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楚明昭猛地睜開眼睛,冷汗浸透了里衣。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刑場上的鼓聲,劊子手的刀光,還有父親最后那一聲嘶啞的快走——。她下意識地攥緊被褥,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直到疼痛清晰地傳來,才終于確認(rèn)——這不是夢。
她重生了。
窗外晨光熹微,丫鬟青桃正輕手輕腳地撩開紗帳,見她醒了,頓時露出笑容:小姐今日醒得早,可是惦記著裴將軍要來提親
楚明昭瞳孔一縮。
裴景珩。
那個親手將楚家通敵叛國的罪證呈上御案,害她滿門抄斬的夫君。
她緩緩松開攥緊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啊,可不得好好‘準(zhǔn)備’。
青桃沒察覺異樣,笑嘻嘻地端來銅盆:奴婢聽說,裴將軍天沒亮就進城了,帶了好幾車的聘禮呢!
楚明昭沒接話,任由青桃替她梳妝。銅鏡里的少女明眸皓齒,眉間一點朱砂痣艷如血,正是她十七歲時的模樣。
——還沒被裴景珩親手推進地獄的模樣。
前院隱約傳來喧鬧聲,楚明昭理了理衣袖,起身往外走。
青桃連忙跟上:小姐,夫人說了要等吉時才能出去……
我等不及了。楚明昭腳步不停,眼底寒意森然。
她當(dāng)然等不及。上一世,她滿心歡喜地等著裴景珩來娶她,卻不知那人早就算計好了楚家的命。這一世,她倒要看看,他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穿過回廊時,假山后忽然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枝兒放心,我既重活一世,絕不會再委屈你。
楚明昭腳步猛地頓住。
是裴景珩的聲音!
她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靠近,只見假山后,裴景珩正握著林清瑤的手,眉眼溫柔得刺眼:待會兒我便向楚家提親,娶你過門。
林清瑤低著頭,聲音嬌怯:可姐姐她……
她裴景珩冷笑,楚家注定要亡,她算什么東西
楚明昭死死咬住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果然,裴景珩也重生了。
而且,他這一世連戲都懶得演,直接沖著林清瑤來了!
前廳里,楚父楚母正笑著和裴家管事寒暄,見楚明昭進來,楚母連忙招手:昭兒快來,裴將軍剛到……
她話音未落,裴景珩便帶著林清瑤走了進來。
楚伯父,楚伯母。裴景珩拱手行禮,目光卻直直看向楚明昭,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楚明昭垂眸掩去恨意,福身行禮:裴將軍。
氣氛一時微妙起來。
林清瑤怯生生地往裴景珩身后躲了躲,小聲道:姐姐,我、我不是故意……
枝兒不必解釋。裴景珩打斷她,忽然單膝跪地,朝楚父楚母抱拳:晚輩今日前來,是想求娶府上二小姐,林清瑤!
滿堂嘩然。
楚父臉色驟變:裴將軍這是何意你我兩家早有婚約……
婚約是長輩所定,非景珩本意。裴景珩抬頭,目光灼灼,景珩心儀之人,一直是林小姐!
楚母氣得發(fā)抖:荒唐!我楚家嫡女難道還比不上一個養(yǎng)女!
林清瑤撲通跪下,淚如雨下:爹,娘,女兒知錯了,女兒這就去庵堂修行,絕不讓姐姐難堪……
楚明昭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忽然輕笑一聲。
所有人都看向她。
妹妹這是做什么她上前扶起林清瑤,語氣溫柔,裴將軍既然喜歡你,姐姐成全你們便是。
裴景珩瞇起眼:楚小姐當(dāng)真大度。
不過——楚明昭話鋒一轉(zhuǎn),笑意不達(dá)眼底,裴將軍既要娶我妹妹,總該拿出點誠意。比如……北疆那批軍糧的下落
裴景珩臉色驟變!
廳內(nèi)瞬間死寂。
北疆軍糧是朝廷機密,連楚父都不知道詳情,楚明昭一個閨閣女子怎么會……
裴景珩死死盯著她:楚小姐此話何意
隨口一問罷了。楚明昭漫不經(jīng)心地?fù)崃藫嵋滦洌釋④娋o張什么
她當(dāng)然知道。
上一世,裴景珩就是利用這批失蹤的軍糧,偽造了楚家通敵的證據(jù)!
裴景珩眼底殺意一閃而過,隨即笑道:楚小姐說笑了。若沒別的事,景珩先帶枝兒去試嫁衣了。
他拉著林清瑤大步離開,背影僵硬。
楚父拍案而起:這豎子欺人太甚!
爹,別氣。楚明昭按住父親的手,輕聲道,女兒忽然覺得,不嫁他倒是件好事。
楚母心疼地?fù)ё∷赫褍�,委屈你了…�?br />
楚明昭搖頭,目光落在門外那片飄落的紅葉上。
——裴景珩,這一世,輪到我來送你下地獄了。
夜深人靜,楚明昭獨自坐在窗前,指尖摩挲著一把匕首。
這是她傍晚讓青桃從庫房找來的,刀身淬了見血封喉的毒。
吱呀——
窗欞忽然輕響。
楚明昭瞬間握緊匕首,卻見一道緋紅身影翻窗而入,月光下,那人眉目如畫,笑得玩世不恭:
楚小姐,夜半磨刀,是想殺人還是想自盡
第二章
楚明昭的匕首瞬間抵在來人喉間。
緋紅官服的男子卻絲毫不慌,反而微微低頭,讓刀刃更貼近自己的皮膚。他唇角噙著笑,聲音清朗:楚小姐的待客之道,倒是別致。
月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薄唇含笑,一副風(fēng)流倜儻的模樣。
楚明昭瞇起眼:你是誰
在下江宴。他微微拱手,緋紅衣袖滑落,露出一截修長的手腕,新科狀元,現(xiàn)任翰林院修撰。
楚明昭冷笑:朝廷命官夜闖閨閣,不怕我喊人
江宴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到她面前:楚小姐若喊人,這封信可就沒人替你解了。
楚明昭目光一凝。
信封上赫然蓋著北疆軍印!
她一把奪過信,匕首卻仍抵在他頸間:你從哪兒得來的
江宴笑而不答,反而伸手輕輕推開她的刀刃:楚小姐,刀劍無眼,不如坐下聊
楚明昭冷冷盯著他,半晌,終于收回匕首。
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
燭光下,楚明昭展開信紙,眉頭越皺越緊。
信上全是密文,她只能勉強辨認(rèn)出糧草調(diào)令幾個字。
這是北疆軍中的密信,用的是‘九宮格’加密。江宴不知何時湊近,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信紙一角,這里缺了一角,說明是急件。
楚明昭側(cè)頭看他:你懂軍中密文
江宴笑吟吟地收回手:略懂一二。
她不信。
軍中密文非親信不可接觸,一個翰林院的文官怎么可能略懂
江大人深夜來訪,總不會只是為了給我送封信吧她指尖輕輕敲擊桌面,語氣試探。
江宴眸色微深,忽然壓低聲音:楚小姐,你想查楚家冤案,對嗎
楚明昭瞳孔驟縮!
她重生之事無人知曉,楚家如今更是風(fēng)光無限,何來冤案一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冷聲道。
江宴不緊不慢地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
——那是楚父的貼身之物,上一世他被押赴刑場時,這玉佩就掉在血泊里。
楚明昭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你到底是誰!
江宴抬眸看她,眼底笑意褪去,只剩一片沉靜。
我是能幫你的人。
楚明昭死死攥著玉佩,指尖發(fā)白。
前世記憶翻涌而來——刑場上的血,母親的哭聲,裴景珩冷漠的眼神……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條件
江宴挑眉:楚小姐倒是爽快。
他站起身,緋紅官服在燭光下如血般刺目。
我要你三日后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
醉仙樓。江宴勾唇,裴景珩會在那里見一個人。
楚明昭心頭一跳:誰
北疆來的使者。江宴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楚小姐難道不想知道,你那位‘前未婚夫’,到底在謀劃什么嗎
窗外忽然傳來樹枝斷裂的輕響。
楚明昭眼神一厲,猛地推開窗——
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江宴嘆氣:看來有人等不及了。
翌日清晨,楚明昭剛用完早膳,青桃就急匆匆跑進來。
小姐!裴將軍派人送了帖子來,說是請您去醉仙樓品茶!
