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覺醒來,我成了都市精怪管理局的實習生,還要給活了千年的白骨精女上司當秘書。
我只是個想準點下班的社畜��!
這班味兒也太沖了!
1
社畜驚魂
我叫林風,一個平平無奇的前互聯(lián)網(wǎng)社畜。
就在半小時前,我剛領(lǐng)了N+1的畢業(yè)大禮包,抱著我的紙箱子,走出了那棟我曾揮灑(被迫)青春與汗水的寫字樓。
天色陰沉,像我此刻的心情。
更糟糕的是,它還開始下雨了。
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沒帶傘的我瞬間成了落湯雞。
我狼狽地在街邊屋檐下躲雨,看著手機上銀行發(fā)來的到賬短信,那點微薄的N+1,在這個寸土寸金的龍城,連三個月房租都撐不住。
操!
我低罵一聲,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人生灰暗,莫過于此。
就在這時,眼角余光瞥見旁邊小巷子里似乎有什么動靜。
起初我以為是流浪貓狗打架。
但緊接著,一聲不似人類的尖銳嘶鳴和一道幽藍色的光芒閃過,伴隨著濃烈的腥臭味。
我:
好奇心害死貓,也可能害死社畜。
我鬼使神差地探頭往巷子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我這二十四年構(gòu)建的唯物主義世界觀,碎得跟我的職業(yè)生涯規(guī)劃一樣徹底。
一只半人高的黃鼠狼,直立著,爪子閃著金屬般的光澤,正和一只渾身散發(fā)著黑氣、眼睛血紅的野貓激烈搏斗。它們周圍的空氣扭曲著,時不時爆出火花和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黃鼠狼嘴里還念念有詞:臭貓!敢搶老仙的地盤!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那貓也不甘示弱,發(fā)出一聲尖嘯,一道黑影從它身上分離出來,化作利爪抓向黃鼠狼。
我當時唯一的念頭是:建國后不許成精,這倆是頂風作案�。�
也許是我震驚的表情太過投入,那黃鼠狼一爪子拍飛了黑貓,目光唰地一下就鎖定了我。
它咧開一個極度人性化的猙獰笑容:喲,還有個看熱鬧的
下一秒,它化作一道黃影朝我撲來。
我腦子一片空白,本能地閉眼,心想:完犢子,剛失業(yè)就要失命,我這KPI完不成了。
預(yù)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耳邊卻響起一個清冷的男聲:大膽妖孽,管理局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2
鏡妖初現(xiàn)
我顫巍巍地睜開眼。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身材挺拔的男人擋在我面前。他手里拿著一個……呃,造型奇特的金屬棒子,有點像加大加粗版的電蚊拍。
那黃鼠狼被他一電蚊拍抽飛,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聲慘叫,變回了普通的黃鼠狼大小,瑟瑟發(fā)抖。
黑衣男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本,在上面勾畫了幾下,然后對黃鼠狼說:黃四郎,聚眾斗毆,破壞市容,恐嚇市民,跟我走一趟。
黃鼠狼唧唧叫著,似乎在求饒。
黑衣男不為所動,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布袋,口子一開,那黃鼠狼就被一股吸力扯了進去。
他熟練地扎好布袋口,別回腰間。
然后,他轉(zhuǎn)向我。
墨鏡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我當時腿肚子還在轉(zhuǎn)筋,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謝……謝謝大哥。那個,我什么都沒看見,我就是路過,對,路過……
林風他突然開口,聲音沒什么起伏。
我一愣:您認識我
他不答,從風衣內(nèi)袋里摸出一張黑色鑲金邊的名片,遞給我:都市精怪管理局,龍城分部,人事科,王詡。明天上午九點,到這個地址報到。
我接過名片,入手冰涼,上面除了機構(gòu)名稱、地址和他的名字電話,還有一個我看不懂的扭曲符文Logo。
報……報道我舌頭打結(jié),大哥,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剛失業(yè),想找份工作不假,但……管理局還管精怪這……這不歸動物園或者林業(yè)局管嗎
王詡推了推墨鏡,語氣不容置疑:你天生陰陽眼,能視精怪,見靈光,是萬中無一的適格者。你的體質(zhì)注定了你無法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平靜生活。要么加入我們,要么,我們會清除你今晚以及相關(guān)的記憶,確保你回歸正常。
我聽懂了潛臺詞:要么賣身,要么洗腦。
那……我要是不去呢我抱著最后一絲僥幸。
王詡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但我懷疑是錯覺:你會繼續(xù)看見它們。而且,因為你能看見,你身上的人味兒對它們來說,就像黑夜里的螢火蟲。有些精怪,可不像黃四郎這么溫和。
我打了個寒顫,想起了剛才那只黑貓身上令人作嘔的黑氣。
我們提供五險一金,年底雙薪,包食宿,有編制。王詡補了一刀。
我,一個剛失業(yè)的社畜,聽到了什么
編制!包食宿!
尊嚴是什么世界觀是什么有編制香嗎!
那個……王哥,我立馬換上一副狗腿的笑容,請問入職需要準備什么材料需要幾寸照片體檢報告要嗎我剛做的,三甲醫(yī)院的!
王詡:……
他似乎對我這180度大轉(zhuǎn)彎的務(wù)實態(tài)度有點始料未及。
明天九點,準時。他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幾步就消失在雨幕里,比鬼都快。
我捏著那張名片,站在屋檐下,雨水順著頭發(fā)滴落。
所以,我不僅能看見鬼,還要去一個專門管鬼……哦不,管精怪的地方上班
這世界,真他娘的魔幻現(xiàn)實。
3
妖界迷蹤
第二天,我按著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一棟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寫字樓。
門口掛著龍城民俗文化遺產(chǎn)保護與發(fā)展研究中心的牌子。
我深吸一口氣,有種進了盤絲洞的錯覺。
前臺是個戴著圓框眼鏡、笑容甜美的小姑娘。
我說明來意,她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林風先生是嗎王科長交代過了,請跟我來,我?guī)ト耸驴妻k理入職,順便熟悉一下環(huán)境。
我跟著她往里走,內(nèi)心瘋狂吐槽:這前臺不會是畫皮吧笑得這么標準,牙齒顆顆飽滿。
穿過幾道看起來很正常的辦公區(qū),小姑娘把我?guī)У揭徊繉S秒娞萸啊?br />
我們管理局的核心部門都在地下。她笑著按了向下的按鈕,地上一層主要是對外接待和后勤保障。
電梯下行了很久,久到我懷疑是不是要去地心探險。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
眼前的景象,讓我再次懷疑人生。
這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間,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一個小型城鎮(zhèn)。光線明亮柔和,并非來自燈管,而是穹頂一種散發(fā)著微光的奇異植物。街道(姑且稱之為街道)兩旁是風格各異的建筑,有的古色古香,有的充滿未來科技感。
更重要的是,穿梭其間的人……不,是生物。
一個頂著牛頭、穿著西裝的壯漢行色匆匆地抱著一摞文件跑過。
一個長著毛茸茸狐貍尾巴的妖嬈女子,正靠在類似咖啡廳的門口,對著一個耳朵尖尖的精靈帥哥拋媚眼。
一個……一個飄著的,只有上半身的透明阿飄,正努力地想拿起掉在地上的員工卡。
我:……
救命,這班味兒果然不對勁!
