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推開圖書館側(cè)門時，正好看見陳姝踮起腳，吻上林梵的唇。
我的手指僵在門把上，血液一寸寸冷下去。
三天前，我還窩在宿舍床上，紅著臉對陳姝說：
我好像……有點喜歡林梵。
而陳姝握著我的手，信誓旦旦：
放心，我?guī)湍阍囂剿?br />
現(xiàn)在，陳姝的指尖正曖昧地勾著林梵的衣領(lǐng)，而林梵抬眼看到她，竟還能笑得漫不經(jīng)心：
七七，你不會生氣吧
我緩緩松開手，門咔噠一聲合上。
既然陳姝最怕我搶蔣珩，那我偏要，搶得干干凈凈。
1
圖書館的冷氣開得很足，我縮了縮脖子，把臉埋進針織開衫的領(lǐng)口里。
期末考臨近，這座百年老校的圖書館總是擠滿人。
我好不容易在三樓角落搶到一個位置，攤開厚重的《西方經(jīng)濟學(xué)》，卻怎么也看不進去。
同學(xué)，這里有人嗎
一道清朗的男聲從頭頂傳來。我抬頭時，陽光正透過落地窗照在那人身上，給他鍍了層毛茸茸的金邊。
他單手抱著幾本建筑學(xué)圖冊，另一只手隨意搭在椅背上，腕骨突出，手指修長。
沒、沒有。
我慌忙把攤在對面座位上的筆記本收回來，筆袋卻不小心被帶落在地。
金屬筆桿噼里啪啦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在安靜的閱覽室激起一串清脆的回音。
他蹲下來幫我撿筆，后頸的棘突在T恤領(lǐng)口若隱若現(xiàn)。
夏林琦
他突然念出我課本扉頁上的名字，
名字很可愛。
我的耳尖瞬間燒了起來。
他怎么會注意到這么小的字跡又為什么要特意記住
我叫林梵。
他把最后一支熒光筆遞給我，指尖在筆桿上短暫停留，
建筑系大二，經(jīng)常在建模室通宵的那個。
他說這話時微微揚起下巴，像在等待某種恍然大悟的反應(yīng)。
可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正當(dāng)我尷尬得不知如何接話時，他突然用指節(jié)敲了敲我的課本：
這個章節(jié)的曲線圖，教授上周剛說過會考變形題。
后來回想起來，那天他其實說了很多話。
說帕累托最優(yōu)的三種解法，說圖書館頂樓有個能看到人工湖的隱秘角落，說他養(yǎng)的布偶貓會把他的建筑模型當(dāng)貓抓板。
而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點頭，偶爾應(yīng)幾聲，手心在膝蓋上蹭出細密的汗。
直到閉館鈴聲響起，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筆記本上除了最初寫的標(biāo)題，后面全是無意識的涂鴉。
林梵幫我收拾書本時，一張便簽紙從《建筑構(gòu)造》里飄出來。
明天下午沒課的話，要不要一起去新開的那家芋圓店
他彎腰撿起便簽，突然笑了，
陳姝說你們宿舍都愛吃甜的。
我僵在原地。
陳姝是我室友，也是我大學(xué)里唯一稱得上閨蜜的人。
可我不知道他們認(rèn)識，更不知道他們熟到會聊宿舍的飲食喜好。
她是我辯論賽的搭檔。
林梵似乎看出我的疑惑，隨手把便簽夾回書里，
上周還說要介紹她室友給我認(rèn)識，沒想到今天先遇見了。
走在回宿舍的林蔭道上，夜風(fēng)把他的話吹進我耳朵里：
明天我來接你七點，宿舍樓下。
沒等我回答，他就揮揮手拐向了男生公寓的方向。
我站在路燈下，看著他的背影融進斑駁的樹影里。
心跳聲大得有些吵，我按了按胸口，那里正泛起一種陌生的雀躍。
直到推開宿舍門，看見陳姝敷著面膜躺在床上刷手機，這種輕飄飄的喜悅才突然有了實感。
她抬眼瞥見我，撕下面膜露出促狹的笑：
遇見帥哥了臉這么紅。
我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把包放在椅子上。
要不要告訴她林梵的事
他們既然認(rèn)識，瞞著反而奇怪。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一句含糊的：
圖書館暖氣太足了。
陳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翻身繼續(xù)玩手機。
她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鎖屏照片是她在籃球場邊的自拍，背景里穿黑色球衣的高挑身影模糊卻醒目。
那是蔣珩，經(jīng)管學(xué)院出了名的高嶺之花，陳姝暗戀了一年多的人。
我忽然想起林梵說起陳姝時熟稔的語氣，心里那點雀躍像被戳破的氣泡，無聲無息地癟了下去。
2
傍晚六點五十分，我站在宿舍樓下的香樟樹旁，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針織開衫的袖口。
夕陽把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盯著地面上搖曳的樹影，突然不確定自己為什么要答應(yīng)這次邀約。
等很久了
清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時差點撞上林梵的胸膛。
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不同于圖書館里的書卷氣，此刻的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柑橘香水味，在夏末的晚風(fēng)里格外清爽。
剛到。
我小聲回答，下意識往宿舍樓方向瞥了一眼。
三樓的某扇窗戶后，陳姝正倚在窗邊打電話，長發(fā)垂下來像一道黑色瀑布。
林梵順著我的視線抬頭，朝那個方向揮了揮手。
陳姝突然掛斷電話，消失在窗口。
兩分鐘后，她踩著拖鞋跑下樓，薄荷綠的連衣裙在暮色中格外扎眼。
你們要去吃芋圓
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眼睛卻看著林梵，
帶我一個唄，正好我沒吃晚飯。
我僵在原地。
林梵嘴角的笑意絲毫未變，甚至體貼地問了句：
要幫你帶楊枝甘露嗎你上次說喜歡。
回校區(qū)的公交車上，陳姝坐在我和林梵中間。
她不斷側(cè)過身和林梵說話，發(fā)梢掃過我的臉頰，帶著她慣用的椰子洗發(fā)水味道。
我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梧桐樹，突然意識到自己像個多余的第三者。
七七。
陳姝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聽說蔣珩要參加下周的建模大賽
我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
你不是在學(xué)生會做后勤嗎
她眨著眼睛，
