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深了，槐樹村的老張家卻亮著燈。

    張家的閨女小翠，今年十九，沒嫁人，肚子卻一天天鼓了起來。

    村里人嚼舌根，說她偷漢子，可小翠咬死了不認(rèn)——她連男人的手都沒摸過！

    起初，小翠只是做夢。

    夢里總有個黑影壓著她，冰涼的手在她身上游走，醒來時渾身酸軟，床單濕漉漉的。

    后來，夢越來越頻繁，黑影甚至?xí)�在她耳邊低語。

    懷上我的種……

    小翠嚇得不敢睡，可一閉眼，那東西就纏上來。

    三個月后，小翠的肚子像吹氣球似的脹起來。

    爹媽慌了，拽她去縣醫(yī)院。醫(yī)生一查，眉頭擰成疙瘩。

    沒懷孕可這肚子……

    B超屏幕上黑乎乎一團(tuán)，像團(tuán)蠕動的墨汁。

    回家路上，小翠娘哭天搶地。

    造孽��！這是被臟東西盯上了！

    1---

    這是一座被歲月遺忘的古老村落，青石板路蜿蜒在斑駁的土墻之間。

    那年大旱連年，餓殍遍野，方圓百里的村落都未能幸免，唯獨(dú)這個藏在山坳里的小村莊奇跡般地保全了下來。

    每當(dāng)外鄉(xiāng)人問起這段往事，村民們總是神秘地指向村口那棵千年古槐，說是有仙人顯靈庇佑。

    但若你細(xì)心觀察，會發(fā)現(xiàn)那些上了年紀(jì)的婦人總在夜深人靜時，對著后山的亂葬崗抹淚。

    她們布滿老繭的手顫抖著往火盆里添紙錢，灰燼打著旋兒飄向夜空，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曾有縣衙的差役來查訪，挨家挨戶地盤問，連村后的枯井都翻了個底朝天。

    可查來查去，除了幾本泛黃的族譜和供奉的牌位，終究沒發(fā)現(xiàn)什么蹊蹺。

    漸漸地，這件事就像村口那口老井上的青苔，被時光慢慢覆蓋。

    如今水泥路修到了村口，年輕人用上了智能手機(jī)，紅磚小樓取代了從前的茅草屋。

    只有祠堂里那盞長明燈，還在風(fēng)雨無阻地?fù)u曳著，照得祖宗牌位上的金漆忽明忽暗。

    老人們偶爾對著電視里的古裝劇出神，待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又化作一聲嘆息，隨著裊裊炊煙消散在暮色里。

