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以為我與顧凌情投意合。
直到我被凌辱還要慘遭剜盡五臟六腑,瀕死前見到那黃色袍角。
他摟著鳩占鵲巢的假小姐面容涼薄,望向我的眼神猶如看待螻蟻。
我苦苦掙扎,想要告訴他我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肉,可我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聽到他吩咐侍衛(wèi)放火。
熊熊燃燒的火焰快速將我淹沒,我絕望地看著他遠去的方向,一行清淚滑落臉頰。
1
我以為我死了。
大火猶如毒蛇般最后將我吞噬的那種疼痛感仍在,可一睜眼,我懵了。
沒有刺目的火光,只有四方桌上微微搖晃的紅色燭臺,再環(huán)視周遭,常年漏風的屋檐,破爛不堪的墻壁與為數(shù)不多的擺件,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我難免有些恍惚,這不是我未入臨安之前的住所嗎
我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我不可能會認錯。
看著那到處掛滿的紅色布條,儼然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很明顯,我回到了我與顧凌的洞房花燭夜。
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手,下意識地摸向了小腹,記憶中的微微隆起此時變得尤為平坦。
我咬牙,很快便整理好了思緒,雖然我并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回到這個時候,但我的第一反應是,我絕對不能再重滔覆徹了。
我要讓顧凌知道,他千不該萬不該惹到我。
如此想著,廂房的門被人推開。
一個身穿喜服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他的相貌堂堂,舉手投足間盡顯矜貴,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此人非一般人。
便是因他有這般出色的樣貌,讓一直身處深山老林中的我驚為天人,對他一見鐘情。
倘若不是對他心生情愫,我不可能在浣衣時把昏迷不醒的他救上岸。
當時的他只剩一口氣,命懸一線,我把全副身家都掏盡了,又涉險潛入山林從虎口中搶來那千年人參,好不容易救活了他。
醒過來的他對我萬般感激。
他說他忘記自己是誰,從何而來,于是,我就讓他住在了我家。
我這老房子是養(yǎng)父留下來的。
我仍在襁褓中,就被養(yǎng)父從河里撈了起來。
養(yǎng)父無兒無女,家里窮苦沒人愿意嫁給他,他也不強求,救起我后將我當成親生女兒一樣養(yǎng)著,直到我十歲那年病故。
養(yǎng)父不曾對我的身世隱瞞,因此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曉我非他孩兒,雖說非親非故,可我打心底把他看作我的親爹。
我本以為我這一輩子都會在這深山老林中度過。
直到我遇見了顧凌,并且愛上了他。
不曾想,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救了他。
2
我重生在了我與顧凌的洞房花燭夜上。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此時的顧凌早已恢復了記憶,甚至偷偷聯(lián)系了他的部下,只待他的部下前來營救他。
在他的原計劃里,他雖迫于我的救命之恩答應與我成親,但他也決定了在他的部下尋來的這一日,丟下我一走了之。
上一世,他半夜離開,恰逢我起夜不小心撞破,纏得他不得不把我?guī)稀?br />
畢竟在他的眼中,我就是一個鄉(xiāng)野潑婦,難纏得很,不然也不會逼迫他與我成親。
他怕留下我就如同留下后患,怕我有朝一日成為他稱帝路上的絆腳石。
既然如此,倒不如安放在身邊,起碼能盯著,不至于發(fā)生始料未及的事。
我未曾想過太多,輕而易舉就被他糊弄過去,隨他去了臨安。
等到了臨安我才知道,他竟是當朝太子,甚至已有婚配。
他將我?guī)霒|宮,卻不給我名分,他說他現(xiàn)在正處于關鍵時期,若是被人知道我是他的娘子,怕我會成為他的軟肋。
我信了。
可他是怎么對我的
他嘴上說等他成為皇帝就封我為后,然而,我在臨安處處受欺,他卻與他的婚配女子出雙入對好不快活!
每當我要他解釋,他都尤為不耐煩。
他說我善妒,他說我沒有容人之量,他說我不配成為皇后。
我歷盡蹉跎,在得知我的身世后,他竟到處散布我的流言蜚語,還伙同別人將我擄走。
那么多的男人,每一個都帶著壞笑接近我,我從一開始的反抗到后來的麻木,似乎連呼吸都被殘忍剝奪。
但是他覺得還不夠。
在他那婚配女子的教唆下,他讓人對我活剖,生生將我五臟六腑都給剜了出來!
我痛到昏厥,又被冷水澆醒。
顧凌嘴角那冷血的笑明晃晃地映入了我的眼簾。
蘇緲緲,當初若非你強娶朕,朕又何須隱忍至今你知朕對你有多惡心至極么老天有眼,朕終于能除掉你這個惡婦了!難為我的憐兒苦苦等朕多年……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不知好歹!如果那日你沒有救起朕,就沒有之后那么多的事!可惜啊,哪怕你現(xiàn)在后悔都已經太遲了……
我本想告訴他,我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肉。
可我根本什么都來不及說,就已經被他活活燒死了。
或許,他根本就不在意我,還有我的孩子。
沒了我,多的是女人前仆后繼為他誕下子嗣,區(qū)區(qū)一個我,何足掛齒
3
顧凌的臉上滿是不情不愿。
倘若細看,還能看出他眸底那一閃而過的厭惡與憎恨。
是我滿心歡喜,才沒有察覺。
如今回想也能找到一絲端倪,畢竟我提出成親已有一段日子,是他一拖再拖,直到再也沒有理由拖下去了,才答應下來。
廂房內,燭火仍在燃燒著。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燭火,不曾偏移。
你怎么把喜帕給掀開了
他的眉頭一皺,卻沒有過多在意,徑自走到桌前斟了兩杯酒,緩步來到床邊。
將其中一杯遞給我,他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過多的情緒。
既然已經掀了喜帕,那就來喝合巹酒吧!
我回過神,盯著他遞過來的酒,或許因為我太久時間沒有動靜,他的臉上不禁流露出幾分不悅。
我突然笑了。
好啊!
