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識
九月的陽光透過教室的玻璃窗灑進來，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暮遲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等待班主任宣布入學測試的成績和新的座位安排。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學，請按照順序坐到自己的新位置上。班主任李老師推了推眼鏡，開始念名單。
暮遲緊張地咬著下唇。希望能分配個前排的好位置。當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到時，她松了一口氣，拎著書包走向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
蘇承溫，第二排靠走廊。
一個高個子男生從她身后擦過，書包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暮遲皺眉抬頭，對上一雙帶著不耐煩的眼睛。
讓一下。男生聲音冷淡，眼神示意她挪開位置好讓他坐到里面。
暮遲下意識地讓開，但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這是我的座位，你應(yīng)該從另一邊進去。
太擠了。男生——現(xiàn)在她知道他叫蘇承溫了——皺著眉頭，顯然不想繞遠路。
那也不能從我這邊擠啊。暮遲站著不動，兩人僵持在過道上。
教室里其他同學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李老師抬頭看了一眼：蘇承溫，暮遲，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老師。蘇承溫不情愿地從另一側(cè)繞了進去，但在坐下時故意把椅子往后一靠，撞到了暮遲的桌子。
暮遲氣得臉都紅了，但礙于老師在，只能忍氣吞聲地坐下。她在心里給這個討厭的前桌記了一筆：蘇承溫，沒禮貌、自私、討人厭！
第一節(jié)課下課鈴響起，暮遲正準備起身，前面的蘇承溫突然轉(zhuǎn)身，手肘不小心碰掉了她桌上的鉛筆盒。
啪的一聲，鉛筆盒摔在地上，里面的文具散落一地。
對不起。蘇承溫嘴上說著道歉，但語氣里毫無歉意，甚至沒有要幫忙撿的意思。
暮遲蹲下身去撿，正好蘇承溫也彎腰想撿起滾到他腳邊的橡皮，兩人的頭砰地撞在了一起。
哎喲！暮遲捂著額頭，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看著點��！蘇承溫也揉著腦袋，一臉不爽。
明明是你撞的我！暮遲氣得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周圍的同學開始起哄，蘇承溫臉色更難看了，把橡皮往她桌上一扔就轉(zhuǎn)身走了。
暮遲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地想：這個蘇承溫，絕對是世界上最討厭的人！
雨中的秘密
體育課的哨聲刺破午后的悶熱，暮遲抱著膝蓋坐在操場邊緣的樹蔭下。九月的陽光依然毒辣，她看著班里同學在跑道上揮汗如雨，暗自慶幸自己因為生理期逃過了這節(jié)體能訓(xùn)練。
第三組，準備！體育老師吹響哨子，隊伍末尾的蘇承溫格外顯眼——他慢悠悠地系著鞋帶，明顯在拖延時間。暮遲撇撇嘴，這個討厭的前桌連體育課都要偷懶。
突然，她的目光被跑道另一端的動靜吸引。班里最瘦小的張凡正搖搖晃晃地跑在最后，臉色蒼白得像張紙。就在經(jīng)過暮遲面前時，張凡突然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重重摔在跑道上。
有人摔倒了！暮遲下意識站起來，卻看見一道身影已經(jīng)沖了出去。
蘇承溫像離弦的箭，第一個沖到張凡身邊。他單膝跪地，動作嫻熟地檢查張凡的膝蓋。暮遲不由自主地走近幾步，躲在跑道旁的梧桐樹后。
別動，傷口有沙子。蘇承溫的聲音意外地溫和，與平時在教室里判若兩人。他從運動褲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又變魔術(shù)似的摸出兩個創(chuàng)可貼，可能會有點疼。
張凡齜牙咧嘴地點頭，蘇承溫已經(jīng)擰開隨身帶的水壺，小心地沖洗傷口。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金光。暮遲驚訝地發(fā)現(xiàn)，蘇承溫的指尖在微微發(fā)抖，卻依然穩(wěn)穩(wěn)地貼著創(chuàng)可貼。
能站起來嗎蘇承溫架起張凡的胳膊，突然抬頭看向暮遲的方向，喂，那邊的，別躲了，過來幫忙！
暮遲耳根一熱，硬著頭皮走出來：我、我只是...