幫我弄張工作證唄，我想去當(dāng)志愿者。
我握緊扶手，塑料座椅被曬得發(fā)燙。
原來這才是她突然加入的真正目的。
蔣珩作為經(jīng)管學(xué)院的王牌，這次要和建筑系組隊參賽。
而林梵，恰好是建筑系的領(lǐng)隊。
芋圓店的人比想象中多。
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玻璃上凝結(jié)著細密的水珠。
陳姝用勺子攪動著碗里的冰沙，突然提議：
下周比賽前，我們搞個聯(lián)誼吧正好兩個學(xué)院熟悉下。
好啊。
林梵舀了顆芋圓送入口中，
七七也來
我正想搖頭，陳姝已經(jīng)搶著回答：
她當(dāng)然來！我們七七可是學(xué)生會后勤部的王牌。
她在桌下踢了踢我的腳，
對吧
那顆芋圓突然哽在喉嚨里。我機械地點點頭，余光看見林梵的手機屏幕亮起。
鎖屏照片是一群人在KTV的合影，他身邊坐著個穿吊帶裙的女生，幾乎要貼到他肩上。
回宿舍的路上，陳姝反常地沉默。
直到路過籃球場，她突然拽住我的手腕：
你看。
蔣珩正在練球。
黑色運動服被汗水浸透，貼在他挺拔的背脊上。
他抬手投了個三分，球劃過完美的弧線，網(wǎng)袋發(fā)出唰的聲響。
我打聽過了，
陳姝壓低聲音，
他喜歡溫柔賢惠型的。下周聯(lián)誼你幫我拖住林梵，我要給蔣珩送手工餅干。
我怔怔地看著籃球場。蔣珩撩起衣擺擦汗時，露出一截勁瘦的腰線。
他似乎察覺到視線，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我們這邊。
夕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那雙漆黑的眼睛像兩口深井。
陳姝立刻挺直腰背，我卻下意識后退半步，踩斷了地上的枯枝。
聯(lián)誼定在周五晚上。
我抱著一箱飲料推開活動室的門時，林梵正被幾個女生圍著看他的建筑模型。
他抬頭看見我，立刻穿過人群走過來：
我?guī)湍恪?br />
他的手指擦過我的手背，溫度灼人。
活動室角落突然傳來咔嚓一聲，陳姝舉著手機，假裝在拍墻上的裝飾畫。
蔣珩還沒來
她湊過來小聲問，今天特意卷了頭發(fā)，耳垂上的碎鉆耳釘閃閃發(fā)亮。
林梵看了眼手表：
他說要晚半小時。
話音剛落，活動室的門被推開，蔣珩拎著筆記本電腦站在門口，黑色高領(lǐng)毛衣襯得他皮膚冷白。
陳姝立刻迎上去，我卻注意到他視線掃過全場，最后落在林梵幫我搬的那箱飲料上。
他走過來，從箱子里取出兩瓶礦泉水，一瓶遞給林梵，一瓶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謝謝。
我有些意外，
不過我不渴……
你嘴唇起皮了。
他平靜地說完，轉(zhuǎn)身走向投影儀準(zhǔn)備調(diào)試設(shè)備。
我的指尖無意識地碰了碰嘴唇。
陳姝站在蔣珩剛才的位置，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
你們認(rèn)識
上周送材料時見過一次。
我擰開瓶蓋，水流過干澀的喉嚨。
余光里，林梵正和蔣珩低聲交談，突然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
這個熟稔的動作讓我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可能比我想象中要親密得多。
聯(lián)誼會進行到一半，陳姝突然宣布要玩真心話大冒險。
酒瓶轉(zhuǎn)到第七輪時，瓶口對準(zhǔn)了蔣珩。
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陳姝眼睛發(fā)亮。
蔣珩交疊著長腿坐在沙發(fā)上：
大冒險。
給微信列表第三位發(fā)‘我想你了。
活動室里響起起哄聲。
蔣珩面無表情地解鎖手機，三秒后，林梵的手機震動起來。
全場爆發(fā)出更大的笑聲，林梵晃了晃手機：
巧了，我正好是蔣少爺?shù)牡谌弧?br />
陳姝的笑容有些僵硬。
下一輪酒瓶轉(zhuǎn)向我時，我選擇了真心話。
你現(xiàn)在有喜歡的人嗎
一個不認(rèn)識的女生問道。
活動室突然安靜下來。
我感覺到林梵的視線，也注意到蔣珩停下了轉(zhuǎn)筆的動作。
陳姝緊緊盯著我，指甲陷入抱枕的布料。
我……
喉嚨突然發(fā)緊，
可能有吧。
眾人發(fā)出意味深長的哦聲，林梵笑著往我這邊挪了挪。
游戲繼續(xù)后，陳姝湊到我耳邊：
是林梵對不對我看得出來。
她的呼吸噴在我耳廓上，帶著淡淡的酒精味。
我想否認(rèn)，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放心，
她捏了捏我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里，
我?guī)湍恪?br />
第二天清晨，我被消息提示音吵醒。
宿舍群里，陳姝發(fā)了一張照片。
她和林梵在通宵自習(xí)室的合影。
照片里林梵趴在桌上睡著了，陳姝對著鏡頭比耶，身上披著明顯屬于男生的外套。
昨晚討論比賽方案到凌晨，
她在群里寫道，
某人睡得可真香~
我盯著照片里林梵凌亂的發(fā)梢，心里泛起一陣酸澀。
手機又震動起來，是林梵私發(fā)的消息：
今天下午還去圖書館嗎我?guī)湍阏甲?br />
我猶豫了很久，回了個好。
下午三點，我抱著書推開圖書館側(cè)門，卻看見陳姝坐在我的常坐的位置上，而林梵正俯身幫她看電腦屏幕。
從我的角度看去，他們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轉(zhuǎn)身時撞到了人，蔣珩扶住我的肩膀穩(wěn)住我的身形。
他看了眼角落里的兩人，又看了看我蒼白的臉色，突然說：
跟我來。
我跟著他爬上螺旋樓梯，來到圖書館頂樓的露天平臺。
暮夏的風(fēng)掠過城市天際線，蔣珩靠在欄桿上點燃一支煙，火星在昏暗中明滅。
林梵不適合你。
他吐出一口煙圈，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我握緊欄桿，金屬的涼意滲入掌心：
為什么告訴我這個
因為，
他彈了彈煙灰，
陳姝上周就找林梵要了課表。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下來。
我想起陳姝手機里蔣珩的照片，想起她突然對聯(lián)誼會的熱情，想起她昨晚掐著我手背時說的我?guī)湍恪?br />
所有碎片突然拼湊成一個清晰的圖景——她根本不是在幫我，而是在為接近蔣珩掃清障礙。
蔣珩的手機突然亮起，陳姝的消息彈出預(yù)覽：
學(xué)長，關(guān)于比賽的數(shù)據(jù)我整理好了，現(xiàn)在方便給你送過去嗎
他按滅屏幕，煙霧后的眼睛深不見底：
現(xiàn)在明白了
