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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忠犬侍衛(wèi)×嬌縱大小姐

    (雙強(qiáng)、玄幻仙魔三界故事)

    一、

    陽光照耀,院中的太師椅搖搖晃晃,照的椅子上那個(gè)一身素白,眼眸閉合的姑娘臉色越發(fā)蒼白,她樣貌原本生的嬌艷,此時(shí)卻顯現(xiàn)著病態(tài)。

    院中冷冷清清,院門開闔的聲音響起,一名黑衣男子端著一盞跟他衣著一模一樣,都是烏漆麻黑的藥,手中持著一把墨黑的油紙傘,走到太師椅前。

    藥盞放在一旁的小案上,男子撐開傘,為姑娘遮住了火炙的驕陽。

    主子,喝藥。

    二、

    離朱聞到那陣藥味兒,皺了皺鼻子,側(cè)身背對著曜。

    曜面無表情地將傘支在椅背的機(jī)關(guān)竅孔中,往一旁挪了一步,站在她面前,保持著面無表情地重復(fù)道:主子,喝藥。

    離朱閉著眼睛,道:不。

    曜:……

    暗侍不可違背主人的意愿,曜只能默默盯著她。

    離朱哪怕不睜眼睛,也給他盯得背上發(fā)毛,忍不住悄悄把眼睛瞇開一條縫,正好和一直凝視著她的一雙眼眸對上了視線。

    離朱:……

    我去,睡不著了。

    三、

    離朱心里堵著一口氣,隨手橫在小案上摸藥盞,以奇怪又無力的姿勢抓起藥盞,果不其然,藥盞在半路就被她手軟地落在了地上。

    藥渣混著碎瓷片散開一地,彌漫開一陣草藥的清苦氣息。

    手滑了。離朱看了曜一眼,目光中帶著極其敷衍的抱歉意。

    曜只是微微皺眉,默無聲響而迅速地將殘局打掃干凈,確認(rèn)沒有任何一塊碎瓷片之后,轉(zhuǎn)身步出院門。

    離朱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不語。

    四、

    半個(gè)時(shí)辰后。

    主子,喝藥。

    一陣藥味兒躥入鼻息中,縮在陰影里的離朱聞聲睜眼,隨意側(cè)目一瞟,正準(zhǔn)備故技重施的她驀地睜大了雙眸,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離朱轉(zhuǎn)眼瞪著曜,對上他一雙清透的黑眸,宛若曜石,故而當(dāng)年她給他取了這么一個(gè)名字。

    他眼里古井無波,看著他那副氣定神閑問心無愧的模樣,離朱敗下陣來,看著小案上的排得齊整的十碗藥和曜手中端著的保溫食盒。

    簡直是魔鬼。

    五、

    離朱也不可能連著手滑十次,只得悻悻端起一碗藥擰著眉頭灌進(jìn)肚里。

    眼見著灌完一整碗,離朱呆滯著目光看到曜竟然又端起一碗遞向她。

    離朱苦著臉縮著手接過那碗藥,忽略了這個(gè)呆子眸底掠過的一絲笑意。

    曜此刻站在太師椅后,黑傘歪斜到一側(cè),他稍往前躬身,發(fā)絲流泄垂落,尾端輕微撫滑過離朱光潔的額。

    此時(shí)此刻的曜,唇邊帶著一抹惑人笑意,全然不似那個(gè)木訥的暗侍,微不可查地顯露出一抹勾人的魅力。

    曜右手一翻,兩指間便出現(xiàn)了一塊糖脯,塞入她微張著的粉白唇瓣中,指腹若即若離摩挲著她的唇。

    左手不知何時(shí)伸來,兩指在她皓腕上輕輕一點(diǎn),離朱真真切切地手軟了一瞬,藥盞下墜,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清脆而歡快的身亡之音。

    六、

    離朱回過神來。

    曜面無表情地端著一碗藥盞,維持著遞向她的樣子,離朱掃了一眼地上,沒有碎片,也沒有藥渣,小案上一整個(gè)托盤的藥味兒著實(shí)熏人。

    離朱:……我方才一定是產(chǎn)生了錯(cuò)覺。

    離朱不耐煩地背過身子,嗆聲道:喝了一碗了!