    2---

    當(dāng)夜，小翠娘就陪著女兒睡。

    半夜卻被吱呀聲驚醒——房門大敞，小翠直挺挺躺著，兩眼翻白，嘴里嘟囔。

    他嫌悶……要透氣……

    第二天，張家老爹連夜請來神婆李仙姑。

    李仙姑一進(jìn)門就摔了茶碗。

    懷的是鬼胎！再不打，全家都得填命！如若生下來，估計(jì)全村都得……造孽��！

    可那東西哪肯罷休

    李仙姑剛算好打胎的吉日，張家就鬧翻了天。

    半夜屋瓦咔咔亂響，窗戶自己開合，陰風(fēng)卷著腥味往人鼻子里鉆。

    最駭人的是小翠的妹妹小芳——她突然眼神發(fā)直，掐著嗓子尖笑。

    敢動我的種我讓你們斷子絕孫！斷子絕孫！

    李仙姑急了，把小翠接去自家做法。

    吉日那晚，小翠剛喝下符水，屋里就炸了鍋。

    房梁上咚咚亂響，像是有人跺腳，供桌上的蠟燭噗地滅了。

    黑暗中，一只青白的手掐住小翠脖子。

    賤人！誰準(zhǔn)你……

    李仙姑的銅鈴?fù)蝗徽���，碎片劃破她滿是皺紋的臉。

    供桌下的糯米噼啪爆響，轉(zhuǎn)眼變成焦黑色。

    小翠的肚皮劇烈起伏，浮現(xiàn)出五道紫黑的指印，像有什么東西正從里面撕扯。

    快按住她！

    李仙姑甩出浸過黑狗血的麻繩。

    三個壯漢剛碰到小翠，就被甩得撞上土墻。

    小翠的頭發(fā)像活蛇般蠕動，嘴角咧到耳根，喉嚨里擠出男女混聲的尖笑。

    你們都要當(dāng)?shù)�了……不開心嗎

    屋外老槐樹突然起火，幽綠的火焰里浮現(xiàn)上百張嬰兒面孔。

    3---

    村里接連響起撞門聲，家家戶戶的孕婦都開始慘叫，肚皮上凸出小手形狀。

    李仙姑哆嗦著摸出祖?zhèn)鞯那嚆~鏡，鏡面照出小翠腹部——層層血肉下，蜷縮著個渾身青紫的胎兒，額頭上赫然長著第三只血紅的眼睛。

    是魘母教的手段！

    李仙姑噴出口血在桃木劍上。

    三十年前那場血祭......他們回來討債了！

    話音未落，小翠的肚臍突然裂開，鉆出條沾滿黏液的黑繩，毒蛇般纏住最近的漢子。

    那漢子眼球凸出，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

    祠堂方向傳來沉悶的撞鐘聲，無人自鳴十三下。

    李仙姑面如死灰。

    子時三刻......

    她突然撕開小翠的衣襟，少女鎖骨處不知何時多了個暗紅的飼字，正隨著胎動滲出黑血。

    來不及了

    李仙姑咬破手指在黃符上畫咒。

    要想活命，就讓她先把鬼胎生下來……然后殺死鬼胎……

    李仙姑話音未落，小翠的腹部突然劇烈收縮，發(fā)出咕嚕咕嚕的怪響。

    屋內(nèi)的油燈驟然熄滅，只剩下那面青銅鏡泛著詭異的青光。

    鏡中胎兒的三只眼睛同時睜開，嘴角裂開至耳后，露出細(xì)密的尖牙。

    啊……

    小翠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叫，肚皮像被無形的手撕開，卻沒有一滴血流出。

    黑霧從裂口噴涌而出，在空中凝結(jié)成數(shù)十個嬰靈，個個青面獠牙，臍帶還連在小翠體內(nèi)。

    最駭人的是它們額頭上都刻著血紅的飼字，與小翠鎖骨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4---

    祠堂的鐘聲越來越急，村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李仙姑突然跪倒在地。

    我明白了！這是子母連環(huán)煞！

    她顫抖著指向青銅鏡，鏡中小翠的腹腔里哪有什么胎兒——分明盤踞著團(tuán)糾纏的血肉，仔細(xì)看竟是二十個未足月的死嬰相互啃咬。

    屋外傳來沙沙的爬行聲。

    透過窗縫，只見那些孕婦肚破腸流，爬出來的卻不是嬰孩，而是一條條沾滿胎血的臍帶，像活物般朝張家蠕動。

    小芳不知何時站在院中央，七竅里鉆出細(xì)長的黑發(fā)，發(fā)梢卷著二十個銹跡斑斑的銅鈴。

    當(dāng)年你們用二十個童女獻(xiàn)祭......

    小芳的聲音突然變成蒼老的男聲。

    現(xiàn)在該還二十個陰胎了！

    她猛地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是張扭曲的人臉——正是二十年前被活埋的魘母教祭司！

    李仙姑突然暴起，將青銅鏡按在小翠腹部。

    鏡面咔地裂開，里面伸出無數(shù)蒼白的小手，抓住那些飛舞的嬰靈就往回拽。

    小翠的慘叫中，她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飼字，每個字都在蠕動，仿佛有東西要破體而出。

    祠堂方向傳來轟隆巨響，二十口棺材破土而出。

    小芳發(fā)出非人的嚎叫，那些銅鈴?fù)蝗徽���，飛出的碎片竟化作血淋淋的胎盤，雨點(diǎn)般砸向屋頂。

    李仙姑噴著血沫大喊。

    快割斷那些臍帶！它們要結(jié)成陰胎陣了……

    就在此時，小翠的腹部突然塌陷，一個黏糊糊的東西啪嗒掉在地上。

    那東西睜開三只眼睛，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笑聲。

    所有孕婦的肚子同時癟了下去，而地上的怪物開始瘋狂吞噬那些飛舞的臍帶......

