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次見裴宴是在醫(yī)院，他爸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他才姍姍來遲。一進門就聞到他身上混著酒精和香煙的味道，我不禁皺了皺鼻子，抬起頭打量他。疲倦的面容依舊蓋不住他出色的樣貌，他低垂著眼，平靜得泛不起一絲波瀾，仿佛躺在病床上的人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你好，我是你未來的監(jiān)護人。也就是你的后媽。我朝他伸出手。
他聞言抬頭，不著痕跡地掃了我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我從他的神情中讀到了濃濃的厭惡和恨意。
01.
忙完了他爸的后事，我就按照約定搬進了裴宴的家。偌大的別墅，冷冷清清。我選了一間空房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下了樓�？吹綁ι系膬蓮堖z照，我想起了先前答應(yīng)的事。
裴宴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他的父親裴世宏沒多久就組建了新的家庭。裴宴一直都是由保姆和管家照顧的。
大約是年紀(jì)上來了，裴世宏覺得愧對逝去的妻子，開始做公益，資助有困難的大學(xué)生，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位。我成績優(yōu)秀得以和裴世宏見過幾次面，后面父親病重也是得了裴家的幫助，才扛過來，哪怕現(xiàn)在也是靠著裴家的錢續(xù)著昂貴的藥。
也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裴世宏把我叫去他跟前，讓我照顧他的兒子，成為他的監(jiān)護人，讓他走回正道，不繼承家業(yè)，也要選一條好的路走下去，為了這份恩情，我答應(yīng)了。
我看著空空的房子，思緒回到現(xiàn)實。
裴宴呢我問管家。
他抬頭看了一下鐘，晚上十一點半，思忖了下說：少爺應(yīng)該在附近的酒吧。
我拿起外套和手機出了門。
在地圖上搜了酒吧，找了最近的一家。推門進去，五彩的射燈隨著音樂不斷變動，我捂著鼻子抵擋住刺鼻的煙味和酒味，硬著頭皮在人群中看。瞥見裴宴翹著二郎腿坐靠在沙發(fā)上，兩只手各攬了個女生。左邊的女生打扮成熟，正嬌羞地靠在他的肩上，小聲地說著話。右邊的女生則拿著酒瓶在給裴宴喂酒。
我看到這皺起了眉，走向裴宴。
他看到我眼都不抬，轉(zhuǎn)過頭去親了左邊的女生的臉頰，羞得女生用拳頭捶他胸口。
回家。我站去他面前，語氣堅定。
你誰呀一旁的女生立刻不悅地看著我。
我是他媽。我面不改色。
女生一愣，以為我在罵他，大約是我的表情太過嚴(yán)肅，她怕弄錯。又細細地打量我，看我年紀(jì)雖然比她們大一些，但怎么看都不像裴宴的母親，嗤笑一聲：哪里來的……
她沒說完，裴宴就沖著我說了句滾，我又感受到了他濃烈的嫌棄和厭惡。
裴宴，跟我回去。我沒有后退，仍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你是老幾，憑什么管老子。他換了個姿勢，雙手?jǐn)傞_，腳直接抬起放在桌子上。明明我站著居高臨下地看他，卻感受到了他那股富家子弟身上的傲慢和蔑視。
憑我是你的監(jiān)護人。我語氣平淡。
行啊，把那些酒全喝了，我就跟你回去。他揚了揚下巴。我看到了腳下那一筐一筐的酒。
我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鄙夷的笑，伸手拿了一瓶。將酒瓶遞向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明顯是裴宴朋友，立即眼明手快地幫我把瓶蓋敲開。
我深吸一口氣，拿著酒瓶往嘴里灌，直到灌下一整瓶。后面的人立刻發(fā)出贊揚：姐姐牛啊。
裴宴沒有說話，只是玩味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想讓我知難而退。
我強忍著反胃，拿了第二瓶，繼續(xù)灌。
我酒量并不行，臉已經(jīng)被酒精灼得通紅，很慶幸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出來。
瘋子！裴宴臉色難看地罵了一句，看著我一口氣灌下一瓶又灌一瓶的氣勢，他退了一步。他拿起外套就起身，沒有理四周挽留他的聲音，出了酒吧。
我捂著嘴，跟在他后面走，感覺像踩在了棉花上。走出去沒多久，冷風(fēng)一吹，我再也忍不住，跑去垃圾桶旁邊吐了。
裴宴嫌棄地嘖了一聲，離得遠遠的，好歹沒自己走掉。等我吐完，能走了才慢悠悠地跟在我后面。
02.