楚明昭指尖一頓。
醉仙樓……和江宴說的一模一樣。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告訴來人,我會準(zhǔn)時赴約。
青桃欲言又止:小姐,您真要見裴將軍他昨日才……
正是因為昨日的事,才更要去。楚明昭淡淡打斷她,去備馬車吧。
青桃只好退下。
楚明昭走到妝臺前,從暗格中取出一枚銀針,輕輕浸入胭脂盒。
針尖瞬間泛出幽藍(lán)的光。
——見血封喉。
她將銀針藏入袖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裴景珩,這一世,我倒要看看,誰先要誰的命!
醉仙樓雅間內(nèi),裴景珩正獨自斟茶。
見楚明昭進來,他微微一笑:楚小姐肯賞臉,景珩不勝榮幸。
楚明昭在他對面坐下,語氣平淡:裴將軍有話直說。
裴景珩推過一杯茶:昨日是景珩唐突,特地向楚小姐賠罪。
茶香裊裊,楚明昭卻沒動。
裴將軍的茶,我可不敢喝。她似笑非笑,畢竟北疆的‘?dāng)嗄c散’,無色無味呢。
裴景珩臉色微變,隨即失笑:楚小姐說笑了。
他放下茶壺,忽然壓低聲音:其實今日請楚小姐來,是有要事相商。
哦
楚小姐可曾聽過‘景和三年春,北疆軍報有異’
楚明昭心頭一震!
——這正是昨夜江宴紙條上寫的話!
她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假意抿了一口:裴將軍這是何意
裴景珩緊緊盯著她的反應(yīng),緩緩道:有人想借此事陷害楚家,景珩不忍看楚小姐蒙冤,特來提醒。
楚明昭幾乎要笑出聲。
前世親手栽贓的人,今生竟來提醒她
她正要開口,雅間的門忽然被推開——
一襲緋紅官服的江宴倚在門邊,笑得漫不經(jīng)心:
喲,裴將軍也在巧了,本官正想找楚小姐討教棋藝呢。
裴景珩眼神驟冷:江大人何時對下棋感興趣了
江宴大步走進來,順手拿起楚明昭喝過的茶杯,一飲而盡。
現(xiàn)在。他笑瞇瞇地放下杯子,裴將軍要一起嗎
三人對坐,氣氛詭異。
棋盤上黑白交錯,江宴落子如飛,裴景珩卻心不在焉,頻頻看向窗外。
楚明昭故作不解:裴將軍在等人
裴景珩勉強一笑:只是想起軍中還有些事務(wù)……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北疆使者到——
裴景珩猛地站起身!
江宴啪地合上折扇,似笑非笑:裴將軍這是要去見故人
裴景珩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江宴:你設(shè)計的
江宴無辜攤手:本官只是來下棋的啊。
楚明昭緩緩起身,走到窗邊。
樓下,一名身著異域服飾的男子正被侍衛(wèi)團團圍住,高喊著要見裴將軍。
她回頭,看向面色慘白的裴景珩,輕笑一聲:
裴將軍,你的‘盟友’好像不太聰明呢。
當(dāng)夜,楚明昭再次在房中見到了江宴。
他懶洋洋地坐在窗臺上,手里拋玩著一枚令牌。
北疆使者的東西。他隨手丟給她,看看。
楚明昭接住令牌,只見背面刻著一行小字:
【糧草已備,只待東風(fēng)】
她猛地抬頭:這是……
裴景珩勾結(jié)北疆的鐵證。江宴跳下窗臺,眸光深邃,楚小姐,現(xiàn)在信我了嗎
楚明昭握緊令牌,良久,終于開口:
合作愉快,江大人。
江宴笑了。
他忽然伸手,從她發(fā)間取下一片不知何時落上的花瓣。
對了。他輕聲道,下次別用銀針下毒,太容易暴露。
楚明昭瞳孔一縮!
——他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江宴卻已轉(zhuǎn)身翻出窗外,緋紅衣袖在月色中劃出一道弧光。
三日后,我在城南茶樓等你。
他的聲音隨風(fēng)飄來——
帶你見一個人。
一個……能證明裴景珩前世罪證的人。
第三章
楚明昭站在城南茶樓雅間窗前,指尖輕叩窗欞。
約定的時辰已過,江宴卻遲遲未現(xiàn)身。
小姐,要不要先回去青桃小聲問,這地方偏僻,萬一有危險……
再等等。楚明昭目光掃過樓下熙攘的人群,忽然一頓。
街角處,一個頭戴斗笠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隨后閃進茶樓后門。
——那身形,像極了裴景珩的心腹副將!
她猛地轉(zhuǎn)身:青桃,去樓下守著,若看到江大人,就說我在后院等他。
青桃剛離開,雅間的門就被推開。
楚小姐久等了。
江宴一身月白常服,發(fā)梢還滴著水,像是剛淋過雨。他反手關(guān)上門,從懷中掏出一封濕漉漉的信:路上出了點意外。
楚明昭接過信,眉頭緊皺:這是
裴景珩寫給北疆的密信,半路被我截了。江宴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可惜被雨淋濕,字跡有些模糊。
楚明昭迅速展開信紙,勉強辨認(rèn)出幾行字:
【...三日后子時...西城門...接應(yīng)...】
她心頭一跳:他們要運什么東西進城
江宴忽然湊近,帶著淡淡松木香的氣息拂過她耳畔:楚小姐不妨猜猜,什么東西值得裴景珩親自接應(yīng)
楚明昭猛地想起前世——
北疆大軍壓境那夜,西城門守將離奇暴斃,城門洞開!
是兵器!她脫口而出。
江宴眸光微閃:聰明。
后院柴房內(nèi),楚明昭透過窗縫,看到斗笠男子正與一個商販打扮的人低聲交談。
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
放心,全是精鐵打造的弩箭,足夠武裝一支輕騎。商販拍了拍腳邊的木箱,裴將軍答應(yīng)我們的……
事成之后,北疆三座城池盡歸爾等。
楚明昭攥緊窗框,木刺扎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前世楚家被誣陷私運兵器,原來竟是裴景珩自導(dǎo)自演!
忽然,一塊小石子擊中她腳邊。
她轉(zhuǎn)頭,見江宴隱在樹后,朝她比了個撤退的手勢。
二人剛退出院子,就聽柴房內(nèi)一聲厲喝:誰在外面!
江宴一把扣住楚明昭的手腕,閃身躲進假山縫隙。
逼仄的空間里,兩人呼吸交錯。楚明昭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
他腰間硬物抵在她腹間的觸感。
江大人隨身帶匕首她壓低聲音。
江宴輕笑:比不得楚小姐的銀針。
腳步聲漸近,楚明昭屏住呼吸。忽然,江宴抬手覆上她的唇——
吱呀一聲,假山前的石板被掀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地道口!
斗笠男子鉆出來后,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最終朝反方向離去。
楚明昭盯著重歸平靜的地道口,心跳如雷。
這條秘道,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
現(xiàn)在信我了嗎
茶樓雅間內(nèi),江宴給楚明昭倒了杯熱茶。
楚明昭盯著杯中浮沉的茶葉:江大人為何對裴府秘道了如指掌
我說我是穿越來的,你信嗎江宴半真半假地笑。
楚明昭抬眸看他。
燭光下,江宴的輪廓格外深邃,眉宇間卻有種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灑脫。
穿越她故意反問,江大人莫非是千年后的孤魂野鬼
差不多吧。江宴忽然正色,我知道你會重生,知道楚家會滅門,還知道……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你死的時候,我就在刑場。
楚明昭手一抖,茶水濺在袖口。
前世刑場上,她確實在咽氣前看到一片緋紅衣角……
所以這一世,你是來贖罪的她冷笑。
江宴搖頭:是來改命的。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圖紙鋪在桌上——赫然是西城門的布防圖!
