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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楚明昭猛地睜開眼睛,冷汗浸透了里衣。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刑場上的鼓聲,劊子手的刀光,還有父親最后那一聲嘶啞的快走——。她下意識地攥緊被褥,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直到疼痛清晰地傳來,才終于確認(rèn)——這不是夢。

    她重生了。

    窗外晨光熹微,丫鬟青桃正輕手輕腳地撩開紗帳,見她醒了,頓時露出笑容:小姐今日醒得早,可是惦記著裴將軍要來提親

    楚明昭瞳孔一縮。

    裴景珩。

    那個親手將楚家通敵叛國的罪證呈上御案,害她滿門抄斬的夫君。

    她緩緩松開攥緊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啊,可不得好好‘準(zhǔn)備’。

    青桃沒察覺異樣,笑嘻嘻地端來銅盆:奴婢聽說,裴將軍天沒亮就進城了,帶了好幾車的聘禮呢!

    楚明昭沒接話,任由青桃替她梳妝。銅鏡里的少女明眸皓齒,眉間一點朱砂痣艷如血,正是她十七歲時的模樣。

    ——還沒被裴景珩親手推進地獄的模樣。

    前院隱約傳來喧鬧聲,楚明昭理了理衣袖,起身往外走。

    青桃連忙跟上:小姐,夫人說了要等吉時才能出去……

    我等不及了。楚明昭腳步不停,眼底寒意森然。

    她當(dāng)然等不及。上一世,她滿心歡喜地等著裴景珩來娶她,卻不知那人早就算計好了楚家的命。這一世,她倒要看看,他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穿過回廊時,假山后忽然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枝兒放心,我既重活一世,絕不會再委屈你。

    楚明昭腳步猛地頓住。

    是裴景珩的聲音!

    她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靠近,只見假山后,裴景珩正握著林清瑤的手,眉眼溫柔得刺眼:待會兒我便向楚家提親,娶你過門。

    林清瑤低著頭,聲音嬌怯:可姐姐她……

    她裴景珩冷笑,楚家注定要亡,她算什么東西

    楚明昭死死咬住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果然,裴景珩也重生了。

    而且,他這一世連戲都懶得演,直接沖著林清瑤來了!

    前廳里,楚父楚母正笑著和裴家管事寒暄,見楚明昭進來,楚母連忙招手:昭兒快來,裴將軍剛到……

    她話音未落,裴景珩便帶著林清瑤走了進來。

    楚伯父,楚伯母。裴景珩拱手行禮,目光卻直直看向楚明昭,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楚明昭垂眸掩去恨意,福身行禮:裴將軍。

    氣氛一時微妙起來。

    林清瑤怯生生地往裴景珩身后躲了躲,小聲道:姐姐,我、我不是故意……

    枝兒不必解釋。裴景珩打斷她,忽然單膝跪地,朝楚父楚母抱拳:晚輩今日前來,是想求娶府上二小姐,林清瑤!

    滿堂嘩然。

    楚父臉色驟變:裴將軍這是何意你我兩家早有婚約……

    婚約是長輩所定,非景珩本意。裴景珩抬頭,目光灼灼,景珩心儀之人,一直是林小姐!

    楚母氣得發(fā)抖:荒唐!我楚家嫡女難道還比不上一個養(yǎng)女!

    林清瑤撲通跪下,淚如雨下:爹,娘,女兒知錯了,女兒這就去庵堂修行,絕不讓姐姐難堪……

    楚明昭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忽然輕笑一聲。

    所有人都看向她。

    妹妹這是做什么她上前扶起林清瑤,語氣溫柔,裴將軍既然喜歡你,姐姐成全你們便是。

    裴景珩瞇起眼:楚小姐當(dāng)真大度。

    不過——楚明昭話鋒一轉(zhuǎn),笑意不達(dá)眼底,裴將軍既要娶我妹妹,總該拿出點誠意。比如……北疆那批軍糧的下落

    裴景珩臉色驟變!

    廳內(nèi)瞬間死寂。

    北疆軍糧是朝廷機密,連楚父都不知道詳情,楚明昭一個閨閣女子怎么會……

    裴景珩死死盯著她:楚小姐此話何意

    隨口一問罷了。楚明昭漫不經(jīng)心地?fù)崃藫嵋滦洌釋④娋o張什么

    她當(dāng)然知道。

    上一世,裴景珩就是利用這批失蹤的軍糧,偽造了楚家通敵的證據(jù)!

    裴景珩眼底殺意一閃而過,隨即笑道:楚小姐說笑了。若沒別的事,景珩先帶枝兒去試嫁衣了。

    他拉著林清瑤大步離開,背影僵硬。

    楚父拍案而起:這豎子欺人太甚!

    爹,別氣。楚明昭按住父親的手,輕聲道,女兒忽然覺得,不嫁他倒是件好事。

    楚母心疼地?fù)ё∷赫褍�,委屈你了…�?br />
    楚明昭搖頭,目光落在門外那片飄落的紅葉上。

    ——裴景珩,這一世,輪到我來送你下地獄了。

    夜深人靜,楚明昭獨自坐在窗前,指尖摩挲著一把匕首。

    這是她傍晚讓青桃從庫房找來的,刀身淬了見血封喉的毒。

    吱呀——

    窗欞忽然輕響。

    楚明昭瞬間握緊匕首,卻見一道緋紅身影翻窗而入,月光下,那人眉目如畫,笑得玩世不恭:

    楚小姐,夜半磨刀,是想殺人還是想自盡

    第二章

    楚明昭的匕首瞬間抵在來人喉間。

    緋紅官服的男子卻絲毫不慌,反而微微低頭,讓刀刃更貼近自己的皮膚。他唇角噙著笑,聲音清朗:楚小姐的待客之道,倒是別致。

    月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薄唇含笑,一副風(fēng)流倜儻的模樣。

    楚明昭瞇起眼:你是誰

    在下江宴。他微微拱手,緋紅衣袖滑落,露出一截修長的手腕,新科狀元,現(xiàn)任翰林院修撰。

    楚明昭冷笑:朝廷命官夜闖閨閣,不怕我喊人

    江宴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到她面前:楚小姐若喊人,這封信可就沒人替你解了。

    楚明昭目光一凝。

    信封上赫然蓋著北疆軍印!

    她一把奪過信,匕首卻仍抵在他頸間:你從哪兒得來的

    江宴笑而不答,反而伸手輕輕推開她的刀刃:楚小姐,刀劍無眼,不如坐下聊

    楚明昭冷冷盯著他,半晌,終于收回匕首。

    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

    燭光下,楚明昭展開信紙,眉頭越皺越緊。

    信上全是密文,她只能勉強辨認(rèn)出糧草調(diào)令幾個字。

    這是北疆軍中的密信,用的是‘九宮格’加密。江宴不知何時湊近,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信紙一角,這里缺了一角,說明是急件。

    楚明昭側(cè)頭看他:你懂軍中密文

    江宴笑吟吟地收回手:略懂一二。

    她不信。

    軍中密文非親信不可接觸,一個翰林院的文官怎么可能略懂

    江大人深夜來訪,總不會只是為了給我送封信吧她指尖輕輕敲擊桌面,語氣試探。

    江宴眸色微深,忽然壓低聲音:楚小姐,你想查楚家冤案,對嗎

    楚明昭瞳孔驟縮!

    她重生之事無人知曉,楚家如今更是風(fēng)光無限,何來冤案一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冷聲道。

    江宴不緊不慢地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

    ——那是楚父的貼身之物,上一世他被押赴刑場時,這玉佩就掉在血泊里。

    楚明昭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你到底是誰!

    江宴抬眸看她,眼底笑意褪去,只剩一片沉靜。

    我是能幫你的人。

    楚明昭死死攥著玉佩,指尖發(fā)白。

    前世記憶翻涌而來——刑場上的血,母親的哭聲,裴景珩冷漠的眼神……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條件

    江宴挑眉:楚小姐倒是爽快。

    他站起身,緋紅官服在燭光下如血般刺目。

    我要你三日后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

    醉仙樓。江宴勾唇,裴景珩會在那里見一個人。

    楚明昭心頭一跳:誰

    北疆來的使者。江宴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楚小姐難道不想知道,你那位‘前未婚夫’,到底在謀劃什么嗎

    窗外忽然傳來樹枝斷裂的輕響。

    楚明昭眼神一厲,猛地推開窗——

    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江宴嘆氣:看來有人等不及了。

    翌日清晨,楚明昭剛用完早膳,青桃就急匆匆跑進來。

    小姐!裴將軍派人送了帖子來,說是請您去醉仙樓品茶!

