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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些人教會你愛情,有些人教會你成長。

    許晴在日記本上寫下這句話時,窗外的梧桐葉正一片片落下。十五年了,她以為自己和周亦辰會永遠像那些梧桐一樣,根纏著根,葉挨著葉。直到那個秋天,林雨薇挽著他的手臂出現(xiàn)在生日會上,而她送的那本裝滿回憶的相冊,被他隨手放在了一邊。

    手機屏幕亮起,是周亦辰發(fā)來的消息:只有你最懂我。

    許晴看著這行字,第一次沒有回復(fù)。

    有些成長,是從學會放手開始的。

    梧桐葉落滿校園小徑時,許晴才驚覺秋天已經(jīng)來了。她抱緊懷中的牛皮紙包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相冊邊緣。這是她熬了整整三個月才完成的禮物——從五歲到十八歲,她和周亦辰的每一張合影都被她小心地粘貼在厚重的卡紙上,每張照片旁邊都用鋼筆寫著拍攝時的故事。

    1998年6月,幼兒園畢業(yè)典禮,你把蛋糕奶油抹了我一臉。

    2005年9月,初中開學,你非要和我背同款書包。

    2011年6月,高考結(jié)束,我們在天臺看了一整晚星星。

    相冊最后一頁是她偷偷加進去的空白頁,上面只寫了一行字:...

    男生宿舍樓下的長椅上積了層薄薄的落葉,許晴用腳尖輕輕撥開一片形狀完美的梧桐葉。這是她和周亦辰小時候最愛收集的,每年秋天他們都會比賽誰找到的葉子最漂亮�,F(xiàn)在這片葉子孤零零地躺在水泥地上,被她踩碎時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

    喂,發(fā)什么呆呢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同時襲來的還有那股淡淡的青檸香氣——周亦辰從小到大都用同一個牌子的洗發(fā)水。許晴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就感覺頭頂一沉,那只熟悉的手已經(jīng)像過去十五年一樣,自然而然地揉亂了她的劉海。

    說了多少次別碰我頭發(fā)。許晴佯裝惱怒地轉(zhuǎn)身,卻在看到周亦辰身后的身影時僵住了笑容。

    林雨薇今天穿了件米色針織衫,柔軟的羊絨面料勾勒出優(yōu)美的肩線。她站在周亦辰身后半步的位置,柔順的長發(fā)被秋風吹起幾縷,正好拂過周亦辰的肩膀。這個距離讓許晴想起生物課上老師講過的親密距離——45厘米以內(nèi),是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進入的領(lǐng)域。

    生日快樂。許晴把相冊遞過去,聲音比想象中干澀。她刻意避開林雨薇探究的目光,卻無法忽視對方挽在周亦辰臂彎里的那只手——指甲修剪得圓潤光滑,涂著低調(diào)的裸色指甲油,手腕上戴著一條細細的鉑金手鏈。

    周亦辰接過相冊時,指尖相觸的瞬間,許晴條件反射般縮回了手。她看著周亦辰翻開第一頁,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在看到幼兒園合影時亮了起來。

    你還留著這個他的拇指輕輕撫過照片邊緣,那里已經(jīng)有些泛黃,我記得那天你氣得追著我跑了整個操場。

    因為你把奶油抹在了我最喜歡的新裙子上。許晴不自覺地接話,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那些共同的記憶像一本只有他們能讀懂的書,隨便翻開一頁都能對上暗號。

    亦辰,林雨薇突然收緊挽著他的手臂,大家都等著呢,蛋糕要化了。她從精致的包裝袋里取出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盒子打開的瞬間,許晴看到一道冷光閃過。那是一塊銀色腕表,表盤在陽光下泛著機械特有的冷冽光澤。她下意識瞄了眼標簽——價格相當于她三個月的生活費總和。

