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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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著門口忽的跪下，淚如雨下，聲嘶力竭：
請大家為我主持公道！
我這么一喊，程建軍徹底慌了神。
眾人看著我狼狽的模樣，眼中滿是同情和不解，紛紛往屋里看去。
這不是程營長家嗎這是怎么了
程營長一直跟營長夫人感情和睦，從未紅過臉，這個女同志又是怎么回事
這時一個男人走到我面前，聲音沉穩(wěn)溫和。
這位女同志你好，我是這里的王政委，你可以告訴我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我哭得泣不成聲，嘴唇顫抖。
這位同志，有什么話起來慢慢說，這是軍區(qū)，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兒子顫顫巍巍跑到我面前，一邊哭一邊虛弱地叫媽媽。
媽媽，媽媽，我們不要爸爸了，叮當(dāng)不要爸爸了，我們回家......
聞言，大家面面相覷，疑惑更深。
程建軍大步走過來，強(qiáng)硬地想將我拽起，跟大家陪笑道：
家里保姆來小住幾日，因為生活習(xí)慣不同教育她兩句，這就鬧上了。
沒事了，大家都回吧，散了吧。
蘇秀娥也陪笑點頭，露出一副溫婉賢惠的模樣。
我死死跪在地上，抱著兒子，抓住王政委的褲腿。
程建軍蹲下身子，拼命捏緊我手腕，試圖讓我松手。
聲音卻在耳邊輕如鴻毛。
青梔，好青梔，這么多人看著，我們不鬧了好嗎，你難道忍心看著我這么多年的辛苦白費(fèi)嗎
你起來，我們好好談?wù)�，我都依你可以�?br />
我扭頭望著他，滿眼算計，再也看不到曾經(jīng)讓我心動的模樣。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把胸口那股怨氣理順，緩緩松開手，擦干眼淚。
程建軍以為我被說動，暗自松了口氣。
可下一秒，我對眾人大聲道：
我，我叫葉青梔，不是他家保姆，而是程建軍的，合法妻子！
眾人一時皆驚。
程建軍，我知道你嫌棄我粗鄙丑陋，不如蘇秀娥漂亮，求你看在我無怨無悔照顧你母親，冒死給你生兒子的份上，不要趕我們走好嗎
你說我生了孩子就把我們接到身邊，可四年過去，你連家門都沒回過。
我不怪你摔了兒子的救命藥，只要你還肯救他，我就原諒這四年你對我們母子不聞不問的行為。
聞言，程建軍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得干干凈凈。
所有人突然安靜下來，視線齊刷刷投向程建軍。
我不僅要讓程建軍顏面掃地，前途盡毀，還要讓蘇秀娥這朵虛偽的白蓮花遭受萬人唾罵。
我轉(zhuǎn)頭看向驚慌失措的蘇秀娥。
蘇秀娥，你占用我老公四年時間，他把溫柔和愛給了你，他給我的津貼被你克扣，你天天吃肉天天換新衣，我們只能挖野菜，吃野果。
鞋底子爛了沒法換，衣服補(bǔ)丁疊補(bǔ)丁，我和孩子也想過正常日子，你現(xiàn)在可以把他還給我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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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秀娥臉頰漲紅，死死咬著嘴唇，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門外的人也基本搞清事情的真相，臉上染上怒色。
什么情況，蘇秀娥同志竟然不是程營長的夫人，那我們喊了這些日子的營長夫人，她是怎么昧著良心應(yīng)下的。
程營長表現(xiàn)的一向正派，怎么會有這么嚴(yán)重的作風(fēng)問題
徹查，必須徹查，還葉青梔同志公道。
蘇秀娥急的掩面哭泣，程建軍卻很快冷靜下來。
各位同志先別急，請聽我解釋。
我確實跟蘇秀娥同志住在一起，但我們之間是清白的，我可以向黨發(fā)誓，我們沒有發(fā)生越界行為。
她是我曾經(jīng)戰(zhàn)友遺孀，戰(zhàn)友犧牲前，托我好生照料她，所以才瞞著部隊把她帶在身邊。
這件事我可以公開檢討，請求組織嚴(yán)懲。
隨著程建軍話落，大家神色各異，紛紛開始心疼蘇秀娥。
烈士遺孀，總是值得敬佩，讓人生出心疼的。
就連程建軍的拋妻棄子行為也成了重情重義。
眼看這件事就要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怎么能忍得了。
烈士遺孀自然有國家照顧，她享有國家補(bǔ)貼，卻克扣程建軍給我和孩子還有婆婆的生活津貼又是什么理
難道烈士遺孀就可以不顧別人死活，為所欲為嗎!