    楚明昭指尖一頓。

    醉仙樓……和江宴說的一模一樣。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告訴來人,我會準(zhǔn)時赴約。

    青桃欲言又止:小姐,您真要見裴將軍他昨日才……

    正是因為昨日的事,才更要去。楚明昭淡淡打斷她,去備馬車吧。

    青桃只好退下。

    楚明昭走到妝臺前,從暗格中取出一枚銀針,輕輕浸入胭脂盒。

    針尖瞬間泛出幽藍(lán)的光。

    ——見血封喉。

    她將銀針藏入袖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裴景珩,這一世,我倒要看看,誰先要誰的命!

    醉仙樓雅間內(nèi),裴景珩正獨自斟茶。

    見楚明昭進來,他微微一笑:楚小姐肯賞臉,景珩不勝榮幸。

    楚明昭在他對面坐下,語氣平淡:裴將軍有話直說。

    裴景珩推過一杯茶:昨日是景珩唐突,特地向楚小姐賠罪。

    茶香裊裊,楚明昭卻沒動。

    裴將軍的茶,我可不敢喝。她似笑非笑,畢竟北疆的‘?dāng)嗄c散’,無色無味呢。

    裴景珩臉色微變,隨即失笑:楚小姐說笑了。

    他放下茶壺,忽然壓低聲音:其實今日請楚小姐來,是有要事相商。

    哦

    楚小姐可曾聽過‘景和三年春,北疆軍報有異’

    楚明昭心頭一震!

    ——這正是昨夜江宴紙條上寫的話!

    她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假意抿了一口:裴將軍這是何意

    裴景珩緊緊盯著她的反應(yīng),緩緩道:有人想借此事陷害楚家,景珩不忍看楚小姐蒙冤,特來提醒。

    楚明昭幾乎要笑出聲。

    前世親手栽贓的人,今生竟來提醒她

    她正要開口,雅間的門忽然被推開——

    一襲緋紅官服的江宴倚在門邊,笑得漫不經(jīng)心:

    喲,裴將軍也在巧了,本官正想找楚小姐討教棋藝呢。

    裴景珩眼神驟冷:江大人何時對下棋感興趣了

    江宴大步走進來,順手拿起楚明昭喝過的茶杯,一飲而盡。

    現(xiàn)在。他笑瞇瞇地放下杯子,裴將軍要一起嗎

    三人對坐,氣氛詭異。

    棋盤上黑白交錯,江宴落子如飛,裴景珩卻心不在焉,頻頻看向窗外。

    楚明昭故作不解:裴將軍在等人

    裴景珩勉強一笑:只是想起軍中還有些事務(wù)……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北疆使者到——

    裴景珩猛地站起身!

    江宴啪地合上折扇,似笑非笑:裴將軍這是要去見故人

    裴景珩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江宴:你設(shè)計的

    江宴無辜攤手:本官只是來下棋的啊。

    楚明昭緩緩起身,走到窗邊。

    樓下,一名身著異域服飾的男子正被侍衛(wèi)團團圍住,高喊著要見裴將軍。

    她回頭,看向面色慘白的裴景珩,輕笑一聲:

    裴將軍,你的‘盟友’好像不太聰明呢。

    當(dāng)夜,楚明昭再次在房中見到了江宴。

    他懶洋洋地坐在窗臺上,手里拋玩著一枚令牌。

    北疆使者的東西。他隨手丟給她,看看。

    楚明昭接住令牌,只見背面刻著一行小字:

    【糧草已備,只待東風(fēng)】

    她猛地抬頭:這是……

    裴景珩勾結(jié)北疆的鐵證。江宴跳下窗臺,眸光深邃,楚小姐,現(xiàn)在信我了嗎

    楚明昭握緊令牌,良久,終于開口:

    合作愉快,江大人。

    江宴笑了。

    他忽然伸手,從她發(fā)間取下一片不知何時落上的花瓣。

    對了。他輕聲道,下次別用銀針下毒,太容易暴露。

    楚明昭瞳孔一縮!

    ——他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江宴卻已轉(zhuǎn)身翻出窗外,緋紅衣袖在月色中劃出一道弧光。

    三日后,我在城南茶樓等你。

    他的聲音隨風(fēng)飄來——

    帶你見一個人。

    一個……能證明裴景珩前世罪證的人。

    第三章

    楚明昭站在城南茶樓雅間窗前,指尖輕叩窗欞。

    約定的時辰已過,江宴卻遲遲未現(xiàn)身。

    小姐,要不要先回去青桃小聲問,這地方偏僻,萬一有危險……

    再等等。楚明昭目光掃過樓下熙攘的人群,忽然一頓。

    街角處,一個頭戴斗笠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隨后閃進茶樓后門。

    ——那身形,像極了裴景珩的心腹副將!

    她猛地轉(zhuǎn)身:青桃,去樓下守著,若看到江大人,就說我在后院等他。

    青桃剛離開,雅間的門就被推開。

    楚小姐久等了。

    江宴一身月白常服,發(fā)梢還滴著水,像是剛淋過雨。他反手關(guān)上門,從懷中掏出一封濕漉漉的信:路上出了點意外。

    楚明昭接過信,眉頭緊皺:這是

    裴景珩寫給北疆的密信,半路被我截了。江宴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可惜被雨淋濕,字跡有些模糊。

    楚明昭迅速展開信紙,勉強辨認(rèn)出幾行字:

    【...三日后子時...西城門...接應(yīng)...】

    她心頭一跳:他們要運什么東西進城

    江宴忽然湊近,帶著淡淡松木香的氣息拂過她耳畔:楚小姐不妨猜猜,什么東西值得裴景珩親自接應(yīng)

    楚明昭猛地想起前世——

    北疆大軍壓境那夜,西城門守將離奇暴斃,城門洞開!

    是兵器!她脫口而出。

    江宴眸光微閃:聰明。

    后院柴房內(nèi),楚明昭透過窗縫,看到斗笠男子正與一個商販打扮的人低聲交談。

    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

    放心,全是精鐵打造的弩箭,足夠武裝一支輕騎。商販拍了拍腳邊的木箱,裴將軍答應(yīng)我們的……

    事成之后,北疆三座城池盡歸爾等。

    楚明昭攥緊窗框,木刺扎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前世楚家被誣陷私運兵器,原來竟是裴景珩自導(dǎo)自演!

    忽然,一塊小石子擊中她腳邊。

    她轉(zhuǎn)頭,見江宴隱在樹后,朝她比了個撤退的手勢。

    二人剛退出院子,就聽柴房內(nèi)一聲厲喝:誰在外面!

    江宴一把扣住楚明昭的手腕,閃身躲進假山縫隙。

    逼仄的空間里,兩人呼吸交錯。楚明昭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

    他腰間硬物抵在她腹間的觸感。

    江大人隨身帶匕首她壓低聲音。

    江宴輕笑:比不得楚小姐的銀針。

    腳步聲漸近,楚明昭屏住呼吸。忽然,江宴抬手覆上她的唇——

    吱呀一聲,假山前的石板被掀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地道口!

    斗笠男子鉆出來后,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最終朝反方向離去。

    楚明昭盯著重歸平靜的地道口,心跳如雷。

    這條秘道,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

    現(xiàn)在信我了嗎

    茶樓雅間內(nèi),江宴給楚明昭倒了杯熱茶。

    楚明昭盯著杯中浮沉的茶葉:江大人為何對裴府秘道了如指掌

    我說我是穿越來的,你信嗎江宴半真半假地笑。

    楚明昭抬眸看他。

    燭光下,江宴的輪廓格外深邃,眉宇間卻有種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灑脫。

    穿越她故意反問,江大人莫非是千年后的孤魂野鬼

    差不多吧。江宴忽然正色,我知道你會重生,知道楚家會滅門,還知道……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你死的時候,我就在刑場。

    楚明昭手一抖,茶水濺在袖口。

    前世刑場上,她確實在咽氣前看到一片緋紅衣角……

    所以這一世,你是來贖罪的她冷笑。

    江宴搖頭:是來改命的。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圖紙鋪在桌上——赫然是西城門的布防圖!