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顧凌的動作微頓,倒也沒有多說什么,也仰頭飲盡了酒。
或許,對他來說這親事他本就不情愿,沒有交頸喝下這合巹酒,反倒是讓他松了一口氣,如此一來,他往后就能欺騙自己,他并未這般屈辱地與不喜之人成親了。
喜服落于地面,顧凌坐于床榻,我的手猶似無骨般撫上了他的胸膛。
掌下滾燙繃得很緊,可想而知對此他到底有多抵觸,我微微湊近他,一邊在他耳邊吹氣,一邊往枕頭底下摸去。
你愛我嗎
他的目光閃爍。
類似的問題以前我已經不知詢問過多少遍了,每一次,他都搪塞而過,這一次,他亦打算如此。
緲緲,今日我們成親了,往后,我們便是夫妻。
夫妻
我呢喃著,只覺他簡直就是侮辱了這兩個字。
我在枕頭下摸到了我想要的東西,然后,趁著面前的男人不備,毫不猶豫地就把他推倒在床,然后高高舉起那匕首,再狠狠地捅在了他的心窩處!
顧凌壓根就料不到我會這么做,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反抗,就一命嗚呼了。
我深怕他死得不夠徹底,把匕首抽出來又連連捅了好幾次,確定他死到不能再死了,才翻身下了床。
床榻上,顧凌死不瞑目。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表情呆滯,似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會死在此處。
我也算是待他不薄了,讓他死得痛快些。
養(yǎng)父在我十歲就病故,這個家僅我一人,為了以防萬一,我都會往枕頭底下藏一把匕首。
顧凌并不知曉此事。
估計在死之前,他都以為我愛他愛至骨子里,又怎會猜到我存了讓他死的念頭呢
4
夜半三更,大家都睡熟了。
顧凌對我并非真心,這親事是我強求而來,最后便應了他的意,沒有邀請旁人觀禮。
孰知,卻方便了我。
我把顧凌用麻袋一卷,扛在了肩膀上,吭哧吭哧地就往后山的方向走。
別問,問就是我養(yǎng)父是賣豬的,我女承父業(yè),從小就力氣奇大,殺豬扛豬不在話下。
哪怕顧凌是一個男人,可他的重量還不如一頭豬。
我沒有走得太遠,畢竟這窮苦小鎮(zhèn)的深山,到處都是食人猛獸。
花了兩個時辰,我終于挖了一個坑。
把顧凌丟進坑內,再用泥沙填好,再一抬頭,遠處的天邊逐漸泛起了魚肚白。
天亮了。
我打著哈欠,回到家后把紅布通通拿下,再把染血的床鋪一換,躺在上頭蒙頭就睡。
這一覺睡到了晌午,起來后我給自己下了一碗面,吃飽喝足后去整理了下從顧凌身上搜刮下來的東西。
他有一個代表身份的令牌,在我救他之初就已知曉,可令牌這會兒卻是不知所蹤,只留下一些比較值錢的隨身物品。
我摸著自己的下巴,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就是那令牌,才讓顧凌聯(lián)系到了他的部下。
按照時間來算的話,應該是今晚就會上門。
重來一次,我可不打算傻乎乎地跳入顧凌設下的圈套,這一世,我要讓那些與我有仇的人通通都死無葬身之地。
我能殺一個顧凌,也能殺千千萬萬個顧凌。
反正,誰也別想逃!
果不其然,等到入夜后,有好幾個人翻過我家圍墻偷偷潛了進來。
我假裝被嚇了一大跳,捂著胸口瞪大雙眼望著他們。
我不過是起夜上個茅房,怎么就……咦你們是顧凌的人吧他跟我說過你們今晚會來接他回臨安。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對于我的存在他們并不意外,反而對我剛剛說的話抱著遲疑的態(tài)度。
太……咳咳,公子真的這么說
他們很顯然未曾從顧凌口中聽說他要把我?guī)�,我笑得很淳樸,還不忘招呼他們進屋。
快進來吧,你們連夜趕路應該累壞了,顧凌讓我給你們準備了食物,他臨時有事出門了,你們先吃點東西果腹,休息片刻,等會兒他就回來!
許是我表現(xiàn)得太過單純,他們對我是毫不設防,再加上顧凌恐怕早就把我形容成無腦婦孺,他們便順勢跟在我身后進了屋。
桌上擺放著正冒著香氣的食物,幾人饞得眼睛都要看直了。
我招呼他們坐下,還殷勤地給他們添飯。
你們先吃,不用客氣!我回房去收拾行囊,一會兒等顧凌回來就能啟程了!
