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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日里救下的少年,引致全家滅門,那日大雪紛飛,像極了我救他那日。

    我對他拋下狠話

    從今往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見我們便是仇敵。

    1.

    寧德元年潤州,冬。

    那是我第一眼見他,狹長的雙眸暗藏冷鋒,眉若墨畫透著幾分狠戾,玄色破布衣上沾滿了污垢以及已然干巴的血漬。

    就像條野狗一樣。

    我很想這么去評價他,但為了維持人設(shè),忍了。

    系統(tǒng)機(jī)械般的聲音傳出

    救助難民,功德加100

    我露出偽善的笑容

    柳丫,交給你了

    是

    作為我最忠心的貼身丫鬟柳丫,已經(jīng)習(xí)慣了替我當(dāng)活雷鋒。

    我沒再去看他,往府內(nèi)走去。

    我叫沈瀟瀟,前世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莫名其妙穿進(jìn)了這本我沒看過的書里,美其名曰,讓我贖罪,可我自認(rèn)為我無罪。

    忘了介紹,那個聲音怪里怪氣的系統(tǒng),就是監(jiān)督我贖罪的功德系統(tǒng),說是要積滿一萬功德后我才得以離開這個世界,以至于現(xiàn)在要偽裝成大善人,為世人施以福澤。

    會客廳處有人的聲音傳來

    小姐,老爺那邊傳信了

    我再次提起我的笑容,聲音軟糯

    好的,王婆婆,我這就來

    原身她爹還是挺牛的,鎮(zhèn)北候侯爺,當(dāng)然也不僅是身份牛,在這個三妻四妾的朝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他,讓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打開信紙,大致內(nèi)容是讓我回京。

    剛好我也想見見我這個富貴爹。

    小姐,安排妥當(dāng)了

    柳丫站在門外,用袖角擦了擦額頭的汗。

    柳丫也不明白,曾經(jīng)十里八方的小惡煞現(xiàn)在竟成了聞名四方的活菩薩,但她還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畢竟做好事總比做壞事強(qiáng)。

    我又想起那少年的令人難以遺忘眼神,提起裙擺踏出房門

    走,看看去

    侯府西廂房。

    剛?cè)敕績?nèi),少年便警惕起來,洗凈的他看上去順眼多了,使我心情好些不少,我坐至他身側(cè),本想慰問幾句。

    誰知那少年不知好歹,翻身將我撲倒,拔下我的發(fā)簪抵在我喉嚨處,這可把柳丫嚇壞了

    啊,你在干什么,快放了小姐

    我淡淡看著少年,輕嘲道

    我可是救了你啊

    少年早已覺察出她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滿臉嫌棄,為何會救他,這也是他說不清的地方。

    但他認(rèn)定此女心思深沉,其中定有緣由,如今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也不能拿他如何。

    他收起簪子重插回我的發(fā)髻上,手臂稍發(fā)些力,將我丟至床榻之下。

    哎喲

    少年只是冷眼旁觀我的一舉一動。

    我捂著屁股起身,強(qiáng)忍著怒氣,心里默默念著:積功德,積功德……

    我對他傻笑幾聲來證明我的大度

    嘿嘿……不礙事,不礙事

    心里早把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這脾氣古怪的小畜生。

    平日里我只要救濟(jì)旁人,個個都感恩戴德,不成想這世上真有白眼狼,真是晦氣救了個這么玩意兒。

    我余光瞥了眼他,正好對上他幽深的雙眸,看的我心里頭發(fā)怵,說話也有些不利索,當(dāng)真是被這狼崽子嚇著了

    待傷好了,你便走吧

    那狼崽子默不作聲,囂張態(tài)度宛若世間人虧欠他一般。

    2.

    有個重點我還未提及,這功德系統(tǒng)有著重大缺陷,夜里子時一過系統(tǒng)便沉睡不再運作,直至翌日的卯時。

    有仇必報的我勢必不可能忍氣吞聲。

    這夜我盜走王婆婆田上的稻草人,竄至他廂房附近,我躲在墻垣處,一想到這小子會嚇到哭提前捂嘴憋笑。

    我將稻草人啪的一聲,猝不及防拍打在窗口上,從里望去確實映出了個怪模怪樣的黑色人影。

    然而房間內(nèi)并無響動,我就納了悶了,便多拍打了幾下,順帶著鬼叫了幾聲,依舊沒有響動。

    我撓著腦門,不對啊,在這個封建迷信的時代,別說個小孩,那年過花甲的老頭看到了都得嚇一哆嗦,不是,憑什么啊

    難道,不在房內(nèi)

    我更加確信這個猜想。

    我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白日里,這狼崽子差點將我脖子捅個窟窿,那一幕如鯁在喉。

    我拍了拍胸脯,怕什么,難不成他還能在自己家作案不成反了天了。

    經(jīng)過激烈的思想斗爭,我決定還是去看看。

    我躡著腳走在他屋門口,先是禮貌性敲敲門,接著小聲詢問

    你睡了嗎

    我右耳緊貼屋門,屋內(nèi)無人響應(yīng)。

    我推開他的房門,往里探頭,里頭黑黢黢的。

    誰知頭頂上躥出個人影,朝我背推了一把,害的我跌倒進(jìn)屋內(nèi),凹凸不平的地衣磨的手生疼。

    那小兔崽子還敢譏諷我

    呵,不過如此

    我迅速起身,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氣的臉漲的通紅,這么黑想來他也見不著。

    我也不惺惺作態(tài),指著他鼻子罵

    你以為我想救你啊,真是不知好歹

    他似乎來了興趣

    哦那你說,你為什么救我啊

    我扣了扣手,眼珠子一轉(zhuǎn)

    那是因為我是大善人,慈悲為懷,阿彌陀佛

    他接下來說的話令我屬實啞口無言

    哦,看來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呀

    誒你還真沒說錯。

    所以,小心我的屠刀

    本想嚇嚇?biāo)�,沒想到這少年對生殺之事并不敏感,想來是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

    我想到這戾氣消了大半,也許他跟自己一樣,沒爸沒媽吧。

    少年破天荒問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宛如遭晴天霹靂沉默良久,他卻先報上了名

    洛厭

    他是在跟自己講和嗎嘴里不自覺脫口而出

    沈瀟瀟

    就這樣,我與他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相處的雖不算融洽,但至少不會掐架。

    過幾日便是回京的日子,我揚眉吐了口氣,終于可以與那個傻小子告別了。

    夜里我與他吃飯,一副一籌莫展的模樣,又接連嘆氣,洛厭終于忍不住開口

    怎么了

    我不禁腹誹怎么才問,我放下筷子唉聲嘆氣,故作深沉的模樣像個涉世頗深的老者

    唉,過幾日我便要回京了,恐怕不能再接濟(jì)你了,日后你自個兒過活吧

    我心里頭卻洋洋得意,聽見沒,你好日子到頭了。

    我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給我來了這么一句

    沒事兒,我與你一道去京城,就當(dāng)多了個侍衛(wèi)護(hù)送你

    我瞪著大眼看著他,一臉不敢置信。

    不是吧,大哥你臉皮著實有些厚了。

    差點給我氣笑了,我僵著個臉,吐出四個字,字字吭聲有力

    不必了吧

    3.

