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默盯著手機銀行APP上那個刺眼的數(shù)字：-487，563.42。
這是他母親治療肝癌至今欠下的債務。三個月前，醫(yī)生告訴他們，如果再不進行肝移植手術，母親最多只剩半年生命。
而現(xiàn)在，所有親戚朋友都借遍了，網(wǎng)貸平臺也不再給他放款。
周先生，請您理解，我們醫(yī)院不是慈善機構。腫瘤科陳主任推了推眼鏡，語氣冰冷，如果下周還不能繳納手術費用，我們只能請您母親出院了。
周默站在醫(yī)院走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墻皮。二十多歲的男人，此刻像個無助的孩子。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周默先生，我們注意到您的困境�，F(xiàn)有一項高回報短期工作機會，七天時間，底薪一百萬元，提成上不封頂。如有興趣，請于今晚8點至城東廢棄化工廠見面。過時不候。——D.L.】
詐騙短信吧...周默苦笑，正準備刪除，又一條消息進來：
【請不要刪除，您母親的主治醫(yī)生姓陳，右眉有顆痣。我們知道您的真實處境。這不是詐騙�！�
周默的手指僵住了。陳醫(yī)生眉間的痣，他從沒在社交軟件上提過。一種詭異的寒意爬上脊背，但比起恐懼，更強烈的是希望的火苗——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必須抓住。
當晚7:50，周默站在化工廠銹跡斑斑的大門前。這里曾是九十年代最繁榮的企業(yè)，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和安全生產(chǎn)的褪色標語。
他打開手機電筒，小心避開地上的碎玻璃，向深處走去。
周先生，準時是個好習慣。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周默差點摔倒。黑暗中走出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臉上戴著純白面具，只露出兩只眼睛。他身后站著兩個同樣裝束的人，像是保鏢。
你們是誰什么工作能七天賺一百萬周默強作鎮(zhèn)定，手心卻已滲出冷汗。
面具男輕笑一聲，遞來一臺平板電腦：簡單來說，這是一場直播挑戰(zhàn)。你需要連續(xù)七天完成我們指定的任務，每晚任務開始和結束都按照我們的通知。全程直播，不能中斷，不能作弊。
周默滑動屏幕，上面列著詳細規(guī)則：
1.每晚任務內(nèi)容不同，難度遞增。
2.必須嚴格按指令行動，任何違規(guī)行為將導致挑戰(zhàn)終止。
3.禁止與外界聯(lián)系，禁止透露挑戰(zhàn)具體內(nèi)容。
4.完成七晚全部挑戰(zhàn)可獲得一百萬元獎金。
5.中途退出或失敗將面臨嚴重后果。
什么嚴重后果周默皺眉。
面具男歪了歪頭：死亡，周先生。字面意義上生理性的死亡。他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天氣，當然，如果你順利完成挑戰(zhàn)，不僅能拿到錢，我們還會額外提供匹配的肝源給你母親——以合法渠道，這點你可以放心。
周默心臟狂跳。
這太瘋狂了，簡直是拿命賭博。
但想到母親日漸消瘦的臉龐和醫(yī)生冷酷的通牒，他咬緊牙關：我需要先看到合約和保證金證明。
明智的選擇。面具男拍拍手，一名助手遞來文件夾。合約條款專業(yè)嚴謹，附帶某離岸銀行的百萬資金凍結證明。最下方，用紅色字體標注著：簽約即視為自愿參與，生死自負。
周默簽下名字時，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他知道自己可能正在簽署賣身契，但為了母親，他別無選擇。
歡迎加入‘死亡直播’，周先生。面具男收起合約，遞給他一個黑色背包，這里有直播設備、應急物品和今晚的任務卡。記住，8點準時開播，觀眾們迫不及待想見你了。
周默打開任務卡，上面只有一行字：
【第一夜：在青山精神病院舊址度過一晚，并在凌晨3點整前往三樓洗手間，面對鏡子說三遍我看到了你。】
他的血液瞬間凝固。青山精神病院是城里出了名的兇地，二十年前一場大火燒死了三十多名患者和醫(yī)護人員，此后靈異事件不斷，連流浪漢都不敢靠近。
祝你好運。面具男的聲音漸行漸遠，記住，觀眾喜歡真實的恐懼...所以千萬別演得太假。
01
晚上7:55，周默站在青山精神病院銹蝕的鐵門前。這座四層灰白色建筑像具腐爛的巨尸，窗戶大多破碎，墻面上爬滿藤蔓。晚風穿過空洞的窗口，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第一夜的任務時間是晚上八點到次日凌晨六點。
他深呼吸，打開背包里的直播設備——一臺改裝過的運動相機，帶有夜視功能和雙向音頻。相機連接著特殊APP，界面簡潔得詭異：只有在線人數(shù)、打賞金額和一個鮮紅的求助按鈕。
測試...能聽到嗎周默戴上耳機，聲音有些發(fā)抖。
耳機里傳來機械女聲：【直播將于60秒后開始。當前觀眾數(shù)：1，243。
備注：觀眾互動將實時顯示在設備側屏，請隨時關注。】
周默瞪大眼睛。還沒開播就有上千人等著這些人知道他今晚會作死嗎
倒計時歸零，直播自動開始。周默的影像出現(xiàn)在APP首頁，標題為《死亡直播Day1：孤身探秘兇宅精神病院》。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畫面右下角有個小小的數(shù)字7，像是某種倒計時。
大家好，我是周默...他強迫自己對著鏡頭微笑，今晚我要在這所廢棄精神病院過夜，并完成一些...任務。
