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場意外，我的命突然和一只大妖綁在了一起。

    我：好無聊啊，死一死。

    第二天，大妖殺到了閻王殿，于是我又活了。

    我開始瘋狂作死，可后來我卻發(fā)現(xiàn)，我和他之間，似乎有一段難言的過往。

    1

    近來京中出現(xiàn)了怪事，百姓相繼頻頻失蹤，找到時心臟都被挖走了，明明該痛苦，可臉上卻都掛著幸福的笑容。

    而我，身為京城第一捉妖師，受陛下命抓住妖怪。

    這你也敢接，你第一捉妖師的水分有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啊遇見妖怪，全靠兩個字——問蒼。旭旭看見我志得意滿的樣子，嘖嘖感嘆了兩聲。

    旭旭是我在二十年前救下的一只小貓，瀕死時，我的血不小心滴到它身上，它突然就活了，與我一樣獲得了永生的能力。

    我的能力，只要我不作死，就不會死，死了也沒法投胎，閻王會把我還回來。

    這不是有他嗎我手一指，落在了那一身雪色狐裘，白衣勝雪的男人身上。

    他叫問蒼，簡言之，我喚醒了他，他卻不報恩保護(hù)我，于是我給他下蠱，讓他的命跟我的綁在一起，我死了，他也得死。

    問蒼斜睨著我，眸光冰冷，你自己的事，我不管。

    是嗎！我看向一旁的湖水，好無聊啊，想跳進(jìn)去死一死！

    下一秒，身后就傳來了他森涼的聲音，站住！

    怎么，回心轉(zhuǎn)意了我眨了眨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他眼底透著兩三分的懶倦，沒有回答我，而后利落的拔出匕首，那匕首在太陽的映照下，泛出了寒光。

    我身子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你干什么我受傷你也會痛的，你不要沖動！

    他倚在門上，神情慵懶，凌遲三萬刀，我受的住，你就不知道了。

    說完，他的匕首指向我，讓我想想，從你哪里開始割好！

    下一秒，我直接利索的跪了下去，我錯了，大仙。

    女人嘛，能屈能伸才是女人。

    他看我沒出息的樣子，丟下匕首，懶得跟我鬧了。

    我看向旭旭，我這蠱真是九成九稀罕物，我受傷了他會痛，但他受傷了我卻不會。

    他是大妖，創(chuàng)世時便存在，你的蠱對他，根本不會有用。旭旭一邊給自己舔毛一邊不忘損我兩句。

    旭旭曾說，唯一的可能就是問蒼還在沉睡時，我們之間就已經(jīng)存在某個契約，讓他能與我共感。

    可是，我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哪會有什么契約，所以那必然還是我的蠱有用。

    2

    問蒼站了起來，眼皮垂著冷淡的弧度，悠悠出聲，那妖喜食人心，你上哪找人心誘他出來

    我看著問蒼，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我不就是人嗎

    旭旭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這點錢你干賣命的活啊

    我雙手一攤，反正某些人不會讓我死的。

    問蒼仰頭，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下一瞬眼中情緒消散。

    大妖就是不一樣哈，情緒控制都比普通人強，當(dāng)然，還是我培養(yǎng)的好，這么些年被我氣的都習(xí)慣受氣了，脾氣比以前好多了。

    我去了仵作房，這些人死前是看到了什么，為何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呢

    這些被挖走心臟的人都是女子，且正值芳齡，共同的特點便是貌美。

    什么妖怪喜歡吃人心呢

    我撐著頭，百思不得解，而后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緩緩移向問蒼，卻見他悠悠吐出一句，我一般整個吞。