前臺小姑娘(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兔子精,畢竟眼睛那么紅,還那么能蹦跶)依舊保持著甜美的微笑:林先生,我們到了。這里是管理局的核心樞紐,大家都很友好的。
友好我看那個牛頭大哥剛才瞪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做成醬牛肉。
4
白骨上司
人事科在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辦公室里坐著幾個看起來……相對正常的人。
王詡也在,依舊是那身黑風衣墨鏡標配。
他言簡意賅地給我介紹了人事科科長,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實際上笑里藏刀的老太太(后來知道她是樹妖姥姥級別的)。
簽了一堆保密協(xié)議和生死狀(美其名曰特殊崗位風險告知書),按了手印,領(lǐng)了員工卡和一本厚得像辭海的《精怪基礎(chǔ)知識與應(yīng)對指南V18.0修訂版》。
林風,從今天起,你隸屬行動部A組,擔任組長助理兼文書。王詡宣布。
我:助理文書王哥,我能問問……A組組長是哪位高人嗎別又是個什么青面獠牙的兇神惡煞。
跟我來。
我又被帶到另一片區(qū)域。這里的建筑風格明顯肅殺許多,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嗯,強者的氣息,還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A組的辦公室在一個標著巨大A字的門后。
王詡敲了敲門。
里面?zhèn)鱽硪粋清冷的女聲:進。
一個字,讓我后背汗毛都立起來了。這聲音,比我前老板催命的最后期限還冷。
推開門,辦公室很大,布置簡約肅殺。一張巨大的合金辦公桌后,坐著一個女人。
黑發(fā)如瀑,在腦后挽成一個一絲不茍的發(fā)髻,幾縷碎發(fā)垂在額角。她穿著一套量身定制的黑色女士西裝,襯得身姿挺拔,氣質(zhì)凜冽。皮膚白得像雪,或者說,像某種上好的瓷器,細膩光滑,卻又透著一股非人的冰冷。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標準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極深的墨色,目光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仿佛能輕易剖開你所有的偽裝。
她抬眼看向我,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被大型食肉動物盯上的小白兔。
白組長,這是新來的林風。王詡介紹道。
白組長。
她姓白。
結(jié)合她這身賽雪的肌膚和冰冷的氣質(zhì)……我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個大膽但又非常合理的猜測。
白潔。她開口,聲音和剛才一樣冷,我的名字。
我:……白,白組長好!我叫林風,以后請多多指教!我努力擠出社畜的職業(yè)假笑,心里的小人已經(jīng)抱頭鼠竄——媽呀!白骨精!活的!還是我頂頭上司!
這工作,還能干嗎!
5
牛狐搭檔
白潔組長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三秒,像在評估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王詡,他什么能力她問王詡,語氣仿佛在談?wù)撘患ぞ摺?br />
天生陰陽眼,靈感極高。張局特招。王詡言簡意賅。
陰陽眼白潔挑了挑眉,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里終于有了一絲波瀾,但更像是審視,花瓶一個。局長又塞了個麻煩過來。
我:……喂喂喂,麻煩當著我面不要這么直接好嗎我不要面子的啊
好吧,在編制面前,面子是什么
試用期三個月。白潔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行動組不需要廢物。三個月內(nèi),證明你的價值。否則,人事科會處理后續(xù)。
處理后續(xù)四個字,她說得云淡風輕,我卻聽出了洗腦套餐ABC任君選擇的恐怖意味。
是!白組長!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負組織和領(lǐng)導的期望!我立正站好,就差敬個禮了。
白潔揮了揮手,像驅(qū)趕一只蒼蠅:你的辦公桌在外面。牛大力,胡月,帶他熟悉一下A組的工作流程。今天之內(nèi),把近三個月A組所有結(jié)案報告的摘要整理出來,下班前給我。
說完,她低下頭,繼續(xù)看她的文件,再也沒給我一個眼神。
我灰溜溜地被王詡帶出了組長辦公室。
林風,好好干。王詡難得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里帶著一絲……同情白組長雖然嚴格,但對手下人不錯。只要你有能力。
我心說,前提是我能活過試用期。
A組的大辦公區(qū)同樣簡約,但多了幾分人氣……哦不,妖氣。
一個身高兩米,虎背熊腰,穿著黑色工字背心,露出古銅色虬結(jié)肌肉的壯漢,正對著一個沙袋砰砰砰地猛捶,每一拳都帶著風聲。沙袋上貼著一張……呃,豬頭畫像
旁邊工位上,一個穿著火辣短裙,長發(fā)大波浪,媚眼如絲的美女正一邊涂著指甲油,一邊對著小鏡子調(diào)整自己的桃花眼妝容。
大力,阿月,這是新來的同事,林風。王詡介紹。
壯漢停了手,甕聲甕氣地開口:哦,新來的叫林風是吧我叫牛大力!以后多關(guān)照!他蒲扇般的大手伸過來,我趕緊握住,感覺自己的手骨快被捏碎了。
牛哥好,牛哥好。我齜牙咧嘴。
小弟弟嘴挺甜嘛。那美女拋了個媚眼過來,聲音酥得能掉渣,姐姐叫胡月,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盡管來問姐姐哦。她站起身,裊裊婷婷地走過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風撲面而來。
我看著她身后那條不時晃動一下的毛茸茸的狐貍尾巴,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月……月姐好。
我的天,牛頭,狐貍精,白骨精上司。
這A組,簡直是西游記妖精再就業(yè)示范單位��!
6
詭異案發(fā)
我的辦公桌被安排在角落,緊挨著飲水機和打印機,堪稱A組黃金雜物區(qū)。
牛大力和胡月倒是比我想象中好相處。
牛大力是個直腸子,沒什么壞心眼,就是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他很快就把我當成了需要保護的文化人小兄弟,拍著胸脯說以后誰敢欺負我,他就把誰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我謝謝您嘞,大哥。
胡月則是個八卦精,對我的空降和陰陽眼充滿了好奇,套近乎的手段一套一套的。但她也確實業(yè)務(wù)熟練,三言兩語就把A組的工作職責、注意事項、人員構(gòu)成(包括哪個部門的誰和誰有一腿這種絕密情報)給我普及得明明白白。
我們A組,主要負責龍城東區(qū)的精怪治安。簡單說,就是精怪打架斗毆、非法入侵人類地盤、或者能力失控造成破壞的,都歸我們管。胡月一邊修著她那涂著蔻丹的指甲,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
那……危險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牛大力哈哈大笑:有白老大在,怕個球!白老大出手,那些小妖小怪,不夠她一指頭碾的!他對白潔充滿了盲目的崇拜。
胡月白了他一眼:話是這么說,但有些硬茬子還是很麻煩的。你個新人,又是文書崗,估計主要是在辦公室處理文件,外勤頂多跟著打打雜,別太擔心。
我稍微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不用我這戰(zhàn)五渣上去肉搏。
白潔交代的任務(wù)是整理近三個月的結(jié)案報告摘要。
我打開電腦,登錄內(nèi)部系統(tǒng)(這系統(tǒng)UI設(shè)計得比我前司還反人類),調(diào)出卷宗。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關(guān)于柳樹精與梧桐樹精爭奪公園中心廣場采光權(quán)引發(fā)群體性械斗事件的處理報告》、《槐樹妖非法改造廢棄地鐵站作為陰間酒吧容留滋事案》、《某網(wǎng)紅貓咖貓咪集體覺醒低等智慧并試圖控制老板意志案》……
甚至還有《某小區(qū)麻將館因一賭鬼魂魄長期滯留影響風水導致居民麻將運勢集體下滑投訴案》。
我:……
這管理局的業(yè)務(wù)范圍,還真是……包羅萬象,接地氣啊。
我發(fā)揮出前社畜的專業(yè)素養(yǎng),開始埋頭苦干。分類、提煉、總結(jié)、排版……這些我熟啊!
一下午過去,我頭昏眼花,總算把摘要趕在下班前弄完了。
打印出來,送到白潔辦公室。
她依舊在看文件,頭也沒抬:放那兒。
我恭恭敬敬放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白組長,那個……如果沒什么事,我先下班了
畢竟,我林風,人生理想就是準點下班。
白潔終于從文件中抬起了頭,那雙墨玉般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我。
我被她看得有點發(fā)毛。
報告我看過會給你反饋。她說,明天早上,行動組例會,七點半。不許遲到。
七點半!比我前司的996還狠�。∵@還有王法嗎!還有勞動法嗎!
我內(nèi)心咆哮,臉上依舊是職業(yè)假笑:好的白組長!保證準時!
