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失衡的天平
我第一次見到蘇晴是在朋友的生日派對上。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卻因為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顯得格外扎眼。北京土著,家里三套房,自己開一家小畫廊,典型的不用奮斗就已經(jīng)贏了的幸運兒。
林遠是吧聽說你是做IT的她遞給我一杯香檳,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涂著低調(diào)的裸色。
嗯,程序員,現(xiàn)在在一家外企。我接過酒杯,刻意避開她手腕上那塊可能抵我半年工資的表。
兩年后的今天,我坐在我們同居的公寓里——當然,是她的房子——看著手機銀行里的轉(zhuǎn)賬記錄,胃部一陣絞痛。上個月給蘇晴買生日禮物,那款限量版愛馬仕包花了我八萬六。而就在昨天,她隨手送了我一塊價值十萬的江詩丹頓,說是慶祝我項目上線。
又算賬呢蘇晴從浴室出來,頭發(fā)還滴著水,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她湊過來看了眼我的手機屏幕,嗤笑一聲:至于嗎不就是塊表。
我鎖上屏幕: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她挑起眉毛,這個表情通常意味著我們又要開始一場無休止的爭吵。
我們在一起兩年,我花了將近五十萬在你身上,而你——
而我花了可能七八十萬她打斷我,林遠,你要是這么計較,我們可以AA。
這不是AA的問題。我年薪七十萬,在北漂里算不錯的,但在蘇晴的世界里,連中產(chǎn)都算不上。我拼命工作,省吃儉用,為的是在北京站穩(wěn)腳跟。而她,生來就站在了我奮斗的終點線上。
我不是計較錢,我深吸一口氣,我只是希望你能更...珍惜一點。
珍惜什么你還是你的錢蘇晴把毛巾扔在沙發(fā)上,林遠,你要是覺得委屈,我們可以分手。
又來了。分手這兩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就像吃飯一樣平常。兩年里,我記不清她說過多少次。每次都是我為了一些小事表達不滿,她就用這個終極武器結(jié)束爭吵。
我沉默地收拾好電腦,準備去書房。蘇晴在身后喊:對了,明天我爸媽叫我們過去吃飯,別穿得太隨便。
關上門,我打開電腦,無意間點開了一個廣告彈窗——《三招讓她再也離不開你:情感大師班限時優(yōu)惠》。
鬼使神差地,我付了5888的學費。
2
大師的教誨
大師班的課程比我想象的還要實用。
女性本質(zhì)上都是慕強的,視頻里的大師侃侃而談,你需要建立自己的框架,讓她適應你的節(jié)奏,而不是一味迎合...
我記著筆記,心跳加速。課程里提到的廢物測試、情緒推拉、服從性測試,每一招都像是為我和蘇晴量身定制的。
第一課實踐是在周末的家族聚餐上。蘇晴的父親,一位退休的局級干部,照例問起我的工作。
小林啊,你們IT行業(yè)最近怎么樣聽說裁員很多
以前我會誠惶誠恐地詳細匯報,生怕留下不靠譜的印象。但這次,我放下筷子,笑了笑:還行吧,剛拒了谷歌的offer,現(xiàn)在的項目更有前景。
餐桌上一片寂靜。蘇晴驚訝地看著我——我根本沒收到過谷歌的邀約。
哦谷歌給你開多少她父親來了興趣。
總包大概兩百多萬吧,但我覺得現(xiàn)在的創(chuàng)業(yè)機會更有價值。我面不改色地撒謊,然后自然地轉(zhuǎn)向蘇晴,晴晴,幫我盛碗湯好嗎
按照課程里的說法,這是在建立框架和服從性測試。出乎意料的是,蘇晴愣了一下,竟然真的站起來給我盛了湯。她父親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一絲尊重。
