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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1章

    你根本不配當媽媽

    孩子的哭聲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刺穿了李倩玉的耳膜。她猛地放下手中沾滿洗潔精泡沫的碗,水龍頭還在嘩嘩地流著,洗碗池里的水已經(jīng)漫到了邊緣。手套上的水珠順著她的動作甩到了胸前,在單薄的T恤上洇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李倩玉甚至來不及摘掉橡膠手套,就胡亂在衣服上抹了兩下。水漬迅速擴散,冰涼的觸感貼著她的皮膚,但她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前額散落的兩撮頭發(fā)被汗水黏在臉頰上,她隨手一捋,卻讓更多碎發(fā)垂了下來。

    大臥室的門半開著,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李倩玉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過去,她伸手扶住門框才勉強穩(wěn)住身體,眼前的畫面讓她的呼吸一滯。

    婆婆呂玫正抱著孩子來回搖晃,動作熟練而輕柔。她穿著熨燙平整的絲質(zhì)家居服,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連哄孩子的語調(diào)都像排練過無數(shù)次般恰到好處:哦~哦~哦~,奶奶在呢,寶寶不哭啊。

    李倩玉的喉嚨發(fā)緊,她站在門口,雙腳像生了根。媽,孩子沒事吧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呂玫轉(zhuǎn)過頭,目光像X光一樣將李倩玉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她看到兒媳婦濕漉漉的T恤,凌亂的頭發(fā),還戴著沾著食物殘渣的橡膠手套,嘴角不自覺地向下撇了撇。

    你說你干個活兒不知道把嬰兒床上的護欄關(guān)上嗎!呂玫的聲音陡然拔高,懷里的孩子被嚇得一抖,哭得更厲害了,這孩子掉下來怎么辦!多危險!幸虧靠著床!

    李倩玉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橡膠手套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她想解釋自己只是暫時離開去洗碗,護欄明明記得是關(guān)好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呂玫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向床頭柜上的奶瓶,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看看那個奶瓶,說幾次了刷完要放進消毒柜里消毒烘干,你自己看看那上面還有水!她騰出一只手拿起奶瓶,在李倩玉面前晃了晃,水珠飛濺,你到底是怎么干的活兒��!

    李倩玉感覺有團火從胃部一直燒到喉嚨,但當她看到孩子哭紅的小臉時,那團火又硬生生被壓了下去。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即使隔著橡膠手套也能感受到疼痛。

    你根本就不配給孩子當媽媽!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李倩玉臉上。她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耳邊嗡嗡作響,只剩下孩子尖銳的哭聲和呂玫喋喋不休的抱怨。

    干活兒就不能帶點兒腦子嗎,成天的不知道腦子里想的是什么,這怎么能當孩子媽媽,哎。。。

    李倩玉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著。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開。低著頭,她機械地走到床頭柜前拿起奶瓶,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走出房間時,呂玫的身影還在身后窮追不舍。李倩玉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飄到了天花板上,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她看到自己佝僂的背影,看到婆婆抱著孩子時臉上勝利般的表情,看到這個家是如何一點一點將她吞噬。

    廚房里,水龍頭還在流水,洗碗池已經(jīng)溢了出來,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李倩玉站在水池前,手中還握著那個該死的奶瓶。她的視線落在剛才沒刷完的碗上,油漬頑固地附著在碗邊,就像呂玫對她的厭惡一樣難以清除。

    你根本不配當孩子媽媽!

    這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回響,每重復(fù)一次,就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割一下。李倩玉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nèi)斷裂了,那根一直緊繃的弦終于不堪重負。

    砰!她突然就把碗砸碎在了水池里!

    瓷碗碎裂的刺耳聲響仍在耳畔回蕩,李倩玉猛地睜開眼睛,胸口劇烈起伏著。空調(diào)的冷風掃過她汗?jié)竦暮蟊�,激起一陣�?zhàn)栗。她下意識地摸向身邊,直到觸到那個溫暖的軀體,才確認自己已經(jīng)逃離了那個循環(huán)往復(fù)的噩夢。

    寶寶,不再睡會兒了嗎鐘曉輝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一雙手臂從身后環(huán)抱住她,指尖在她肩膀上輕輕摩挲。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像一塊暖玉熨貼著她冰涼的皮膚。

    李倩玉轉(zhuǎn)過頭,午后的陽光穿過紗簾,在鐘曉輝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扇形陰影,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像蝴蝶振翅。這個比她小六歲的大男孩總是用這種毫無防備的表情看著她,眼里盛滿毫不掩飾的愛意。

    不睡了,我餓了。李倩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聲音卻像被砂紙磨過般粗糙。她伸手調(diào)低空調(diào)溫度,指尖仍在微微發(fā)抖。

    夢境與現(xiàn)實的重疊讓她恍惚。一年了,離婚已經(jīng)一年了,那些被婆婆呂玫指著鼻子罵不配當媽媽的日子早已結(jié)束�?蔀槭裁茨莻陰暗的廚房、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水池里泛著冷光的碎瓷片,總會在她最放松的時刻闖入腦海

    鐘曉輝撐起身子,陽光在他結(jié)實的胸膛上流淌。他注意到李倩玉蒼白的臉色和失焦的眼神,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他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擦過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別怕,我在呢,誰也不能欺負我的寶貝,在夢里也不行!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李倩玉努力封存的記憶閘門。她想起前夫永遠缺席的背影,想起每次婆媳沖突時他躲進書房假裝聽不見的懦弱。而現(xiàn)在,這個比她小的男孩卻總是第一時間察覺她的情緒,用毫不遲疑的擁抱接住她所有的不安。