    這太貴重了...周亦辰的耳尖微微發(fā)紅。

    戴上試試嘛。林雨薇已經(jīng)取出腕表,不容拒絕地扣在他手腕上。她的手指在周亦辰腕間流連,像是在丈量什么,正好配你今天的襯衫。

    許晴看著那截銀色表帶壓在周亦辰小麥色的手腕上,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去年生日她送的是條手工編織的幸運繩,周亦辰當時笑著說要戴一輩子,現(xiàn)在那根褪色的紅繩早已不知所蹤。

    晴晴,你...周亦辰抬頭想說什么,卻被林雨薇打斷。

    我特意訂了你喜歡的日料店,林雨薇晃了晃手機,再不去位置要取消了。

    許晴后退一步,皮鞋碾碎又一片梧桐葉。去吧,別辜負學姐的心意。她揮手的動作太大,差點打到路過同學的背包,我晚上還有社團活動。

    轉(zhuǎn)身的瞬間,許晴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涌上眼眶。她走得很快,直到拐過圖書館的轉(zhuǎn)角才敢抬手擦眼睛。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陳墨發(fā)來的消息:文學社開會,你的《青梅》被推薦參加省賽了。我在老地方等你。

    許晴深吸一口氣,把相冊的事拋在腦后。至少,還有文學社這個屬于她的天地。

    圖書館前的銀杏樹下,陳墨正在翻看一本詩集。陽光透過金黃的葉片,在他白襯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聽到腳步聲,他合上書站起身,從保溫杯里倒出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

    恭喜。他遞過杯子時,指尖避開了許晴可能觸碰的區(qū)域,全省只有十個名額。

    奶茶溫度正好,是許晴最喜歡的芋泥口味。她小啜一口,甜度剛好七分糖。謝謝,其實我沒想到會...

    你值得。陳墨打斷她,眼神認真得讓許晴耳根發(fā)熱。他從包里取出一個文件夾,這是評委會的意見,李教授特別夸你有超越年齡的洞察力。

    許晴翻開文件,看到自己那篇《青梅》的復(fù)印件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有些句子甚至被畫了雙圈——這是陳墨的習慣,他讀到喜歡的文字總會這樣標記。

    對了,這個給你。陳墨突然從包里拿出一本精裝書,《飄》的珍藏版。許晴接過時發(fā)現(xiàn)扉頁上有作者親筆簽名,驚訝地抬頭。

    上周去上海參加書展碰巧遇到的。陳墨輕描淡寫地說,但許晴注意到他耳尖微微發(fā)紅。她知道這個版本的簽名本有多難搶,絕不是什么碰巧。

    銀杏葉飄落在書頁間,像一枚天然的書簽。許晴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隨口提過最喜歡《飄》里斯嘉麗在夕陽下發(fā)誓永不挨餓的場景。當時周亦辰正在打游戲,頭也不回地說那種老掉牙的書有什么好看的。

    下周三省賽答辯,陳墨的聲音把她拉回現(xiàn)實,需要我陪你練習嗎

    許晴點點頭,突然發(fā)現(xiàn)陳墨今天換了副新眼鏡,金絲邊框讓他原本就深邃的眼睛更顯輪廓。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莫名心跳加速,趕緊低頭猛吸了一口奶茶。

    當晚,許晴躺在床上翻看陳墨送的書。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周亦辰的消息:晴晴,今天對不起。你的相冊我很喜歡,只有你最懂我。

    許晴盯著那個熟悉的昵稱看了很久。小時候她討厭晴晴這個稱呼,覺得太幼稚,周亦辰卻堅持叫了十五年�,F(xiàn)在這兩個字躺在屏幕上,像是一個遙遠的回聲。

    窗外,一片梧桐葉輕輕拍打著玻璃。許晴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翻了個身。這一次,她沒有回復(fù)。

    接下來的日子像被按了快進鍵。校園里的銀杏葉從金黃變成枯黃,最后被寒風卷著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許晴的日程表上,與周亦辰相關(guān)的標記越來越少,而文學社的會議記錄卻越摞越高。