三日后子時,裴景珩會借巡查之名調(diào)開守衛(wèi)。他指尖點在一處暗巷,我們在這里截貨。
楚明昭盯著圖紙,忽然道:我要加一個條件。
嗯
讓林清瑤親眼看看,她心心念念的裴將軍,到底是什么貨色。
江宴挑眉:楚小姐想玩離間計
不。她勾起唇角,是殺人誅心。
三日后,林清瑤偶遇楚明昭。
姐姐怎么獨自在此林清瑤一襲素衣,眼眶微紅,像是哭過。
楚明昭把玩著團扇:妹妹這是……
裴哥哥他…他近日總避著我……林清瑤哽咽道,姐姐,我是不是做錯了
楚明昭心中冷笑。
前世林清瑤靠著這副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騙得她傾囊相授,最后卻親手將她推入火坑!
妹妹別多想。她柔聲安慰,不如陪我去西城逛逛聽說今晚有燈會。
林清瑤遲疑道:可裴哥哥說晚上不安全……
有侍衛(wèi)跟著,怕什么楚明昭挽住她的手,還是說…妹妹有事瞞著我
林清瑤臉色微變,最終點頭應(yīng)下。
子時將至,西城暗巷。
楚明昭拉著林清瑤躲在貨堆后,看著一隊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卸貨。
那是……林清瑤瞪大眼睛。
月光下,木箱縫隙露出森冷箭鏃!
妹妹認(rèn)得這些楚明昭故作驚訝。
林清瑤慌亂搖頭:不,我只是……
話音未落,巷口突然亮起火把!
裴景珩帶著親兵大步走來,冷聲道:本將軍接到密報,有人私運兵器!
黑衣人齊齊跪地:將軍,東西都在這兒了!
林清瑤如遭雷擊:裴哥哥,你……
裴景珩這才發(fā)現(xiàn)二人,臉色瞬間鐵青。
暗處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江宴搖著折扇緩步而出:裴將軍好大的陣仗,這是要…賊喊捉賊
裴景珩猛地拔劍:江宴!你設(shè)計我!
非也非也。江宴用扇骨輕敲掌心,本官只是碰巧看到北疆商隊進城,特來瞧瞧。
他忽然踢翻一個木箱——
嘩啦一聲,弩箭散落滿地,箭尾赫然刻著裴字!
林清瑤踉蹌后退:不可能…裴哥哥怎么會……
裴景珩眼中殺機畢露,突然揮劍朝林清瑤刺去!
噗嗤——
鮮血濺在林清瑤臉上。
她呆呆地看著擋在身前的楚明昭——
那柄劍,正正刺穿楚明昭的左肩!
姐姐!!林清瑤崩潰尖叫。
楚明昭忍痛抓住裴景珩的手腕,低聲道:這一劍,還你前世滅門之仇。
裴景珩瞳孔驟縮:你…你也重……
話未說完,江宴的折扇已重重?fù)粼谒笊希?br />
長劍當(dāng)啷落地,四周突然涌出大批禁軍,將裴景珩團團圍住。
裴景珩私通北疆,人贓俱獲!江宴亮出御史令牌,押入大牢!
混亂中,林清瑤抱住搖搖欲墜的楚明昭,淚如雨下:姐姐…為什么救我…
楚明昭蒼白著臉,湊到她耳邊輕聲道:
因為我要你活著…看裴景珩怎么死。
林清瑤渾身發(fā)抖,終于癱坐在地。
江宴打橫抱起楚明昭,經(jīng)過裴景珩時冷冷道:
裴將軍,游戲才剛開始。
馬車內(nèi),江宴熟練地給楚明昭包扎傷口。
故意挨這一劍,就為了讓林清瑤反水他語氣不善。
楚明昭輕笑:苦肉計最好用,不是嗎
江宴忽然捏住她下巴:楚明昭,你的命比你想的值錢得多。
四目相對,楚明昭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緒,一時怔住。
馬車突然急停!
江宴迅速將她護在身后,掀開車簾——
一支羽箭深深釘在車框上,箭尾系著染血的布條。
楚明昭解下布條,上面只有四個血字:
【北疆,蕭承】
第四章
楚明昭盯著染血的布條,指尖微微發(fā)顫。
蕭承——北疆最年輕的將領(lǐng),前世率軍攻破西城門的主帥,也是裴景珩的秘密盟友。
看來有人坐不住了。江宴抽出羽箭仔細(xì)檢查,箭尾的紋路是北疆皇室專用。
楚明昭將布條湊近燭火,火苗吞噬了血跡:蕭承這是在警告我們。
不。江宴忽然按住她的手,他在求救。
楚明昭愕然抬頭。
馬車外雨勢漸大,雨滴砸在車頂?shù)穆曇粝衩芗墓狞c。江宴的聲音混在雨聲里,顯得格外冷肅:箭上沒有殺氣,射箭的人故意讓我們發(fā)現(xiàn)。
你是說...蕭承和裴景珩內(nèi)訌了
江宴勾起唇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忽然掀開車簾,對車夫道:改道,去北郊廢廟。
廢廟殘破的屋檐下,楚明昭緊貼著斑駁的墻壁。
廟內(nèi)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接著是鐵鏈碰撞的聲響。江宴在她手心快速寫下:【三人守衛(wèi)】。
楚明昭點頭,從發(fā)間抽出銀針。
誰!
守衛(wèi)的喝問剛出口,三根銀針已精準(zhǔn)刺入他們的脖頸。守衛(wèi)們甚至沒來得及拔刀,就軟倒在地。
江宴挑眉:楚小姐的準(zhǔn)頭越來越好了。
少廢話。楚明昭快步走向內(nèi)殿,救人要緊。
推開搖搖欲墜的殿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一個渾身是傷的男子被鐵鏈鎖在柱子上,聽到動靜艱難抬頭——劍眉星目,左臉一道猙獰的新傷,正是北疆將領(lǐng)蕭承!
他看到楚明昭,瞳孔猛地收縮:...是你
楚明昭冷笑:蕭將軍別來無恙。
蕭承卻看向她身后的江宴,突然激動起來:快走!這是個陷——
嗖!
一支弩箭破空而來,直取蕭承咽喉!
江宴反應(yīng)極快,折扇一揮打偏箭矢,但第二支箭已接踵而至——
噗!
箭矢沒入血肉的聲音格外清晰。
蕭承低頭看著胸口的箭,苦笑著吐出最后一句話:...裴景珩...要造反...
回程的馬車上,楚明昭死死攥著從蕭承懷中找到的信。
信上詳細(xì)記載了裴景珩與北疆往來的密謀,末尾還附了一份名單——朝中與裴景珩勾結(jié)的官員竟有十二人之多!
蕭承為何要幫我們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宴正在包扎手臂上的箭傷,聞言淡淡道:因為他妹妹死在裴景珩手里。
妹妹
北疆三公主,也就是...江宴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林清瑤真正的生母。
楚明昭倒吸一口冷氣。
前世林清瑤總說夢見草原上的娘親,原來竟是...
所以蕭承潛伏在裴景珩身邊,是為報仇
不錯。江宴系緊繃帶,可惜他低估了裴景珩的狠毒。
馬車突然急剎!
楚明昭慣性前傾,被江宴一把攬住。車夫顫抖的聲音傳來:小、小姐...前面...
掀開車簾,楚明昭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楚府方向,火光沖天!
楚明昭跌跌撞撞沖進府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釘在原地。
庭院中,楚父被五花大綁按在地上,額頭鮮血直流。楚母暈倒在臺階旁,衣裙上滿是腳印。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身戎裝的裴景珩!