我望著遠處林梵和陳姝并肩走出圖書館的身影，指甲在掌心掐出四個月牙形的凹痕。
風(fēng)吹散了我的頭發(fā)，也吹散了那句幾乎微不可聞的回答：
明白了。
3
我站在圖書館頂樓，看著林梵和陳姝的身影消失在銀杏大道的盡頭。
蔣珩的煙已經(jīng)燃到盡頭，他按滅煙頭時，金屬打火機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
謝謝提醒。
我轉(zhuǎn)身往樓梯口走，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
蔣珩突然叫住我：
你打算怎么辦
我停住腳步，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帶。
怎么辦去質(zhì)問陳姝為什么背叛我還是找林梵問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
光是想象那個場景，我的喉嚨就像被棉花堵住一樣難受。
不知道。
我最終老實回答，
可能……假裝沒看見吧。
蔣珩皺起眉，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明顯的情緒波動。
他大步走過來，身上殘留的煙草味混合著冷冽的雪松香水，莫名讓人想起冬夜里的篝火。
夏林琦。
他連名帶姓地叫我，聲音低沉，
你每次都這樣嗎被人欺負到頭上還忍氣吞聲
我抬頭看他，夕陽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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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近的距離，我能看清他瞳孔里細碎的光，像黑夜中突然閃現(xiàn)的星火。
不是忍氣吞聲。
我移開視線，
只是……不值得。
這句話像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蔣珩突然冷笑一聲，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往樓下走。
他的掌心很燙，力道大得我掙脫不開。
你干什么
讓你看看什么叫‘不值得。
2
蔣珩帶我去了建筑系的專教。
透過窗戶，我看見林梵和陳姝坐在角落里，陳姝整個人幾乎貼在林梵身上，手里拿著他的手機劃來劃去。
林梵笑著說了什么，陳姝嬌嗔地捶了他一下，然后——她突然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的胃部猛地抽搐起來。
蔣珩的手還扣著我的手腕，能感覺到脈搏在劇烈跳動。
就在我準(zhǔn)備轉(zhuǎn)身逃走時，陳姝突然抬頭看見了我們。
她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即露出勝利者的微笑，故意湊到林梵耳邊說了什么。
林梵轉(zhuǎn)頭看過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恢復(fù)成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
走吧。
我用力抽回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蔣珩沒動。
他盯著教室里的兩人，眼神冷得像冰。
林梵終于坐不住了，起身朝門口走來。
七七，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
我打斷他，聲音出奇地平靜，
我們本來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林梵愣住了。
他大概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會這樣說話。
陳姝也跟了出來，故作親熱地挽住林梵的手臂：
怎么了我和林梵在討論比賽的事呢。
我看著她精心修飾的指甲搭在林梵袖口，突然想起上周她信誓旦旦說要幫我的樣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從心底竄上來，燒得我指尖發(fā)麻。
討論到要親臉上了
我聽見自己說，
陳姝，你上個月還說林梵連蔣珩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陳姝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林梵猛地轉(zhuǎn)頭看她：
你說過這種話
她斷章取義！
陳姝急得跺腳，
七七，你怎么能這樣污蔑我
我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突然覺得很可笑。
過去一年里，我?guī)退龑戇^作業(yè)，替她值過日，甚至在她痛經(jīng)時冒雨去買藥。
而現(xiàn)在，她為了一己私欲，可以毫不猶豫地在我背后捅刀。
隨你怎么說。
我轉(zhuǎn)身要走，卻被蔣珩攔住。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
陳姝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
……林梵那種花花公子，配七七正好。等他們在一起了，蔣學(xué)長就不會總被她纏著問學(xué)生會的事了……
錄音戛然而止。陳姝的臉由白轉(zhuǎn)青，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林梵的表情變得異常難看，他甩開陳姝的手：
你們玩得挺臟啊
不是的！
陳姝抓住林梵的衣角，
這段錄音是剪輯的！蔣珩你為什么要害我
蔣珩收起手機，連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
我只是討厭被人當(dāng)槍使。
3
回宿舍的路上，我和蔣珩一前一后地走著，誰都沒說話。
路燈一盞盞亮起來，我們的影子在地上時而交疊，時而分開。
為什么要幫我
在宿舍樓下，我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蔣珩停下腳步。
夜風(fēng)吹亂他的頭發(fā)，有幾縷垂在額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沒那么鋒利了。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撥開我被風(fēng)吹到嘴角的發(fā)絲。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渾身僵硬。
