！�
照片里她疲憊地睡著，而林宴時正小心翼翼地握著她的手。
微博的每一條動態(tài)都配有她的背影照片：在廚房倒水時繃直的背脊，伏案工作時垂落的發(fā)絲，熟睡時微微蜷縮的身影。
原來在她看不見的角落，林宴時一直這樣溫柔地注視著她。
秦茉瘋狂地往下滑動，直到看見最后一條更新，日期是恩恩葬禮那天。
【我的光消失了。再見，我的愛�！�
手機(jī)從指間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秦茉嚎啕大哭地跑出了房間。
8
秦茉邊哭邊敲開了岳母的房門，媽，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宴時的下落。
岳母滿臉不悅地開門，三更半夜的，發(fā)什么瘋
秦茉直接跪在了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媽，我錯了，嗚嗚……
起來！像什么樣子！岳母卻沒有伸手扶她，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你當(dāng)初是怎么對恩恩的怎么對宴時的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jìn)秦茉心里。
她想起恩恩高燒39度時，自己卻在巴黎時裝周的VIP包廂里摟著新歡的腰，對電話那頭的保姆冷漠地說，死了再通知我。
想起宴時生日那晚，她故意帶著三個男人回家，當(dāng)著他的面在客廳里調(diào)情，肆意踐踏他的尊嚴(yán)。
想起一時興起帶發(fā)燒的恩恩去游樂園，她仰著燒得通紅的小臉，用盡全身力氣朝她笑。
媽媽，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媽媽我好愛你。
回程的路上，恩恩咳嗽得厲害，卻還在小聲唱著，世上只有媽媽好。
恩恩那么乖，可她卻做了什么
明明是顧天丞的狗惹怒了恩恩，她卻揪著恩恩的頭發(fā)拖進(jìn)地下室，把她硬塞進(jìn)狗籠。
恩恩的手指卡在籠門縫隙里骨折了，哭喊著媽媽我錯了。
她卻用高跟鞋狠狠碾過那只小手，你和你爸一樣令人討厭！你這種卑賤的東西，連天丞的狗都不如！
籠底積著的狗尿，恩恩的小臉浸在里面，嗆得不�？人�。
而她只是冷笑著拍下視頻，發(fā)給了因為給恩恩求情而被關(guān)起來的林宴時。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秦茉的額頭抵在岳母腳邊。
秦母冷眼看著她，毫無憐憫，現(xiàn)在后悔，晚了。
秦茉哭到不能自已，直到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恩恩走了，宴時也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沒有了……
岳母卻發(fā)出一聲冷笑，和林家聯(lián)姻前你說過，嫁給誰都一樣，只要我能把公司給你。
你只不過是覺得林家讓你在圈子里失了臉，只不過是嫌棄宴時的出身�？赡呛⒆颖饶阏业哪切┠腥撕们П度f倍！
他對你體貼，把家、恩恩都照顧得很好。你出車禍的時候，你找的那些男人全都避之不及，只有宴時毫不猶豫地捐了個腎給你。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個睜眼瞎，最終落得這般下場！秦茉，你活該！
我知道宴時的下落，可我不會告訴你！，岳母盯著秦茉，眼底的恨意翻涌，因為你不配！
砰！房門狠狠關(guān)上，震得走廊里的水晶吊燈微微搖晃。
秦茉哭泣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不知過了多久，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我自己去找……她喃喃自語，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9
當(dāng)岳母告知我秦茉最近的表現(xiàn)時，我就像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般，內(nèi)心毫無波瀾。
宴時，你一個人照顧媽媽也不容易，錢不夠的話隨時開口。，她依然不放心我。
我笑了笑：您給的錢已經(jīng)夠多了，謝謝。
掛斷電話，我端著溫水走進(jìn)里屋，扶起癱瘓在床的母親。
媽，喝點水。
伺候完母親，我又轉(zhuǎn)到小房間，點燃一炷香。
青煙裊裊中，我對著恩恩的照片輕聲問。
恩恩，南城是爸爸的故鄉(xiāng)，你喜歡這里嗎
播音機(jī)里循環(huán)播放的往生咒在空氣中交織，仿佛能編織出一條通往彼岸的路。
我多希望這縷縷香煙，能帶去我對恩恩的思念與愧疚。
離開秦家后，我?guī)е赣H回到家鄉(xiāng)。
這幾個月來，我漸漸習(xí)慣了這種平靜的生活。