等我走出屋外,殺了個回馬槍蹲在墻頭,往紙糊的窗檐戳個洞,看著里頭的幾個大漢對著那一桌被我加了料的食物大快朵頤。
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滿意的微笑。
不枉我把家里大半的肉都剁了做這一桌菜肴,里面可是放了足以毒死一百只老鼠的老鼠藥。
5
我沒等多久,里面的人就全被放倒了。
每個人都口吐白沫,那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我拿著匕首走進去,挨個都往心窩捅了好幾刀,確保他們涼透了,才把準備好的拉車拖到屋外放好。
沒辦法,雖然扛著比較方便,但這兒十個人,每個都牛高馬大的,我不想來回走好幾趟。
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跑了兩趟才把這幾人全部運到后山去。
我十分善解人意地把他們丟進了顧凌所在的那個坑,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早早把坑挖得很深,不然這么多人,真怕堆得太高會被發(fā)現(xiàn)。
事畢,我蹲在坑前摸著自己的下巴。
嗯,這怎么就不算是主仆團聚了呢
這些人不是來救顧凌于水深火熱之中嗎我這人向來心善,既然要死,那就得讓他們死在一起,如此一來下到地府了,還能有個伴。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當真體貼入微,顧凌能有我這么一個仇人,妻復何求
這一忙活,又到天明了。
我踩著晨光回到家中,收拾一番,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可還沒睡幾個時辰,就被外頭的敲門聲吵醒。
一開門,發(fā)現(xiàn)站在門外的,是我養(yǎng)父的弟弟一家。
我恍惚了許久才依稀記起,我當初之所以對顧凌那般執(zhí)著,還是因為我想從顧凌身上尋找家的感覺。
按理說,我應該喚養(yǎng)父的弟弟為小叔。
但是他們這一家,委實不是什么好東西。
養(yǎng)父都已經那般窮苦潦倒了,他們卻還想徹底榨干,三番四次上門說我這屋子是他們蘇家的,我這一個被撿回來的野種根本不配擁有。
我這人彪悍,再加上隨我養(yǎng)父殺豬,身上總有一股血腥味。
每當他們來挑釁,我都會揮舞著殺豬刀嚇唬他們,他們礙于我手里帶血的殺豬刀,都會倉皇落逃。
上一世,此時的我已隨顧凌離開,并未等到他們上門鬧事。
這一世,我把顧凌他們都殺了,還沒來得及走。
看著他們惡心至極的嘴臉,我笑了。
6
大概是我忽如其來的親切太過詭異,與以前的針鋒相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由得讓他們心生防備。
只是難得他們親自把自己送上門,我又怎會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多年的交鋒,我早已知曉他們那尿性,慢悠悠地掏出了一錠金元寶,在手里掂了掂。
他們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那金元寶上,眼底流露出貪婪。
我長嘆了一口氣,狀若惋惜。
你們來得正巧,我一會兒正準備去你們那兒,這屋子啊,我打算送給你們……
我那便宜小叔,蘇二面帶質疑。
你會這么好心
我很是無辜。
看到我手里的金子沒我前天與我相公成親了,他告訴我他是臨安人,家中富裕,昨日他的部下來接他回去,相公說我是他的妻,讓我隨他一同回臨安享福呢!這破房子又破又漏風的,哪能比得上我相公在臨安的府邸聽說光是奴仆就有一百多人!
我浣衣時救起一男這事他們是知曉的,起初的時候他們還到處宣稱我不知羞,未出閣的小姑娘竟私會外男。
我孑然一身,對這些流言蜚語視若無睹,把顧凌養(yǎng)在家中三月之久,外頭便傳了足足三月。
這世道對女子多有不公,名節(jié)無論在何處都尤為重要。
就因如此,顧凌念在我的救命之恩大過天,哪怕名節(jié)被毀也要護他周全,他才答應與我成親。
我知道,我手中的金元寶就足以讓他們相信我的鬼話連篇。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7
人性的貪婪覆蓋住心底的不安。
哪怕對我的話抱有懷疑,他們還是想要得到我手中的金元寶以及我居住的這房子。
我邀約他們晚上過來,再細談。
入夜后,他們全家浩浩蕩蕩地到來,看著他們一家五口齊齊整整一個都沒少,我表示很是滿意。
如此一來,省了我不少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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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準備了滿滿一桌佳肴,只是這一次,老鼠藥換成了蒙汗藥。
原因無他,只因老鼠藥有限,再次大量購買會引起麻煩。
相比老鼠藥,蒙汗藥是我家中必備的,畢竟我宰豬的時候要先把豬給迷暈,才方便放血。
照舊一人捅幾刀,往心窩捅的那種,確定斷氣了,我終于舍得住手。
只是想了想,這幾人待我養(yǎng)父不好待我也不好,特別是養(yǎng)父病故后他們多次上門鬧事,而據(jù)他們剛剛交代,他們這一次上門,是為了把我嫁給隔壁村那個年近七旬的跛腳老漢換取錢財給他們的寶貝兒子娶妻。
覬覦我的銀兩我的房子也就罷了,竟還妄想賣我,真是大刀拉屁股,開眼了。
越想越覺得留他們全尸是對他們的大不敬,所以,我從廚房拿出了我磨得锃亮的殺豬刀,決定把他們分尸。
死無全尸,才是他們該有的下場。
我剁了一通宵,才終于剁完,隨后我把那一塊塊的碎肉丟進了豬圈里喂豬,剩下的一些骨頭拿去喂狗,大件的就丟入后院的那口井中。
沖刷掉血水,整理好一切,我累到不行,躺在床上不消片刻就睡熟了。
這一覺我睡到了下午,看著高高掛在天上的艷陽,我伸了個懶腰,轉身進屋把收拾好的行囊背上,推開門走了出去。
路上偶遇鄰居,對方還好奇地問我昨晚剁什么剁了一夜,我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剁豬飼料,就擺擺手向著臨安的方向走去。
我可沒有忘記,我的仇還沒報完,臨安還有等著我去殺的人呢!
8
這一路我走走停停,全靠從顧凌他們身上搜刮到的錢財,我過得很是爽快。
我從不虧待自己,住要住最好的客棧,吃要吃最好的菜肴,還買了馬車雇了車夫。
短短一個月,是我兩輩子加起來最舒坦的了。
上一世,我為了顧凌忍辱負重,得到的卻是萬般羞辱,這一世,我為什么要委屈自己
我又不是傻子。
顧凌沒了,理所當然不會有后續(xù)的登上皇位一說,這一個被追殺受傷,又被我所救的太子到底還是止步于開篇,夠了嗎不夠。
想稱帝到地府去稱帝吧!