他的指尖很涼，擦過我的臉頰時像一片雪花落下。
因為……
他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
看你生氣的樣子比較有趣。
我瞪大眼睛，一時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蔣珩已經(jīng)收回手，轉(zhuǎn)身走向男生宿舍，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楊樹。
等等！
我鬼使神差地喊住他，
那個錄音……你什么時候錄的
他頭也不回地揮揮手：
秘密。
4
宿舍里，陳姝的床鋪整整齊齊，顯然還沒回來。
我機械地洗漱完，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梵的消息：
七七，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能談?wù)剢?br />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最后直接刪除了對話框。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亮起來，這次是蔣珩：
明天有空嗎幫我核對比賽數(shù)據(jù)。
我回了個好，把手機扔到一邊。
窗外傳來女生的笑聲，隱約能聽到陳姝尖銳的嗓音。
我拉起被子蒙住頭，卻怎么也擋不住那些破碎的詞句：
……裝什么清高……蔣珩怎么可能……
第二天清晨，我被刺耳的消息提示音吵醒。
宿舍群里炸開了鍋，點開一看，是陳姝發(fā)的一張牽手照，配文：
謝謝某人昨晚的安慰@林梵
照片里兩只手十指相扣，陳姝的指甲涂成了艷麗的紅色，像某種警告信號。
我的胃又沉了下去，但奇怪的是，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痛。
室友小雨私聊我：
你還好嗎陳姝昨晚在樓下哭得驚天動地，林梵陪她到凌晨三點。
我回了個笑臉：
我沒事。
放下手機，我對著鏡子扎了個高馬尾，涂了層平時很少用的口紅。
鏡中的女孩眼睛明亮，嘴角緊繃，看起來陌生又倔強。
5
蔣珩約我在�？Х瑞^見面。
推門進去時，他正對著筆記本電腦工作，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顯得格外斯文敗類。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連睫毛都在發(fā)光。
數(shù)據(jù)在U盤里。
他推過來一個銀色U盤，
有不懂的問我。
我接過U盤，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觸電般縮了回來。
蔣珩抬眼看了看我，突然伸手抹了下我的嘴角：
口紅沾到牙齒上了。
我的臉?biāo)查g燒了起來。
他收回手，表情依舊平靜，仿佛剛才那個親密的動作再自然不過。
工作到一半，咖啡館的門被推開，陳姝挽著林梵走了進來。
她今天穿了件低領(lǐng)上衣，鎖骨處的紅痕若隱若現(xiàn)。
看到我們，她故意提高音量：
梵哥，我要喝你上次點的那個焦糖瑪奇朵~
林梵敷衍地應(yīng)著，目光卻落在我和蔣珩身上。
蔣珩頭也不抬，伸手把我耳邊滑落的碎發(fā)別到耳后：
專心工作。
這個動作明顯是故意的。
陳姝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拉著林梵坐到離我們最遠的角落。
核對完數(shù)據(jù)已是中午。
蔣珩合上電腦：
餓了嗎
我剛要回答，手機突然震動。是陳姝發(fā)來的消息：
你以為蔣珩真看得上你他不過是想氣我罷了。別忘了大一迎新會，他連你的名字都記不住。
記憶突然閃回一年前的迎新晚會。
作為后勤人員，我給蔣珩遞過礦泉水，他禮貌地道謝，卻對著我胸前的名牌皺了皺眉：
夏……什么
怎么了
蔣珩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
我把手機屏幕按滅：
沒什么。陳姝說……
我頓了頓，突然改了主意，
她說你大一記不住我的名字。
蔣珩的表情變得古怪。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突然說：
我記得。
什么
那天你戴著‘夏林琦的名牌，但‘琦字印錯了，寫成了‘琪。
他重新戴上眼鏡，目光直視我，
所以我才會皺眉。
我震驚地看著他。
這個細節(jié)連我自己都忘了，當(dāng)時只當(dāng)他是高冷難接近。
蔣珩突然湊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
夏林琦，我比你想象的更早認(rèn)識你。
6
回宿舍的路上，我的腦子還在嗡嗡作響。
蔣珩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時候開始注意我的為什么從來沒表現(xiàn)出來
推開宿舍門，陳姝正坐在我的床上翻我的日記本。
看到我進來，她不但沒有心虛，反而挑釁地揚了揚本子：
喲，回來啦和蔣學(xué)長約會開心嗎
我沖過去搶回日記本，胸口劇烈起伏：
誰準(zhǔn)你動我東西的
裝什么裝
陳姝冷笑，
你以為蔣珩真喜歡你他不過是想通過你接近我罷了。我們高中就認(rèn)識，他追了我三年……
那他現(xiàn)在為什么不要你了
這句話脫口而出，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陳姝像被扇了一耳光似的僵住了。
她的眼眶迅速泛紅，聲音卻更加尖利：
你以為贏了嗎等著瞧吧，等比賽結(jié)束，蔣珩就會甩了你！
我們根本沒在一起。
我冷靜下來，
不過謝謝你提醒，我會考慮這個建議的。
陳姝氣得渾身發(fā)抖，突然抓起我的水杯砸向墻壁。
玻璃碎片四濺，有一片擦過我的腳踝，留下一道血痕。
你們在干什么
室友小雨推門進來，看到滿地狼藉驚呆了。
陳姝立刻變臉，哭著撲向小雨：
七七她……她搶我男朋友……
我看著她的表演，突然覺得很累。
彎腰撿起日記本，我轉(zhuǎn)身往外走。
你去哪
陳姝在背后喊，
心虛了是不是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去找你‘追了三年的蔣珩，問問他到底喜歡誰。
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陳姝的尖叫聲被隔斷在屋內(nèi)。
走廊上有女生探頭張望，我快步走向樓梯間，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涌出來。
手機在這時震動，是蔣珩的消息：
考慮好了嗎
我抹掉眼淚，回復(fù)：
考慮什么
當(dāng)我女朋友。
他秒回，
氣死陳姝。