裴景珩!楚明昭厲喝,你放肆!
裴景珩轉(zhuǎn)身,臉上再沒了往日的溫潤,只剩猙獰:楚小姐來得正好。
他踢了踢腳邊的箱子,箱蓋翻開,露出滿滿的金錠:在楚家搜出受賄黃金萬兩,楚將軍還有什么話說
楚父怒目圓睜:栽贓!這分明是栽贓!
楚明昭正要上前,卻被江宴一把拉住。
別沖動。他低聲道,禁軍把守各個出口,硬拼只會連累你父母。
裴景珩似乎這才注意到江宴,冷笑道:江大人深夜擅闖將軍府,莫非是同謀
江宴亮出御史令牌:本官接到密報,特來查證裴將軍勾結(jié)北疆一事。
巧了。裴景珩也掏出一塊令牌,陛下剛下的手諭,命我全權(quán)查辦楚家通敵案。
兩塊令牌在火光中相映——
一塊是如假包換的御史令,一塊卻是蓋著玉璽的密旨!
楚明昭如墜冰窟。
皇帝竟也站在裴景珩這邊!
帶走!
隨著裴景珩一聲令下,楚父楚母被粗暴拖走。楚明昭想追,卻被侍衛(wèi)死死攔住。
楚小姐放心。裴景珩湊到她耳邊,聲音溫柔得可怕,我會好好照顧二老的。
楚明昭揚手就要給他一耳光,卻被江宴攔住。
裴將軍好手段。江宴笑意不達(dá)眼底,就是不知...林姑娘知道你這么對待她養(yǎng)父母嗎
裴景珩臉色微變,隨即冷笑:枝兒最是懂事,自然明白我的苦心。
他轉(zhuǎn)身要走,楚明昭突然道:裴景珩!
裴景珩回頭。
火光映照下,楚明昭的眼神冷得駭人: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還。
裴景珩大笑離去,笑聲淹沒在熊熊烈火中。
破曉時分,楚明昭站在燒成廢墟的楚府前,手中緊握著一枚玉佩——那是母親被帶走前,偷偷塞給她的。
現(xiàn)在怎么辦她聲音沙啞。
江宴遞來一杯熱茶:先救你父母。
怎么救楚明昭猛地抬頭,裴景珩有皇帝手諭,難道你要劫天牢
誰說人在天牢江宴輕笑,裴景珩根本不敢走正規(guī)程序。
他展開一張地圖,指向城西一處宅院:裴家私設(shè)的刑堂就在這里。
楚明昭盯著地圖,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林清瑤呢
江宴笑容一滯。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變色——
林清瑤失蹤了!
裴府暗室內(nèi),林清瑤被鐵鏈鎖在刑架上。
她驚恐地看著裴景珩把玩著一把燒紅的烙鐵:裴哥哥...為什么...
枝兒,我本來想留著你。裴景珩溫柔地?fù)徇^她的臉,可誰讓你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呢
烙鐵逼近,林清瑤絕望地閉上眼——
砰!
暗室門突然被撞開!
裴景珩猛地回頭,只見楚明昭持劍而立,劍尖滴血。她身后,江宴正解開林清瑤的鎖鏈。
姐姐...林清瑤淚如雨下,對不起...我都想起來了...我娘是...
我知道。楚明昭劍指裴景珩,現(xiàn)在,該算總賬了。
裴景珩卻突然笑了:楚明昭,你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
他猛地拍向墻壁——
轟�。�
整間暗室突然開始坍塌!
江宴一把拉過楚明昭:小心!
在漫天塵土中,裴景珩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
游戲才剛剛開始...
第五章
御花園內(nèi),楚明昭端坐在席間,指尖輕撫過袖中暗藏的銀針。
今日皇后設(shè)賞花宴,京中貴女齊聚,而林清瑤就坐在她對面,臉色蒼白如紙。
楚姐姐。林清瑤怯生生遞來一盞茶,那日多謝你救我...
楚明昭余光掃過茶盞,唇角微勾:妹妹客氣了。
她接過茶卻不飲,反而轉(zhuǎn)手遞給身旁的尚書小姐:李姐姐嘗嘗,上好的云霧。
李小姐剛要接過,林清瑤突然打翻茶盞!
��!
熱茶潑在李小姐裙上,她驚跳起來:林姑娘這是做什么
林清瑤慌亂跪地:我、我手滑...
楚明昭冷眼看著地上滋滋冒泡的茶水——果然有毒。
無妨。她扶起林清瑤,在她耳邊輕聲道,妹妹下次可要拿穩(wěn)了。
林清瑤渾身發(fā)抖,突然抓住她的袖子:姐姐快走!裴景珩他——
圣駕到——!
眾人慌忙跪迎,楚明昭低頭時瞥見林清瑤袖中寒光一閃。
皇帝落座后笑呵呵道:今日賞花,諸位不必拘禮。
裴景珩一身戎裝隨侍在側(cè),目光陰鷙地掃過楚明昭。
聽聞楚姑娘精通琴藝皇后突然開口,不如為大家助興
這是陷阱!
楚明昭剛要推辭,林清瑤卻突然起身:臣女愿與姐姐合奏!
不等回應(yīng),她已強拉著楚明昭走向琴臺。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明昭低喝。
林清瑤指尖發(fā)顫地調(diào)弦,聲音帶著哭腔:姐姐...我對不起你...
琴音剛起,林清瑤突然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啊!我的肚子...她嘴角溢出鮮血,茶...茶里有毒...
全場嘩然!
裴景珩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枝兒!
他猛地指向楚明昭:你好狠毒!竟在眾目睽睽下毒害妹妹!
侍衛(wèi)瞬間將楚明昭團團圍住。
陛下明鑒。她鎮(zhèn)定跪地,臣女從未碰過林姑娘的茶盞。
還敢狡辯!裴景珩掏出一個小紙包,這是在楚小姐座位下搜到的毒藥!
皇帝臉色陰沉:楚氏,你可知罪
楚明昭抬眸直視皇帝:臣女冤枉。若真要下毒,為何選在眾目睽睽之下
因為你想讓所有人見證枝兒的死!裴景珩厲聲道,就像你嫉妒她得到我的愛一樣!
好一招顛倒黑白!
楚明昭突然輕笑出聲:裴將軍演得真像。
她緩緩起身,在侍衛(wèi)刀劍相向下走到林清瑤身邊:妹妹,你說是誰下的毒
林清瑤奄奄一息地睜開眼,突然抓住裴景珩的衣襟:是...是他逼我...
枝兒!你胡說什么!裴景珩猛地掐住她手腕。
啊!林清瑤痛呼中吐出一口黑血,他...他在我茶里下毒...嫁禍姐姐...
全場震驚!
江宴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后傳來:陛下,臣有本奏!
他一身緋紅官服大步走來,身后侍衛(wèi)押著幾個黑衣人。
經(jīng)查證,裴景珩私通北疆,這些是他派去銷毀證據(jù)的死士。江宴呈上一疊信件,包括今日毒殺林姑娘,也是為滅口。
皇帝翻看信件,臉色越來越難看。
裴景珩突然狂笑:江宴!你以為這就贏了嗎
他猛地吹響口哨——
轟!
宮墻外突然傳來爆炸聲!
北疆大軍已到城外!裴景珩拔劍直指皇帝,今日這皇位,該換人了!
混亂中,楚明昭撲向林清瑤:解藥呢
林清瑤慘笑著搖頭:沒...沒用...姐姐快走...
她突然用盡最后力氣扯開衣襟——胸口赫然綁著一封血書!
這...這是裴景珩...通敵的...鐵證...
楚明昭剛接過血書,裴景珩的劍已到眼前!
賤人!都去死吧!
千鈞一發(fā)之際,江宴飛身將楚明昭撲倒,自己的后背卻被劍鋒劃開一道血口!
