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遠松了松領(lǐng)帶，將最后一口威士忌咽下喉。酒吧昏黃的燈光下，玻璃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滑落到木質(zhì)桌面上。
再來一輪同事張毅晃著空酒杯問道，臉上已經(jīng)泛起了酒后的紅暈。
程遠看了眼手表，搖了搖頭：不了，明天還有個早會。他頓了頓，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而且今天是我生日，林妍說準備了驚喜。
哇哦！幾個同事起哄著，三十歲生日驚喜，肯定不一般！
程遠笑著結(jié)了賬，走出酒吧時，初夏的夜風帶著微醺的熱度拂過他的臉頰。他叫了輛車，靠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腦海中浮現(xiàn)出妻子林妍的樣子——她今早出門前神秘兮兮的樣子，眼睛里閃爍著惡作劇般的光芒。
記得準時回來哦，她當時咬著下唇說，我準備了特別的生日禮物。
車停在小區(qū)門口時，程遠的酒意已經(jīng)消了大半。電梯上升的過程中，他松了松領(lǐng)口，心跳不知為何加快了幾分。
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在安靜的玄關(guān)里格外清晰。屋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臥室門縫下透出一線暖光。
妍妍程遠輕聲呼喚，沒有回應。
他脫下皮鞋，赤腳走向臥室。手指觸到門把手的瞬間，他聞到了玫瑰精油的香氣，混合著一絲他熟悉的、林妍常用的那款茉莉香水。
門緩緩推開，眼前的景象讓程遠瞬間血液加速——
床上鋪滿了深紅色的玫瑰花瓣，在暖黃色的床頭燈照射下如同暗夜里的火焰。兩套黑色蕾絲內(nèi)衣隨意地搭在床尾，一套是他熟悉的、去年紀念日他送給林妍的那款，另一套則是完全陌生的深V款式。
程遠僵在原地，喉嚨發(fā)緊。浴室的水聲突然停止，隨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和女性壓低的笑語。
他回來了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聲問道。
噓，小聲點。這是林妍的聲音，但比平時低沉沙啞，按計劃來。
浴室門開了，蒸騰的霧氣中走出兩個身影。林妍走在前面，只裹著一條白色浴巾，黑發(fā)濕漉漉地披在肩上。她身后是——
蘇夢程遠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林妍最好的閨蜜蘇夢同樣只裹著浴巾，栗色的卷發(fā)還在滴水。三個人面面相覷，空氣凝固了幾秒鐘。
生日快樂，老公。林妍打破沉默，聲音有些顫抖，這是...我和蘇夢給你準備的驚喜。
程遠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與蘇夢不算熟，只在各種聚會中見過十幾次。此刻的她與平時判若兩人——平日里那個總是穿著得體套裝的室內(nèi)設計師，現(xiàn)在正用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絞著浴巾邊緣，眼神飄忽不定。
我們...聊過很多次...林妍走近一步，浴巾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松開，關(guān)于...嘗試些新的東西...
蘇夢突然輕笑一聲：別緊張，程遠。成年人之間的游戲而已。她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帶著程遠從未聽過的誘惑，妍妍說你一直對...三人行...有幻想
程遠感到血液同時涌上臉頰和下腹。
酒精模糊了他的判斷力，而眼前兩個幾乎半裸的女人——其中一個是他結(jié)婚四年的妻子，另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正向他走來。
我...他想說些什么，但林妍已經(jīng)踮起腳尖吻住了他。她口中殘留的紅酒味道與蘇夢身上的香水味交織在一起，沖擊著程遠的感官。
事后回想起來，程遠會意識到那一刻有太多不對勁的細節(jié)——林妍與蘇夢交換的眼神，她們觸碰彼此的方式，那些只有長期親密關(guān)系才會有的默契小動作。但在當時，酒精、欲望和生日驚喜的沖擊讓他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當蘇夢的手滑進林妍的浴巾下時，程遠隱約覺得不對勁。
當林妍回應蘇夢的吻時那種熟稔的熱情，也不像是第一次嘗試。但所有的疑慮都被隨之而來的欲望狂潮沖散了。
玫瑰花瓣在激烈的動作中紛紛掉落床沿，程遠在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是：林妍和蘇夢相擁的姿勢，像極了事后的情侶，而不僅僅是閨蜜。
晨光從百葉窗縫隙中斜斜切進臥室，在程遠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他習慣性地伸手去攬身旁的林妍，卻只觸到一片冰涼的床單。指尖摩挲過昨夜殘留的玫瑰香氛，記憶如潮水般翻涌，他猛地睜開眼。
床頭整齊疊放著他的襯衫西褲，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昨夜凌亂的花瓣、糾纏的衣物連同蘇夢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浴室傳來吹風機的嗡鳴，程遠套上睡袍推開門，正撞見林妍對著鏡子涂口紅，脖頸處未消退的紅痕被高領(lǐng)毛衣嚴嚴實實遮住。
醒了
她轉(zhuǎn)身時笑容太過明媚，睫毛膏在眼下暈開一小片黑影，早餐煎了培根，你最愛吃的溏心蛋...