    七、

    曜似乎還在堅(jiān)持,繞過來想把藥盞遞給她。

    離朱抬眼看了看他,戲言道:你熬這么多做甚給我砸啊

    曜木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

    離朱勾了勾嘴角,又壓了回去。

    周圍的人都變了,到頭來似乎只有他一個(gè)人,還是和原來一樣,呆呆傻傻的。

    離朱摸著自己毫無起伏的胸口,哪怕她已經(jīng)沒了心竅,卻仍舊感覺到了一絲酸澀。

    就連我自己,都變了。

    我還有幾天可活呢

    既然早晚都會(huì)離去,為什么不干脆現(xiàn)在就離開呢

    是不是因?yàn)椋湍切┤瞬灰粯?br />
    有什么不一樣的。

    他們早晚都會(huì)離開我,都會(huì)背叛我的。

    離朱接過他手里的藥盞,順手滑落在地上,碎開得四分五裂。

    摔完了,不摔了。

    曜打掃完碎片,端著藥盤往院門外走去。

    藥盤上還有七碗藥。

    八、

    主子,用膳。

    曜折身進(jìn)來,在小案上擺出飯食。

    水晶肘子八蔬湯,糯米圓子玲瓏酥。

    合她胃口,如她飯量。

    離朱忽然鼻尖微酸,心里漫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她舍不得讓他走了怎么辦。

    離朱道:你……

    不知為何,當(dāng)她對上曜那雙黑眸時(shí),那些話忽然一個(gè)字都說不出口了。

    曜:……

    離朱道:……你是暗侍,做這些干甚

    曜并未回答。

    九、

    離朱忽然就想起了當(dāng)年撿到曜的時(shí)候。

    在大雪紛飛的街道盡頭,曜穿著單薄的破舊衣服縮在街角,周圍的乞丐爭搶著吆喝著,祈求得到貴人的一絲憐憫之心果腹。

    而他一言不發(fā),不爭不搶,木著一張臉,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與此間格格不入。

    唯有離朱路過時(shí),曜直勾勾地盯著她,便被離朱給帶回去了。

    曜寡言少語,卻有一身蠻力。被帶回方府之后,離朱便令人教他識(shí)文習(xí)武,做她的暗侍,名為暗侍,實(shí)際上也是護(hù)衛(wèi)。

    從前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huì)說話,直到后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離朱。

    然后是:主子。

    十、

    離朱名義上是方府嫡出的千金,事實(shí)上,卻也是一個(gè)撿回來的棄嬰,方夫人將它視為己出,不曾虧待她一分一毫。

    可世事難料,她喜歡上了一個(gè)仇人之子。

    當(dāng)年她紅衣駿騎,以女兒身在京都騎射局揚(yáng)名,卻甘愿為那人讓出一箭,位居第二。

    他們共游英山桃林,泛舟游湖,卻不過是一步步欺她騙她,只為了扳倒方府。

    此后她不再以方姓行世。

    十一、

    曜出聲道:主子。

    做甚離朱被打斷了思緒,抬眼看著他。

    用膳。曜,盛好一碗湯,將一勺湯吹涼至可以入口時(shí),遞到她唇畔。

    離朱一時(shí)無言。這是拿她當(dāng)三歲小孩兒嗎

    你不必……勺子溫柔,探入唇瓣中,鮮香在口中漫開,被這樣的美味征服,她舔了舔唇瓣,惑然望向他。

    曜問道:如何

    離朱挑眉,問他:好鮮,你做的

    曜不置可否,又喂了她一勺湯。

    畢竟二人從小到大相處已久,離朱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

    你不是暗侍嗎怎會(huì)做這些離朱伸手準(zhǔn)備接過碗自己喝,曜卻沒有松手。

    閑暇時(shí)候練的。曜答到,卻依舊我行我素,自顧自的喂她喝湯。

    ……我也不是手殘了,我自己來吧。離朱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曜眼角余光掠過院門,不動(dòng)聲色地露出一點(diǎn)笑意,道:主子手軟體虛,若灑在衣服上,又要讓屬下?lián)Q衣服了。

    十二、

    離朱:……

    離朱低頭一看,曜的靴子上,似乎,確實(shí),好像……有那么一點(diǎn)殘留的半干的藥的褐色痕跡。

    行吧,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記仇了,我下次一定不會(huì)把藥再灑在你衣服上了,行不行