回家的路上,蘇晴爆發(fā)了:你今天發(fā)什么神經(jīng)谷歌的offer我怎么不知道
臨時獵頭聯(lián)系的,我按照課程指導,保持平靜甚至有些冷淡,你不也經(jīng)常有些事不告訴我嗎
那能一樣嗎她提高了聲音。
分手吧,既然你這么不信任我。我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時,心臟狂跳。這是課程里的情緒推拉,在她提出分手前先發(fā)制人。
蘇晴像被按了暫停鍵。兩年來第一次,分手這個詞是從我嘴里說出來的。
...你認真的她的聲音突然變小了。
你覺得呢我模仿視頻里大師的神秘微笑,轉(zhuǎn)過頭去不看她。
那晚,蘇晴罕見地主動道歉,甚至提出要給我買我一直想要的那臺徠卡相機。我沒要,只是說: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更平等一些。
課程的效果好得驚人。接下來的一個月,我交替使用冷讀術和情感勒索,蘇晴提分手的頻率明顯下降,反而開始小心翼翼地討好我。當我第三次用要不我們還是分開吧來結(jié)束爭吵時,她竟然哭了。
我改,好不好你別總是說分手...她拉著我的衣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種掌控感令人上癮。但還不夠。蘇晴骨子里的優(yōu)越感仍然時不時冒出來,那種我家是北京的,你不過是個北漂的眼神刺痛著我。
我預約了大師的一對一咨詢,額外支付了兩萬元。
這種情況很常見,大師在視頻那頭胸有成竹,你需要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徹底摧毀她的自尊,再重建她對你的依賴。
他詳細講解了計劃:先在匿名論壇發(fā)帖,塑造蘇晴拜金女的形象;然后雇傭水軍擴大影響;最后安排騷擾電話和線下跟蹤,制造恐慌;這時我再挺身而出,成為她唯一的依靠。
到時候,她會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你,大師的聲音充滿蠱惑,而你將完全掌控這段關系。
我猶豫了:這是不是有點...
愛情就是戰(zhàn)爭,大師打斷我,你不想一輩子活在她的陰影下吧想想她是怎么對待你的。
我想起蘇晴隨意說分手的輕蔑,想起她父母眼里隱藏的嫌棄,想起每次爭吵后都是我卑微地道歉...我咬了咬牙,付了五萬的特別行動費。
3
陷阱
計劃執(zhí)行得出奇順利。
我在豆瓣、知乎、微博同時發(fā)布了《八一八我那個拜金成性的北京女友》,用半真半假的故事把蘇晴描繪成一個仗著家里有錢就肆意踐踏男友尊嚴的渣女。文中特別強調(diào)了她如何索要貴重禮物,如何用分手威脅控制男友。
最惡心的是,她家里根本不缺錢,就是享受這種操控感...我敲下這行字時,手指微微發(fā)抖。
水軍很快讓帖子火了起來。有人人肉出了蘇晴的畫廊信息,她的微博開始被謾罵淹沒。我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醒她:最近網(wǎng)上有些奇怪的評論,你別往心里去。
蘇晴起初不以為意:鍵盤俠而已,理他們干嘛。
但隨著騷擾電話開始不分晝夜地打來,她的鎮(zhèn)定逐漸崩潰。凌晨三點,我被她的尖叫聲驚醒。
他們...他們說知道我住在哪里,要劃花我的臉...她舉著手機,臉色慘白。
我摟住她顫抖的肩膀,內(nèi)心涌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赡苁菒鹤鲃�,明天我?guī)湍銚Q個號碼。
第二天,畫廊的工作人員打電話來,說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徘徊。蘇晴不敢出門,蜷縮在沙發(fā)上刷著網(wǎng)絡上愈演愈烈的罵戰(zhàn)。我看著這一切,像欣賞自己導演的電影。