扶另一邊。蘇承溫打斷她，眼神卻不像平時那樣充滿敵意。三人艱難地向醫(yī)務(wù)室移動時，暮遲聞到蘇承溫身上有淡淡的檸檬香，混著汗水居然不難聞。
醫(yī)務(wù)室門關(guān)著，校醫(yī)不知去向。蘇承溫讓張凡坐在走廊長椅上，自己蹲下來重新檢查傷口。創(chuàng)可貼不夠，得用紗布。他皺眉看向暮遲，你在這守著，我去小賣部買。
等等。暮遲鬼使神差地開口，我有帶錢...她在口袋里摸出二十塊錢，卻聽見蘇承溫輕笑一聲。
留著買你的檸檬糖吧。他轉(zhuǎn)身跑進漸漸密集的雨幕中，白T恤很快被雨水洇成半透明。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走廊的水泥地上。張凡虛弱地笑笑：溫哥人挺好的，我哮喘發(fā)作時也是他幫我找的藥。
暮遲怔住了。她想起上周蘇承溫上課遲到被罰站，現(xiàn)在才明白他可能是送張凡去醫(yī)務(wù)室了。
十分鐘后，蘇承溫渾身濕透地跑回來，懷里卻緊緊護著一個小塑料袋。他甩了甩頭發(fā)上的水珠，從袋子里取出紗布、碘伏和——暮遲瞪大眼睛——一盒檸檬味軟糖。
給你。他把糖塞給暮遲，自己麻利地給張凡消毒包扎，校醫(yī)回來了就說我們自己處理過了。
雨聲漸歇，陽光重新穿透云層。暮遲捏著那盒糖，看著蘇承溫濕漉漉的發(fā)梢滴下水珠，落在他因為低頭而格外明顯的鎖骨上。她的心臟突然漏跳一拍。
回教室的路上，三人都很安靜。經(jīng)過二樓拐角時，蘇承溫突然停下：你們先走。他指了指自己還在滴水的衣服，這樣進教室老李肯定要問。
暮遲點點頭，走出幾步又回頭：那個...謝謝你的糖。
蘇承溫正擰著T恤下擺的水，聞言抬起頭。陽光從走廊窗戶斜斜地照進來，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他嘴角微微上揚：不客氣，暮同學。
那一刻，暮遲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蘇承溫笑起來的時候，右臉頰有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
下午第一節(jié)課，蘇承溫的座位空著。暮遲盯著前桌空蕩蕩的椅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盒還沒開封的檸檬糖。直到上課鈴響前兩分鐘，蘇承溫才匆匆出現(xiàn)，換了一件干凈的黑色T恤，頭發(fā)還帶著濕氣。
給。暮遲趁老師還沒來，把一張疊成方塊的紙條塞給他。
蘇承溫挑眉展開，上面工整地寫著：謝謝。PS：你隨身帶創(chuàng)可貼的習慣很特別。
他轉(zhuǎn)過身，在紙條背面龍飛鳳舞地寫了幾筆，又傳回來：我弟經(jīng)常摔跤，習慣了。PS：糖酸嗎
暮遲看著那個簡短的習慣了，突然想起林小凡說的我哮喘發(fā)作時也是他幫忙。她悄悄把紙條夾進課本，沒再回復(fù)。但當下課蘇承溫伸懶腰往后靠時，她破天荒地沒有用筆戳他的后背提醒。
放學時，暮遲故意放慢收拾書包的速度。等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她輕輕碰了碰前桌的椅背：喂。
蘇承溫轉(zhuǎn)過頭，午后四點的陽光給他的輪廓描了層金邊。
糖...暮遲從書包里拿出那盒檸檬糖，一起吃嗎
蘇承溫的眼睛亮了起來，像陽光下閃爍的琥珀。他接過糖盒，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暮遲的手背，兩人同時觸電般縮回手。
明天見，暮同學。他笑著揮揮糖盒，轉(zhuǎn)身走向后門。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暮遲輕輕按住胸口，那里有一種陌生的、酸酸脹脹的感覺，就像含著一顆還沒化開的檸檬糖。
考試中的悄悄話
期中考試那天，為了防止作弊，李老師安排前排同學轉(zhuǎn)身面對后排考試。就這樣，暮遲和蘇承溫成了面對面考試的搭檔。
考試進行到一半，暮遲正在專心解一道數(shù)學題，突然感覺桌子被輕輕踢了一下。她抬頭，看見蘇承溫在對她擠眉弄眼。