蘇夢呢
林妍握著睫毛夾的手驟然收緊，金屬邊緣在指腹壓出白痕：天沒亮就走了，說公司有急單。
她快步繞過程遠，浴袍下擺掃過他腳踝，快洗漱吧，別耽誤上班。
電梯下行時，程遠反復刷新手機。
凌晨三點，蘇夢發(fā)來的消息靜靜躺在對話框里：她說了嗎
未讀提示鮮紅如血。
公司茶水間，他盯著手機屏保上林妍穿著婚紗的笑臉，突然發(fā)現(xiàn)照片角落露出半枚銀色戒指
——
和昨天蘇夢無名指上那枚一模一樣。
發(fā)什么呆呢
馬濤拍了下他肩膀，瞥見手機屏幕，嫂子這閨蜜挺眼熟啊，上次酒會她是不是和你太太穿同款禮服
程遠的咖啡杯重重磕在桌面，褐色液體濺到手背，灼得生疼。
此刻街角咖啡廳里，林妍攥著拿鐵杯的指節(jié)泛白。
蘇夢摘下墨鏡，眼尾的淚痣在陽光下泛著暗紅：還要瞞多久你答應過我半年就攤牌！
蘇夢，別鬧。
林妍抽回手，指甲在杯壁刮出刺耳聲響，程遠他...
他昨晚那么開心，說不定我們還能...
還能繼續(xù)騙他
蘇夢冷笑，掏出手機播放錄音。
林妍的聲音從聽筒里飄出，帶著哭腔：我真的愛你，但我不敢失去這個家...
林妍臉色瞬間慘白，踉蹌著撞倒椅子。
鄰桌客人舉著手機慌忙避讓，鏡頭不偏不倚對準她們糾纏的身影。
當晚程遠剛到家，就聽見父母的笑聲從客廳傳來。
母親正往茶幾上擺水果：你王叔家女兒，非要和女孩子結(jié)婚，他老婆氣得住院...
話音未落，廚房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
程遠沖進廚房，看見林妍呆立在滿地瓷片中，掌心被碎片劃開，鮮血順著指縫滴在青花瓷碗殘骸上，宛如綻放的紅梅。
程遠蹲下身，撿起林妍腳邊鋒利的瓷片，碎片邊緣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母親聞聲趕來，見狀驚呼著要去拿醫(yī)藥箱，林妍卻死死按住流血的掌心，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沒事，手滑而已。
程遠望著她蒼白的嘴唇翕動，突然想起昨夜那張床上，同樣的嘴唇曾與蘇夢交疊。
深夜，程遠躺在客房沙發(fā)上，手機屏幕亮起。林妍發(fā)來的消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爸媽睡了，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他盯著對話框里跳動的光標，最終將手機倒扣在茶幾上。
月光從窗簾縫隙滲入，在地面勾勒出細長的銀線，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次日，程遠在林妍梳妝臺上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那只粉色首飾盒底部，藏著兩枚纏繞著藤蔓花紋的銀戒，內(nèi)側(cè)分別刻著
Y
和
S。
他握著戒指的手微微發(fā)抖，突然想起上周家庭聚會上，蘇夢無名指上的金屬光澤
——
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他掌心。
公司午休時，程遠鬼使神差地打開林妍的云相冊。需要密碼的私密文件夾里，赫然躺著一張兩人在海邊的照片：林妍穿著白色比基尼，蘇夢從背后環(huán)抱住她，下巴親昵地擱在她肩頭。
照片拍攝日期是去年他出差的那周，林妍當時說在閨蜜家追劇。
當林妍發(fā)現(xiàn)平板的瀏覽記錄時，客廳的掛鐘剛指向七點。
她盯著程遠緊繃的下頜線，突然輕笑出聲：你果然發(fā)現(xiàn)了。
茶幾上的戒指出賣了她顫抖的指尖，程遠，我們談談吧。
談什么談你們的五年地下情，還是談你怎么用三人行來掩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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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遠猛地起身，撞倒了一旁的花瓶。
清脆的碎裂聲中，他聽見自己壓抑的怒吼，林妍，你當我是傻子嗎
林妍的眼淚突然決堤：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結(jié)了婚就能放下她，可每次看到蘇夢...