每天坐在母親床前說說話，養(yǎng)的一貓一狗在腳邊嬉戲。
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就像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種可能。
然而，平靜的生活總會被打破。
有一天，我在集市上采購生活用品的時候，意外地碰到了秦茉。
她看起來十分憔悴，看到我之后，腳步明顯地一滯。
老公……，她欲言又止。
我看都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就想離開。
老公，你等等。，她急忙拉住我的胳膊。
我冷冷地看著她，別亂叫，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我知道我錯了，我每天都在后悔，我想彌補(bǔ)。，她的聲音里滿是急切。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彌補(bǔ)你想怎么彌補(bǔ)你能把恩恩重新帶到我面前嗎能抹掉你做過的一切嗎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我、我們可以再生一個......
瘋子。，我甩開她的手大步離開，身后傳來她撕心裂肺的哭聲。
次日清晨，小奶狗嗷嗷的叫聲傳來。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了門，只見秦茉抱著一本厚厚的相冊站在門口。
她手足無措地看著我，老公，我給你送相冊過來。
我的手指在接觸到相冊的瞬間開始發(fā)抖。
這是恩恩的成長相冊，離開時太匆忙沒能帶走。
翻開第一頁，恩恩剛出生時皺巴巴的小臉讓我瞬間淚如雨下。
秦茉，你看到這本相冊的時候，可有過愧疚，我質(zhì)問道。
秦茉的嘴唇顫抖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很顯然你沒有。，我冷冷地說道，側(cè)身就要關(guān)門。
秦茉急忙用腳抵住門，委屈地看著我，宴時，我想再跟你好好談?wù)勎覀冎g的事情。
腳邊的小狗沖她狂吠，小小的身體擋在我前面。
我彎腰抱起它，直視秦茉通紅的眼睛。
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談的了。找個時間去領(lǐng)離婚證吧。
我已經(jīng)把顧天丞趕走了！我和他徹底斷了！，她急切地解釋，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
秦茉，，我打斷她，我不在乎你和誰斷沒斷，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懷中的小狗突然沖她齜牙，我撫摸著它的腦袋，一字一句道。
不僅不會原諒，我還會日日祈禱，讓你余生都活在痛苦里，死后墮入十八層地獄。
現(xiàn)在，帶著你可笑的的懺悔，滾出我的生活。
砰！的一聲，門在她面前重重關(guān)上。
透過門板，我聽見她滑坐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壓抑的、絕望的哭泣。
我抱著相冊走回屋里，把恩恩的照片擦干凈，擺在了香案最顯眼的位置。
10
接下來的日子里，秦茉沒有再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
但每天清晨，我總能在門縫里發(fā)現(xiàn)一封秦茉的手寫信，有時是簡單的問候，有時是她的懺悔。我會拿著這些信來到恩恩的靈位前輕聲念完，然后看著它們在香爐里化為灰燼。
恩恩，你媽媽終于學(xué)會懺悔了，可惜太遲了。
一周后的清晨，我家門前突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放下正在熬的粥走了出去，眼前的場景讓我愣在原地。
顧天丞被五花大綁跪在院門口，秦茉手持鞭子站在一旁。
宴時，，秦茉看見我，聲音立刻軟了下來。
我知道你永遠(yuǎn)不會原諒我，恩恩那件事是他故意設(shè)計的。
說完，她當(dāng)著我的面連抽了顧天丞幾十下，直到見血才止住了動作。
秦茉扯起顧天丞的頭發(fā)，朝我解釋，是他指使那條狗去咬恩恩！
顧天丞被迫仰起頭，眼中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是我設(shè)計的又怎樣他突然獰笑起來，你要是真在乎那個小雜種，會這么容易就上當(dāng)嗎
秦茉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小心翼翼。
宴時，我知道我罪無可恕，但至少讓我把這個罪魁禍?zhǔn)捉唤o你處置，這是我贖罪的第一步……
夠了。我冷冷打斷她，聲音平靜得可怕，你以為這樣演一出，就能減輕你的罪孽