    李倩玉把臉埋進鐘曉輝的胸膛,深深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他的心跳穩(wěn)健有力,與她自己紊亂的脈搏形成鮮明對比。鐘曉輝的手指穿進她的發(fā)絲,輕輕梳理著那些在噩夢中被冷汗浸濕的碎發(fā)。

    又是那個夢他低聲問,聲音震動著胸腔。

    李倩玉點點頭,鼻尖蹭過他胸口的肌膚。她不想說話,怕一開口就會泄露那些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又開始滲血的事實。鐘曉輝知道的,知道她前婆婆如何用刻薄的話語一寸寸凌遲她的自尊,知道她前夫如何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卻選擇沉默。

    看著我,寶貝。鐘曉輝捧起她的臉,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他的瞳孔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琥珀般的透亮,里面盛著的堅定讓她心頭一顫。那個老太婆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放屁。你是我見過最堅強、最溫柔的人,你值得世界上所有的好。

    李倩玉的視線模糊了。鐘曉輝總是這樣,用直白到近乎笨拙的話語刺穿她精心構(gòu)筑的防御。不像前夫永遠模棱兩可的我媽就那樣,你忍忍,這個男孩會毫不客氣地稱呂玫為老太婆,會斬釘截鐵地告訴她那些指責都是胡說八道。

    可為什么,即使在這樣的懷抱里,那句你根本不配當媽媽仍像毒蛇般盤踞在她心底為什么每次看到小區(qū)里玩耍的孩子,她還是會下意識地檢查嬰兒床護欄,然后被一陣尖銳的指責刺痛

    鐘曉輝似乎察覺到她的走神,輕輕捏了捏她的后頸。嘿,回神了。告訴我,今天想吃什么他故意用夸張的語氣說,火鍋日料還是那家你超愛的牛排

    李倩玉努力集中注意力,卻看到自己手指上并不存在的橡膠手套印痕。夢里洗碗池的冷水似乎還浸在她的衣袖上,那種黏膩冰冷的觸感揮之不去。都行...她輕聲說,聲音飄忽得像一縷煙。

    鐘曉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突然翻身下床,在李倩玉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將她打橫抱起。啊!她驚呼一聲,本能地環(huán)住他的脖子。鐘曉輝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抱著她轉(zhuǎn)了個圈。

    放我下來!李倩玉捶了下他的肩膀,卻忍不住跟著笑了。這個男孩總有辦法把她從陰郁的思緒中拽出來,哪怕是用這種幼稚的方式。

    不放!鐘曉輝抱著她走向浴室,除非你答應(yīng)我,今天要開開心心的。我們要去吃大餐,然后看電影,最后去江邊散步。他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我要讓你沒空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浴室里,鐘曉輝擰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流很快蒸騰起霧氣。他細心地試了水溫,才把李倩玉放下。鏡子上漸漸凝結(jié)的水珠模糊了他們的倒影,就像時間模糊了那些痛苦的記憶,卻永遠無法真正抹去。

    我自己來...李倩玉伸手想接過花灑,卻被鐘曉輝躲開。

    今天讓我照顧你。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手指溫柔地解開她的睡衣紐扣,就像你每天照顧我那樣。

    熱水沖刷過身體時,李倩玉閉上眼睛。她聽見鐘曉輝哼著走調(diào)的歌,感覺到他小心翼翼地為她洗頭發(fā)的手指。這與夢里那個冰冷刺骨的廚房仿佛兩個世界,可為什么她還是會害怕害怕這一切只是另一個會醒來的美夢,害怕某天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充滿指責的牢籠

    曉輝...她突然開口,聲音被水聲沖得支離破碎。

    嗯鐘曉輝關(guān)掉水,用浴巾裹住她。

    李倩玉望著這個為她擦頭發(fā)都一臉認真的男孩,喉嚨發(fā)緊。如果...如果我真的不夠好怎么辦她終于問出了那個日夜折磨她的問題。

    鐘曉輝的動作頓住了。他放下浴巾,雙手捧住她的臉,額頭抵著她的。聽著,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那個家里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是個好媽媽,好妻子,只是他們不配擁有你。

    李倩玉的眼淚終于決堤。一年了,她第一次允許自己在別人面前為那些委屈痛哭。鐘曉輝緊緊抱住她,任憑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肩膀。

    我在這里,他在她耳邊重復(fù)著,像念一句咒語,我會一直在這里。

    窗外,夏日的陽光依然熾烈,卻不再像夢里那樣令人窒息。李倩玉在淚眼朦朧中看到,洗手臺上的玻璃杯映出他們相擁的身影——這一次,沒有人會摔碎它。

    第2章

    曾經(jīng)不屑一顧的珍寶,如今在別人懷里發(fā)光

    手機鈴聲突兀地劃破浴室的氤氳水汽,李倩玉的手指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鐘曉輝伸長手臂從洗手臺上撈起她的手機,屏幕上陳斯亦三個字像一根刺,扎進她剛剛放松下來的神經(jīng)。

    你前夫。鐘曉輝把手機遞過來,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李倩玉接過手機,水珠順著她的手腕滑落,在屏幕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時嘴角繃成一條直線:喂

    電話那頭傳來陳斯亦特有的、帶著點不耐煩的鼻音:那個,沒事,明天你早點來接孩子,我有事。

    浴室里的水汽突然變得粘稠,李倩玉感到一陣窒息。三年婚姻,陳斯亦永遠是這樣——通知,而不是商量。就連離婚后關(guān)于孩子的事情,他的語氣依然像在給下屬布置任務(wù)。