話音未落，門鈴聲突兀響起。
透過貓眼，蘇夢舉著急救箱站在門外。
程遠轉(zhuǎn)身看向林妍，她慌忙擦去眼淚的動作，與昨夜浴室里裹著浴巾的慌亂如出一轍。
樓道感應燈熄滅的瞬間，他聽見蘇夢在門外輕聲呼喚：妍妍，你的手...
程遠猛地拉開門，樓道里的感應燈驟然亮起，刺得蘇夢下意識抬手遮擋眼睛。她穿著一件黑色針織衫，領(lǐng)口處還沾著幾縷未干的雨水，顯然是匆忙趕來。目光越過程遠，她看向屋內(nèi)的林妍，眼神里滿是擔憂。
你來干什么
程遠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他側(cè)身擋住門口，不讓蘇夢進來。
蘇夢放下手，挺直了脊背，毫不退縮地迎上程遠的目光：我給妍妍送藥，她的手受傷了。
說著，她晃了晃手中的急救箱。
林妍在屋內(nèi)出聲：程遠，讓她進來吧。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程遠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的肉里，但還是讓開了位置。蘇夢走進來，徑直朝林妍走去，全然不顧程遠陰沉的臉色。她蹲在林妍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受傷的手查看，眼神專注而溫柔，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傷口有點深，得好好處理，不然容易留疤。
蘇夢的聲音輕柔，指尖輕輕拂過林妍掌心的傷口。
程遠看著她們之間的互動，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憤怒與不甘。夠了！
他突然爆發(fā)，一把扯開蘇夢的手，你們還要在我面前演到什么時候
林妍被他的動作驚得一顫，蘇夢則迅速站起身，擋在林妍身前，警惕地看著程遠：你別傷害她。
傷害她
程遠怒極反笑，到底是誰在傷害誰林妍，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和她在一起五年！現(xiàn)在還在我面前卿卿我我，把我當什么
林妍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程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對蘇夢也是...
夠了！
程遠打斷她的話，我不想再聽這些借口。從今天起，你和她，徹底斷了聯(lián)系。
蘇夢冷笑一聲：憑什么妍妍不是你的附屬品，她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愛的人。
蘇夢，別說了。
林妍拉住她的衣角，聲音哽咽，讓我和程遠單獨談談。
蘇夢深深看了林妍一眼，最終點了點頭。臨走前，她回頭警告程遠：如果你敢讓她難過，我不會放過你。
門重重關(guān)上后，客廳陷入死寂。程遠和林妍面對面站著，中間仿佛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良久，程遠開口：我們離婚吧。
林妍渾身一震，抬頭驚恐地看著他：不，不要！程遠，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失去蘇夢。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沒有時間了。
程遠轉(zhuǎn)身走向臥室，我明天就搬出去。
夜色漸深，程遠躺在客房的床上，聽著隔壁林妍壓抑的啜泣聲，內(nèi)心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仿佛也在為這段瀕臨破碎的婚姻哀悼。
而此時的他，只覺得疲憊不堪，不知道這段混亂的關(guān)系，最終會走向何方。
暴雨持續(xù)了整夜，晨起時烏云仍壓得極低。程遠拖著行李箱走出臥室，林妍蜷縮在沙發(fā)上，眼睛腫得像核桃，身旁茶幾上堆滿了涼透的咖啡杯。
她突然撲過來拽住行李箱拉桿，聲音沙啞得近乎破碎：能不能...