    三日后子時,裴景珩會借巡查之名調(diào)開守衛(wèi)。他指尖點在一處暗巷,我們在這里截貨。

    楚明昭盯著圖紙,忽然道:我要加一個條件。

    嗯

    讓林清瑤親眼看看,她心心念念的裴將軍,到底是什么貨色。

    江宴挑眉:楚小姐想玩離間計

    不。她勾起唇角,是殺人誅心。

    三日后,林清瑤偶遇楚明昭。

    姐姐怎么獨自在此林清瑤一襲素衣,眼眶微紅,像是哭過。

    楚明昭把玩著團扇:妹妹這是……

    裴哥哥他…他近日總避著我……林清瑤哽咽道,姐姐,我是不是做錯了

    楚明昭心中冷笑。

    前世林清瑤靠著這副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騙得她傾囊相授,最后卻親手將她推入火坑!

    妹妹別多想。她柔聲安慰,不如陪我去西城逛逛聽說今晚有燈會。

    林清瑤遲疑道:可裴哥哥說晚上不安全……

    有侍衛(wèi)跟著,怕什么楚明昭挽住她的手,還是說…妹妹有事瞞著我

    林清瑤臉色微變,最終點頭應(yīng)下。

    子時將至,西城暗巷。

    楚明昭拉著林清瑤躲在貨堆后,看著一隊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卸貨。

    那是……林清瑤瞪大眼睛。

    月光下,木箱縫隙露出森冷箭鏃!

    妹妹認(rèn)得這些楚明昭故作驚訝。

    林清瑤慌亂搖頭:不,我只是……

    話音未落,巷口突然亮起火把!

    裴景珩帶著親兵大步走來,冷聲道:本將軍接到密報,有人私運兵器!

    黑衣人齊齊跪地:將軍,東西都在這兒了!

    林清瑤如遭雷擊:裴哥哥,你……

    裴景珩這才發(fā)現(xiàn)二人,臉色瞬間鐵青。

    暗處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江宴搖著折扇緩步而出:裴將軍好大的陣仗,這是要…賊喊捉賊

    裴景珩猛地拔劍:江宴!你設(shè)計我!

    非也非也。江宴用扇骨輕敲掌心,本官只是碰巧看到北疆商隊進城,特來瞧瞧。

    他忽然踢翻一個木箱——

    嘩啦一聲,弩箭散落滿地,箭尾赫然刻著裴字!

    林清瑤踉蹌后退:不可能…裴哥哥怎么會……

    裴景珩眼中殺機畢露,突然揮劍朝林清瑤刺去!

    噗嗤——

    鮮血濺在林清瑤臉上。

    她呆呆地看著擋在身前的楚明昭——

    那柄劍,正正刺穿楚明昭的左肩!

    姐姐!!林清瑤崩潰尖叫。

    楚明昭忍痛抓住裴景珩的手腕,低聲道:這一劍,還你前世滅門之仇。

    裴景珩瞳孔驟縮:你…你也重……

    話未說完,江宴的折扇已重重?fù)粼谒笊希?br />
    長劍當(dāng)啷落地,四周突然涌出大批禁軍,將裴景珩團團圍住。

    裴景珩私通北疆,人贓俱獲!江宴亮出御史令牌,押入大牢!

    混亂中,林清瑤抱住搖搖欲墜的楚明昭,淚如雨下:姐姐…為什么救我…

    楚明昭蒼白著臉,湊到她耳邊輕聲道:

    因為我要你活著…看裴景珩怎么死。

    林清瑤渾身發(fā)抖,終于癱坐在地。

    江宴打橫抱起楚明昭,經(jīng)過裴景珩時冷冷道:

    裴將軍,游戲才剛開始。

    馬車內(nèi),江宴熟練地給楚明昭包扎傷口。

    故意挨這一劍,就為了讓林清瑤反水他語氣不善。

    楚明昭輕笑:苦肉計最好用,不是嗎

    江宴忽然捏住她下巴:楚明昭,你的命比你想的值錢得多。

    四目相對,楚明昭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緒,一時怔住。

    馬車突然急停!

    江宴迅速將她護在身后,掀開車簾——

    一支羽箭深深釘在車框上,箭尾系著染血的布條。

    楚明昭解下布條,上面只有四個血字:

    【北疆,蕭承】

    第四章

    楚明昭盯著染血的布條,指尖微微發(fā)顫。

    蕭承——北疆最年輕的將領(lǐng),前世率軍攻破西城門的主帥,也是裴景珩的秘密盟友。

    看來有人坐不住了。江宴抽出羽箭仔細(xì)檢查,箭尾的紋路是北疆皇室專用。

    楚明昭將布條湊近燭火,火苗吞噬了血跡:蕭承這是在警告我們。

    不。江宴忽然按住她的手,他在求救。

    楚明昭愕然抬頭。

    馬車外雨勢漸大,雨滴砸在車頂?shù)穆曇粝衩芗墓狞c。江宴的聲音混在雨聲里,顯得格外冷肅:箭上沒有殺氣,射箭的人故意讓我們發(fā)現(xiàn)。

    你是說...蕭承和裴景珩內(nèi)訌了

    江宴勾起唇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忽然掀開車簾,對車夫道:改道,去北郊廢廟。

    廢廟殘破的屋檐下,楚明昭緊貼著斑駁的墻壁。

    廟內(nèi)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接著是鐵鏈碰撞的聲響。江宴在她手心快速寫下:【三人守衛(wèi)】。

    楚明昭點頭,從發(fā)間抽出銀針。

    誰!

    守衛(wèi)的喝問剛出口,三根銀針已精準(zhǔn)刺入他們的脖頸。守衛(wèi)們甚至沒來得及拔刀,就軟倒在地。

    江宴挑眉:楚小姐的準(zhǔn)頭越來越好了。

    少廢話。楚明昭快步走向內(nèi)殿,救人要緊。

    推開搖搖欲墜的殿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一個渾身是傷的男子被鐵鏈鎖在柱子上,聽到動靜艱難抬頭——劍眉星目,左臉一道猙獰的新傷,正是北疆將領(lǐng)蕭承!

    他看到楚明昭,瞳孔猛地收縮:...是你

    楚明昭冷笑:蕭將軍別來無恙。

    蕭承卻看向她身后的江宴,突然激動起來:快走!這是個陷——

    嗖!

    一支弩箭破空而來,直取蕭承咽喉!

    江宴反應(yīng)極快,折扇一揮打偏箭矢,但第二支箭已接踵而至——

    噗!

    箭矢沒入血肉的聲音格外清晰。

    蕭承低頭看著胸口的箭,苦笑著吐出最后一句話:...裴景珩...要造反...

    回程的馬車上,楚明昭死死攥著從蕭承懷中找到的信。

    信上詳細(xì)記載了裴景珩與北疆往來的密謀,末尾還附了一份名單——朝中與裴景珩勾結(jié)的官員竟有十二人之多!

    蕭承為何要幫我們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宴正在包扎手臂上的箭傷,聞言淡淡道:因為他妹妹死在裴景珩手里。

    妹妹

    北疆三公主,也就是...江宴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林清瑤真正的生母。

    楚明昭倒吸一口冷氣。

    前世林清瑤總說夢見草原上的娘親,原來竟是...

    所以蕭承潛伏在裴景珩身邊,是為報仇

    不錯。江宴系緊繃帶,可惜他低估了裴景珩的狠毒。

    馬車突然急剎!

    楚明昭慣性前傾,被江宴一把攬住。車夫顫抖的聲音傳來:小、小姐...前面...

    掀開車簾,楚明昭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楚府方向,火光沖天!

    楚明昭跌跌撞撞沖進府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釘在原地。

    庭院中,楚父被五花大綁按在地上,額頭鮮血直流。楚母暈倒在臺階旁,衣裙上滿是腳印。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身戎裝的裴景珩!