逃也似的離開了A組。
走出那棟民俗研究中心的大樓,重見天日,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誰能想到,在這繁華都市之下,還隱藏著那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呢
而我,一個前社畜,現(xiàn)在成了那個世界的一名……臨時工。
真是操蛋又刺激。
7
鏡中玄機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在七點二十五分準時出現(xiàn)在A組辦公室。
牛大力和胡月已經(jīng)在了。牛大力在啃一塊巨大的醬骨頭,胡月在悠閑地喝著某種看起來就很貴的養(yǎng)生花茶。
早啊,林風。胡月沖我眨眨眼,昨晚睡得好嗎有沒有夢到被漂亮女妖精勾走魂兒啊
月姐,我謝謝您,我昨晚夢到我在整理報告,格式還不對,被白組長罵得狗血淋頭。我生無可戀。
牛大力含糊不清地說:放心,習慣就好。白老大就是嘴上嚴厲,心里還是護著咱們的。
我對此表示嚴重懷疑。
七點半整,白潔準時踏入辦公室。
她今天換了一身白色暗紋西裝套裙,更顯得身姿利落,氣質(zhì)清冷。
開會。她言簡意賅。
會議內(nèi)容主要是總結(jié)上周工作,分配本周任務(wù),以及通報一些近期精怪世界的動態(tài)。
我作為新人兼文書,負責會議記錄。
一邊奮筆疾書,一邊暗中觀察。
白潔主持會議的風格,就跟她本人一樣,高效、精準、不容置疑。偶爾有組員提出不同意見,她也能迅速抓住重點,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或者直接用更優(yōu)方案壓制。
我突然覺得,給她當秘書,雖然壓力大,但好像……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呸呸呸,林風,你這該死的社畜思維!不要被PUA了!
會議快結(jié)束時,白潔突然看向我:林風,你整理的報告摘要,我看過了。
我心頭一緊。來了來了,審判的時刻來了。
邏輯清晰,重點明確,排版……尚可。她頓了頓,但有三處數(shù)據(jù)引用錯誤,兩處事件定性不夠準確。重做。今天下班前給我。
我:……果然。
是,白組長。我還能說什么呢只能認栽。
另外,白潔又補充道,鑒于你對文字處理和信息歸納的能力尚可,以后A組所有對外公文、內(nèi)部通報、案件結(jié)語的初稿,都由你負責。
我眼睛一亮。這是……認可了我的專業(yè)能力
當然,薪資待遇不變,工作時長……按需分配。白潔面無表情地補了一句。
剛?cè)计鸬囊稽c小火苗,噗地一下被澆滅了。
我就知道!資本家……哦不,妖精領(lǐng)導的心都是黑的!
8
妖域陷阱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上了比996更福報的007生活。
白天,我是白潔組長的全能助理,端茶倒水(她只喝特定雪山頂上某種靈植泡的露水茶,還得是特定溫度),整理文件(精怪文字寫得比甲骨文還難認),撰寫報告(用詞要精準到標點符號,既要符合人類官方口吻,又要兼顧精怪世界的潛規(guī)則)。
偶爾,我還會被牛大力和胡月拉去出現(xiàn)場。
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城東寵物醫(yī)院的貓薄荷成精了,每天晚上組織方圓五公里內(nèi)的貓咪開派對,擾得居民雞犬不寧。
我們A組出馬,白潔都沒露面,胡月用三寸不爛之舌外加一點點魅惑妖術(shù),成功說服貓薄荷精挪到郊區(qū)廢棄工廠繼續(xù)它的蹦迪事業(yè),并承諾給它引進最新鮮的進口貓薄荷品種作為精神損失費。
再比如,某大學歷史系的老教授,去世后因為對一本古籍的執(zhí)念太深,遲遲不肯離開,天天晚上在圖書館幫學生整理錯位的圖書,偶爾還顯靈指點幾篇論文,把幾個膽小的博士生嚇得夠嗆。
牛大力本來想直接物理超度,被我攔住了。我發(fā)揮前社畜的溝通(忽悠)能力,跟老教授的魂魄聊了半天,答應(yīng)幫他把那本古籍的研究心得整理發(fā)表,了卻他的心愿。
老教授千恩萬謝地走了。
事后,胡月拍著我的肩膀,笑瞇瞇地說:小林子,可以啊,現(xiàn)在都能跟鬼魂談條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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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力也憨憨地表示:林風兄弟,還是你文化人辦法多。
就連白潔,在聽取匯報時,也只是淡淡地說了句:處理得還算得體。下次報告格式注意一下行間距。
雖然依舊是挑剔的語氣,但我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嗯,沒那么不滿的意味
我的陰陽眼,也在這段時間里,給我?guī)砹瞬簧袤@喜。
比如,我知道了食堂打飯的張大媽其實是個慈眉善目的豬婆龍精,她打的紅燒肉特別香,因為里面加了她自己分泌的一種特殊口水(別問我怎么知道的,問就是陰陽眼看到了不該看的靈力波動)。
再比如,IT部那個整天不說話、默默修電腦的眼鏡小哥,本體是一只巨大的千年蜘蛛精,他的鍵盤敲得飛快,是因為他有八只手……哦不,是八條腿在同時操作。
這個管理局,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非正常的正常。
我開始慢慢習慣這種日常與非日常交織的生活。
雖然還是會吐槽,還是想準點下班,但好像……也沒那么排斥了。
至少,這里的同事,比我前司那些勾心斗角的人類精英,要單純可愛得多。
9
生死箭
平靜(或者說,我自以為的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就被一樁突如其來的惡性案件打破了。
龍城西區(qū),三天之內(nèi),連續(xù)發(fā)生了五起身份頂替事件。
受害者都是在回家途中,或者在某個僻靜的公共場所,遭遇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然后,他們就被那個冒牌貨襲擊、囚禁,甚至取而代之,堂而皇之地回到了受害者的家中,接管了他們的生活。
更詭異的是,這些冒牌貨不僅外貌、聲音與受害者別無二致,甚至連他們的一些私密習慣、記憶片段都了如指掌,短時間內(nèi)幾乎無人能辨真?zhèn)巍?br />
直到某個冒牌貨在試圖提取受害者大額存款時,因不熟悉最新更新的銀行APP操作流程而露了馬腳,被機警的銀行柜員(后來知道是只成了精的招財貓,對錢的氣息特別敏感)識破,事件才捅到了我們管理局。
情況緊急,性質(zhì)惡劣。
張局長親自指示,將此案列為甲級危機事件,責成行動部A組主力偵辦,其他部門全力配合。
A組辦公室內(nèi),氣氛凝重。
白潔站在巨大的電子沙盤前,上面標注著案發(fā)地點和受害者信息。她的臉色比平時更冷,眼神銳利如刀。
目前已知五名受害者,三男兩女,職業(yè)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在近期遭遇過人生重大變故,情緒波動較大。胡月快速匯報著她剛整理出來的情報,她那雙嫵媚的桃花眼此刻也滿是嚴肅。
牛大力在一旁擦拭著他那柄巨大的開山斧,斧刃寒光閃閃:管他娘的是什么精怪作祟,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搞事,看我不把他剁成肉醬!