    地上的怪物每吞下一截臍帶，身體就膨脹一分。

    它的皮膚下浮現(xiàn)出二十張痛苦的人臉，正是當(dāng)年被獻(xiàn)祭的童女模樣。

    data-faype=pay_tag>

    李仙姑突然撲向供桌，抓起一把浸透香灰的剪刀，卻被小芳的長發(fā)纏住脖頸吊上半空。

    咔嚓

    青銅鏡徹底碎裂，無數(shù)嬰靈的殘肢從鏡框噴涌而出。

    那些斷手?jǐn)嗄_落地就爬，像蜘蛛般撲向村民。

    5---

    張家老爹抄起鋤頭要砸，卻被自己突然隆起的肚子絆倒——他的肚臍里正鉆出沾滿粘液的臍帶！

    祠堂的棺材板砰砰作響，二十具女童干尸直挺挺立了起來。

    她們黑洞洞的眼窩里淌出黑水，腐爛的嘴唇一開一合。

    娘親......

    小翠此時已變成皮包骨的人干，唯有鎖骨上的飼字亮得刺眼。

    她機(jī)械地抱起地上三眼的怪物，干裂的嘴唇吐出最后一句。

    餓......

    村口的老井突然沸騰，井水變成腥臭的血漿。

    那些干尸齊刷刷轉(zhuǎn)向井口，腐爛的聲帶里擠出不成調(diào)的兒歌。

    李仙姑掙扎著扯斷頸間黑發(fā)，卻見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時爬滿了紫黑的飼字。

    她慘笑著舉起桃木劍，猛地刺入自己心窩。

    以血破煞！

    劍尖透背而出的瞬間，二十口棺材同時炸裂。

    漫天血雨中，村民們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每塊棺材板內(nèi)側(cè)都刻著相同的符文——正是用當(dāng)年童女的血所寫！

    三眼怪物突然發(fā)出尖銳的嘯叫，它背部的皮膚裂開，伸出二十對青紫的小手，瘋狂抓撓著小翠干癟的胸膛。

    地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整個槐樹村的地面開始下陷。

    那些孕婦的肚皮突然爆開，飛出的卻不是內(nèi)臟，而是一團(tuán)團(tuán)糾纏的黑發(fā)。

    發(fā)絲間裹著銹蝕的銅錢，落地就化作膻味撲鼻的胎盤。

    轟隆

    老張家最先塌陷，露出下面巨大的血池。

    池底沉著二十具鐵鏈纏身的白骨，天靈蓋上都釘著三寸棺材釘。

    小芳七竅流血地站在池邊，撕開自己的頭皮——里面竟藏著張畫滿符咒的人皮！

    血池突然翻涌，伸出無數(shù)雙慘白的小手。那些手抓住三眼怪物就往池底拖，怪物卻扭頭咬住了小翠的喉管。

    瀕死的小翠突然詭笑，干枯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眶。

    一起來......

    她的頭蓋骨咔地掀開，腦漿里蠕動著二十條黑蛆！

    李仙姑的尸體突然立起，心口的桃木劍嗡嗡震顫。

    她腐爛的嘴唇一張，飛出二十只血蝴蝶，每只蝶翼上都映著個哭嚎的嬰靈。

    6---

    血池沸騰得更厲害了，那些白骨竟開始拼合成一具巨大的骷髏，額間第三只眼窩里，正卡著當(dāng)年祭司的青銅面具......

    血蝴蝶撞上骷髏的瞬間，整個血池突然凝固。

    那些漂浮的胎盤紛紛爆裂，濺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密密麻麻的飼字。

    小芳的人皮劇烈抖動，符咒竟化作黑蟲簌簌掉落。

    她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尖嘯，天靈蓋砰地炸開——里面蜷縮著個渾身長滿嘴的嬰胎！

    李仙姑的尸體突然開始融化，腐爛的皮肉下鉆出二十條沾滿腦漿的臍帶。

    這些臍帶像活蛇般纏上骷髏，每纏繞一圈就浮現(xiàn)出張扭曲的童女面孔。

    青銅面具咔咔裂開，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牙齒——那根本不是面具，而是祭司被熔化的臉皮！

    地面突然塌陷出巨大的漩渦，村民們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他們的身體像蠟般融化，匯入旋渦形成血色的溪流。

    三眼怪物掙脫小翠的懷抱，卻見她的胸腔里伸出無數(shù)骨手，死死扣住怪物的三只眼睛。

    餓......