為什么他們會這樣說我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她淚眼朦朧地問我。
時機成熟了。我單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晴晴,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保護你。
她撲進我懷里,哭得像個孩子。那一刻,我確信自己贏了。
計劃的高潮部分本該是我意外發(fā)現(xiàn)幕后黑手——大師安排的一個替罪羊,然后英勇地解決危機。但生活總是比劇本精彩。
那天我洗澡時,手機放在外面。出來時發(fā)現(xiàn)蘇晴正盯著我的屏幕,臉色比那天接到騷擾電話還要可怕。
解釋一下。她把手機扔給我。屏幕上是一個微信群聊,里面是我和水軍團隊的對話記錄,詳細討論如何進一步抹黑她。
我大腦一片空白。課程里沒教過這種情況該怎么處理。
我可以解釋...我徒勞地開口。
解釋什么解釋你怎么策劃這一切來折磨我蘇晴的聲音出奇地冷靜,林遠,我真是小看你了。
課程說過,當操控失敗時,最好的方法是強勢反擊。我決定換一種策略。
對,是我做的。我直視她的眼睛,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這兩年我受夠了!受夠了你隨隨便便就說分手,受夠了你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
令我意外的是,蘇晴沒有崩潰或憤怒。她只是點了點頭,拿起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
剛才我們的對話已經(jīng)錄音了。包括你承認策劃網(wǎng)絡暴力的部分。她甚至笑了笑,我爸爸的老部下在網(wǎng)警工作,查到IP地址并不難。
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晴晴,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教訓我一下她搖搖頭,林遠,你知道網(wǎng)絡暴力可以構(gòu)成尋釁滋事罪嗎加上騷擾電話和線下跟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的腿開始發(fā)軟:我們可以談談...
沒什么好談的。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律師。她拿起包走向門口,對了,分手吧。這次是認真的。
門關上的聲音不重,卻像一記重錘砸在我胸口。
4
審判
三個月后,我站在被告席上,聽著檢察官宣讀起訴書。蘇晴坐在原告席,一身黑色西裝,面無表情。
...被告人林遠為達到控制被害人的目的,組織、策劃并實施了一系列網(wǎng)絡暴力行為,嚴重侵害了被害人蘇晴的名譽權和隱私權,對其身心健康造成極大傷害...
我的律師拼命辯解這只是情侶間的惡作劇,但當檢察官出示微信記錄、轉(zhuǎn)賬憑證和IP追蹤報告時,辯護顯得如此蒼白。最致命的是那段錄音,我親口承認了一切。
法官宣布休庭時,我看到蘇晴和她的律師交談。那個曾經(jīng)為我盛湯、為我哭泣的女孩,現(xiàn)在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掃了我一眼。
最后一次庭審前,我的律師說服我嘗試和解。
蘇小姐愿意撤訴,律師說,條件是你要在各大平臺發(fā)布道歉聲明,賠償精神損失費五十萬,并且接受心理治療。
五十萬她缺這點錢嗎我咬牙切齒。
律師嘆了口氣:林先生,如果走法律程序,你很可能面臨實刑。而且你的職業(yè)生涯...