    他卻不以為然

    不客氣,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話可以給我付付護(hù)送的小費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白食吃多了,給點陽光就燦爛。

    這還不夠雷的,接下來更雷。

    系統(tǒng)傳出冰冷的聲音,我的心直接跌到谷底

    請宿主滿足難民需求,功德+100

    好啊,一個兩個把我當(dāng)日本人整

    那個字艱難的從我口中吐出

    好

    這飯是吃不下去了,我起身瞪了他一眼,而他卻一臉無辜。

    我扭過頭去,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得了,就這樣吧,這狗皮膏藥是甩不掉了。

    ……

    這日回京

    馬車上陪同的只有兩人,柳丫與我坐車廂內(nèi),洛厭而是擔(dān)任起了車夫。

    我也不曾想這個年紀(jì)不大的孩子竟真會趕車,趕的挺好。

    洛厭將馬車停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br />
    到了

    我心里有些小雀躍,畢竟第一次當(dāng)富貴人家的大小姐。

    我撩開簾子看過去,第一眼就是偌大的牌匾鎮(zhèn)北侯府,這是個四進(jìn)門的大院。

    門口為我接風(fēng)洗塵的人早已提前備好,場面還是蠻大的。

    最先迎上來的是一身著素衣的姑娘,那我肯定不識她,得問

    您是

    她還未回答,里頭急趕慢趕的走出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兩撇八字胡也遮不住他臉上的喜氣

    瀟瀟哇,爹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我輕聲喚了句

    爹

    說完便與那姑娘面面相覷,父親和我介紹起來

    這是我昔日戰(zhàn)友的遺孤,成霜

    那姑娘表現(xiàn)的極為親切,急著要替我搬行李,但我還是看出了她的刻意,也許是寄人籬下這是她的為人之道。

    我向她頷首就當(dāng)是打招呼了。

    他們也注意到我身側(cè)的洛厭,洛厭表現(xiàn)的很乖巧,跟在身旁一聲不吭。

    我不緊不慢的介紹起來

    哦,這是我在潤州救助的可憐娃,洛厭

    父親早就聽聞了我在潤州的壯舉,不由衷的捋著胡子感嘆

    我家瀟瀟終究是長大了呀

    接下來便是繁瑣的洗浴焚香,柳丫為我梳著垂掛髻,拿著發(fā)飾在我頭上比來比去。

    這間隙我心血來潮關(guān)心起了那個小兔崽子

    洛厭呢,他住哪

    柳丫作為下人,這些她最是熟悉

    老爺將他安排在了東廂房

    柳丫拿起梅花樣珍珠發(fā)釵,插上了又收回,搖搖頭,我反手給它重插回去,立即起身跑路,嘴里還不忘吐槽

    柳丫什么都好,就這困難選擇癥真得治

    原主她爹算是見過了,那現(xiàn)在得去見原主她娘,我自顧自走著也便走到了客廳,客廳傳來歡聲笑語,這聲線應(yīng)當(dāng)是成霜。

    我向那走去,客廳人很多,全府的重點人物應(yīng)當(dāng)都在此處了。

    上座坐著一男一女,男的見過,是鎮(zhèn)北侯,身邊那梳著婦人髻的應(yīng)便是鎮(zhèn)北侯夫人吧。

    我對她行禮,喚了聲

    母親

    那女子聲音清潤如水,舉止言談皆大家閨秀風(fēng)采,不愧封為誥命夫人。

    起來吧

    母親對著身側(cè)人吩咐

    南嬤嬤

    這老沉的婦人上前給我遞過一紫檀盒子,打開看是一成色上好的玉鐲,我直勾勾的盯著這玉鐲,從未見過好東西的我心想著這應(yīng)該很值錢。

    南嬤嬤對我和藹可親,與我番說這玉鐲的來歷

    這是夫人嫁妝里最喜歡的一件

    一趟噓寒問暖下來,也算是提到了正事,父親神情嚴(yán)肅了幾分

    在潤州這么久,想來課業(yè)落了不少,明日起你便回國子監(jiān)繼續(xù)課業(yè)吧

    說來奇怪,這本書男女竟皆可進(jìn)學(xué),我只當(dāng)受了,安慰著自己讀書而已嘛,又不掉不了皮。

    我余光看向坐側(cè)邊自顧喝茶的洛厭,在我眼里那是明晃晃的挑釁,看你挺閑的,必須找點事兒給你做

    女兒想讓洛厭陪讀

    果然洛厭喝茶的動作停住,他小腦袋帶著疑惑

    父親母親許久不作聲,這事還得洛厭本人做主,畢竟他不是侯府的下人。

    洛厭將茶杯搭在桌上,惜字如金的他還是惜字如金

    好

    由此便定下了,洛厭成了我的書童,開啟了我的國子監(jiān)之行。

    4.

    翌日我就被柳丫從床榻上拖起來,替我梳妝洗漱,直至領(lǐng)我去正廳吃早餐。

    我瞄了眼洛厭才清醒許多,我身側(cè)坐的是成霜,她替我盛碗粥,時不時的提醒我

    瀟瀟,再不吃上課便要遲了

    我將粥一口悶下,與洛厭一道去了國子監(jiān)。

    路上,洛厭問了我個問題

    你覺得成霜如何

    我不明所以,就我這兩日與她的交往來看

    成霜是個好人

    洛厭聽后輕笑

    是嗎

    我瞪了他一眼,暗自腹誹他竟是在背后評判他人的小人。

    剛到國子監(jiān),一名喚張懷真的男子湊到我跟前,眼底的憔悴盡顯,他跟原主似乎是很好的伙伴,算是青梅竹馬。

    他疲憊的臉上扯出一絲笑容

    瀟瀟,你終于舍得回來了,放課后我們一道去獵場

    沈瀟瀟干脆利落的拒絕了他

    不去

    在這風(fēng)云詭譎的京城,朝堂更是一片黑暗,貴族中最時新的便是獵場,所謂獵場就是親眼目睹貴族廝殺罪奴的娛樂場所。

    我也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娛樂方式,也許在這病態(tài)的朝代,如此能給貴族帶來爽感。

    張懷真略顯失落,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些許不明意味

    看來外人說的是真的,瀟瀟不似從前了

    我掃了眼他那張興致懨懨的臉。

    昨夜母親獨自尋我,神情不太好,告知我去看看干娘,她口中的干娘便是張懷真的母親,當(dāng)朝長公主,張相國的夫人,與我母親乃是閨中密友

    放課后,我想去看干娘

    張懷真的臉這才有了些許血色,眼眸中燃起雄光,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但又猶猶豫豫

    真的嗎

    我不想看他這副鬼樣子

    我還能騙你不成

    課上,嬉笑打鬧夫子根本管不了,就當(dāng)做視而不見。

    洛厭跪坐在我身側(cè)磨墨,而我余光時不時照在他身上,他垂著鴉羽長的睫毛,如機(jī)械般重復(fù)著動作,似乎根本不知曉什么是累,心想著這小子不會真在聽課吧。

    文言文聽的我犯困,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緊接著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便放課了,隔壁桌名喚陳潔的女子與我相邀去她府上做客,看起來也是原主較好的朋友,我擺擺手拒絕了,解釋道

    今日要去看干娘,下回吧

    她本想再說什么,她府上的下人勸她趕緊回家去,我見她神色匆匆,估摸著家里頭出了事。

    她依舊不忘與我道別,擠出一抹笑

    那回見

    她走后,我也隨著張懷真一道去他府上。

    路上,張懷真這才與我訴說他近日的苦惱

    我娘最近怪怪的,常常在夜里哭,我如何問她,她也不與我說

    我看著他緊蹙的眉頭,嘆息他雖是個紈绔,還蠻有孝心的。

    到了他府上見到干娘,是我我也得發(fā)愁。

    干娘骨瘦如柴,略寬的錦衣華服顯得極為不合身,時不時的咳嗽兩聲,生怕下一秒就要散架,她看我來,笑靨如花,熱情的招待我。

    我擔(dān)心她的身子,忙喊著

    不用,干娘,我自己來

    她注意到了我身旁的洛厭,眼神一怔

    這位小公子姓甚名誰,像極了我一位故人

    洛厭跪坐在地,端端正正給她行了個大禮。

    長公主在上,小人名喚洛厭,乃是沈小姐的書童

    看的我是一愣一愣的,我都沒見過這小子對我這么禮貌過。

    長公主喜逐顏開,給他賜座

    起來吧

    我逐步進(jìn)入正題

    干娘,近日夜里是否不適

    我雖不懂人心,但那些細(xì)微的動作神情我都看在眼里,她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眼神飄忽不定,笑著道

    沒有啊

    張懷真還想再問,我制止住他,再繼續(xù)問下去也沒有結(jié)果,看來干娘應(yīng)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我看不出所以然來,與張懷真計劃著夜里再來探查。

    回去的路上,洛厭提了一嘴

    長公主身上有淤痕

    我心中一驚

    你怎知

    他道

    喝茶之時,我瞅見了她手腕處有淤青

    想到這,我脊背寒涼,感覺我攤上大事了。

    5.