江宴!
楚明昭扶住踉蹌的江宴,他嘴角滲血卻還在笑:沒事...死不了...
裴景珩正要補刀,突然身子一僵——
一柄長劍從他胸口穿出!
持劍的,竟是本該昏迷的林清瑤!
這一劍...替我娘...還你...林清瑤說完,徹底閉上了眼睛。
皇宮外殺聲震天,北疆叛軍開始攻城。
楚明昭扶著江宴退到偏殿,手忙腳亂地幫他包扎。
別白費力氣了。江宴按住她的手,箭上有毒。
楚明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的傷口已開始發(fā)黑!
不會的...一定有解藥...她聲音發(fā)抖。
江宴突然捧住她的臉:楚明昭,你聽好。
他氣息越來越弱:裴景珩在城西埋了火藥...必須...阻止...
你先別說話!楚明昭扯下衣角扎緊他傷口,我們一起去找...
江宴卻猛地推開她:走��!
他踉蹌著站起來,抽出佩劍:我斷后...你去拆火藥...這是...軍令...
楚明昭淚流滿面地?fù)u頭。
江宴突然笑了:還記得我說過...要替你改命嗎
他轉(zhuǎn)身沖向殿外涌來的叛軍,緋紅官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這次...換我護著你...
楚明昭跌跌撞撞跑在宮道上,耳邊全是廝殺聲。
轉(zhuǎn)過回廊時,她猛地撞上一人——
楚姑娘這是要去哪
裴景珩渾身是血地攔在前路,劍尖滴落的血在地上匯成一小灘。
楚明昭握緊從江宴腰間順來的匕首:讓開。
你以為江宴能贏裴景珩獰笑,他中的毒無藥可解!
楚明昭突然笑了:是嗎
她亮出掌心一枚玉哨:認(rèn)識這個嗎藥王谷的解毒哨,只要吹響...
裴景珩臉色大變!
不等他反應(yīng),楚明昭已吹響玉哨——
嗖!
一支弩箭從暗處射來,正中裴景珩咽喉!
陰影處,本該毒發(fā)身亡的江宴緩步走出,手中弩箭還冒著青煙。
你...裴景珩難以置信地倒地,怎么可能...
江宴一腳踩住他胸口:忘了告訴你——
我百毒不侵。
第六章
裴景珩的尸體在青石板上漸漸冷卻,瞪大的眼睛里還凝固著難以置信。
楚明昭的指尖微微發(fā)抖,匕首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
你沒事她猛地轉(zhuǎn)身抓住江宴的衣襟,你裝的
江宴嘴角還掛著血漬,卻笑得狡黠:不裝得像點,怎么騙他露出破綻
遠(yuǎn)處傳來禁軍的腳步聲,江宴迅速拉著她躲進假山縫隙。逼仄的空間里,他溫?zé)岬暮粑鬟^她耳畔:別出聲。
楚明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的傷口仍在滲血,忍不住壓低聲音:你明明受傷了!
小傷。江宴隨意抹了把血跡,比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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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裴景珩身上找到的,應(yīng)該是地牢鑰匙。
楚明昭瞳孔一縮——父母還關(guān)在裴府私牢!
夜色如墨,楚明昭換上夜行衣,跟著江宴潛行在屋頂。
裴府戒備森嚴(yán),巡邏的火把像一條條火龍在院中游走。
東南角地牢,三班輪換,每班間隔半刻鐘。江宴在她手心畫出示意圖,我引開守衛(wèi),你救人。
楚明昭剛要反對,江宴已經(jīng)翻身躍下!
有刺客!
整個裴府瞬間沸騰,大批侍衛(wèi)追著那道緋紅身影而去。楚明昭咬咬牙,趁機溜向地牢。
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她聽到里面?zhèn)鱽硖撊醯目人月暋?br />
爹娘
地牢里彌漫著血腥和霉味。
楚父被鐵鏈鎖在墻上,衣衫襤褸,裸露的皮膚上滿是鞭痕。楚母昏迷在一旁的草堆上,額頭滾燙。
昭兒!楚父激動得鐵鏈嘩啦作響,你怎么來了快走!這是陷阱!
楚明昭手忙腳亂地開鎖:爹,我們回家...
鎖鏈剛解開,地牢大門突然轟地關(guān)閉!
真是感人的重逢。
陰影處走出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本該在宮變中死去的林清瑤!
她臉色慘白如鬼,胸口還纏著染血的繃帶,卻詭異地笑著: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楚明昭護在父母身前:你沒死
差點就死了呢。林清瑤撫摸著胸前的傷,多虧裴哥哥...不,現(xiàn)在該叫裴郎了,他給我喂了解藥。
她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大笑:他說要讓我親眼看著你們楚家死絕!
楚明昭悄悄摸向袖中銀針:裴景珩已經(jīng)死了。
我知道。林清瑤的笑容突然消失,所以我更要殺了你們!
她猛地拍墻,數(shù)十支弩箭從四面八方射來!
楚明昭撲倒父母,箭矢擦著她的發(fā)髻釘入地面。
為什么她厲聲質(zhì)問,我明明救過你!
為什么林清瑤歇斯底里地尖叫,因為你搶走了我的一切!楚家大小姐的位置,裴郎的注意,現(xiàn)在連江宴都圍著你轉(zhuǎn)!
她抽出一把匕首:不過沒關(guān)系...等你死了,這些都是我的...
楚明昭剛要反擊,地牢頂部突然破開一個大洞!
瓦礫紛飛中,江宴如天神降臨,一劍刺穿林清瑤肩膀!
抱歉,來晚了。他甩了甩劍上的血,外面老鼠有點多。
林清瑤跌坐在地,突然狂笑:你們逃不掉的...裴郎早就...
她的話戛然而止——一支不知從哪射來的箭正中她心口!
江宴臉色驟變:小心!有埋伏!
四人剛沖出地牢,整個裴府突然火光沖天!
是火藥!江宴拽著楚明昭狂奔,裴景珩埋了引線!
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熱浪灼得人皮膚生疼。楚明昭攙著母親,眼睜睜看著前路被火墻阻斷!
走這邊!江宴踹開側(cè)門,露出一個狗洞,快!
楚父怒道:老夫豈能——
爹!楚明昭直接把他按下去,逃命要緊!
最后一個鉆出火場時,楚明昭的袖口已經(jīng)著火。江宴一把將她按進水溝,火苗嗤地熄滅。
遠(yuǎn)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禁軍!
江大人!禁軍統(tǒng)領(lǐng)抱拳,叛軍已肅清,陛下宣您即刻入宮!
江宴看向楚明昭:先送你父母去安全的地方。
楚明昭剛要點頭,突然發(fā)現(xiàn)江宴后背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你...
沒事。江宴滿不在乎地擦擦嘴角,死不了。
他轉(zhuǎn)身要走,楚明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江宴。
夜風(fēng)吹起她的散發(fā),露出那雙倔強的眼睛:別再騙我了。
太醫(yī)署偏殿,楚明昭看著太醫(yī)給江宴重新包扎傷口。
箭傷入骨,毒性未清,還強行運功...老太醫(yī)氣得胡子直翹,江大人是嫌命長嗎
江宴嬉皮笑臉:有勞太醫(yī)了。
待太醫(yī)走后,楚明昭啪地把藥碗砸在桌上:解釋。
燭光下,江宴的輪廓格外深邃。他沉默片刻,突然解開衣襟——
胸口處,一道陳年箭疤猙獰可怖。
三年前北疆戰(zhàn)場上中的毒箭,和這次一樣。他輕描淡寫地說,所以確實死不了,頂多疼幾天。
楚明昭盯著那道疤,突然想起前世刑場上,那個為她擋箭的緋紅身影...
是你。她聲音發(fā)顫,前世我死的時候,那個沖上來的人...是你
江宴系好衣帶,避開了她的目光:不重要了。
重要!楚明昭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
窗外突然傳來異響!