    哦。她用一個音節(jié)結(jié)束通話,拇指用力按在紅色掛斷鍵上,仿佛這樣就能切斷與前塵往事的所有聯(lián)系。

    鐘曉輝接過手機放回原處,溫熱的手掌撫上她微微發(fā)抖的肩膀:怎么了,前夫哥要干嘛他故意用輕快的語調(diào),手指卻在她緊繃的肌肉上輕輕揉捏。

    沒事,就說明天讓我早點接孩子。李倩玉聽見自己的聲音像隔著一層毛玻璃,遙遠而模糊。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濕發(fā)貼在臉頰,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像個狼狽的落水者。而鏡中映出的鐘曉輝卻像一束陽光,發(fā)梢滴落的水都像是鉆石般閃耀。

    嗯嗯,那我們明天早點去接。鐘曉輝一邊重復(fù)著,一邊用浴巾裹住她,手指在她胳膊上安撫地摩挲,那,現(xiàn)在,我們?nèi)コ詵|西吧。他笑起來時眼角擠出兩道細紋,像兩把小鉤子,輕易勾起她心底的柔軟。

    李倩玉望著這個笑容燦爛的大男孩,胸口那股郁結(jié)的氣突然就散了。她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xiàn)。

    傻寶貝兒,就喜歡看著你傻笑。鐘曉輝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蹭過她的梨渦,你一笑起來我就能看見那兩顆小虎牙。

    那你喜歡嗎李倩玉問,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心翼翼。即使相處半年,她仍然會在幸福到極致的時刻突然恐慌——這樣的甜蜜會不會突然消失就像她曾經(jīng)以為會持續(xù)一輩子的婚姻。

    肯定喜歡啊,這還用問!鐘曉輝的回答斬釘截鐵,他低頭在她鼻尖啄了一下,你就算八十歲長出皺紋虎牙,我也喜歡。

    這句玩笑話讓李倩玉心頭一顫。十年——他們之間橫亙著整整十年的光陰。她34歲,離異還有兩個孩子;他24歲,人生才剛剛展開。鏡子誠實地映出真相:盡管她保養(yǎng)得當,眼尾畢竟有了細紋;而鐘曉輝的臉龐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飽滿光澤。

    在想什么鐘曉輝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他已經(jīng)換好衣服,oversize的白色T恤襯得他肩寬腰窄,破洞牛仔褲露出膝蓋,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氣息。

    在想...李倩玉套上一條亞麻連衣裙,我們第一次聊天的時候。她沒說出后半句——那時她剛失去對婚姻的所有幻想,而他的出現(xiàn)像一束光照進裂縫。

    鐘曉輝眼睛一亮: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什么我說這個姐姐我要定了。他模仿當時痞里痞氣的語氣,又湊過來咬她耳朵,現(xiàn)在不是實現(xiàn)了

    出門時,李倩玉習慣性檢查包里的兒童濕巾和零食——即使今天孩子不在身邊。這個動作被鐘曉輝捕捉到,他自然地接過她的包:今天不用帶這些,就我們倆。他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純粹的約會。

    電梯鏡面映出他們的身影:李倩玉的紅色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鐘曉輝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表面上看,他們與任何熱戀中的情侶無異。只有李倩玉知道,每當鐘曉輝提到孩子時那種刻意的輕松,背后藏著多少小心翼翼的試探。

    明天接完孩子,要不要一起去游樂園電梯下行時,鐘曉輝突然問,萱萱上次說想坐旋轉(zhuǎn)木馬。

    李倩玉心頭一熱。她的小女兒萱萱才8歲,卻已經(jīng)學會在爸爸面前沉默寡言,只有在鐘曉輝陪她時才會咯咯笑出聲。而鐘曉輝——這個自己還是個大男孩的戀人,會蹲下來與孩子平視,會記得她們隨口提過的小愿望。

    好啊。她輕聲回答,突然覺得電梯里的光線太亮,照得她眼眶發(fā)熱。李倩玉仰頭看他,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鍍上金邊。這一刻太過美好,美好得讓她害怕——怕這是命運給她的又一次甜蜜陷阱,怕有朝一日她會在鐘曉輝眼里看到和陳斯亦一樣的厭倦。

    怎么了鐘曉輝察覺到她的目光。

    沒什么,她挽住他的手臂,就是在想,摩羯座今天運勢如何

    鐘曉輝大笑起來,笑聲驚飛了路邊梧桐樹上的麻雀。他摸出手機煞有介事地查看:上面說,今天適合年上姐姐和年下弟弟約會,尤其適合接吻。說著就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暮色像被打翻的葡萄酒,將整條街道浸染成曖昧的紫紅色。李倩玉的大紅連衣裙在路燈下灼灼生輝,像一簇跳動的火焰,燒得陳斯亦眼眶發(fā)痛。

    他坐在黑色奧迪A6里,車窗開了一條縫,足夠聽見那熟悉又陌生的笑聲。李倩玉挽著那個男孩的胳膊,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陳斯亦從未見過她這樣笑。

    然后那只貓就——噗哈哈哈——李倩玉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她笑得太過而嗆到了自己。那個叫鐘曉輝的男孩連忙拍她的背,動作熟稔得像是做過千百次。

    慢點笑,又沒人跟你搶。鐘曉輝的聲音里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清朗,他低頭看李倩玉的眼神讓陳斯亦胃部一陣絞痛。那是他從未給過李倩玉的眼神——專注的、熾熱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這一個人值得注視。

    陳斯亦的拳頭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fā)出短促的鳴笛。前面的兩人聞聲回頭,他迅速低下身子,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后視鏡里,李倩玉的紅裙轉(zhuǎn)了個圈,又繼續(xù)向前走去,顯然沒注意到這輛熟悉的車。

    車內(nèi)的空氣凝固了。陳斯亦松開領(lǐng)帶結(jié),卻解不開喉嚨里那個死結(jié)。記憶中的李倩玉總是安靜的,像一幅被雨淋濕的水墨畫——蒼白的臉,總是低垂的眼簾,還有那些被他母親訓斥后咬著嘴唇默默洗碗的背影。而現(xiàn)在,她整個人像是被重新上了色,連發(fā)梢都跳躍著活力。

    我不信!鐘曉輝突然提高音量,引得路人側(cè)目。他停下腳步,雙手捧住李倩玉的臉,你34歲騙人!你看上去比我同學還年輕!