不知顧凌這太子死后,會是誰成為最后的贏家
是那紈绔成性的六皇子還是笑面虎二皇子又或者,是那半身不遂的大皇子
應該不會是大皇子,畢竟那大皇子顧燁已被封王,前不久上戰(zhàn)場時還不慎受傷,下半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
帝王,定是不能是一個殘廢。
大皇子顧燁注定被剔除立儲名單。
一路游山玩水地到達臨安,望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都城,我的心情很是復雜。
先隨便找了間客棧下榻,睡到夜半三更,我出動了。
憑著記憶來到丞相府,我繞過大門來到側邊的圍墻,找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合眼緣的墻壁,一個助跑,我努力了幾次終于爬了上去。
翻過圍墻跳下去,我再次憑著記憶摸到了丞相家嫡女的院落。
看著那種滿海棠花的院子,我笑了。
上一世,我跟隨顧凌來到臨安才知道,他不僅僅是當今太子,他還早早就有了婚配對象。
是丞相府的嫡女。
那個叫蘇憐的女人。
我曾經想過,為什么我與蘇憐一樣姓蘇,卻沒有她的好運氣。
蘇憐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官家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顧凌更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幼時,就被皇上指婚,只待及笄后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妃。
她與顧凌,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直到我得知,蘇憐是個鳩占鵲巢的人。
她的親娘是丞相夫人的陪嫁,與丞相夫人一同生產,豈料,她心生歹念,為了讓自己的女兒過上好日子,不用像她那般成為奴仆,竟偷偷把兩個孩子給互換了。
換就換吧,她還把丞相夫人的親生女兒托付給旁人,讓跑得遠遠的再丟掉,就怕會有活下來尋回來的機會。
那人長途跋涉地跑了一個月,尋了一處荒郊野嶺,就把仍在襁褓中的嬰孩給丟進了洶涌的河流里。
如此情況,無論是誰都認為,這孩子斷然是活不成了。
沒想,那襁褓中的嬰孩最后會被一個糙漢給救起且養(yǎng)活了。
當?shù)弥业纳硎�,我震驚,我不敢置信。
可蘇憐卻比我要更早便知道她不是丞相夫人的親生女兒。
她甚至為了以防萬一,在六歲的時候就故意當著丞相夫人的面前落水,彼時,就只有丞相夫人一人,丞相夫人見女兒落水連忙跳下施救,卻不料最后溺死在了那不算深的池塘中。
被救上來的蘇憐哭得凄涼,任是誰都不會將丞相夫人的死與一個六歲孩童聯(lián)想到一起。
畢竟,她還是一個孩子。
再之后,蘇憐又覺得生母是個潛在隱患,在及笄前找了個名頭把人給打發(fā)了,然后偷偷給弄死,來了個死無對證。
唯有死人,才能徹底保守秘密,不是嗎
蘇憐是一個天生壞種。
她僅一眼就看出了我與過世的原丞相夫人長得相似,又聽聞我被顧凌帶回來,與顧凌早就于那深山老林的小鎮(zhèn)上拜了堂成了親,哪怕顧凌極力隱瞞,但她的嫉妒還是無法遮掩。
她容不下我。
她怕我的出現(xiàn)會搶走她丞相嫡女的身份,更怕我會威脅到她的未來太子妃之位。
她仗著她在臨安的人脈,到處抹黑我。
我從太子的救命恩人變成了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想我上輩子能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還是多虧了她的竭力宣傳。
9
他們都說,我對太子另有所圖。
他們都說,我不知廉恥。
他們都說,我比那青樓女子更臟更惡心,我的身子不知被多少人碰過,我那朱唇不知被多少人嘗過。
他們都說……
我?guī)缀跻呀浛煲洠弦皇牢业降资艿搅硕嗌賽阂饽ê凇?br />
顧凌明明知道一切都是蘇憐所為,他卻瞞下她做的所有事,甚至還與蘇憐一起害我。
只因他們都覺得,是我不要臉纏上顧凌,是我不要臉非要跟來臨安,妄想得到不屬于我的東西。
所以,什么東西是不屬于我的
是丞相府嫡女的身份
還是顧凌娘子的身份
可明明是蘇憐鳩占鵲巢,我才該是丞相府嫡女��!
還有顧凌,或許我確實是挾救命之恩求得這親事,但他要是堅決不同意,我也不可能會如愿�。�
況且來到臨安后,若不是他主動與我夜夜纏綿,我又怎會懷上他的骨肉
為什么要把責任都怪在我的身上
他們就沒有一丁點責任嗎
只因為我是孤女,比較好欺負,他們就通通來欺負我
10
蘇憐睡得正熟。
我站在床邊,垂眸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笑了。
由于自幼跟著養(yǎng)父宰豬,再加上日曬雨淋,我的皮膚粗糙到不行,手掌還有薄薄的繭。
我沒空保養(yǎng)我的臉,光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氣。
反觀蘇憐。
皮膚吹彈可破,披散在枕邊的頭發(fā)烏黑有光澤,薄被下的身段窈窕,曲線凹凸有致。
她明明霸占了我的身份,享受著原本屬于我的一切,卻還要奪我性命,尋來那么多人凌辱我,又挖我五臟六腑,最后甚至要一把火把我燒得一干二凈。
我不像她。
我只會選擇最簡單樸素的方式。
我掏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對準她的心窩位置,狠狠的往下一捅。
蘇憐甚至連呼叫都沒有,直接在睡夢中就一命嗚呼。
我依舊多捅幾刀,確定人死透了,才就著床簾擦干匕首上的血跡。
走出廂房,我正準備去尋丞相與他那新夫人的院落,不料沒走幾步,就聽到了動靜。
應是丫鬟起夜,正朝這個方向走來。
我眉頭緊鎖,看樣子今晚是沒辦法把丞相府上下都殺個干凈,唯有等下次了,只是今夜蘇憐被我捅死,之后定會讓這些人有所警惕,若是再下手,恐怕會難上許多。
不過沒關系,我是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既然已經決定要報仇,無論多難,都無法阻擋我殺人的步伐。
我快速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找到一處圍墻后一個助跑,我快速地躍了上去。
我一邊想著下次不知何時才能殺人,也不知明晚行不行,一邊往下跳。
這一跳,不得了。
意料之外的,我投入了一個人的懷抱中。
聽著那近在咫尺的悶哼聲,還是個男的。
我不曾多想為什么這男人是坐著的,又是為什么會在三更半夜出現(xiàn)在此處,危機感告訴我,絕不能被逮住,會壞了我之后的報仇大計,所以,我下意識地摸向藏在腰間的匕首。
可還未等我摸到,頸脖處就傳來了一陣冰涼。
定睛一看,一把長劍正堂而皇之地橫在我的脖子上。
那凌厲的刀鋒與我肌膚幾乎緊貼,若是我稍有動作,恐怕下一秒我的血就會呈噴射狀飛濺而出,隨之命喪于此。
11
我眼神一凜,空出來的另一只手往男人的下方快速一掏,緊緊掌握。
無論是底下這男人抑或是把劍架在我脖子上的人,都沒料到我會做出如此的舉動來。
黑暗中,我能感受得到這男人在倒吸一口涼氣后繃緊了身子,就連呼吸都放緩了不少。
