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恨我嗎她腰間的炸彈倒計時滴答作響。
他冷笑:游戲結束前,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可他不知道,她的孩子,是他的。
1.
虞淺站在青焰總部頂樓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整個臨港市的夜景。
燈火璀璨的都市在她腳下延伸。
遠處的港口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
她手里握著一杯威士忌。
冰塊在琥珀色的液體中輕輕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在想什么身后傳來低沉的男聲,伴隨著雪茄的淡淡香氣。
虞淺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在想這座城市真美。
桑燼走到她身旁,高大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陰影。
他穿著黑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和那塊標志性的火焰紋身。
三十五歲的男人,眼角已經有了細紋,卻絲毫不減凌厲的氣勢。
美嗎桑燼吐出一口煙圈,我只看到骯臟和貪婪。
虞淺側過臉看他,燈光下桑燼的輪廓如刀削般鋒利。
三年前她以財務顧問的身份接近這個男人時,就意識到他比檔案中描述的更加危險。
青焰幫的二把手,臨港市地下世界的實際掌控者,警方追查多年卻始終無法將其繩之以法。
明天碼頭那批貨,桑燼突然開口,你親自去盯。
虞淺心跳漏了半拍,但面上不動聲色:好。
這是她等待已久的機會。
過去三年,她小心翼翼地收集證據,卻始終無法觸及核心交易。
桑燼多疑且謹慎,直到最近才真正信任她。
早點休息。桑燼掐滅雪茄,手指不經意地擦過她的臉頰,明天會很忙。
虞淺點點頭,看著桑燼離開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酒杯。
明天之后,一切都會結束。
凌晨三點,虞淺確認公寓監(jiān)控被暫時屏蔽后,從書架暗格中取出一部加密手機。
她快速輸入密碼,接通了專案組組長祁臨的電話。
確定了,明天上午十點,西港7號倉庫。虞淺壓低聲音,至少兩噸,純度很高。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確定桑燼會親自到場
不確定,但他讓我去,說明很重要。虞淺咬了咬下唇,這是最好的機會。
太危險了。祁臨的聲音透著擔憂,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證據,你可以撤出來了。
虞淺望向窗外,夜色中的臨港市安靜得像個假象。
三年了,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
在青焰幫的日子里,她見過太多黑暗——毒品毀掉的家庭,被逼賣淫的少女,因為還不起高利貸而跳樓的商人。
而桑燼,那個在月光下為她念詩的男人,同時也是這一切的幕后黑手。
不,我要親眼看著他被逮捕。虞淺堅定地說,明天見機行事。
掛斷電話,虞淺將手機重新藏好。
她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明天之后,她將重新做回警察虞淺,而不是青焰幫的虞小姐。
這個念頭本該讓她輕松,卻莫名感到一陣空虛。
西港7號倉庫在晨霧中顯得格外陰森。
虞淺穿著黑色風衣,站在倉庫二層的監(jiān)控室里,通過屏幕觀察著整個交易過程。
桑燼沒有出現,來的是他的左右手——綽號刀疤的杜鋒。
虞小姐,杜鋒推門進來,貨到了,正在驗。
虞淺點點頭:我去看看。
倉庫一層停著三輛貨車,十幾個馬仔正在搬運印有海鮮標志的紙箱。
虞淺知道,那些看似冷凍魚的包裝里,藏著價值數億的毒品。
她裝作例行檢查的樣子,在倉庫轉了一圈,微型攝像頭記錄下了一切。
桑哥呢她隨口問道。
杜鋒咧嘴一笑,露出鑲金的門牙:老大說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虞淺心頭一緊。
桑燼不在計劃中,這意味著行動可能出現變數。
她借口去洗手間,再次聯系了祁臨。
計劃不變,祁臨說,特警已經就位,五分鐘后行動。
虞淺剛掛斷電話,轉身就撞上了一堵肉墻。
她抬頭,對上了桑燼深不見底的眼睛。
在跟誰通話桑燼輕聲問,聲音溫柔得可怕。
虞淺的血液瞬間凝固。
她強裝鎮(zhèn)定:供應商,問第二批貨的事。
桑燼笑了,那笑容讓虞淺毛骨悚然。
他伸手從她風衣口袋里掏出那部加密手機,在手中把玩著:這是什么
我...
沒等虞淺解釋,倉庫外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桑燼臉色驟變,一把抓住虞淺的手腕:跟我走!