我簽了和解協(xié)議。道歉聲明發(fā)布的那天,我的手機被昔日同事和朋友的詢問淹沒。沒有人直接指責我,但那種小心翼翼的疏遠更令人窒息。
最諷刺的是,大師班的微信群在我被起訴的第一時間就把我踢了出去,所有課程視頻都無法播放。我嘗試聯(lián)系那位大師,發(fā)現(xiàn)微信已經(jīng)被拉黑。
最后一次見到蘇晴是在簽完和解協(xié)議的下午。她獨自一人站在法院門口,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為什么我忍不住問,既然早就發(fā)現(xiàn)了,為什么不直接拆穿我
蘇晴看了我很久,最后笑了笑:因為我想看看,你能卑劣到什么程度。
她轉(zhuǎn)身離開,一次都沒有回頭。我站在臺階上,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在這場自以為掌控一切的游戲中,我從來都不是玩家,而是那個被玩弄得最慘的棋子。
5
深淵之下
法院判決后的第三個月,我蜷縮在通州一間月租2500的合租房里,窗外是北京罕見的暴雨天氣。雨水拍打著銹跡斑斑的防盜窗,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潮濕、陰暗、無處可逃。
手機屏幕亮起,是第七家面試公司的拒信。經(jīng)過慎重考慮...這樣的開頭我已經(jīng)能背下來了。自從案件被媒體報道后,沒有一家IT公司愿意雇傭一個網(wǎng)絡暴力策劃者,即使我已經(jīng)接受了懲罰。
銀行卡余額:8732.15元。這包括我最后一個月工資和退租時蘇晴施舍般退回的押金——雖然那套公寓本來就是她的。五十萬賠償金幾乎耗盡了我工作六年來的全部積蓄。
我機械地刷著朋友圈,看到前同事張明曬出新買的特斯拉。就在半年前,我還計劃著用年終獎付首付買輛寶馬。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蘇晴的頭像——一條橫線,她早已把我拉黑。
但她的閨蜜王莉的朋友圈還對我開放。十分鐘前,她發(fā)了張照片:蘇晴在某個藝術展開幕式上笑靨如花,身邊站著個高大男人,他的手親昵地搭在她腰間。配文是:恭喜晴晴新戀情~才子佳人配一臉!
我摔了手機。塑料后蓋在地板上裂開,電池蹦出來,像是我支離破碎的生活。
不是我的錯。我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這句話已經(jīng)成為我這兩個月來的咒語——如果不是蘇晴總是用分手威脅我,如果不是她那種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大師班...
大師班!
我猛地坐直身體,碎片扎進腳掌的疼痛讓我更加清醒。對啊,是那些所謂的大師教我的方法,是他們設計了整個計劃!現(xiàn)在我卻一個人承擔所有后果
我手忙腳亂地拼好手機,幸運的是還能開機。微信記錄早已被清空,但我記得那個助理的微信號碼——情感導師助理07。當初繳費后是他拉我進群的。
搜索,發(fā)送好友申請,附言:我是林遠,有重要合作。
等待回復的三天里,我像毒癮發(fā)作的癮君子一樣每分鐘刷新微信。終于,在第四天凌晨,申請通過了。
林先生,聽說你遇到些麻煩對方的語氣謹慎而疏遠。
我咬牙切齒地打字:麻煩我被你們害得丟了工作、賠光積蓄、差點坐牢!你們倒好,一出事就把我踢出群!
冷靜,林先生。對方回復出奇地快,我們只是保護其他學員隱私。事實上,老師很關注你的情況。
我盯著這句話,理智告訴我這可能是另一個陷阱,但絕望已經(jīng)讓我別無選擇。
關注那為什么沒人幫我你們知道我現(xiàn)在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消息顯示已讀,但整整十分鐘沒有回復。就在我準備再發(fā)信息時,對方發(fā)來一條語音邀請。
接通的瞬間,我聽到一個陌生的男聲,低沉而權威:林遠,你的情況我們分析過了。確實有操作不當?shù)牡胤�,但主要問題出在蘇晴身上——她比你預估的聰明得多。
這個聲音不是當初視頻課程里那個大師,但語氣如出一轍的自信,讓我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