側屏立刻被彈幕淹沒：
【終于來了！等了一周的新人！】
【上次那家伙第三晚就精神失常了，笑死�！�
【賭1000他撐不過今晚。】
【三樓洗手間的鏡子啊啊啊。】
【打賞了，主播別讓我失望�！�
周默咽了口唾沫，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院內(nèi)雜草叢生，破碎的醫(yī)療設備散落各處。月光透過云層，將走廊照成青灰色。夜視模式下，一切都籠罩在詭異的綠光中。
據(jù)說...這里1999年發(fā)生火災時，很多患者被鎖在病房里活活燒死。周默低聲解說，既是給觀眾，也是給自己壯膽，有人說午夜能聽到他們的尖叫和...抓門聲。
仿佛回應他的話，二樓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周默渾身一顫，相機差點脫手。彈幕瞬間爆炸：
【來了來了！】
【肯定是風聲啦�！�
【主播尿褲子沒打賞個火箭壓壓驚。】
【去聲音來源看看啊懦夫�！�
周默咬咬牙，朝樓梯走去。木制樓梯早已腐朽，每踏一步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二樓走廊兩側是排列整齊的病房，大部分門都敞開著，像一張張黑洞洞的嘴。
咚！——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清晰，來自走廊盡頭的房間。周默緩慢靠近，心跳聲大得仿佛能透過直播傳出去。他停在209病房前，門牌歪斜地掛著：隔離室。
這里面...曾經(jīng)關的是最危險的病人。周默伸手推門，灰塵簌簌落下。門開的瞬間，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
房間中央擺著一把束縛椅，皮革帶子已經(jīng)霉爛，但上面深褐色的污漬依然觸目驚心。墻上布滿抓痕，有些深得能看見里面的磚塊。最駭人的是天花板——數(shù)十道焦黑痕跡呈放射狀擴散，仿佛有人曾在這里被活活燒成焦炭。
咚！聲音就在耳邊炸開。
周默猛地回頭，看見一個銹蝕的鐵制輸液架倒在地上，還在微微晃動。
【臥槽！自己倒的】
【肯定是主播同伙拉的繩子�！�
【打賞了，繼續(xù)繼續(xù)�！�
【無聊，去三樓啊慫貨�！�
周默查看設備，發(fā)現(xiàn)在線人數(shù)已突破五千，打賞金額顯示14，820。短短半小時就賺了近一萬五這瘋狂的數(shù)字給了他些許勇氣。
好...我們現(xiàn)在去三樓。他聲音沙啞，任務要求在凌晨3點去洗手間...但提前看看應該沒問題。
三樓比二樓更加破敗。天花板多處坍塌，露出扭曲的鋼筋。走廊盡頭，洗手間的標志已經(jīng)褪色，但依然可辨。周默小心避開地上的瓦礫，向目標移動。
洗手間的門半掩著，鏡子的碎片散落一地。唯一完好的，是最里面那面掛在洗手池上方的鏡子——詭異的是，它干凈得不像廢棄二十年的物品。
周默不自覺地看向手表：2:47。距離任務時間還有13分鐘。他決定先在附近等待，卻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有人嗎他喊道，聲音在空蕩的走廊回蕩。沒有回應，但腳步聲停了。
彈幕瘋狂滾動：
【剛才絕對有人！】
【是其他參賽者吧】
【快躲起來傻逼！】
【打賞十個火箭求正面剛】
周默后背緊貼墻壁，屏息聆聽。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更近...更慢...像是故意讓他聽見。手表顯示2:53，冷汗浸透了他的T恤。
3:00整。
周默盯著鏡子，干裂的嘴唇顫抖著：我...看到了你。
鏡中的自己面色慘白，眼睛布滿血絲。
我看到了你。
鏡面突然泛起漣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周默驚恐地發(fā)現(xiàn)，鏡中的自己沒有同步說話，而是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我...看到了你。
第三句話出口的瞬間，鏡中的周默猛地撲向鏡面，雙手啪地拍在玻璃上。
周默踉蹌后退，撞倒身后的拖把桶。巨響中，他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狂亂的奔跑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飛速上樓。
彈幕徹底瘋狂：
【啊啊啊鏡子里！】
【這次是真的！上次那主播就是在這環(huán)節(jié)退出的！】
【打賞一百個火箭！】
【快跑啊他來了！】
周默奪門而出，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奔向樓梯。身后，洗手間的門砰地自動關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脆響。他不敢回頭，一路沖到一樓，卻發(fā)現(xiàn)前門不知何時已被鎖死。
開門！操你媽開門！周默瘋狂搖晃鐵門，絕望地發(fā)現(xiàn)外面多了一條粗鐵鏈。
耳機里，機械女聲突然響起：【恭喜完成第一夜任務。當前打賞總額：89，450。直播將于6:00自動結束，您現(xiàn)在可以選擇繼續(xù)探索或尋找安全地點等待。】
周默癱坐在地，大口喘息。他看向相機側屏，在線人數(shù)已突破兩萬，彈幕里充滿病態(tài)的興奮：
【就這還沒死人呢�！�
【明天任務會更刺激哦�！�
【打賞了，主播記得買條新褲子。】
【期待Day2！已訂閱，】
晨光微露時，鐵鏈自動脫落。周默從藏身地病床下爬出。