再給我一次機會
程遠別開臉，瞥見她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齒痕
——
和昨夜蘇夢頸間的痕跡形狀如出一轍。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胃里一陣翻涌，猛地抽回手：下周民政局見。
電梯下行時，手機震動著彈出新消息，是蘇夢發(fā)來的定位截圖，地圖上閃爍的紅點正是林妍現(xiàn)在住的公寓。
公司茶水間，馬濤看著程遠青黑的眼圈欲言又止。
突然，部門群里彈出一條匿名視頻，畫面模糊卻足夠清晰
——
林妍和蘇夢在咖啡廳爭執(zhí)的場景，蘇夢捏著林妍手腕的動作充滿占有欲。
評論區(qū)瞬間炸開鍋，程遠盯著視頻里林妍慌亂的表情，耳邊響起馬濤倒抽冷氣的聲音：這不是嫂子和她閨蜜嗎
深夜，程遠鬼使神差地來到林妍樓下。
他仰頭望著熟悉的窗戶，那扇曾亮起溫暖燈光的地方，此刻透出兩團糾纏的人影。
暴雨中，他摸出煙盒卻發(fā)現(xiàn)打火機早已濕透，索性將整包煙狠狠砸向地面。
就在這時，公寓單元門突然打開，蘇夢裹著林妍的外套沖出來，發(fā)梢滴落的水珠在路燈下泛著銀光。
跟蹤狂
蘇夢冷笑，指尖夾著點燃的香煙，火光在雨幕中明明滅滅，知道嗎你生日那天，她主動求我一起取悅你，就為了掩蓋我們的關(guān)系。
她逼近一步，身上混合著林妍香水味的氣息撲面而來，但每次接吻時，她念的都是我的名字。
程遠的拳頭還未揮出，林妍的尖叫從身后傳來。
她赤腳踩在積水里，睡衣下擺沾滿泥污：夠了！蘇夢，你答應過不刺激他！
雨水沖刷著她臉上的淚痕，將妝容暈染得面目全非，程遠，我們結(jié)婚紀念日那天，我本來想在餐廳向你坦白的...
所以讓我在空蕩的餐廳等到打烊
程遠的聲音在雨中顯得格外空洞。
他掏出手機，調(diào)出共享定位里那個始終閃爍的蘇夢公寓地址，還是說，坦白的地點該選在你們的愛巢
林妍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滴落在白色睡衣上，像綻放的紅梅。
蘇夢臉色驟變，沖過去扶住她：舊疾又犯了不是說按時吃藥了嗎
她惡狠狠地瞪向程遠，都是你！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程遠望著擔架上虛弱的林妍，突然想起求婚那天她眼中的星光。
雨滴砸在臉上生疼，而他終于明白，有些秘密就像暴雨，一旦撕開帷幕，便再無回頭之路。
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刺鼻得令人窒息。程遠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林妍。
蘇夢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簽蘸水，濕潤她干裂的嘴唇，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
護士站的電子鐘顯示凌晨兩點，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他的影子被燈光拉長，在地面上顯得格外孤寂。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妍妍怎么住院了是不是你們吵架了
程遠捏了捏發(fā)酸的鼻梁，回想起半小時前醫(yī)生的話：病人長期精神壓力過大，導致舊疾復發(fā)，必須靜心調(diào)養(yǎng)。
他自嘲地笑了笑，這所謂的
精神壓力，自己恐怕要負大半責任。
推開門的瞬間，蘇夢警覺地回頭，眼神里滿是戒備。林妍卻掙扎著想要起身，被蘇夢按住肩膀重新躺好。別亂動。
蘇夢的聲音放得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隨后她轉(zhuǎn)頭看向程遠，你走吧，這里有我。
我想和程遠單獨聊聊。
林妍扯了扯蘇夢的衣角，語氣虛弱卻堅定。蘇夢抿緊嘴唇，最終起身離開，關(guān)門時不忘狠狠剜了程遠一眼。
病房陷入寂靜，只有心電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
林妍盯著天花板，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組織語言：大二那年，我在設計展上遇到蘇夢。