我晾他也不敢亂動,畢竟我手里正握著他下半輩子的幸福。
我要是嘎了,那他也別想好過,我絕對會在臨死前讓他斷子絕孫。
主打的就是大家都別活。
面對那緊貼我肌膚的利刃,我是絲毫不慌,反倒是投去挑釁的眼神,嘴角微微一勾。
敢動我,我就捏爆,讓你秒變太監(jiān)。
底下男人還沒說些什么,那拿著劍的就首先繃不住了。
你有病吧哪來的姑娘家竟然碰男郎的……你真的是女人嗎
我挺起胸膛,雖說我的小豆包不算大,但怎能不是一個女人呢
既然眼瞎就干脆自戳雙目,我看上去哪點不像個女人了
那人的沉默簡直震耳欲聾。
我可沒工夫跟這貨在此研究我到底是男是女,憑著剛剛那起夜丫鬟的腳程,再待在這兒很容易被逮到,既然他們耽擱了我的時間,那我必須借他們之力離開這個地方。
所以,我捏了捏,如愿聽到男人隱忍的悶哼聲后,帶著幾分威脅地開口:收劍,乖乖聽我話,你們應該有馬車吧馬車在哪帶我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會松開。
許是我的脅迫力度過強,這男人轉頭望向執(zhí)劍的那人。
阿柒,放下,聽她的。
那個名叫阿柒的侍衛(wèi)哪怕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此刻也只能聽命。
脖頸上的壓力驟失,我暗暗松了一口氣。
直到那輪子的轱轆聲在耳邊響起,我才意識到這被我拿捏住的男人竟是坐在輪椅上。
應是半身不遂
等來到光線處,我總算看清這個倒霉男人到底是誰。
萬萬沒想到,會是顧燁。
那個被封王、前不久于戰(zhàn)場中受傷,導致無法站立只能坐在輪椅上一輩子的大皇子。
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我是認識顧燁的。
跟他不是很熟,頂多算是點頭之交,我初入臨安時,他曾勸過我。
顧凌不是良人,多加防備,又或是,離開他。
那個時候我只覺得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廢人很是莫名其妙,我明明未見過他,他卻到我跟前來說這些話,我甚至曾經懷疑過他是不是與顧凌有仇,才故意離間我和顧凌的感情。
想也知道,在猶如陌生人一般的顧燁,以及與我拜堂成親的顧凌之間,我肯定不假思索便選擇后者。
我不可能去相信從未見過面的顧燁所說的話。
偏生,后來事情恰恰證明了,顧燁所言不虛。
顧凌壓根就不是人。
他連禽獸都不如。
我未想過重來一次會這么快遇見他,我原以為,顧凌被我殺了,我與顧燁估計也很難再見面。
12
狹仄的馬車車廂內,氣氛詭異。
馬車正向著王府而去,由于夜里過分安靜,那車轱轆碾在泥路上的聲音尤為響亮。
顧燁的身子繃得很緊,他垂下眼簾,望著我的手,努力地想要忽視那異樣感。
你能放開了嗎
我搖頭,即使已經漸漸遠離了丞相府的范圍,我仍是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等回到你的廂房,我自然會松手。
起初的時候,我是打算隨便尋個安全的地方快速離開。
可當我發(fā)現(xiàn)被我挾持的人是顧燁,我便改變了主意。
顧燁是一個軟柿子,他們都覺得,顧燁已經廢了,無用了,根本就不配與他們爭。
然而,當顧凌造反,是顧燁領兵迎戰(zhàn),若不是他無法站立,估摸顧凌最后可能會失敗。
后來,顧凌險勝,顧燁落敗被關進了大牢。
對我來說,顧燁是個好人。
顧凌稱帝之后,顧燁身邊一侍衛(wèi)出現(xiàn)將我?guī)С龌蕦m,卻不料被追兵逮住,那侍衛(wèi)在保護我時被殺,再后來,便是顧凌領著蘇憐出現(xiàn),讓人將我凌辱。
如今仔細想來,上一世那因保護我而死的,應是剛剛把劍架在我脖子上的侍衛(wèi)阿柒了。
按道理說,我應該對這主仆二人很是感激。
但是實際上,我之所以改變主意跟著顧燁回王府,是因為我想到了他王爺?shù)纳矸菽茏屛医枰岳谩?br />
畢竟,我接下來需要換場到皇宮里去。
一個出身深山老林的民女,而那皇宮又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隨便進的地方,我得找個跳板,才能繼續(xù)我的報仇大計。
我想,顧燁只能答應我接下來的所有要求,不得反抗,他要是敢反抗,我就讓他斷子絕孫。
我的力氣大,有絕對的把握捏爆。
我如是想著,不知不覺間,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口。
13
夜深人靜。
從別人的角度來看,我與顧燁舉止親昵,身為姑娘家的我卻不知廉恥地坐在他的腿上,任由旁人小心翼翼連人帶輪椅地從馬車上抬下來。
然而在無人看到的角落,我的手死死地握住,不曾松開過半寸。
直至入了廂房,只剩我們倆時,他再一次提出了讓我松開的請求。
我嘖了一聲,卻并沒有立即松開,反倒是更湊近些,以便他能更清楚地聽到我接下來說的話。
想讓我放開,可以,除非你答應與我成親。
這是我想到唯一能夠在皇宮來去自如的辦法。
皇宮的侍衛(wèi)太多,那圍墻高到不行,根本不是我能輕易翻過去的,再說了,后宮更是守衛(wèi)森嚴,連公蚊子都進不去。
除了個別的女眷。
顧燁哪怕已被封王,但他好歹也是皇子,嫁給他,成為王妃,就有了光明正大進入后宮的理由。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未免太聰明了,如此絕妙的好辦法都能被我這小腦袋瓜想到。
顧燁愣了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介意再重復一遍。
他總算確定沒有聽錯,一時之間,他望著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
你究竟來自何處,思想竟如此奔放
我歪著腦袋想了想,第一次見面就求娶算是思想太過奔放嗯,怎么不算呢
畢竟如今的情況是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兩個完全陌生的陌生人喜結良緣……確實有點難以想象。
可我不想錯過這機會。
我一逼再逼,他死活不從,我很是惱怒,松開手后,對著他呸了一嘴。
一個大男人擱這害什么臊,又不是沒摸過,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說不娶就不娶,頂多我再另外想個法子。
誰料,也不知是我話里哪些字眼戳中了他脆弱的神經,他忽然沉下臉,憤憤地攥緊了拳頭。
你還摸過誰的
我翻了個白眼。
我隨我養(yǎng)父殺豬,豬的我見過不少,你還不如豬公的,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顧燁冷哼,抓住我的手再次按向他。
那一句話,就好像是從他牙縫間擠出來似的。
是不是比豬公大
我瞪大雙眼,他這是會伸縮術嗎
真是太神奇了,上一世顧凌萎靡不振得很,往往一開始就等同于結束。
我嘖嘖稱奇,也不知他是否與顧凌一樣是個不中用的小辣雞。
我掐了一把,他悶哼一聲,下意識松開了我的手。
本來打算離開,奈何越想越不甘心,決定給他最后一次機會。
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答不答應與我成親
見我一臉的無動于衷,他氣到臉色鐵青,抬起手就指著門口的方向。
滾!