他踉蹌著走出精神病院，渾身發(fā)抖卻帶著一絲扭曲的喜悅——第一晚就賺了近九萬，照這速度，七天后不僅能還清債務，還能支付母親的手術費。
背包里的手機震動，面具男發(fā)來消息：【表現(xiàn)不錯，觀眾滿意度87%。明天同一時間，準備好迎接第二夜。】
周默望向初升的太陽，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觀眾渴望更多恐懼，更多刺激...而為了錢，他必須一次次深入更恐怖的深淵。
他不知道的是，在某個黑暗的房間里，數(shù)十塊屏幕同時播放著不同參賽者的直播畫面。已有三塊屏幕變成雪花狀——那是今晚沒能完成任務的人。面具男輕撫其中一塊黑屏，低聲笑道：別急，周默...最精彩的還在后面呢。
02
周默盯著手機銀行APP上新轉入的89，450元，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這筆錢足夠支付母親下個月的化療費用，卻遠不及肝移植手術需要的百萬巨款。窗外的夕陽將他的公寓染成血色，仿佛在提醒他——第二個夜晚即將來臨。
手機震動，面具男發(fā)來消息：【今晚8點，城西老殯儀館地下停尸間。任務詳情已上傳至直播設備。記住，遲到即視為放棄�！�
周默打開黑色背包，取出那臺詭異的直播設備。屏幕上閃爍著血紅色的倒計時：4:37:22。他深吸一口氣，點開任務卡：
【第二夜：在地下停尸間找到標有你名字的冷藏柜，取出里面的物品并攜帶至天亮。特別提示：不論聽到什么，不要打開任何其他柜門�！�
操...周默將手機砸在沙發(fā)上。殯儀館冷藏柜這他媽已經(jīng)超出惡作劇的范疇了。他抓起背包準備出門，卻突然僵住——公寓門內(nèi)把手上，掛著一個陌生的黑色口罩。
口罩內(nèi)側用紅線繡著一行小字：戴上我，他們才不會認出你。
周默的后頸汗毛倒豎。他確定今早回家時門上什么都沒有，而且自從簽了那份合約后，他連父母都沒聯(lián)系過。誰會知道他住在這里又是怎么進來的
手機再次震動：【你還有4小時12分鐘。建議提前到場熟悉環(huán)境。PS：門口的禮物喜歡嗎】
周默的胃部一陣絞痛。他們一直在監(jiān)視他。這個認知比昨晚的精神病院更令他恐懼。他機械地戴上口罩，黑色布料緊貼皮膚，散發(fā)出淡淡的防腐劑氣味。
城西老殯儀館建于上世紀五十年代，五年前新館落成后便被廢棄。周默站在銹跡斑斑的鐵柵欄前，發(fā)現(xiàn)大門上掛著一把嶄新的密碼鎖——鎖孔周圍有細微的刮痕，像是最近才被人使用過。
密碼0713。耳機里突然響起機械女聲。周默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這是直播系統(tǒng)的提示。他輸入密碼，鎖咔嗒一聲彈開。
推開鐵門時，鉸鏈發(fā)出刺耳的呻吟。院內(nèi)雜草叢生，主樓的門廊下掛著殘破的沉痛悼念橫幅。奇怪的是，地面有一道清晰的拖痕，從大門一直延伸到建筑內(nèi)部，像是有人最近搬運過重物。
大家好，又見面了。周默對著鏡頭低語，聲音在口罩下顯得沉悶，今晚我們在老殯儀館...說實話，這地方比昨晚的精神病院更讓我發(fā)毛。
直播開始的瞬間，觀眾如潮水般涌入：
【來了來了！居然沒跑路。】
【殯儀館！我壓5000他今晚會尿�！�
【上次那個在停尸間直播的主播后來怎樣了】
【打賞先上，我要看冷藏柜！】
在線人數(shù)迅速突破三萬，打賞金額眨眼間跳到五萬多。周默注意到幾個熟悉的ID——食恐懼者、鮮血盛宴、骨笛——這些觀眾昨晚打賞最慷慨，發(fā)言也最病態(tài)。
主樓大門虛掩著，周默推門而入，霉味混著某種化學藥劑的氣息撲面而來。大廳里散落著朽壞的折疊椅，墻上還掛著幾幅褪色的逝者照片。月光透過破碎的彩繪玻璃，在地上投下扭曲的色塊。
停尸間應該在地下室...周默找到樓梯間，鐵門上的閑人免進標牌已經(jīng)歪斜。門沒鎖，他輕輕一推，一股刺骨的寒氣立刻涌出。
樓梯井漆黑一片，手電筒光束只能照亮前方幾級臺階。周默小心下行，腳步聲在密閉空間里異常清晰。走到一半時，他忽然聽到下方傳來金屬摩擦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拖動鐵鏈。
有人嗎他停下腳步，聲音發(fā)顫。
沒有回應，但拖動聲也停止了。周默咽了口唾沫，繼續(xù)向下。到達底層時，一扇厚重的金屬門擋在面前，門牌上停尸間三個字已經(jīng)斑駁。
門上貼著一張便簽：周默先生，請用右手無名指按在門鎖上。
周默猶豫了一下，照做了。隨著滴的一聲，門鎖綠燈亮起。他推開門，寒氣如實質般包裹上來，呵出的白氣在鏡頭前形成一團團霧。
停尸間比想象中大，排列著四排不銹鋼冷藏柜，每個柜門上都標有數(shù)字。房間中央是一張解剖臺，臺面有深褐色的可疑污漬。角落里堆著幾個破損的裹尸袋，其中一個似乎裝著什么東西，形狀像是...人形。
【臥槽這布景牛逼��！】
【裹尸袋在動！我看見了！】
【打賞十個火箭求主播檢查袋子�！�
【上次那個開錯柜子的主播后來賬號就注銷了�！�
周默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開始尋找標有自己名字的柜子。走到第三排時，他在最底層發(fā)現(xiàn)了目標：117號柜，標簽上清晰地印著周默。
找到了...他蹲下身，手指剛碰到柜門，整排冷藏柜突然同時發(fā)出嗡的震動聲。周默猛地后退，撞倒了身后的工具架，金屬器械嘩啦散落一地。
等了幾秒，沒再發(fā)生異常。周默深吸一口氣，拉開117號柜門。
冷氣氤氳中，他看到柜子里放著一個皮質手提箱，箱子上貼著一張照片——是他母親在病床上沉睡的樣子。
這是什么意思周默聲音嘶啞，伸手去拿箱子。就在他觸碰到提手的瞬間，隔壁116號柜門砰！地彈開一條縫。
周默僵在原地，想起任務提示：不要打開任何其他柜門。但116號的縫隙中，緩緩滲出一縷黑發(fā)...