她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眼睛里有我從未見過的光芒。
她頓了頓，眼角滑下一滴淚，后來我們在一起了，但我爸媽偶然發(fā)現(xiàn)我們的親密照片，他們說如果我不結(jié)婚，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
程遠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雙手交握抵在額前。他想起初見林妍時，她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羞澀地說自己喜歡傳統(tǒng)的家庭。
原來那些溫柔與順從，都是她精心編織的謊言。
和你結(jié)婚那天，我在婚紗里藏了蘇夢送我的戒指。
林妍輕笑出聲，帶著苦澀，我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可每次看到她，心還是會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程遠，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卷進這場混亂里。
門外傳來腳步聲，蘇夢端著熱水進來，看到林妍泛紅的眼眶，瞬間瞪向程遠：你對她說了什么
不等回答，她便將程遠推出病房，這里不歡迎你，以后別再來了。
深夜的街道空蕩冷清，程遠漫無目的地走著。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是馬濤發(fā)來的消息，附帶一個論壇鏈接。
標題赫然寫著
驚爆！某公司高管妻子婚內(nèi)出軌閨蜜，配圖正是林妍和蘇夢在咖啡廳爭執(zhí)的畫面。
評論區(qū)里，各種不堪入目的辱罵與揣測撲面而來。
程遠握緊手機，指甲幾乎要在屏幕上劃出痕跡。
他突然轉(zhuǎn)身，朝著醫(yī)院的方向狂奔。
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打在臉上生疼。
他終于明白，這場鬧劇早已不是三個人的事，而他和林妍之間，也再沒有回頭的可能。
暴雨中程遠撞開醫(yī)院消防通道的鐵門，潮濕的水汽裹挾著霉味撲面而來。
他沖過寂靜的長廊時，手機在褲袋里瘋狂震動
——
家庭群里，遠房親戚發(fā)來滿屏的問號，父親憤怒的語音消息接連不斷：馬上給我解釋清楚！
病房門口，蘇夢正與護士低聲爭執(zhí)�？匆姵踢h渾身濕透的模樣，她冷笑一聲擋在門前：現(xiàn)在知道著急了新聞都鬧到你公司領(lǐng)導那兒了。
她掏出手機，熱搜詞條
已婚女設計師雙性戀情曝光
赫然在目，評論區(qū)甚至扒出了程遠的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
讓我見她。
程遠的聲音沙啞。
她剛打了鎮(zhèn)定劑。
蘇夢逼近一步，雨水順著她的下頜滴落，你知道嗎自從新聞曝光，她父母已經(jīng)斷絕了和她的關(guān)系。
她突然哽咽，都是你，非要把事情鬧得這么難看！
推搡間，病房門被撞開。林妍赤腳站在地上，輸液管還纏在手腕上，眼神渙散：別吵了...
她踉蹌著扶住門框，程遠，我們離婚協(xié)議...
話音未落，監(jiān)控畫面般的記憶突然閃過程遠的腦海
——
求婚時林妍在海邊奔跑的背影，婚禮上她無名指戴著戒指的手輕輕顫抖，還有每個加班夜她留在保溫桶里的熱湯。
我不離婚。
程遠聽見自己說。蘇夢和林妍同時愣住，他深吸一口氣：但我們需要專業(yè)幫助。
三天后，心理咨詢室。林妍蜷縮在沙發(fā)角落，蘇夢緊握著她的手。咨詢師推了推眼鏡：開放式關(guān)系需要建立在三方完全自愿、坦誠的基礎(chǔ)上。程遠先生，你確定能接受妻子同時擁有其他親密關(guān)系
我不知道。
程遠盯著地板上的紋路，但我不想她再這樣痛苦。
他看向林妍手腕上未消退的輸液貼，我們曾經(jīng)約定過，要一起面對所有困難。
蘇夢突然冷笑：說得好聽，你不過是怕離婚影響事業(yè)！
她掏出一疊文件摔在桌上，這是我申請調(diào)去新加坡的審批表，妍妍，你跟我走，遠離這個偽善的男人。
林妍的眼淚滴落在文件上：蘇蘇，我...