    裴景珩!楚明昭厲喝,你放肆!

    裴景珩轉(zhuǎn)身,臉上再沒了往日的溫潤,只剩猙獰:楚小姐來得正好。

    他踢了踢腳邊的箱子,箱蓋翻開,露出滿滿的金錠:在楚家搜出受賄黃金萬兩,楚將軍還有什么話說

    楚父怒目圓睜:栽贓!這分明是栽贓!

    楚明昭正要上前,卻被江宴一把拉住。

    別沖動。他低聲道,禁軍把守各個出口,硬拼只會連累你父母。

    裴景珩似乎這才注意到江宴,冷笑道:江大人深夜擅闖將軍府,莫非是同謀

    江宴亮出御史令牌:本官接到密報,特來查證裴將軍勾結(jié)北疆一事。

    巧了。裴景珩也掏出一塊令牌,陛下剛下的手諭,命我全權(quán)查辦楚家通敵案。

    兩塊令牌在火光中相映——

    一塊是如假包換的御史令,一塊卻是蓋著玉璽的密旨!

    楚明昭如墜冰窟。

    皇帝竟也站在裴景珩這邊!

    帶走!

    隨著裴景珩一聲令下,楚父楚母被粗暴拖走。楚明昭想追,卻被侍衛(wèi)死死攔住。

    楚小姐放心。裴景珩湊到她耳邊,聲音溫柔得可怕,我會好好照顧二老的。

    楚明昭揚手就要給他一耳光,卻被江宴攔住。

    裴將軍好手段。江宴笑意不達(dá)眼底,就是不知...林姑娘知道你這么對待她養(yǎng)父母嗎

    裴景珩臉色微變,隨即冷笑:枝兒最是懂事,自然明白我的苦心。

    他轉(zhuǎn)身要走,楚明昭突然道:裴景珩!

    裴景珩回頭。

    火光映照下,楚明昭的眼神冷得駭人: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還。

    裴景珩大笑離去,笑聲淹沒在熊熊烈火中。

    破曉時分,楚明昭站在燒成廢墟的楚府前,手中緊握著一枚玉佩——那是母親被帶走前,偷偷塞給她的。

    現(xiàn)在怎么辦她聲音沙啞。

    江宴遞來一杯熱茶:先救你父母。

    怎么救楚明昭猛地抬頭,裴景珩有皇帝手諭,難道你要劫天牢

    誰說人在天牢江宴輕笑,裴景珩根本不敢走正規(guī)程序。

    他展開一張地圖,指向城西一處宅院:裴家私設(shè)的刑堂就在這里。

    楚明昭盯著地圖,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林清瑤呢

    江宴笑容一滯。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變色——

    林清瑤失蹤了!

    裴府暗室內(nèi),林清瑤被鐵鏈鎖在刑架上。

    她驚恐地看著裴景珩把玩著一把燒紅的烙鐵:裴哥哥...為什么...

    枝兒,我本來想留著你。裴景珩溫柔地?fù)徇^她的臉,可誰讓你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呢

    烙鐵逼近,林清瑤絕望地閉上眼——

    砰!

    暗室門突然被撞開!

    裴景珩猛地回頭,只見楚明昭持劍而立,劍尖滴血。她身后,江宴正解開林清瑤的鎖鏈。

    姐姐...林清瑤淚如雨下,對不起...我都想起來了...我娘是...

    我知道。楚明昭劍指裴景珩,現(xiàn)在,該算總賬了。

    裴景珩卻突然笑了:楚明昭,你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

    他猛地拍向墻壁——

    轟�。�

    整間暗室突然開始坍塌!

    江宴一把拉過楚明昭:小心!

    在漫天塵土中,裴景珩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

    游戲才剛剛開始...

    第五章

    御花園內(nèi),楚明昭端坐在席間,指尖輕撫過袖中暗藏的銀針。

    今日皇后設(shè)賞花宴,京中貴女齊聚,而林清瑤就坐在她對面,臉色蒼白如紙。

    楚姐姐。林清瑤怯生生遞來一盞茶,那日多謝你救我...

    楚明昭余光掃過茶盞,唇角微勾:妹妹客氣了。

    她接過茶卻不飲,反而轉(zhuǎn)手遞給身旁的尚書小姐:李姐姐嘗嘗,上好的云霧。

    李小姐剛要接過,林清瑤突然打翻茶盞!

    ��!

    熱茶潑在李小姐裙上,她驚跳起來:林姑娘這是做什么

    林清瑤慌亂跪地:我、我手滑...

    楚明昭冷眼看著地上滋滋冒泡的茶水——果然有毒。

    無妨。她扶起林清瑤,在她耳邊輕聲道,妹妹下次可要拿穩(wěn)了。

    林清瑤渾身發(fā)抖,突然抓住她的袖子:姐姐快走!裴景珩他——

    圣駕到——!

    眾人慌忙跪迎,楚明昭低頭時瞥見林清瑤袖中寒光一閃。

    皇帝落座后笑呵呵道:今日賞花,諸位不必拘禮。

    裴景珩一身戎裝隨侍在側(cè),目光陰鷙地掃過楚明昭。

    聽聞楚姑娘精通琴藝皇后突然開口,不如為大家助興

    這是陷阱!

    楚明昭剛要推辭,林清瑤卻突然起身:臣女愿與姐姐合奏!

    不等回應(yīng),她已強拉著楚明昭走向琴臺。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明昭低喝。

    林清瑤指尖發(fā)顫地調(diào)弦,聲音帶著哭腔:姐姐...我對不起你...

    琴音剛起,林清瑤突然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啊!我的肚子...她嘴角溢出鮮血,茶...茶里有毒...

    全場嘩然!

    裴景珩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枝兒!

    他猛地指向楚明昭:你好狠毒!竟在眾目睽睽下毒害妹妹!

    侍衛(wèi)瞬間將楚明昭團團圍住。

    陛下明鑒。她鎮(zhèn)定跪地,臣女從未碰過林姑娘的茶盞。

    還敢狡辯!裴景珩掏出一個小紙包,這是在楚小姐座位下搜到的毒藥!

    皇帝臉色陰沉:楚氏,你可知罪

    楚明昭抬眸直視皇帝:臣女冤枉。若真要下毒,為何選在眾目睽睽之下

    因為你想讓所有人見證枝兒的死!裴景珩厲聲道,就像你嫉妒她得到我的愛一樣!

    好一招顛倒黑白!

    楚明昭突然輕笑出聲:裴將軍演得真像。

    她緩緩起身,在侍衛(wèi)刀劍相向下走到林清瑤身邊:妹妹,你說是誰下的毒

    林清瑤奄奄一息地睜開眼,突然抓住裴景珩的衣襟:是...是他逼我...

    枝兒!你胡說什么!裴景珩猛地掐住她手腕。

    啊!林清瑤痛呼中吐出一口黑血,他...他在我茶里下毒...嫁禍姐姐...

    全場震驚!

    江宴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后傳來:陛下,臣有本奏!

    他一身緋紅官服大步走來,身后侍衛(wèi)押著幾個黑衣人。

    經(jīng)查證,裴景珩私通北疆,這些是他派去銷毀證據(jù)的死士。江宴呈上一疊信件,包括今日毒殺林姑娘,也是為滅口。

    皇帝翻看信件,臉色越來越難看。

    裴景珩突然狂笑:江宴!你以為這就贏了嗎

    他猛地吹響口哨——

    轟!

    宮墻外突然傳來爆炸聲!

    北疆大軍已到城外!裴景珩拔劍直指皇帝,今日這皇位,該換人了!

    混亂中,楚明昭撲向林清瑤:解藥呢

    林清瑤慘笑著搖頭:沒...沒用...姐姐快走...

    她突然用盡最后力氣扯開衣襟——胸口赫然綁著一封血書!

    這...這是裴景珩...通敵的...鐵證...

    楚明昭剛接過血書,裴景珩的劍已到眼前!

    賤人!都去死吧!

    千鈞一發(fā)之際,江宴飛身將楚明昭撲倒,自己的后背卻被劍鋒劃開一道血口!