為了活著，婆婆賣血，直到抽到暈厥，我就接著抽。
我擼起婆婆和我的袖子，青紫的針口把眾人看得倒吸涼氣。
婆婆捂臉痛哭。
我的兒子都要病死了，我賣腎都買不到的救命藥，程建軍卻給蘇秀娥的女兒備用，我當(dāng)然要搶，那本就是我家的，程建軍卻為了維護(hù)她，親手摔碎我孩子生的希望。
一個有責(zé)任擔(dān)當(dāng)?shù)恼煞颍赣H，會為了別的女人，把自己妻兒往死路上逼嗎
還是他就等著我們餓死病死凍死，好跟那個女人雙宿雙棲
我字字泣血，眾人向我投來同情的目光，唯有程建軍沒有絲毫惻隱之心。
看我的眼神充滿怨恨。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聲:
首長來了。
程建軍臉色瞬間難堪到極點，卻不得不跟大家一起向首長立正行禮。
首長緩緩向我走來。
我膝行到他面前，眼淚橫流：
首長，我要舉報程建軍婚內(nèi)出軌，拋妻棄子，苛待母親，徇私枉法，嚴(yán)重違反組織紀(jì)律。
程建軍沖上前，正要解釋什么，卻被首長喝住。
程建軍!
到！
你只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葉青梔同志，是不是你合法妻子！
程建軍想起傍晚在軍區(qū)大門遇到首長的一幕，臉色慘白，猶豫兩秒，咬牙答了一個是。
首長滿臉失望，沒再看他，而是彎腰扶起我。
葉青梔同志，你的遭遇我都聽見了，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清事實，嚴(yán)肅處理任何違法亂紀(jì)份子。
我含淚點頭。
首長，青梔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
我要跟程建軍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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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投來震驚的目光。
畢竟剛才我還要死要活要留在陳建軍身邊。
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只是想借此把他們的破事抖落出來，讓他們身敗名裂。
我不同意離婚！
程建軍突然站出來，抓住我的手，語氣誠懇。
青梔，我之前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是我混賬，現(xiàn)在我知道了，我想補(bǔ)償你們。
我會妥善安置蘇秀娥，不會讓你再等，你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
上一世他回家奔喪，他知道了蘇秀娥克扣我們的生活費(fèi)，才導(dǎo)致婆婆慘死野豬之口，兒子病死。
他還是鐵石心腸，毅然決然跟我離婚，迎娶蘇秀娥。
這一世，還沒發(fā)生那樣的慘劇，他怎么可能忽然改性要補(bǔ)償我們呢
我毫不猶豫戳穿他的用意。
程建軍，你不肯離婚，無非是想在戰(zhàn)友面前刷回好感，在首長面前得到‘坦白從寬‘的免死金牌罷了，這樣虛假的婚姻，我不稀罕。
程建軍一愣，看了一眼首長的臉色，下意識反駁。
不是的，青梔，你誤會我了。
見我態(tài)度堅決，程建軍終于想起他還有一個媽。
媽，你幫我勸勸青梔好不好，給我一個機(jī)會，我一定會對你們好的。
婆婆淚眼婆娑，拿木棍狠狠抽在程建軍身上。
半晌才顫抖嘴唇開口：
我支持青梔跟你離婚，她在我們家沒享過一天福，你放她自由吧，就當(dāng)給自己贖罪了。
轉(zhuǎn)而看向我。
青梔，媽對不起你，這些年拖累你，辛苦你了，離了這個逆子，你會幸福的，老婆子會天天為你祈禱。
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離婚后，如果婆婆還愿意跟著我，我也不會放手不管她。
只是我現(xiàn)在不能說。
就在這時，一直乖乖窩在我懷中的兒子突然開始抽搐不止，兩眼上翻。
我的心猛地一沉，叮當(dāng)這是病情又加重了。
我嚇得渾身發(fā)軟，聲音顫抖。
救命，救救我孩子，誰能救救我孩子!