話未說完，程遠的手機響起，是母親泣不成聲的質(zhì)問：你爸氣得住進醫(yī)院了！街坊鄰居都在指指點點，我們老陳家的臉都被丟盡了！
咨詢室的掛鐘指向六點整，夕陽透過百葉窗切割成鋒利的光刃。
程遠看著兩個女人對峙的身影，終于明白，這場關(guān)于愛的博弈里，從來沒有贏家。
而他們要對抗的，從來不是彼此，而是世俗的目光、家庭的枷鎖，以及人性深處無法言說的執(zhí)念。
暴雨過后的城市蒸騰著濕熱的暑氣，程遠站在醫(yī)院走廊，聽筒里母親的啜泣聲與遠處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交織成令人窒息的網(wǎng)。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新消息，是林妍發(fā)來的定位
——
在城南一間名叫
自由花園
的咖啡館。
推開咖啡館的門，輕柔的爵士樂裹挾著咖啡香撲面而來。
林妍坐在角落，對面是一對十指緊扣的中年夫婦，女人無名指上兩枚戒指交疊，一枚婚戒，一枚刻著藤蔓花紋的對戒。這是艾琳和喬伊，他們...
和我們情況相似。
林妍聲音仍帶著顫抖。
艾琳將糖塊放入咖啡，漣漪中倒映著她眼角的細紋：十年前我們嘗試開放式婚姻時，家人說我們瘋了。
她望向丈夫，眼中盛滿溫柔，但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坦誠。
喬伊補充道：每周日是我們的家庭日，無論多忙都雷打不動。
與此同時，程遠的手機持續(xù)震動，工作群里高層隱晦詢問他的婚姻狀況，父親的主治醫(yī)生發(fā)來病情加重的通知。
他盯著林妍面前冷掉的拿鐵，突然想起結(jié)婚首年，她總愛把奶泡拉成愛心形狀。
深夜，程遠回到空蕩的家，發(fā)現(xiàn)書房多了個精致的木質(zhì)信箱。信箱里躺著林妍的信：在遇見蘇夢前，我以為愛只有一種模樣。但和你組建家庭的幸福，與和她靈魂共鳴的悸動，同樣真實。
信紙邊緣還別著枚干花書簽，是他們蜜月時在普羅旺斯采的薰衣草。
次日，程遠在公司樓下撞見大學暗戀對象周薇。她遞來演唱會門票，指尖擦過程遠袖口：聽說你最近...
如果需要傾訴...
話音未落，程遠已禮貌拒絕。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上周整理衣柜時，發(fā)現(xiàn)林妍偷偷修補過他穿舊的襯衫袖口
——
那是只有妻子才會注意的細節(jié)。
而此刻的林妍正蜷縮在蘇夢的公寓，聽著戀人憤怒的質(zhì)問：你真要為了他放棄我們的未來
新加坡的
offer
明天就截止！
蘇夢將機票摔在桌上，我等了你五年，難道還要繼續(xù)躲躲藏藏
窗外突然劃過閃電，照亮墻上那張泛黃的合照
——
大學時期的她們在畫室相擁，顏料在地板暈染成絢麗的彩虹。
暴雨再次席卷城市，三個人在林妍和程遠的婚房里對峙。蘇夢將機票重重拍在茶幾上，震得玻璃杯里的水濺出漣漪：最后通牒，妍妍。跟我走，或者...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就當這五年的時光都是一場噩夢。
林妍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望著窗外被風雨吹打的梧桐，那些和蘇夢在畫室的初吻、與程遠在海邊的誓言，像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程遠突然起身，從書房抱出一摞文件
——
是他連夜擬定的開放式關(guān)系協(xié)議。
上面寫了我們的底線和規(guī)則。
程遠的聲音平靜，卻難掩眼底的疲憊，每周至少三次家庭晚餐，所有親密關(guān)系必須提前告知對方，任何決定都要三方共同協(xié)商。
他看向林妍，如果你真的無法割舍，我愿意試試。
蘇夢抓起協(xié)議撕成兩半：你以為簽個字就能解決一切
碎紙片飄落在地，像他們破碎又重組的關(guān)系。林妍突然跪在滿地狼藉中，泣不成聲：別逼我了，求你們...