    這個夜陰雨綿綿,我們?nèi)松砼蛞拢^戴斗笠,一路來到干娘屋前,屋內(nèi)摻雜著細(xì)微的爭吵聲。

    最前頭的張懷真率先在窗戶紙上捅了個小孔。

    往里看去,屋內(nèi)不僅一人,張懷真眼中夾雜著疑惑,他聲音壓的極低,只有我們幾人聽見

    父親

    干娘哭的聲音更大了,只因張相國的一句

    明日我打算帶桓兒和余氏回張家

    干娘怒目圓睜,情緒激動起來

    不可能,有我在誰也進(jìn)不了張家這個門

    張相國只覺得她無理取鬧,聲音擲地有聲

    這么些年我與你的感情早就沒有了,沒把你休了已是不錯,再說這京城的官員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我不過與世間男子一樣有可不何

    說完,張相國拂袖而去。

    我們?nèi)怂闶锹犃藗明白,視線一同在張懷真身上,一股頹靡之氣圍繞他左右,陰風(fēng)夾著細(xì)雨更為凄涼。

    他最后也就吐了幾個字

    讓你們看笑話了

    果然,第二日丞相府那邊給我家遞了喜帖,張相國要迎娶新婦進(jìn)門的消息家喻戶曉。

    新婦進(jìn)門后,那夜里,皇宮內(nèi)傳來了長鳴鐘,聽消息是長公主薨了。

    我一時恍惚,明明昨日我還活生生的見著一個人在我面前有說有笑,今日再見已入了棺材。

    這是系統(tǒng)第一次發(fā)布任務(wù)

    查明長公主死因,功德+1000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這么大數(shù)額的功德,但我并不興奮,反而心里揪著難受。

    也許是原主對長公主的情感比我預(yù)想的要更多。

    我隨著父親母親去往相國府,并無帶其余人,昨日的張燈結(jié)彩轉(zhuǎn)為白綾,整個府內(nèi)死氣沉沉,我只想尋張懷真,最難受的應(yīng)是他。

    可路上一身穿布衣的男子攔住我的去路,相貌與張懷真相似,他比張懷真看上去更正人君子,眉宇間英氣勃發(fā),他與我打起了招呼

    沈小姐,在下張桓

    我片刻就明白了,他就是張相國外室的兒子,我與他頷首就當(dāng)是回應(yīng)了。

    下一秒,他見著禮部尚書又上前攀談,有說有笑。

    我尋不到張懷真,聽張相國說張懷真悲慟不已,暫時不見客,我只能夜里再來一趟。

    夜里我?guī)狭寺鍏�,我也不知他從哪學(xué)的功法,將我一拎就越過了丞相府的圍墻。

    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聽見響動,那是一間柴房,我緊跟洛厭其后,柴房內(nèi)的聲線熟悉且微弱,正好是張懷真。

    我想開門卻被洛厭制止住了

    有人來

    他把我腰身往他懷里一帶,一躍而上,我們就在柴房頂上貓著,聽見來人的對話。

    是張桓和余氏那對母子,兩人手里皆拿著火把,余氏聲音細(xì)微,事后依舊叫我毛骨悚然

    桓兒,你爹授允了,你盡管去做

    張桓渾身哆嗦

    娘,我做不到

    余氏取出鑰匙將柴房門打開,將張桓推了進(jìn)去,還不忘給他帶上門

    想要以后有好日子過,這就是第一步

    之后張桓不再吭聲,余氏也只是靜靜的在門口替他守著。

    洛厭翻開兩層瓦礫,一束微弱的光照射出,我看見張懷真奄奄一息的躺在柴火堆上,錦衣上皆是鞭痕。

    張懷真見來人是張桓,那火把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慘白的嘴唇張開,玩味的笑著

    我知道你是來做什么的,動手吧

    張桓從袖口中取出一把匕首,他死死盯著張懷真,惡狠狠道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擋了我的路

    張懷真緩緩閉上雙眼,等待著他刀落下。

    我怎能看著他死,除了友誼,他也是這個任務(wù)的重要一環(huán),情急之下,我抓起身側(cè)的瓦礫,接連向張桓身上打去,張桓被砸了腦袋暈倒在地,張懷真自然也注意到了我們。

    響動太大,柴房外的余氏已經(jīng)被驚擾到,她打開柴房,一進(jìn)門就是自己的兒子躺在地上,頭上的血涓涓流出的場景。

    余氏似發(fā)了瘋般撲向張懷真,死死掐住他的脖頸,張懷真臉色發(fā)青,我一不做二不休,又朝余氏身上扔瓦礫。

    我運氣不錯,雙雙被我爆頭,張懷真的額頭也留下了被我誤傷的小口子。

    6.

    身旁的洛厭向我遞來贊嘆的目光,言語間也是對我手法的肯定

    沒看出來啊,你在箭術(shù)方面倒頗有天賦

    這一切實在是太過巧合和詭異了。

    張懷真探過那二人的鼻息

    當(dāng)場殞命

    我看不清張懷真的神情,他拾起地上還未熄滅的火把,扔進(jìn)了柴火堆……

    這夜我發(fā)了場高熱,那二人腦袋上的血讓我想起那個人。

    我真的沒錢了

    這時我上高中,上大學(xué)的錢被母親藏了起來。

    這夜父親爛醉,我知道,他又賭輸了

    趕緊把錢交出來

    他的拳頭如雨點落在母親身上,在我這個小縣城,揍自己家的婆娘是家常便飯,所有人就當(dāng)是熱鬧看,甚至有的勸我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不要管。

    父親久久問不到,怒火已經(jīng)蒙蔽了他的雙眼,他雙手死死掐著母親的脖頸,眼眶張大,那眼珠子都要快掉出來,嘴里喊著

    給我,給我,把錢給我

    瘋子。

    這日我不想再忍了,一想到那是母親在餐飲店端盤子得來的辛苦錢,我偷摸著拎起酒瓶,趁他不注意朝他腦袋上砸去,血流一地。

    我并不想殺他,只怪他運氣不好,死的簡單。

    母親叫我跑,并把那筆錢給了我,我拿了一張就交還給她

    這些就夠了

    我坐著大巴車四處漂泊,時常宿在野外或橋洞,與乞丐搶食,我常常想著活著好艱難,不如死了。

    上天仿佛聽見了我的呼喚,那一日,那大巴車失控翻進(jìn)了山溝溝中。

    也是在這種機(jī)緣巧合中我結(jié)識了系統(tǒng),完成他的任務(wù)后他將在現(xiàn)世給我個新身份,一個重生的機(jī)會對我誘惑力十足,我無法抗拒。

    我睜開眼時,腦袋昏沉沉的,汗水浸透里衣,正要沐浴時,柳丫臉頰泛著紅暈,告知了我一事

    小姐,昨夜你拉著洛厭不讓走,他在這陪了你一宿

    我揉著腦袋,當(dāng)作沒聽見,實則心里很尷尬,思慮著再見洛厭時裝不知道好了。

    一早京城就得一消息。

    張懷真被通緝了,他爹指控他為弒母殺兄的兇手,經(jīng)過族會決定將他從張家除名,他也不再是張世子。

    張懷真在何處我并不知,昨夜過后我們便分道揚鑣。

    至今為止調(diào)查出來的僅僅是冰山一角,唯一的人證也不知所蹤,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遇,洛厭來尋我,他似乎知曉我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真相

    是的,我想。我默默點頭,他沒有明示,只有一句

    驗尸

    他點醒了我,對,干娘的尸體上或許會有線索。

    又是個夜黑風(fēng)高的夜晚,我與洛厭一道來了干娘的靈堂,洛厭看了我一眼,便推開棺蓋,干娘渾身上下乍眼看去保存完好并無問題。

    雖我不懂醫(yī)術(shù),但我也能清楚發(fā)現(xiàn)干娘的小腹隆起,洛厭的動作聲吸引我的注意。

    他提起干娘的手腕,尖長的指甲縫中似乎摻雜著一縷垢物。

    我也不知洛厭從身上哪里取出了一根銀針,將垢物挑起,在眼前端詳,他分辨的很快

    紅薯

    我還在疑惑著紅薯與干娘之間的聯(lián)系,靈堂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洛厭收起銀針,從后一掌將棺材蓋上,緊接著一把攔腰將我?guī)鸩卦诜苛褐稀?br />
    來人一身黑衣,行動聲很輕

    我們屏住呼吸,警惕的看著來人一舉一動,我思慮著這難道就是兇手。

    那黑衣人摘掉面罩,我瞪大雙眼喚出了聲

    張懷真!

    洛厭帶著我跳下房梁,張懷真起先有些吃驚

    你們怎么在這

    洛厭示意他

    這不是談事的地方

    7.