我很是氣惱,無論是顧凌還是蘇憐,都死在我手上了,區(qū)區(qū)一個坐輪椅的顧燁我還收拾不了
女人不能說不行。
如此一想,我很干脆就把顧燁給從輪椅上扛了起來,隨后把他丟在床榻上,緊接著我立馬坐在他身上手腳并用地撕扯他的衣袍。
顧燁要反抗,可他又怎能抵抗得過力大無窮的我
一頭豬幾百斤我都能按得住,顧燁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他的那點抗拒在我眼里,跟小打小鬧沒什么區(qū)別,我權當這是他跟我纏綿的小情趣了。
14
翌日,我感覺我全身的骨頭就好像被拆開又重新組裝起來一樣。
我用了整整一宿終于得出了結論。
顧燁比顧凌那個小辣雞強多了,顧凌連他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活該他死在開局。
顧燁可以說是強者中的領頭羊,若是與他成親,可能最后廢的人會是我。
畢竟,顧燁真的是太行了。
他行到我想嘎了他。
正當我躺在床上思考人生,廂房的門被人推開。
顧燁坐著輪椅進來,與我的一臉仿佛被吸干了陽氣的憔悴模樣相比,他整個人容光煥發(fā)的,精神到仿佛能倒立用雙手代替雙腿在外面圍著府邸跑上一圈,還是不帶喘氣的那種。
他將手中的黃色卷軸遞給我,我打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貨竟是個口嫌體正的積極分子。
這不,天還沒亮就進宮求了一紙賜婚圣旨。
你奪了我的清白,你要對我負責。
他義正言辭地斷了我意欲離開的后路,我撇撇嘴,指著圣旨的內容找茬。
半個月后成親太慢了!
顧燁:那你想在什么時候
我:今天。
顧燁:
因我的強烈要求,再加上顧燁大概看出了我想跑路,他馬不停蹄地讓闔府上下全員出動置辦采買,終于在一番忙碌后,如愿于傍排妥當。
我身穿大紅嫁衣頭上蓋著喜帕被他牽著步入廳堂,身旁盡是聞訊匆忙趕來仍然氣喘吁吁杵在那觀禮的賓客。
后廚的師傅們鐵鍋都要掄冒煙了,丫鬟奴仆們恨不得插上翅膀能夠更快速度來回穿梭做事,就連阿柒也不得空,一會兒充當收禮官吏一會兒指揮手忙腳亂險些撞到一起的下人,額上的汗?jié)B入眼了都沒時間擦拭。
兵荒馬亂過去,我與顧燁拜了堂。
在一聲嘹亮的送入洞房后,我被丫鬟攙扶著遠離了前廳的喧囂。
再次進入洞房花燭夜,我的心情既期待又復雜。
重生后我一心只想殺人,不曾想有朝一日我竟能嫁給除了顧凌以外的男人。
雖說這親事是我別有所圖,但對于顧燁這個夫君,我還是挺滿意的。
他是個眾所周知的廢人,可是他又不是完全很廢。
起碼他某些方面的能力,深得我心。
正想得出神,有人進來了。
進來的人是顧燁。
這貨迫不及待把觀禮的賓客趕走,又迫不及待地來到我面前。
掀起了喜帕,喝過交頸的合巹酒,他主動為我脫去紅色的嫁衣,那略帶嬌羞的面靨在微晃的燭火下顯得格外的誘人。
我沖動了,反客為主將他撲倒,對著他的薄唇就啃了起來。
洞房花燭夜,如此良辰美景,我又不是傻子,我肯定不會輕易錯過�。�
15
可我到底還是失策了。
顧燁就像剛開葷的毛頭小子,接下來的半個月,我?guī)缀鯖]怎么下過床,吃喝拉撒基本都在床榻上。
他是食髓知味了,只是苦了我的腰。
我經常于累癱時眼神空洞地盯著床頂,再習以為常地拂開他作亂的手,然后開始產生自我懷疑。
難不成我天賦異稟,所以讓他無法自拔
我再一次產生了離開的念頭。
直到宮宴的消息傳來,我才總算是從溫柔鄉(xiāng)中清醒過來,記起了我的報仇大計。
面對顧燁湊過來的臉,我想也沒想就立即推開,狠心拒絕這美色。
聽說明日宮里要舉辦宴會對吧我要參加。
我直截了當?shù)匕言捊o說出來,并且在想,這宮宴我是去定了,天皇老子來了都別想阻止我。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次是皇后提議舉辦的賞花宴,后宮的妃嬪們都會參加。
這難得的好機會,我豈能錯過
再說了,我對顧燁霸王硬上弓也是為了把他當成跳板,能夠擁有隨意進宮的光明正大的身份,他要是敢拒絕,我就休夫,然后捅了他,立刻馬上!