    我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連連后退，指著他，你吃人，你惡妖。

    我連忙拿出符紙，催動咒語，天地浩蕩，萬法歸宗，歸宗……歸宗什么來著。

    除妖鎮(zhèn)邪，邪祟莫從。問蒼替我補上了后面半句。

    我說了聲謝謝，然后震驚的望著他，你不怕

    下一秒，身后忽然響起了旭旭的聲音，能先管管我嗎我有點微死了。

    我大驚，連忙過去扶起旭旭，連連道歉，旭旭，對不起，忘了你也是妖了。

    旭旭嘆了口氣，你對大妖還是沒概念啊。

    問蒼將我甩過去的符紙丟回我身上，你念咒語的時間，夠我殺你八百個來回了。

    ……

    有時候是真想死一死，但我活了一百多歲了，不僅容顏不老，連死也不會死。

    啊��！

    我正想著，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道尖叫聲。

    我連忙跑了出去，聲音是住在隔壁不遠(yuǎn)的云娘，她是翠云樓的舞姬。

    我敲響了房門，云娘，你沒事吧

    不知過了多久，在我想破門而入時，云娘推開了門，神色似在掩飾慌亂，是江小姐啊，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云娘側(cè)身擋住了我的視線，沒什么，只是鏡子不小心碎了而已！

    我目光透著縫隙往里看去，那鏡子中，似乎有一團黑霧，我起身想進(jìn)去，她卻攔住了我。

    我指了指里面，你鏡子里，好像有人。

    她臉色微沉了一瞬，而后動作就要關(guān)門，你看錯了。

    我剛想攔，門卻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我和旭旭面面相覷，無果，只能失望的回去。

    我踩著問蒼的影子走，沒什么，純惡毒。

    踩到一半，我猛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腳步，扭頭震驚的看向旭旭。

    咋了旭旭喵了一聲。

    我看向身后的影子，后背冒起了一陣?yán)浜�，少了，她……她少了影子�?br />
    這話一落，旭旭嚇得毛都豎了起來，人不會沒有影子。

    她不是人！我和旭旭異口同聲。

    我一路小跑回去，手忙腳亂的翻看百妖譜，終于找到了影妖，但影妖性情純良，以月光為食，不吃人心。

    3

    第二天，我準(zhǔn)備去找云娘問個究竟，聽見的卻是她的死訊，死法如出一轍，心臟被挖走了。

    可惜了，云娘可是這翠云樓的頭牌，無數(shù)公子一擲千金，只為一睹這盛世容顏。

    說來也奇怪，她從前容貌也無甚出奇，近來卻越發(fā)美了。

    舞坊里的女人，總有些駐顏秘術(shù)的，不過云娘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像四十多的女人。