    每周三下午,她總能在圖書館三樓看到林雨薇和周亦辰。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林雨薇的長發(fā)垂落在周亦辰的筆記本上,像一道柔軟的屏障。許晴學會了繞開那個區(qū)域,選擇背對他們的角落。她的筆名晴空在�?铣霈F(xiàn)的頻率越來越高,有時一周能發(fā)表兩篇短篇。

    聽說你和周亦辰是青梅竹馬文學社招新面試后,一個大一學妹追到走廊問道,眼睛里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許晴正在整理新生報名表,聞言手指一顫,鋼筆在紙上洇開一小片墨跡。嗯,從小一起長大。她把表格翻到背面,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那你們...學妹湊近一步,香水味撲面而來,是不是...

    只是朋友。許晴合上文件夾,塑料封皮發(fā)出清脆的啪聲。這句話說出口時,她感覺心臟像被細小的針扎了一下,不劇烈,但足夠清晰。

    學妹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最近有人在傳...說你能進文學社是靠他的關(guān)系...

    許晴猛地抬頭,看見對方涂著唇彩的嘴一張一合。陽光從走廊窗戶斜射進來,照在學妹精心打理的卷發(fā)上,卻讓許晴想起林雨薇那頭永遠柔順的長發(fā)。

    我靠的是這個。許晴從包里抽出一本�?阶约耗瞧肚嗝贰返捻撁�,輕輕放在學妹手中,歡迎投稿。

    洗手間的鏡子映出許晴泛紅的眼眶。她擰開水龍頭,冷水沖在手腕上,涼意順著血管往上爬。鏡中的女孩嘴唇緊抿,睫毛膏有些暈染——這是上周陳墨送她的生日禮物,他說很適合你寫稿到深夜的樣子。

    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周亦辰的名字:周末看電影補償上次生日。

    許晴盯著這條消息,拇指懸在屏幕上方。上周他發(fā)過幾乎一模一樣的信息,卻在最后一刻說雨薇臨時有事,我得陪她。水珠從她下巴滴落到屏幕上,模糊了那個熟悉的頭像。

    這周社團有事,下次吧。她慢慢打出這幾個字,發(fā)送前猶豫了一下,又刪掉重新輸入:好,幾點

    但最終發(fā)出去的還是最初的版本。許晴關(guān)掉手機,看著鏡中的自己輕聲說:別傻了。

    文學社的比賽日來得比預(yù)期更快。許晴站在禮堂后臺,透過幕布的縫隙看向觀眾席。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空著——那是她特意留給周亦辰的。昨天他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來,甚至開玩笑要帶橫幅。

    下面有請文學院副院長為一等獎獲得者許晴同學頒獎!

    掌聲如潮水般涌來。許晴走上臺時,視線不自覺地掃過那個空座位。陽光從禮堂高窗斜射進來,正好落在那張空椅子上,像舞臺上的聚光燈。

    接過獎狀時,副院長低聲說:《青梅》寫得很動人,期待你的新作。許晴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她本該感到喜悅,但胸口沉甸甸的,仿佛壓著那本沒送出去的相冊。

    儀式結(jié)束后,許晴回到那個空座位。椅子上放著一張學生證,周亦辰的證件照傻笑著看她,頭發(fā)亂糟糟的,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背面便利貼上寫著:雨薇急性腸胃炎,送她去醫(yī)院了。對不起,下次一定補上。字跡潦草,最后一個上字甚至沒寫完。

    許晴把學生證塞進口袋,金屬邊框硌著她的腿。走出禮堂時,一陣寒風卷著落葉撲來,她下意識裹緊外套。

    恭喜。

    陳墨站在臺階下,懷里抱著一束向日葵�;ò晟线帶著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許晴突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個說法:向日葵總是朝著太陽的方向。

    你的故事很打動人。陳墨遞過花束,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又很快縮回,特別是最后那段獨白。