三個月后的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程遠被煎蛋的香氣喚醒，廚房里林妍哼著歌翻動鍋鏟，蘇夢倚在門邊遞來咖啡，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程遠手背。餐桌上，三人的日程表貼在冰箱上，藍色記號筆標注的
家庭日
被畫了個愛心。
然而平靜下暗潮涌動。一次公司慶功宴，女同事借著酒意靠近程遠，第二天蘇夢便在他襯衫領(lǐng)口發(fā)現(xiàn)陌生香水味。深夜的爭吵聲驚醒了鄰居：你果然只是想給自己找個出軌的借口！
蘇夢摔門而去，林妍在兩人之間來回奔波，舊疾復發(fā)住進了醫(yī)院。
醫(yī)院長廊里，程遠和蘇夢隔著林妍的病房對視。我們都在傷害她。
程遠打破沉默，或許該換種方式。
他掏出修改后的協(xié)議：取消所有硬性規(guī)定，改成定期的三方溝通會。
蘇夢盯著協(xié)議上新增的
尊重與理解
條款，突然笑了，帶著釋然與苦澀：原來愛真的需要學習。
一年后，三人共同領(lǐng)養(yǎng)了一只流浪貓。當他們帶著貓咪出現(xiàn)在社區(qū)時，鄰居們的目光從最初的指指點點，變成了習以為常的微笑。林妍的設計作品在國際展覽上獲獎，領(lǐng)獎時她同時感謝了
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臺下，程遠和蘇夢對視一眼，舉起香檳杯碰出清脆的聲響。
某個普通的周末，三人坐在露臺看星星。林妍靠在程遠肩頭，又伸手牽住蘇夢：謝謝你們愿意陪我走這條不尋常的路。
晚風拂過，風鈴叮咚作響，像在為這段打破常規(guī)的感情伴奏。遠處城市燈火璀璨，他們的故事，仍在繼續(xù)。
看似平靜的生活總會被突如其來的波瀾打破。這天，程遠的手機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附件里是一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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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和一位男性客戶在餐廳的親密互動，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肩頭，兩人的距離近得有些曖昧。照片下方附著一行刺眼的文字：開放式婚姻就是放縱的借口
程遠握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往事如潮水般涌來。當初制定規(guī)則時，他們反復強調(diào)
坦誠相待，可眼前這些照片，林妍從未向他和蘇夢提起過。他強壓下內(nèi)心的怒火，將照片轉(zhuǎn)發(fā)到三人的聊天群。
幾乎是瞬間，林妍的電話打了過來：程遠，你聽我解釋！那只是客戶的玩笑，我當時就躲開了...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
蘇夢的消息也緊隨其后：妍妍，你最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說法。
字里行間透著難以掩飾的醋意和失望。
當晚，三人再次坐在了那張熟悉的餐桌前。林妍的眼眶通紅，面前擺著手機里和客戶的聊天記錄：你們看，我已經(jīng)明確拒絕了他，并且向公司申請不再對接這個項目。
她哽咽著說，我怕你們誤會，所以才沒敢說...
怕我們誤會所以選擇隱瞞
蘇夢冷笑一聲，這和我們當初約定的坦誠背道而馳。
她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跨過了信任這道坎，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程遠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種事不該瞞著我們。
他看著林妍憔悴的模樣，心里五味雜陳。曾經(jīng)，他以為只要制定好規(guī)則，就能平衡這段復雜的關(guān)系，可人性的復雜遠非幾張協(xié)議就能約束。
爭吵過后，蘇夢選擇暫時搬離�？帐幨幍姆块g里，只剩下程遠和林妍相對無言。深夜，林妍蜷縮在沙發(fā)上，輕聲說：我以為自己能處理好一切，不讓你們擔心，卻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程遠走到她身邊坐下，攬過她的肩膀：或許我們都太急于證明這段關(guān)系能行，卻忘了它也需要時間慢慢磨合。
窗外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映出長長的影子，在地板上交織又分離。
而此時的蘇夢，獨自坐在自己的公寓里，望著墻上和林妍的合照發(fā)呆。手機屏幕亮起，是林妍發(fā)來的消息：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失去你們?nèi)魏我粋�。給我點時間，讓我們重新開始。
蘇夢握著手機，久久沒有回復。這場關(guān)于愛與信任的考驗，似乎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