    江宴!

    楚明昭扶住踉蹌的江宴,他嘴角滲血卻還在笑:沒事...死不了...

    裴景珩正要補刀,突然身子一僵——

    一柄長劍從他胸口穿出!

    持劍的,竟是本該昏迷的林清瑤!

    這一劍...替我娘...還你...林清瑤說完,徹底閉上了眼睛。

    皇宮外殺聲震天,北疆叛軍開始攻城。

    楚明昭扶著江宴退到偏殿,手忙腳亂地幫他包扎。

    別白費力氣了。江宴按住她的手,箭上有毒。

    楚明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的傷口已開始發(fā)黑!

    不會的...一定有解藥...她聲音發(fā)抖。

    江宴突然捧住她的臉:楚明昭,你聽好。

    他氣息越來越弱:裴景珩在城西埋了火藥...必須...阻止...

    你先別說話!楚明昭扯下衣角扎緊他傷口,我們一起去找...

    江宴卻猛地推開她:走��!

    他踉蹌著站起來,抽出佩劍:我斷后...你去拆火藥...這是...軍令...

    楚明昭淚流滿面地?fù)u頭。

    江宴突然笑了:還記得我說過...要替你改命嗎

    他轉(zhuǎn)身沖向殿外涌來的叛軍,緋紅官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這次...換我護著你...

    楚明昭跌跌撞撞跑在宮道上,耳邊全是廝殺聲。

    轉(zhuǎn)過回廊時,她猛地撞上一人——

    楚姑娘這是要去哪

    裴景珩渾身是血地攔在前路,劍尖滴落的血在地上匯成一小灘。

    楚明昭握緊從江宴腰間順來的匕首:讓開。

    你以為江宴能贏裴景珩獰笑,他中的毒無藥可解!

    楚明昭突然笑了:是嗎

    她亮出掌心一枚玉哨:認(rèn)識這個嗎藥王谷的解毒哨,只要吹響...

    裴景珩臉色大變!

    不等他反應(yīng),楚明昭已吹響玉哨——

    嗖!

    一支弩箭從暗處射來,正中裴景珩咽喉!

    陰影處,本該毒發(fā)身亡的江宴緩步走出,手中弩箭還冒著青煙。

    你...裴景珩難以置信地倒地,怎么可能...

    江宴一腳踩住他胸口:忘了告訴你——

    我百毒不侵。

    第六章

    裴景珩的尸體在青石板上漸漸冷卻,瞪大的眼睛里還凝固著難以置信。

    楚明昭的指尖微微發(fā)抖,匕首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

    你沒事她猛地轉(zhuǎn)身抓住江宴的衣襟,你裝的

    江宴嘴角還掛著血漬,卻笑得狡黠:不裝得像點,怎么騙他露出破綻

    遠(yuǎn)處傳來禁軍的腳步聲,江宴迅速拉著她躲進假山縫隙。逼仄的空間里,他溫?zé)岬暮粑鬟^她耳畔:別出聲。

    楚明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的傷口仍在滲血,忍不住壓低聲音:你明明受傷了!

    小傷。江宴隨意抹了把血跡,比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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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裴景珩身上找到的,應(yīng)該是地牢鑰匙。

    楚明昭瞳孔一縮——父母還關(guān)在裴府私牢!

    夜色如墨,楚明昭換上夜行衣,跟著江宴潛行在屋頂。

    裴府戒備森嚴(yán),巡邏的火把像一條條火龍在院中游走。

    東南角地牢,三班輪換,每班間隔半刻鐘。江宴在她手心畫出示意圖,我引開守衛(wèi),你救人。

    楚明昭剛要反對,江宴已經(jīng)翻身躍下!

    有刺客!

    整個裴府瞬間沸騰,大批侍衛(wèi)追著那道緋紅身影而去。楚明昭咬咬牙,趁機溜向地牢。

    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她聽到里面?zhèn)鱽硖撊醯目人月暋?br />
    爹娘

    地牢里彌漫著血腥和霉味。

    楚父被鐵鏈鎖在墻上,衣衫襤褸,裸露的皮膚上滿是鞭痕。楚母昏迷在一旁的草堆上,額頭滾燙。

    昭兒!楚父激動得鐵鏈嘩啦作響,你怎么來了快走!這是陷阱!

    楚明昭手忙腳亂地開鎖:爹,我們回家...

    鎖鏈剛解開,地牢大門突然轟地關(guān)閉!

    真是感人的重逢。

    陰影處走出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本該在宮變中死去的林清瑤!

    她臉色慘白如鬼,胸口還纏著染血的繃帶,卻詭異地笑著: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楚明昭護在父母身前:你沒死

    差點就死了呢。林清瑤撫摸著胸前的傷,多虧裴哥哥...不,現(xiàn)在該叫裴郎了,他給我喂了解藥。

    她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大笑:他說要讓我親眼看著你們楚家死絕!

    楚明昭悄悄摸向袖中銀針:裴景珩已經(jīng)死了。

    我知道。林清瑤的笑容突然消失,所以我更要殺了你們!

    她猛地拍墻,數(shù)十支弩箭從四面八方射來!

    楚明昭撲倒父母,箭矢擦著她的發(fā)髻釘入地面。

    為什么她厲聲質(zhì)問,我明明救過你!

    為什么林清瑤歇斯底里地尖叫,因為你搶走了我的一切!楚家大小姐的位置,裴郎的注意,現(xiàn)在連江宴都圍著你轉(zhuǎn)!

    她抽出一把匕首:不過沒關(guān)系...等你死了,這些都是我的...

    楚明昭剛要反擊,地牢頂部突然破開一個大洞!

    瓦礫紛飛中,江宴如天神降臨,一劍刺穿林清瑤肩膀!

    抱歉,來晚了。他甩了甩劍上的血,外面老鼠有點多。

    林清瑤跌坐在地,突然狂笑:你們逃不掉的...裴郎早就...

    她的話戛然而止——一支不知從哪射來的箭正中她心口!

    江宴臉色驟變:小心!有埋伏!

    四人剛沖出地牢,整個裴府突然火光沖天!

    是火藥!江宴拽著楚明昭狂奔,裴景珩埋了引線!

    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熱浪灼得人皮膚生疼。楚明昭攙著母親,眼睜睜看著前路被火墻阻斷!

    走這邊!江宴踹開側(cè)門,露出一個狗洞,快!

    楚父怒道:老夫豈能——

    爹!楚明昭直接把他按下去,逃命要緊!

    最后一個鉆出火場時,楚明昭的袖口已經(jīng)著火。江宴一把將她按進水溝,火苗嗤地熄滅。

    遠(yuǎn)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禁軍!

    江大人!禁軍統(tǒng)領(lǐng)抱拳,叛軍已肅清,陛下宣您即刻入宮!

    江宴看向楚明昭:先送你父母去安全的地方。

    楚明昭剛要點頭,突然發(fā)現(xiàn)江宴后背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你...

    沒事。江宴滿不在乎地擦擦嘴角,死不了。

    他轉(zhuǎn)身要走,楚明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江宴。

    夜風(fēng)吹起她的散發(fā),露出那雙倔強的眼睛:別再騙我了。

    太醫(yī)署偏殿,楚明昭看著太醫(yī)給江宴重新包扎傷口。

    箭傷入骨,毒性未清,還強行運功...老太醫(yī)氣得胡子直翹,江大人是嫌命長嗎

    江宴嬉皮笑臉:有勞太醫(yī)了。

    待太醫(yī)走后,楚明昭啪地把藥碗砸在桌上:解釋。

    燭光下,江宴的輪廓格外深邃。他沉默片刻,突然解開衣襟——

    胸口處,一道陳年箭疤猙獰可怖。

    三年前北疆戰(zhàn)場上中的毒箭,和這次一樣。他輕描淡寫地說,所以確實死不了,頂多疼幾天。

    楚明昭盯著那道疤,突然想起前世刑場上,那個為她擋箭的緋紅身影...

    是你。她聲音發(fā)顫,前世我死的時候,那個沖上來的人...是你

    江宴系好衣帶,避開了她的目光:不重要了。

    重要!楚明昭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

    窗外突然傳來異響!