    不行。

    曜,一筷一筷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飯,離朱羞恥著羞恥著,她就麻木了。

    十三、

    吃完飯,離朱開始犯困,他看著烏黑陰沉的天,低聲道:要下雨了,進(jìn)屋吧。

    離朱,閉著眼睛點(diǎn)點(diǎn)頭,剛要自己坐起來時(shí),他已經(jīng)雙手?jǐn)堖^她的肩膀和膝下,將她打橫抱起。

    離朱靠在他手臂處,自然而然的入眠了。

    曜眸中微暗,微微向門口側(cè)首,勾起一弧笑意,似在挑釁。

    十四、

    曜的眉眼原本平平無奇,是那種讓人記不住樣貌的五官,然而此時(shí)他卻樣貌妖異俊美,宛若魔魅在世。

    他凝望著床榻上入夢的姑娘,仍舊神色淡然,氣質(zhì)卻已天翻地覆。

    十五、

    院門外的虞還怒火中燒。燕雙兒垂眸掩去眼底的幸災(zāi)樂禍,換上一臉憂色,輕輕地扯了扯虞還的衣袖。

    虞哥哥……離朱姐姐她還好嗎

    她她好得很!跟別人雙宿雙飛著呢�。�

    燕雙兒咬了咬唇,立刻眸生水霧垂弦欲泣,一副傷心作派道:離朱姐姐不會(huì)的,她那么喜歡虞哥哥,她只是不喜歡雙兒,離朱姐姐為了虞哥哥,把心竅都換給了雙兒,她成全了我們,那……

    燕雙兒握了握拳頭,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兩行清淚滑落,凄聲道:虞哥哥,離朱姐姐那么喜歡你,她如今要沒了,你去陪陪她吧!她為了氣你,都故意和那個(gè)低賤的侍衛(wèi)茍合了,你難道還不能接受她的心意嗎哪怕,只是這樣短暫的時(shí)間……

    不可能的雙兒,你知道我愛的是你,你怎么舍得把我往別的女人身上推

    十六、

    燕雙兒此女,外表形貌迎風(fēng)弱柳楚楚可憐,內(nèi)里盡是爭風(fēng)吃醋潑酸狠辣的女人心計(jì)。

    只是她以為,離朱會(huì)把心竅換給自己,完全是因?yàn)橛葸靠離朱的感情勸服了她。

    但虞還知道,離朱的性情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明媚張揚(yáng),矜傲無雙的。她愛你時(shí),掏心掏肺不在話下,一旦不愛你,放下之后,就一定視你如塵泥。

    這樣的離朱,無疑是足夠吸引男人的征服欲的。

    即便如此,虞還還是抱有了一絲不該有的希望。

    說不定真如雙兒所言,離朱她只不過是還在生我的氣而已呢

    十七、

    曜攤開骨節(jié)分明的一雙手,指尖繚繞著絲絲縷縷黑色的霧氣。

    雙眸掠過殺意,轉(zhuǎn)瞬又被壓下。

    現(xiàn)在,尚還不是時(shí)候。

    契誓未解,只怕會(huì)牽連到小姑娘的業(yè)果來生。

    十八、

    他悄無聲息坐在床邊,勾著一抹笑,望著床上的姑娘,眼底的融融情意半分未掩。

    而沉入夢中的離朱,卻不甚安眠。

    離朱一身縞素跪在靈堂上,臉色蒼白而虛弱。

    方夫人歿了。

    方大人方溫一生僅有這一位妻子,早年有一子夭折,方夫人因痛失愛子,思子成疾,身體大傷,再難有身孕。方大人亦無他言,一心一意待她,沒有納妾,也沒有什么通房丫頭。

    再后來,離朱便成了方夫人的心頭肉。

    可惜方夫人身體太弱,在她十五歲及笄之后便一病不起,不到兩年便去世了。

    但離朱知道,這是虞還的手筆。

    燕雙兒在方夫人的藥里摻了別的東西,而虞還,則直接給方夫人下了毒。

    她看到自己一身白喪對虞還說:心竅給你,放過方大人。

    她已經(jīng)脫離方府,便不再是方溫的愛女。

    ……成交。

    十九、

    燕雙兒有胸口疼的毛病,因此常年是個(gè)病美人,而離朱從前便是經(jīng)常護(hù)著她的那個(gè)人。

    虞還請來神醫(yī)谷的朋友替她診治,最后卻得出唯一一個(gè)治愈的辦法,換心竅。

    二十、

    南軒閣。

    離朱自夢中驚醒過來,周圍的擺設(shè)不是她熟悉的寢居,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脫離方府了,眼下這里,是南軒閣。