    張懷真帶領(lǐng)我們來到他藏匿的地點,倒是一處隱秘的住宅,張懷真說這是他朋友借他的住處。

    我一掌拍在張懷真背上

    沒看出來啊,你還有如此忠心的朋友呢

    張懷真撅起了嘴

    哼,別看不起人

    張懷真點了個蠟燭,之后幾人圍著木桌子便開始商議起了正事,張懷真直接進(jìn)入主題

    你們是去查我娘的死因吧

    我與洛厭相互對視,將獲取的信息告知于他

    我們在干娘的指縫中發(fā)現(xiàn)紅薯殘渣

    張懷真并未放在心上

    我娘每晚都會喝一碗紅薯粥,指縫沾了些也很正常

    幾人又陷入了沉默,這等于沒有線索,洛厭在這時發(fā)話

    長公主殿下還喜食別的嗎比如糕點,堅果之類

    這倒給張懷真提了一個醒,回答時有些激動

    我娘還喜食蜜餞、果干,特別是柿子干

    洛厭雙眸沉了下來

    果然

    張懷真依舊不解

    怎么了

    洛厭沒有回他,卻看向了我,那眼神在燭火的搖曳下毛骨悚然

    你應(yīng)該也看見了吧

    張懷真一臉疑惑的看向了我,我撓了撓臉頰

    你是說干娘的腹部嗎

    洛厭抱著胸起身,黑發(fā)如瀑背在身后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殿下應(yīng)該是中了毒,只是這毒需要時日過長,下毒之人必然是殿下的親信。

    我與張懷真一同不解發(fā)問

    下毒

    張懷真緊接著一句

    那太醫(yī)怎會看不出來

    洛厭解釋道

    這紅薯與柿子相克,長此以往會造成腹部不適,在腹部形成凝塊,得以腸結(jié)。

    我瞪大了雙眼,原來這就是干娘腹部隆起的原因,這腸結(jié)就是腸梗阻,在這醫(yī)療設(shè)備簡陋的古代,腸結(jié)便是不治之癥了,沒想到洛厭還知道這些。

    我倒是高看他兩眼,洛厭碰巧與她對視上,擺出了一副不屑的姿態(tài)。

    我撇了撇嘴,心里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虧我還想夸他兩句,我咬著牙道

    你還真是學(xué)識淵博

    張懷真神情不大好,雙眸暗淡

    紅薯粥都是我爹親手熬給她的,從去年就開始了

    他什么都不懂,那時還在母親面前調(diào)侃,羨慕父親只對她好,看不上他這個兒子。原來那個人,早就計劃好了。

    張懷真自嘲一笑,我眼神一軟,手搭在他肩上安慰他

    既然知道兇手了,那我們就要讓他付出代價

    張懷真扶著桌子起身,他知曉父親不喜他,他以為是因為自己不聽話,整日闖禍,但他從未想過父親竟會害他,他不信,他要去與他理論。

    想到這,張懷真眼神堅定幾分,他一搖一晃起身至門口,扶著門框

    后面的事我自己處理

    說完他便離開了,我當(dāng)然不能放任他不管,我與洛厭尾隨他身后。

    當(dāng)我們趕到了相國府時,張懷真也沒了身影,洛厭四處觀察,在相國府內(nèi),花園的假山附近留有雜亂的腳印。

    我隨著洛厭在假山附近探索,洛厭撫摸著假山,咔嚓一聲,面前的假山敞開了門,里頭黑黢黢的,看樣子是一條密道。

    洛厭點燃了火折子,領(lǐng)著我一路前行,走了有一里遠(yuǎn),就聽見兩人爭吵聲。

    聽聲音是張相國與張懷真。

    桓兒和余氏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guān)

    沒錯就是我

    逆子,當(dāng)初就不該將你生下來

    哈哈哈,母親到底犯了什么錯,你要害她

    張相國聲音虛了幾分

    不是我,那是她咎由自取

    難道不是你有什么不可見人的秘密嗎,否則這里怎會有密道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張相國的心窩,下一刻,張相國嘴里泛起冷笑,舉起匕首,向著張懷真方向揮下

    等下去了,替我向你娘道歉

    我與洛厭正好趕到,洛厭一石子彈在匕首上,匕首落下,扎在張懷真右側(cè)的木桌上。

    張相國拔出匕首,見人又多起來,笑的猙獰

    既然來了,都別想走

    他舉起匕首朝我們沖來,洛厭將我護(hù)在身后,拔出密室里掛著的長劍,一劍捅進(jìn)張相國腹部,張相國手中匕首跌落在地,即使要死了,他依舊笑著

    我死了,你們都別想活

    8.

    張相國死后,我們尋到了府內(nèi)的人證小翠,她日日為張相國采購紅薯,雖不能證明張相國是否有意為之,但可以證明長公主確因張相國而死。

    長公主的母族是皇室,出了這種事皇室最愛顏面,張懷真說到底也是母族這邊的,反正人已死,便將余氏和張桓的死都推在張相國的頭上,將張懷真重新入了族譜,成了相國府的唯一繼承人。

    此事便告一段落

    恭喜宿主,功德+1000

    我吃著柳丫遞到嘴里的葡萄,腦海傳來系統(tǒng)的播報聲,想著回到現(xiàn)世又近了一步。

    我沒有多大的期待感,反而多了些落寞。

    在這個世界,達(dá)官權(quán)貴,有最愛她的父母,過的那叫一個滋潤,我不由來的問了系統(tǒng)一句

    我能一直待在這嗎

    系統(tǒng)響應(yīng)我

    可以。就算達(dá)到了功德要求,宿主依舊可以待在這世界,若是想離開了宿主便可回現(xiàn)世,系統(tǒng)概不干擾

    我心里默默來了句

    還挺人性化

    身邊的柳丫聽到這句話發(fā)起了疑問

    小姐你當(dāng)然可以在這啊

    我笑了笑沒有回應(yīng)她,我閉著眼坐在老爺椅上一搖一晃,心中隱隱不安,這張府背后定藏有其他秘密。

    說來也奇怪,這連著幾日沒見著洛厭,我就當(dāng)他是離開了,不過不告而別讓我有些不爽。

    不對,我為什么不爽,巴不得他走了。

    走了更好。

    翌日。

    我像往常一樣去往國子監(jiān),今日洛厭回了,陪同我一起。

    我坐在馬車上抱著胸,沒察覺著自己酸里酸氣的語氣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洛厭挑了挑眉,往我這湊近了些

    怎么小姐不希望我回來

    我望著他那如墨般的雙眸一時愣了神,洛厭嘴角勾起

    小姐,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我回了神,臉上燙的不行,掀開簾子往外頭的街市看去

    我當(dāng)然不想見著你

    說完心里頭竟發(fā)虛起來。

    沒一會兒便到了,我急著下車,快速往國子監(jiān)里走,將洛厭甩在身后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

    正巧碰著上次邀我去她家做客的陳潔,陳潔依舊還問我

    瀟瀟,今日要不要去我家

    說來也怪,這陳潔怎每次提議都一樣,況且我也不好拒絕第二次,便點頭應(yīng)了下來。

    放課后,我吩咐著柳丫回去,我與洛厭乘上陳潔的馬車。

    陳潔帶著我們朝她房走去,一女子掙扎著被送入府中,同時還叫喚著

    你們做什么放開我!

    綁她的小廝見狀,偷看了我們一眼,特別是看到我時眼神飄忽不定,隨即往她嘴里塞一團(tuán)破布,罵罵咧咧的

    閉嘴

    我自是看不慣這種情況,上前就問他們

    你們這是做什么

    他們嘴里吞吞吐吐,但對著我倒是恭恭敬敬的

    沒什么……這是新來的丫鬟,想逃跑

    我又看了眼那女子,那女子直搖頭,淚水如雨般灑下。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我沒管,陳潔皺起眉頭,滿臉疑惑

    你今日好生奇怪,怎沒有留下那女子,之前你看到都留下了,說是要替我整治新來的丫鬟,將她打一頓放出府去

    我驚呼,原主還干這種事

    我還在想著如何作答,那兩小廝竟偷摸的將那女子拖走了,我心中隱隱不安,對洛厭使了個眼色,洛厭自然是看懂了,對我二人行禮

    小姐,小的內(nèi)急,實在是憋不住了

    我有些無語,就不能找個好點的借口,擺著手讓他趕緊走

    去吧去吧

    9.