第三大題第二小題怎么做他用口型無聲地問道。
暮遲皺起眉頭，搖搖頭表示拒絕。但蘇承溫不死心，又踢了一下桌子。
拜托，就這一道。他的表情幾乎是哀求的。
暮遲嘆了口氣，趁老師不注意，在草稿紙上快速寫了解題步驟，然后假裝檢查卷子時把紙推到了桌子中間。
蘇承溫眼睛一亮，迅速抄了下來。交卷后，他湊過來小聲說：謝了，改天請你吃零食。
不用了，暮遲收拾著文具，下次自己好好復(fù)習。
知道了，學霸大人。蘇承溫做了個鬼臉，但語氣里已經(jīng)沒有最初的敵意。
讓暮遲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課間，蘇承溫真的在她桌上放了一包她最喜歡的檸檬味軟糖。
我說到做到。他得意地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
暮遲發(fā)現(xiàn)，蘇承溫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月牙形，完全不像平時那副兇巴巴的樣子。
哥哥的警告
兩人的關(guān)系漸漸緩和，甚至發(fā)展出一種奇怪的友誼。蘇承溫經(jīng)常回頭找暮遲借橡皮或問問題，而暮遲也不再對他冷眼相待。
直到有一天中午，暮遲和蘇承溫在食堂排隊時討論一道數(shù)學題，她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轉(zhuǎn)頭一看，她的哥哥暮嶼正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盯著他們。
暮嶼比暮遲大兩歲，是學校出了名的問題學生，雖然成績不錯，但因為打架被記過好幾次。作為哥哥，他對暮遲的管教近乎苛刻。
那是誰蘇承溫注意到暮遲突然僵硬的姿態(tài)。
我哥...暮遲小聲回答，他可能誤會了什么。
果然，下午第一節(jié)課前，暮嶼出現(xiàn)在他們班門口，招手示意暮遲出去。
走廊上，暮嶼單刀直入：那個男生是誰
就是普通同學，前后桌而已。暮遲辯解道。
離他遠點。暮嶼的聲音不容置疑，爸媽說了，初中不許談戀愛，影響學習。
我們真的只是同學！暮遲又羞又惱，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
最好是這樣。暮嶼瞇起眼睛，我會盯著你的。還有，我班上的人也會幫我看著，別想�；印�
回到教室，暮遲的心情跌到谷底。她注意到蘇承溫投來詢問的目光，但只是搖搖頭，沒有解釋。
接下來的幾天，暮遲刻意與蘇承溫保持距離。每當他想搭話，她就借口有事離開；他傳來的紙條，她也只是簡短回復(fù)。
周五放學時，蘇承溫終于忍不住攔住她：你到底怎么了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氣了嗎
暮遲低著頭：沒有...就是，我哥不讓我和男生走太近。
就因為這個蘇承溫一臉難以置信，我們只是朋友啊。
在我哥眼里，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暮遲苦笑，而且他在學校有很多眼線，只要我和男生說話，立刻就會傳到他耳朵里。
蘇承溫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那我們就小心點，不讓他發(fā)現(xiàn)。
暮遲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挑戰(zhàn)。不知怎么的，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
隱秘的紙條
暮遲沒想到蘇承溫真的把不讓她哥發(fā)現(xiàn)當成了一項挑戰(zhàn)。第二天早自習，她打開課本，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一張折疊成星星形狀的紙條。
她偷偷瞄了一眼講臺上的老師，然后小心翼翼地在課桌下展開紙條：