    小翠的頜骨咔嚓脫落，整個頭顱突然爆開，飛濺的碎骨竟在空中組成個完整的八卦陣！

    血池底部的白骨突然集體仰頭，二十個天靈蓋上的棺材釘同時激射而出，釘穿了在空中盤旋的血蝴蝶。

    祭司的骷髏發(fā)出沉悶的吼叫，第三只眼窩里噴出腥臭的黑霧——霧中浮現(xiàn)出二十年前獻(xiàn)祭的場景：

    童女們被活活釘進(jìn)棺材時，每個人的鎖骨都被烙上了飼字！

    7---

    八卦陣突然壓下，將黑霧硬生生按回眼窩。

    骷髏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聲，那些纏繞的臍帶猛地勒緊。

    砰的一聲巨響，祭司的青銅面具徹底粉碎，露出下面千瘡百孔的真容——竟是二十張縫合在一起的童女臉皮！

    漩渦中心突然伸出只巨大的蒼白手掌，掌心長著張布滿利齒的嘴。

    它抓住三眼怪物塞進(jìn)口中，嚼得咯吱作響。

    怪物背上的二十對小手里突然各睜開只眼睛，瞳孔里映著正在融化的槐樹村。

    最后一聲嬰兒的啼哭劃過夜空，所有飼字同時滲出血淚，在地上匯成八個大字。

    以魂飼魂，永世不休

    血淚凝成的大字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二十條血蛇鉆入地下。

    整個村莊開始劇烈震顫，那些融化的房屋殘骸竟慢慢聚攏，凝結(jié)成一口巨大的青銅棺材。

    棺材蓋上密密麻麻刻著村民的面容，他們的嘴巴詭異地開合，發(fā)出黏膩的吞咽聲。

    李仙姑融化的尸體突然浮上半空，腐爛的臍帶在月光下交織成網(wǎng)。

    網(wǎng)上每個結(jié)點(diǎn)都掛著個蠕動的肉團(tuán)，仔細(xì)看去竟是未成型的胎兒。

    它們睜著血紅的眼睛，齊聲唱起詭異的童謠。

    月娘娘，血汪汪，童女哭，飼鬼王......

    青銅棺材吱呀裂開道縫，濃稠的黑血如瀑布般涌出。

    血浪中浮沉著無數(shù)銅錢，每枚錢孔里都鉆出縷頭發(fā)。

    小芳的人皮在血浪里翻騰，突然裹住個肉團(tuán)，眨眼間就長成個渾身青紫的嬰孩。

    那嬰孩的肚臍連著根血淋淋的臍帶，另一端正連在棺材深處。

    轟的一聲，棺材里伸出只巨大的鬼手，指尖上吊著二十個鈴鐺。

    鈴鐺無風(fēng)自響，聲音卻像極了童女的慘叫聲。

    鬼手抓住懸在空中的臍帶網(wǎng)猛地一扯，所有肉團(tuán)同時爆裂，濺出的腦漿在空中組成個新的飼字。

    8---

    村口的老槐樹突然瘋狂生長，樹枝上掛滿人皮燈籠。

    每盞燈籠里都蜷縮著個嬰靈，它們啃咬著自己的手指，血滴在樹根處匯成小溪。

    溪水倒流著灌入青銅棺材，棺材縫里突然探出二十顆頭顱——正是當(dāng)年那些童女的腐爛頭顱！

    頭顱們齊聲尖笑，腐爛的眼窩里爬出肥白的蛆蟲。

    蛆蟲落地就變成三寸長的小人，蹦跳著拾起地上的銅錢，一枚枚塞進(jìn)自己的眼眶。

    青銅棺材開始下沉，那些頭顱發(fā)出凄厲的哭喊。

    娘親……餓......