    她沒幾天可活了。

    主子曜在屏風(fēng)另一側(cè)出聲,語氣似有詢問。

    離朱看著燭火映照之下,他散在屏風(fēng)上的影子,沒有回答。

    ……算了吧。

    我已經(jīng)拖累了這么多人,怎能再拖累這么一個(gè)傻子呢

    二十一、

    離朱出聲喚他道:曜。

    曜道:在,主子有何吩咐

    離朱道:你不用再聽我的命令了。

    今后,我也不再是你的主子了。

    你走吧。

    她聽到屏風(fēng)另一側(cè)的曜低聲道了一句:好。

    離朱杏眸驀地泛紅。

    二十二、

    離朱在床上縮做一團(tuán),心底百般苦澀,眼角止不住的淚。

    他終于也要走了,他也終于受不了她的無理取鬧要走了吧。

    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所有人都不會(huì)選擇她的。

    可是,他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gè)關(guān)心愛護(hù)自己,對自己好的人了。

    那么傻的一個(gè)人,也終于被自己親手推走了。

    離朱悶在膝蓋里嗚咽,然而好半響,屏風(fēng)上的影子紋絲未動(dòng)。

    離朱勾絞著手指,磕磕跘跘,用半掩不住的哽咽聲音開口道:你……你怎么……還不走

    二十三、

    呵……屏風(fēng)上的影子,終于是忍不住動(dòng)了。

    曜的一聲輕笑仿佛響在她耳畔,惑人心智,離朱一時(shí)愣住,臉頰竟然染上一絲緋紅。

    既然我已不必再聽從于你,那我……

    他的聲音不加掩飾,十足勾魂奪魄,離朱臉上燒紅一片,只覺得呼吸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影子繞過屏風(fēng),露出一張妖異俊美的面容,曜從容而疾步出現(xiàn)在她面前,低頭離近她的面龐,極盡曖昧道:

    就不走了。

    我的朱雀啊……這是怎么回事

    二十四、

    好半晌,離朱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囁嚅道:你……你既然……已經(jīng)不是我的……暗……暗侍……了,就……就不能待在……我的……閨房……

    曜眉毛略挑,笑意更深,望著快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的犯慫的小姑娘,心軟如棉。

    既然不當(dāng)暗侍了,我便轉(zhuǎn)行,當(dāng)個(gè)登徒子吧。

    二十五、

    離朱驚到發(fā)懵,恢復(fù)理智后,有種想戳瞎自己這雙完完全全識(shí)人不清的無用雙眼。

    本以為是個(gè)木頭腦袋,沒想到是個(gè)悶騷。

    不對,現(xiàn)在是明騷了。

    曜心里好笑,怎么怎么不禁撩

    二十六、

    曜活動(dòng)著手指,掌中黑霧隨心而動(dòng)。

    看來法力恢復(fù)得差不多了。

    曜眼尾一道卦紋浮現(xiàn)又消失。

    宮主。黑霧中傳來悶沉的聲音。

    曜道:吾兩日后歸位。

    黑霧里那道聲音顯出一抹喜意,道:是,屬下恭迎宮主歸來!