對方能完美復(fù)制受害者,甚至包括部分記憶,這絕非普通精怪能做到。白潔聲音冰冷,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行動部B組和C組已經(jīng)在案發(fā)地周邊布控,技術(shù)組正在分析所有監(jiān)控數(shù)據(jù),但目前為止,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價值的妖氣殘留或靈力波動。
這就麻煩了。
我們管理局辦案,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對異常能量的追蹤。如果對方能完美隱匿自身氣息,那就如同大海撈針。
我的心也提了起來。雖然我只是個文書,但這種時候,唇亡齒寒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萬一白骨精上司破不了案,心情不好,遭殃的還不是我這個離她最近的小秘書
10
妖界終
接下來的幾天,A組全員出動,幾乎是連軸轉(zhuǎn)。
白潔親自帶隊,一遍遍勘察案發(fā)地,約談受害者家屬和相關(guān)人(當然,是以市局重案組特派員的身份)。
牛大力和胡月則負責蹲守和秘密保護那些與受害者有相似經(jīng)歷的潛在目標人群。
我則被留守辦公室,負責整理如山般涌來的情報、分析數(shù)據(jù)、撰寫各種情況通報,偶爾還要客串接線員,安撫那些因為家人性情大變而打電話來咨詢是不是撞邪了的普通市民。
說實話,這種后方工作,比我之前在大廠當程序員還累。
至少那時候,我面對的只是冰冷的代碼和無理的需求。
現(xiàn)在,我面對的是各種離奇的失蹤報告、詭異的監(jiān)控畫面(在我陰陽眼看來,很多畫面上都附著著若有若無的灰色霧氣,但技術(shù)組的同事說那是信號干擾),還有白潔那越來越冷的臉色。
林風,把西區(qū)所有鏡子生產(chǎn)廠家、大型玻璃幕墻建筑的分布圖,以及近一個月內(nèi)所有涉及鏡子破碎或異常反光的報案記錄整理出來。白潔的聲音透過內(nèi)線電話傳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疲憊。
好的,白組長。我趕緊應(yīng)下。
放下電話,我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
鏡子
為什么是鏡子
難道這次的精怪,和鏡子有關(guān)
我調(diào)出所有案發(fā)地的詳細地圖和監(jiān)控錄像——當然,是技術(shù)組處理過的干凈版本。
但我有陰陽眼啊。
我集中精神,仔細審視那些被標記為信號干擾或光線異常的監(jiān)控片段。
在我眼中,那些灰色的霧氣,那些扭曲的光影,似乎……都隱隱指向一個共同的特征。
它們都出現(xiàn)在有反光物體的地方。
櫥窗玻璃、積水的路面、汽車后視鏡,甚至是被雨水打濕的光滑墻面。
而且,在每個冒牌貨出現(xiàn)替代真兇的關(guān)鍵節(jié)點,那些反光物體附近,都會出現(xiàn)一種極其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空間波動。
那種感覺,就像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一圈極細微的漣漪,然后迅速消失。
若非我這雙眼睛對靈力波動和空間異常特別敏感,恐怕也無法察覺。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中成型。
11
我抱著一沓剛打印出來的資料,深吸一口氣,敲響了白潔辦公室的門。
進。
白潔正對著一幅巨大的龍城地圖出神,上面用不同顏色的標記筆畫滿了各種線條和符號。她的眉頭緊鎖,原本一絲不茍的發(fā)髻也散落了幾縷,平添了幾分……呃,破碎的凌厲感。
白組長,您要的資料。我把文件放在她桌上。
她嗯了一聲,目光依舊盯著地圖。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畢竟,這關(guān)系到我能不能保住這份有編制的工作,以及……龍城人民的安危(好吧,這個有點太偉大了,主要還是前者)。
白組長,關(guān)于這個案子,我……我有一個不成熟的猜測,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我小心翼翼地措辭,生怕觸怒這尊冰山。
白潔終于把目光從地圖上移開,落在我臉上。那眼神,依舊銳利,但似乎多了點什么。
說。她言簡意賅。
我仔細分析了所有案發(fā)地的監(jiān)控錄像,包括那些被技術(shù)組判定為無效干擾的片段。我咽了口唾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專業(yè)一點,我發(fā)現(xiàn),在所有冒牌貨出現(xiàn)替代受害者的瞬間,案發(fā)地附近都存在強反光介質(zhì),并且,伴有極其微弱的空間能量異常波動。
我一邊說,一邊從我整理的資料里抽出幾張?zhí)囟ūO(jiān)控畫面的截圖(當然,上面用紅圈標注了在我陰陽眼視角下才能看到的異常點)。
這種波動非常短暫,幾乎可以忽略,而且沒有任何妖氣殘留。但它的模式很統(tǒng)一,就像……就像有什么東西從一個面滲透出來,然后又消失了。
白潔接過我遞過去的截圖,那雙深邃的眸子微微瞇起。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只剩下我略顯急促的心跳聲。
過了足足一分鐘,她才緩緩開口:你的意思是,對方利用鏡面或類似的反光介質(zhì),進行某種空間跳躍,或者說……復(fù)制與替換
是的!我趕緊點頭,像小雞啄米,我懷疑,作案的可能是一種能棲身于鏡中,并能完美復(fù)制現(xiàn)實世界投影的精怪。它們通過鏡子觀察受害者,在特定條件下(比如受害者情緒低落,精神防線薄弱時),就能制造出一個完美復(fù)制體,并與本體進行替換,將被替換的本體拖入它們棲身的……鏡界
我說完,緊張地看著白潔,等待她的審判。
這番推測,完全基于我的陰陽眼觀察和一點點不靠譜的社畜式邏輯推理(畢竟以前做產(chǎn)品,也需要分析用戶行為模式嘛)。
白潔沒有立刻說話。
她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那些截圖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極有規(guī)律的叩叩聲。
辦公室的氣氛,壓抑得讓我?guī)缀醮贿^氣。
就在我以為她要痛斥我一派胡言,浪費時間的時候,她突然開口:
胡月,通知技術(shù)組,重新排查所有案發(fā)地半徑五百米內(nèi),所有大型鏡面、玻璃幕墻的能量殘留,重點監(jiān)測是否存在亞空間波動痕跡。牛大力,準備帶人,對幾個高度疑似的受害者家屬進行二十四小時秘密保護,一旦發(fā)現(xiàn)冒牌貨有異動,立刻上報。
她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我,語氣依舊清冷,但似乎……少了一絲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林風,你跟我來。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那我們可能要對付一個……非常棘手的敵人。
我愣住了。
她這是……采納了我的意見
我,一個剛?cè)肼殯]多久的菜鳥文書,的意見
巨大的驚喜和一點點不真實感涌上心頭。
是!白組長!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
或許,我這雙該死的陰陽眼,和我那點微不足道的社畜經(jīng)驗,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真的能派上點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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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調(diào)查,因為有了明確的方向,效率陡然提升。
技術(shù)組那邊很快傳來消息,在幾個案發(fā)地附近的大型商場玻璃幕墻和老舊小區(qū)的穿衣鏡上,確實檢測到了極其微弱但頻率一致的亞空間能量殘留。
胡月也動用她的情報網(wǎng),查到了一條重要線索:最近龍城黑市上,出現(xiàn)了一批用特殊鏡精粹喂養(yǎng)的靈蟲,據(jù)說能短暫迷惑人的心神,制造幻象。
而這些靈蟲的源頭,指向了城西一個早已廢棄多年的大型玻璃廠。
看來,我們的鏡子朋友,就躲在那里。白潔看著匯總來的情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白老大,下命令吧!兄弟們早就憋著一股勁兒了!牛大力摩拳擦掌,他那柄開山斧已經(jīng)饑渴難耐了。
不急。白潔搖了搖頭,對方既然能完美復(fù)制受害者,甚至竊取記憶,說明其能力非同小可,而且心思縝密。廢棄玻璃廠地形復(fù)雜,鏡面眾多,如果貿(mào)然闖入,很容易中它的圈套。
她沉吟片刻,目光掃過A組的幾個核心成員。
胡月,你帶人從外圍滲透,摸清玻璃廠內(nèi)部的具體結(jié)構(gòu),尤其是大型鏡面和潛在能量節(jié)點的分布。牛大力,你率領(lǐng)突擊小隊,在外圍待命,一旦確定目標核心區(qū)域,立刻強攻,制造混亂,吸引其注意力。
那我呢白組長我忍不住問道。雖然我知道自己戰(zhàn)五渣,但這種時候,總想出點力。
白潔看了我一眼:你,跟著我。
我:啊
胡月和牛大力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要知道,白潔親自行動時,一般只帶最精銳的戰(zhàn)斗人員。我這個文書崗,跟著去不是添亂嗎
你的眼睛,或許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白潔淡淡地說,在鏡子構(gòu)成的世界里,真實與虛妄的界限會變得模糊。我需要一雙能洞察本源的眼睛。
我明白了。
她是看中了我陰陽眼在復(fù)雜環(huán)境下的辨識能力。
雖然還是把我當工具人,但至少……是高級工具人了!
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興奮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社畜的自我修養(yǎng)——在任何崗位上,都要努力發(fā)光發(fā)熱(被壓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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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在當晚深夜展開。
廢棄的玻璃廠占地極廣,廠房林立,高大的煙囪在夜色中像沉默的巨人�?諝庵袕浡F銹和塵埃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的腥氣。
我穿著管理局配發(fā)的黑色作戰(zhàn)服(別說,還挺合身,就是口袋太多,不知道該放啥),跟在白潔身后,心臟不爭氣地砰砰直跳。
這是我第一次參與這么大規(guī)模、這么危險的行動。
別緊張。白潔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局促,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跟緊我,別亂跑,別亂碰,少說話。
是……是!我趕緊應(yīng)道。
胡月和她的情報小隊如同幽靈般潛入了廠區(qū)深處。不多時,我們耳麥里就傳來了她壓低的聲音:報告白組長,已初步探明,主廠房A棟三層,有強烈的空間能量波動,疑似目標核心。但廠區(qū)內(nèi)鏡面極多,很多地方光線折射詭異,存在大量視覺陷阱和能量干擾。
收到。白潔回復(fù),牛大力,準備按預(yù)定計劃行動。林風,我們走。
我和白潔一前一后,避開外圍的明哨暗哨(大部分是些被妖力控制的小動物,或者低等精怪),迅速向A棟主廠房摸去。
越靠近主廠房,那種甜膩的腥氣就越濃。我的陰陽眼也開始報警,視野的邊緣泛起不祥的紅光,空氣中充滿了扭曲的靈力絲線,像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
小心點,這里已經(jīng)被它的鏡域初步籠罩了。白潔提醒道,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就在這時,牛大力那邊傳來了震天的巨響和喊殺聲!