首長身邊的醫(yī)療小組立馬接過孩子。
是最近流行猖獗的病毒，孩子現(xiàn)在很危險。
首長立馬發(fā)話：
有孩子的家庭都發(fā)了一支備用藥，誰家還有，離得近的趕緊拿來應(yīng)急！
說完，首長重重看了一眼程建軍，他這才意識到我沒有說謊。
我們的兒子確實病得快要死了，那支被他摔碎的藥，確實能救兒子的命。
就在我絕望之際，一個人大喊一聲：
我家有，就在樓下，趕緊跟我來！
我踉蹌地跟在醫(yī)療小組后面狂奔，拼命呼喚兒子的神志。
程建軍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終于流露出一絲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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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因為病情嚴(yán)重，口服抗病毒藥后，又被緊急送進(jìn)醫(yī)院。
我沒日沒夜守在病床前，不敢有絲毫懈怠。
好在老天保佑，兒子化險為夷，成功撿回一條命。
這些日子，程建軍也像瘋了一樣，打著看望兒子的名義，拎著裝滿肉的飯盒，拿著他放在蘇秀娥那里的存折，不停往醫(yī)院跑，跟我道歉懺悔。
每次，我都把他關(guān)在病房外，不要他的錢，也從未吃過他帶的一口肉。
當(dāng)他再次跪在我面前，哀求給他一次補(bǔ)償我們的機(jī)會時，我答應(yīng)了。
但前提條件是，必須跟蘇秀娥徹底斷干凈，這輩子都不能來往。
蘇秀娥已然成為他的逆鱗，他壓抑許久的情緒再次暴漲。
青梔，你到底想怎樣，真的要逼死她嗎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點
我跟秀娥不會有什么，我只是履行責(zé)任照顧照顧她，難道你忍心看著他們孤兒寡母被欺負(fù)，看著我成為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嗎！
我笑了，我知道他不會。
怎么這就裝不下去了
既然你問出口，那我就一百個忍心，而你，四年前不就成了背信棄義的人了嗎!
口口聲聲怕她受欺負(fù)，我和你媽兩個人任勞任怨干一天活，卻只能拿一個人工分的時候，你在哪，你兒子被叫野種的時候，你又在哪
為了養(yǎng)活一家人，我跟男人搶活干，被男人偷摸調(diào)戲，而你在部隊吃香喝辣，哄著別人的女人孩子，你有沒有想過我在家會不會被欺負(fù)！
程建軍，你終究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永遠(yuǎn)不會原諒你，給老娘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程建軍在病房外站了一夜，嘴里一直重復(fù)著對不起。
醫(yī)生趕他不走，他媽叫他也不走。
第二天蘇秀娥哭著說她女兒感染了病毒，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他跑回部隊，挨家挨戶求抗病毒的藥，可大家看清他們的真面目，沒人愿意給他。
他最后不得不求到首長面前。
首長默默推給他一份離婚申請表，里面寫著不論他以后在不在部隊，每個月津貼必須劃一半給我和孩子。
直到叮當(dāng)滿十八歲。
首長什么也沒說，但他都懂。
為了拿到抗病毒的藥，他咬牙簽下登記表。
兒子出院那天，首長派人監(jiān)督我和程建軍離婚。
還幫我安排了住處和工作。
我曾經(jīng)是護(hù)工，會一些基礎(chǔ)護(hù)理，他們把我安排在退休老干部養(yǎng)老公寓。
每天配合醫(yī)生做一些基礎(chǔ)檢查。
生活有保障還能照顧孩子，我做夢都能笑醒。
婆婆對程建軍和蘇秀娥有氣，天天拿木棍對兩人又敲又打。
完全化身惡婆婆的模樣，想盡辦法讓她吃苦出丑。
很快，部隊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也出來了。
令程建軍萬萬沒想到的是，蘇秀娥根本不是他戰(zhàn)友的遺孀。
9
程建軍戰(zhàn)友被評為烈士，但他的遺孀另有其人。
也正常受到國家補(bǔ)貼和照顧。
蘇秀娥是真正烈士遺孀的鄰居，名聲不怎么好，一直靠勾引有錢人生活。
她找上程建軍之前，剛傍上一名富商，卻被原配差點打個半死。
她放棄后，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未婚先孕是奇恥大辱。
蘇秀娥陰差陽錯得知程建軍在找那位戰(zhàn)友遺孀，便冒充她跟他進(jìn)了部隊，順利生下孩子。
而程建軍也并不像他說的那般清白。
因為檢查員查到他在外面購置了小洋房，屋里還搜出避孕用的工具。
顯然是為他和蘇秀娥打造的溫馨小窩。
程建軍不僅提干無望，最后還被開除軍籍，沒收一切權(quán)利。