    最后一絲月光被烏云吞沒時，整個槐樹村原址上只剩下口漆黑的深井。

    井底傳來規(guī)律的咚咚聲，像是有人在輕輕叩擊棺蓋。

    偶爾有夜行的飛鳥經(jīng)過，總會突然栽進(jìn)井里，接著就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而在百里外的縣城，今夜所有孕婦都做了同樣的噩夢：她們夢見自己站在口古井邊，井水里浮著個青銅娃娃。

    娃娃咧開長滿尖牙的嘴，奶聲奶氣地說。

    來陪阿姊們玩呀......

    驚醒時，每個人的鎖骨上都多了個淡淡的紅痕，形狀像極了扭曲的飼字。

    深井中的叩擊聲漸漸變得急促，如同某種古老儀式的鼓點(diǎn)。

    9---

    縣城里那些被標(biāo)記的孕婦開始無意識地夢游，她們赤著腳走向槐樹村的方向，鎖骨上的紅痕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微光。

    沿途的野草紛紛枯萎，草葉上凝結(jié)出細(xì)小的血珠，排成飼字的形狀。

    黎明時分，最先抵達(dá)古井的孕婦突然跪倒在地。

    她的腹部詭異地蠕動著，皮膚下浮現(xiàn)出二十個小手的輪廓。

    井水咕咚冒了個泡，浮上來個銹跡斑斑的銅鈴。

    當(dāng)孕婦顫抖的手指觸碰到銅鈴的瞬間，她的肚皮突然裂開——鉆出的卻不是嬰兒，而是條沾滿粘液的臍帶，末端竟連著井底的青銅棺材！

    其他孕婦陸續(xù)圍到井邊，她們手拉著手跳起了怪異的舞蹈。

    每個人的影子都扭曲成童女的形狀，隨著舞蹈動作，影子的脖頸處漸漸浮現(xiàn)出勒痕。

    突然，所有孕婦齊聲唱起那首詭異的童謠，歌聲中她們的頭發(fā)開始瘋長，發(fā)絲糾纏著垂入井中，像無數(shù)黑色的釣線。

    井水突然沸騰，浮上來二十個青銅娃娃。

    它們手拉著手組成圓圈，空洞的眼窩里淌著血淚。

    最年長的孕婦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尖笑，她的眼球噗地爆開，眼眶里鉆出兩只血蝴蝶。

    蝴蝶翅膀上的嬰靈圖案，赫然是二十年前那些童女的模樣！

    10---

    正午的太陽突然被陰影吞噬，整個古井籠罩在血色霧氣中。

    孕婦們的腹部同時炸開，飛濺的血肉在空中凝結(jié)成巨大的胎盤。

    胎盤中漸漸浮現(xiàn)出個女人的輪廓，她梳著古老的發(fā)髻，發(fā)間別著二十根棺材釘——正是當(dāng)年主持祭祀的李仙姑！

    女人緩緩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睛，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滿口細(xì)密的銅釘。