    許晴接過花,把臉埋進花瓣里深吸一口氣。陽光的味道。她想起《青梅》的結(jié)尾,女主角站在青梅樹下說:我原諒你,但我要走了。

    謝謝你來。她輕聲說,聲音悶在花瓣里。

    我一直都在。陳墨的回答很簡單。他伸手接過她懷里的獎狀和包,走吧,李教授說要請你吃甜品。

    那天晚上,許晴收到巴黎索邦大學交換生項目的錄取郵件時,電腦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盯著那行我們很榮幸通知您...看了很久,直到眼睛發(fā)酸。

    點開陳墨的對話框,她猶豫了一下,打字:有空嗎想請教你一些關(guān)于巴黎的事。

    消息剛發(fā)出去就顯示已讀。陳墨回復(fù)得很快:現(xiàn)在我在圖書館,要不去咖啡廳

    凌晨兩點,許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陳墨說巴黎有全世界最美的書店,說塞納河畔的舊書攤能淘到絕版詩集,說左岸的咖啡館里坐著未來的文學大師。他的眼睛在談及這些時閃閃發(fā)亮,像是已經(jīng)替她走過一遍那些街道。

    手機突然震動,周亦辰的名字跳出來:晴晴,睡了嗎今天真的對不起...

    許晴看著這條消息,想起白天陳墨說的話:巴黎的文學氛圍很好,你的才華應(yīng)該被更多人看到。她慢慢打字:我接受了巴黎的交換生項目,下個月走。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她感到一種奇怪的釋然,仿佛長久以來壓在胸口的石頭終于被移開。幾乎是立刻,手機響了起來,周亦辰的名字在黑暗中閃爍。

    許晴看著它響了很久,直到自動掛斷。屏幕暗下去又亮起,顯示有一條新語音留言。她沒有點開,而是把手機塞到了枕頭底下。

    第二天清晨,許晴推開宿舍樓大門時,被蹲在臺階上的身影嚇了一跳。周亦辰抬起頭,眼下烏青一片,頭發(fā)亂得像鳥窩。他手里攥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那條已讀未回的巴黎消息。

    為什么突然要走他聲音沙啞,像是熬了一整夜。

    許晴平靜地看著他:不是突然,我申請了很久。她頓了頓,你知道我上學期每周四晚上去哪了嗎法語課。

    陽光照在周亦辰凌亂的頭發(fā)上,讓他看起來像個迷路的孩子。許晴突然想起他們六歲那年,周亦辰在游樂園走丟,也是這樣的表情。當時她找到他時,他正死死攥著要給她的棉花糖。

    周亦辰,許晴輕聲叫他的名字,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十五年三個月零...他下意識回答,聲音戛然而止。

    這么長的時間,我以為你會是最了解我的人。許晴微笑,眼里卻沒有笑意,可是你連我最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周亦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這個小小的插曲讓許晴徹底下定決心。

    照顧好自己。她轉(zhuǎn)身要走。

    晴晴!周亦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皺眉,我和林雨薇不是...

    許晴輕輕掙脫:不用解釋,真的。她從包里取出那張學生證,你的證件。

    轉(zhuǎn)身走進宿舍樓時,陽光很好,但許晴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電梯鏡面映出她的身影,懷里還抱著昨天陳墨送的向日葵。

    離校那天,陳墨來送她。他遞過一個牛皮紙包裹的筆記本,封面是手工壓制的梧桐葉紋路。在巴黎寫作時用。他說這話時,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某處,又很快收回。

    許晴翻開扉頁,上面寫著:給最會講故事的人。字跡工整有力,像是練習過很多遍。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她尋找著合適的詞。

    友誼。陳墨接話,眼神溫和,巴黎很美,記得多拍照片。

    許晴點點頭,在登機前最后看了一眼候機大廳。某個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人流涌動,轉(zhuǎn)瞬即逝。