大約是怕我又去酒吧里逮他，裴宴這段時間稍微收斂了，基本十一點就自己從酒吧回來。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我看著他上樓的背影，又看看遺像，嘆了口氣。這個死孩子都18了，還需要什么監(jiān)護人，他要是哪天把我作死了，我肯定帶上他一起下地獄。
但是答應(yīng)了人家的事，最終還是要做的。按歲數(shù)，裴宴是要上大學(xué)了。但從管家那里得知，裴宴沒有參加高考，所以他爸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給他報了個復(fù)讀的班，拿著裴宴亡母和生活費，威脅他回學(xué)校讀書。
現(xiàn)在是在假期，也許上學(xué)了就好了。
很快我就被現(xiàn)實打臉，班主任把我叫去了學(xué)校。
他像個沒事人站在辦公室，一旁是正在哭泣的受害者和受害者的家長。
你是裴宴的姐姐嗎班主任看到我進來問道。
是的，請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看了裴宴一眼，他聽到我承認是姐姐，正戲謔地看著我，仿佛在說不說是他媽媽了。
我剜了他一眼移開視線。
是這樣的，裴宴和同學(xué)在班里早戀，影響了同學(xué)的學(xué)習(xí)和班風(fēng)，現(xiàn)在對方家長要求一個說法。班主任簡單說明了情況。
我看向?qū)Ψ郊议L，想聽聽他們的說法。
你弟性騷擾我女兒，現(xiàn)在我們要求你們保證以后不再騷擾我女兒并道歉，賠償精神損失費，不然我們就讓學(xué)校處分他。對方父親語氣很沖，對著裴宴就是指指點點。
我看了看裴宴，他無動于衷。
剛剛老師說的是早戀，早戀是兩個人的事吧我真誠地發(fā)問。
他讓我女兒出去開房，說一些難聽的污言穢語，還不是性騷擾嗎對方父親聽我問題，以為我要袒護弟弟。
您先不要生氣，如果我家孩子確實有不好的行為，我一定會處理的，但也不希望我家孩子受委屈。我安撫他。
裴宴聞言難得轉(zhuǎn)過頭來看我，眼神里的疏離少了一些。
對方家長反而沉默了，那就是事情并不是他所說的那樣。我就看向了班主任。
班主任還是堅持說兩個孩子是早戀，不過是剛開始，并沒有過分的舉動，就被班里的同學(xué)發(fā)現(xiàn)并舉報了。
夏嶼安，你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勾引學(xué)長導(dǎo)師，為了錢不擇手段。教出來的孩子也是個不思進取，學(xué)些歪門邪道的東西。站在另一旁的女人開口嘲諷，我才發(fā)現(xiàn)是大學(xué)的同學(xué)林玲。
說我可以，別說我孩子。我盯著她，語氣冷了下來。
裴宴我查了，他打架，逃課，劣跡斑斑，這次的事情雖然不大，但是我作為家長要求學(xué)校處理他，學(xué)校肯定也會考慮的。林玲雙手抱胸，睨了我一眼。
你想怎么樣我問。
很簡單，你和他一起道歉，順便承認你是我剛剛說的那種貨色，我就不追究了。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
老師，您做個見證。我可以向你們道歉，裴宴也會道歉，但是這件事兩個人也有關(guān)系，不能只怪我家孩子。我看著老師，真誠地說道。
老師點了點頭。
很抱歉，給你們添了麻煩，影響了孩子的學(xué)習(xí)。我俯身說著。
還有呢林玲刺耳的聲音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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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沒有教好孩子，是我品行不端，對不起。我接著說道。
裴宴還沒有跟我侄女道歉呢。她的聲音尖酸刻薄，我握緊拳頭，強制自己忍住。
對不起。裴宴的聲音傳來，讓我吃了一驚。我以為他不會道歉的。
林玲冷哼一聲帶著女生走出了辦公室，對方的父親留下來說了幾句也出去了。
老師讓我把裴宴帶回家好好教育，跟老師道了謝，我就拉著裴宴離開了辦公室。
我走在裴宴身后，踩著地上的落葉，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真丟人。他說。
我沒有答話。
你為了錢什么都能做嗎他說著轉(zhuǎn)過身對著我，語氣很冷。
我停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爸給了你多少錢，值得你這樣低人一等。他逼近一步，低頭看我。
我不搭理他，想側(cè)身走過去。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臂。
你不是為了錢什么都能做嗎他說著從口袋掏出了一盒藍色的東西，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是你媽。我冷漠地說。
他氣笑了，將東西塞進我的口袋里，眼神里的諷刺簡直要溢出來。
03.