    江宴猛地將她撲倒——

    嗖!一支弩箭釘在床柱上,箭尾系著紙條。

    楚明昭展開紙條,上面只有潦草幾個字:

    【西城門子時速來】

    是楚將軍的筆跡!她騰地站起來,我爹娘出事了!

    江宴按住她:別急,可能是調(diào)虎離山。

    他仔細(xì)檢查弩箭:箭桿有磨損,是軍制弩機發(fā)射的,射程不超過兩百步——人在附近!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沖向門外——

    庭院里,楚父楚母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身后站著個蒙面黑衣人,匕首抵在楚母咽喉!

    楚小姐。黑衣人冷笑,想要你父母的命,就拿江宴來換!

    夜風(fēng)吹起蒙面布一角,楚明昭瞳孔驟縮——

    那下巴上的疤痕,赫然是裴景珩的副將!

    第七章

    夜風(fēng)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楚明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放了我父母。她聲音冷得像冰,你要的是我。

    副將的匕首在楚母頸間壓出一道血線:錯了,我要的是江大人。

    江宴輕笑一聲上前:這么大陣仗,就為了請我喝茶

    少廢話!副將厲喝,自斷右手,否則我殺了這老太婆!

    楚父突然暴起,一頭撞向副將腹部!

    爹!

    混亂中,楚明昭飛撲過去,卻被副將反手一刀劃破手臂。江宴的劍光如電,卻在即將刺中副將時硬生生停住——

    副將竟把楚母擋在身前!

    來��!副將獰笑,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刀快!

    楚明昭突然笑了:你主子都死了,還演什么忠仆

    她慢慢舉起流血的手臂:不如我們做個交易——用我的命,換我父母。

    副將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怎么換

    你先放人,我留下。楚明昭一步步向前,反正我也受傷了,跑不掉。

    江宴猛地抓住她手腕:不行!

    楚明昭甩開他,繼續(xù)向前:裴景珩許諾你什么金銀官職她冷笑,可惜他都化成灰了。

    副將的眼神開始動搖,匕首微微顫抖。

    就是現(xiàn)在!

    楚明昭突然揚手,袖中銀針激射而出!

    噗!

    銀針精準(zhǔn)扎入副將持刀的手腕,他吃痛松手,江宴瞬間掠出,一劍刺穿他肩膀!

    留活口!楚明昭扶起父母,他肯定知道——

    話未說完,副將突然口吐黑血,直挺挺倒下!

    江宴掰開他的嘴:齒間藏毒,死士慣用手段。

    楚父咳嗽著扯開副將的衣領(lǐng):等等...這個刺青...

    副將鎖骨處,赫然紋著一只展翅黑鷹——北疆皇室的標(biāo)記!

    太醫(yī)署廂房內(nèi),楚母終于蘇醒。

    昭兒...她虛弱地抓住女兒的手,那個副將...娘見過他...

    楚明昭心頭一跳:什么時候

    去年秋獵。楚母喘息著說,他...他在樹林里見了一個人...

    誰

    楚母的瞳孔劇烈收縮:是...是...

    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音!

    江宴瞬間拔劍,一道黑影卻比他更快地從屋檐倒掛而下,弩箭直取楚母咽喉!

    娘!

    楚明昭撲過去,箭矢擦著她臉頰釘入床柱。江宴的劍劃過黑影脖頸,卻只削下一塊蒙面布——

    刺客竟是個女子!

    北疆女衛(wèi)。江宴臉色凝重,專門執(zhí)行滅口任務(wù)。

    楚明昭顫抖著扶起母親:娘,您剛才要說的是...

    楚母的嘴唇蠕動著,卻再也發(fā)不出聲音——她的眉心赫然插著一根細(xì)如牛毛的毒針!

    不——!!

    靈堂白幡飄蕩,楚明昭跪在棺槨前,眼中干澀得流不出一滴淚。

    江宴默默遞上一杯熱茶:查到了。

    他展開一張密函:北疆三公主二十年前確實來過中原,與楚將軍有過一段情。

    楚明昭猛地抬頭:什么意思

    林清瑤...很可能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荒謬!楚父突然闖入,雙目赤紅,老夫從未做過對不起夫人的事!

    他顫抖著取出一塊玉佩:這是當(dāng)年三公主臨行前塞給我的...說里面有她畢生積蓄,托我撫養(yǎng)她女兒...

    江宴接過玉佩,輕輕一掰——

    咔嗒。

    玉佩中空處掉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

    【孩子取名清瑤,生于景和元年三月初七】

    楚父如遭雷擊:這...這不可能!那日我明明...

    他突然想起什么,臉色瞬間慘白。

    楚家祠堂內(nèi),楚父取出一本塵封的族譜。

    景和元年三月...他手指顫抖地劃過紙頁,那時我正在北疆打仗...

    楚明昭突然明白過來:所以林清瑤是北疆三公主的女兒,但不是您的骨肉

    不錯。楚父苦笑,三公主當(dāng)時已有身孕,卻騙我說孩子是我的...難怪她非要我撫養(yǎng)...

    江宴若有所思:所以裴景珩接近林清瑤,從一開始就是沖著北疆皇室這層關(guān)系

    不止。楚明昭冷笑,他需要一個人質(zhì),確保北疆會全力支持他造反。

    窗外突然雷聲大作,暴雨傾盆而下。

    楚父老淚縱橫:夫人...是我害了你啊...

    楚明昭跪在父親身旁,目光落在祠堂角落的一個舊箱子上——

    那是母親的嫁妝。

    箱子里大多是尋常首飾,唯獨一個小木匣上了鎖。

    楚明昭用母親生前最愛的簪子試了試,咔噠一聲,鎖開了。

    匣中靜靜躺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吾女明昭親啟】

    她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信紙。

    【昭兒,若你看到這封信,說明娘已經(jīng)不在了。有件事娘瞞了你一輩子...清瑤其實是你親妹妹。當(dāng)年三公主難產(chǎn)而死,孩子被送到楚家,為保全她的名聲,你爹對外說是養(yǎng)女...】

    信紙飄落在地,楚明昭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江宴撿起信,眉頭越皺越緊:不對...這字跡...

    他猛地將信紙對著燭光——

    紙背透出極淡的墨痕,是被人后來描摹的!

    信是偽造的!

    暴雨如注,楚明昭站在母親墳前,任憑雨水打濕衣衫。

    江宴撐著傘走來:查清楚了,信是林清瑤偽造的。

    為什么

    她死前說過一句話。江宴輕聲道,我要讓楚家永遠(yuǎn)活在謊言里。

    楚明昭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所以她根本不是楚家人

    嗯。江宴點頭,北疆三公主確實有個女兒,但出生就夭折了。林清瑤是冒名頂替的。

    楚明昭仰頭任雨水沖刷臉頰:那我娘...白死了

    不會。江宴握住她冰涼的手,還有最后一個人知道真相。

    誰

    北疆王。江宴眸中閃過寒光,他手上,有所有暗衛(wèi)的名冊。

    雷聲轟鳴,仿佛上天也在回應(yīng)這個瘋狂的念頭——

    他們要潛入北疆王庭!

    第八章

    北疆的風(fēng)裹挾著砂礫,刮得人臉生疼。

    楚明昭裹緊粗布斗篷,混在商隊中緩緩靠近王城。身旁的江宴易容成駝背老仆,走路一瘸一拐,任誰也想不到這是那位風(fēng)流倜儻的狀元郎。

    記住計劃。江宴借著遞水囊的機會低語,我混入王宮找名冊,你在客棧等信號。

    楚明昭捏緊水囊:說好一起行動。

    太危險。江宴皺眉,北疆王認(rèn)得你。

    所以他更想不到我會自投羅網(wǎng)。楚明昭冷笑,別忘了,我現(xiàn)在是已死之人。

    ——為掩人耳目,他們偽造了楚明昭墜崖的假象。

    商隊首領(lǐng)突然高喊:查貨了!

    城門口,北疆士兵粗暴地翻檢貨物。一個軍官拿著畫像挨個對照,赫然是楚明昭的容貌!

    江宴猛地將她拉到身后:低頭。

    軍官越走越近,楚明昭能聞到他身上的羊膻味...