    我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眉頭越皺越緊。

    我的老天爺啊，毫無頭緒，半個月后述職，我怎么給皇上交差啊。

    別看了，你最美了，你管管我的死活好吧！我看向問蒼，一回來就搗鼓那個死鏡子，有什么好看的。

    他抬眸，往鏡中注入靈力，然后將鏡子丟給我，看看吧！

    看什……我目光落在鏡子上，我看見鏡子中云娘坐在鏡前梳妝，而鏡子中映照出來的是她，但卻比她更美，更年輕。

    眼前，云娘依舊在梳妝，而鏡中卻伸出了一只手來，聲音透著蠱惑，吃下它，只要吃下它，我保你，成為這上京第一美人。

    眼看著云娘就要接過，屋外就響起了我的敲門聲，她一害怕，鏡子碎了。

    這是什么妖我放下鏡子，轉(zhuǎn)頭看向旭旭。

    旭旭在地上玩球，滿眼無辜的望著我，我只是一只小貓，我能懂什么

    我又看向問蒼，他悠悠出聲：鮫駁！

    那不是祥瑞嗎我皺了皺眉，鮫駁忠于主人，一旦認(rèn)主，能為主人而死！

    問蒼眉眼清冷，鮫駁只聽命于主人，但若主人不是好人呢

    他一句話瞬間點醒了我，對啊，如果鮫駁聽命的是壞人，那便是惡獸。

    4

    經(jīng)過我這些天的調(diào)查，我找到了召喚鏡妖的辦法，只需在月圓之夜，在鏡前點滿四根蠟燭，將血滴在鏡子上，然后念出咒語即可。

    我按照要求擺放蠟燭，然后念出咒語。

    屋內(nèi)忽有疾風(fēng)起，下一秒，我就感覺我身后有一道影子。

    想見見你曾經(jīng)貌美時的樣子嗎

    我抬起頭，看見的卻是鏡中人在說話。

    我忍住身體的顫抖，想。

    下一秒，我就看見鏡中人笑了，緊接著，鏡中時間不斷后退，可我卻發(fā)現(xiàn)，我的容顏，從來沒有老去過。

    忽然，眼前景象一閃，我看見鏡中的我站在高臺上，受世人跪拜，敬仰，他們奉我為神。

    我還想仔細(xì)看看，可下一秒，鏡子碎裂，我看見一團黑霧似嘔出了鮮血，而后順著窗子逃走了。

    問蒼做了手腳，可以順著它逃跑的路線追蹤，正好可以找出他的主人，追也不著急，反正逃不掉。

    �。�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額頭一陣冰涼，問蒼伸手，磅礴的靈力注入到了我額前。

    你干什么我看著鏡中自己，額上那火鳳紋路逐漸顯現(xiàn)，開始變得耀眼，奪目。

    忽然，他收起手中靈力，四下俱靜，他那眼底似被霧氣籠罩一般，情緒難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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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我好奇的看著他。

    他抬頭，眼神中竟閃過了一絲我從未看到過的茫然，好久沙啞是聲音才響起，你的靈墟內(nèi)，有我的靈力，你的壽命，靠我的靈力而續(xù)。

    旭旭這下不舔毛了，轉(zhuǎn)而抬起頭，一臉震驚的看著我，所以，你不死，是因為他的靈力還沒耗完，而你的容顏，一直也是他的靈力在溫養(yǎng)。

    我掰著手指算了算，之前旭旭說，哪怕一個月壽命都需要耗費一個百年大妖的生命，那你是，老妖怪。

    往常他聽到這話，一定是要懟我兩句的，這次卻一言不發(fā)。

    抬頭時，卻見他拿出了一個奇怪的石頭，下一瞬劃破了我的手指將我和他的血滴在了上面。

    伴隨著一束強光閃過，三生石上顯現(xiàn)出了一行清晰的字跡。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下面的落款是神女江瀾和上古妖獸問蒼

    三生石的誓言牢不可破，一旦立下，哪怕天地逆轉(zhuǎn)也會留有痕跡。

    我們相愛過。他看著三生石，目光一寸寸涼下。

    我沉默了，不應(yīng)該啊，我怎么沒這段記憶

    噗！

    我忽然覺得胸口一疼，嘔出了一口黑血，不是，我咋吐血了，陽壽盡了

    旭旭翻了個身，沒事的，小問題，探入靈墟的確可以得到更多身體來世今生的消息，但會傷及身體，吐兩口血就沒事了。

    難怪問蒼之前把我身體探了個遍，唯獨繞開了靈墟呢。

    有點良心，但不多。

    問蒼注意到了我，余光掃過地上我的血跡，抬手就往我身上注入靈力，剛才還有些疲倦的身體瞬間恢復(fù)了力氣。

    問蒼……我剛想問他鮫駁的事，他卻沒看我，徑直離開了。

    怎么，和我相愛過是什么很丟臉的事嗎

    5

    沒有什么是睡一覺不能解決的，我的人生宗旨就是能活一天算一天。

    第二天醒來，我順著昨晚那妖怪的足跡追了過去。

    沒想到的是那足跡竟直通皇宮，那方向，似乎是安嬪的寢宮。

    安嬪是陛下微末時的糟糠妻，陪著陛下從不受寵的皇子一步步到君臨天下的帝王，可身份到底不夠貴重，終是不能位居皇后，與陛下合葬。

    正好也要述職，我讓旭旭和問蒼隱身，給陛下匯報完后，陛下緩緩出聲，安嬪自兩年前便一直大病，許是有邪祟糾纏，你便也去看看吧。

    我正愁沒辦法接近安嬪，沒想到機會這就送上來了。

    我到了秀安殿，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一個身著青衫的女子在樹下抱著小狗玩，那女子笑容純粹，頭上沒有厚重的金銀首飾，只有花環(huán)，更顯得她整個人單純可愛。