我盯著這條消息，哭意突然變成了想笑的沖動。
這個悶騷的男人，連表白都要找個這么別扭的理由。
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許久，我最終回復(fù)：
好啊，不過有個條件。
說。
你要當(dāng)眾承認(rèn)大一就記得我的名字。
蔣珩發(fā)來一個笑臉：
成交。
5
答應(yīng)蔣珩的第二天，建模大賽正式開始了。
我站在禮堂后臺，手里攥著剛拿到的工作人員胸牌。
透過帷幕縫隙，能看到前排的陳姝正歪頭靠在林梵肩上，涂著丹蔻的手指在他掌心畫圈。
林梵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斷掃向入口處。
看什么
陳姝掐了他一下。
林梵剛要說話，禮堂突然一陣騷動。
蔣珩帶著他的團隊入場了，黑色高定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線條，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整個人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穿白裙子那個是你
抬頭正對上蔣珩的視線，他站在過道上，指尖還停留在手機屏幕上。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色連衣裙，這是今早特意換上的。
蔣珩昨天說白色適合我。
后勤組要求統(tǒng)一著裝
我回復(fù)道，耳朵尖有點發(fā)燙。
蔣珩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收起手機朝我走來。
禮堂里的竊竊私語聲突然變大，陳姝猛地坐直身體，眼神像刀子一樣扎過來。
參賽選手請到前排就座。
主持人提醒道。
蔣珩在距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個小盒子：
戴上。
盒子里是一枚銀色胸針，造型是一片精致的羽毛。
我認(rèn)得這個牌子，是學(xué)校對面那家貴得離譜的珠寶店的標(biāo)志性設(shè)計。
這……
道具。
蔣珩面不改色，
既然是假裝情侶，就要像樣一點。
他親手把胸針別在我衣領(lǐng)上，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鎖骨，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這個動作太過親密，我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刺在背上，其中最灼熱的那道來自陳姝。
蔣學(xué)長。
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甜膩的嗓音里帶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比賽加油哦。
蔣珩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頭：
結(jié)束后等我。
說完便走向參賽席，留下我和陳姝面面相覷。
你以為這樣就能贏
陳姝壓低聲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等著看吧，好戲才剛開始。
——
比賽進行到答辯環(huán)節(jié)時，意外發(fā)生了。
蔣珩團隊的模型展示到一半，投影突然黑屏。
現(xiàn)場技術(shù)人員手忙腳亂地檢查線路，評委席傳來不滿的議論聲。
我作為后勤人員上前協(xié)助，正好聽見電腦死機的提示音。
不是技術(shù)故障。
蔣珩冷靜地檢查著設(shè)備，
有人刪除了核心參數(shù)文件。
評委老師皺起眉頭：
有備份嗎
蔣珩的隊友們面面相覷。
這是最關(guān)鍵的評分環(huán)節(jié)，沒有數(shù)據(jù)支撐，再好的設(shè)計也是空談。
我鬼使神差地想起昨天蔣珩給我的那個U盤。
當(dāng)時他說是比賽數(shù)據(jù)，但我核對時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基礎(chǔ)資料，還有個加密文件夾……
等一下！
我擠到評委席前，
可能有備份。
全場目光齊刷刷射過來。
蔣珩挑了挑眉，而我已經(jīng)掏出隨身攜帶的U盤插入電腦。
屏幕閃了幾下，那個加密文件夾自動跳了出來——需要密碼。
你知道密碼
評委老師疑惑地看著我。
我的手心沁出汗水。
這太冒險了，如果猜錯了……但當(dāng)我抬頭對上蔣珩的眼睛時，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試試……0715。
我輸入了蔣珩所說的這四個數(shù)字。
文件夾應(yīng)聲而開。
全場嘩然中，我看到了蔣珩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這個日期，正是大一迎新會那天。
答辯最終圓滿完成。
蔣珩團隊毫無懸念地獲得冠軍，而我在后臺被陳姝堵住了去路。
真有你的啊。
她冷笑，
連他電腦密碼都搞到手了
我忙著整理資料，頭也不抬：
你好像很關(guān)心他的事不是有林梵了嗎
少裝蒜！
陳姝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那個U盤是我昨天親眼看著蔣珩給你的，你們早就勾搭上了對不對
我甩開她的手：
放開。
我偏不！
她加大力道，指甲陷入我的皮膚，
你以為蔣珩真喜歡你他不過是——
不過是什么
蔣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冷得像冰。
陳姝觸電般松開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學(xué)長，我只是擔(dān)心你被她騙了……
她變臉比翻書還快，眼眶說紅就紅，
夏林琦她根本不喜歡你，她是為了報復(fù)我和林梵……
蔣珩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我面前，執(zhí)起我泛紅的手腕輕輕揉了揉：
疼不疼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我一時忘了反應(yīng)。
他的拇指在我腕骨上打著圈，觸感溫暖干燥，和陳姝冰冷的指甲形成鮮明對比。
不、不疼……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蔣珩這才轉(zhuǎn)向陳姝，眼神銳利如刀：
你說她騙我
陳姝咬了咬唇：
她親口說過喜歡林梵……
那是三個月前的事。
我忍不住反駁，