白老大!我們攻進來了!好多玻璃渣子!他奶奶的,跟迷宮似的!牛大力的聲音在耳麥里咆哮。
很好。白潔嘴角微揚,魚兒……上鉤了。
她身形一晃,如一道白色的閃電,向著主廠房A棟三樓的入口掠去。
我趕緊邁開兩條社畜腿,死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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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棟三樓,原本應(yīng)該是巨大的玻璃生產(chǎn)車間。
但此刻,這里卻變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鏡子迷宮。
無數(shù)巨大的鏡面,以各種詭異的角度拼接、懸掛,將整個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燈光在鏡面間反復(fù)折射,形成無數(shù)晃動的人影和令人目眩的光斑。
我和白潔一踏入這里,就感覺像是掉進了一個萬花筒。
跟緊我,別看花了眼。白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里的每一面鏡子,都可能是一個陷阱,也可能是一條通道。
我凝神運起陰陽眼。
在我眼中,那些普通的鏡面反射出的,是正常的景象。但有幾面特殊的鏡子,它們反射出的光線邊緣,帶著一絲極淡的、幾乎與空氣融為一體的漣漪。
白組長,左邊第三面,還有前面那塊落地的全身鏡,有問題!我壓低聲音提醒。
白潔沒有絲毫猶豫,手腕一翻,兩道森白的骨刺從她指間彈出,精準地射向我指出的兩面鏡子。
咔嚓!
鏡面應(yīng)聲而碎。
但碎片之后,并非墻壁,而是深邃的、如同旋渦般的黑暗。
哼,果然是鏡界入口。白潔冷哼一聲。
就在這時,周圍的鏡子里,突然同時映出了無數(shù)個白潔和林風!
它們表情各異,有的猙獰,有的詭笑,有的茫然。
障眼法而已。白潔不為所動,周身寒氣大盛,幾縷黑發(fā)無風自動。
白組長,這些鏡像……好像有古怪!我突然發(fā)現(xiàn),在我陰陽眼的視野里,那些鏡像身上,都纏繞著一絲絲與之前受害者身上極為相似的灰色霧氣!
它們在汲取我們的……情緒我驚疑不定地猜測。
不止。白潔眼神一凝,它們在試圖復(fù)制我們,然后……替代!
話音未落,離我們最近的幾個白潔鏡像,突然從鏡子里走了出來!它們手持著與白潔一模一樣的白骨兵刃,帶著詭異的笑容,朝我們攻來!
與此同時,牛大力和胡月也通過耳麥發(fā)出了警報。
白老大!我們這邊也出現(xiàn)了很多復(fù)制體!打不死,還會模仿我們的招式!
該死!這些鬼東西太難纏了!
情況瞬間變得棘手起來。
我們似乎落入了鏡妖精心編織的陷阱。
而真正的鏡妖本體,還不知道隱藏在哪一面鏡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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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用你的眼睛,找出這些復(fù)制體的核心!白潔一邊輕松地格擋著幾個自己的攻擊,一邊對我下令,它們不可能完美無缺,一定有破綻!
她的動作迅捷優(yōu)雅,每一招都帶著刺骨的寒意。那些復(fù)制體雖然招式與她一般無二,但力量和妖氣濃度明顯差了一大截,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但我這邊就慘了。
幾個我的復(fù)制體,雖然看起來還是那副戰(zhàn)五渣的社畜模樣,但它們動作詭異,而且似乎能預(yù)判我的躲避路線。
我只能狼狽地抱頭鼠竄,在鏡子迷宮里反復(fù)橫跳。
白組長!救命�。∥易约捍蛭易约�,這算正當防衛(wèi)還是自殘�。∥乙贿叾�,一邊不忘發(fā)揮吐槽本色。
閉嘴!集中精神!白潔呵斥道,百忙之中還抽空一腳踹飛了一個試圖偷襲我的林風A號。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陰陽眼全力運轉(zhuǎn)!
那些復(fù)制體在我眼中,逐漸變得透明起來。我能清晰地看到它們體內(nèi)流動的灰色霧氣,以及……在它們胸口位置,一個米粒大小的、閃爍著微弱紅光的核心!
白組長!它們的核心在胸口!很小,但能量波動很集中!我大聲喊道。
很好!白潔眼神一亮,攻勢驟然凌厲。她不再追求擊潰復(fù)制體,而是招招攻向它們胸口的核心。
噗!噗!噗!
被擊中核心的復(fù)制體,如同漏氣的皮球般迅速干癟下去,化作一灘灰色的粘液,消失不見。
牛大力!胡月!攻擊它們的胸口!白潔通過耳麥下達指令。
收到!
明白!
有了明確的攻擊目標,局勢似乎開始好轉(zhuǎn)。
但那些復(fù)制體仿佛無窮無盡,從四面八方的鏡子里不斷涌出。
而且,我發(fā)現(xiàn)一個更可怕的問題。
白組長……這些復(fù)制體,好像在學習!它們……它們在變得更強!我看到一個剛形成的復(fù)制體,竟然使出了一招剛才用過的格斗技,而且威力更勝一籌!
白潔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它在通過戰(zhàn)斗,實時復(fù)制和優(yōu)化我們的能力數(shù)據(jù)。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盡快找到它的本體!
她環(huán)顧四周,目光在無數(shù)晃動的鏡面間逡巡。
林風!她突然叫我,哪一面鏡子,最不正常
最不正常
我再次運轉(zhuǎn)陰陽眼,視野中的一切都化作了流動的能量線條。
大部分鏡子反射出的,是正常的、混亂的能量場。
但只有一面,在整個迷宮的最深處,一面巨大而古樸的落地三折穿衣鏡,它反射出的不是周圍的景象,而是一片……純粹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那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微微搏動,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所有的灰色霧氣,似乎都源自于那里。
白組長!就是那面三折穿衣鏡!它里面……是空的!不,是純粹的黑暗!我指著那個方向,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
白潔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眼中精光一閃。
鏡妖本體,果然藏在最深的鏡界核心!她身形一動,便要朝那邊沖去。
等等!白組長!我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角。
嗯她回頭,眼神帶著一絲詢問和不耐。
那面鏡子……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我覺得,直接闖進去,可能會有危險。我看著那片純粹的黑暗,心臟狂跳,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警兆在瘋狂提醒我。
你有更好的辦法白潔挑眉。
我咬了咬牙,腦中閃過無數(shù)社畜時代做PPT、分析用戶痛點、尋找解決方案的畫面。
白組長,精怪都是有執(zhí)念或者核心規(guī)則的吧這鏡妖如此執(zhí)著于復(fù)制和替代,它的力量來源和弱點,會不會也和這個有關(guān)我飛快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能不能……不按它的規(guī)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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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潔停住了腳步,墨色的眸子深沉地看著我,里面似乎有一絲……困惑
不按它的規(guī)則來她重復(fù)了一遍,聲音里帶著探尋,詳細說說。
我被她看得有點緊張,但事關(guān)小命和團隊安危,只能硬著頭皮組織語言。
白組長,您想,這鏡妖既然以復(fù)制和替代為樂,甚至它的力量都可能源于此,那它必然有一套自己引以為傲的復(fù)制規(guī)則。我們越是想在它的規(guī)則里戰(zhàn)勝它的復(fù)制體,就越是正中它下懷,因為它可以通過戰(zhàn)斗不斷學習、優(yōu)化,甚至消耗我們的力量。
我頓了頓,看著白潔依舊平靜無波的臉,繼續(xù)說道:就像……就像我們以前做項目,如果被甲方牽著鼻子走,完全按照他們的思路去修改,最后往往會陷入無盡的細節(jié)和返工,反而離最初的目標越來越遠。
這該死的社畜比喻,希望這位千年白骨精能聽懂。
所以,我深吸一口氣,我們能不能制造出一些它無法復(fù)制或者復(fù)制了也沒用,甚至復(fù)制了反而有害的東西
白潔眼中閃過一絲異彩:比如
比如……極致的混亂或者……完全相反的邏輯我腦子飛速運轉(zhuǎn),如果它的復(fù)制是基于對真實的模仿,那我們就給它一些不真實、不合邏輯的東西。讓它無法理解,無法模仿,甚至因為強行模仿而導致自身系統(tǒng)錯亂
這話說得我自己都覺得有點玄乎。
但白潔卻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緩緩點頭:有點意思。具體的
我……我暫時還沒想到特別具體的。我老實承認,但我覺得,它的核心既然是那面三折鏡,我們能不能想辦法,不直接攻擊它,而是……污染它或者,用一個它無法理解的悖論去沖擊它的核心邏輯
悖論……白潔重復(fù)著這個詞,眼神越來越亮,林風,你這個關(guān)系戶,偶爾也能說出點有用的東西。
我:……謝謝您的夸獎啊!