    曜已經(jīng)在人間待得久了,必須回去一趟。

    不過……

    翻下手掌,黑霧散去,曜摩挲著手指,尋思著先送個(gè)定情信物把小姑娘綁在心上比較好。

    二十七、

    離朱總覺得這個(gè)曜應(yīng)該是被人掉包了。

    這真的還是當(dāng)初那個(gè)不茍言笑,木訥呆傻的小暗侍嗎

    怎么笑得如此……如此攝人神魂呢

    曜仿佛是掃開了迷霧厚塵的華石,整個(gè)散發(fā)著不可忽略的魅力。

    言簡之,他徹底撕開了自己的偽裝,狼尾巴藏不住了,騷得光明正大。

    二十八、

    曜笑問:想吃什么

    離朱睨了他一眼,道:什么都可以

    曜頷首道:為你做,什么都可以。

    離朱信口開河:那你把燕雙兒宰了煮給我吃。

    曜一怔,露出一副糾結(jié)的表情,道:她太惡心,不如吃我

    離朱:……

    二十九、

    離朱還沉浸在為什么曜原來是這種人之中,也沒有心情去思考自己到底想要吃什么,于是隨口道:你看著辦吧。

    于是她收獲了一桌她從小到大喜歡吃的,專屬于她的滿漢全席。

    離朱:……夠了。

    太奢侈了。

    太揮霍了。

    太好吃了。

    三十、

    離朱不自覺咬著筷子,糾糾結(jié)結(jié)的問他:你這是讓我吃完這一頓好上路嗎

    曜小心翼翼從她口中抽出筷子,錦帕順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笑容不改道:送你上花轎到我九……家里的路嗎

    離朱慫了。

    段……段數(shù)太高了。

    三十一、

    離朱覺得自己快被養(yǎng)廢了。

    但她依舊老老實(shí)實(shí)安安心心懶懶散地窩在曜懷里。

    有暖和舒服的人肉軟墊,不用是傻的。

    三十二、

    曜。離朱盯著他,不自覺癟了癟嘴。

    你對我這么好,我要是死了都不瞑目了。

    曜道:那么,你不必死不就行了

    離朱:……

    可是沒有心竅,她活到現(xiàn)在全是因?yàn)楸黄嫠幍踔粭l命,可這又能撐多久呢

    她舍不得了,怎么辦

    可是,人都是要死的……

    離朱。曜道。

    這是從當(dāng)年曜開口說話之后,離朱第二次聽到他這樣喚自己。

    那雙清黑的眼眸,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只有自己一個(gè)人的身影。

    曜,我死了,你怎么辦呀

    她不后悔為了方溫付出心竅,她只后悔沒有早些看清一切。

    沒有辨清自己和他的心意。

    離朱。曜又喚了一遍。

    離朱:……嗯。

    我想親你。

    曜勾起一抹禍國殃民的笑意。

    至于禍亂了哪個(gè)國倒是無從知曉,反正離朱此刻就是那個(gè)被殃及的民。

    干……干什么呀!

    傷感著正事兒呢!

    三十三、

    曜斂了幾分力,手指纏繞過她的發(fā)絲把玩,見她快熟透了,終究是忍不住,掌心托著她的后腦,俯身吻了上去。

    柔軟而陌生的觸感從雙唇傳來,她的吻便如他占據(jù)離朱內(nèi)心的攻勢一般,由淺入深,綿綿悠悠,卻能一步步浸染侵占所有。

    離朱雙臂交疊在他后頸,無力的依附著他,曜摟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眸底掠過一絲欲色。

    氣息親密糾纏交換間,離朱暈暈乎乎,只隱隱覺得一陣清涼咽入喉中流下。

    離朱一雙杏眸泛起迷離的水霧,在神志飛散的情況下,她在安靜中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動(dòng)如雷鼓。

    三十四、

    心跳聲!怎么會(huì)

    離朱睜大了雙眸。

    曜終于放過了他的唇,見她一副暈暈乎乎的模樣,禁不住笑意,在她耳廓落下一吻,啞聲道:好了,不欺負(fù)你了。

    耳鬢廝磨,最是耐人尋味。

    你……你做了什么離朱實(shí)實(shí)切切感受到了自己平息已久的胸口的律動(dòng)。

    曜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浸滿了笑意,道:定情信物,收好。

    收下了我的心,就是我的人了,等我回來,好不好

    離朱眼眶微酸,裹不住的淚水溢出來,曜溫柔地吻在她眼角,抿去了她的淚珠。

    好。

    三十五、

    她終究還是沒能等到他回來。

    南軒閣起火了。

    床榻上的小姑娘面容安恬,胸口沒有一絲起伏,氣息全無。

    火焰吞噬房梁,屋頂轟然塌陷,淹沒了一襲灼燒的白裙。

    三十六、

    三千青絲被一只通體透紅的朱雀簪簡單挽散在身后,光潔的額中眉心有一道絢麗的火焰卦紋,殷紅唇瓣,吐息如蘭,將散落下來的幾縷遮眼的碎發(fā)吹開。

    膚若凝脂,衣如灼焰。

    離朱坐在云尾垂下一雙搖搖晃晃的白嫩小腿,一聲脆響,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嘖嘖嘖,真慘……