早上好，暮同學。今天數(shù)學作業(yè)第三題你會嗎我完全看不懂。——你的前桌蘇
暮遲咬著嘴唇忍住笑意，在紙條背面寫下解題步驟，然后趁老師轉(zhuǎn)身時輕輕踢了踢蘇承溫的椅子腿。蘇承溫的手從肩膀后面伸過來，她迅速把紙條塞進他手里。
這種秘密傳遞紙條的方式成了他們的日常。有時是問作業(yè)，有時只是無聊的涂鴉或一句簡單的下課一起去小賣部嗎。暮遲發(fā)現(xiàn)，在哥哥的禁令下，這種偷偷摸摸的交流反而讓平凡的校園生活多了幾分刺激。
一天午休，暮遲正趴在桌上小憩，突然感覺有人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抬起頭，看見蘇承溫背對著她，手從肩膀處伸過來，放下一包紙巾和一張紙條。
聽說你感冒了，擦擦鼻子吧。PS：我抽屜里有藥，需要就說。
暮遲愣住了。她確實從早上開始就鼻塞頭痛，但沒想到蘇承溫會注意到。她悄悄打開紙條，發(fā)現(xiàn)背面還畫了一個笨拙的卡通笑臉。
那一刻，暮遲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輕輕顫動了一下。
放學時，暮遲故意慢吞吞地收拾書包，等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小聲對蘇承溫說：謝謝你的藥，好多了。
蘇承溫轉(zhuǎn)過頭，眼睛亮了起來：不客氣。對了，這個給你。他從書包里掏出一盒檸檬味糖果，我家樓下便利店新進的，聽說很酸，想到你喜歡吃酸的。
暮遲接過糖果，指尖不小心碰到蘇承溫的手，兩人都像被燙到一樣迅速縮回手。
我、我先走了。暮遲慌亂地把糖果塞進口袋，拎起書包就跑。
跑出教室后，她靠在走廊墻上，心跳快得不像話。口袋里那盒糖果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胸口發(fā)悶。
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她只是收了一盒糖而已，為什么臉這么燙
叫哥哥
周五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暮遲突然感到小腹一陣絞痛。她臉色發(fā)白，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生理期提前來了，而且她書包里沒有備用的衛(wèi)生巾。
下課鈴一響，暮遲就沖向廁所。解決完緊急情況后，她發(fā)現(xiàn)一個更尷尬的問題：廁所隔間里沒有紙了。
有人嗎暮遲小聲呼喚，希望有同學還在廁所里。
沒有回應(yīng)。
暮遲咬著嘴唇，掏出手機想給室友發(fā)信息求助，卻發(fā)現(xiàn)手機只剩1%電量。剛打出幾個字，屏幕就黑了。
就在她絕望之際，廁所門被推開，幾個女生說笑著走進來。
那個...同學...暮遲鼓起勇氣開口，能借我點紙嗎我這邊沒有...
外面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暮遲是你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
暮遲渾身僵硬——是她的室友林小雨。
我...我馬上出來。暮遲硬著頭皮回答，祈禱林小雨能好心幫忙而不把這事宣揚出去。
你等等。林小雨的腳步聲遠去，幾分鐘后又回來，從門縫塞進來一包紙巾，給。
暮遲如獲至寶：謝謝，真的謝謝你！
不用謝我，林小雨的聲音帶著笑意，是蘇承溫跑去小賣部買的。他剛好在走廊遇見我，聽說你被困在廁所，二話不說就跑下去了。
暮遲的臉唰地紅了。蘇承溫怎么會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她的窘境天啊，這太丟人了！
整理好自己后，暮遲低著頭快步走出廁所。蘇承溫果然等在走廊拐角處，見她出來，立刻迎上來。
沒事了吧他關(guān)切地問，臉上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
暮遲搖搖頭，聲音細如蚊吶：謝謝你的紙...