而且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陳姝臉色一僵。
蔣珩突然笑了，那是個毫無溫度的笑容：
說到欺騙……我很好奇，林梵知道你的手機里還存著我的課表嗎
——
慶功宴定在學(xué)校附近的西餐廳。
我本不想去，但蔣珩在微信里說：
作為女朋友，不出席說不過去。
還附了個餐廳定位。我盯著女朋友三個字看了很久，心跳快得不正常。
到餐廳時，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入座。
蔣珩身邊特意留了個空位，而陳姝和林梵坐在對面。
她今天換了種香水，濃得嗆人，但精心打扮的妝容掩蓋不住眼下的青黑。
七七！
蔣珩的隊友熱情招呼我，
今天多虧了你！
林梵的表情有些復(fù)雜，而陳姝死死盯著我衣領(lǐng)上的羽毛胸針。
我剛要坐下，服務(wù)員突然端來一杯熱牛奶：
這位先生點的。
全桌人露出曖昧的笑容。
蔣珩面不改色地切著牛排：
你上次說胃不好，少喝冰的。
我根本不記得跟他說過這個，但還是紅著臉接過來。
牛奶溫度剛好，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
秀恩愛死得快。
陳姝突然陰陽怪氣地說。
蔣珩放下刀叉，銀器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做了一件讓全場鴉雀無聲的事。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放在桌上。
陳姝。
他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屏住呼吸，
你高中追我三年的事，需要我拿出證據(jù)反駁嗎
陳姝的臉?biāo)⒌匕琢�。林梵猛地轉(zhuǎn)頭看她：
你不是說……
我開玩笑的！
她急忙打斷，強顏歡笑，
蔣學(xué)長真會記仇。
蔣珩不置可否，轉(zhuǎn)而給我盤子里添了些蔬菜：
吃點這個，你最近維生素攝入不足。
這頓飯吃得劍拔弩張。
離席時，陳姝故意撞了我一下，我手里的紅酒灑在裙擺上，暈開一片暗紅。
對不起哦。
她毫無誠意地道歉，眼里閃著惡意的光。
蔣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痛呼出聲：
道歉。
你弄疼我了！
陳姝掙扎著，
林梵！
林梵站在原地沒動，眼神在我們?nèi)酥g游移。
最終是餐廳經(jīng)理過來調(diào)解，蔣珩才松開手，但周身散發(fā)的低氣壓讓所有人退避三舍。
去換衣服。
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
我在門口等你。
洗手間的鏡子前，我試圖用濕巾擦拭酒漬，卻越擦越花。
身后隔間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接著是陳姝帶著哭腔的通話：
……我不管！你必須幫我……對，就是那個加密文件夾……
我放輕動作，豎起耳朵。
蔣珩電腦里肯定還有更多……他們團隊下個月要和MIT聯(lián)培……如果我能……
隔間門突然打開，陳姝紅著眼睛走出來，看到我時明顯僵住了。
我們隔著鏡子對視，她臉上的脆弱迅速被怨恨取代。
偷聽很爽是嗎
她狠狠撞開我，
別得意，你以為蔣珩為什么突然對你這么好
我攥緊濕巾：
什么意思
陳姝湊到我耳邊，呼出的熱氣帶著紅酒的酸澀：
因為他知道——你是唯一能讓我發(fā)瘋的人。
蔣珩果然在門口等我。
夜色中他倚在路燈下抽煙，煙霧繚繞間輪廓分明如雕塑。
見我出來，他立刻掐滅煙頭迎上來。
她跟你說什么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洗手間的對話復(fù)述給他。
蔣珩的表情越來越冷，最后竟笑了一下，那笑容讓我后背發(fā)涼。
MIT聯(lián)培的事只有團隊核心成員知道。
他輕聲道，
看來我們組里有內(nèi)鬼。
晚風(fēng)掀起我的裙擺，蔣珩的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煙草味。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場遠比感情糾紛復(fù)雜的爭斗。
為什么要幫我
我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真的只是為了幫我氣陳姝
蔣珩沒有立即回答。
他伸手拂去我肩上不存在的灰塵，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么易碎品。
夏林琦。
他忽然連名帶姓地叫我，
你覺得我是什么樣的人
我愣住了。
印象中的蔣珩高冷疏離，是連教授都要禮讓三分的學(xué)霸，是辯論賽上一針見血的最佳辯手，是無數(shù)女生暗戀卻不敢靠近的高嶺之花。
你……很優(yōu)秀。
我干巴巴地說。
他輕笑一聲，忽然抬手摘掉眼鏡。
沒了鏡片的阻隔，那雙眼睛在夜色中亮得驚人，像是蟄伏已久的獸終于露出獠牙。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記得你名字的錯別字嗎
他一步步逼近，我下意識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燈柱，
因為那天你遞水給我時，手腕內(nèi)側(cè)有顆小痣。
我的呼吸一滯。
這么隱秘的細節(jié)，連我自己都沒注意過。
因為之后每次學(xué)生會值班，你都會在簽到表上畫個小太陽。
因為你大一下學(xué)期在圖書館哭，是因為看了《情書》的結(jié)局。
他每說一句就靠近一分，最后幾乎將我困在雙臂之間。
我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耳邊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夏林琦。
他低頭，鼻尖幾乎碰到我的，
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遠處傳來腳步聲，是林梵扶著醉醺醺的陳姝走出來。
看到我們的姿勢，陳姝發(fā)出一聲尖叫：
你們在干什么！
蔣珩頭也不回，只是輕輕捏了捏我的耳垂：
要配合我演場戲嗎
沒等我回答，他突然俯身吻了下來。
我沒想到蔣珩的行動力這么強。
第二天一早，校園論壇就炸了。
置頂帖是一張照片。
蔣珩站在女生宿舍樓下，手里拎著早餐袋，黑色風(fēng)衣被晨風(fēng)吹得微微揚起。
配文只有簡單幾個字：
等女朋友。
而我的手機從七點開始就沒停過震動。
小雨：你和蔣珩
林梵：七七，我們談?wù)劇?br />
陳姝：你故意的對不對
我盯著最后一條消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一個字都沒回。