    看著南軒閣化作一片焦黑,離朱估摸著自己投的那個(gè)凡胎差不多已經(jīng)成灰了,這才把手里的果子核丟進(jìn)廢墟炭灰里。

    就是仗著肉眼凡胎看不見自己,任性。

    離朱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實(shí)在有些舍不得那個(gè)小暗侍,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回來要是看到這副場景,只怕要瘋。

    盡管街坊鄰居已經(jīng)把火勢撲滅,但南軒閣已經(jīng)燒了大半。

    雖然這點(diǎn)火在離朱眼里根本不夠看,畢竟她可是玩兒火的姑奶奶。

    看到虞還和燕雙兒往這邊過來了,離朱躍下云彩,輕巧的落地,拍拍手道:來的正好,姑奶奶我的仙竅,可不是你這小丫頭片子能承受的!

    等取回姑奶奶的仙竅,第一件事兒就是燒了冥府的命格司……

    離朱的安排卡在了第一步。

    三十七、

    等等……那小暗侍的心竅怎么還在我這里

    不對!

    離朱呆滯了。

    這……這他媽……是個(gè)……

    魔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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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

    魔界九宮與仙界八卦殿職位相差無幾,負(fù)責(zé)執(zhí)掌人間六十四卦象,只不過仙界是八方卦殿各司其主,而魔界執(zhí)掌卦象的九宮則有一位凌駕眾卦宮之主的首位宮主。

    仙魔兩界本有約盟之誓,輪流各司人間千年主事,這一千年輪到仙界執(zhí)守,故而魔界九宮并無太多事務(wù),甚至九宮中還有四宮暫時(shí)無主,倒也沒有花曜桀太多時(shí)間去解決。

    魔界九宮,曜桀位居第五宮,是中位之宮,乃九宮之首。他缺席百年,某些宵小已然動(dòng)了些許不該動(dòng)的心思。

    總之,該敲打的敲打,該鎮(zhèn)壓的鎮(zhèn)壓,雷厲風(fēng)行地解決了所有問題之后,曜桀即刻啟程趕回人界。

    該回去把宮主夫人接回來了。

    然而即便他日行千里,他與離朱的契誓,還是在半途中,毫無征兆的斷開了。

    人與魔訂下的契誓突然斷開,唯有一個(gè)可能。

    曜桀陡然變色。

    三十九、

    這里為什么會(huì)起火!離朱呢!虞還拽著一個(gè)路過的小廝,面色兇狠。

    小……小的不知道……小廝哆哆嗦嗦地回答。

    虞大人……節(jié)哀順變,方姑娘的尸身……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gè)強(qiáng)壯的鄰居青年灰不溜秋地從殘骸廢墟里出來,向虞還稟告。

    虞還頓時(shí)慘白了臉色,失聲道:你說什么!不……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會(huì)死怎么可能……你在騙我��!她的那個(gè)侍衛(wèi)呢!為什么不救她!

    青年無奈道:虞大人,我們找遍了,只有方姑娘的尸身,沒有旁人。

    只有她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的侍衛(wèi)呢!

    燕雙兒看著幾乎失控的虞還,望著焦黑的廢墟,嫉妒到快要發(fā)狂。

    為什么!為什么那個(gè)女人死了,都還會(huì)牽動(dòng)著虞哥哥的心!她該死�。�

    虞哥哥,是我一個(gè)人的��!

    但一轉(zhuǎn)眼她便換上了另一副表情。

    虞哥哥!