牛大力,胡月!白潔通過耳麥下令,放棄與復(fù)制體纏斗,立刻向我靠攏!我們改變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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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力和胡月很快帶著一身狼狽但戰(zhàn)意不減的氣勢與我們會合。
沿途追來的復(fù)制體依舊源源不斷。
白老大,這些玩意兒太他媽多了!跟狗皮膏藥似的!牛大力喘著粗氣,他身上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顯然是那些優(yōu)化后的復(fù)制體造成的。
胡月也有些發(fā)絲散亂,但眼神依舊銳利:而且它們越來越狡猾,居然開始模仿我們的配合了!
白潔將我的想法簡明扼要地復(fù)述了一遍。
牛大力聽得一頭霧水:啥玩意兒不真實悖論白老大,林風兄弟,你們文化人說的話,俺老牛聽不懂��!就說咋干吧!
胡月那雙狐貍眼卻亮了起來:有點意思……你是說,我們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可以這么理解。我點點頭,比如,牛哥,你最擅長的是力量和直線攻擊吧那等會兒,你就故意用最笨拙、最不合邏輯、完全違反你戰(zhàn)斗本能的方式去攻擊,甚至……跳段舞
牛大力:啥!跳舞!林風兄弟,你沒發(fā)燒吧俺老牛這身板,跳舞能看嗎那不成黑熊精耍把戲了
就是要這種效果!我斬釘截鐵地說,它復(fù)制你的力量,復(fù)制你的招式,但它能復(fù)制你的尷尬和社死嗎它能理解你為什么突然開始扭秧歌嗎
胡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又努力憋住。
白潔的嘴角也似乎微微抽動了一下,但很快恢復(fù)了冰冷:林風,繼續(xù)。
胡月姐,你擅長幻術(shù)和速度,那你就反其道而行,制造一些最簡單、最粗糙、甚至自相矛盾的幻象,比如左手指著東,嘴里卻喊著西�;蛘吒纱喾艞壦俣�,用最慢的動作去躲避。
至于白組長您……我看向白潔,有點忐忑。畢竟,讓這位千年白骨精上司行為藝術(shù),我怕她一巴掌拍死我。
我白潔挑眉。
您……您是寒冰系的極致,那您能不能……突然釋放出一團最炙熱的火焰或者,在最需要冷靜判斷的時候,表現(xiàn)出極致的……暴躁和混亂
我越說聲音越小。
白潔靜靜地看著我,眼神幽深。
就在我以為她要發(fā)飆的時候,她卻緩緩開口:有意思的構(gòu)想。但火焰,非我所長。
不一定真的要用火!我趕緊解釋,可以是概念上的!比如,您一直以來的戰(zhàn)斗風格是冷靜、精準、優(yōu)雅,那您就突然變得……呃,毫無章法,大開大合,甚至自言自語一些它聽不懂的現(xiàn)代梗
比如……我真的會謝、栓Q、CPU我之類的胡月在一旁精準補刀,還沖我擠了擠眼。
我:……月姐,您真是與時俱進。
白潔沉默了幾秒,突然道:好。就按你說的辦。牛大力,胡月,配合林風的荒誕戲劇。如果失敗,林風,你知道后果。
我打了個寒顫,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興奮。
社畜的逆襲,可能……就在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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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斗,或者說,行為藝術(shù)大賞,再次展開。
牛大力首當其沖。他面對一個剛刷新出來的、和他一模一樣的復(fù)制體,怒吼一聲,沒有像往常一樣猛沖上去,而是……
他突然扭起了腰,雙臂大幅度擺動,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江南style片段:江南皮革廠倒閉了!王八蛋老板黃鶴……
那個牛大力復(fù)制體明顯愣住了。它眼中閃過一絲數(shù)據(jù)流般的迷茫,也學著牛大力的樣子,笨拙地扭動起來。
但它顯然無法理解這種舞蹈的精髓(如果這玩意兒有精髓的話)。
就是現(xiàn)在!打它左腿膝蓋!我大喊。
牛大力一個滑鏟(天知道他怎么學會的),精準地用斧柄砸中了復(fù)制體僵硬的左腿。
咔嚓!
復(fù)制體動作一滯,胸口的核心閃爍不定。
有用!胡月眼睛一亮。
她面對幾個圍攻過來的胡月復(fù)制體,突然放棄了所有靈巧的閃避,而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手叉腰,一手蘭花指指著它們,用一種戲腔唱道:我一步三搖,我風情萬種,哎呀呀,小浪蹄子們,過來呀~
那些復(fù)制體也學著她的樣子,僵硬地擺出蘭花指,但眼神中的困惑幾乎要溢出來。
胡月趁機灑出一把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粉末,那些粉末一沾到復(fù)制體,它們的核心就發(fā)出了滋滋的爆鳴聲,仿佛系統(tǒng)過載。
輪到白潔了。
她深吸一口氣,面對著數(shù)個氣勢洶洶的白潔復(fù)制體,突然一改往日冰冷優(yōu)雅的劍訣,而是將手中的白骨長鞭舞得像……跳大神的法器。
呔!妖孽!看我佛法無邊!唵嘛呢叭咪吽!急急如律令!巴啦啦能量,沙羅沙羅,小魔仙,全身變!
她一邊念著這些亂七八糟、東拼西湊的咒語(天知道她從哪聽來的),一邊用一種完全不符合她千年白骨精身份的、近乎撒潑打滾的方式揮舞著骨鞭。
那些白潔復(fù)制體徹底宕機了。
它們試圖模仿白潔的動作和咒語,但顯然,它們的數(shù)據(jù)庫里,并沒有這些高端詞匯和精妙戰(zhàn)法。
有的復(fù)制體念咒念到一半,腦袋上開始冒煙。
有的復(fù)制體模仿白潔的癲狂舞姿,結(jié)果把自己絆倒了。
整個鏡子迷宮,變成了一個大型行為藝術(shù)表演現(xiàn)場。
而我,則充當著臨時導演和戰(zhàn)術(shù)分析師的角色。
牛哥!左邊那個復(fù)制體開始懷疑人生了!給它來個社會搖特寫!
月姐!右前方那幾個內(nèi)存不夠了!用你的夾子音給它們CPU燒干!
白組長!您太棒了!再來一段陽光開朗大男孩的臺詞!讓它們知道什么是文化沖擊!
我發(fā)現(xiàn),我的陰陽眼在觀察這些復(fù)制體核心的混亂度時,有奇效!哪個復(fù)制體快不行了,哪個復(fù)制體還在勉強支撐,我看得一清二楚。
漸漸地,那些從鏡子里涌出的復(fù)制體速度慢了下來,新生成的復(fù)制體也越來越呆滯,甚至出現(xiàn)了缺胳膊少腿的殘次品。
鏡妖的復(fù)制系統(tǒng),顯然被我們這通胡搞瞎搞給整不會了。
19
就是現(xiàn)在!它的核心運算能力已經(jīng)降到最低了!我看著那面巨大的三折穿衣鏡,它內(nèi)部的黑暗正在劇烈地波動,仿佛隨時會崩潰。
所有人,跟我沖!白潔一聲令下,周身寒氣暴漲,一掃之前的癲狂,恢復(fù)了那股睥睨一切的冰冷氣勢。
她一馬當先,手中骨鞭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白色匹練,狠狠抽向那面三折鏡!