【開啊！慫什么！】
【隔壁柜子里肯定是工作人員。】
【打賞二十萬開116號�！�
【上次那個主播就是開了隔壁柜子才...】
彈幕瘋狂滾動，打賞金額直線上升。周默盯著116號柜門，喉嚨發(fā)緊。理智告訴他不要冒險，但觀眾的打賞已經(jīng)超過三十萬——如果能突破百萬，他甚至不用完成全部挑戰(zhàn)就能救母親。
我...我只看看。他低聲說，伸手慢慢拉開116號柜門。
冷藏柜里蜷縮著一具女尸。
她穿著白色連衣裙，裸露的皮膚呈青灰色，長發(fā)披散。最恐怖的是她的姿勢——雙手抱膝，頭歪向一側，像是在柜子里活活凍死的。當柜門完全打開時，女尸的頭突然咔地轉向周默，眼皮猛地睜開！
��！周默跌坐在地，手電筒滾到一旁。女尸緩緩爬出冷藏柜，關節(ji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她四肢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兩步，向周默逼近...
就在這時，周默身后的118號柜門也彈開了。接著是119號、120號...整個停尸間回蕩著柜門開啟的砰砰聲。
任務...任務只說不能打開其他柜門...周默突然意識到什么，抓起手提箱沖向出口，但沒說不讓它們自己打開！
他拼命推門，卻發(fā)現(xiàn)門被鎖死了。身后，越來越多的尸體從柜中爬出，腳步聲匯聚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周默絕望地拍打門板，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那個黑色口罩。
戴上我，他們才不會認出你�！谡稚系淖帧�
周默顫抖著戴上口罩，奇跡發(fā)生了。尸體們突然停下動作，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仿佛失去了目標。趁此機會，周默瘋狂點擊直播設備上的求助按鈕。
門鎖咔噠一聲解開。他奪門而出，跌跌撞撞地爬上樓梯，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直到?jīng)_出殯儀館主樓，周默才敢回頭——月光下，十幾個蒼白的身影站在破碎的窗戶后，默默注視著他...
【臥槽臥槽！真他媽有鬼！】
【這特效牛逼！打賞一萬！】
【主播看箱子！快看箱子！】
【那個女的我認識，是去年失蹤的大學生！】
周默癱坐在草地上，顫抖著打開手提箱。里面是一份器官捐獻同意書，捐贈者姓名處赫然寫著周默，而受益人一欄是他母親的名字。文件已經(jīng)蓋好公章，只差他的簽名和指紋。
data-faype=pay_tag>
這是...周默突然明白了面具男所謂的合法肝源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們今晚在停尸間殺了他，就能合法取走他的肝臟移植給他母親。
手機震動，面具男發(fā)來消息：【恭喜完成第二夜任務。你比我們想象的聰明。當前打賞總額：413817。明晚的任務會更...貼心。PS：喜歡我們?yōu)槟銣蕚涞膫溆酶闻K嗎】
周默盯著打賞金額，卻沒有絲毫喜悅。他望向殯儀館黑洞洞的窗口，那些蒼白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但有個更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腦�！绻^續(xù)這個游戲，最終躺在手術臺上接受兒子肝臟的母親，真的會得救嗎
03
周默盯著手機銀行里四十多萬的余額，手指在屏幕上反復滑動，仿佛這筆錢會突然消失。窗外的雨點敲打著玻璃，距離第三夜直播只剩三小時。
呼吸急促，心跳很快。
經(jīng)歷了兩晚恐怖直播后周默已經(jīng)開始失眠、易怒、注意力不集中、過度警覺、對聲音和動作極度敏感。
手機震動，周默手指神經(jīng)質地握緊。
面具男發(fā)來消息：【今晚8點，松林公寓1408室。任務：找到藏在房間里的童年照片。特別提示：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松林公寓周默皺眉。那是他十歲前住過的地方，早已拆遷。他回復：【這地方不存在了�！�
對方秒回：【對你而言，它一直存在。記得帶上這個。】緊接著門鈴響起，門口放著一個牛皮紙袋，里面是一臺老式拍立得相機，鏡頭周圍刻著古怪的符文。
周默翻過相機，底部貼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五歲的他站在松林公寓樓下，手里拿著一個沒有五官的布娃娃。奇怪的是，他完全不記得有這個娃娃。
晚上7:50，周默按照面具男發(fā)來的導航站在一棟陌生的老式公寓前。
十二層的建筑外墻爬滿藤蔓，每扇窗戶都亮著昏黃的燈。這不可能，他明明查過地圖，這里應該是建了好幾年的商業(yè)廣場。
各位...今晚我在一個特別的地方。周默打開直播，聲音干澀，這里好像是我小時候住過的公寓樓，但...