所以呢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用處大了。對方輕笑一聲,我們可以幫你挽回局面,甚至...復仇。
復仇這個詞像一劑強心針,我感覺到久違的血液沖上頭頂。
怎么復仇
首先,你需要明白自己輸在哪里。對方的語氣像個耐心的教授,你不是輸在計劃,而是輸在執(zhí)行。網(wǎng)絡暴力太容易被追蹤了,我們需要更...優(yōu)雅的方式。
他詳細解釋了第二階段方案:通過制造商業(yè)糾紛打擊蘇晴的畫廊;安排完美情人接近她獲取黑料;最后用金融手段讓她家族資產(chǎn)縮水。
這需要專業(yè)團隊運作,當然,也需要經(jīng)費。他適時地補充。
我握緊手機:多少錢
全套服務三十萬,首付十萬啟動資金。
我苦笑:你看我像有十萬的樣子嗎
信用貸、網(wǎng)貸、親友借款...對于一個年薪七十萬的人來說,十萬不算什么。他的語氣突然變得鋒利,除非,你甘心一輩子當個loser,看著蘇晴和新歡幸福美滿。
這句話精準地刺中我的痛處。掛斷電話后,我鬼使神差地下載了五個網(wǎng)貸APP。
6
以貸養(yǎng)貸
第一次借款出乎意料地順利。五家平臺總共批了十二萬額度,雖然利息高得嚇人。我把十萬轉(zhuǎn)到了指定賬戶,留下兩萬作為生活費。
資金已收到。助理發(fā)來消息,團隊明日啟動,保持手機暢通。
接下來的一周,我像個等待圣誕禮物的孩子,每天刷新郵箱和微信,期待團隊發(fā)來蘇晴倒霉的好消息。但除了幾條模棱兩可的正在推進中外,沒有任何實質(zhì)進展。
畫廊的稅務調(diào)查需要打點關系。第九天,助理突然發(fā)來消息,再補五萬活動經(jīng)費。
我盯著這條消息,胃部一陣絞痛。網(wǎng)貸已經(jīng)借不出更多了,我的信用額度接近上限。
能不能先看到些進展我試探性地問。
對方發(fā)來一張模糊的照片:蘇晴的畫廊門口站著兩個穿制服的人。配文是:工商局的朋友在行動了。
就是這張毫無信息量的照片,讓我又咬咬牙找大學室友借了五萬。轉(zhuǎn)賬時,系統(tǒng)提示對方賬戶與開戶名不符,但助理解釋那是安全賬戶。
又過了三天,助理拉我進了一個新群,群名是特別行動組。里面有六七個昵稱很專業(yè)的人:稅務顧問李、私家偵探張、黑客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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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廊的賬目有問題,正在固定證據(jù)。稅務顧問李發(fā)了幾張表格照片。
目標最近頻繁接觸一位畫廊主,疑似新戀情。私家偵探張附上一張?zhí)K晴和男人喝咖啡的照片。
每一條消息都讓我心跳加速,仿佛已經(jīng)看到蘇晴跪地求饒的場景。直到黑客K突然說:需要緊急經(jīng)費購買服務器,反追蹤用。三小時內(nèi)必須到賬八萬,否則前功盡棄。
群里立刻炸開了鍋,各種專業(yè)術語飛舞,核心意思就一個:馬上打錢。
我銀行卡里只剩下一萬二。猶豫再三,我在群里問:能不能緩緩我資金周轉(zhuǎn)...
消息剛發(fā)出,我就被移出了群聊。助理私聊我:林先生,關鍵時刻你掉鏈子團隊十幾號人都在為你的事奔波!
我真的沒錢了!我?guī)缀跏窃谂叵�,之前已�?jīng)給了十五萬!
那算了。助理冷冷地說,我們會暫停所有行動,已產(chǎn)生的費用不退。
我癱在床上,汗水浸透了T恤。十五萬,那是我最后的籌碼。突然,手機震動,是助理又發(fā)來消息:
老師念在你是老學員,給了最后一個方案。你可以先簽個借款協(xié)議,等事成后從蘇晴的賠償金里扣除。現(xiàn)在只需要三萬緊急周轉(zhuǎn)金。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真的
當然,老師從不放棄任何一個學員。助理發(fā)來一份電子合同,條款復雜得我看不懂,但簽名處已經(jīng)有大紅色的公章,看起來很正規(guī)。
簽完字,我又從信用卡套現(xiàn)了三萬。轉(zhuǎn)完賬的那一刻,我莫名感到一陣輕松——終于,終于要看到成果了。
第二天清晨,我被連續(xù)不斷的手機提示音驚醒。十二條短信,全部來自各個網(wǎng)貸平臺:還款提醒、逾期警告、利息翻倍通知...