    她每走一步，腳下就生出腐爛的蓮花，花蕊里蜷縮著哭嚎的嬰靈。

    那些青銅娃娃突然齊聲尖叫，跳進(jìn)孕婦們裂開的腹腔，將她們的內(nèi)臟編織成血色嫁衣。

    嫁衣上的每道褶皺都在蠕動，仔細(xì)看去竟是無數(shù)張縮小的嘴巴。

    它們貪婪地吮吸著從井口漫出的黑血，發(fā)出嘖嘖的吞咽聲。

    李仙姑的指甲突然暴長，像十把銹蝕的剪刀，將孕婦們的頭皮整張剝下——人皮在半空自動縫合成紅蓋頭，蓋頭上用胎毛繡著二十個飼字。

    井底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鎖鏈斷裂聲，九條浸泡在血水中的鐵索同時崩斷。

    每截斷裂的鎖鏈都化作黑蛇，鉆進(jìn)孕婦們空洞的眼窩。

    她們的牙齒開始瘋狂生長，相互撕咬間竟啃噬出個血肉祭壇！

    祭壇中央漸漸隆起個鼓包，二十只青紫色的嬰兒手臂破土而出。

    每只手掌都捧著頭蓋骨做成的碗，碗里盛著混合腦漿的井水。

    李仙姑突然扯下自己的發(fā)髻，頭發(fā)里掉出二十個干癟的胎盤。

    胎盤遇水膨脹，轉(zhuǎn)眼間就變成會走路的肉燈籠。

    肉燈籠飄到祭壇上方，突然吐出猩紅的舌頭。

    舌苔上密密麻麻刻著生辰八字，正是當(dāng)年那些童女的命格！

    11---

    井水開始逆流倒灌，所有肉燈籠同時爆裂，飛濺的腐肉在空中組成個巨大的子宮圖案。

    咔嗒一聲，子宮中央裂開道縫。

    縫隙里伸出只長滿眼睛的小手，每顆眼球里都映著個正在融化的村莊。

    當(dāng)手指觸碰到血色嫁衣的瞬間，整件嫁衣突然活過來，將李仙姑緊緊包裹成繭。

    繭里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仿佛有千萬張嘴在同時進(jìn)食。

    子夜時分，血繭突然從內(nèi)部被撕開。

    爬出來的竟是二十年前的李仙姑，她懷里抱著個青銅與血肉拼接的怪物。

    怪物背上長著二十對嬰兒手臂，每只手掌心里都咧著張流血的嘴。

    它突然發(fā)出啼哭般的笑聲，井水頓時沸騰如熔巖——每個氣泡炸開，都會浮現(xiàn)個正在被啃食的孕婦幻影！

    血月當(dāng)空，怪物背上的手臂突然同時指向縣城方向。

    古老的縣衙門口的鳴冤鼓無風(fēng)自動，鼓皮上滲出粘稠的血漿，漸漸顯露出二十個模糊的掌印。

    更夫敲著梆子經(jīng)過時，突然發(fā)現(xiàn)每戶門楣上都掛著串風(fēng)干的臍帶，在夜風(fēng)中輕輕搖晃，發(fā)出嬰兒啜泣般的聲響。

    曾經(jīng)的縣太爺從噩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枕邊堆滿了腐爛的杏花——正是當(dāng)年他判童女祭河時公堂上的擺設(shè)。

    銅鏡里突然浮現(xiàn)李仙姑的臉，她嘴角淌著黑血，用長指甲在鏡面刻下血債血償。

    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爬行聲，掀開床帳一看，地板上密密麻麻全是沾血的嬰兒腳印，正朝著祠堂方向延伸。

    祠堂里的祖宗牌位突然全部倒下，供桌下鉆出二十只青銅鑄造的童女鞋。

    鞋里涌出腥臭的膿血，在地面匯成八卦圖案。

    圖案中央漸漸隆起個肉瘤，表面布滿跳動的血管。

    當(dāng)更聲敲到第四下時，肉瘤啵地裂開，鉆出個渾身長滿人臉的怪嬰——每張臉都在重復(fù)著當(dāng)年童女們被推下井時的慘叫。

    黎明前的黑暗中，縣城所有水井同時泛起血沫。

    打上來的水里漂著碎骨，仔細(xì)看竟是微縮的棺材殘片。

    藥鋪掌柜發(fā)現(xiàn)所有安胎藥都變成了腥紅的肉渣，搗藥臼里不知何時堆滿了蠕動的胎發(fā)。

    最駭人的是縣衙糧倉，每粒米上都浮現(xiàn)出個飼字，蒸煮時鍋里會傳出凄厲的哭嚎。

    12---

    正午時分，二十道血線從古井方向蔓延至縣城，精準(zhǔn)地連接每戶孕婦的臥榻。

    她們腹中的胎兒突然同時停止胎動，取而代之的是有規(guī)律的敲擊聲——就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子宮內(nèi)壁。

    穩(wěn)婆掀開孕婦衣襟查看，驚見肚皮上凸起二十個小手的形狀，正隨著井底傳來的鎖鏈聲跳著詭異的舞蹈。

    當(dāng)夜暴雨傾盆，雨水中混著細(xì)碎的骨渣。閃電照亮縣衙屋頂時，人們看見二十個穿紅嫁衣的身影懸在檐角，她們的蓋頭下不斷滴落腐臭的井水。

    更可怕的是城墻上的守夜人報告，護(hù)城河里浮起無數(shù)青銅娃娃，它們手拉著手組成人橋，橋那頭站著個懷抱怪物的李仙姑......