連他的小洋房也劃分給了我。
程建軍從高高在上的程營長，一下子跌入深淵，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他接受不了現(xiàn)實，把所有怨氣都撒在蘇秀娥身上，動不動對她拳打腳踢。
罵她賤貨，浪蕩貨，都是她害他失去愛情親情和事業(yè)。
蘇秀娥也不再偽裝，抽煙喝酒爛賭，沒幾天就把程建軍所剩不多的存款揮霍完。
極盡諷刺言語辱罵程建軍愚蠢，廢物，虛偽，最作自受。
程建軍這才看清，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竟然如此丑陋惡毒。
所以他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
知道他們成為彼此怨偶后，我把婆婆接過來和我一起住。
婆婆眼淚橫流，不敢相信。
我給她夾了一筷子肉，笑著說：
媽，你多吃點，等身子養(yǎng)好，還能幫我?guī)Ш⒆幽亍?br />
婆婆一個勁兒點頭。
好，我都聽你的。
我又說：
媽，我準(zhǔn)備給叮當(dāng)改姓，你有意見嗎
婆婆拼命搖頭：
我都聽你的。
后來我們很少聽到關(guān)于程建軍和蘇秀娥的消息。
只是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程建軍會等在我家樓下。
他形容頹廢，眼底無光。
我沒好氣地瞪他：
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沒人愿意看到你！
程建軍抬手想摸我的臉，被我錯身閃開。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修養(yǎng)，我不再像以前一樣枯瘦干癟，滿臉雀斑。
已然比之前年輕了十來歲。
程建軍表情破碎。
青梔，我回老家了，老屋塌了，我的家沒了......
曾經(jīng)欺負(fù)過你們的人，都受到了懲罰，青梔，對不起，這次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能不能，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我答應(yīng)你跟蘇秀娥斷了聯(lián)系，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她。
我冷笑一聲。
程建軍，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到我去城里賣腎救你兒子，可回來發(fā)現(xiàn)你媽被野豬咬死，你兒子病死。
你趕回來奔喪，得知他們死是因為沒有錢，沒有錢是因為蘇秀娥克扣了你給我們的生活費(fèi)，你還是堅持跟我離婚，娶了蘇秀娥。
我每天都在痛苦中掙扎，而你們住小洋樓，大魚大肉，還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我好恨啊程建軍，我想和你們同歸于盡，可你只是輕輕一抬手，就把我從樓上推下去摔死。
所以，我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程建軍眼眶懸淚：
青梔，那只是一個夢，你不能因為一個夢，連個改錯的機(jī)會都不給我，這對我不公平！
我無奈嘆息。
程建軍，你從一開始就失了公平，憑什么要讓我給你公平
你現(xiàn)在的道歉，無非是覺得只有我真心待過你，心中愧疚罷了。
如果你不想我恨你，以后就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兒子指著程建軍小嘴嘟囔。
不要爸爸，叮當(dāng)不要爸爸了......
程建軍怔住。
兩行清淚滑落，他捂著臉，痛苦地跪在地上，嚎嚎大哭。
最后的后來，因為鄰居舉報，警察在程建軍的出租屋中發(fā)現(xiàn)蘇秀娥的尸體。
早已腐爛。
經(jīng)法醫(yī)判斷，死者生前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是在恐懼中被活活疼死的。
程建軍被抓捕歸案時，他正潛入邊境，準(zhǔn)備偷渡出國。
抓捕他的，正是當(dāng)年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
他羞愧難當(dāng)，還未被遣送回國，就咬斷手腕，自裁在路上。
當(dāng)聽到這個消息時，我心中并未多大波動。
婆婆也只是嘆息一聲，帶著兒子下樓遛彎。
過去的苦難已經(jīng)結(jié)束，我們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了，這輩子，我一定會帶著家人幸福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