混亂中,虞淺被桑燼拖向倉庫后門。
她能看到特警從各個入口突入,杜鋒和其他馬仔紛紛抱頭蹲下。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逃生通道時,虞淺猛地掙脫桑燼的手。
對不起。她說,然后從腰間掏出手槍對準桑燼,臨港市公安局刑警隊虞淺,你被捕了。
桑燼的表情凝固了。
那一刻,虞淺在他眼中看到了震驚、憤怒,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
原來如此。桑燼慢慢舉起雙手,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我早該想到的。
特警迅速包圍了他們。
虞淺看著桑燼被按倒在地,戴上手銬。
在被押走前,桑燼回頭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讓虞淺如墜冰窟。
我們還會再見的,虞警官。他用口型說道。
三年后。
虞淺站在臨港市第一監(jiān)獄門口,手里捏著一份提前釋放通知書。
春日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發(fā)疼。
桑燼因配合警方破獲多起大案,獲得減刑,今天出獄。
你不該來的。祁臨站在她身旁,眉頭緊鎖。
我必須確認他離開臨港。虞淺說。
這三年來,她每晚都會夢見桑燼最后那個眼神。
警方為她安排了新身份,但她拒絕了調職,堅持留在刑偵一線。
監(jiān)獄大門緩緩打開,桑燼獨自走了出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看起來比三年前消瘦了許多,但那種壓迫感絲毫未減。
看到虞淺,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好久不見,虞警官。桑燼走近,聲音低沉,專門來接我的
虞淺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配槍:桑燼,根據釋放條件,你必須在24小時內離開臨港市。
桑燼輕笑出聲:這么急著趕我走
他的目光在虞淺身上逡巡,最后停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看來這三年你過得不錯。
虞淺心頭一跳,下意識用外套遮住肚子。
她懷孕五個月了,但除了警局幾個親近同事,沒人知道。
走吧。祁臨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車在那邊。
回市區(qū)的路上,車內一片沉默。
虞淺從后視鏡觀察著桑燼,后者正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表情平靜得可怕。
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車就行。桑燼突然開口。
我們會送你到車站。祁臨堅持道。
桑燼笑了笑:不必了,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
車停在一個繁華的十字路口。
桑燼下車前,突然俯身在虞淺耳邊低語:你知道嗎監(jiān)獄里有很多時間思考。我一直在想,你背叛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虞淺僵在原地,桑燼的氣息拂過她的耳際,熟悉又陌生。
我們會再見的。桑燼說完,關上車門,消失在人群中。
他在威脅你。祁臨握緊方向盤,我會申請24小時保護。
虞淺搖搖頭,手心全是冷汗:他不會那么做。桑燼要報復,一定會親自動手。
當晚,虞淺在公寓里輾轉難眠。
凌晨兩點,她起身去廚房倒水,突然聽到陽臺傳來輕微的響動。
她警覺地轉身,卻看到桑燼站在客廳中央,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怎么——虞淺的話沒能說完,一塊浸有藥物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桑燼冰冷的眼睛和微微勾起的嘴角。
我說過會再見的,淺淺。
虞淺醒來時,發(fā)現自己被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
頭頂是無影燈,四周是灰白的墻壁,看起來像某個廢棄的醫(yī)療實驗室。
她的外套被脫掉,只穿著單薄的T恤,隆起的腹部格外明顯。
醒了桑燼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
他慢慢走到燈光下,手里把玩著一個金屬裝置。
桑燼,你想干什么虞淺努力保持冷靜,但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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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燼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三年了,我每天都在想象這一刻。
他的手指下滑,停在虞淺的腹部,這是誰的祁臨的
虞淺咬緊嘴唇沒有回答。
孩子當然是桑燼的——在逮捕行動前一周,他們曾有過一次。
但她永遠不會告訴他這個秘密。
無所謂。桑燼直起身,舉起那個金屬裝置,知道這是什么嗎
虞淺搖頭,恐懼如潮水般涌來。
特制炸彈腰帶。桑燼微笑著解釋,一旦啟動,無法拆除,足夠把這座房子夷為平地。
他俯身將腰帶系在虞淺腰間,冰冷的金屬貼著她的皮膚,我為你準備了三個小游戲。每完成一個,我會延長一小時倒計時。如果全部完成,你就能活著離開。
你瘋了!虞淺掙扎著,我懷孕了!