    得知她是安嬪時，我忙走上去行禮，她卻溫和一笑，不用在乎這些虛禮。

    聽說，娘娘染了病我看著她，站了起來。

    她望著我，一雙水靈的眸子撲閃撲閃的，你能看見妖怪嗎

    我警惕的看著她，她似猜出了自己話中不妥，連忙出聲解釋，我幼年時，眼睛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但大家不信，我的父親視我為不詳，將我逐出府中。

    那一年，大雪紛飛，我險些死了，是陛下救了我，將我?guī)Щ亓藢m中。

    我頓了頓，稍微放下了些戒心，彼時的陛下應(yīng)該也還是不受寵的三皇子吧。

    她抿唇一笑，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是啊，陛下如今也寵愛您。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她一切正常，看著也不像是妖怪。

    娘娘，陛下今夜去了趙常在院里！改日再來看你。傳旨的公公進(jìn)來，朝著她跪下。

    安嬪溫和一笑：趙妹妹初來宮里，也不知習(xí)不習(xí)慣，讓人將我準(zhǔn)備的禮送去給趙常在吧，希望她別太思念家里。

    趙常在，我略有耳聞，聽說也是個美人胚子，有安嬪年輕時的神韻，美貌非凡。

    我與妹妹聊的來，妹妹今夜不如歇在我宮里！安嬪握住了我的手，眼底一片真誠，沒有半分惡意。

    我本想拒絕，但想到那妖怪還在，若我離去，恐傷了安嬪，索性應(yīng)下。

    我到了偏院，這院里的陳設(shè)倒一應(yīng)是最好的，只是總感覺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旭旭現(xiàn)出了身體，環(huán)顧四周，你不覺得，這屋里，鏡子有點多嗎

    我不甚在意，安嬪愛美，鏡子多些也正常。

    問蒼隨便拿起了一個鏡子，放到了我面前，你沒發(fā)現(xiàn)，這些鏡子都照不到你的臉嗎

    我抬頭看去，剛才沒注意，此刻卻發(fā)現(xiàn)，這鏡子，只能照到脖子，而脖子以上，什么都沒有。

    我后背驚出一身冷汗，拉了拉問蒼的衣袖，要不我去通知安嬪，我們逃吧！

    問蒼毫不在意的瞥我一眼，有我在，他還能傷了你

    咚咚咚！

    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我看向問蒼。

    安心，有我在，沒人能傷你！問蒼緩緩出聲。

    我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是安嬪，安嬪娘娘，怎么是你！

    安嬪淺淺一笑，將食盒遞給我，今日看你吃的甚少，許是宮中食物不合胃口，我們同鄉(xiāng)，怕你餓著，便做了些家鄉(xiāng)美食！

    多謝娘娘。安嬪美意，我不好推諉，剛要接過就被問蒼制止。

    下一秒，我就眼睜睜的看著剛才還美味無比的糕點變成一團腐肉，散發(fā)著濃濃惡臭。

    我心驚了一下，安嬪似沒察覺到糕點的異常，神色緊張的望著我：江姑娘，你沒事吧！

    還裝！我這一次，毫不猶豫的拿出桃木劍，催動咒語，一劍劈了過去。

    桌上腐肉被劈散，靈光劈到安嬪身上卻沒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這桃木劍只能傷害邪祟，傷害不了好人。