    燕雙兒傷心欲絕地抓住他的衣袖,哭得凄凄慘慘:虞哥哥你不要這樣……離朱姐姐已經(jīng)沒了……我不能再失去虞哥哥你了……

    虞哥哥……離朱姐姐那么善良,她一定是因?yàn)樘y過了,不想再拖累你,讓你愧疚,才想不開,支走了她的侍衛(wèi)……

    離朱姐姐那么喜歡你,就算和侍衛(wèi)茍合,也還是心心念念著你,一定是因?yàn)槟钪莞绺缒�,一時(shí)失魂落魄,才失手打翻了燭臺(tái)……

    都怪我!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離朱姐姐那么喜歡虞哥哥,我就應(yīng)該控制住我自己,不要喜歡上虞哥哥……

    離朱姐姐沒了,全都是雙兒的錯(cuò)……

    燕雙兒哭得梨花帶雨,虞還心疼地牽起她的手,道:雙兒不必自責(zé)!情愛之事非人之所控,愛上你是我自己的選擇……

    青年:……死者為大吧

    一旁的離朱只覺得眼睛生疼。

    這個(gè)女人真是夠了,真當(dāng)姑奶奶我不知道是你丫的放的火嗎

    離朱伸手刺入她胸口,取出一顆火紅的玲瓏心竅,掌心升起一股火焰,將仙竅包裹灼燒干凈。

    這種蛇蝎心腸的女子,指不定心里得有多臟。

    沒有了仙竅,燕雙兒頓時(shí)臉色蒼白,昏了過去,虞還連忙喊人。

    青年看了他二人一眼,實(shí)在不知道這兩個(gè)人是來吊唁的還是來添亂的,轉(zhuǎn)頭看著廢墟,為方姑娘嘆了口氣,搖搖頭去清理廢墟了。

    四十、

    離朱覺得棘手了。

    如果曜只是個(gè)凡人,那么她完全可以護(hù)他一輩子,為他加持吉卦,一世過后,清算了解,從此仙凡有別,兩不相欠。

    然而他是個(gè)魔。

    魔……

    作為仙界八卦殿,南離玄火殿殿主,卦君離朱覺得自己簡直又懵又傻。

    對呀!能將心竅直接渡入她身體里,怎可能是凡人能做到的

    但她萬萬也沒有想到,這個(gè)小暗侍竟然是個(gè)魔。

    竟然會(huì)是魔!

    離朱估算著他似乎該回來了。

    見還是不見

    離朱抬頭望天,發(fā)出了一聲哀嘆。

    我的朱雀�。。�!

    四十一、

    離朱慫了。

    她決定先去火燒命格司,再回來好好考慮這件事情。

    四十二、

    果不其然,曜桀快瘋了。

    尸體是小姑娘的,但沒有小姑娘的氣息,也沒有他的心竅。

    曜桀沉默地坐在廢墟中。

    反正魔身已還,契誓已解,沒人看得見他。

    四十三、

    離朱在冥府放火燒了命格司,沖出極樂街時(shí),居然偶遇到了并行的方氏夫婦。

    原是方溫得知離朱死訊,妻女都逝世,神思恍惚,一時(shí)不慎也命喪黃泉。又在冥府與夫人重逢,二魂正要去命格司詢問離朱的去處,聽聞命格司被燒,火急火燎的跑來,恰好便撞上了離朱。

    離朱對于投生的養(yǎng)父母尚還懷有有敬愛之意,向他們解釋了自己的身份和來龍去脈。

    四十四、

    人界。

    離朱跨過長街,一眼便瞧見了廢墟上依舊坐得風(fēng)華絕代的……那個(gè)魔。

    紅唇一勾,離朱朗聲朝他喊到:那邊那位公子,你長的這么禍國殃民,怎么偏愛做個(gè)梁上君子呢

    不過彈指一瞬,曜桀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離朱看著他那絕處逢生的神色,慫了,也心軟了。

    這邊這位家娘,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為何喜歡當(dāng)個(gè)妙手女賊

    偷了我的心……曜桀把她緊緊抱在懷里,聲音哽咽。

    還翻臉不認(rèn)人……

    四十五、

    火紅的心竅融入玄影的胸膛,一模一樣的話語贈(zèng)予他。

    定情信物,回禮。

    收了我的心,你也是我的人啦。

    番外一、

    你說,我們是回仙界,還是回魔界

    你想去何處

    這個(gè)么……折中吧,就呆在人界好了。

    好。

    番外二、

    向一個(gè)沒有仙竅的凡人用魔魅術(shù)……曜,你可真是不要臉……離朱回想起舊事,嬉笑調(diào)侃他。

    我還能更不要臉。曜低聲回答,轉(zhuǎn)瞬將她翻覆在下。

    ……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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