彈幕立刻涌來：
【松林公寓！去年有個主播在這里失蹤了�！�
【聽說整棟樓都是活的�！�
【打賞五個火箭求去1408�！�
【別碰電梯！用樓梯！】
大堂的電子鐘顯示1999年12月24日。周默呼吸一滯——那是他們搬走的前一天，父親失蹤的日子。墻上公告欄釘著褪色的通知：近期有多名兒童失蹤，請家長...
電梯叮地開啟，轎廂里積著厚厚的灰，角落蜷縮著一個布娃娃——和照片里那個一模一樣。周默后退幾步，選擇走樓梯。
每層樓梯間的數(shù)字都在變化：3樓變成5樓，7樓變成2樓。爬到第14層時，周默已經(jīng)氣喘吁吁。走廊盡頭的1408室門縫下透出光亮，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小熊掛墜——和他童年鑰匙鏈上的一模一樣。
推開門，周默渾身血液凝固。這是二十年前他家的完美復刻：褪色的碎花沙發(fā)、矮茶幾上攤開的作業(yè)本、廚房飄來紅燒肉的香氣。甚至電視里正播放著他記憶深刻的動畫片。
有人嗎他聲音發(fā)抖。
臥室傳來沙沙聲。周默舉著相機慢慢靠近，推開門——五歲的自己正坐在地上畫畫。小男孩抬頭微笑：哥哥，你回來啦。
相機突然自動按下快門，吐出的照片上，小男孩的臉正在融化。
【臥槽！小時候的自己！】
【打賞五萬求問當年真相！】
【快檢查那些畫！】
【上次有個主播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
你...你是誰周默后退撞到書柜，相框摔碎在地。那是他們?nèi)腋�，但父親的臉被剪刀挖空了。
小男孩歪著頭：我是你啊。你忘記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了嗎他舉起蠟筆畫：一個男人站在電梯里，身后飄著幾個黑影。
周默頭痛欲裂。記憶碎片閃回：圣誕夜，父親說去樓下倒垃圾，再沒回來。警察調查時，五歲的他堅持說爸爸被電梯吃掉了。
任務...照片...周默踉蹌著翻找，在母親的首飾盒底層發(fā)現(xiàn)一張被燒過的照片：父親站在1408室門口，手里拿著一把滴血的短刀，身后躺著幾個孩子的模糊身影。
相機又自動拍攝，新照片顯示父親背后浮現(xiàn)出面具男的輪廓。
突然，整棟樓開始震動。小男孩尖叫著抓住周默：他們來了！快躲起來！衣柜門自動打開，里面堆滿沒有五官的布娃娃。
周默抱著小男孩躲進衣柜。透過縫隙，他看到幾個黑影從墻壁滲出，在房間里翻找。其中一個黑影拿起他落下的直播設備，面具男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觯赫业剿麄儭?br />
黑影突然轉向衣柜。周默屏住呼吸，卻聽見懷里的小男孩輕笑：哥哥，你才是他們要找的人啊。低頭一看，懷里的哪是什么孩子，而是一個眼眶流血的布娃娃。
衣柜門被猛地拉開。千鈞一發(fā)之際，周默抓起相機對著黑影連續(xù)按下快門。刺眼的白光中，黑影發(fā)出駭人的尖嘯。他趁機沖出房門，卻發(fā)現(xiàn)走廊變成了無限循環(huán)的迷宮，每扇門上都標著1408。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周默想起提示，閉上眼睛，憑感覺前進。再睜眼時，他站在公寓樓外，手里攥著那張父親的照片，背面用血寫著：下一個就是你。
直播設備顯示打賞總額突破六十萬，面具男發(fā)來消息：【記憶是最恐怖的牢籠。明晚帶你回顧�！�
周默佇立在公寓外一動不動，他終于明白——這場直播正在揭開他記憶深處最黑暗的秘密。而父親當年的失蹤，或許與死亡直播有關。
04
周默在破舊汽車旅館的洗手間里嘔吐，喉嚨被胃酸灼燒得生疼。第三夜直播結束后，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去醫(yī)院看望母親。
手機鎖屏上是母親主治醫(yī)生發(fā)來的最后通牒：肝源已匹配成功，三天內(nèi)不交費將安排給其他患者。
水龍頭流出的液體帶著鐵銹色，鏡子里的男人雙眼布滿血絲，嘴角還掛著嘔吐物的殘渣。最詭異的是，鏡中人的右手無名指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黑色紋路——像是一條盤踞的小蛇。
叮——手機提示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面具男發(fā)來一段視頻。畫面中，母親躺在病床上，身上連著各種儀器。鏡頭拉近，周默驚恐地發(fā)現(xiàn)母親胸口趴著一個黑影，形狀如同放大的蜘蛛，八條肢體深深地刺進母親的身體。
手機屏幕亮起，面具男發(fā)來消息：
【第四夜任務：午夜12點，前往遺忘電影院。放映廳3號，觀看《你的記憶》。特別提醒：不要相信你記得的，也不要相信你忘記的�！�
周默盯著那條消息，右手無名指上的黑線已經(jīng)蔓延至指根，像一條蜿蜒的毒蛇。
他翻開背包，發(fā)現(xiàn)里面多了一張泛黃的電影票，上面印著：
遺忘電影院·3號廳·座位13
票根背面，有干涸的暗紅色液體寫著：找到真正的你。
23:50，遺忘電影院。