牛大力怒吼著,掄起開山斧,斧刃上妖氣縱橫。
胡月雙眼閃爍著狡黠的紅光,無數(shù)粉色花瓣在她周身飛舞,化作鋒利的刃片。
我們?nèi)�,呈品字形,緊隨白潔之后。
轟�。�!
三折鏡的鏡面,在白潔的全力一擊下,應(yīng)聲爆裂!
但預(yù)想中的鏡界核心或者鏡妖本體并沒有出現(xiàn)。
鏡面之后,依舊是……一片更深邃、更粘稠的黑暗,仿佛一個擇人而噬的巨口。
一股強大得令人窒息的吸力從黑暗中傳來!
不好!是空間陷阱!白潔臉色一變。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們四人,連同周圍那些尚未消散的、呆滯的復(fù)制體,都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扯進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失重感傳來,我感覺自己像掉進了一個沒有底的深淵。
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連白潔他們身上的妖氣和靈光都變得模糊不清。
白組長!牛哥!月姐!我慌忙大喊。
我在!
俺也在!
小林子別怕,姐姐保護你!
三人的聲音從不同方向傳來,讓我稍稍安心。
突然,黑暗中亮起一點幽幽的紅光。
那紅光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最終化作一只巨大無比的、布滿血絲的獨眼!
那獨眼冷漠地注視著我們,仿佛在看幾只微不足道的螻蟻。
一個空洞、沙啞、仿佛由無數(shù)聲音疊加而成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愚蠢的……闖入者……你們以為……打破了我的游戲……就能……找到我嗎
這……這就是鏡妖的本體!
它竟然不是藏在鏡子里,而是……它本身就是這片鏡界空間!
你們……擾亂了我的收藏……你們……都將成為……我新的……藏品……
隨著它的話音,周圍的黑暗開始蠕動、收縮,一股令人作嘔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咯咯作響,呼吸也變得困難。
完犢子了。
這次好像玩脫了。
20
哼,裝神弄鬼。
黑暗中,白潔的聲音依舊清冷,帶著一絲不屑。
不過是依附于鏡面規(guī)則而生的界靈,也敢自稱神明
她手中骨鞭一震,一道道森白的符文在鞭身上亮起,散發(fā)出刺骨的寒意,將周圍擠壓過來的黑暗逼退了幾分。
牛大力,守左翼!胡月,右翼幻術(shù)干擾!林風,用你的眼睛,找出它的核心節(jié)點!任何空間的核心,都不可能是完美無瑕的!白潔有條不紊地指揮著。
是!
牛大力和胡月齊聲應(yīng)道,各自施展神通。
牛大力身上爆發(fā)出土黃色的妖氣,形成一個堅固的護罩,將大部分壓力抵擋在外。
胡月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無數(shù)個她的幻影在黑暗中閃現(xiàn),同時發(fā)起了攻擊,雖然威力不大,但成功地分散了那只巨大獨眼的注意力。
我的機會來了!
我強忍著靈魂深處傳來的顫栗感,全力催動陰陽眼!
視野中的黑暗,開始被一層層剝離。
無數(shù)扭曲的能量線條,無數(shù)破碎的空間法則,在我眼前交織、重組。
這鏡妖的本體,果然是這片空間本身!
它沒有實體,或者說,它的實體就是這片由無數(shù)鏡面法則碎片構(gòu)成的、不穩(wěn)定的亞空間!
而那只巨大的獨眼,只是它力量和意志的凝聚點!
它的核心……不是一個點,而是一張……網(wǎng)!我艱難地開口,每說一個字,都感覺靈魂力在飛速消耗,它把自己的核心意識,分散融入了這片空間的每一個法則節(jié)點上!除非能同時摧毀所有節(jié)點,或者……找到那個能一舉切斷所有節(jié)點聯(lián)系的總開關(guān)!
總開關(guān)白潔眉頭微蹙,在哪
我死死地盯著那只巨大的獨眼。
獨眼周圍,那些扭曲的能量線條,并非雜亂無章,而是隱隱構(gòu)成了一個極其復(fù)雜的、類似曼陀羅圖案的能量回路。
所有的能量,都從四面八方匯聚到獨眼,又從獨眼發(fā)散出去,控制著整個空間。
在它的……瞳孔深處!我終于找到了!那里有一個極其微小、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奇點!那就是它的總開關(guān)!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很好!白潔眼中爆發(fā)出驚人的神采。
她手中骨鞭突然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骨粉。
緊接著,那些骨粉在她身前飛速凝聚,化作一柄……巨大無比、晶瑩剔透、散發(fā)著無盡寒氣的……白骨王座!
不,那不是王座!
那是一張……由無數(shù)白骨構(gòu)成的……弓!
白潔凌空而立,左手持弓,右手緩緩拉開無形的弓弦。
一支完全由純粹寒冰妖力凝聚而成的箭矢,在她指間成型。
箭矢的尖端,閃爍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千年修為,凝于此箭。白潔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種……肅穆與決絕。
林風,鎖定它!
鎖定!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我的陰陽眼視野與白潔的感知相連,將那個隱藏在獨眼瞳孔深處的奇點,清晰無比地展現(xiàn)在她面前!
破——!
白潔一聲清叱。
那支凝聚了她千年修為的寒冰妖箭,拖著一道撕裂黑暗的蒼白軌跡,如流星般射向那只巨大的獨眼!
不——�。�!
鏡妖發(fā)出了一聲驚恐到極致的尖嘯。
它試圖躲避,但那支箭仿佛鎖定了它的靈魂,無視了所有空間阻隔。
下一秒,箭矢精準無比地沒入了獨眼的瞳孔!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21
咔嚓……
一聲極其細微,卻又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在無盡的黑暗中響起。
如同第一塊崩塌的多米諾骨牌。
緊接著,咔嚓……咔嚓咔嚓……
連綿不絕的碎裂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那只巨大的獨眼,瞳孔中的紅光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蛛網(wǎng)般的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遍布整個眼球。
不……不可能……我的世界……我的收藏……鏡妖發(fā)出不甘的哀嚎,聲音越來越弱,最終化作一聲輕微的嘆息,消散在空氣中。
隨著獨眼的徹底崩潰,周圍那粘稠如墨的黑暗,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取而代代之的,是刺眼的光明。
我們重新回到了那個布滿鏡子的廢棄車間。
但不同的是,之前那些詭異的鏡面,此刻都失去了光澤,變得和普通的舊鏡子沒什么兩樣。有的甚至布滿了裂痕,搖搖欲墜。
整個鏡界,隨著鏡妖核心的破滅,徹底瓦解了。
白潔從空中緩緩落下,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她剛才那一箭,顯然消耗巨大。
牛大力和胡月也解除了戰(zhàn)斗姿態(tài),都有些虛脫地靠在墻邊喘氣。
而我,則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身體被掏空,眼冒金星。剛才強行將陰陽眼視野與白潔感知連接,對我的精神力消耗太大了。
咳咳……白組長……我們……成功了我聲音沙啞地問道。
白潔看了我一眼,嘴角似乎……向上彎了一下
嗯。她惜字如金,干得不錯,林風。
我咧嘴一笑,想說句都是領(lǐng)導指揮有方,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社畜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了啊……
22
再次醒來,是在管理局的醫(yī)療部。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草藥混合的味道。
我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牛大力那張放大的憨臉。
林風兄弟!你醒啦!感覺怎么樣他甕聲甕氣地問道,語氣里滿是關(guān)切。
牛哥……我剛開口,就覺得嗓子干得冒煙。
給。一只白皙的手遞過來一杯溫水。
是胡月。她臉上帶著一絲倦容,但那雙桃花眼依舊顧盼生輝。
謝謝月姐。我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你小子,這次可真是……一鳴驚人啊。胡月笑瞇瞇地看著我,誰能想到,最后解決那個難纏的鏡妖,還得靠你這個文書崗的腦子。
嘿嘿,運氣,都是運氣。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什么運氣!那就是實力!牛大力一拍大腿,以后誰再敢說林風兄弟是花瓶,俺老牛第一個不答應(yīng)!
我心里暖暖的。
這兩個奇葩同事,雖然一個是牛頭,一個是狐貍精,但處久了,還真挺可愛的。
白組長呢我問道。
白老大在跟張局匯報情況呢。胡月努了努嘴,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張局估計要親自給你發(fā)獎金。
獎金!