桑燼的動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恢復冷酷:那更好了。游戲會更加...有趣。
他按下遙控器,炸彈上的顯示屏亮起紅色數字:59:59開始倒計時。
第一個游戲很簡單。桑燼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槍,放在虞淺面前的桌子上,告訴我,當初為什么要背叛我說真話,否則...他指了指炸彈。
虞淺看著那個不斷跳動的數字,知道桑燼是認真的。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是一名警察。從始至終都是。
桑燼的表情變得猙獰:不,不只是這樣!我對你不夠好嗎我把你當最信任的人!
那又怎樣虞淺突然提高了聲音,你販賣毒品,逼良為娼,放高利貸逼死人命!桑燼,你是個罪犯,而我的職責就是將你繩之以法!
桑燼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得讓她窒息。
就在虞淺眼前發(fā)黑時,他突然松手,大笑起來:好,很好。至少這次你沒撒謊。
他按下遙控器,倒計時增加了60分鐘。
第二個游戲明天開始。桑燼轉身走向門口,好好休息,你需要體力。
他在門口停下,沒有回頭,順便說一句,如果你試圖拆除炸彈,它會立即爆炸。
門關上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虞淺低頭看著腰間的炸彈,又看看自己隆起的腹部,淚水終于決堤。
她必須活下去,為了孩子,也為了那個永遠不會讓桑燼知道的秘密。
2.
虞淺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熬過了第一個夜晚。
廢棄醫(yī)院的暖氣早就壞了,她只能靠不斷摩擦雙手來保持體溫。
腰間的炸彈顯示器閃著紅光,像一只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她——58:23,時間還在不斷流逝。
門被推開時,虞淺猛地抬頭。
桑燼端著餐盤走進來,黑色高領毛衣襯得他面色更加蒼白。
他把餐盤放在虞淺面前:一碗白粥,兩個饅頭。
吃。他簡短地命令道。
虞淺沒動。誰知道里面摻了什么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里還有個小生命。
桑燼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冷笑一聲:怕我下毒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自己喝下,滿意了
粥的香氣勾起了虞淺的饑餓感。
從昨天被綁架到現在,她滴水未進。
為了孩子,她必須進食。
虞淺慢慢拿起饅頭咬了一口,溫軟的麵團在口中化開。
第二個游戲在頂樓。桑燼等她吃完后說,能走嗎
虞淺扶著椅子站起來,腹部明顯的隆起讓這個動作變得笨拙。
桑燼的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了幾秒,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們乘電梯上樓,密閉空間里只有虞淺急促的呼吸聲。
桑燼站在離她最遠的角落,雙手插兜,面無表情地看著電梯數字跳動。
為什么選這里虞淺打破沉默。
桑燼嘴角扯出一個冷笑:臨港市第三醫(yī)院,記得嗎三年前你在這里照顧過發(fā)燒的我。
虞淺當然記得。
那是她臥底任務的第六個月,桑燼罕見地生病了,高燒到40度。
她守了他三天三夜,差點暴露警察身份——沒有一個黑幫情婦會那么熟練地讀體溫計和配藥。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頂樓。
桑燼拽著虞淺的手腕走向天臺。
寒風呼嘯,虞淺的T恤瞬間被吹透,她本能地護住肚子。
天臺邊緣架著一個跳臺,下面懸空十幾層樓高。
虞淺的腿開始發(fā)抖。
很簡單。桑燼指著跳臺,站上去,堅持十分鐘。
你瘋了!虞淺后退一步,我懷著孕!
桑燼的眼神暗了暗:所以呢你背叛我的時候,怎么沒想到會有今天
他強硬地推著虞淺走向跳臺,上去!
跳臺只有半米寬,表面結了層薄冰。
虞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上去,立刻感到一陣眩暈。
五個月的身孕讓她的重心變得不穩(wěn),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計時開始。桑燼靠在門邊,按下手機計時器。
虞淺死死盯著腳下的金屬板,不敢往下看。
她想起警校訓練時也有高空項目,但那時她身手矯健,現在卻笨拙得像只企鵝。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危險,不安地踢了她一下。
��!虞淺輕呼一聲,身體晃了晃。
桑燼立刻站直了身體:別�;�!
孩子在動...虞淺小聲說,突然感到一陣頭暈。
早晨那點粥根本不夠支撐她和胎兒的需求。
桑燼皺起眉頭。
他注意到虞淺臉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
這不是裝的——他太熟悉她的微表情了。
還有七分鐘。他硬著心腸說,卻不由自主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這時,虞淺的膝蓋一軟,整個人向邊緣傾斜!