洗漱完下樓時，蔣珩果然還在原地。
晨光落在他肩上，勾勒出一道鋒利的輪廓。
他看見我，抬手把早餐遞過來，聲音里帶著剛睡醒的啞：
熱牛奶和藍莓松餅，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我接過袋子，指尖碰到他冰涼的指節(jié)：
你幾點來的
六點半。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整理袖口，
怕來晚了錯過你。
這句話讓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抬頭時，我發(fā)現(xiàn)他耳尖有點紅，像是被冷風(fēng)吹的，又像是……在不好意思。
那個帖子……
我小聲問，
是你發(fā)的
蔣珩挑眉：
不然呢
我以為你只是說說而已。
他忽然伸手，用拇指擦掉我嘴角的松餅屑：
夏林琦，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
他的指腹有薄繭，蹭過唇角的觸感像電流竄過脊椎。
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就在這時，宿舍樓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陳姝踩著高跟鞋沖出來，妝容精致卻掩不住眼底的紅血絲。
她死死盯著蔣珩搭在我肩上的手，聲音發(fā)抖：
蔣珩，你什么意思
蔣珩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低頭問我：
課表帶了嗎
我點點頭，從包里翻出課表。
他接過掃了一眼，自然地牽起我的手：
第一節(jié)在經(jīng)管樓我送你。
陳姝被徹底無視了。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嘴唇顫抖著，突然冷笑一聲：
蔣珩，你真以為她喜歡你她不過是在報復(fù)我和林梵！
我心臟猛地一縮。
這是事實，我沒法否認(rèn)。
可蔣珩的手指突然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讓我發(fā)痛。
他側(cè)頭看向陳姝，眼神冷得像刀：
那又怎樣
陳姝愣住了。
我甘之如飴。
他一字一頓地說完，拉著我轉(zhuǎn)身就走。
那天的經(jīng)管樓格外熱鬧。
蔣珩一路牽著我穿過走廊，所到之處竊竊私語如潮水般蔓延。
有人偷偷拍照，有人倒吸冷氣，還有幾個女生紅著眼睛跑開了。
你粉絲團要暗殺我了。
我小聲嘀咕。
蔣珩突然停下腳步，把我拉到樓梯轉(zhuǎn)角。
陽光從玻璃窗斜射進來，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低頭看我，聲音壓得很低：
怕了
誰怕了
我嘴硬，
反正只是演戲。
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蔣珩的眼神瞬間沉了下來，捏著我下巴迫使我抬頭：
演戲
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薄荷牙膏的清涼。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不是純黑的，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琥珀色，像融化的焦糖。
夏林琦，
他慢慢湊近，近到我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
我從來不在感情上浪費時間演戲。
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破胸腔。
他的唇離我只有一寸遠，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就在這時，上課鈴響了。
蔣珩退后半步，拇指在我唇上重重擦過：
下課我來接你。
3
那節(jié)課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教授的聲音成了遙遠的背景音，我滿腦子都是蔣珩靠近時滾燙的呼吸。
他說他不是在演戲……是什么意思
手機突然震動，是林梵的消息：
能見一面嗎我在經(jīng)管樓天臺。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去了。
天臺風(fēng)很大，林梵靠在欄桿上，白襯衫被吹得獵獵作響。
他轉(zhuǎn)身看見我，眼里閃過一絲愧疚：
七七……
如果是道歉就免了。
我打斷他，
你和陳姝挺配的。
林梵苦笑：
我和她已經(jīng)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
昨天的事……是我混蛋。
他抓了抓頭發(fā)，
但陳姝從一開始就在算計。她故意接近我，就為了刺激你，好讓你離蔣珩遠點。
風(fēng)卷著落葉在我們之間打轉(zhuǎn)。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所以呢你現(xiàn)在來告訴我這些，是希望我回頭
林梵張了張嘴，突然看向我身后，臉色變了。
我回頭，蔣珩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天臺門口，手里拿著我的外套。
他的表情冷得嚇人，目光在林梵身上停留一秒，然后大步走過來把外套披在我肩上：
降溫了。
林梵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蔣學(xué)長……
蔣珩看都沒看他，低頭幫我扣外套扣子：
陳姝在樓下找你。
林梵臉色更難看了，匆匆說了句再見就離開了。
天臺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呼嘯的風(fēng)聲。
蔣珩的手指停在我領(lǐng)口，忽然問：
還喜歡他
誰林梵
我搖頭，
早就不了。
蔣珩的表情松動了一些。
他伸手把我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別到耳后，指尖在耳垂上停留了一秒：
那現(xiàn)在喜歡誰
我的心跳又失控了。
他的眼神太專注，像黑夜里的篝火，燙得我不敢直視。
我……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我們同時轉(zhuǎn)頭，只見陳姝站在廣場中央，手里舉著擴音器，聲音傳遍整個經(jīng)管樓——