    我隨著陳潔逛起了陳府,從她的言語得知,她父親是當(dāng)朝戶部尚書。

    她母親嵐氏生她時因胎位不正導(dǎo)致大出血,日后難以再有子嗣,戶部尚書便再娶了一房妾室,已生有一子,名為陳和。

    走在陳府的路上,來來往往不少人,大多是身穿官服的,陳潔與我解釋都是尋她父親談公務(wù)的。

    我依然存有疑慮,因鎮(zhèn)北侯府內(nèi)一直鮮少有官員往來。

    洛厭很快便回了,湊近我耳畔說道

    那女子被送進(jìn)了這路盡頭的琴香閣

    我轉(zhuǎn)頭便問起了陳潔

    琴香閣是什么地方

    陳潔面露難色,斟酌良久吞吞吐吐的

    那……是我……庶弟的居室

    因著尚書大人在談公務(wù),我便沒有去拜訪,與陳潔一道去了琴香閣。

    因琴香閣男子不得入內(nèi),所以洛厭便留在門外。

    還未入閣我已聞到芳香,進(jìn)門的景象驚呆了我的下巴,第一次才發(fā)覺酒池肉林原來是真實存在的,一池子里全是各式女子,只著里衣,見有人來稍微把衣裳合上些。

    我轉(zhuǎn)頭看向陳潔,眼神示意她,我需要她給我說明一番

    這是……

    陳潔面露難堪,臉紅到脖子根

    瀟瀟,讓你見笑了,因為庶弟是陳家唯一男丁,他做什么事我父親都是慣著的,勿要見怪

    我與她跨過酒池上的小橋再往里走,便是廳堂,一男子身著里衣,眼睛蒙著一塊布與一群女子玩著游戲,待我們過去,男子撲在陳潔身上,言語浪蕩

    爺抓到你了

    陳潔一臉嫌棄將他推開,但也不敢辱罵他,也只能說一句

    成何體統(tǒng)

    男子將面上的布條扯下,一臉不屑

    我還以為是誰呢

    不摘不知道,一摘嚇一跳,這陳和那兩黑眼圈顯而易見,我湊至陳潔耳畔道

    你這庶弟一看就重欲過度啊

    陳潔拿袖子掩著臉笑出了聲,陳和最不喜別人笑話他,他看了眼我,但又不敢得罪只能趕我們走

    小爺我還有要務(wù)在身,恕不奉陪

    我回想起來這的目的,才知道剛開始遇見的那女子,應(yīng)也是送這來供他享樂吧,那女子明明滿臉不愿,難不成這陳和強(qiáng)搶民女不成。

    剛剛送進(jìn)你院里的女子呢

    陳和是個笨的,問了這一句,急的全給抖出來了

    那女人是我花了錢從她爹那買來的,不能給你

    原主曾也來過陳府,每次遇到這事,都把那些女子打一頓扔出去了,陳和可不能讓我再將他新納的妾扔出去。

    聽了這句,我更不能忍了,有些義憤填膺

    居然賣女兒

    很快我又冷靜下來,賣女兒在這朝代確實是常見的,我從荷包里掏出一錠金子放在陳和手上。

    夠不夠

    好在陳和是見錢眼開的,立馬收下,把那女子交了出來,看那女子的眼神也是略微不舍。

    那些小廝解了那女子身上的繩子,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即跪在我面前,潸然淚下,連磕幾個頭

    小女多謝貴人搭救

    我將她扶起身后,門外護(hù)衛(wèi)前來傳話

    公子,那錢莊的朱老板又上門要債了

    陳和一聽,面色不太好,將我給他的那金錠塞到護(hù)衛(wèi)手里

    把這個給他,讓他再給我寬限幾日

    陳潔瞪著眼睛,難以置信看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又去賭坊了還向錢莊借錢

    陳和白了她一眼,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聽見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陳潔忍著怒氣

    我必會將此事稟告爹爹

    陳和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因為他知道就算告訴爹,也不能奈他如何。

    我隨著陳潔出了琴香閣,吩咐著洛厭先將這女子送出府去,而我隨著陳潔去了尚書書房。

    里頭正有人論事,陳潔招待我先在外頭等些時間。

    待里頭有人出來,陳潔帶著我邁進(jìn)書房,我抬頭看去,這尚書大人胡子花白,臉上已鋪滿褶皺風(fēng)霜,滿臉慈祥憐愛,我聽過他的名字,陳廉明。

    10.

    陳廉明見著我也是一臉和氣的,陳潔常常叫我去他府上玩也是他的意思,在我看來他是有意與鎮(zhèn)北侯結(jié)交,陳廉明放下毛筆率先開口

    沈小姐,府上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定要與我明說

    我轉(zhuǎn)頭看向陳潔,露出溫婉的笑容,與她的手握在一處

    怎會陳妹妹待我如親人,各式好東西都愿拿與我分享,我已視陳妹妹為知己

    陳廉明笑的眉眼彎起來,捋著胡子看著我倆很是滿意,立馬招待起來

    來人,看茶

    趁此間隙,陳潔與他告起了陳和的狀

    父親,陳和他又去賭了,又不知欠了錢莊多少銀兩

    陳廉明尷尬的看了眼我,招了招手喚陳潔過去,與她說起了悄悄話

    你怎可將家丑外揚

    陳潔很委屈

    可是……

    陳廉明制止了她,與她小聲道

    此事待沈小姐走后我再與你細(xì)說

    可我還是不合時宜的出了聲

    我想知尚書大人如何解決此事呢

    陳廉明拿出平日里辦案的態(tài)度

    自然是將他嚴(yán)加管教,欠的錢我們陳府自然會補(bǔ)上

    我看向陳潔,后續(xù)他們還有談話,我應(yīng)該走了,我起身行了禮

    今日叨擾許久,瀟瀟便回侯府了

    陳廉明連忙送我?guī)讉小物件要讓我?guī)Щ馗f向侯爺問好,有時真不想懂他的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

    畢竟我不是鎮(zhèn)北侯,也不是沈瀟瀟,我也不想給他們添亂子,對此我婉拒了。

    出了尚書府,洛厭說被救的那女子怎么也不走,吵著說要見我,我跟著洛厭進(jìn)了個小巷子,那女子跪在地上哭泣起來

    民女如月,是一農(nóng)戶的子女,除了民女被父親賣到尚書府外,之前民女的姐姐如嫣,在三月前便被賣到了尚書府,可民女在尚書府并未見著姐姐,心里很是擔(dān)憂,民女只想知姐姐……是生是死

    我嘆了口氣,是個可憐人

    若是死了呢

    如月沉下雙眸,淚滴凝聚在她臉頰上

    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只要活著就行……死了便什么也沒了

    寧德元年剛推翻前朝,本就朝堂不穩(wěn),再加上當(dāng)今圣上昏庸,苛徭賦稅,農(nóng)民根本吃不飽飯。

    我看著她身上的麻布衣,正要回應(yīng)時系統(tǒng)傳來播報聲

    替農(nóng)女尋失蹤的姐姐,功德+1000

    這次就算沒有系統(tǒng),我也會應(yīng)下

    好,我去替你尋

    說罷我轉(zhuǎn)身要走,跪在地上的如月扯著我的衣角

    貴人,可愿收留我

    她緊張?zhí)痤^,說話小心翼翼,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

    我什么都會做,各類雜役,洗衣,做飯,種花,掃地

    我凝視她許久,是啊,她是被自己親生父親賣掉的,回去還會被賣吧,甚至婚姻幸福自己也做不了主,這就是這個時代背景的女性所面臨的現(xiàn)狀。

    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說完便帶她上了回府的馬車,一路靜悄悄的,我沒與洛厭商議,也許是不信任這新來的侍女。

    回府后我將她分配給了管家,管家承擔(dān)了她的吃穿住行。

    我也如釋重負(fù)回了房,同時喚來了洛厭,我看著他良久。

    我是從何時開始愿意與他分享我的事情,這小子莫不是有蠱惑人的伎倆。

    洛厭見我沒開口說話,也只是靜坐而已,沒有多余的動作,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我試探性的開了口

    今日從尚書府回來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洛厭將我心中所想以及疑問全盤托出

    陳小姐是遵了尚書大人的令與沈小姐您攀關(guān)系,這尚書大人心術(shù)不正,這陳小姐也并非是善人,她是故意引你看那被綁的女子,也是故意帶你去的琴香閣,也許她是想借你手讓她那庶弟得到些許懲戒

    聽后我滿意的點頭,非常符合邏輯,我差點鼓掌了,但一轉(zhuǎn)眼看到他那看傻子的眼神,忍了,咬著牙心中暗想著

    我也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

    11.