    李倩玉拍開他的手,卻掩不住嘴角的弧度:少來這套,小混蛋。

    真的!鐘曉輝倒退著走路,雙手比劃著,你看你的腰線——他的手指在空中勾勒出曲線,還有這鎖骨——指尖虛點著她的領(lǐng)口,我媽要是知道我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女朋友,肯定以為我P圖騙她!

    李倩玉笑得彎下腰去,紅裙在膝上蕩起波浪。陳斯亦的指甲陷進掌心。他們結(jié)婚十二年,他從未這樣夸過她。事實上,他很少正眼看她,直到離婚那天在民政局,他才驚覺李倩玉原來有這么漂亮的鎖骨。

    多可笑,他曾經(jīng)擁有時不屑一顧的珍寶,如今在別人懷里發(fā)光,他卻像個可悲的偷窺狂,躲在車里嫉妒得發(fā)狂。

    第3章

    不要對他有期待,不要對他有期待...

    陳斯亦的手指在口袋里瘋狂地摸索著,指甲刮擦著布料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終于掏出了那包皺巴巴的香煙,卻發(fā)現(xiàn)打火機不見了。他暴躁地翻遍所有口袋,最后在座椅縫隙里找到了它。

    咔嗒、咔嗒——顫抖的手指連續(xù)按了四五下才點燃。他深吸一口,煙霧灼燒著肺部,卻壓不住心頭翻涌的酸楚。五百米外的人行道上,李倩玉正和她的男朋友有說有笑。她穿著明艷的紅色的連衣裙,路旁的燈光在她發(fā)絲間跳躍,整個人都在發(fā)光——那是他很久沒見過的明媚笑容。

    煙灰掉落在褲子上,燙出一個焦黑的小洞。陳斯亦死死盯著她開懷大笑的樣子,胸口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先生您的車還走嗎后面車輛的喇叭聲驚醒了他。

    陳斯亦這才發(fā)現(xiàn)綠燈已經(jīng)亮了很久。他猛踩油門,卻在后視鏡里看到李倩玉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車廂里彌漫著濃重的煙味。陳斯亦搖下車窗,初夏的風裹挾著槐花香涌進來。他突然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李倩玉總愛拉著他去小區(qū)后面的槐樹林散步。而現(xiàn)在,他連她今天出門都不知道。在擋風玻璃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陳斯亦掐滅第三支煙,突然意識到——讓他憤怒的從來不是李倩玉的笑容,而是那個讓她失去笑容的自己。后視鏡里,他的眼睛布滿血絲,像個可悲的陌生人。

    老公,咱們晚上去山姆買點兒這個吃吧,你看這個新品剛出的。李倩玉躺在陳斯亦腿上,將手機屏幕舉到他眼前。她的指尖微微發(fā)抖,這是她第三次嘗試引起他的注意。

    陳斯亦的眼睛粘在電視里的娛樂節(jié)目上,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你看吧,我晚上不在家吃,我和齊歡還有張全一會兒出去喝酒。

    李倩玉的手指僵住了。她慢慢坐起身,胸口像被塞進了一塊冰。啊那你怎么才告訴我啊我要是不問,你是不是打算直接走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什么。

    哎呀,忘了忘了,光看這節(jié)目了。陳斯亦不耐煩地擺手,行了,你晚上想吃什么就買什么吧,冰箱里也有吃的,夠你和孩子吃的了,我晚上早點回來。

    那你晚上早點回來,別喝那么多。她對著他的背影說,聲音飄在空蕩蕩的客廳里�;貞�(yīng)她的只有砰的關(guān)門聲。

    李倩玉盯著緊閉的門,她機械地重復(fù)著這些年練就的咒語:不要對他有期待,不要對他有期待...

    墻上的時鐘走到凌晨一點半,李倩玉蜷縮在沙發(fā)上,手機屏幕亮起第五次未接來電的提示。她盯著陳斯亦的號碼,突然覺得這個備注了十二年的老公兩個字如此陌生。

    電話終于響起時,她幾乎是撲過去接通的。你怎么還不回來你看看幾點了!她的質(zhì)問里帶著哭腔,又立刻后悔了——這樣的語氣只會讓他更不耐煩。

    哎呀,這就回了這就回了,馬上馬上。你快睡吧��!陳斯亦醉醺醺的聲音混著背景里的哄笑,電話掛斷的忙音像一記耳光。

    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終于在凌晨兩點四十響起,她假裝睡著,透過睫毛看著陳斯亦跌跌撞撞的身影。他身上的酒氣濃得刺鼻,襯衫皺巴巴的,像是剛從某個角落爬起來。

    走吧,回屋里睡吧。他拍她肩膀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吵醒她,又像是敷衍的關(guān)心。