    飛機起飛時,她打開筆記本,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一張紙條:我會等你回來,如果你愿意的話。

    窗外,云層散開,陽光傾瀉而下。許晴想起《飄》的最后一句話,輕輕摸了摸那張紙條。合上筆記本時,一片壓干的銀杏葉從書頁間滑落——那是陳墨第一次請她喝奶茶時,落在她發(fā)間的那片。

    巴黎的秋天比許晴想象中更冷。她裹緊駝色圍巾——這是臨行前陳墨送的,說巴黎的秋天需要一條暖和的圍巾——站在索邦大學文學院哥特式的拱廊下。走廊盡頭的彩繪玻璃窗將陽光過濾成斑斕的色塊,在她手中的�?饷嫔贤断伦兓玫墓庥�。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許晴掏出來時,一片梧桐葉正好飄落在屏幕上。是陳墨發(fā)來的消息:今天《青年文學》刊登了你的《左岸咖啡館》,樣刊已寄到你公寓。附帶一張他拿著雜志的照片,修長的手指正好點在晴空這個筆名下方。陽光從他的指縫間漏出來,像是給這個名字鍍了層金邊。

    許晴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已經(jīng)是她在法國發(fā)表的第三篇作品,每一篇陳墨都會第一時間買來收藏,有時還會在頁邊寫滿批注再寄給她。她正要回復(fù),屏幕上突然跳出另一個名字——周亦辰。這是她來巴黎后,他第一次聯(lián)系她。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幾秒鐘,許晴最終還是點開了消息:晴晴,林雨薇的事我都知道了。她接近我是為了拿到我爸公司的投標文件。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窗外,一片金黃的梧桐葉旋轉(zhuǎn)著落在窗臺上,葉柄敲擊石面的聲音清脆得像一聲嘆息。許晴想起最后一次見到周亦辰時,他站在她宿舍樓下,頭發(fā)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眼睛里布滿血絲的樣子。

    你從來不是傻瓜,她慢慢打字,冰冷的指尖讓屏幕反應(yīng)有些遲鈍,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

    發(fā)完這條消息,許晴關(guān)掉手機,推開教室沉重的木門。今天教授要講解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她特意提前半小時來占座位�?僧斔诠P記本上寫下第一個單詞時,發(fā)現(xiàn)自己寫的是青梅——她獲獎的那篇的標題。

    下課已是黃昏。許晴打開手機,鎖屏上顯示著十幾條未讀消息和三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周亦辰。最后一條寫著:我能來巴黎見你嗎有些話必須當面說。

    暮色中的塞納河被夕陽染成金色,游船的燈光次第亮起,像一串浮在水面的珍珠。許晴靠在石橋欄桿上,河風掀起她圍巾的一角。她想起離開中國前,陳墨在機場說的話:有些決定不需要急著做,巴黎會給你答案。

    深吸一口氣,她回復(fù)周亦辰:我需要時間。

    發(fā)完這條消息,她撥通了陳墨的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隱約能聽到主持人的聲音:下面公布最佳短篇獎...

    許晴陳墨的聲音透著驚喜,隨即壓低,你那邊應(yīng)該是晚上十一點了吧

    嗯,剛下課。許晴望著河面上搖曳的燈光,你在頒獎現(xiàn)場

    文學獎頒獎禮,很無聊的那種。紙張翻動的聲音傳來,陳墨似乎走到了安靜處,不過你的《左岸咖啡館》被提名了最佳短篇,雖然你沒到場...

    許晴聽到電話那頭突然響起掌聲,接著是陳墨帶著笑意的聲音:我得替你上臺了。

    電話沒有掛斷,許晴聽到遠處傳來陳墨清晰的致辭:感謝評委對《左岸咖啡館》的肯定。作者許晴目前正在巴黎索邦大學交流,她讓我轉(zhuǎn)達...