這座電影院早已廢棄，外墻爬滿枯藤，破碎的霓虹燈牌上只剩下忘電院三個字。
周默推門進去，灰塵簌簌落下，大廳里擺著一臺老式售票機，屏幕上滾動播放著詭異的黑白畫面——全是周默童年的片段。
歡迎，周先生。機械女聲從廣播里響起，請前往3號廳，電影即將開始。
直播開啟，標題自動更新為：《死亡直播Day4：記憶迷宮》。彈幕瞬間爆炸：
【終于到記憶夜了！】
【上次那個主播看完電影直接瘋了哈哈哈】
【打賞1萬求主播失憶！】
周默推開3號廳的大門，熒幕上正播放著一段模糊的家庭錄像——五歲的他坐在餐桌前，父親在鏡頭外問：默默，昨天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小周默搖頭，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那就好。
熒幕閃爍，畫面切換——
1999年12月23日，松林公寓電梯口。
年幼的周默站在電梯前，手里抱著那個無臉布娃娃。電梯門打開，父親站在里面，身后躺著幾個一動不動的小孩。
爸……爸小周默顫抖著后退。
父親緩緩抬頭，嘴角咧開一個非人的弧度：默默，過來。
周默猛地站起，卻發(fā)現(xiàn)整個放映廳的座椅上，坐滿了自己——不同年齡的周默，全都面無表情地盯著熒幕。
最前排的周默緩緩回頭，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張空白的皮。
你終于來了。無面人開口，聲音和周默一模一樣。
熒幕上的畫面繼續(xù)播放——
父親把布娃娃塞進小周默懷里，低聲說：忘記今晚的事，否則媽媽會死。
下一秒，熒幕熄滅，整個放映廳陷入黑暗。
周默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
熒幕突然亮起，播放著周默從未見過的畫面——
二十年前的平安夜，父親帶著五個孩子進入電梯，門關上后，里面?zhèn)鱽響K叫。
而小周默，就站在門外，親眼目睹了一切。
不……這不可能！周默踉蹌后退，撞翻了座椅。
無面人站起身，緩緩撕下自己的臉皮——
面具下，是父親的臉。
默默，你終于想起來了。父親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也是參與者。
直播間的彈幕瘋狂滾動：
【哈哈哈他終于知道了！】
【原來他爸才是初代主播！】
【打賞十萬求父子相殘！】
熒幕上，畫面定格在父親遞給小周默一把剪刀：
剪斷它，默默。剪斷，你就能忘記。
周默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銹跡斑斑的剪刀。
而整個放映廳的周默們?nèi)寂e起手，每人的手腕上都纏繞著黑色的線
那些線，全部連接著熒幕里的父親。
無面人湊近他的耳邊，輕聲說：
你忘掉的每一件事，都成了‘他們’的食物。
現(xiàn)在，你要繼續(xù)忘記……還是醒來
周默猛地將剪刀刺向熒幕——
咔嚓！
熒幕碎裂的瞬間，整個電影院開始崩塌。
直播畫面最后定格在周默跪倒在地，而熒幕的裂縫里，伸出了無數(shù)只蒼白的手。
面具男的消息彈出：
【記憶是最深的牢籠。明晚等你�！�
周默跌跌撞撞回到廉價汽車旅館，瘋狂搓洗右手無名指上的黑線。
一小時過去了，那條紋路不僅沒有褪色，反而向上蔓延到了手腕，像一條蓄勢待發(fā)的毒蛇。
手機震動，屏幕亮起。打賞總額八十多萬的短信通知下方，是母親重癥監(jiān)護室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那個蜘蛛狀的黑影已經(jīng)覆蓋了母親大半張臉，監(jiān)護儀上的心率曲線變得越來越平緩。
05
凌晨兩點半，周默在汽車旅館被信息驚醒，發(fā)現(xiàn)右手無名指的黑線已蔓延至整個小臂。更恐怖的是鏡中的自己還在沉睡。
手機自動亮起，面具男發(fā)來坐標：【北緯32°15，東經(jīng)118°46，03:33準時抵達】。導航顯示這是城郊的雙子湖，二十年前因另外一起孩童連環(huán)失蹤案被封閉。
背包里的拍立得相機正在發(fā)燙，周默被突然吐出的照片割傷手指。照片上是湖面倒影，細看會發(fā)現(xiàn)水下藏著十幾雙睜開的眼睛。
03:15，雙子湖畔
鐵柵欄上掛滿生銹的禁止入內(nèi)標牌，周默翻越時被鐵刺劃破小腿。血跡滴在潮濕的泥土上，竟像活物般向湖面蠕動。
直播開啟的瞬間，三萬觀眾蜂擁而入。今晚的標題是《死亡直播Day5：水下真相》，詭異的是直播畫面偶爾會卡頓，閃現(xiàn)出周默從未見過的場景——滿身是血的父親抱著一個布娃娃站在湖邊。
這里...是我父親失蹤后目擊者看到他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周默的聲音驚飛夜梟。彈幕突然整齊劃一：
【看看你腳下】
【看看你腳下】
【看看你腳下】
手電筒照向地面，濕潤的泥土上除了自己的腳印，還有一排小小的赤足腳印，通向湖心。
03:33，湖心亭
木質平臺中央擺著一臺老式顯像管電視，屏幕雪花中突然出現(xiàn)畫面：五歲的周默正在生日宴會上拆禮物。當鏡頭轉向父親時，周海峰的臉突然變成面具男的模樣。
電視柜抽屜里放著：