江宴猛地將她撲倒——
嗖!一支弩箭釘在床柱上,箭尾系著紙條。
楚明昭展開紙條,上面只有潦草幾個字:
【西城門子時速來】
是楚將軍的筆跡!她騰地站起來,我爹娘出事了!
江宴按住她:別急,可能是調(diào)虎離山。
他仔細(xì)檢查弩箭:箭桿有磨損,是軍制弩機發(fā)射的,射程不超過兩百步——人在附近!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沖向門外——
庭院里,楚父楚母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身后站著個蒙面黑衣人,匕首抵在楚母咽喉!
楚小姐。黑衣人冷笑,想要你父母的命,就拿江宴來換!
夜風(fēng)吹起蒙面布一角,楚明昭瞳孔驟縮——
那下巴上的疤痕,赫然是裴景珩的副將!
第七章
夜風(fēng)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楚明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放了我父母。她聲音冷得像冰,你要的是我。
副將的匕首在楚母頸間壓出一道血線:錯了,我要的是江大人。
江宴輕笑一聲上前:這么大陣仗,就為了請我喝茶
少廢話!副將厲喝,自斷右手,否則我殺了這老太婆!
楚父突然暴起,一頭撞向副將腹部!
爹!
混亂中,楚明昭飛撲過去,卻被副將反手一刀劃破手臂。江宴的劍光如電,卻在即將刺中副將時硬生生停住——
副將竟把楚母擋在身前!
來��!副將獰笑,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刀快!
楚明昭突然笑了:你主子都死了,還演什么忠仆
她慢慢舉起流血的手臂:不如我們做個交易——用我的命,換我父母。
副將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怎么換
你先放人,我留下。楚明昭一步步向前,反正我也受傷了,跑不掉。
江宴猛地抓住她手腕:不行!
楚明昭甩開他,繼續(xù)向前:裴景珩許諾你什么金銀官職她冷笑,可惜他都化成灰了。
副將的眼神開始動搖,匕首微微顫抖。
就是現(xiàn)在!
楚明昭突然揚手,袖中銀針激射而出!
噗!
銀針精準(zhǔn)扎入副將持刀的手腕,他吃痛松手,江宴瞬間掠出,一劍刺穿他肩膀!
留活口!楚明昭扶起父母,他肯定知道——
話未說完,副將突然口吐黑血,直挺挺倒下!
江宴掰開他的嘴:齒間藏毒,死士慣用手段。
楚父咳嗽著扯開副將的衣領(lǐng):等等...這個刺青...
副將鎖骨處,赫然紋著一只展翅黑鷹——北疆皇室的標(biāo)記!
太醫(yī)署廂房內(nèi),楚母終于蘇醒。
昭兒...她虛弱地抓住女兒的手,那個副將...娘見過他...
楚明昭心頭一跳:什么時候
去年秋獵。楚母喘息著說,他...他在樹林里見了一個人...
誰
楚母的瞳孔劇烈收縮:是...是...
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音!
江宴瞬間拔劍,一道黑影卻比他更快地從屋檐倒掛而下,弩箭直取楚母咽喉!
娘!
楚明昭撲過去,箭矢擦著她臉頰釘入床柱。江宴的劍劃過黑影脖頸,卻只削下一塊蒙面布——
刺客竟是個女子!
北疆女衛(wèi)。江宴臉色凝重,專門執(zhí)行滅口任務(wù)。
楚明昭顫抖著扶起母親:娘,您剛才要說的是...
楚母的嘴唇蠕動著,卻再也發(fā)不出聲音——她的眉心赫然插著一根細(xì)如牛毛的毒針!
不——!!
靈堂白幡飄蕩,楚明昭跪在棺槨前,眼中干澀得流不出一滴淚。
江宴默默遞上一杯熱茶:查到了。
他展開一張密函:北疆三公主二十年前確實來過中原,與楚將軍有過一段情。
楚明昭猛地抬頭:什么意思
林清瑤...很可能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荒謬!楚父突然闖入,雙目赤紅,老夫從未做過對不起夫人的事!
他顫抖著取出一塊玉佩:這是當(dāng)年三公主臨行前塞給我的...說里面有她畢生積蓄,托我撫養(yǎng)她女兒...
江宴接過玉佩,輕輕一掰——
咔嗒。
玉佩中空處掉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
【孩子取名清瑤,生于景和元年三月初七】
楚父如遭雷擊:這...這不可能!那日我明明...
他突然想起什么,臉色瞬間慘白。
楚家祠堂內(nèi),楚父取出一本塵封的族譜。
景和元年三月...他手指顫抖地劃過紙頁,那時我正在北疆打仗...
楚明昭突然明白過來:所以林清瑤是北疆三公主的女兒,但不是您的骨肉
不錯。楚父苦笑,三公主當(dāng)時已有身孕,卻騙我說孩子是我的...難怪她非要我撫養(yǎng)...
江宴若有所思:所以裴景珩接近林清瑤,從一開始就是沖著北疆皇室這層關(guān)系
不止。楚明昭冷笑,他需要一個人質(zhì),確保北疆會全力支持他造反。
窗外突然雷聲大作,暴雨傾盆而下。
楚父老淚縱橫:夫人...是我害了你啊...
楚明昭跪在父親身旁,目光落在祠堂角落的一個舊箱子上——
那是母親的嫁妝。
箱子里大多是尋常首飾,唯獨一個小木匣上了鎖。
楚明昭用母親生前最愛的簪子試了試,咔噠一聲,鎖開了。
匣中靜靜躺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吾女明昭親啟】
她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信紙。
【昭兒,若你看到這封信,說明娘已經(jīng)不在了。有件事娘瞞了你一輩子...清瑤其實是你親妹妹。當(dāng)年三公主難產(chǎn)而死,孩子被送到楚家,為保全她的名聲,你爹對外說是養(yǎng)女...】
信紙飄落在地,楚明昭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江宴撿起信,眉頭越皺越緊:不對...這字跡...
他猛地將信紙對著燭光——
紙背透出極淡的墨痕,是被人后來描摹的!
信是偽造的!
暴雨如注,楚明昭站在母親墳前,任憑雨水打濕衣衫。
江宴撐著傘走來:查清楚了,信是林清瑤偽造的。
為什么
她死前說過一句話。江宴輕聲道,我要讓楚家永遠(yuǎn)活在謊言里。
楚明昭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所以她根本不是楚家人
嗯。江宴點頭,北疆三公主確實有個女兒,但出生就夭折了。林清瑤是冒名頂替的。
楚明昭仰頭任雨水沖刷臉頰:那我娘...白死了
不會。江宴握住她冰涼的手,還有最后一個人知道真相。
誰
北疆王。江宴眸中閃過寒光,他手上,有所有暗衛(wèi)的名冊。
雷聲轟鳴,仿佛上天也在回應(yīng)這個瘋狂的念頭——
他們要潛入北疆王庭!
第八章
北疆的風(fēng)裹挾著砂礫,刮得人臉生疼。
楚明昭裹緊粗布斗篷,混在商隊中緩緩靠近王城。身旁的江宴易容成駝背老仆,走路一瘸一拐,任誰也想不到這是那位風(fēng)流倜儻的狀元郎。
記住計劃。江宴借著遞水囊的機會低語,我混入王宮找名冊,你在客棧等信號。
楚明昭捏緊水囊:說好一起行動。
太危險。江宴皺眉,北疆王認(rèn)得你。
所以他更想不到我會自投羅網(wǎng)。楚明昭冷笑,別忘了,我現(xiàn)在是已死之人。
——為掩人耳目,他們偽造了楚明昭墜崖的假象。
商隊首領(lǐng)突然高喊:查貨了!
城門口,北疆士兵粗暴地翻檢貨物。一個軍官拿著畫像挨個對照,赫然是楚明昭的容貌!
江宴猛地將她拉到身后:低頭。
軍官越走越近,楚明昭能聞到他身上的羊膻味...