桑燼的心臟幾乎停跳,身體比大腦更快地沖了出去。
他一把抓住虞淺的手臂,用力將她拽回安全區(qū)域。
兩人一起跌坐在水泥地上,虞淺被他牢牢護在懷里。
你他媽找死嗎!桑燼怒吼,聲音卻帶著顫抖。
虞淺虛弱地靠在他胸前,嘴唇發(fā)白:低血糖...
桑燼這才發(fā)現她渾身冰涼,呼吸急促。
他猛地抱起虞淺沖下樓梯,直奔醫(yī)院二樓的急診室——雖然廢棄,但基本設備還在。
他把虞淺放在診療床上,翻箱倒柜找出葡萄糖注射液。
喝下去。他扶起虞淺的頭。
甜膩的液體滑過喉嚨,虞淺的視線漸漸清晰。
她看到桑燼近在咫尺的臉,那雙總是冷酷的眼睛里竟有一絲慌亂。
為什么救我她輕聲問,不是要報復我嗎
桑燼的表情重新冷硬起來:游戲還沒結束,你不能這么容易就死。
他轉身翻找醫(yī)療設備,躺好,我檢查下胎兒。
虞淺驚訝地看著他拿出聽診器,動作熟練地放在她腹部。
這不對勁——桑燼什么時候懂產科了
心跳正常。桑燼收起聽診器,眉頭卻皺得更緊,你懷孕多久了
虞淺移開視線:四個月。
撒謊!桑燼猛地拍在診療床上,胎兒大小至少五個月!
虞淺咬住嘴唇不說話。
桑燼突然像被雷擊中般僵在原地——五個月
逮捕是在三年前,但他在入獄前一周和虞淺有過一次...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卻控制不住地計算時間。
那晚他喝了酒,虞淺送他回家,然后...記憶變得模糊,但他清楚記得醒來時虞淺睡在身旁。
虞淺看到他表情的變化,知道瞞不住了。
她撐著坐起來:是,孩子是你的。但別擔心,我從沒打算告訴你。
桑燼的臉色變得慘白。
他后退幾步,像是怕被燙傷:為什么不打掉
我是警察,但也是人。虞淺護住肚子,孩子是無辜的。
診療室陷入死寂。
桑燼站在窗前,背影僵硬。
虞淺能看到他緊握的拳頭在發(fā)抖。
突然,桑燼轉身沖出房間,重重摔上門。
虞淺聽到外面?zhèn)鱽碓覗|西的聲音和一聲壓抑的怒吼。
過了十幾分鐘,桑燼才回來,眼睛發(fā)紅,手里拿著一件白大褂。
穿上。他粗魯地把衣服扔給虞淺,我?guī)闳プ稣?guī)檢查。
虞淺愣住了:什么
附近有家私立醫(yī)院,我買通了值班醫(yī)生。桑燼語氣生硬,除非你想讓孩子出事。
B超室里,女醫(yī)生好奇地打量著這對奇怪的組合——冷峻的男人和懷孕的年輕女子,腰間還綁著可疑的裝置。
但她收了錢,識相地沒有多問。
胎兒發(fā)育良好,大約22周。醫(yī)生指著屏幕上的圖像,看,這是小手...
桑燼死死盯著那個模糊的小影子。
屏幕上,胎兒正在吮吸拇指,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
他突然感到呼吸困難——那是他的孩子,他和虞淺的...
回程的車上,兩人都沉默不語。
虞淺偷偷觀察桑燼的側臉,發(fā)現他下顎線條緊繃,眼神陰晴不定。
回到廢棄醫(yī)院,桑燼沒有立刻帶虞淺回地下室,而是去了院長辦公室。
這里保存得相對完好,甚至有張長沙發(fā)。
他示意虞淺坐下,自己則站在窗前。
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虞淺苦笑:告訴你什么‘嘿,桑燼,我雖然把你送進監(jiān)獄,但懷了你的孩子’
你知道我會負責!
負責虞淺突然提高聲音,像你對你那些毒品生意負責一樣嗎還是像對你逼死的那些人負責
她喘了口氣,我的孩子不需要一個罪犯父親。
桑燼像被扇了一耳光般僵住。
虞淺的話像刀子一樣插進他心里。
他轉身面對她,眼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那你為什么留下他
虞淺低頭撫摸肚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因為...那晚你是真心的。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晚桑燼喝醉了,抱著她說了很多話——關于他破碎的童年,關于他如何被養(yǎng)父逼著走上這條不歸路。
他說虞淺是他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說他多想和她過普通人的生活...