    江姑娘！安嬪上前想要拉我，問蒼卻先一步擋在我身前，一束靈力飛入安嬪額頭。

    周遭寂靜了片刻，而后安嬪再次茫然的抬頭，江姑娘，你怎么了

    我顧不得問蒼還隱著身，著急問：她怎么還沒死

    問蒼皺眉，她就是人類，并且，無惡意。

    啊

    我抬起頭，眼底透著迷茫，看著地上消散的腐肉，她給我送來腐肉，怎會是好人。

    快傳御醫(yī)！安嬪著急的吩咐聞聲而來的侍女，眼底的關(guān)心不像是假的。

    侍女趕忙去傳，安嬪握著我的手，盡管她也很害怕卻還是柔聲寬慰，沒事的，御醫(yī)來了就好了。

    她的關(guān)心，不像是假的，可這屋子里，處處都透著古怪。

    安嬪出事，陛下也聞聲趕來。

    安嬪替陛下擦著汗，神色間有女子的嬌羞，顧郎，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沒事，你何必這樣急匆匆的。

    孩子我皺了皺眉，安嬪什么時候有了身孕。

    陛下眸光沉了沉，威嚴(yán)的目光看向我，是解釋，也是警告，安嬪生了一場大病，記憶便有缺，這事宮中知知甚少，朕也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

    原是如此，陛下放心，宮里的事，出了宮臣就忘了。我話落，看著安嬪，之前總覺得怪怪的，沒找到原因，而今才算明白了。

    下一秒，周圍忽然傳來了一股詭異的氣味，像是尸體腐爛的味道。

    陛下！

    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道柔美的聲音。

    我轉(zhuǎn)頭看去，是趙常在，她那一張臉可以說是與安嬪別無二致，甚至還要美上幾分。

    我看向趙常在，她越靠近，那股尸臭味就越濃重。

    這位捉妖師大人，好生厲害�。≮w常在一雙丹鳳眼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而后唇角越長越大，逐漸裂開。

    我嚇得差點摔倒，看著趙常在，想到有陛下在，強行鎮(zhèn)定了下來。

    趙常在挽著陛下的胳膊，從我身邊離開，走時靠近我耳邊，落下了一句，你果然能看見！

    我轉(zhuǎn)頭，問蒼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安嬪身上，而安嬪還在一臉幸福的摸著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我壓低了聲音詢問。

    問蒼眸光微沉，趙常在就是安嬪。

    什么我望著眼前純真善良的安嬪，與趙常在相去甚遠(yuǎn)。

    問蒼一字一句，嗓音冷沉，趙常在是從安嬪身體里分出來的，所以安嬪的記憶永遠(yuǎn)停留在分出來之前，而趙常在成了真的安嬪。

    我好像明白了，所以純真善良的安嬪被永久封印在安嬪體內(nèi)，而趙常在，只有惡念。

    可是我不明白，趙常在為何要這樣做，為什么不做安嬪，而要做一個常在。

    想完，我目光又落到了鏡子上。

    她只是個凡人，這鮫駁為何認(rèn)她為主！我聽說，鮫駁也是大妖，雖比不上問蒼這種老妖怪，但也活了上萬年。

    我想到這，又頓了頓，恍然大悟般出聲：情！

    我心有震驚，鮫駁這樣的妖怪竟會對一個普通人類動情！

    問蒼看了眼我，沒搭理我，可能覺得我話有點密。

    對哦，他這個老妖怪也對我動過情，只是我不記得了。

    7

    是夜，寂靜無聲。

    我躺在床上，就在我快要入睡時，門口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我嚇得一個激靈，縮在床邊不敢動，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安嬪不可能來。