我蹲下身，與顧天丞平視，至于你，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打你我嫌臟了我的手。
起身時，我最后看了秦茉一眼。
別再作秀了，你做的這些，除了自我感動，毫無意義。
如果真的想贖罪，就帶著他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說完，我轉(zhuǎn)身欲走，卻聽見身后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回頭看見秦茉直挺挺地跪在了青石板上，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你不原諒我，我是不會走的！
顧天丞突然發(fā)出刺耳的笑聲，裝什么深情你在我床上.的時候……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他的話。
秦茉用了全力，指甲在顧天丞臉上劃出五道血痕。
宴時，她轉(zhuǎn)向我時，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我會親手了結(jié)這個畜生，這樣你會開心點嗎
我望著她癲狂的眼神，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秦茉，你還不明白嗎，我指了指自己心口，真正的懲罰在這里。我會帶著對恩恩的思念活下去，而你們...
我轉(zhuǎn)身推開院門，最后丟下一句話。
就帶著彼此的恨意，互相折磨到死吧。
11
半個月后，我正在給母親按摩腿腳，手機(jī)突然響了起來。
我拿過手機(jī)一看，是秦家的律師打來的。
林先生，秦小姐已經(jīng)簽署了離婚協(xié)議。律師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不過有個特殊情況……
我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問道：什么特殊情況
您不需要親自回來辦理手續(xù)，法院會直接下發(fā)判決書。律師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遲疑，因為……秦小姐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特殊。
原來，那天之后秦茉把顧天丞打成了重傷。
雖然經(jīng)過搶救顧天丞保住了性命，卻落下了終身癱瘓的結(jié)果。
更具諷刺意味的是，顧天丞蘇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報了警。
他不僅起訴秦茉故意傷害，還舉報她有偷稅漏稅的行為。
掛斷電話后，我望著窗外的雨幕出了神。
細(xì)密的雨絲如同我此刻紛亂的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直到岳母的電話打來，我才回過神來。
宴時……電話那頭，岳母的聲音聽起來蒼老了許多。
我不得不重新出山了。茉兒她……精神出了些問題。
我聽到電話的背景音里傳來秦茉歇斯底里的喊叫。
恩恩！把我的恩恩還給我！宴時……宴時你在哪……
岳母重重地嘆了口氣，她現(xiàn)在見誰都喊你和恩恩的名字。
媽，您辛苦了。秦茉的事，就讓她自己承擔(dān)后果吧。您別太操心了。我安慰道。
我知道，宴時。只是，她畢竟是我女兒，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就這樣毀了自己。
岳母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她爸爸要是還在，看到她這樣，肯定也會很難過的。
我沉默了很久，才輕聲問，需要我做什么嗎
不用了孩子。岳母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是我們秦家對不起你。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沒多言，繼續(xù)在老家過著平靜的生活，照顧著癱瘓的母親，陪伴著貓狗。
偶爾我也會想起曾經(jīng)和秦茉的點點滴滴，但那些回憶現(xiàn)在看來就像是一場噩夢。
三個月后，我收到了法院的離婚判決書。
秦茉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偷稅漏稅部分則另案處理。
我拿著判決書來到恩恩的靈位前，點燃了三炷香。
恩恩，都結(jié)束了。，我撫摸著照片里恩恩那帶著純真笑臉的臉龐。
香爐里的青煙裊裊上升，在晨光中漸漸消散。
窗外，新栽的桃樹抽出了嫩綠的新芽，仿佛在宣告著新的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