    許晴握緊手機,胸口涌起一陣暖流。陳墨連她的獲獎感言都準備好了。

    獎杯在我桌上,重新接起電話的陳墨聲音輕快,等你回來拿。

    掛斷電話,許晴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她打開郵箱,看到陳墨五分鐘前發(fā)來的照片——他站在領(lǐng)獎臺上,舉著水晶獎杯,西裝口袋里插著一支向日葵。照片角落的日期顯示,這是北京時間凌晨三點。

    回公寓的路上,許晴在拉丁區(qū)小巷的花店買了一小束薰衣草。推開門時,一個包裹靜靜躺在門廳的地板上,寄件人處寫著周亦辰三個字。

    包裹里是一本皮質(zhì)相冊,但不是她送他的那本。翻開第一頁,許晴就愣住了——五歲的她站在幼兒園滑梯頂端,笑得見牙不見眼。照片邊緣有一行小字:1998.6.1,你第一次從滑梯上摔下來,哭了十分鐘,然后又爬了上去。

    往后翻,全是這樣的瞬間:十二歲生日派對上,她被奶油糊了一臉卻還在大笑;高中運動會上,她跑完800米癱倒在跑道邊;畢業(yè)旅行時,她在海邊提著被浪打濕的裙擺...每一張都有周亦辰熟悉的字跡記錄著當時的場景。

    最后一頁粘著一張便簽紙:這些年,我的鏡頭里只有你。

    許晴合上相冊,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微微發(fā)抖。她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陳墨送她的牛皮紙筆記本。翻開扉頁,里面夾著的紙條上寫著:我會等你回來,如果你愿意的話。

    兩個截然不同的告白方式,就像他們兩個人一樣不同。一個記錄過去,一個承諾未來;一個滿是回憶的重量,一個帶著未知的輕盈。

    第二天清晨,門鈴聲驚醒了許晴。透過貓眼,她看到周亦辰站在門外,頭發(fā)亂得像鳥窩,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手里還攥著登機牌和護照。

    我必須見你。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買了最近一班飛機。

    許晴后退一步,睡意全無:你怎么知道我住址

    問了陳墨。周亦辰苦笑一聲,呼出的白氣在巴黎寒冷的清晨格外明顯,他比我想象的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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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晴讓他進門,轉(zhuǎn)身去廚房煮咖啡。水壺發(fā)出尖銳的鳴叫時,她透過蒸汽看到周亦辰正在打量她的小公寓——書桌上擺著陳墨送的筆記本和獲獎雜志,墻上貼著巴黎地鐵圖和法語單詞便簽,窗臺上晾著洗好的畫筆(她最近開始學水彩)。

    我錯了,晴晴。周亦辰突然說,錯得離譜。

    許晴把咖啡遞給他:關(guān)于林雨薇的事,我很抱歉。

    不是因為她。周亦辰搖頭,雙手緊握咖啡杯,指節(jié)發(fā)白,是我太遲鈍,太理所當然。我以為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所以從沒想過...他的聲音低下去,從沒想過要珍惜。

    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在木地板上畫出斑駁的光影。許晴看著這個認識了十五年的男孩,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下頜線比記憶中鋒利了許多,喉結(jié)的輪廓也更加明顯。那個會為她存零花錢買生日禮物,會在她發(fā)燒時翻墻逃課送她回家的少年,什么時候長成了這樣陌生的模樣

    你知道嗎,她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圍巾邊緣,在巴黎的這三個月,是我第一次真正為自己活著。

    周亦辰抬起頭,眼睛里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我每天寫作、讀書、看展覽,不用考慮任何人的期待。許晴繼續(xù)說,目光落在書桌上那本刊登她作品的雜志上,陳墨說我的文字比從前更自由了。

    聽到這個名字,周亦辰的手指緊了緊:你和他...