    喂!你!軍官突然指著江宴,抬起頭來!

    江宴佝僂著背,劇烈咳嗽:大人...小老兒有肺癆...

    軍官嫌惡地后退:滾遠(yuǎn)點!

    他轉(zhuǎn)向楚明昭:你呢

    楚明昭壓低聲線:小的是啞巴。

    軍官狐疑地打量她,突然伸手要掀她斗篷——

    轟!

    遠(yuǎn)處突然傳來爆炸聲!

    敵襲!城頭哨兵尖叫,南門著火了!

    軍官顧不上檢查,慌忙跑去支援。

    楚明昭看向江宴:你安排的

    江宴一臉茫然:不是我。

    商隊趁機涌入城門。混亂中,一個小孩塞給楚明昭一張字條:

    【子時,西市羊肉鋪】

    字跡潦草,卻莫名眼熟...

    羊肉鋪后院,楚明昭盯著眼前的乞丐,險些驚叫出聲——

    蕭承!

    本該死在裴景珩箭下的北疆將領(lǐng),此刻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我沒死成。蕭承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箭疤,那一箭偏了半寸。

    江宴警惕地按住劍:為何幫我們

    報仇。蕭承眼中燃著怒火,裴景珩殺了我妹妹,北疆王卻要息事寧人!

    他扔來一套侍女服飾:明日北疆王壽宴,楚姑娘扮作舞姬入宮。又遞給江宴一塊令牌,你冒充西域醫(yī)師,就說能治王后的頭風(fēng)。

    楚明昭接過衣服:你圖什么

    蕭承的拳頭捏得咯咯響:我要北疆王的人頭。

    窗外打更聲響起,蕭承突然壓低聲音:小心王宮地牢...那里關(guān)著個中原人...

    誰

    裴景珩。

    楚明昭的匕首當(dāng)啷掉在地上。

    不可能!我親眼看他咽氣!

    蕭承冷笑:你看到的那個,是替身。

    江宴撿起匕首:所以真正的裴景珩一直藏在北疆

    不錯。蕭承點頭,他與北疆王達(dá)成協(xié)議,借假死脫身,等風(fēng)波過去再殺回中原。

    楚明昭渾身發(fā)冷——原來前世今生,她都沒能真正殺死這個惡魔!

    明日壽宴,裴景珩會以客卿身份出席。蕭承遞來一瓶藥粉,這是啞藥,能讓他說真話。

    江宴突然問:你為何不自己動手

    蕭承苦笑:我妹妹...是北疆王親手殺的。

    月光照在他臉上,那道箭疤顯得格外猙獰。

    北疆王宮張燈結(jié)彩,楚明昭隨著舞姬們低頭走進大殿。

    她臉上蒙著輕紗,眼角畫著金粉,沒人認(rèn)出這個已死的楚家小姐。

    樂聲響起,舞姬們翩然起舞。楚明昭借旋轉(zhuǎn)的機會掃視全場——

    北疆王坐在黃金王座上,身旁美艷的王后正揉著太陽穴。江宴扮作的西域醫(yī)師跪在一旁施針,目光與她短暫相接。

    大殿角落,一個戴銀色面具的男子獨自飲酒。

    即使遮住臉,楚明昭也認(rèn)得那姿態(tài)——裴景珩!

    她故意跳錯舞步,不小心撞翻酒壺。

    蠢貨!管事嬤嬤一巴掌扇來。

    楚明昭順勢跌倒,袖中藥粉滑入裴景珩的酒杯...

    王上!有刺客!

    宴會正酣,突然有侍衛(wèi)沖進來大喊。

    混亂中,楚明昭拽著裴景珩溜出大殿。藥效發(fā)作,他眼神渙散卻力大無窮,一把將她按在墻上!

    楚...明昭面具下傳來沙啞的聲音,你果然沒死...

    楚明昭拔下金釵抵住他咽喉:裴景珩,你為何非要楚家死

    因為...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楚家...有先帝密詔...

    什么密詔楚明昭剛要追問,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江宴渾身是血地沖過來:快走!中計了!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正中裴景珩后背!

    他踉蹌著抓住楚明昭的手:地牢...石磚下...

    話未說完,又是一箭穿心!

    北疆王帶著侍衛(wèi)包圍過來:拿下他們!

    楚明昭與江宴背靠背站在懸崖邊,身后是萬丈深淵。

    跳嗎江宴笑問,仿佛在討論今晚吃什么。

    楚明昭看了眼追兵:你怕死嗎

    怕。江宴突然握住她的手,但和你一起,好像沒那么可怕。

    追兵越來越近,北疆王獰笑著拉開弓——

    嗖!

    箭矢飛來瞬間,江宴抱住楚明昭縱身一躍!

    風(fēng)聲呼嘯中,楚明昭聽見他在耳邊說:

    相信我。

    緊接著噗通一聲,冰冷的河水吞沒了所有聲音...

    第九章

    刺骨的河水灌入口鼻,楚明昭拼命掙扎,卻被激流裹挾著不斷下沉。

    腰間突然一緊——江宴用腰帶纏住她,奮力向水面游去。

    嘩啦!

    兩人剛冒頭,岸上立刻射來一陣箭雨!

    潛水!江宴按著楚明昭再次沉入水中。

    黑暗中,他拉著她順流而下,直到肺都快炸裂才重新浮出。

    岸邊是茂密的蘆葦蕩,追兵的喊殺聲漸遠(yuǎn)。楚明昭癱在泥灘上劇烈咳嗽,吐出好幾口混著血的河水。

    沒事了...江宴輕拍她后背,自己卻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楚明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插著半截斷箭,傷口周圍的河水都被染紅了。

    你中箭了!

    江宴隨意抹了把嘴角:小傷...先找地方躲...

    話音未落,蘆葦叢中突然傳來沙沙聲——

    十幾個黑衣人無聲地包圍了他們!

    楚明昭本能地摸向腰間,卻發(fā)現(xiàn)匕首早已遺失在河中。

    為首的黑衣人突然單膝跪地:蕭將軍派我等接應(yīng)二位。

    江宴瞇起眼睛:口令。

    山河破碎,楚歌四起。

    這是蕭承與他們約定的暗號!

    黑衣人遞上干凈衣物和傷藥:北疆王已派兵封鎖邊境,蕭將軍請二位速去鷹嘴崖。

    楚明昭一邊幫江宴包扎一邊問:去那兒做什么

    見一個人。黑衣人壓低聲音,裴景珩說的地牢囚犯...是先帝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

    江宴猛地抓住那人手腕:他還活著

    奄奄一息,說非要見楚家小姐...

    楚明昭與江宴對視一眼,同時想起裴景珩臨死前的話——

    【地牢...石磚下...】

    鷹嘴崖下的山洞陰冷潮濕,石壁上掛滿鐐銬。

    角落的草堆里,一個白發(fā)老者被鐵鏈鎖著,聽到腳步聲緩緩抬頭。

    楚...家丫頭他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楚明昭蹲下身:前輩認(rèn)識我

    老者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正是楚父當(dāng)年隨身佩戴的那塊!

    二十年前...先帝駕崩前,將此物交予我...老者劇烈咳嗽,內(nèi)藏...傳位密詔...

    江宴接過玉佩,在燭火下仔細(xì)查看,突然用力一掰——

    咔嗒。

    玉佩中竟藏著一卷薄如蟬翼的絹布!

    絹布上清清楚楚寫著:【傳位于三皇子】——而當(dāng)今皇帝,是二皇子!

    所以...楚明昭聲音發(fā)顫,陛下得位不正

    老者點頭:楚將軍當(dāng)年奉密詔尋找流落民間的三皇子...裴景珩為滅口,才構(gòu)陷楚家...

    洞外突然傳來號角聲!

    黑衣人慌張沖進來:北疆大軍搜山了!

    帶前輩先走!江宴推著楚明昭往密道去,我斷后!

    楚明昭反手抓住他:一起走!

    密詔比我們重要!江宴突然吻了下她額頭,去邊關(guān)找鎮(zhèn)北軍,他們效忠的是先帝!

    老者被黑衣人背起,急聲道:丫頭,三皇子就在...