喂!你!軍官突然指著江宴,抬起頭來!
江宴佝僂著背,劇烈咳嗽:大人...小老兒有肺癆...
軍官嫌惡地后退:滾遠(yuǎn)點!
他轉(zhuǎn)向楚明昭:你呢
楚明昭壓低聲線:小的是啞巴。
軍官狐疑地打量她,突然伸手要掀她斗篷——
轟!
遠(yuǎn)處突然傳來爆炸聲!
敵襲!城頭哨兵尖叫,南門著火了!
軍官顧不上檢查,慌忙跑去支援。
楚明昭看向江宴:你安排的
江宴一臉茫然:不是我。
商隊趁機涌入城門。混亂中,一個小孩塞給楚明昭一張字條:
【子時,西市羊肉鋪】
字跡潦草,卻莫名眼熟...
羊肉鋪后院,楚明昭盯著眼前的乞丐,險些驚叫出聲——
蕭承!
本該死在裴景珩箭下的北疆將領(lǐng),此刻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我沒死成。蕭承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箭疤,那一箭偏了半寸。
江宴警惕地按住劍:為何幫我們
報仇。蕭承眼中燃著怒火,裴景珩殺了我妹妹,北疆王卻要息事寧人!
他扔來一套侍女服飾:明日北疆王壽宴,楚姑娘扮作舞姬入宮。又遞給江宴一塊令牌,你冒充西域醫(yī)師,就說能治王后的頭風(fēng)。
楚明昭接過衣服:你圖什么
蕭承的拳頭捏得咯咯響:我要北疆王的人頭。
窗外打更聲響起,蕭承突然壓低聲音:小心王宮地牢...那里關(guān)著個中原人...
誰
裴景珩。
楚明昭的匕首當(dāng)啷掉在地上。
不可能!我親眼看他咽氣!
蕭承冷笑:你看到的那個,是替身。
江宴撿起匕首:所以真正的裴景珩一直藏在北疆
不錯。蕭承點頭,他與北疆王達(dá)成協(xié)議,借假死脫身,等風(fēng)波過去再殺回中原。
楚明昭渾身發(fā)冷——原來前世今生,她都沒能真正殺死這個惡魔!
明日壽宴,裴景珩會以客卿身份出席。蕭承遞來一瓶藥粉,這是啞藥,能讓他說真話。
江宴突然問:你為何不自己動手
蕭承苦笑:我妹妹...是北疆王親手殺的。
月光照在他臉上,那道箭疤顯得格外猙獰。
北疆王宮張燈結(jié)彩,楚明昭隨著舞姬們低頭走進大殿。
她臉上蒙著輕紗,眼角畫著金粉,沒人認(rèn)出這個已死的楚家小姐。
樂聲響起,舞姬們翩然起舞。楚明昭借旋轉(zhuǎn)的機會掃視全場——
北疆王坐在黃金王座上,身旁美艷的王后正揉著太陽穴。江宴扮作的西域醫(yī)師跪在一旁施針,目光與她短暫相接。
大殿角落,一個戴銀色面具的男子獨自飲酒。
即使遮住臉,楚明昭也認(rèn)得那姿態(tài)——裴景珩!
她故意跳錯舞步,不小心撞翻酒壺。
蠢貨!管事嬤嬤一巴掌扇來。
楚明昭順勢跌倒,袖中藥粉滑入裴景珩的酒杯...
王上!有刺客!
宴會正酣,突然有侍衛(wèi)沖進來大喊。
混亂中,楚明昭拽著裴景珩溜出大殿。藥效發(fā)作,他眼神渙散卻力大無窮,一把將她按在墻上!
楚...明昭面具下傳來沙啞的聲音,你果然沒死...
楚明昭拔下金釵抵住他咽喉:裴景珩,你為何非要楚家死
因為...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楚家...有先帝密詔...
什么密詔楚明昭剛要追問,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江宴渾身是血地沖過來:快走!中計了!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正中裴景珩后背!
他踉蹌著抓住楚明昭的手:地牢...石磚下...
話未說完,又是一箭穿心!
北疆王帶著侍衛(wèi)包圍過來:拿下他們!
楚明昭與江宴背靠背站在懸崖邊,身后是萬丈深淵。
跳嗎江宴笑問,仿佛在討論今晚吃什么。
楚明昭看了眼追兵:你怕死嗎
怕。江宴突然握住她的手,但和你一起,好像沒那么可怕。
追兵越來越近,北疆王獰笑著拉開弓——
嗖!
箭矢飛來瞬間,江宴抱住楚明昭縱身一躍!
風(fēng)聲呼嘯中,楚明昭聽見他在耳邊說:
相信我。
緊接著噗通一聲,冰冷的河水吞沒了所有聲音...
第九章
刺骨的河水灌入口鼻,楚明昭拼命掙扎,卻被激流裹挾著不斷下沉。
腰間突然一緊——江宴用腰帶纏住她,奮力向水面游去。
嘩啦!
兩人剛冒頭,岸上立刻射來一陣箭雨!
潛水!江宴按著楚明昭再次沉入水中。
黑暗中,他拉著她順流而下,直到肺都快炸裂才重新浮出。
岸邊是茂密的蘆葦蕩,追兵的喊殺聲漸遠(yuǎn)。楚明昭癱在泥灘上劇烈咳嗽,吐出好幾口混著血的河水。
沒事了...江宴輕拍她后背,自己卻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楚明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插著半截斷箭,傷口周圍的河水都被染紅了。
你中箭了!
江宴隨意抹了把嘴角:小傷...先找地方躲...
話音未落,蘆葦叢中突然傳來沙沙聲——
十幾個黑衣人無聲地包圍了他們!
楚明昭本能地摸向腰間,卻發(fā)現(xiàn)匕首早已遺失在河中。
為首的黑衣人突然單膝跪地:蕭將軍派我等接應(yīng)二位。
江宴瞇起眼睛:口令。
山河破碎,楚歌四起。
這是蕭承與他們約定的暗號!
黑衣人遞上干凈衣物和傷藥:北疆王已派兵封鎖邊境,蕭將軍請二位速去鷹嘴崖。
楚明昭一邊幫江宴包扎一邊問:去那兒做什么
見一個人。黑衣人壓低聲音,裴景珩說的地牢囚犯...是先帝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
江宴猛地抓住那人手腕:他還活著
奄奄一息,說非要見楚家小姐...
楚明昭與江宴對視一眼,同時想起裴景珩臨死前的話——
【地牢...石磚下...】
鷹嘴崖下的山洞陰冷潮濕,石壁上掛滿鐐銬。
角落的草堆里,一個白發(fā)老者被鐵鏈鎖著,聽到腳步聲緩緩抬頭。
楚...家丫頭他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楚明昭蹲下身:前輩認(rèn)識我
老者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正是楚父當(dāng)年隨身佩戴的那塊!
二十年前...先帝駕崩前,將此物交予我...老者劇烈咳嗽,內(nèi)藏...傳位密詔...
江宴接過玉佩,在燭火下仔細(xì)查看,突然用力一掰——
咔嗒。
玉佩中竟藏著一卷薄如蟬翼的絹布!
絹布上清清楚楚寫著:【傳位于三皇子】——而當(dāng)今皇帝,是二皇子!
所以...楚明昭聲音發(fā)顫,陛下得位不正
老者點頭:楚將軍當(dāng)年奉密詔尋找流落民間的三皇子...裴景珩為滅口,才構(gòu)陷楚家...
洞外突然傳來號角聲!
黑衣人慌張沖進來:北疆大軍搜山了!
帶前輩先走!江宴推著楚明昭往密道去,我斷后!
楚明昭反手抓住他:一起走!
密詔比我們重要!江宴突然吻了下她額頭,去邊關(guān)找鎮(zhèn)北軍,他們效忠的是先帝!
老者被黑衣人背起,急聲道:丫頭,三皇子就在...