學(xué)校要求裴宴在家整改一周，我又開始頭痛。自上次說話以來，他就沒再搭理過我。又開始有事沒事跑出去玩，一天不見人影。
我第一次推開了他的房間門，不是想象中的凌亂不堪，反而整齊有序，沒有多余的東西。
在角落立著的滑板吸引了我的注意。
也許可以從他的朋友和愛好入手，我打定主意，就開始了解關(guān)于滑板的事。
到了晚上他沒回來，我又去了上次的那間酒吧，他不在。
姐姐，裴宴最近都不在這。有人喊我。
細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上次幫我開瓶蓋的人。
謝謝。我感激地看著他，朝他走過去。
姐姐，叫我阿豪就行。你真的是裴宴的后媽嗎這么年輕，長得漂亮，身材又好。他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有點油膩。
可以跟我說說裴宴嗎我無視了他的輕浮，轉(zhuǎn)而問道。
裴宴不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野種嘛。身后的人嘲諷道。
來人慢悠悠地踱到我跟前，上下打量我。
姐姐，這是裴宴同父異母的哥裴清。阿豪小聲地說。
我皺了皺眉，看來這個組建家庭是婚內(nèi)出軌啊。
顛倒黑白也是你的本事我抬眼看他。
顛倒黑白裴宴就是個野種我又沒說錯。他語氣惡劣，口中的白煙噴到我臉上。
這年代科技是真好了，動物都會說話了。我揚了揚手，驅(qū)散那濃烈的煙味，然后順勢給了前面的人一巴掌。不好意思啊，裴少爺，煙味太難聞了，不小心的。
媽的。裴清被抽了一個耳光，眼睛立刻紅了，準(zhǔn)確說整個人都紅溫了。他抬手就抽了過來，帶動四周氣流，速度之快，力道之重，我都沒感受到。
裴宴抓住了他的手。
滾。他聲音冷漠，將裴清的手扔開。
喲，我的弟弟好愛啊，還護上了。要不借我玩幾天。裴清看到裴宴，怒極反笑，不忘拿話刺他。等我玩膩了再還給你
他成功惹怒了裴宴。
裴宴零幀起手，一拳正中他的鼻子，猩紅的血立刻涌了下來。
裴清吃痛，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發(fā)現(xiàn)流血了。他握著拳頭和裴宴打成一團，最終兩人都掛了彩。
04.
我以為可以借機拉近和裴宴的距離，但是他還是連個眼神都不給我。第二天他戴著副墨鏡就要出門。我擋在門口，攔住他。
滾。他說。
做人要有禮貌，不可以跟媽媽這樣說話。我也不動，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他嘴角動了動。我知道他在罵我，估計罵得挺臟。
走開。他又說。
你得學(xué)習(xí)，這樣吧，我給你出5道題，你做對了就放你出去，怎么樣我折中了一下。
你知道我學(xué)習(xí)不好還要為難我他雙手抱胸，眉毛上揚。
哎呀，我出簡單一點，不為難你。我看有戲，立刻就往書房走。
我從裴宴以前空白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里，抽了5張高考卷的最后一題。
這下我看你什么時候能出的去，卻看到管家在朝我使眼色，我以為裴宴趁我不注意溜走了，趕緊去客廳。
裴宴倚在沙發(fā)上，嘴角上揚。
我松了一口氣，人沒跑就行，然后將題目放在他前面。
他看了一眼題目，臉色就不好看了，我心里暗暗得意，還整不了你這個學(xué)渣。
我悠哉悠哉地拿起茶杯，愜意地坐在沙發(fā)的另一頭，看著前面的人苦著臉，一筆一筆地算。
該說不說，裴宴長得真好看，冷峻中帶著一絲不羈，很有反差感，清冷起來像高嶺之花卻又沾染了人間的煙火氣。年輕真好，我不禁感嘆。
大姐，你能不能別老看我。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視線。
我看我兒子怎么了我干咳一聲，隨口找了個借口。
閉嘴。他冷漠地剜了我一眼。我只好噤聲。
就在我準(zhǔn)備上樓去睡個回籠覺時，他說做完了。做完了沒做對也不行，我心想。
然后拿著參考答案去給他對，嗯，基本全對靠，被擺了一道。
你不是學(xué)渣嗎我抓著卷子有些失控。
我只是沒去高考，誰告訴你我成績不好了。他看到我吃癟的樣子，似乎心情很好。
那你怎么不告訴我。我哭喪著臉。
因為你蠢。他笑著站起來往外走。放心吧，我下午就回來。
我惡狠狠地看著管家，管家連忙別開臉。
05.