    洛厭輕聲一笑,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剛剛應(yīng)該沒有表現(xiàn)的很明顯吧。

    洛厭正了正神色

    你是心甘情愿的嗎

    我沒反應(yīng)過來

    什么

    洛厭盯著我,帶著不明的意味

    決定替她尋姐姐

    我透過他深邃如墨的雙眸,竟察覺他帶著略微的慍怒,我疑惑半晌,我也沒得罪他啊,但心底虛了不少

    我應(yīng)下了,自然是要做到的

    洛厭輕哼一聲,站起身整理一番衣袖

    那就祝你好運

    說完他便離開了。

    我依舊一頭霧水,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可有可無事情的時候,我的注意力全在陳府,既然事情是與陳和有關(guān),那就從他下手。

    只是……之前洛厭都會與我一同,要不去問問我心里糾結(jié)了許久,算了,我辦事不求人,最后決定自己單刀赴會。

    夜里,我身穿一襲黑衣,像極了古裝劇里的女刺客,正要偷摸著翻墻出府。

    剛爬上圍墻,背后一陣發(fā)涼,我一轉(zhuǎn)身,就發(fā)覺身邊多了一人。

    洛厭就這么看著我,手上把弄著匕首,那匕首在月色下閃爍著寒光,他臉色似乎有些不對,也許是夜色太暗,我看錯了。

    事實上見到他我心里安心了不少,我想再次確認(rèn)我的想法問他

    你要與我一道嗎

    他翻身而下,速度快的像只野貓,聲音悶悶的

    嗯

    我雙眼一閉,向下跳去,雙腿還未著地,他就攔腰抱住了我,他身上的雪松味鉆入我的鼻腔,我心臟瞬時漏了一拍,耳根紅了一片,快速的推開了他

    謝謝

    他別過身去沒回應(yīng)我,我緊緊跟在他身后,就這樣,兩人一言不發(fā)的走到陳府。

    到了離琴香閣最近的圍墻,他將我攬進(jìn)懷里,靜置了幾分鐘,我總覺得頭頂上灼熱無比,我咬著嘴唇有些不安,輕聲問他

    怎么了

    他聲音有些暗啞,我靠在他的胸口能聽到共鳴

    有護(hù)衛(wèi)在巡邏,等等

    我便與他就這樣等了近幾分鐘,沒一會兒他的臂肘緊了幾分,帶著我一躍進(jìn)了琴香閣。

    我小跑在他面前指著自己鼻子詢問他

    這是輕功吧,你看我,我能學(xué)嗎

    洛厭嘴角上揚,笑的和煦,我正以為他要答應(yīng)教我輕功時,換來的卻是嘲諷

    不行哦,小姐資質(zhì)不太夠呢

    我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他,我就知道不會這么簡單,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心境平和不少。

    下一秒,洛厭一把拉住我,躲在琴香閣巨樹身后,走廊處走來兩名護(hù)衛(wèi)。

    提劍的護(hù)衛(wèi)攔住那提燈的護(hù)衛(wèi),指著巨樹這一塊,滿嘴的嫌棄

    那地方別去,晦氣

    提燈護(hù)衛(wèi)的八卦心瞬時燃了起來,本范瞌睡的他瞬時清醒了不少

    怎說

    提劍的護(hù)衛(wèi)正了正嗓子

    你新來的不知道很正常,那地方埋了個死人

    提燈護(hù)衛(wèi)此時手中提燈的燈芯忽閃起來,陰風(fēng)一陣陣的四處吹起,嚇得提燈護(hù)衛(wèi)手直發(fā)哆嗦

    這不是尚書府嗎怎么會有死人

    提劍護(hù)衛(wèi)眼看四周沒人,與他小聲道

    之前公子從一農(nóng)戶買來一農(nóng)女,那農(nóng)女誓死不從,一頭撞死在那樹上,公子為了掩蓋這事,直接就將那農(nóng)女就地埋了。

    那提燈護(hù)衛(wèi)聽后脊背發(fā)涼,聲音直打顫

    那咱別去了,趕緊走

    兩護(hù)衛(wèi)立即就掉頭離開,我與洛厭將他二人談話給聽了去,我看著洛厭

    他們說的應(yīng)該就是如月的姐姐如嫣吧

    洛厭抱著胸道

    應(yīng)該不會差

    我繞著這棵樹打量起來,洛厭看著有些好笑

    你一點都不怕嗎

    我繼續(xù)探索著樹的周圍,想尋著一些蛛絲馬跡

    怕個der啊,世界上根本沒有鬼,我從來不信鬼神之說。

    洛厭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讓我移開了腳,他將匕首向下插去,再伸出來之時,匕首上多了沾滿泥土的破布

    就是這了

    這就是尸體埋葬的地方,我與洛厭好一陣忙活,雖說我不怕鬼,但是這尸體上還附帶著些軟組織,散發(fā)出的味道我屬實接受不了,也只有洛厭異常的冷靜,將那尸體拿匹布包好,除此之外還有一枚毫無別致的發(fā)釵。

    結(jié)束后我們也沒多做停留,立即出了尚書府。

    12.

    翌日清晨

    我早早的就將如月找來,讓洛厭將她姐姐的尸骨交還給她。

    我看著那袋尸骨,眉頭皺在一塊

    我建議你不要打開

    洛厭從袖口處拿出那枚發(fā)釵一并交給她,她接過那發(fā)釵和尸骨,看著那發(fā)釵濕潤了雙眼,一時間泣不成聲

    這就是我姐姐的發(fā)釵,沒想到姐姐她……

    我也不知如何安慰人,只能道

    節(jié)哀,人死不能復(fù)生

    同時我也敬佩如嫣如此貞烈的女子,可惜這樣的人出生便是死局,我哀嘆這人世間不公,也許是想到了母親,也許是想到了長公主,也許是如嫣,女子并不是任何人的犧牲品。

    我站起身,既然好人救不下來,那就清除掉壞人。

    當(dāng)然自己動手是不可能的,我立即就想到陳和在外有欠賭債,也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當(dāng)日用過午飯后,我略微喬裝,帶著洛厭去了錢莊,上回聽到的應(yīng)是錢莊的朱老板。

    我們尋到了朱老板,一提到陳和,那朱老板可來勁了,好一陣委屈控訴

    早知打死也不借給那陳公子了,就仗著自己是尚書府的公子,向錢莊借了五百兩,都半年了還沒還,若是不借,他就揚言讓我錢莊開不下去,這可如何是好

    朱老板嘆了好幾口氣接著道

    我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還是賭坊的福老板,賭坊都給人砸了

    聽完我便與洛厭走了,又去了賭坊尋了福老板,福老板一聽到陳和這名字,臉色大變,也同我們控訴起來,不一樣的是福老板時不時在罵他

    狗屁尚書府公子,不就是老爹在朝堂賣弄臉色嗎你是不知道他,在我賭坊輸不了不少銀兩,誰知他根本還不起,那些賭民找不到人理論把我店給砸了

    說完福老板還不忘啐他一口,隨即,他似又想到什么,向四周張望一番,與我們說起了悄悄話

    小道消息,他那老爹家里天天有官員進(jìn)出,有人說他買官賣官,聽說今年的狀元也跟他有關(guān)

    了解過后,我們正要離開,就看見陳和大搖大擺走進(jìn)賭坊,這四周早已有不少人在蹲守他,將他圍得水泄不通。

    陳和抬高下巴,拍了拍手中鼓起的銀袋

    兄弟們,我今日就是來還錢的

    說完就從銀袋拿出不少銀票,圍在他身邊的賭民見他真的是來還錢的,便阿諛奉承起來

    我就說尚書府家的公子怎么可能會食言呢

    陳和張狂的笑起來

    算你識相

    我與洛厭對視后便離開了。

    夜里,我本想尋洛厭商議后面的對策,只是沒想到洛厭竟不在房內(nèi),我只好先回房獨自思索起來。

    陳和如今如此猖狂源頭就在他爹陳廉明身上,作為他的保護(hù)傘,包庇他所犯的罪孽,這樣的官員也應(yīng)除去。

    我拖著下巴想著想著眼皮耷拉下來,再睜眼時日照當(dāng)頭,柳丫趕忙帶了一消息給我

    小姐,你醒啦,你是不知道今天陳府可熱鬧了,有不少人上門催債

    我疑惑起來

    他昨日不是已經(jīng)還清了嗎

    柳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是還了,可是那陳家公子后頭又賭完了,又欠了一屁股債

    我當(dāng)即就叮囑起了柳丫

    你日后可不許找這樣的男子

    柳丫連忙點頭

    大富大貴都能霍霍完

    我當(dāng)即就帶著柳丫看熱鬧,當(dāng)然,我們走的是后門,是陳潔侍女領(lǐng)我們進(jìn)的,一路將我們領(lǐng)進(jìn)陳潔的閨房。