所幸的是,對于我的要求,顧燁并沒有拒絕,聽他的意思是本就打算將此事告訴我。
臨了,他還補充了一句。
我們成親半月有余,還沒進宮覲見,父王和母后早就想見見你,這一次剛好能讓他們如愿與你見上一面。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
不對。
雖然我生活在深山老林,但我自認長得還算不錯的!
應該是漂亮媳婦終于要見公婆!
宮宴設在了晚上。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了,特地打扮了一番,趁著還有時間,想起也該是時候來個事后回訪。
身邊侍奉的丫鬟小翠是顧燁特地撥給我的,聰明又有眼力見,我稍稍暗示,她便將我想知道的事兒全告訴了我。
我方知,顧凌這個太子自從代替皇帝南巡不小心失蹤后,曾有過消息,可沒多久又了無音信了,如今朝堂都在猜,這顧凌是不是已經喪了命,再也回不來了。
有不少官臣提議另立太子,只是皇帝還未下定決心。
至于丞相府那邊,丞相嫡女蘇憐莫名于一個夜里被發(fā)現(xiàn)死在閨房床榻上,死因是被人捅死,然而,兇手至今還未找到,官府已經貼了懸賞令,奈何一點線索都沒有。
百姓間都在傳,恐怕要成一樁懸案了。
聽畢,我摸著自個兒的下巴表示對此很是滿意。
16
傍晚的時候,顧燁來接我一同進宮。
上一世我也參與其中,以顧凌的救命恩人的身份,然而,我卻成了那群官家小姐們欺負的對象。
以蘇憐帶頭,她們被教唆得認為我對顧凌別有所圖,生怕我與蘇憐搶男人,后來更是把我推入了荷花池。
本來我能自救,沒想落水后右腿竟忽然抽筋,若不是顧燁路過讓人將我救上來,怕是早就沒命了。
同樣的場景,這一世的那些官家小姐們沒了蘇憐這人在她們面前妖言惑眾,再加上我嫁給了顧燁,她們對我頗為尊敬。
我難免覺得有些無趣,但也不曾把我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她們身上,與顧燁見過皇上和皇后,就暫且退下了。
一邊吃著矮桌上的食物,我一邊觀察著宴上的一抹身影,見那人以不舒服為由離席,我便也尋了個解手的名頭一并離開了宴會。
榮貴妃是二皇子的生母,這么多年尤為得寵,可就是這個女人在上一世為了陷害顧凌而給我設套。
我知曉是儲位之爭,但是為什么要把我扯下水他們要對付顧凌就對付他啊,我何其的無辜
后來我方知,顧凌嘴上說不對外公布我的身份是怕別人欺負我,實際上他偷偷的讓我成為眾矢之的,所以大家才會把炮火對準了我!
說到底是顧凌的所作所為導致了之后的那么多的事,可是我這人一向寧可殺錯絕不放過。
等我把該殺的都殺了,他們就能集體到地府去找顧凌算賬了。
我向來聰明絕頂,然而當我尾隨榮貴妃進入一處無人角落,親眼瞅見那偷情一幕,我還是難免有些震驚。
原因無他,只因這人竟是她的親兒子,二皇子顧玉。
我勒了個去,真是活見久了,誰能想到在這深宮之中,榮貴妃不是跟侍衛(wèi)不是跟太監(jiān),而是跟自己的親兒子
倫理啊,都成浮云了。
這一刻,我是真的打心底佩服這對母子,都說母子心連心,但也沒說母子還能用這種方式心連心�。�
我不禁想起了一個時辰前見過的皇上,都這把年紀了,誰能想到頭頂?shù)那嗲嗖菰有上萬只草泥馬在狂奔
偷窺歸偷窺,我沒忘記還有正事。
假山后的戰(zhàn)況正進行到水深火熱的階段,母子兩人都很上頭,我彎下腰偷偷摸摸地溜到他們附近,鑒于我只有一把匕首,我唯有先解決相對來說比較強壯的,再解決剩下的那個。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潛伏在二皇子顧玉的背后,我笑了,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刀。
我的速度很快,在他吃痛轉身之際,我立刻拔了出來再往他心窩處用力地捅,一下又一下,絲毫不敢停下來。
顧玉本來想反抗,奈何他與榮貴妃的狀態(tài)根本難以動彈,在我連捅幾刀后就因失血過多斷了氣。
由于周遭很暗,一開始榮貴妃并未發(fā)現(xiàn)異樣,直到顧玉倒在她身上沒有動彈,再加上空氣中飄來濃重的血腥味,她才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正欲尖叫,我立即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拿著那帶血的匕首,直直就往她的心窩處捅去。
事畢,我理所當然得補刀,確定他們都沒氣了,我緩緩站起身來。
感謝買一送一,這顧玉在上一世也給過我難堪,他同樣在我的獵殺名單中,今日能夠一箭雙雕,當真是不錯的收獲。
剛要打算離開,卻耳尖地聽到外頭有動靜,我下意識想要躲起來,孰知,一只手卻在這個時候從身后探出,箍住了我的腰肢。
危機感讓我?guī)缀跻凰查g就想拿著匕首往后捅,可鼻翼間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
再一回頭,便對上了顧燁那張熟悉的俊顏。
還未開口,就聽到他嘆了一口氣。
雖然猜到你會動手,但我沒想到你真的這么快就動手。
我沒來得及問他,便被他帶出了那假山處,等到走了很遠,我才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
下意識垂眸,吃驚地發(fā)現(xiàn)那個原本該是坐在輪椅上的他此時此刻竟是站立著的。
起初的時候還以為是我的幻覺。
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臉,你沒看錯,現(xiàn)在時間緊迫,等回去以后再跟你解釋。
他把我?guī)肓艘婚g無人的廂房,將一套與我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遞給我,示意我換上。
我瞟了一眼裙子上沾到的血跡,倒也沒有拒絕。
換好衣服,他帶著我轉了個圈回到人前,才發(fā)現(xiàn)出了事。
皇后與人正賞花,有宮女面色蒼白地跑來稟報,說是榮貴妃和二皇子顧玉在那假山后面做盡荒唐事,大概是產生了分歧,莫名互捅了。
等我回到案發(fā)地,竟發(fā)現(xiàn)無論是榮貴妃的手里抑或是顧玉的手里,都拿著沾血的匕首。
從整體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來看,很顯然這是互捅才導致雙方死亡。
我一臉的懵逼,他們要是因為互捅而亡,那我剛剛捅的是誰
顧燁偷偷對我眨眨眼,我立即就明白,原來是這貨給我善后了。
不善后不行啊,這兒畢竟是后宮,出了命案肯定得細查,不像宮外那么容易逃脫。
顧燁這么一搞,他殺變成了互殺,況且從某些層面來說,屬于見不得光的腌臜事。
除非皇上不要面子了,才會追究到底。
果不其然。
一旁目睹一切的皇帝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讓他怎么能夠承受得住
所以然,下一刻皇帝便兩眼一翻,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17
賞花宴最終不歡而散。
之后好長一段日子,無論宮內還是宮外都在流傳此事,甚至茶肆間還有說書先生編成故事在人前廣而告之。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我與顧燁回到王府,當關上門獨處,他終于對我坦白。
我聽得云里霧里,半晌后才對他的話做出了一個有力的總結。
顧燁竟然跟我一樣重生了!