后來我才從阿豪那里得知，裴宴一開始并不是這樣的，他也曾經(jīng)是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優(yōu)秀。母親去世后，就變了個人。打架、逃課、早戀這些所有被叫家長的事他都干過，但是他的家長從沒來學(xué)�？催^他，只是不斷地更換學(xué)校。
我明白他只是想有人能夠看看他，但是沒有人。
就在我以為裴宴會收斂好好學(xué)習(xí)的時候，又被叫家長了。
這次是逃課。我很好奇，封閉式的學(xué)校，他到底咋跑出去的。
裴宴家長，你們既然給孩子選擇了復(fù)讀，就要讓他好好學(xué)，不是這個就那個的。他現(xiàn)在還在校外呢，出了安全事故誰來負責(zé)老師被氣得不輕，拿著保溫杯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
我會好好勸他的，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我俯身表示歉意，去校外找裴宴。撥了他的電話沒接，就撥了阿豪的電話。
來到了一個公園，他們正在玩滑板。裴宴坐在階梯上抽煙，看到我來了也沒任何反應(yīng)，只是挪開視線。
回家。我說。
滾。他依舊冷漠。
回家。我不依不饒，站在他面前，擋住他的視線。
我如果不呢。他挑釁地看著我。
你提要求，我一定會做到。我不后退，在這種事上我一向很固執(zhí)。
行，你從那頭成功滑到另一頭，我就答應(yīng)你回去。他指了指腳下的雙翹板。
我深吸一口氣，就拿了板走去。其他人也紛紛停下來看我，給我讓了一條道。
她會滑嗎阿豪走到裴宴旁邊坐下。別到時候摔了。
裴宴沒說話，只是看著我所在的位置。我抬頭看他，他就會別開臉。
我看著那么遠的距離，就算前些日子研究過，也是不可能滑過去的。而且之前滑都帶著護具，這次什么都沒有。
姐姐，滑快一點就不容易摔了。旁邊有人提醒我。
我心虛地點了點頭，就開始滑。第一次失敗了，我看向裴宴。
他依舊是冷漠的表情，站起身要走。
我一咬牙，又開始上板滑行，加速，想著一口氣沖過去。速度沒起來，輪子卡了石子，我重重地摔了出去。
這下好了，進醫(yī)院了。
聽到醫(yī)生說韌帶撕裂，得在床上躺一個月，我就覺得人生一片迷茫，裴宴估計得開心好久。
沒見過這么蠢的。他將我扶到床上，一邊說著。
那不是怪你。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他聽著眉頭揚了揚。
裴宴。我小聲喊他。
說。他有點不耐煩。
我想上廁所。
……他無語地閉了閉眼。
06.