    進(jìn)門我就瞧見陳潔那雙紅彤彤的雙眼

    怎么了

    我走上前問她

    陳潔掩著帕子抽泣

    陳和還不上錢,父親要將我下嫁給一個老員外

    我頓時驚了,陳潔難道不是她的女兒嗎

    陳潔淚眼婆娑看著我,流露出歉意

    瀟瀟,是我對不住你,我利用了你,之前每次喊你來陳府就是因為陳和,我不想讓他過的暢快,那種人憑什么獲得父親的疼愛,憑什么!就因為他是男子嗎

    我抱住她安慰道

    我早就原諒你了,是他們的錯,是他們對不起你。

    陳潔更加堅定,見事情到這地步,也管不了那么多,滿臉的仇恨,想與陳家魚死網(wǎng)破,將陳家干得那些腌臜之事全盤托出,她抹了抹臉頰上的淚道

    陳廉明他這些年一直買官賣官,有的官員是縣令,有的是知州,甚至今年的新科狀元也是從他這買來的,這些人與陳廉明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算有證據(jù)還沒送到皇帝手里就掐滅了。

    我心中發(fā)出嗤笑,陳潔還是單純了啊,新科狀元都可以買,那買官賣官的這個行為或許這個皇帝早就知道了,也許是他默許的,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收到了證據(jù)也不會懲治陳廉明。

    我嘆了一口氣道

    這些事以后再說,為今之計是將你救出來

    陳潔一時間呆住

    瀟瀟,你說,你要救我

    我握住她的手道

    當(dāng)然要救你啊,不然就看著你嫁給糟老頭子

    雖說陳潔有小心眼子,但是她從未害過沈瀟瀟,心里也是將沈瀟瀟當(dāng)作好朋友的。

    陳潔明亮的雙眸轉(zhuǎn)瞬熄滅

    怎么救這些時日我定是出不了門的

    我撫摸著她的胳膊讓她安心

    我自有想法,到時你便知了

    13.

    這些日子又不見洛厭,好在陳潔大婚前一日,洛厭回了,我與他說了我的想法,洛厭皺起眉頭

    你說你要去搶親

    洛厭沉默半晌道

    你待在家里,我去

    我猶豫了,洛厭見狀道

    我答應(yīng)你,定將陳潔完完整整的帶出來

    見他堅定,我也不在多說,應(yīng)了下來

    好

    大婚之日

    洛厭早早的就出發(fā)了。

    而我趁此機(jī)會出府為陳潔采買用品。

    只是我前腳剛走,后腳整個侯府被官兵圍了起來,鎮(zhèn)北候見狀走出來詢問情況,外頭走進(jìn)一臉上布滿褶皺的太監(jiān),鎮(zhèn)北候?qū)δ翘O(jiān)很是尊敬

    楊公公,這是

    楊公公笑的陰冷,拿出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zhèn)北候侯府窩藏前朝余孽,今判滿門抄斬,成霜姑娘舉薦有功,特封為昭陽郡主,欽此

    鎮(zhèn)北候夫人看著剛從房內(nèi)走出的成霜,拉住她的衣袖質(zhì)問她

    成霜,這是怎么回事

    成霜將她甩開,一臉不屑

    哼,你們還不知曉那洛厭的身份吧,他就是前朝皇子慕澤懿

    下一刻,楊公公走出府,官兵陸陸續(xù)續(xù)涌入府內(nèi),一時間求饒吶喊聲充斥整個侯府。

    鎮(zhèn)北候?qū)㈡?zhèn)北候夫人護(hù)在身后,劍指成霜

    成霜,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我全家

    成霜笑的瘋癲,她張開了雙臂

    寄人籬下可不是我要的生活,我要的是萬人敬仰,高高在上。

    隨后數(shù)名官兵將鎮(zhèn)北候圍起來,鎮(zhèn)北候寡不敵眾,最終倒下,成霜粉色的繡鞋踩在他臉上

    要怪就怪你那好女兒,你說她在老家待著不好嗎偏偏要回京。

    洛厭剛趕回府就見侯府內(nèi)血色遍地,他吹響項鏈上的塤,數(shù)名暗衛(wèi)蜂擁而至,他提劍上前,墨色的馬尾隨風(fēng)搖曳,還未等成霜求饒,下一刻一劍貫穿了她的腹部,成霜粉色蓮花紋的衣裳滲出鮮血。

    其余的官兵皆被他的暗衛(wèi)剿滅。

    我聽聞侯府被圍的消息也盡快趕了回來,當(dāng)即就看見這一副場景,父親母親全部倒下,刺目的血流的遍地都是,冰冷的雪花落在我的臉頰上。

    我心里萬分難受,好不容易我有了愛自己的家人,即使他們都是紙片人,但他們給的愛不假,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全都破碎了。

    成霜見到我,即使嘴里淌著血也要沖我擺出勝利者的姿態(tài),她拔出腹部的劍,死死盯著我

    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說完她便倒地不起,洛厭手中沾滿血的劍哐當(dāng)一聲落在地上,他向我走近了幾分,我心中的怨恨沙沙作響,另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告訴我,是他,都是因為他,所有人才離開我。

    我往后退了兩步,沉默良久我開口了

    我是該叫你洛厭還是慕澤懿

    洛厭聲音暗啞,親昵的喚我

    瀟瀟,你聽我說

    我打斷他

    我就問你兩個問題,你從一開始就是想利用我進(jìn)京,是或不是

    洛厭喉結(jié)上下浮動

    是

    我看著四周暗衛(wèi)接著問,聲音愈來愈大

    你從一開始就是想利用侯府,好讓你復(fù)辟前朝,是或與不是

    洛厭眉頭緊鎖扭頭不再看我,手握成拳咬著牙道

    是

    我橫了他一眼

    那我們沒什么好說了

    我背過身去,聲音發(fā)顫

    從今往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見我們便是仇敵。

    說完我便離開了侯府,這傷心之地,日后我也不想來了,什么功德,積這玩意有個鳥用,越想我越難過,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流。

    路上遇到了被洛厭救出來了的陳潔,她趕來安慰我,最后我同她住在一處。

    大約半月有余,前朝復(fù)辟了,聽聞新上任的君王雷厲風(fēng)行,將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取年號為德嘉。

    剛上任沒多久就肅清了朝堂上的蛀蟲,其中包含戶部尚書陳廉明,連帶著他的獨子陳和全部下獄。

    系統(tǒng)也在這時傳出

    替農(nóng)女洗刷冤屈,功德+1000

    應(yīng)是陳廉明和陳和得到懲罰,功德便發(fā)放了。

    如此,陳潔便帶我回了家,我便在陳家住下了,這一住就是三年。

    14.

    這三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家家也算是過上了吃得飽穿得暖的日子,三年不長也不短,我對洛厭的恨意逐漸消退,但那始終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三年我也沒閑著,和陳潔一起搗鼓生意,將現(xiàn)代一些吃喝帶了過來,沒想到這一做便成了這京城最富的商人。