    下一秒，我看見一團黑色的煙霧順著門縫溜了進(jìn)來，如果不是問蒼在這，我已經(jīng)開始著手寫遺囑了。

    把你的臉給我，給我，好不好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又一聲凄厲的聲音。

    我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好。

    你的容顏不老，想必你的心也跟你容顏一樣年輕！下一秒，那團黑霧便化作一雙利爪，往我的胸口刺來。

    在碰到我的那一剎那，一束金光閃過，打散了那雙手。

    周圍怨氣宣天，那黑霧逐漸華為實形，鮫面人身，差點忘了，你的身邊，還有一個棘手的東西，看來要先把他解決了。

    問蒼輕嗤一聲，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物，你解決我

    鮫駁眼底同樣不屑，周圍狂風(fēng)驟起，他的周身，無數(shù)的風(fēng)化作風(fēng)刃，朝著問蒼奔去。

    周圍的樹似乎都被連根拔起，鮫駁的周身只剩殺意，眼底是濃濃的血色。

    緊接著我就感覺眼前有一個身影閃過，下一秒，鮫駁的脖子就被掐住，一瞬間，脖子被掐斷。

    ��！

    一聲痛苦的嘶吼過后，鮫駁的身體逐漸消散，整個人被丟在地上痛苦的掙扎著。

    不是，戰(zhàn)斗結(jié)束了啊我剛才看他這么狂，我以為能跟問蒼過兩招呢，合著狂是因為不認(rèn)識問蒼�。∥艺痼@的看著地上瀕死的鮫駁，滿眼錯愕。

    阿夜！

    門被推開，我看見趙常在神色慌張的跑了進(jìn)來，不顧地上看一眼便讓人害怕的鮫駁，只是不顧一切的將他摟入懷中。

    鮫駁似是怕嚇到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幻出人形，臉上帶著笑容：安兒，別哭，我喜歡看你笑！

    趙常在抱著鮫駁，想笑，淚水卻怎么也止不住，哭成了淚人，我錯了，我們都錯了，我不要美貌，不要陛下的寵愛，我只求你活著。

    鮫駁笑著搖了搖頭，我們都錯了，我死后，你的生死，我不強求，若你覺得死去更高興，那我便在輪回盡處等你！

    話音落下，下一秒，鮫駁便化作泡影。

    趙常在拼盡一切的想要去抓住，可最終卻是一場空。

    她頹然的坐在地上，好久，才抬起頭來望著我，你不是想殺了我嗎動手吧！

    我一步步靠近趙常在，眼底有著不解，陛下盛寵安嬪，你為何要變成趙常在。

    盛寵趙常在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大笑了起來，天下男人無不是喜新厭舊，情到濃時，能為我死，長久了，卻也厭倦。

    你與鮫駁是自你出生起便認(rèn)識吧，陛下篡位，也是你借助鮫駁之力！我望著趙常在，悠悠出聲。

    趙常在點頭，我們是都錯了，他生性純良，卻為了我殺人，殺她們時便創(chuàng)造了幻境，讓她們在幸福中死去！

    忽然，耳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遠(yuǎn)處，皇上匆匆趕來，看著地上趙常在，眼底全是心疼，阿安，你糊涂啊，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朕都會疼你，憐你，你為何要為了青春常駐，做出殺人取心的丑事！

    憐我，疼我趙常在站了起來，眼底透著嘲諷，你疼我便是取走我腹中還未成型的胎兒成為皇后的藥引

    帝王權(quán)衡，彼時，我需要皇后！皇帝看著她，眼底的愧疚似消散了幾分，那眼神，似是在厭她不懂事。

    趙常在依舊在笑，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一步步逼近皇帝，笑容幾近癲狂，你不知道吧，你的皇后，是我殺的，我要她為我的孩兒償命。

    皇帝退后了半步，似無法將她與自己心中天真純粹的安嬪聯(lián)系在一起，你為何如此惡毒，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趙常在字字泣血，你從前也不是這樣的，你說今生今世，這顆心只會再為我跳動，如今，你愛所有與我相似之人，卻獨獨不愛我。