我顫抖著給助理發(fā)消息,顯示已讀不回。打電話,關機。查看微信群,已解散。電子合同上的聯(lián)系電話,空號。
直到這時,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又被騙了。
第八章
討債上門
7
討債上門
網(wǎng)貸逾期第三周,第一個催收電話打來時,我還能保持鎮(zhèn)定。
林先生,您的美借貸款已逾期15天,請今天內(nèi)處理,否則將影響您的征信。女聲禮貌而冰冷。
我知道,明天就還。我隨口敷衍,掛斷電話。
第二天,電話變成了十幾個,來自不同號碼。我設置了來電攔截,但他們會換著號碼打。有幾次我接起來,對方直接破口大罵:欠錢不還的雜種!信不信我找你爸媽
他們確實找到了我爸媽。老家縣城的父親打來電話,聲音顫抖:小遠,你是不是在外面欠錢了剛才有人打電話說你要坐牢...
我花了一小時安撫父親,謊稱那是詐騙電話。掛斷后,我瘋狂地給之前的助理發(fā)消息,甚至愿意再給最后一次機會,但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逾期一個月時,敲門聲在凌晨兩點響起。
林遠是吧門外站著兩個彪形大漢,胳膊上紋著猙獰的刺青,王哥讓我們來問問,那八萬塊錢什么時候還
我試圖關門,但其中一人用腳抵住門縫:兄弟,別讓我們難做。今天要么見錢,要么見血。
他們拿走了我的筆記本電腦、手機和最后一點現(xiàn)金,還讓我在一張欠條上按了手印。一周后再來,連本帶利十二萬。還不上,你知道后果。
門關上后,我滑坐在地上,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直流。多諷刺啊,我精心策劃讓蘇晴接騷擾電話,現(xiàn)在自己卻成了被騷擾的對象;我想用網(wǎng)絡暴力摧毀她,現(xiàn)在自己卻面臨真實的暴力威脅。
第二天,我收拾了僅剩的幾件值錢物品,悄悄搬出了合租房。沒有告訴房東,沒有通知任何朋友,像只喪家之犬一樣消失在北京市的茫茫人海中。
8
輪回
寒冬的北京街頭,我裹緊從二手市場淘來的羽絨服,蹲在地鐵口避風。身旁的紙板上寫著資深程序員,求職,但一整天都沒人正眼看我。
對面的商場外墻掛著巨大的LED屏,正在播放一則藝術新聞:新銳策展人蘇晴與金融才子張維訂婚,兩人共同創(chuàng)辦的藝術基金...
畫面里的蘇晴容光煥發(fā),無名指上的鉆戒在鏡頭下閃閃發(fā)光。她身邊那個男人,正是當初王莉朋友圈里出現(xiàn)過的身影。
我麻木地看著,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又是一個陌生號碼,大概是催債的。我沒有接,只是繼續(xù)盯著大屏幕。
遠處傳來警笛聲,我條件反射般縮了縮脖子。這半年來,我已經(jīng)形成了對一切權威聲音的恐懼。警車呼嘯而過,沒有停留。
我掏出最后五塊錢,在路邊攤買了瓶最便宜的白酒。烈酒入喉的灼燒感讓我想起第一次見蘇晴時,她遞給我的那杯香檳。那么精致,那么遙遠,就像我永遠無法觸及的那個世界。
酒瓶見底時,我做出了決定。顫抖的手指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爸,我明天回家。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然后是壓抑的啜泣:回來吧,爸幫你一起還。
掛斷電話,我撕碎了紙板,把碎片扔進垃圾桶。資深程序員的驕傲,連同那些操控人心的妄想,一起丟進了北京寒冬的夜色中。
雪越下越大,漸漸覆蓋了這座見證我崛起又隕落的城市。我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雪會融化,而我的罪與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