桑燼突然單膝跪在虞淺面前,顫抖的手輕輕覆上她的腹部。
就在這時,動了一下,仿佛在回應父親的觸摸。
桑燼像觸電般收回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我...不知道。他艱難地說,如果早知道...
虞淺搖搖頭:知道了又能怎樣你會放棄復仇嗎
桑燼無法回答。
炸彈腰帶上的計時器還在走動,提醒著他們游戲尚未結束。
他站起身,恢復了那副冷漠表情:休息吧,明天第三個游戲。
虞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知道這場折磨遠未結束。
但剛才那一刻,她看到了桑燼眼中真實的動搖。
也許,只是也許,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夜深了,虞淺在沙發(fā)上輾轉反側。
辦公室門被輕輕推開,桑燼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他以為虞淺睡著了,小心翼翼地將毛毯蓋在她身上,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
對不起...他極輕地說,然后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虞淺保持呼吸平穩(wěn),假裝熟睡。
但那一刻,她的眼淚悄悄滑落,浸濕了沙發(fā)墊。
3.
第三天清晨,虞淺被雨聲驚醒。
院長辦公室的窗戶漏進一絲灰白的光,照在桑燼身上——他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那個炸彈遙控器。
虞淺輕輕挪動身體,腰間的炸彈腰帶發(fā)出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桑燼立刻睜開眼,那警惕的樣子讓她想起受傷的野獸。
睡得好嗎桑燼嗓音沙啞。
虞淺沒回答。
自從昨天B超檢查后,桑燼變得很奇怪——他依然冷酷,但眼神時不時會飄向她的腹部,帶著一種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桑燼站起身,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第三個游戲很簡單。
他走過來解開虞淺手上的束縛帶,冰涼的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腕,讓虞淺心頭一顫。
看到對面那棟樓了嗎桑燼指向窗外,里面有個定時炸彈,十分鐘后爆炸。你的任務是去三樓最里面的房間,取回一樣東西。
虞淺望向對面破舊的辦公樓,心跳加速:什么東西
去了就知道。桑燼按下遙控器,炸彈計時器變成01:00:00,你有半小時。拿到東西回來,我就解除炸彈。
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破碎的窗玻璃。
虞淺盯著桑燼的眼睛,想找出任何欺騙的痕跡,但那雙黑眸深不見底。
如果我拒絕呢
桑燼笑了,那笑容讓虞淺毛骨悚然:那我們現在就可以同歸于盡。
他晃了晃遙控器,選吧。
虞淺深吸一口氣,護住肚子站起來:好,我去。
桑燼遞給她一把傘和一部對講機:我會看著你。別�;印�
走出醫(yī)院大門,冷雨立刻打濕了虞淺的褲腳。
她撐著傘穿過空曠的廣場,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腰間炸彈的重量。
對講機里傳來桑燼的呼吸聲,像是無形的鎖鏈拴著她。
辦公樓大門沒鎖,里面黑漆漆的。
虞淺打開手機照明,小心地爬上布滿灰塵的樓梯。
三樓走廊盡頭有扇紅漆門,在閃電照耀下像血一樣刺眼。
虞淺推開門,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個信封。
她拿起來,發(fā)現里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年輕的桑燼摟著個中年男人,兩人舉著酒杯。
這是...虞淺對著對講機問。
我養(yǎng)父,青焰幫前老大。桑燼的聲音傳來,翻過來。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貨有問題,條子盯上了,處理掉阿燼。
虞淺的手指開始發(fā)抖。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養(yǎng)父要殺你
三年前那批貨被動了手腳,警方早就盯上了。桑燼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我養(yǎng)父打算讓我背黑鍋。
雨聲淹沒了虞淺的呼吸。
她靠在墻上,雙腿發(fā)軟:所以...我舉報你,其實是...
陰差陽錯救了我。桑燼輕笑一聲,監(jiān)獄比墳墓舒服多了,不是嗎
虞淺的眼淚奪眶而出。
三年了,她一直背負著背叛者的愧疚,卻原來無意中救了桑燼一命。
現在明白為什么我這么恨你了桑燼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你本可以告訴我真相!我們可以一起對付他們!但你選擇了最殘忍的方式——讓我活著,卻生不如死!
虞淺滑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她多想告訴桑燼,那晚她接到祁臨的警告,說桑燼養(yǎng)父已經派了殺手。
她只有兩個選擇——讓桑燼被暗殺,或者讓他被警方逮捕。
她選擇了后者,卻在行動前夜,借著酒意和桑燼有了肌膚之親...