    她似是瘋了，眼神越發(fā)猩紅，趙常在做什么你都喜歡，而安嬪做的跟趙常在一樣，你也覺得無趣，陛下厭倦的怕是安嬪這個人吧。

    朕從未這樣想過，你總是多思多慮�；实劭粗�她，滿眼的無辜。

    趙常在卻是一聲冷嗤，不信他的話，我只要是安嬪，陛下便會想起那段丟人的過往，便不可能再愛我，于是我成為了新人，成為了趙常在。

    她沒有再看陛下，而是看向了鮫駁消失的方向，眼里有了亮光，這二十年，幸而有你陪我，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來找你了。

    你以為，你與鮫駁，真的只有這短短二十年嗎問蒼望著她，眸中情緒難辨。

    趙常在抬起頭，眼底只有迷茫，你是何意

    問蒼神色間是參透一切的冷淡，凡人壽短，不斷轉(zhuǎn)世，鮫駁便每世尋你。

    話落，他手中靈力散出，眼前出現(xiàn)了過往的畫面。

    第一世，鮫駁化作她幼時玩伴，與她相伴，兩人真心互許，結(jié)發(fā)到老。

    第二世，鮫駁化作他的侍衛(wèi)，時時刻刻護(hù)在她身邊，久而生情，兩人恩愛到老。

    第三世

    第四世

    ……

    生生世世。

    每一世，鮫駁都陪在安嬪身邊，陪著她長大，老去，每次安嬪都愛上了鮫駁，唯獨這一世。

    她愛上了陛下，但鮫駁從未心生怨懟，只要她高興便好，哪怕她不愛自己。

    趙常在看著眼前閃現(xiàn)的前世今生，眼中淚珠不斷滾落，忽然大笑了起來。

    她看著陛下，笑的逐漸癡狂，可笑啊可笑，人居然比不上一只妖長情。

    陛下皺眉，神色間有著心疼，卻還有幾絲更復(fù)雜的情緒藏在眼底。

    安嬪，你失言了！陛下看著她，冷聲警告。

    趙常在卻不理會他，只是看向我，將一顆晶瑩剔透的玉珠交到了我手上，鮫駁之心可通曉來世今生，但你肉體凡胎，窺探天機恐會死，若得你身旁這位大妖相助，或許可以。

    她說完，緩緩站了起來，望向天空，皇宮之中，不見天日，這樣好的陽光，我已經(jīng)許久沒見了，鮫駁，我來陪你了。

    話落，皇帝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阿安，朕不會聽從朝臣諫言讓你死的。

    趙常在看著陛下，唇角勾起了抹淺淡的笑容，可是陛下，臣妾，不想活了！

    她話音落下，下一秒，匕首刺破胸膛，鮮血涓涓流出。

    我從冷清的帝王眼里看到了驚恐畏懼，還有失去摯愛的慌張。

    太醫(yī)不斷涌入，最后卻都是搖頭。

    趙常在會再有轉(zhuǎn)世，而鮫駁，世間再無了，此后每一世都不會有一只笨笨的妖獸陪在他身邊了。

    趙常在忘記了也好，否則一生都會回味此間的痛苦。

    凡人總以為壽有盡時是詛咒，殊不知，永生才是。

    安嬪怕自己容顏老去陛下不愛，鮫駁便摘人心替她修復(fù)容顏，可前世，她嫁給鮫駁時，鮫駁從未厭棄過她衰老，還陪著她一起變老。

    是她的這一世，信錯了人，帝王無情，從不值得托付。

    8

    我看著陛下抱著趙常在不肯松手，這里待下去也沒意義，識趣的退了出去。

    我回到院里，將玉珠交給旭旭，你能催動玉珠嗎

    它震驚的看著我，然后直接就跳到了我面前，來，跟我一起重復(fù)安嬪的話，去找你身旁的大妖，那我問你，我是大妖嗎窺探過往，那是要命的，我就九條命。

    我不想去求問蒼，轉(zhuǎn)身收起珠子就準(zhǔn)備回去睡覺，他卻攔住了我，不想知道自己過往了

    我不想，要想也是你想。我扭過頭，其實我超想的。

    他輕嘆了聲，行，我想。

    我聽見他說這話，這才略微滿意的坐下，他握住我的手，催動玉珠，而后一股強勁的靈力奔涌而來。