嗖!
一支弩箭貫穿老者咽喉!
楚明昭回頭,只見洞口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北疆王后!
她手持精巧弩機,紅唇微勾:楚小姐,又見面了。
江宴一把將楚明昭推進密道:走!
石門轟然關(guān)閉的瞬間,楚明昭看到江宴獨自迎向王后,劍光如雪...
密道出口竟是懸崖瀑布!
楚明昭咬牙跳下,被湍急的水流沖到一個陌生河灘。
她拖著傷腿爬上岸,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炊煙裊裊——是個村莊!
村口老樵夫看到她,嚇得差點摔倒:姑、姑娘是人是鬼
楚明昭這才想起自己滿臉血污:老伯...這是哪兒
青山村啊。老樵夫警惕地看著她,姑娘打哪來
楚明昭剛要回答,突然瞥見樵夫腰間別著的柴刀——刀柄上刻著鎮(zhèn)北軍的徽記!
老伯認(rèn)識鎮(zhèn)北軍
樵夫臉色大變,轉(zhuǎn)身就要跑。楚明昭亮出絹布密詔:我奉先帝遺命而來!
一盞茶后,楚明昭被帶到村中祠堂。
十幾個精壯漢子單膝跪地,為首的中年男子雙手接過密詔,虎目含淚:二十年了...終于等到了...
他猛地扯開衣襟,胸口赫然紋著一條青龍——皇室暗衛(wèi)的標(biāo)記!
屬下青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趙破虜,參見郡主!
楚明昭愣�。菏裁纯ぶ�
趙破虜激動道:您就是三皇子唯一的血脈�。‘�(dāng)年楚將軍奉命將您寄養(yǎng)在楚家,就是為了避開追殺...
祠堂突然安靜得可怕。
楚明昭耳邊嗡嗡作響,前世記憶走馬燈般閃過——
難怪裴景珩非要楚家死絕...
難怪皇帝默許構(gòu)陷...
原來她才是那個被尋找的三皇子后人!
三日后,楚明昭站在鎮(zhèn)北軍大營,身后是三萬精兵。
趙破虜遞上鎧甲:郡主,都準(zhǔn)備好了。
她望向北疆方向:江宴...有消息嗎
趙破虜搖頭:北疆王宮戒嚴(yán),我們的人進不去...
楚明昭系緊披風(fēng):傳令下去,即刻發(fā)兵!
郡主三思!老將勸阻,沒有虎符,我們這是造反啊!
楚明昭拔出佩劍,劍光映著她堅毅的眉眼:
二十年前他們就該知道——
楚家人,從來不怕造反。
第十章
北疆王城下,黑云壓城。
楚明昭一身銀甲立于陣前,身后三萬鎮(zhèn)北軍肅穆無聲。城墻上的北疆王臉色鐵青,厲聲喝道:楚明昭!你可知擅動邊軍是何等大罪!
罪楚明昭長劍直指城頭,二十年前你們屠戮先帝血脈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北疆王突然獰笑:想要江宴的命,就獨自進城!
他一揮手,侍衛(wèi)押上來一個血人——江宴的緋紅官服早已破爛不堪,蒼白的臉上卻仍掛著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楚明昭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放了他,我任你處置。
郡主不可!趙破虜急聲勸阻。
江宴突然抬頭,啞聲喊道:傻子!你忘了密詔嗎!
北疆王猛地掐住他脖子:閉嘴!
楚明昭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支響箭,直射蒼穹——
咻——轟!
地動山搖的爆炸聲中,王城西門轟然倒塌!
殺!
血戰(zhàn)持續(xù)了整整一日。
楚明昭帶著青龍衛(wèi)直沖地牢,沿途尸橫遍野。當(dāng)她踹開最后一道鐵門時,江宴正靠在墻角,用一根鐵絲撬鎖。
喲,來得真慢。他抬頭笑道,嘴角還掛著血漬。
楚明昭一劍劈開鎖鏈:還能走嗎
江宴晃了晃站起來:見到你,死人都能活過來。
突然,他臉色驟變:小心!
楚明昭回身格擋,北疆王的彎刀已到眼前!
賤人!北疆王雙目赤紅,本王要你陪葬!
江宴從背后一把抱住北疆王:走��!這地牢要塌了!
楚明昭卻一劍刺入北疆王心口:這一劍,為我娘!
北疆王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轟然倒地。
地牢開始劇烈搖晃,巨石不斷砸落。江宴拽著楚明昭往外沖,卻在出口處被一根橫梁砸中后背!
江宴!
殘陽如血,楚明昭抱著江宴坐在廢墟上。
太醫(yī)手忙腳亂地止血:郡主...江大人傷及肺腑...
救不活他,你們陪葬。楚明昭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江宴虛弱地抬手擦她眼淚:別哭啊...說好的...要改命...
楚明昭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你答應(yīng)過,要陪我每一世...
郡主!趙破虜匆匆趕來,京城急報!陛下派十萬大軍討伐鎮(zhèn)北軍!
江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密詔...三皇子...
楚明昭紅著眼眶點頭:我知道該怎么做。
她俯身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等我回來。
金鑾殿上,皇帝看著殿下的楚明昭,龍袍下的手微微發(fā)抖。
楚愛卿...不,該稱你一聲皇妹
楚明昭冷笑:陛下這聲皇妹,臣女當(dāng)不起。
她高舉密詔:先帝遺命在此,請陛下退位!
滿朝嘩然!
禁軍統(tǒng)領(lǐng)拔劍指向楚明昭:妖女惑眾!
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三萬鎮(zhèn)北軍黑壓壓地圍住皇宮,趙破虜單膝跪地:請陛下遵先帝遺詔!
皇帝癱坐在龍椅上,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笑起來:朕早該殺了你...
楚明昭轉(zhuǎn)身面向眾臣:三日后,恭迎新君。
京郊皇陵,楚明昭跪在一塊無名碑前。
爹,娘...女兒為你們報仇了。
身后傳來腳步聲,江宴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來:找了你半天。
楚明昭慌忙擦淚:太醫(yī)準(zhǔn)你下床了
再躺下去要長蘑菇了。江宴挨著她跪下,認(rèn)真上了炷香,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小婿一定照顧好昭昭。
楚明昭紅了耳尖:誰是你岳父!
江宴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塊玉佩:那這個歲歲長安的玉佩,我可送別人了
楚明昭一把搶過:你敢!
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兩人身上,仿佛時光就此停駐。
三個月后,江南小院。
楚明昭正在煮茶,忽聽門外一陣騷動。
江大人!您不能進去!郡主在休息...
門被猛地推開,江宴拎著兩壇酒晃進來:楚姑娘,喝一杯
楚明昭瞥了眼他身后的侍衛(wèi):又偷跑出宮
新君仁慈,準(zhǔn)我告老還鄉(xiāng)。江宴湊近她耳邊,其實就是嫌我總拐跑他的皇姑姑。
楚明昭推開他:誰要跟你還鄉(xiāng)...
江宴突然單膝跪地,捧出一枚玉戒:那...跟我成親好不好
陽光透過窗欞,在他眉眼間跳躍。楚明昭想起前世刑場上那片緋紅衣角,想起今生每一次生死相托...
她伸出左手:勉強答應(yīng)吧。
大婚那日,十里紅妝。
新帝親自主婚,鎮(zhèn)北軍列隊相送。江宴一襲紅衣,在眾人起哄中橫抱著新娘入洞房。
喜燭高燃,楚明昭突然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宴解開發(fā)帶,黑發(fā)披散而下:如果我說...我是你前世死后的一縷執(zhí)念化形,專程穿越回來改命的...你信嗎
楚明昭挑眉:那我前世死后,為什么沒看到你
因為...江宴俯身吻住她,我把自己煉成了人形啊。
窗外煙花綻放,照亮兩人交握的手。
江宴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地寫:
【歲歲無虞,長安常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