    李倩玉沉默地跟著他走進臥室,看著他像往常一樣癱在床上,不到一分鐘就響起鼾聲。她輕輕為他蓋上被子,手指拂過他緊皺的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他看起來也那么疲憊。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李倩玉望著丈夫熟睡的側(cè)臉,想起十年前他們剛結(jié)婚時,他會在她假裝睡著時偷偷親吻她的額頭。現(xiàn)在,她伸手想觸碰他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向兒童房查看熟睡的孩子。

    在給孩子掖被角時,一滴眼淚無聲地落在孩子的臉頰上。李倩玉慌忙擦去,生怕驚擾了孩子的美夢�;氐娇蛷d,她坐在沙發(fā)上,突然覺得這個家安靜得可怕——就像她這些年越來越沉默的心。

    第4章

    你永遠覺得別的事都比我重要

    李倩玉站在衣柜前,手指微微發(fā)抖。墻上的時鐘滴答作響,秒針每走一步都像在催促她:快走,快走。

    她突然扯下衣架上的連衣裙,粗暴地塞進行李箱。絲綢面料在她手中皺成一團,就像她這段婚姻最后的體面。梳妝臺上的護膚品被掃進收納袋時,一瓶精華液滾落在地,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臥室里格外刺耳。

    當最后一個行李箱搬上車時,李倩玉的后背已經(jīng)濕透。她站在玄關(guān)處環(huán)顧這個生活了12年的家,目光掃過電視柜上的全家福——照片里陳斯亦摟著她的肩膀,笑容完美得像個假人。

    鑰匙落在柜子上的聲音很輕,關(guān)門的聲音卻很重。

    陳斯亦推開家門時,屋里靜得可怕。老婆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回蕩。冰箱運作的嗡嗡聲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他打開衣柜,李倩玉那半邊空得刺眼。衣架整齊地掛著,就像她從未存在過。梳妝臺上,一道圓形的痕跡顯示那里曾經(jīng)放著她的香水。

    手機從掌心滑落,砸在地毯上悶響一聲。陳斯亦坐在沙發(fā)上,瘋狂地撥打著那個早已被拉黑的號碼。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機械女聲一遍遍重復(fù)著,像把鈍刀慢慢凌遲著他的神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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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臺上,李倩玉養(yǎng)的植物在夕陽下投下細長的影子。陳斯亦突然想起上周她讓他幫忙澆水時,自己頭也不抬地說等會兒�,F(xiàn)在那些植物蔫頭耷腦的,就像他此刻的樣子。

    窗外,暮色漸漸籠罩小區(qū)。對面樓的燈光一盞盞亮起,每一扇亮燈的窗戶后面都是一個完整的家。陳斯亦站在黑暗的客廳里,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的窗簾是這種淺灰色——是李倩玉最喜歡的顏色。

    陳斯亦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那張被臺燈照亮的畫紙上。紙面上用鉛筆草草勾勒著兩個歪歪扭扭的火柴人,一個稍高些,一個略矮,中間畫著一顆歪歪斜斜的愛心。

    他的指尖突然僵在了半空。

    紙面右下角有一道被橡皮擦反復(fù)摩擦的痕跡,在燈光下泛著毛躁的白。

    鉛筆印被擦得太用力,紙張都變得薄而透明。陳斯亦的拇指無意識地撫過那片被擦破的痕跡,突然想起上周李倩玉舉著這張畫,笑著說要把它貼在冰箱上時,自己正忙著回微信消息,連頭都沒抬。

    現(xiàn)在他才明白,原來她畫的是他們兩個人,又自己擦掉了其中一個。就像她早已習慣,不該期待的時候不要期待,不該存在的位置就不要存在。

    窗外傳來鄰居家電視的聲音,陳斯亦將畫紙輕輕折好放回原處。折痕正好壓在那片被擦破的空白上,把缺失的那個人永遠地藏進了折痕里。

    陳斯亦站在父母家門口,手指懸在門鈴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去。七月的熱浪裹挾著蟬鳴撲面而來,他西裝外套下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浸透。鑰匙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那是李倩玉臨走前留在茶幾上的——她連家門鑰匙都不愿帶走。

    爸爸!門突然從里面打開,大女兒像只歡快的小鳥撲進他懷里。陳斯亦條件反射地接住孩子,卻因為重心不穩(wěn)踉蹌著后退了兩步。女兒身上熟悉的牛奶沐浴露味道讓他鼻腔發(fā)酸,這是李倩玉一直堅持用的那個牌子。

    怎么按個門鈴要這么久呂玫的聲音從玄關(guān)盡頭傳來,她正彎腰撿起散落一地的蠟筆,天天就知道亂扔東西,跟你媽一個德行!最后半句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陳斯亦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客廳里,小女兒正坐在地板上搭積木�?吹疥愃挂噙M來,孩子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xù)專注地擺弄手中的玩具。這種超出年齡的安靜讓陳斯亦心頭一緊——李倩玉總說小女兒像她,連沉默都如出一轍。

    李倩玉呢呂玫把熱好的牛奶重重放在餐桌上,玻璃杯底與桌面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她銳利的目光掃過陳斯亦身后空蕩蕩的走廊,又加班

    陳斯亦機械地解開領(lǐng)帶,絲綢布料在他手指間滑過,像抓不住的流沙。她...出差了。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個借口拙劣得連女兒都騙不過。

    媽媽去哪里出差啦女兒爬上餐椅,小腳在空中晃蕩,她答應(yīng)要陪我和妹妹折紙飛機的!