不客氣。蘇承溫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不過，叫聲哥哥來聽聽
什么暮遲猛地抬頭。
叫哥哥啊，蘇承溫理直氣壯地說，我跑上跑下給你買紙，這么辛苦，叫聲哥哥不過分吧
暮遲瞪著他，臉更紅了：你...你做夢！
那好吧，蘇承溫作勢要走，下次沒紙可別找我。
等等！暮遲急了，四下張望確定沒人，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嘟囔，...哥哥。
什么沒聽清。蘇承溫故意湊近。
...哥哥！暮遲惱羞成怒地提高了聲音。
蘇承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笑得見牙不見眼：乖，以后就這么叫。
想得美！暮遲跺腳，就這一次！
但蘇承溫顯然把這句話當成了玩笑。第二天早上，暮遲的課桌上多了一盒牛奶和一張紙條：
給愛哭鼻子的暮妹妹——蘇哥哥
暮遲氣得把紙條揉成一團，卻舍不得扔掉。她偷偷展開撫平，夾進了日記本里。
柳倩的出現(xiàn)
六月初的一個午休時間，暮遲正和同桌討論一道數(shù)學題，室友林小雨突然急匆匆地跑進來。
暮遲！林小雨把她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知道嗎蘇承溫和三班的柳倩好像在一起了！
暮遲感到一陣眩暈，耳邊嗡嗡作響：...什么
我朋友在三班，她說柳倩追了蘇承溫好久，昨天放學后他們在樓梯間接吻了！林小雨興奮地分享著八卦，完全沒注意到暮遲瞬間蒼白的臉色。
暮遲機械地點點頭，大腦一片空白。她轉(zhuǎn)頭看向教室另一頭的蘇承溫，他正和幾個男生說笑，看起來和平常沒什么兩樣。
下午第一節(jié)課，暮遲破天荒地沒有回復(fù)蘇承溫傳來的紙條。他疑惑地回頭看她，卻只得到一個勉強的微笑。
放學時，蘇承溫攔住準備匆匆離開的暮遲：你今天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暮遲深吸一口氣，假裝隨意地問道：聽說你和柳倩在一起了
蘇承溫的表情瞬間變得復(fù)雜，他移開視線：...誰告訴你的
所以是真的暮遲的心沉了下去。
蘇承溫沉默了幾秒，突然反問：如果是真的，你會怎么想
暮遲感到一陣刺痛，強撐著露出笑容：恭喜啊，柳倩很漂亮。
她不敢等蘇承溫的回答，轉(zhuǎn)身快步離開。走出校門時，暮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形痕跡。
那天晚上，暮遲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里全是蘇承溫和柳倩在一起的畫面。她想起蘇承溫每天給她帶的零食，想起他畫給她的笨拙笑臉，想起他讓她叫哥哥時眼里的溫柔...
這一切，難道只是她一廂情愿的錯覺
劃清界限
三天后的晚自習結(jié)束，暮遲剛回到宿舍，室友就告訴她有人找。推開宿舍門，她驚訝地看到柳倩站在走廊上。
我們能談?wù)剢崃恢苯亓水數(shù)貑枴?br />
暮遲點點頭，兩人走到宿舍樓下的長椅坐下。柳倩開門見山：我知道你和蘇承溫關(guān)系很好。
暮遲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們只是前后桌...