蔣珩！你以為夏林琦真喜歡你嗎她親口跟我說，接近你只是為了報復(fù)我！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蔣珩的身體僵住了。
他慢慢收回手，眼神一點一點冷下來：
真的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陳姝說的沒錯。
最初答應(yīng)蔣珩，確實帶著賭氣的成分�？墒乾F(xiàn)在……
回答我。
蔣珩的聲音很輕，卻讓我心臟揪緊。
廣場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陳姝還在聲嘶力竭地喊著：
她根本不喜歡你！她——
閉嘴。
蔣珩突然對著樓下冷喝一聲。全場瞬間安靜。
他轉(zhuǎn)身面對我，眼神深不見底：
夏林琦，我要聽你說。
風(fēng)卷著落葉打在我們之間。
我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完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表面冷漠實則悶騷的男人，已經(jīng)一點點撬開了我筑起的高墻。
可能是他在圖書館頂樓為我點煙的時候，可能是他記得我名字印錯的時候，也可能是今早他站在晨光里說等女朋友的時候……
一開始……確實是。
我艱難地開口，
但現(xiàn)在不是了。
蔣珩的眼神微微一動。
我鼓起勇氣抬頭看他：
蔣珩，我——
蔣學(xué)長！
陳姝突然沖上天臺，臉上掛著淚痕，
你別被她騙了！她根本配不上你！
蔣珩看都沒看她，依然盯著我：
你剛才要說什么
陳姝被徹底激怒了。
她猛地沖過來推我：
賤人！你——
蔣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痛呼一聲。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陳姝，我忍你很久了。
陳姝臉色煞白：
你為了她……
對。
蔣珩甩開她的手，
就為了她。
陳姝踉蹌著后退幾步，眼淚終于掉下來：
你會后悔的！她根本不懂怎么愛人！
蔣珩突然笑了。
那是他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巧了，我也不會。
他轉(zhuǎn)向我，眼神灼熱得像要把我燒穿：
所以，夏林琦，你剛才到底要說什么
陳姝的啜泣，樓下的喧嘩，呼嘯的風(fēng)聲——全都遠去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蔣珩灼人的目光。
我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
吻了上去。
6
蔣珩的唇很涼，帶著淡淡的薄荷味。
我踮著腳，手指緊緊攥住他的衣領(lǐng)，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
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隨即反客為主，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腦，另一只手?jǐn)堊∥业难�，將我整個人按進懷里。
陳姝的尖叫聲，樓下的起哄聲，全都模糊成遙遠的背景音。
直到我喘不過氣，他才微微松開我，額頭抵著我的，嗓音低啞：
這就是你的答案
我紅著臉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蔣珩低笑一聲，拇指擦過我的唇角：
夏林琦，你比我想象的勇敢。
——
陳姝當(dāng)天就搬出了宿舍。
聽小雨說，她臨走前摔碎了所有能摔的東西，唯獨帶走了大一迎新會的合照。
那張照片里，蔣珩站在最角落，而我甚至沒出現(xiàn)在畫面里。
她一直以為蔣珩喜歡她，
小雨咬著吸管搖頭，
其實蔣珩連她名字都記不住。
我低頭攪拌奶茶里的珍珠，沒說話。
手機震動，蔣珩發(fā)來消息：
晚上有空嗎
有。
圖書館頂樓，七點。
——
傍晚的頂樓空無一人，暮色將天空染成深紫色。
蔣珩靠在欄桿邊抽煙，火星在昏暗里明滅。
聽見腳步聲，他回頭看我，順手掐滅了煙。
冷嗎
他問。
我搖頭，走到他身邊。
夜風(fēng)揚起我的頭發(fā)，有幾縷黏在唇上，蔣珩伸手撥開，指尖在我唇瓣停留了一秒。
陳姝轉(zhuǎn)學(xué)了。
他突然說。
我愣了一下：
這么快
她父親工作調(diào)動。
蔣珩語氣平淡，
林梵也跟著申請了交換生。
我望向遠處閃爍的霓虹，心里出奇地平靜。
一個月前，這兩個名字還能讓我胸口發(fā)悶，現(xiàn)在卻像翻過的書頁，再也激不起波瀾。
蔣珩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
給你的。
我疑惑地接過，里面是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今天在圖書館看見一個女生，讀西方經(jīng)濟學(xué)時會把頭發(fā)繞在手指上。她叫夏林琦，名字很可愛。
日期是大一開學(xué)第三天。
我猛地抬頭，蔣珩正望著我，眼底有淺淺的笑意：
現(xiàn)在信了我比你想象的更早認(rèn)識你。
那你為什么不早說
因為，
他伸手將我拉近，
你在看林梵。
夜風(fēng)突然變得溫柔。
我攥著那張紙條，突然明白了很多事——為什么他總出現(xiàn)在圖書館，為什么他記得我名字印錯，為什么他會在陳姝設(shè)計我時第一個站出來。
蔣珩，
我小聲問，
如果那天我沒親你，你會怎么辦
他低頭湊近，呼吸拂過我的耳廓：
把你綁回家，慢慢追。
我笑出聲，他卻突然正色：
夏林琦，我不是林梵。
我知道。
我不會見異思遷。
嗯。
也不會讓你哭。
我的眼眶突然發(fā)熱。蔣珩捧起我的臉，吻落在眉心：
所以，正式當(dāng)我女朋友
遠處鐘樓敲響七下，晚風(fēng)裹挾著花香掠過我們之間。
我環(huán)住他的脖子，將答案融進第二個吻里。
——
畢業(yè)那天，蔣珩送了我一本相冊。
翻開第一頁，是我大一在圖書館睡著的照片，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我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往后翻，有我在食堂打飯的側(cè)影，有我在籃球場邊發(fā)呆的瞬間，甚至有我趴在課桌上小憩的背影。
每張照片右下角都寫著一個日期，最早的那張，比迎新會還早一周。
變態(tài)，
我紅著眼眶罵他，
跟蹤狂。
蔣珩從背后環(huán)住我，下巴擱在我肩上：
嗯，只跟蹤你。
窗外蟬鳴震耳，夏風(fēng)裹挾著梔子花的香氣涌進來。
相冊最后一頁夾著張便簽，上面是蔣珩凌厲的字跡——
從第一天起，我的鏡頭里就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