1.染血的兒童拖鞋（尺碼22cm）
2.撕碎的1999年12月25日報紙（頭條：著名慈善家周海峰失蹤）
3.父親的手表（指針永遠停在3:33）
當周默觸碰手表的瞬間，整個湖面突然結冰。電視里的畫面變成實時直播——冰層下浮現(xiàn)出十幾個孩童的身影，他們都保持著抬頭伸手的姿勢，最前面的那個孩子懷里抱著...那個無臉布娃娃。
這是二十年前失蹤的孩子們...周默的呼吸在寒風中凝成白霧，如果電梯里的孩子們和我父親有關，那我父親和這件事有什么關系
冰面突然翻轉，周默墜入水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干燥的倒影世界。這里的雙子湖是血紅色的，天空掛著兩輪月亮。
直播設備顯示在線人數(shù)變成詭異的【0∞】，彈幕全部來自熟悉的ID：
【食恐懼者：歡迎回家】
【鮮血盛宴：你父親當年也這么美味】
【骨笛：這次能堅持到第幾步】
一座顛倒的湖心亭矗立在前方，走進去會發(fā)現(xiàn)所有物品都是反的：
電視機里播放著正常世界的畫面：年邁的父親被黑線纏繞在輪椅上
抽屜里的報紙頭條變成：《周海峰涉嫌殺害18名兒童》
手表逆時針旋轉
周默在鏡面地板上看到自己長出父親的特征，而拍立得相機突然自動連續(xù)吐照片：
1.父親抱著年幼的自己站在湖邊
2.相同的場景，但周默懷里多了一個布娃娃
3.第三張照片里，布娃娃變成了真實的孩子
電視機突然爆裂，爬出渾身濕透的父親。這個鏡像版的周海峰左腿完好，但脖子上纏滿水草。
默默，這不是你第一次來這里。鏡像父親的聲音帶著回聲，每次循環(huán)你都會忘記...就像那些孩子忘記自己已經(jīng)死了。
他指向冰層下的孩童：1999年平安夜，你用生日禮物相機拍下了真相。突然扔來一張泡發(fā)的照片——年幼的周默正驚恐地拍下父親將孩童摁入湖中的畫面。
記憶閘門轟然打開：
布娃娃是第一個受害者的玩具
母親當年目睹兇案后突發(fā)腦溢血
父親為掩蓋罪行與祂們達成交易
鏡像世界開始崩塌，冰層下的手紛紛伸出水面。直播設備彈出最終選項：
【A.繼承父親成為新主持人（獲得拯救母親的力量）】
【B.釋放被困靈魂（永遠失去母親）】
當周默舉起相機對準鏡像父親時，對方卻露出解脫的微笑：這次你終于選對了。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整個鏡像世界如玻璃般碎裂。
周默驚醒在真實的湖心亭，手中攥著一張新照片：現(xiàn)在的自己與鏡像父親背對背站立，兩人之間是那個變成真人的布娃娃孩子。照片背面寫著：
當記憶成為負擔，真相就是最殘酷的詛咒。——明晚終局
直播意外中斷，最后畫面定格在湖面浮現(xiàn)的第十四具小小軀體輪廓...
06
【最終夜提前開啟】面具男的消息彈出，【現(xiàn)在前往松林公寓。你母親的時間不多了。附：走側門，乘電梯。】
周默抓起背包時，一張老舊照片從口袋滑落——五歲生日那天，父親抱著他站在松林公寓電梯前，背景里有個模糊的人影舉著相機。奇怪的是，他從未見過這張照片。
松林公寓...周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第三夜時他明明去過那里，但記憶中又似乎遺漏了什么關鍵細節(jié)。他翻開拍立得相機的底蓋，發(fā)現(xiàn)內(nèi)側刻著一行小字：真相在光與影之間。
雨夜的松林公寓比記憶中更加破敗。側門虛掩著，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熟悉的小熊掛墜——和童年鑰匙鏈上的一模一樣。周默戴上從第二夜帶出來的黑色口罩，推門而入。
大堂的電子鐘依然顯示1999年12月24日。這一次，周默注意到公告欄上除了兒童失蹤警告，還有一張泛黃的剪報：本地企業(yè)家周海峰捐贈兒童醫(yī)療設備。照片上的男人微笑著，正是他失蹤多年的父親。
各位，這里是死亡直播最終夜。周默的聲音在空蕩的大堂回響，今晚我要進入這部電梯...就是二十年前我父親失蹤的地方。直播間的觀眾數(shù)瞬間突破十五萬。
彈幕瘋狂滾動：
【終于到最終章了！】
【我賭他父親就是第一個玩家！】
【打賞十萬求直播弒父！】
【小心身后戴面具的！】
電梯門開啟，轎廂內(nèi)壁布滿抓痕，角落蜷縮著那個無臉布娃娃。
周默深吸一口氣踏進去，電梯門關閉的瞬間，頂燈開始閃爍。在明滅的光線中，他看見鏡面般的金屬內(nèi)壁上浮現(xiàn)出血字：
游戲規(guī)則：
1.下到B3層見父親
2.殺死他獲得自由
3.或被殺死成為新主持人
B3...周默按下不存在的樓層按鈕。電梯猛然下墜，失重感讓他跪倒在地。當震動停止時，門緩緩打開，外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黑暗中響起輪椅的吱呀聲。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默默，你來了。
手電筒光束照亮了一個形銷骨立的老人——是周默的父親周海峰！他左腿自膝蓋以下消失了，右眼戴著黑色眼罩，脖子上纏繞著和周默手指上相同的黑線。
爸你還活著周默的聲音哽住了，這二十年...到底...