    積木倒塌的聲音突然響起。小女兒不知何時站在了陳斯亦腿邊,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紙飛機。陳斯亦蹲下身,發(fā)現(xiàn)孩子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們掉下來。

    過段時間就回來。陳斯亦伸手想摸小女兒的頭,孩子卻一扭頭跑開了。

    露臺的推拉門被呂玫猛地拉開,盛夏的熱浪混著她身上的香水味涌進來。陳斯亦!她一把拽住兒子的胳膊,做完美甲的手指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你跟我說實話,李倩玉是不是跑了

    陳斯亦看著母親精心描繪的眉毛下那雙銳利的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帶李倩玉回家時,呂玫也是這樣拽著他問:這種小門小戶的女孩,你看上她什么了

    她走了。陳斯亦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把自己的東西都拿走了。

    呂玫的嘴唇開合了幾次,最終化作一聲冷笑:我早說過!當年要不是你非要娶她...她的聲音突然拔高,現(xiàn)在好了,孩子都不要了!這種女人...

    媽!陳斯亦突然提高音量,露臺上的綠植被震得簌簌作響。您滿意了嗎他輕聲問,從我們結(jié)婚那天起,您就盼著這一天吧

    臥室門關(guān)上的瞬間,陳斯亦聽見客廳傳來女兒帶著哭腔的詢問:奶奶,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回答她的先是漫長的沉默,然后是電視機音量突然調(diào)大的喧鬧聲。

    窗外,暮色中的小區(qū)陸續(xù)亮起燈火。陳斯亦掏出手機,通訊錄里老婆的號碼已經(jīng)變成了空號。微信聊天記錄停留在三天前,最后一條是李倩玉發(fā)來的語音,點開后傳來孩子們在游樂園的笑聲,背景音里能聽見她溫柔地提醒:小心臺階。

    床頭柜上的電子鐘跳轉(zhuǎn)到19:30,往常這個時候,李倩玉應(yīng)該正在廚房里手忙腳亂地準備晚餐,孩子們圍著她說學校里的趣事。而現(xiàn)在,整個房間安靜得只能聽見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嗡嗡聲。

    陳斯亦突然想起上周李倩玉發(fā)燒到39度,他因為出去喝酒沒能回家照顧。第二天早上發(fā)現(xiàn)她一個人去醫(yī)院掛的水,輸液單上家屬簽字那一欄是空著的。

    夜越來越深,陳斯亦的西裝外套還皺巴巴地掛在身上。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哥們兒群里分享趣事的內(nèi)容。他盯著那個紅色感嘆號看了很久,突然想起李倩玉最后一次跟他吵架時說的話:你永遠覺得別的事都比我重要。

    第5章

    異地戀的雙城生活

    深圳清晨七點,鐘曉輝套著李倩玉買的圍裙在廚房煎蛋,手機支架上的視頻通話里,北京的陽光正爬上李倩玉的化妝鏡。蛋液要順時針攪三十下。屏幕里的姑娘叼著牙刷指揮,泡沫沾在嘴角像朵小云,上次你逆時針攪拌的炒蛋硬得都嚼不動。

    遵命,李總監(jiān)。鐘曉輝故意把平底鍋顛出火花,金黃的蛋液在空中翻個身,你上周藏在冰箱夾層的蛋糕,現(xiàn)在正穿著酸奶外衣向我招手。他忽然壓低聲音,眼里滿是愛意但最甜的早間甜點明明是...嘿嘿

    流氓!李倩玉紅著臉沾著洗面奶的化妝棉,珍珠發(fā)夾在晨光里晃成流星,八點半視頻會議前,記得把襯衫紐扣扣好,換上上周我給你買的褲子!

    上海午后,李倩玉的郵箱里突然彈出一封郵件:【你點的芋泥波波奶茶到樓下了】。鐘曉輝從滿屏財務(wù)報表里抬頭,發(fā)現(xiàn)外賣單備注欄畫著哭臉小貓:【研發(fā)部又駁回方案,需要鐘總親親才能繼續(xù)工作】。

    他截屏在奶茶杯身畫上戴皇冠的公主,拍照發(fā)過去:【已派遣全糖騎士前往支援,附帶偷渡的靜安寺的栗子蛋糕】。五分鐘后,李倩玉發(fā)來照片——提案封面插著奶茶吸管,紙頁上的糖漬恰好圈住客戶公司的LOGO。

    廣州暴雨夜,李倩玉裹著鐘曉輝的舊襯衫改PPT,突然收到同城快遞。保溫袋里姜撞奶還燙手,快遞上附帶著一枚便簽:【聽到你的咳嗽啦,附贈本人體溫計使用指南:含住五分鐘!】。

    她對著視頻晃了晃溫度計:38.2度,鐘醫(yī)生治療方案是屏幕那邊傳來鍋鏟碰撞聲:先喝完姜奶,再接收病號專屬服務(wù)。鏡頭忽然轉(zhuǎn)向咕嘟冒泡的砂鍋,枸杞正在雞湯里翻滾著,順豐冷鏈三小時送達,李小姐的養(yǎng)生宵夜正在跨省狂奔。

    成都周末的菜市場,李倩玉舉著手機穿梭在辣椒堆里:五花肉要挑三肥兩瘦的!鏡頭突然被水蜜桃占滿,鐘曉輝在深圳超市輕笑:你快看這顆桃子上尖尖的弧度,像不像你上次吃冰淇淋沾到鼻尖的樣子。

    兩人視頻著同步備菜,她顛勺時他恰好遞來瓷盤。糖醋排骨在雙城餐桌上泛起相同色澤時,李倩玉突然把筷子交叉成十字:警告鐘先生,今日糖分攝入超標!明明是李小姐眼里的甜度超標。鐘曉輝笑著咽下她遠程指導的蛋花湯,喉結(jié)滾動聲混著成都的蟬鳴與深圳的海風。

    北京初雪那夜,李倩玉正為年終匯報焦頭爛額,忽然收到鐘曉輝的共享定位。地圖上兩顆頭像在京津高速漸漸靠近,車載鏡頭里晃著他握方向盤的左手:后備箱有你愛吃的蘇州采芝齋的松子糖...