不管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柳倩打斷她，我希望你能和他保持距離。他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我不希望有任何變數(shù)。
暮遲感到一陣苦澀涌上喉嚨：你不用擔心，我對他沒那個意思。
那就好。柳倩露出勝利者的微笑，對了，他還不知道我來找你，這是我們女生之間的事，希望你別告訴他。
暮遲機械地點頭，感覺自己像個被宣判出局的失敗者。
從那天起，暮遲開始刻意避開蘇承溫。他傳來的紙條不再回復(fù)，課間要么趴在桌上睡覺，要么找借口離開教室。即使不得不交流，她也保持著冷淡而禮貌的態(tài)度。
一周后的周一早晨，林小雨又帶來了新消息：蘇承溫和柳倩分手了！聽說是因為蘇承溫提的分手。
暮遲的心猛地一跳，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即使蘇承溫恢復(fù)了單身，他們之間也已經(jīng)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墻。她答應(yīng)過柳倩要保持距離，而她也確實這么做了。
課間，蘇承溫突然轉(zhuǎn)身，直視著暮遲的眼睛：為什么躲著我
暮遲避開他的目光：沒有啊，最近比較忙...
是因為柳倩蘇承溫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我和她已經(jīng)分手了，其實我們根本不算真正在一起過！
暮遲抬起頭，驚訝于他話語中的懊悔。
那為什么...她剛想問為什么他要答應(yīng)柳倩，上課鈴響了，打斷了這個危險的對話。
放學時，蘇承溫再次攔住她：暮遲，我們需要談?wù)劇?br />
暮遲搖搖頭：沒什么好談的。祝你...下次戀愛順利。
說完這句話，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轉(zhuǎn)過教學樓拐角時，暮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蘇承溫還站在原地，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孤獨地投在空蕩蕩的走廊上。
那一刻，暮遲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喜歡蘇承溫。不是對朋友的喜歡，而是那種會讓心跳加速、臉頰發(fā)燙的喜歡。
但已經(jīng)太遲了。承諾、誤會、自尊...太多東西橫亙在他們之間，像一堵無形的墻，將兩人隔在了兩個世界。
畢業(yè)的夏天
六月的陽光灼熱刺眼，照在初三（4）班的畢業(yè)合照上。暮遲用手指輕輕撫過照片中站在自己前排的蘇承溫——他笑得那么燦爛，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完全看不出他們之間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暮遲，收拾好了嗎我們該走了。媽媽在門外催促。
暮遲迅速把照片夾進日記本，塞進行李箱的最底層。今天是她搬離初中宿舍的日子，也是徹底告別這段青春記憶的時刻。
走廊上，同學們?nèi)齼蓛傻乇г谝黄鹂奁⒔粨Q同學錄、約定高中也要常聯(lián)系。暮遲拖著行李箱，目光不自覺地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但蘇承溫不在其中。
找蘇承溫啊林小雨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旁，他一大早就被他爸接走了，好像要去外地親戚家過暑假。
暮遲勉強笑了笑：沒有，我就是看看有沒有落東西。
林小雨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柳倩告訴我，蘇承溫和她交往那段時間，經(jīng)常在談話中提到你。柳倩就是因為這個才去找你的。
暮遲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提我什么
說你不理他了，說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林小雨聳聳肩，反正柳倩覺得蘇承溫根本不喜歡她，只是在利用她刺激你。
暮遲感到一陣眩暈，手中的行李箱差點脫手。是這樣嗎蘇承溫真的...喜歡她
他...有沒有說別的暮遲小心翼翼地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林小雨拍拍她的肩，不過，你們考的高中離得也不算太遠，地鐵半小時而已。
暮遲沒有接話。她知道，即使距離不是問題，她依然沒有勇氣跨過自己設(shè)下的界線。那個曾經(jīng)讓她叫哥哥的蘇承溫，那個每天給她帶零食的蘇承溫，那個在廁所外給她送紙的蘇承溫...也許只適合留在回憶里。
暑假過得飛快。暮遲偶爾會在QQ上收到蘇承溫的消息，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內(nèi)容——今天好熱、你高中分在幾班、我們學校軍訓(xùn)超變態(tài)。暮遲每次都會回復(fù)，但對話總是很快無疾而終。