老人苦笑著掀起眼罩——里面沒有眼球，只有一團蠕動的黑影。我一直在主持游戲，就像我父親當年那樣。他指向黑暗深處，我們家族的血脈...是連接兩個世界的橋梁。
陰影中浮現(xiàn)出十幾個模糊人影，有周默在停尸間見過的女尸、精神病院的患者、甚至第二夜那個五歲的自己。他們共同點是脖子上都纏著黑線，像提線木偶般站立。
他們是誰周默后退撞到電梯壁。
往屆玩家...也是維持你母親生命的養(yǎng)分。老人推動輪椅向前，每場直播消耗一個靈魂。你母親三年前就該死了，是我用這些靈魂延續(xù)她的生命...
直播間的彈幕突然變得詭異：
【老周演技退步了啊�！�
【這次的兒子比上次聰明�！�
【打賞十萬求父子相殘�！�
【新主持人快點誕生吧。】
周默的視線在父親和直播設備間來回移動，突然明白了什么：等等...這些觀眾，他們根本不是人類對不對
老人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們是饑餓者，以人類的情感和記憶為食。我們家族世代負責為他們提供...食材。他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團黑色粘液，我的時間到了�，F(xiàn)在你必須選擇：殺死我繼承主持人的位置，或者...
電梯頂燈突然爆裂，黑暗中無數(shù)黑線從天花板垂下，纏住周默的四肢。面具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時間到！讓我們歡迎新主持人！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周默用盡最后力氣按下拍立得相機。閃光中，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那些黑線另一端連接的，是病房里纏繞母親的黑影！而所有觀眾的彈幕，都來自母親監(jiān)護儀上跳動的電波...
媽媽...周默的疑問被黑暗吞沒。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周默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頭頂是無影燈刺目的白光。
這間地下室般的空間墻壁上貼滿了照片——每一張都是不同時期的死亡直播畫面，最早的一張已經(jīng)泛黃，上面是年輕時的父親站在同樣的位置，脖子上纏繞著黑線。
醒了父親的聲音從右側傳來。老人推著輪椅進入光圈范圍，手里把玩著那把拍立得相機，知道嗎，這臺相機是用第一任主持人的頭骨做的。
周默掙扎著，發(fā)現(xiàn)那些黑線已經(jīng)鉆進了他的皮膚，在血管中游走。那些觀眾...到底是什么母親又變成了什么
父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墻上的屏幕。直播畫面分成兩半：一邊是周默被綁的場景，另一邊是醫(yī)院病房。病床上的母親突然坐起，那個蜘蛛狀的黑影已經(jīng)完全與她融為一體，她的眼睛變成了純黑色，嘴角咧到耳根，正對著監(jiān)控攝像頭微笑。
她是最完美的容器。父親的聲音帶著病態(tài)的驕傲，二十年前那場意外后，我用自己的靈魂為代價讓她活下來...卻沒想到她成為了他們最鐘愛的宿主。
屏幕上的母親突然開口，聲音卻是面具男的：周默先生，恭喜你走到最后�，F(xiàn)在做出選擇：簽署這份契約成為新主持人，你母親的形態(tài)將維持不變；拒絕的話...母親的頭顱旋轉了180度，我們就只能換個新容器了。
一份羊皮紙契約浮現(xiàn)在空中，羽毛筆自行在上面寫下條款。周默看到最關鍵的一條：新任主持人必須每月提供至少一個靈魂作為祭品。
直播間的彈幕沸騰了：
【簽��！這屆主持人太弱了！】
【我要看母子相殘！打賞二十萬！】
【他父親當年可是連殺了七個玩家�！�
【新游戲快點開始吧�！�
你們根本不是網(wǎng)絡觀眾...周默盯著那些ID，你們就是饑餓者本體。他突然想起相機底蓋上的字——真相在光與影之間。
父親劇烈咳嗽起來：默默...相機...用閃光燈...話未說完，一根黑線突然從他口中刺出，將他的頭顱像西瓜般炸裂。
周默趁機掙脫右手，抓起落在腳邊的相機。當黑線向他襲來時，他連續(xù)按下快門。每一次閃光，都有黑線化為灰燼。在強光中，他看到了真相——那些黑線全部源自母親病床的方向！
原來如此...周默苦笑。他調轉相機，對準自己的雙眼，你們想要精彩的直播我給你們看最棒的結局。
最后一記閃光燈亮起時，整個空間劇烈震動。周默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等視野恢復時，他站在一個純白空間里，對面是年輕時的父親和正常狀態(tài)的母親。
默默...母親流淚擁抱他，對不起，我們把你卷進來...
父親遞給他一把剪刀：現(xiàn)在只有你能終結這個循環(huán)。剪斷你母親身上的線，但代價是...
我會永遠失去你們，甚至遺忘你們。周默接過剪刀，淚水模糊了視線，但至少你們能獲得解脫。
現(xiàn)實世界中，直播間畫面突然變成雪花噪點。觀看數(shù)定格在444，444，所有彈幕同時發(fā)出同一條信息：【不�。�！】。
醫(yī)院里，母親的生命監(jiān)護儀變成一條直線，她臉上的黑影如退潮般消失，留下安詳?shù)倪z容。
三個月后，康復中心。
周先生，您的出院手續(xù)辦好了。護士遞來文件，有位女士留下了這個給您。
那是一個牛皮紙袋，里面裝著一臺老式拍立得相機。周默困惑地翻看，總覺得這東西似曾相識。當他無意中按下快門時，吐出的照片上顯示一間病房，床上躺著的女人眉眼間與他有幾分相似。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當記憶消失時，詛咒也會終結。但有些愛，比詛咒更頑固。——永遠愛你的媽媽
窗外，陽光正好。周默將照片放進錢包，走向醫(yī)院大門。在他看不見的維度里，兩條淡淡的影子一左一右跟隨著他，像最忠誠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