    嗖!

    一支弩箭貫穿老者咽喉!

    楚明昭回頭,只見洞口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北疆王后!

    她手持精巧弩機,紅唇微勾:楚小姐,又見面了。

    江宴一把將楚明昭推進密道:走!

    石門轟然關(guān)閉的瞬間,楚明昭看到江宴獨自迎向王后,劍光如雪...

    密道出口竟是懸崖瀑布!

    楚明昭咬牙跳下,被湍急的水流沖到一個陌生河灘。

    她拖著傷腿爬上岸,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炊煙裊裊——是個村莊!

    村口老樵夫看到她,嚇得差點摔倒:姑、姑娘是人是鬼

    楚明昭這才想起自己滿臉血污:老伯...這是哪兒

    青山村啊。老樵夫警惕地看著她,姑娘打哪來

    楚明昭剛要回答,突然瞥見樵夫腰間別著的柴刀——刀柄上刻著鎮(zhèn)北軍的徽記!

    老伯認(rèn)識鎮(zhèn)北軍

    樵夫臉色大變,轉(zhuǎn)身就要跑。楚明昭亮出絹布密詔:我奉先帝遺命而來!

    一盞茶后,楚明昭被帶到村中祠堂。

    十幾個精壯漢子單膝跪地,為首的中年男子雙手接過密詔,虎目含淚:二十年了...終于等到了...

    他猛地扯開衣襟,胸口赫然紋著一條青龍——皇室暗衛(wèi)的標(biāo)記!

    屬下青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趙破虜,參見郡主!

    楚明昭愣�。菏裁纯ぶ�

    趙破虜激動道:您就是三皇子唯一的血脈�。‘�(dāng)年楚將軍奉命將您寄養(yǎng)在楚家,就是為了避開追殺...

    祠堂突然安靜得可怕。

    楚明昭耳邊嗡嗡作響,前世記憶走馬燈般閃過——

    難怪裴景珩非要楚家死絕...

    難怪皇帝默許構(gòu)陷...

    原來她才是那個被尋找的三皇子后人!

    三日后,楚明昭站在鎮(zhèn)北軍大營,身后是三萬精兵。

    趙破虜遞上鎧甲:郡主,都準(zhǔn)備好了。

    她望向北疆方向:江宴...有消息嗎

    趙破虜搖頭:北疆王宮戒嚴(yán),我們的人進不去...

    楚明昭系緊披風(fēng):傳令下去,即刻發(fā)兵!

    郡主三思!老將勸阻,沒有虎符,我們這是造反啊!

    楚明昭拔出佩劍,劍光映著她堅毅的眉眼:

    二十年前他們就該知道——

    楚家人,從來不怕造反。

    第十章

    北疆王城下,黑云壓城。

    楚明昭一身銀甲立于陣前,身后三萬鎮(zhèn)北軍肅穆無聲。城墻上的北疆王臉色鐵青,厲聲喝道:楚明昭!你可知擅動邊軍是何等大罪!

    罪楚明昭長劍直指城頭,二十年前你們屠戮先帝血脈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北疆王突然獰笑:想要江宴的命,就獨自進城!

    他一揮手,侍衛(wèi)押上來一個血人——江宴的緋紅官服早已破爛不堪,蒼白的臉上卻仍掛著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楚明昭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放了他,我任你處置。

    郡主不可!趙破虜急聲勸阻。

    江宴突然抬頭,啞聲喊道:傻子!你忘了密詔嗎!

    北疆王猛地掐住他脖子:閉嘴!

    楚明昭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支響箭,直射蒼穹——

    咻——轟!

    地動山搖的爆炸聲中,王城西門轟然倒塌!

    殺!

    血戰(zhàn)持續(xù)了整整一日。

    楚明昭帶著青龍衛(wèi)直沖地牢,沿途尸橫遍野。當(dāng)她踹開最后一道鐵門時,江宴正靠在墻角,用一根鐵絲撬鎖。

    喲,來得真慢。他抬頭笑道,嘴角還掛著血漬。

    楚明昭一劍劈開鎖鏈:還能走嗎

    江宴晃了晃站起來:見到你,死人都能活過來。

    突然,他臉色驟變:小心!

    楚明昭回身格擋,北疆王的彎刀已到眼前!

    賤人!北疆王雙目赤紅,本王要你陪葬!

    江宴從背后一把抱住北疆王:走��!這地牢要塌了!

    楚明昭卻一劍刺入北疆王心口:這一劍,為我娘!

    北疆王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轟然倒地。

    地牢開始劇烈搖晃,巨石不斷砸落。江宴拽著楚明昭往外沖,卻在出口處被一根橫梁砸中后背!

    江宴!

    殘陽如血,楚明昭抱著江宴坐在廢墟上。

    太醫(yī)手忙腳亂地止血:郡主...江大人傷及肺腑...

    救不活他,你們陪葬。楚明昭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江宴虛弱地抬手擦她眼淚:別哭啊...說好的...要改命...

    楚明昭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你答應(yīng)過,要陪我每一世...

    郡主!趙破虜匆匆趕來,京城急報!陛下派十萬大軍討伐鎮(zhèn)北軍!

    江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密詔...三皇子...

    楚明昭紅著眼眶點頭:我知道該怎么做。

    她俯身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等我回來。

    金鑾殿上,皇帝看著殿下的楚明昭,龍袍下的手微微發(fā)抖。

    楚愛卿...不,該稱你一聲皇妹

    楚明昭冷笑:陛下這聲皇妹,臣女當(dāng)不起。

    她高舉密詔:先帝遺命在此,請陛下退位!

    滿朝嘩然!

    禁軍統(tǒng)領(lǐng)拔劍指向楚明昭:妖女惑眾!

    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三萬鎮(zhèn)北軍黑壓壓地圍住皇宮,趙破虜單膝跪地:請陛下遵先帝遺詔!

    皇帝癱坐在龍椅上,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笑起來:朕早該殺了你...

    楚明昭轉(zhuǎn)身面向眾臣:三日后,恭迎新君。

    京郊皇陵,楚明昭跪在一塊無名碑前。

    爹,娘...女兒為你們報仇了。

    身后傳來腳步聲,江宴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來:找了你半天。

    楚明昭慌忙擦淚:太醫(yī)準(zhǔn)你下床了

    再躺下去要長蘑菇了。江宴挨著她跪下,認(rèn)真上了炷香,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小婿一定照顧好昭昭。

    楚明昭紅了耳尖:誰是你岳父!

    江宴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塊玉佩:那這個歲歲長安的玉佩,我可送別人了

    楚明昭一把搶過:你敢!

    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兩人身上,仿佛時光就此停駐。

    三個月后,江南小院。

    楚明昭正在煮茶,忽聽門外一陣騷動。

    江大人!您不能進去!郡主在休息...

    門被猛地推開,江宴拎著兩壇酒晃進來:楚姑娘,喝一杯

    楚明昭瞥了眼他身后的侍衛(wèi):又偷跑出宮

    新君仁慈,準(zhǔn)我告老還鄉(xiāng)。江宴湊近她耳邊,其實就是嫌我總拐跑他的皇姑姑。

    楚明昭推開他:誰要跟你還鄉(xiāng)...

    江宴突然單膝跪地,捧出一枚玉戒:那...跟我成親好不好

    陽光透過窗欞,在他眉眼間跳躍。楚明昭想起前世刑場上那片緋紅衣角,想起今生每一次生死相托...

    她伸出左手:勉強答應(yīng)吧。

    大婚那日,十里紅妝。

    新帝親自主婚,鎮(zhèn)北軍列隊相送。江宴一襲紅衣,在眾人起哄中橫抱著新娘入洞房。

    喜燭高燃,楚明昭突然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宴解開發(fā)帶,黑發(fā)披散而下:如果我說...我是你前世死后的一縷執(zhí)念化形,專程穿越回來改命的...你信嗎

    楚明昭挑眉:那我前世死后,為什么沒看到你

    因為...江宴俯身吻住她,我把自己煉成了人形啊。

    窗外煙花綻放,照亮兩人交握的手。

    江宴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地寫:

    【歲歲無虞,長安常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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