高中生活比想象中忙碌。暮遲按照哥哥暮嶼的建議加入了學生會，每天除了學習還要處理各種活動策劃。暮嶼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學生了，對妹妹的管教寬松了許多，但不許早戀這條家規(guī)依然有效。
十月中旬的一個周末，暮遲正在房間寫作業(yè)，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蘇承溫發(fā)來的一條鏈接，附言只有簡單幾個字：聽聽看，里面有我想對你說的話。
暮遲點開鏈接，是一首她沒聽過的英文歌。她戴上耳機，靠在窗邊靜靜聆聽。溫柔的男聲唱著關(guān)于夏日、關(guān)于回憶的歌詞，直到歌曲進行到三分之二處，一句清晰的I
love
you突然傳入耳中。
暮遲猛地坐直身體，手指顫抖著按下了暫停鍵。她盯著手機屏幕，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房間都能聽見。
蘇承溫是在...表白嗎
她重新播放了那段歌詞，確認自己沒有聽錯。那句I
love
you就那么突兀又自然地鑲嵌在歌曲中間，像是歌手突然轉(zhuǎn)向聽眾的深情告白。
暮遲的手指懸在鍵盤上，無數(shù)回應(yīng)在腦海中閃過，最終卻只打出了兩個字：好聽。
發(fā)送后，她立刻關(guān)掉手機，像是害怕看到對方的回復(fù)。窗外，十月的風卷著落葉飄過，暮遲突然想起一年前那個讓她叫哥哥的下午，想起蘇承溫眼中閃爍的光芒。
那天晚上，暮遲在日記本里寫道：
他發(fā)來一首歌，里面有I
love
you。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假裝不懂。我們不在一個學校，哥哥也不會同意，遠距離戀愛太難了...與其最后互相怨恨，不如就停在這里，至少回憶都是美好的。
寫完后，暮遲翻到日記本的前幾頁，那里夾著初中畢業(yè)照和蘇承溫畫給她的那張笨拙笑臉。照片上的少年笑容燦爛，仿佛永遠定格在那個沒有煩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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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過的時光
高中三年像一場漫長的夢，轉(zhuǎn)眼即逝。暮遲考上了本省的一所重點大學，學習漢語言文學。哥哥暮嶼已經(jīng)畢業(yè)工作，偶爾會問她有沒有男朋友，語氣里不再是從前那種威脅，而是真誠的關(guān)心。
大一下學期，暮遲接受了同系一個學長的追求。他溫柔體貼，會在她復(fù)習到深夜時送熱牛奶，會在下雨天為她撐傘。但三個月后，暮遲提出了分手。
為什么學長困惑地問，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暮遲搖搖頭：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我還沒準備好。
她沒法解釋，每次學長摸她的頭時，她都會想起另一個喜歡被她叫哥哥的人；也沒法說，當學長給她帶早餐時，她總是不自覺地比較這和蘇承溫的檸檬糖哪個更讓她心動。
大二那年，暮遲的室友給她介紹了一個理工科的男生。他聰明幽默，和暮遲有很多共同話題。他們交往了五個月，是暮遲最長的一段戀情。分手那天，男生苦笑著說：你心里有別人，對吧
暮遲沒有否認。那天晚上，她久違地登錄了初中時的QQ賬號，點開那個已經(jīng)三年沒有對話的頭像。蘇承溫的空間對所有人開放，最新動態(tài)是半年前的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照片——他考上了北方的一所重點大學，距離暮遲的學校有一千多公里。
暮遲輕輕撫過電腦屏幕上那所大學的名稱，然后默默退出賬號。一千公里，比初中時半小時的地鐵遠太多了。
大學四年匆匆而過。暮遲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在家鄉(xiāng)找到一份出版社的工作。畢業(yè)收拾行李時，她翻出了那本初中日記。泛黃的紙頁間，蘇承溫畫的卡通笑臉依然清晰可見。
暮遲！室友突然闖進來，下周六初中同學聚會，你去嗎班長剛在群里通知的。
暮遲愣了一下：...都有誰去
挺多的，林小雨、王浩...哦，還有蘇承溫，他剛從北方回來工作。
暮遲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七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這個名字帶來的悸動，但此刻它依然像一把鑰匙，輕易打開了她小心鎖起的情感閘門。
我...考慮一下。暮遲輕聲回答。
重逢
同學聚會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餐廳。暮遲在衣柜前猶豫了整整一個小時，最終選了一條簡單的淡藍色連衣裙——那是蘇承溫曾經(jīng)說過她穿好看的顏色。