    她裹著羽絨服沖下樓時,看見車前蓋的積雪寫著倩字,融化中的冰晶被車燈照成流動的星河。鐘曉輝從保溫杯倒出蜂蜜姜茶,將她的雙手焐在掌心里。

    他們養(yǎng)成了諸多隱秘的儀式:鐘曉輝總在李倩玉生理期偷偷調(diào)高她電子手環(huán)的睡眠評分;李倩玉會在鐘曉輝應(yīng)酬時遠程點醒酒湯,外賣備注上總會寫到出:鐘先生,請別忘了加三顆蜂蜜腌橄欖。

    鐘曉輝的西裝內(nèi)袋永遠備著李倩玉的止疼藥,而李倩玉的化妝包藏著鐘曉輝的剃須刀。兩座城市的天氣預(yù)報在彼此手機里扎根,他們的愛意藏在微信的聊天記錄里,藏在每次視頻時故意同時說的你先說里。

    第6章

    媽,明天我?guī)姑娘回去

    鐘曉輝處理完工作的事情后,終于有時間在北京陪李倩玉待了一周,鐘曉輝拿起手機看著最近一班飛北京的機票,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要見到李倩玉,最近在手機里存了很多美食的制作教程,他計劃在去北京的這一周要親手給李倩玉做飯吃。

    叮咚——

    李倩玉揉著眼睛打開門,撞進帶著夏日涼風的懷抱。一大早,鐘曉輝舉著保溫箱像捧著圣杯:猜猜我劫持了哪家米其林餐廳的蛋糕

    幼稚鬼!她踮腳摘掉他發(fā)間的登機牌,不是說沒時間...

    話音被芒果香截斷,鐘曉輝捧著塊慕斯湊過來:先驗收下我做的蛋糕。甜膩在唇齒間化開時,他變出個絲絨盒子:打開看看

    盒子里躺著珍珠手鏈,每顆珠子都刻著微小字跡。李倩玉湊近細看——是她的名字...

    午飯后,鐘曉輝看著手機視頻里的美食教學視頻繼續(xù)在廚房里忙活著。他的電話突然響起,是鐘母,他趕忙下意識地轉(zhuǎn)換了下聲音變得一本正經(jīng)的接通電話,嗯嗯啊啊對著電話說了幾句,掛斷了。

    我媽讓我下周回一趟家,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說,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非要讓我回家!鐘曉輝放下手機對李倩玉說。

    那這次只能待一周李倩玉低頭整理手鏈,睫毛在晨光里顫了顫,給你訂周五下午的票

    不要。周六早上再走,我還要給你做好多頓飯呢...掰著手指認真數(shù),早餐蝦餃、午餐意面、下午茶慕斯..哎呀!完蛋!鐘曉輝趕忙跑到烤箱跟前,舉著烤糊的曲奇欲哭無淚,說好要當下午茶點心的...

    李倩玉忍著笑走過去咬了口炭黑餅干:比上次進步了。突然被他握住手腕,就著這個姿勢舔走她唇角的碎渣,嗯,確實有米其林廢墟風。

    手機又在茶幾上震動,鐘曉輝瞥見母親發(fā)來的回家相親四字,反手扣住屏幕。李倩玉假裝沒看見,往他嘴里塞了塊完整的曲奇:下午陪我去超市買點陳皮...

    做你最愛喝的梨湯對不對他眼睛倏地亮起來,翻出手機備忘錄,冰糖要太古牌的,雪梨要豐水梨...

    鐘曉輝推著購物車在冷鮮柜前打轉(zhuǎn),手機備忘錄里密密麻麻的清單突然被李倩玉抽走:笨蛋,豐水梨在水果區(qū)!她踮腳把貨架頂端的陳皮罐子掃進懷里,發(fā)絲蹭過他下巴:上次教你的挑肉秘訣忘了三肥兩瘦要帶雪花紋的......

    記得記得!他慌忙舉起手機相冊,之前存好的豬肉照片滾動著,昨晚對著生鮮app惡補到兩點,連豬皮毛孔都......話沒說完就被塞了顆試吃的話梅糖,李倩玉指尖殘留的話梅粉蹭在他唇上:獎勵用功的好學生!

    砂鍋咕嘟冒泡時,鐘曉輝正對著視頻教程專心的給梨子雕花。案板上散落著七八個失敗的殘月,李倩玉突然從背后環(huán)住他的腰:鐘大廚的刀工值不值得發(fā)小紅書呀別動!他手一抖,梨肉突然綻成朵歪歪扭扭的玫瑰,完蛋,我的米其林三星......李倩玉就著他握刀的手又雕了朵更歪的:這是咱們倆的聯(lián)名限定款。

    鐘曉輝突然將視頻教程定格在某個畫面:你看這個主廚說,給愛人做飯時心跳不能超過120。他抓過李倩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現(xiàn)在多少她指尖順著起伏的胸膛滑向圍裙系帶:米其林主廚沒教你怎么處理心跳過速嗎突然被鐘曉輝騰空抱起放在料理臺上,打翻的蜜罐在燈光里拉出金絲,他沾著蜜糖的唇壓下來輕聲的在李倩玉耳邊:現(xiàn)在教...