    我不知道。許晴誠實地說,窗外傳來教堂的鐘聲,但我知道不能再回到過去了。

    周亦辰站起身走到窗前。巴黎的天空湛藍如洗,遠處埃菲爾鐵塔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說:我訂了今晚的機票回去。頓了頓,能陪我走走嗎就當...告別。

    他們沿著塞納河左岸漫步,偶爾交談,像過去那樣默契,卻又隔著什么。在圣母院前的廣場上,一個街頭畫家叫住他們:肖像畫嗎情侶優(yōu)惠。

    周亦辰看向許晴,她輕輕搖頭。畫家聳聳肩:朋友也可以。

    最終他們并排坐在長椅上,讓畫家素描。二十分鐘后,畫家遞來畫作——紙上的他們肩膀相靠,眼神卻看向不同方向。周亦辰的視線落在遠處的圣母院尖頂,而許晴望著畫架旁的一對年輕情侶,女孩正笑著往男孩嘴里塞可麗餅。

    很傳神。許晴付錢時評價道。

    分別時,周亦辰突然擁抱了她,很輕很快,像是一片落葉擦過肩膀。照顧好自己。他說,然后轉(zhuǎn)身走進地鐵站,沒有回頭。

    許晴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被人流吞沒。手機響起,是陳墨:下個月有個中法文學交流會在巴黎舉辦,我申請了隨團采訪。如果你不介意...

    許晴看著手中的素描,畫上的自己眼神望向遠方。她回復(fù):好,我等你來。

    回到公寓,她把周亦辰送的相冊放進抽屜最底層,然后打開陳墨送的筆記本,在新的一頁寫下:巴黎的秋天,我終于學會了說再見。

    窗外,塞納河水靜靜流淌,載著無數(shù)故事奔向遠方。許晴知道,自己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雨中的巴黎像一幅被水暈開的油畫。許晴站在戴高樂機場2E航站樓的玻璃幕墻前,看著自己的倒影與無數(shù)行色匆匆的旅客重疊又分開。三個月不見,陳墨的航班信息在電子屏上跳轉(zhuǎn)為已到達時,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傘柄。

    人流開始涌出,許晴踮起腳尖。然后她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陳墨穿著藏青色西裝,肩線被雨水洇出深色的痕跡,手里拎著公文包和一個小巧的禮物袋。在看見她的瞬間,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塞納河上突然點亮的游船燈光。

    你來了。許晴接過他手中的行李,指尖相觸時,巴黎深秋的寒意突然變得微不足道。

    嗯,來了。陳墨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最后停在她的發(fā)梢,你頭發(fā)長了。

    許晴下意識摸了摸已經(jīng)及肩的發(fā)尾。在巴黎的這三個月,她確實沒再走進理發(fā)店。這里沒人知道她高中時因為周亦辰一句短發(fā)好看就留了整整三年的男孩頭,也沒人在意她頭發(fā)的長度。這個認知讓她感到奇異的自由。

    他們沿著塞納河左岸行走,陳墨的傘穩(wěn)穩(wěn)地罩在兩人頭頂,微微向她傾斜。雨水打在河面上,激起無數(shù)細小的漣漪,像許晴此刻不平靜的心緒。

    周亦辰來找過你陳墨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許晴的靴跟卡在了石板路的縫隙里。陳墨立刻停下腳步,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扶住她的肘部。嗯,上個月。她低頭拔出鞋跟,水洼倒映出她閃爍的眼睛。

    他看起來怎么樣

    不太好。許晴想起周亦辰眼下的青黑和皺巴巴的襯衫領(lǐng)口,他說...林雨薇接近他是為了他父親的商業(yè)機密。

    雨聲忽然變大,敲打在咖啡館的遮陽棚上,像一場即興的爵士樂。陳墨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她。他的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珠,在巴黎灰蒙的天光下閃閃發(fā)亮。

    你呢他輕聲問,你怎么想

    許晴望向河對岸的奧賽博物館,玻璃穹頂在雨霧中若隱若現(xiàn)。三個月前,她曾獨自站在那座博物館里,凝視梵高《星月夜》中漩渦般的筆觸。那一刻她突然明白,有些關(guān)系就像那些交纏的線條,看似緊密相連,實則永遠平行。