餐廳包廂里已經(jīng)坐了二十幾個人，歡聲笑語撲面而來。暮遲站在門口，目光迅速掃過每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最后定格在靠窗的那個身影上。
蘇承溫比初中時高了許多，肩膀?qū)捔�，輪廓更加分明，但笑起來時那對小虎牙依然沒變。他正在和幾個男生說笑，突然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轉(zhuǎn)頭看向門口。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
暮遲！林小雨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沖過來給了她一個擁抱，天啊，你變得更漂亮了！
暮遲被拉進包廂，同學們紛紛圍上來寒暄。她禮貌地回應(yīng)每一個人，卻清晰地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始終追隨著她。
餐桌上，暮遲被安排在了女生堆里，蘇承溫則坐在對面的男生區(qū)。兩人隔著一桌美食和歡聲笑語，偶爾目光相遇，又迅速分開。
飯后，大家三三兩兩地聊天。暮遲站在露臺上透氣，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好久不見。
她轉(zhuǎn)身，蘇承溫就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手里拿著兩杯飲料。他遞給她一杯檸檬水——他還記得她喜歡喝這個。
謝謝。暮遲接過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兩人都下意識地縮了縮手。
聽說你在出版社工作蘇承溫靠在欄桿上，語氣輕松，仿佛他們昨天才見過面。
嗯，做圖書編輯。暮遲點點頭，你呢北方生活還習慣嗎
剛開始不習慣，太干燥了。蘇承溫笑了笑，不過現(xiàn)在回來了，在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做程序員。
一陣沉默。樓下街道的車流聲和包廂里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卻讓兩人之間的安靜更加明顯。
暮遲。蘇承溫突然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而認真，你還記得初中畢業(yè)那年，我發(fā)給你那首歌嗎
暮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握杯子的手微微發(fā)抖：...記得。
那時候，我真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蘇承溫看著遠處的夜景，但最后只敢藏在一首歌里。
暮遲深吸一口氣：我...聽出來了。
蘇承溫轉(zhuǎn)過頭，眼睛微微睜大：那你為什么只回好聽
因為我害怕。暮遲終于說出了藏在心底七年的話，我們不在一個學校，我哥也不會同意...而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認真的，畢竟你和柳倩...
我和柳倩什么都沒發(fā)生！蘇承溫急切地打斷她，那天在樓梯間，她突然親了我一下，我整個人都懵了...后來我馬上就后悔了，因為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會不會生氣。
暮遲的眼眶突然發(fā)熱：所以你真的是在...試探我
很幼稚，對吧蘇承溫苦笑了一下，初中生的把戲。
暮遲搖搖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也很幼稚，明明喜歡你，卻不敢承認。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暮遲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仿佛卸下了背負多年的重擔。
蘇承溫的表情凝固了，他緩緩站直身體：...你說什么
我說，我喜歡你。暮遲抬起頭，讓蘇承溫看清她眼中的真誠，從初中你讓我叫哥哥那天起，我就喜歡你了。
蘇承溫的眼中閃過無數(shù)情緒——驚訝、喜悅、難以置信...最后全部化為溫柔的笑意。他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手，像是怕驚跑一只蝴蝶：那么現(xiàn)在呢七年過去了，你還...
暮遲沒有回答，而是輕輕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留著初中時的日記本嗎因為里面有張某人畫的丑丑的笑臉。
蘇承溫大笑出聲，手指與她十指相扣：那個笑臉可是我精心創(chuàng)作的杰作！
夜風拂過露臺，吹散了多年前的遺憾與誤會。樓下城市的燈火如繁星般閃爍，而暮遲終于找回了那顆屬于她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