時間不多了。桑燼打斷她的思緒,還有十五分鐘炸彈就爆了。
虞淺擦干眼淚,正要起身,突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她警覺地轉身,循聲找去,發(fā)現隔壁儲物室里竟綁著個中年男人!
祁...祁隊長虞淺震驚地看著被綁在椅子上的祁臨,他嘴上貼著膠帶,額頭有血跡。
她急忙撕開膠帶:你怎么在這里
祁臨咳嗽幾聲:桑燼綁架了我...小心,他是個瘋子!
虞淺解開他的繩子,扶他站起來。
祁臨的腿似乎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
快走,大樓要炸了!虞淺攙著祁臨往外走,卻聽到對講機里桑燼的怒吼:
別管他!自己回來!
虞淺猶豫了。
祁臨是她的上司,也是當年臥底行動的負責人。
如果留下他...
走��!祁臨突然推開她,你懷了,別管我!
一聲巨響從樓下傳來,整棟樓開始搖晃。
炸彈提前爆炸了!
虞淺踉蹌了一下,天花板的碎片砸在她腳邊。
虞淺!對講機里桑燼的聲音充滿驚恐,快跑!
虞淺看了看樓梯口——濃煙已經涌上來,火舌在吞噬走廊。
她又看向行動不便的祁臨,做出了決定。
祁隊,抓緊我!她架起祁臨的胳膊,朝相反方向的緊急通道跑去。
你瘋了那邊沒路!祁臨掙扎著。
有逃生梯!虞淺咬牙堅持,我偵查過這棟樓!
他們跌跌撞撞地穿過濃煙,終于找到生銹的逃生梯。
虞淺先幫祁臨爬下去,自己正要跟上時,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天花板塌了!
虞淺!祁臨在下面尖叫。
虞淺感到一陣劇痛,低頭看到一根鋼筋刺穿了她的小腿。
更糟的是,腹中傳來刀絞般的疼痛。
她護住肚子,眼淚模糊了視線。
娃子...我的娃子...
恍惚中,她看到桑燼沖進火場,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驚恐。
他拼命扒開碎石,手指被割得鮮血淋漓。
堅持住!桑燼抱住她,我?guī)愠鋈?..
虞淺虛弱地搖頭,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腹部:救娃子...求你了...
桑燼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顫抖的手輕撫,卻摸到一片濕熱。
不...不...這個曾經冷酷無情的男人突然像個孩子般哭了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虞淺用盡最后力氣抓住他的手:名字...給孩子取個名字...
又是一聲巨響,更多的碎石砸下來。
桑燼本能地用身體護住虞淺,卻感到她在他懷里漸漸變冷。
淺淺淺淺!他搖晃著她,但虞淺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只有手還死死護著腹部。
當救援人員最終找到他們時,看到的是一幅地獄般的景象——桑燼跪在廢墟中,懷里抱著虞淺。
雨水混合著血水,在他腳下匯成暗紅色的小溪。
先生,請放手,我們需要確認...一個消防員試圖拉開桑燼。
滾開!桑燼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緊緊抱住虞淺已經冰冷的身體,她沒死!也沒死!
但當他低頭看,某種東西在他體內破碎了。
桑燼仰天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哀嚎,那聲音讓所有在場的人都脊背發(fā)涼。
三天后,有人在臨港公墓看到桑燼。
他跪在虞淺的墓前,面前擺著兩束花——一束白玫瑰,一束藍色小風鈴草。
墓碑是他親手立的,上面刻著愛妻虞淺與愛子桑念之墓。
念之...桑燼輕撫墓碑,聲音嘶啞,思念的念,你的之。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上。
等我,淺淺。這次換我來找你。
槍響驚飛了樹上的麻雀。
但命運又一次嘲弄了桑燼——子彈卡殼了。
他瘋狂地扣動扳機,卻只聽到空洞的咔嗒聲。
最終,桑燼癱倒在墓前,像個孩子一樣蜷縮起來。
雨水打濕了他的黑發(fā),順著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淚。
后來,臨港市多了個瘋癲的男人。
他住在最破舊的街區(qū),卻每天都會買一束新鮮的花。
有人說他曾是黑幫老大,有人說他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但沒人知道,每年清明和虞淺的忌日,他都會帶著兩份祭品來到墓前——一份給妻子,一份給從未謀面的孩子。
而那個炸彈遙控器,桑燼一直帶在身上。
電池早已耗盡,計時器永遠停在了00:00:00——那是他生命終結的時刻,也是他贖罪開始的時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