他重生得比我早,是在上戰(zhàn)場之前,由于有了上一世的記憶,這一次他假裝自己下半身癱瘓了,順著原有的劇情成為一個眾所周知的廢人。
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說為了等我的出現(xiàn)。
我是在他成為廢人后才跟著顧凌到臨安來的,他擔心若是不按劇情走,接下來的劇情都會出岔子。
說白了就是,他想遇見我。
因此,當我捅完蘇憐翻墻想要離開,卻意外地投入了他的懷中。
那哪是意外明明是他在守株待兔。
他甚至早早就得知了顧凌被我捅死的事兒,要不是有他為我一路消除痕跡,我哪能這么順利到達臨安朝堂之上哪能到至今為止都沒有顧凌的半點消息
我不禁有些好奇。
那顧凌他們的尸首呢
他倒也算是老實。
挖出來丟到山林深處喂豺狼了,估計這會兒連骨頭都啃沒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句。
我知道你肯定恨透了顧凌,當然還包括上一世欺負過你的人。渺渺,無論你要做些什么都放心大膽去做,有我給你兜底。
我方知,上一世是他為我收的尸,但他也沒好到哪里去,哪怕他上一世已經是個廢人,顧凌還是尋了個名頭把他也給弄死了。
這一世,他先我一步重生,誓要保存實力為我保駕護航,助我完成報仇大計。
我表示很是感動,當即決定把他撲倒在床,好好感激一番。
顧燁欲拒還迎,到底還是無法抵抗我的魅力,與我大戰(zhàn)至天明才歇息。
18
有了顧燁這個收尾專用戶,我殺人殺得更加得心應手了。
上一世看不起我的宮女,被我捅死后沉入了井底。
上一世占我便宜的太監(jiān),被我捅死后分尸喂狗了。
上一世當街調戲我的公子哥,上一世奚落我的跋扈小姐,上一世凌辱我的那幾個人……
我捅,我又捅,我叒捅,我叕捅……
就連丞相一家也沒放過,經由顧燁在朝堂上對其彈劾,呈上貪污罪證,最后皇帝一怒之下抄了九族。
按道理說本該在九族之內實際上卻在九族之外的我覺得不能親自手刃有點不太高興,顧燁看出來了,夜半三更帶著我偷偷溜進地牢,讓我能夠把人給捅了。
當然,在捅人之前我還不忘把蘇憐的假小姐身世告訴他們,在他們崩潰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我沒有選擇把自己的身份公布,是因為無論重來多少次,我都不屑當這丞相嫡女。
我不知道上一世我這個便宜老爹到底知不知道蘇憐是假的,但就蘇憐與顧凌的關系來說,哪怕知道,也絕不會承認,畢竟我這個便宜老爹不是什么好人。
上一世我被欺負是全臨安皆知的事,他若是有點良知,就算是面對一個陌生人,都會施以援手吧他沒有,他反而任由蘇憐欺負我。
那就別怪我不念那所謂的骨肉之情。
我是我養(yǎng)父從河里撈起細心養(yǎng)大的,對我來說,我唯一的親人就只有我的養(yǎng)父。
當然,現(xiàn)在還多了一個顧燁。
從地牢出來,我開始覺得有點空虛。
我的報仇大計已經完成,那些在上一世欺我害我的人通通都死了,那接下來呢我要做什么
我忽然對我的未來有些茫然。
畢竟我這一世重生后就唯有殺人這個目的。
可我只茫然了一個晚上。
因為我懷孕了。
顧燁的。
當御醫(yī)為我把脈,恭喜我要當娘時,與顧燁的一臉喜氣不同,我的面靨上盡是呆滯。
不是,怎么好端端的就懷孕了
我連一點點防備都沒有��!
噢不對,我與顧燁在這事上那么勤奮好學,更加上無論是他還是我,都身強體壯,我們又一點措施都沒有做,怎么可能會懷不上呢
他握住我的手,激動之余還不忘向我保證。
渺渺,你放心,這一世,我絕對會讓你不枉此行!
我:
直到幾個月后,我坐上了那鳳椅,才終于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19
顧燁當皇帝了,我成了他后宮中唯一的女人,當朝的皇后。
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擊敗了紈绔的六皇子,又使計讓老皇帝提前過上退休生活。
他之前戰(zhàn)果累累,若不是半身不遂導致失去了立儲資格,他本該是比顧凌更有聲望的太子人選。
朝堂之上對他的反對聲幾乎沒有,僅剩的逆反官臣都被他掀了貪污的老底,要么砍頭要么流放,他的龍椅坐得很穩(wěn)。
而在他坐上龍椅的當日,他便表明了他不會有三宮六院,僅僅只會有我一人。
十月懷胎,我誕下了兒子,同一天,顧燁昭告天下,宣布封我生的兒子為太子。
我望著搖床上的嬰孩,吃著快馬加鞭送來的瓜果,感受著他為我捏腳的力度舒適,很是滿足地勾起了唇角。
這人生,才是我想要的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