    不是，這個感覺，怎么會……我現(xiàn)在體內(nèi)的感覺就像是飯頂?shù)搅松らT眼，但對方還是要往里面灌。

    我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了幾分力，不行，我撐不住，不能繼續(xù)了！

    他望著我，俊眉輕蹙，而后另外一只手忽然運起了一股紫色的靈力，伴隨著紫光進(jìn)入我的身體，而后那股快要撐死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我抬頭，問蒼唇線緊抿，鮮血從嘴角溢出，灌入我體內(nèi)的兩股靈力卻依舊沒有停歇，不是，你怎么流血了，要不算了……

    下一秒，我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旋渦，眼前景象突變，入眼盡是荒蕪，人間處處骸骨。

    人頭，尸體，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人間無一處生靈，看不到半分生機，仿佛陷入了一片死灰。

    遍地鮮血中似有一白衣女子走過，她神情哀慟，額間有與我一樣的鳳紋。

    伴隨著他灌入的靈力越來越強大，眼前景象變得清晰，我看見那女子雙眼含淚的拔出了劍，而后我都來不及阻止，她便徑直捅入自己腹中。

    她轉(zhuǎn)頭，看著滿地骸骨，神情悲憫，而后神魂漸漸消散，在她快要魂歸天地的前一秒，一股強大的靈力將她罩住，魂魄被強行牽回體內(nèi)。

    男子高大的身形被霧籠罩著，他催動著靈力，一瞬間，我感覺天地好似逆轉(zhuǎn)，時間再倒退，強大的眩暈感讓我胸口一陣悶悶的疼。

    待那霧氣消散之時，我看清了他的容貌。

    問蒼，是問蒼。

    我才剛看清，我就感覺自己被吸入了一個漩渦之中。

    再睜眼時我成為了神女江瀾躺在他的懷中，凡間已恢復(fù)了往日生機，而他的身體也在逐漸消散。

    我的心也莫名痛了起來，我感覺到一股記憶瘋狂的涌入我的腦海。

    小蛇！我的手撫上了問蒼的臉，你說你不喜歡人間，為何要倒轉(zhuǎn)時間拯救人界，此舉違逆天道，你會隕落的。

    問蒼將我摟入懷中，笑中盡是灑脫，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我愿替你守護(hù)你想守護(hù)的人間。

    我顫抖的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臉頰，你曾為救我，以內(nèi)丹為我續(xù)命，從此與我共感，你救我一命，我該還你了。

    我正要祭出內(nèi)丹，下一秒，我卻看見問蒼的手撫過了我額間，我感覺到腦中與他相關(guān)的記憶在不斷流逝。

    忘了我，你能見到更廣闊的天地，此后不必困于此。問蒼的聲音透著溫柔。

    接著，我看著他一點點，一點點的消失在我眼前，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卻是徒勞。

    問蒼！我嘶啞著聲叫了出來。

    我在！

    問蒼的聲音透著沉穩(wěn)，輕輕的落入我耳間。

    下一秒，周遭景象恢復(fù)如初。

    我看著眼前鮮活的他，心中情緒翻涌，顧不得其他，上前抱住他，吻上了他的唇，我記起來了，我全都記起來了。

    問蒼沒有抗拒的抱住我，啞聲道：我也是。

    旭旭看著我們兩個的樣子，嘖嘖感嘆了兩聲，我尋思我是貓不是狗��！

    說完，它跳下桌子，轉(zhuǎn)身跑出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