    我原諒他了。她最終說,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但有些東西...回不去了。

    陳墨沒有立即回應(yīng)。他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小心翼翼地避開雨水遞給她:出版社的合約,他們想出版你的《左岸咖啡館》合集。

    許晴接過信封,指尖觸到紙張溫暖的質(zhì)感。翻開扉頁,她看見自己這三個月在巴黎寫的所有故事被精心排版,標題下方印著一行小字:致C——謝謝你教會我看世界的另一種方式。

    你什么時候...她的聲音哽住了。

    你每發(fā)表一篇,我就發(fā)給編輯看一次。陳墨的微笑讓他眼角的細紋變得明顯,他們說你筆下的巴黎,讓沒去過的人都能聞到咖啡香。

    雨絲斜斜地掠過傘沿,許晴突然意識到,在周亦辰的世界里,她永遠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站在他身后的女孩;而在陳墨這里,她從一開始就是獨立的個體,是有才華的作家,是能獨自在異國他鄉(xiāng)闖出一片天的許晴。

    謝謝。她輕聲說,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涌上眼眶。

    陳墨搖頭,伸手拂去她臉頰上的水珠——或者淚水,許晴自己都分不清。他的拇指指腹有常年握筆留下的繭,蹭過皮膚時帶著令人安心的粗糙感。

    許晴。他忽然連名帶姓地叫她,聲音低沉而清晰,我不是周亦辰。

    雨水從傘骨滑落,在他們周圍形成一道透明的水簾。

    我不會讓你等,也不會讓你猜。陳墨的目光直直望進她眼底,我喜歡你,從第一次在文學社讀到你的《雨巷》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沒變過。

    許晴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她想起那個獨自看完電影的雨夜,是陳墨偶然出現(xiàn)在影院門口;想起文學社比賽后,空蕩蕩的禮堂里只有他抱著花束的身影;想起飛往巴黎那天,他站在安檢口外,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也未曾離開。

    雨勢漸小,陽光開始穿透云層。陳墨仍然安靜地等待著,就像他過去三年一直在做的那樣。

    許晴突然收起傘,踮起腳尖,在塞納河畔的陽光下吻了吻他的唇角。陳墨身上有紙張和墨水的氣息,像是她最愛的那家老書店的味道。

    不用等了,她輕聲說,我已經(jīng)放下了。

    陽光徹底破云而出,照在河面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金。在他們身后,一個街頭藝人開始演奏手風琴,曲調(diào)歡快得像春天的第一聲鳥鳴。

    五年后·國際文學獎頒獎現(xiàn)場

    聚光燈打在許晴身上時,她下意識摸了摸左手無名指的戒指。臺下掌聲雷動,她看見第一排的陳墨正舉著手機錄像,另一只手捧著一大束向日葵——就像五年前在大學畢業(yè)典禮上那樣。

    許女士,《青梅》中青梅竹馬的感情讓無數(shù)讀者動容。主持人問道,能說說這個故事的靈感嗎

    許晴望向鏡頭,突然想起某個陽光很好的午后,周亦辰蹲在她家院子里,把一顆青梅塞進她手里:嘗一口,超級甜!那顆果子酸得她皺成一團,而少年笑得前仰后合。

    有些人教會你愛情,她看向臺下的陳墨,聲音輕柔卻清晰,有些人教會你成長。

    鏡頭切換到非洲某個醫(yī)療站。周亦辰正把一箱書籍搬進教室,有個小女孩好奇地抽出了最上面那本《青梅》。他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幫她翻開扉頁,那里寫著:給所有錯過的時光。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落在他的笑容上。教室外,沙漠的風卷起熱浪,遠處的猴面包樹靜靜佇立,像一座沉默的紀念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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