他辦了走讀，白天上學(xué)，晚上就回家。在我受傷的這一個月里，他回家后也沒有出去，老師也沒再找過我。
夏嶼安，我今晚要出去。他攙著我下樓，和我說道。
沒禮貌，我是你媽。我故作不滿地說。
閉嘴。他喊道。
看在他最近這么乖的份上，我答應(yīng)了讓他出去。其實不答應(yīng)，他也會出去。
姐姐，今天我生日，你要不要來阿豪給我發(fā)信息，我才知道裴宴要去做什么。
我的腳已經(jīng)好了，想著阿豪幫了我挺多的，我就定了個蛋糕，帶了過去。
第一次我逮裴宴的那個酒吧。
裴宴依舊坐在沙發(fā)上，只是身邊沒有女孩子的身影，他叼著一根棒棒糖，有些出神。
姐，你來了。阿豪看到我，高興地過來扶我。裴宴看著阿豪扶著我的手，眼睛微瞇。
生日快樂。我祝賀他。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姐姐，你真漂亮，有沒有男朋友要不要來一段刻骨銘心的年下戀。旁邊的人朝我搭訕。
裴宴不悅，用力將桌上的酒往那人面前一推。
回家。他對我說。
我跟阿豪說了幾句就跟著裴宴走了。他又拆了根新的棒棒糖含在嘴里，雙手插兜，走在我前面。
我是來給阿豪慶生的，不是想帶你回家。我感受到了裴宴不高興的情緒解釋道。
我知道。裴宴頭也不回。
那你還那么快就走。我不解。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他的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因為背光，我甚至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有些不自在，走過去和他并肩。他沒說話。
不抽煙了我看著他嘴里糖，目光落在了他粉色的唇上。我的心咚咚地跳。
在戒。他說。
我趕緊將視線挪走，沒忍住說道：給我一個。
我看他很久沒動，以為他不愿意。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我，目光交匯，我感覺到了異樣。
他卻很自然，將口中的糖取出，輕輕塞進了我嘴里。
味一下子充斥在我的口腔。我聽著如雷的心跳，怔怔地看著他。
他似乎得逞了，高興地笑起來。接著從口袋里掏出另一顆糖，放進嘴里。
07.
他找到了我的弱點。
我累了，不想做題。他把卷子往前一推，耍賴地趴在桌子上。
不行，得把今天的任務(wù)做完。我立刻拒絕。
那你親我一下，我就做。他支起臉頰壞笑。
那不做了。我立刻紅了臉，離開書桌。
怎么能不做呢必須狠狠地做。他看著我的反應(yīng)笑得更開心了，心滿意足地開始寫他的作業(yè)。
我聽出了他言外之意，罵了一句，離開了他的房間。
甚至有時候他會抱著枕頭來我房間。
你不是說是我的監(jiān)護人嗎我怕黑，你得陪我。他賤兮兮的。
滾。我拿枕頭丟他。
或者只裹著浴巾就出現(xiàn)在我眼前，看我落荒而逃地樣子。
他總是樂此不疲。
夏嶼安，你也不想我成績下降吧他挑逗著說。
讓我親幾下，我保證這次考全班第一。他眼睛亮晶晶的，咬著糖看我。
你考倒數(shù)都跟我沒關(guān)系。我瞥了他一眼。
你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我爸的。他垂下眼瞼，語氣可憐，說完又抬頭看我：不親也行。
他給我遞了根棒棒糖，我狐疑地接過。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糖放嘴里，他一直笑嘻嘻的。
這次是橙子味的，我心想。
沒一會糖就被他拿走，塞進了他自己嘴里。
真甜。他說。
我靠，要被他玩死了。
之后我都不再陪他寫作業(yè)了，煎熬的是我。
這種安靜的日子沒有持續(xù)多久，他的爺爺就找到了我。
他說我的存在會影響他的寶貝孫子，給我結(jié)了這段時間的錢，讓我離開。
我一開始沒答應(yīng)，至少陪著他走完這一年。但他說斷了父親的藥費，甚至?xí)雅嵫缃幼�。我知道除了妥協(xié)，沒有別的辦法。
當(dāng)晚我就收拾好了東西，準(zhǔn)備第二天他去上學(xué)后就離開。
你為什么要走裴宴推開我房間的門，怒氣沖沖地走進來。
沒辦法。我低著頭整理東西，不敢看他。
因為錢他給你多少他拽住我的手。
我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面對他。
對，我很缺錢。我說。這是事實。
所以你為了錢什么都能做！他甩開我的手，大聲地質(zhì)問。
對不起。我很愧疚，連我都沒好好看他。
你也丟下我。他控訴的聲音里夾雜著委屈，我聽到了他深深的難過。
我伸手抱了抱他。
他突然扳住我的臉，低頭吻了下來。
我是你媽。我用力推開他。
閉嘴。他死死地鉗住我，不讓我睜開，粗暴地貼著我的唇。
我用力咬了他，他吃痛但沒有松開，血腥味散開。
他吻夠了才松開，眼睛濕漉漉的。
好好讀書，如果你沒有完成我們的目標(biāo)，我們以后就永遠不要見面了。我用指尖拭去他嘴角的血珠，認真地說道。
第二天天沒亮我就離開了。
08.