    張懷真也沒少來陳府探望我,三個人就一起斗地主,四個人就一塊兒打麻將,好不自在。

    這日我與柳丫、陳潔、張懷真四人打著麻將,護(hù)衛(wèi)向我們通報皇宮中的吳公公來了,我自問這些年為了避開慕澤懿,從不與皇宮有生意上的往來。

    吳公公進(jìn)來后給我一張請柬,那是皇宮一年一度的賞花宴,我看著那鎏金請柬深知它燙手,笑靨如花看著吳公公

    吳公公,是不是送錯了

    吳公公將請柬塞進(jìn)我的手里

    咱家可不會送錯,沈小姐,就是給你的

    我咽了口唾沫,這請柬如同圣旨,不去可不行。

    我給了吳公公一錠金子后送他出府。

    見他走遠(yuǎn)后,我們四人打開了這張請柬,確實是給我的,因為它明確寫了沈瀟瀟的名字。

    陳潔和張懷真紛紛說道

    我們也有這請柬

    我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想來是京城的貴人都有一張,沒有什么特殊的。

    賞花宴這日,街上車水馬龍,一輛輛馬車涌入宮內(nèi),我與陳和、張懷真一道前往御花園,正要入席時,我看著靠近龍椅的位置陷入沉思。

    身后一模樣姣好的女子看著我手中請柬,也不禁吃了一驚

    姑娘,你運氣可真好,竟在前排

    我尷尬的笑了笑,那女子立即就提出要與我換位置的請求

    姑娘,我叫陸珍珍,就當(dāng)是交個朋友,我可否與你換個位置,不白換的,我出一百兩黃金

    我當(dāng)即就答應(yīng)了,有錢不賺王八蛋,立即就與她換了位置,位置正巧,便在張懷真的旁邊。

    宴會快要開始,賓客也基本上入席了,慕澤懿身襲玄色龍袍,墨色長發(fā)如瀑般散落在身后,三年不見,他又妖冶了幾分。

    慕澤懿看了眼身旁位置上的陸珍珍,又朝四周看去,似是尋什么人,直到看到我,又收回了目光,我假意飲食,當(dāng)作什么也沒看見。

    隨即就是歌舞表演,大伙飲酒作樂,最后便是致辭散會,很是無聊。

    陳潔與佳人有約,最后只好我與張懷真同乘馬車回去,張懷真是飲了酒的,一喝酒這人話就多,在車上也不少與我嘮嗑。

    張懷真借著酒氣問了我一個問題

    瀟瀟,你想過嫁人嗎

    我愣了一下,不自覺說道

    未想過

    張懷真朝我坐近了幾分,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若是日后你未嫁,我未娶,你我二人搭伙過日子唄。

    我就當(dāng)他是玩笑話,將他推開

    好啊,我可會折磨人了,想做我的夫君要求可不少。

    下一秒車夫拉住韁繩,馬車停了下來,車夫罵罵咧咧的

    誰啊,相國世子的路也敢擋,不要命了。

    也就一瞬間車夫噤了聲,我撩開簾子向外望去想看看情況,誰曾想剛探出頭去,一只有力的手將我拽下馬車,四周圍上了禁軍。

    當(dāng)看見禁軍的那一刻,我知曉了他的身份,他打橫抱著我走進(jìn)另一輛馬車,我想掙脫開,卻被他桎梏住,沒有任何逃脫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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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湊近我耳邊親昵喚我

    瀟瀟

    隨即又惡狠狠言道

    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他身上的雪松味彌漫開來,他見我沒有回答,將腦袋埋進(jìn)我的脖頸處,一陣陣呼吸打在我的肌膚上。

    我趁他松懈之時,拔下發(fā)簪扎進(jìn)他的胸膛,濕漉漉粘稠的液體覆在我的手心,我知曉那是他的血液。

    黑夜里,他明亮的雙眸盯著我,將我拿發(fā)簪的那只手握住又往里近了一分

    瀟瀟,這樣可解恨

    我別開臉去,并不想面對他,當(dāng)年那件事是我不可磨滅的陰影,我咬著牙說了狠心的話

    不解恨,我會一直一直恨你

    他松開手,將我抱在懷里,馬車的顛簸讓發(fā)簪在他的傷口不停晃動,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竟輕聲笑了起來

    反正都恨了,也不怕讓你更恨一些

    我手松開發(fā)簪,心里難受的緊,思量許久吐出幾個字

    你瘋了

    15.

    我不想見到他,也許不是恨,是逃避。

    是我?guī)砹怂�,才引致侯府滅門,我們都是罪人。

    到了皇宮,慕澤懿抱著我一動不動,怎么喚也喚不醒,我大感不妙,喚來他的護(hù)衛(wèi)。

    他的護(hù)衛(wèi)們怨恨的看了我一眼,將慕澤懿抬下了馬車,入殿時正巧碰見了今日與我換位置的陸珍珍。

    陸珍珍看著慕澤懿胸前的發(fā)簪,她知曉那是我所為,上前來給了我一耳光,最后她罰我跪在殿外,等到慕澤懿醒來再定奪我的生死。

    我不禁笑了起來,長舒了一口氣,我該如此。

    我一跪便是到第二日清晨,孱弱的體格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再醒來我就在殿內(nèi),身邊那熟悉的身影我知曉是慕澤懿,我起身就要離開,卻被他重新按回去,他將我抵在床上,撐著雙臂滿臉心疼的看著我

    對不起,我沒護(hù)住你

    他是否忘了,是我使他身負(fù)重傷昏迷,就當(dāng)是扯平了吧。

    我不想與他有過多牽扯,將他推開

    我要回了

    他見我態(tài)度強(qiáng)硬,站在一旁垂眸黯然神傷,就在我走出門的那一刻,他發(fā)出一聲悶哼,我扭頭看去,他手握著匕首,手臂上留下一長條傷口滲著鮮血。

    我心軟了,咬了咬嘴唇向他奔去,不忘咒罵他

    你這個瘋子,要死別拉上我

    由于昨夜失血過多,他面色愈發(fā)蒼白,跌坐在床邊,聲音虛弱不已

    是我錯了,這是我對自己的懲罰

    我拿出自己常用的手帕替他按住傷口,將他扶在床上,正要向外喊人,他捂住了我的嘴唇,帶著祈求的目光看著我

    我不求你原諒我,我把你留下還是想與你解釋當(dāng)年那件事,你可否給我這個機(jī)會

    我聽著他孱弱的聲音,心里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他見我沉默不語,就當(dāng)是我答應(yīng)了,墨色的雙眸出現(xiàn)些許星星點,清冷的嗓音不緊不慢的吐出

    最初我得知你的身份后,確實是計劃利用你去京城,也計劃著利用侯府復(fù)辟前朝�?晌也⑽聪脒^害侯爺和夫人,你可曾記得長公主的那件事,有段時日我不在府內(nèi),是因長公主認(rèn)出了我,將我父皇給我留下的影衛(wèi)皆交與我,而那段時日我便是在尋各地的影衛(wèi)接頭人。此外,長公主也將一封密函轉(zhuǎn)交與了侯爺和夫人,那封密函便是向他們交代了我的身份。我當(dāng)時是想自行離去,不再給他們添麻煩,只是那夜,他們來尋我讓我留下,他們將會替我隱藏身份。

    他眸光沉了沉,聲音暗啞幾分

    侯爺和夫人待我如親人,只是沒想到,他們還是因為我……

    我看著他陷入深深的自責(zé),多少個日日夜夜不能安寢,而我置身事外,將罪責(zé)推在他一人身上,瀟灑過了三年,想到這我鼻頭發(fā)酸,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你為何這時才說

    他緩緩起身,從書架暗格取出一紫檀盒子,里頭正是長公主的密函,他將密函交在我手中,我只覺得掌心發(fā)燙

    這密函我不知所蹤,也是前幾日才找著的,我怕你不信我

    我打開密函,過了半晌只吐出了兩個字

    傻子

    他聞后緊張起來,似乎還以為我在怪他,他急忙道

    是我不好,瀟瀟

    我抹去了眼眶的淚,聲音沙啞

    下次不許再瞞著我了

    見他沒聲,我皺著眉頭盯著他的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你還有事瞞我

    慕澤懿臉色逐漸潤紅起來,像只熟了的龍蝦

    實不相瞞,瀟瀟,我心悅于你,這三年我想你想的快要發(fā)瘋。

    我聞言耳垂紅如滴血,心臟止不住的跳動,但依舊把持著高傲的姿態(tài),撅著小嘴道

    做我夫君要求很高的,上的廳堂,下的廚房,是納不了妾的

    慕澤懿上前蜻蜓點水般吻在我的額頭

    遵命,小姐

    門外這時卻有人不合時宜的打斷了我們,吳公公隔著門扯著嗓子喊道

    陛下,陸小姐暈過去了

    慕澤懿將我攬進(jìn)懷里,腦袋耷拉在我的肩頭,皺著眉頭聲音很是不耐煩

    別來煩朕,拉走

    我滿臉疑惑問他

    你把陸珍珍怎么了

    他淡然的說了句

    沒什么,不過是讓她跪了幾個時辰

    而后,慕澤懿放開了我,盯著我的眼睛正正神色道,聲音卻有些緊張

    瀟瀟,我們成婚吧

    聞后,我思索了半刻,默默點下頭回應(yīng)他。

    也許這便是我想要的人生。

    不論在哪,有所愛之人便是我的所愛之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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