    血月西沉?xí)r，縣城所有的銅鏡突然蒙上血翳。

    鏡中倒影開始自行活動，那些二十年前參與童女祭河的鄉(xiāng)紳們，看見自己鏡中的面容正一塊塊剝落，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嬰齒。

    祠堂里的長明燈突然爆出青焰，火苗中浮現(xiàn)二十張哭泣的童女面孔。

    供桌上的三牲祭品開始蠕動，豬頭裂開的嘴里吐出沾滿胎脂的臍帶，羊眼窩里鉆出細(xì)小的手指，魚鰓間突然響起嬰兒的嗚咽。

    縣衙后院的古槐樹上，不知何時掛滿了紅繩纏繞的胎衣。

    每件胎衣都在夜風(fēng)中鼓脹收縮，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掙扎。

    更夫巡至此處時，突然聽見樹根處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響，低頭竟見土壤里滲出腥黃的羊水。

    最駭人的是城中所有孕婦的梳妝臺——胭脂盒里的朱砂都化作了凝結(jié)的血塊，銅鏡背面浮現(xiàn)出井底的景象：

    二十具童女尸骨正用指骨敲擊井壁，每敲一下，現(xiàn)實(shí)中的孕婦肚皮就凸起一個拳頭狀的鼓包。

    13---

    子時三刻，全城的狗突然集體噤聲。守夜人看見護(hù)城河的水位開始詭異地下降，露出河床上用白骨拼成的八卦陣。

    陣眼處跪著個穿紅嫁衣的無頭新娘，她雙手捧著的頭顱竟是二十年前的李仙姑——那頭顱突然睜開眼睛，嘴角咧到耳根。

    時辰到了......

    血月徹底沉入地平線的剎那，整座縣城突然陷入死寂。

    所有孕婦的腹部同時裂開，二十道血泉噴向夜空，在烏云間交織成巨大的招魂幡。

    幡布上浮現(xiàn)出當(dāng)年童女祭河的完整場景，每個細(xì)節(jié)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祠堂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坍塌聲，二十口青銅棺材破土而出，棺蓋齊齊滑落。

    里面蜷縮的童女尸首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睛，腐爛的嘴角同步揚(yáng)起。

    她們伸出青紫的小手，抓住從孕婦體內(nèi)飛出的血嬰，像拼圖般將碎骨重新組合。

    護(hù)城河瞬間沸騰，數(shù)萬顆青銅頭顱浮出水面。

    它們張開鑲嵌著乳牙的嘴，齊聲誦念往生咒。

    聲浪震碎了縣衙的鳴冤鼓，鼓皮碎片在空中化作血蝶，落在每個鄉(xiāng)紳的頭頂——他們的皮膚立刻開始潰爛，露出森森白骨。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李仙姑抱著怪物站在古井邊。

    井水突然倒卷上天，形成通天徹地的血柱。柱體表面浮現(xiàn)出二十個旋轉(zhuǎn)的命格符咒，將整座縣城籠罩在血色八卦陣中。

    當(dāng)?shù)谝豢|陽光觸及陣眼時，所有參與過童女祭河的人突然七竅流血，他們的魂魄被強(qiáng)行抽離，在慘叫中化作二十道黑煙，被吸進(jìn)怪物背上的嬰兒嘴里。

    尾聲

    暴雨驟停。

    幸存的百姓戰(zhàn)戰(zhàn)兢兢推開門，發(fā)現(xiàn)街道上鋪滿濕漉漉的紅綢——正是當(dāng)年裹尸用的嫁衣殘片。

    每塊綢緞上都繡著個完整的生辰八字，在陽光下詭異地滲著血珠。

    而那座吞噬了二十條人命的古井，此刻竟干涸得如同從未存在過水，井底只余二十雙繡花鞋，整整齊齊擺成圓滿的八卦陣。

    風(fēng)過縣城，帶來若有若無的童謠聲。

    人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家水缸的倒影里，永遠(yuǎn)多了二十張模糊的笑臉。

    而縣衙廢墟上，不知何時立起了二十座無字碑，每逢陰雨便會滲出猩紅的井水，在青石板上蜿蜒出血債血償四個大字......

<strike id="kcic2"></str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