四年間，我刪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換了新的，也換了新的地方新的工作。
雖然時常想起他，但我明白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上的人。
安安，這次這個是媽媽朋友的兒子，長得不錯，條件樣樣都好，你就去看看吧。我媽又開始給我介紹相親對象，這個月都不知道第幾個了。我嘆了一口氣，回了個好的。
去到奶茶店，推開門的瞬間，我似乎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但轉(zhuǎn)頭又消失不見。
而約定的那人還沒到，我就自己先找了位置坐下，點了杯奶茶。
夏小姐是吧那人走到我對面坐下。我是這次的相親對象，何家名。他朝我伸出手。
夏嶼安。我禮貌地握住他的手。
我就開門見山了。他整了整領(lǐng)帶。
我點了點頭，看著他很正式的樣子，不禁坐直。
聽說你不會做飯啊。但是在我家肯定是不行的。他認真地說道。
我
來見面的時候媒人就和我說了，你同意見面肯定是愿意和我生孩子。他補充道。
他的發(fā)言太過離譜，以至于我很好奇他還有什么逆天言論。
還有你別喝那么多奶茶，以后生孩子會有影響，而且你年紀(jì)也大了，我們早點領(lǐng)證。
嚇?biāo)牢伊�，我得多喝幾杯壓壓驚。
我覺得女兒和兒子都一樣，但如果第一胎是女兒，就得再生一個。
你打電話給誰他看我拿起手機，有些激動。
看看哪個醫(yī)院可以過來把你回收了。我說道。
他又想喋喋不休地開始扯，我沒了興趣，收了東西拿起奶茶準(zhǔn)備走了。
我們不合適，再見。我面無表情地說完，準(zhǔn)備走了。
怎么會不合適呢，你們可太合適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擋住了我的去路。夏嶼安。原來你已經(jīng)到?jīng)]人要這種地步了
我睨了羅成遠一眼，側(cè)過身往另一邊走。
拽什么，都沒人要了還在這里裝，高貴什么。他一把鉗住我的手，將我拽回。
正準(zhǔn)備罵他，有人將我往后一拉，跌進了一個結(jié)實的懷抱。
你是誰羅成遠不滿。
姐姐，他問我是誰。裴宴眨著好看的眼睛，笑著看我。
他是我兒子。我說。
羅成遠：
還不懂嗎這是我們倆的情趣。裴宴笑得很得意。
羅成遠黑著臉走了。
他一走，裴宴原本笑著的臉?biāo)查g垮下，拉著我一言不發(fā)。
裴晏讓我把他帶回住處。
進門后他把我抵在門上。
你長高了，媽媽很欣慰。我說。
閉嘴。他又變回了熟悉的樣子。
我說真的，你還好嗎我有些愧疚，當(dāng)初丟下他一個人。
好不好，你心里不清楚嗎他氣壓很沉，低頭咬我的肩膀。
我吃痛，下意識推開了他。
09.
碰見后，裴宴像個粘人精。他說沒地方住，說得可憐兮兮的，然后心安理得地搬過來。
你睡雜物間。我說得很堅決。
好。他乖巧地答應(yīng)。
一連好多天，他都很安分，我想終究是長大了。
他裝的。
夏嶼安，我今天看恐怖片了，害怕。他拿著枕頭站在我房間門口。
我也害怕。我拒絕。
我們兩個一起就不害怕了。他不由分說，快速關(guān)門上床，一氣呵成。
我出去。我加重了語氣。
我就睡床邊，我真害怕，夏嶼安。他用被子把自己罩住，只露出那雙勾人的眼睛，甕聲甕氣的。
那你別過來。我最終還是有點心軟，準(zhǔn)備等他睡著了自己去睡沙發(fā)。
他卻瞥見我手機里的擦邊視頻。
我也有。他聲音壓得很低，指尖輕輕蹭過我的手腕。
有什么我沒聽清，看了他一眼。
他摸索到我的手，將我的手放在了他堅硬的腹肌上，眼睛一彎。
喜歡嗎他笑道。
啊啊��！我不干凈了。我叫道，身體卻很誠實地在他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他的眼尾漾起得逞的弧度，直接無視了剛剛的保證，撲了過來。
夏嶼安，你摸了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