我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社畜之魂熊熊燃燒!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
白潔走了進來。
她換下了一身戰(zhàn)斗服,穿上了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少了幾分戰(zhàn)場上的殺伐之氣,多了幾分……呃,禁欲系高知精英的范兒。
但那股冰山氣場,依舊凍得人發(fā)抖。
醒了她淡淡地開口。
是!白組長!我下意識地就想從病床上彈起來,結(jié)果牽動了不知道哪根神經(jīng),疼得我嘶了一聲。
躺好。白潔眉頭微皺,精神力透支,至少需要休養(yǎng)三天。這三天的病假,我會批。
謝謝白組長!有病假!太好了!
關(guān)于鏡妖一案,白潔繼續(xù)說道,你的功勞,我會如實上報。按照規(guī)定,除了獎金,你這個月的績效,甲上。
甲上績效!
我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小錢錢在向我招手!
另外,白潔頓了頓,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你的試用期,提前結(jié)束。這是你的正式聘用合同,以及……A組行動隊員任命書。
我愣住了。
行動隊員
我不是文書崗嗎
你的陰陽眼和……呃,特殊思維模式,在某些時候,比單純的武力更有用。白潔的眼神似乎有些復(fù)雜,A組需要你這樣的隊員。當然,文書的工作,你也得兼著。
我:……就知道沒那么好的事。
但……行動隊員
我,林風,一個前社畜,現(xiàn)在是都市精怪管理局A組的正式行動隊員了
感覺……還挺帶感的。
23
三天后,我傷愈出院。
迎接我的是A組難得的一次集體聚餐。
地點在管理局內(nèi)部食堂的一個……VIP包間。
據(jù)說這里的菜品,都是用特殊食材烹制的,對精怪修行大有裨益,對我們這種特殊體質(zhì)的人類,也能強身健體。
看著菜單上那些諸如百年石髓羹、三味真火烤全羊(迷你版)、碧眼金蟾大力丸、狐仙秘制桃花釀之類的菜名,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這頓飯,吃完了不會長出尾巴或者犄角吧
菜上齊了,果然是非同凡響。
那石髓羹清澈見底,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間傳遍四肢百骸,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烤全羊外焦里嫩,香氣撲鼻,牛大力一個人就干掉了大半只。
桃花釀更是香醇甜美,胡月喝得面若桃花,媚眼如絲。
就連白潔,也難得地小酌了幾杯,臉頰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紅暈,讓她那張冰山般的臉龐,柔和了許多。
林風,這次多虧了你。白潔舉起酒杯,居然主動敬了我一杯,以前,是我小看你了。
我受寵若驚,趕緊端起杯子:不敢當不敢當!都是白組長領(lǐng)導有方,同事們配合默契!社畜的場面話,張口就來。
牛大力在一旁傻樂:就是就是!林風兄弟以后就是俺們A組的智囊!
胡月也笑吟吟地說:小林子,以后姐姐可要多靠你這顆聰明的小腦袋瓜了哦。對了,上次你說我那身新買的人魚姬色連衣裙怎么樣來著是不是特別配我的氣質(zhì)
我:……月姐,咱能不在慶功宴上聊這個嗎
這頓飯,吃得是熱熱鬧鬧,也讓我對A組這個小團體,有了更深的歸屬感。
或許,這份工作也沒我想象中那么糟糕
24
飯后,張局長派人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依舊是那個笑瞇瞇的樣子,泡著一杯不知道什么年份的陳年普洱。
小林啊,這次鏡妖的案子,干得不錯。張局長示意我坐下,親自給我倒了杯茶。
都是白組長和同事們的功勞,我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我謙虛道。
呵呵,年輕人不用過謙。張局長呷了口茶,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白潔那丫頭,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也是認可你的。
那丫頭……我嘴角抽了抽。能把千年白骨精稱為丫頭的,這位張局長的身份,恐怕不簡單。
你的陰陽眼,很特別。張局長話鋒一轉(zhuǎn),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它不僅能視精怪,辨靈光,似乎……還能洞察一些規(guī)則的本源。這在管理局里,也是非常罕見的能力。
我心中一動。連白潔都說我的陰陽眼只是花瓶,這張局長居然看出了更多
好好運用你的能力,將來,你會成為管理局不可或缺的一員。張局長語重心長地說,最近不太平啊,龍城乃至全國的精怪活動,都有異常抬頭的趨勢。一些沉寂了很久的老家伙,似乎也開始蠢蠢欲動了。未來,恐怕還有更嚴峻的挑戰(zhàn)在等著你們。
我聽得心頭一凜。
看來,這都市精怪管理局的差事,遠不止抓抓小妖,調(diào)解鄰里矛盾那么簡單。
行了,去吧。年輕人,多學多看,路還長著呢。張局長擺了擺手。
我走出局長辦公室,心情有些沉重,但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
未知的挑戰(zhàn)嗎
好像……也不賴。
至少,比天天對著電腦屏幕改BUG,要刺激多了。
25
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正式開始了在都市精怪管理局A組的非日常社畜生活。
白天,我依舊要處理堆積如山的文書工作,偶爾還要忍受白骨精上司的冷氣攻擊和毒舌點評。
但不同的是,我也會跟著A組的同事們一起出外勤,參與到各種奇奇怪怪的精怪事件中。
我們處理過因為失戀而妖力暴走,導致整個街區(qū)電路癱瘓的雷公電母后裔(嗯,是個失戀的暴躁小伙)。
也調(diào)解過因為爭奪公園最佳太極拳晨練地盤而大打出手的年邁樹精和石頭精。
甚至還幫一個因為不小心吞了人類主播的變聲器而無法發(fā)出求偶信號的珍稀蛙精找回了愛情的春天。
每一次任務(wù),都讓我對這個隱藏在都市之下的精怪世界,多了一分了解。
我的陰陽眼,也在實戰(zhàn)中變得越來越敏銳。
我已經(jīng)能初步分辨出不同精怪的妖氣屬性,甚至能隱約感知到它們的情緒波動。
白潔偶爾也會在任務(wù)結(jié)束后,指點我?guī)拙潢P(guān)于靈力運用和精怪弱點的小竅門。雖然語氣依舊冰冷,但內(nèi)容卻十分實用。
牛大力依舊把我當成需要保護的文化人,每次出任務(wù)都擋在我前面。
胡月則時不時會給我透露一些管理局內(nèi)部的小道消息,或者拉著我一起去人類世界逛街(用她的話說,是體驗生活,收集情報)。
我感覺,我正在慢慢融入這個特殊的集體。
雖然加班依舊是常態(tài),危險也如影隨形,但我不再像最初那樣恐懼和抗拒。
因為我知道,我的身邊,有這樣一群雖然非我族類,但卻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伙伴。
而我,林風,一個平凡的前社畜,似乎也在這光怪陸離的世界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守護這座城市,守護那些善良的人們,也守護這些……有點奇葩但并不壞的精怪們。
這種感覺,好像……還挺燃的
26
這天下班,我難得準點走出了管理局大門。
夕陽的余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路過街角那個熟悉的報刊亭,一只橘色的小奶貓蜷縮在亭子下面,沖著我喵嗚喵嗚地叫著,聲音又軟又糯。
它看起來餓壞了,毛發(fā)也有些凌亂。
我嘆了口氣,認命地走進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根火腿腸和一個肉罐頭。
小家伙,吃吧。我把火腿腸剝開,撕成小塊,放在它面前。
小奶貓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試探性地湊過來,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吃完火腿腸,它又對著那個肉罐頭喵嗚起來。
我笑著搖搖頭,用隨身帶著的瑞士軍刀撬開罐頭。
濃郁的肉香飄散出來。
小奶貓吃得不亦樂乎,小肚子都圓滾滾了。
它吃飽喝足,舔了舔爪子,然后抬起頭,用那雙圓溜溜的金色眼睛看著我。
突然,它眼中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狡黠的笑意,還有一抹淡淡的金色靈光。
小奶貓優(yōu)雅地伸了個懶腰,口吐人言,聲音清脆悅耳:
多謝款待啦,陰陽眼的小哥哥。這個罐頭,就當是本座賞你的見面禮咯。
說完,它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肉罐頭盒子,和我石化在當場的林風。
我:……
我這該死的、無處不在的陰陽眼啊!
這龍城的精怪,是不是也太多了點!
明天上班,一定要跟白組長申請……加班補貼!還有精神損失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