    灶臺上的手機突然震動,鐘母的微信在鎖屏界面彈出王阿姨女兒從英國回來了,他轉(zhuǎn)身用沾著梨汁的手按下關(guān)機鍵,順勢將冰糖罐推得叮當響:該放幾顆來著

    窗外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茶幾的香檳酒杯上,李倩玉蜷在沙發(fā)里戳他手機殼上的柴犬貼紙:阿姨最近總給你打電話催我回去吃家宴。鐘曉輝把她的腳揣進衛(wèi)衣里暖著,指尖在足弓畫圈,說家門口新開了家淮揚菜的館子......

    她突然翻身跨坐到他腿上,珍珠手鏈叮叮當當壓住他腕表:鐘先生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帶著梨湯香氣的呼吸噴在他喉結(jié),A坦白從寬,B......

    選C!他摸出藏在抱枕后的機票,北京飛深圳的航班信息在夜色里泛著藍光,周末陪我回家吃家宴李倩玉又驚又喜的笑著。

    周五清晨,李倩玉被廚房焦香驚醒。鐘曉輝頂著雞窩頭舉著鏟子邀功:這次蝦餃絕對......蒸籠揭開的瞬間,三只露餡的開口笑正躺在粽葉上淌汁水。她蘸著漏出來的蝦汁在餐巾紙上畫笑臉:米其林毀滅系宗師非你莫屬呀。陽光突然漫過窗臺上的陳皮罐,他低頭咬住她粘著面粉的指尖:毀滅系需要個試毒員,哈哈哈......

    手機在料理臺震動第13次時,鐘曉輝終于按下接聽鍵:媽,明天我?guī)姑娘回去,她愛吃閩南菜——

    第7章

    我們都被困在你媽的劇本里

    陳斯亦枯坐在被暮色浸透的露臺上,手機屏幕幽藍的光映著他眼下的青灰。指尖機械地滑動著那個爛熟于心的頭像,李倩玉的朋友圈更新跳出來——九宮格里是三亞碧藍的海,她戴著草帽咬椰子吸管的模樣比離婚前年輕了五歲。李倩玉的笑靨刺得他瞳孔發(fā)顫。點贊圖標被按亮又熄滅,對話框里的最近好嗎打了又刪,最后只剩鎖屏時咔嗒一聲,像極了一年前民政局鋼印落下的聲響。

    又看這些沒用的東西!呂玫端著參茶進來,描金瓷杯咚地砸在玻璃茶幾上,物業(yè)費漲到每月三千二了,你工資卡里怎么才轉(zhuǎn)進來四萬八她保養(yǎng)得宜的面容在夕陽里泛著金屬光澤。

    媽。陳斯亦猛地攥住躺椅扶手,上周末倩玉來接孩子,兩個孩子的包落在玄關(guān),她按了七次門鈴。他盯著母親上衣扣上晃動的珍珠,聲音突然沙啞,你為什么要假裝家里沒人

    夜風掀起茶幾上的票據(jù),陳斯亦瞥見被紅筆圈出的美容院賬單——呂玫上周剛做的熱瑪吉。

    凈身出戶的人沒資格進陳家大門。呂玫的翡翠鐲子撞在藤編燈罩上。

    晚風卷著枯葉掠過露臺,那株半死的綠蘿在風中簌簌發(fā)抖。呂玫欣賞著自己新做的美甲冷笑中混著茶香:陳家兒媳的標準她哪條夠格。她轉(zhuǎn)身時真絲披肩掃過兒子發(fā)頂,倒是你,離婚證墨跡還沒干透就心軟了

    陳斯亦看著眼前快要枯死的綠蘿。這玩意兒您當垃圾養(yǎng)了三年,怎么不扔他聲音嘶啞得像生銹的門軸。

    我樂意看它半死不活的樣子。呂玫的珍珠耳釘淬著冷光,她突然輕笑,知道當初為什么準你娶她我就愛看那女人跪著擦玄關(guān)地磚。

    月光爬上露臺時,陳斯亦發(fā)現(xiàn)自己蜷縮在綠蘿殘骸旁。手機在掌心發(fā)燙,朋友圈更新提示亮得刺眼——李倩玉發(fā)的照片配文是重生之地的星空。

    露臺紗簾在夜風中狂舞,像極了離婚那日獵獵作響的公證處旗幟。月光下陳斯亦的影子正在碎裂,每一片都映著李倩玉預(yù)言成真的笑臉。

    恍惚聽見三年前民政局里李倩玉的嘆息:你什么時候才能睜開眼看看,我們都被困在你媽的劇本里。

    陳斯亦蜷在露臺藤椅里,手機冷光刺得他眼底泛起血絲。拇指懸在李倩玉聊天框上許久,突然泄憤似的連敲鍵盤:看你玩得很愉快——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夜風掀翻藤幾上的啤酒罐,七個字在對話框里泛著冷光,像七根生銹的釘子扎在視網(wǎng)膜上。

    手機從掌心滑落,在瓷磚上震出蜂鳴。他盯著對話框里孤零零的氣泡,遠處傳來垃圾車壓縮箱的轟鳴,他鬼使神差又補了句什么時候回來,發(fā)送時間恰好跳到00:01——

    三亞確實好玩,你怎么了手機屏幕突然閃爍亮起,聊天窗口是李倩玉回復(fù)的消息,陳斯亦有些激動的看著屏幕,臉上露出了許久都沒有開心的笑容,一時激動的他忽然不知道此時應(yīng)該回復(fù)什么,只是盯著屏幕一直傻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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