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這是你所期待的,那就如你所愿。
林逸宸,林家繼承人,有一個白月光寧婉清。
沈知意,系統(tǒng)給她的任務是攻略他。
再一次爭吵時,他下意識說出那句。
為什么那次死的不是你
系統(tǒng)正式宣判了任務失敗,她即將被抹殺。
我終于決定放下他,讓自己走的體面些。
他在寧婉清的墓前,酗酒懷念舊人。
我沒有在不顧自己冒雨去勸他,給他煲湯暖身。
而是把自己的東西打包好,一件不留,就當給自己陪葬。
他去給寧婉清的父母膝下盡孝,為她成立基金會,讓所有人記住她。
我沒有為此生氣,和他大吵大鬧,而是給自己選好墓地,立了衣冠。
我在即將被抹殺前,開玩笑的問他。
江逸宸,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
雨絲斜斜劃過落地窗。
在玻璃上蜿蜒出細碎的水痕,宛如我破碎的心。
這是他這個月第七次宿醉在墓園。
深秋的雨絲裹著寒氣,將潮濕的空氣擰成一團。
酒精與泥土混合的腥氣撲面而來,直往鼻腔里鉆。
墓碑前橫七豎八躺著威士忌酒瓶,琥珀色的液體順著石階蜿蜒而下。
漫過愛妻寧婉清之墓那鎏金的刻字,在雨水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
我想起三天前那場爭吵。
書房的臺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把我吞噬。
他猩紅的眼睛里倒映著寧婉清的照片,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相框邊緣。
薄唇吐出的話語比冬雨更刺骨:為什么那次死的不是你
話音未落,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音就在腦海炸響:
【攻略對象好感度降至-50,任務失敗,72小時后啟動抹殺程序。】
那一刻。
我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尖銳的疼痛。
喉頭發(fā)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五年的時光在眼前飛速閃過——
暴雨夜渾身濕透的救援,病床前端湯喂藥的守候。
還有婚禮上他抱著寧婉清照片痛哭的模樣。
原來在他心里,我自始至終都是那個多余的人。
是寧婉清的替代品,是他痛苦的宣泄口。
保溫桶在手中越來越沉,桶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卻暖不了早已涼透的心。
墓園的風卷著枯葉呼嘯而過,吹得常青柏沙沙作響,仿佛也在嘲笑我這五年的癡傻。
而他依舊跪在那里,將臉埋進沾著泥漬的白玫瑰束里。
肩膀微微顫抖,嘴里喃喃念著寧婉清的名字。
恍若未覺我這個局外人的存在。
林先生,您母親讓我來接您。
我的聲音在雨幕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逸宸緩緩轉(zhuǎn)頭,額發(fā)黏在蒼白的臉上。
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刃,冷冷地刺向我:誰允許你到這里來的
保溫桶墜地的悶響驚飛了樹梢的寒鴉,褐色湯汁在青石板上漫開,混著泥水濺上他筆挺的西褲。
我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瓷勺,起身時膝蓋傳來尖銳的刺痛——
那是上個月為了給他送文件,在結(jié)冰的臺階上摔的舊傷,至今未愈。
以后不會了。
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林逸宸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這句話驚到,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我從包里掏出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紙張邊緣被雨水洇出柔軟的褶皺:
財產(chǎn)分割我只要城西的公寓,其他都歸你。
墓園的風卷著枯葉掠過他顫抖的指尖,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我轉(zhuǎn)身離開時,聽見身后傳來酒瓶碎裂的脆響,還有他帶著鼻音的低吼:
沈知意,你別想就這么離開!
可我沒有回頭,高跟鞋踩過積水的聲音清脆而決絕。
像極了五年前婚禮上,他為寧婉清的照片擦拭相框時,我心碎的聲響。
那一天,他溫柔地撫摸著照片里寧婉清的臉。
而我站在一旁,如同一個透明人,滿心都是苦澀。
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是把主臥墻上的婚紗照取下來。
那婚紗照掛在墻上許久,周圍的墻皮都因它的存在而顯得有些異樣的平整,仿佛那是一塊與這房間格格不入的補丁。
照片里林逸宸的笑容溫柔繾綣,那笑容曾讓我以為他是真的深愛著我。
可當我用美工刀劃開相框背板,卻發(fā)現(xiàn)夾層里藏著寧婉清的照片——
那是他們大學時期在櫻花樹下的合影,她倚在他肩頭笑得燦爛。
而這張照片的背面,用鋼筆寫著此生摯愛。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那淚水里有憤怒。
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絕望。
我終于明白,這五年的婚姻。
不過是一場笑話,我自始至終都只是寧婉清的替代品。
那白色的婚紗,曾是我以為的幸福象征。
此刻卻像一把利刃,刺痛著我的心。
系統(tǒng)的倒計時在視網(wǎng)膜上跳動:【剩余時間68:59:59】。
每一秒的流逝都在提醒著我的命運。
我開始整理衣柜,把林逸宸送的高定禮服一件件疊好。
這些華麗的衣服,曾是我以為的愛的象征,如今卻顯得那么諷刺。
最底層壓著那件白色婚紗,裙擺處還沾著婚禮當天的香檳漬——
那時寧婉清的忌日剛過三個月,他喝得酩酊大醉。
在婚禮現(xiàn)場抱著婚紗痛哭,說我穿白色真難看。
那些傷人的話語,至今仍在我耳邊回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刻在我靈魂深處的烙印。
手機在這時震動,是林母的來電。
知意,逸宸又在公司發(fā)酒瘋,你快來看看……
我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指尖撫過梳妝臺上的安眠藥瓶,聲音平靜得可怕:
伯母,我和逸宸離婚了。以后他的事,您另請高明吧。
那安眠藥瓶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冷光,仿佛在嘲笑我這搖搖欲墜的人生。
林母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我能想象她那失望又無奈的表情,可我已無心去顧及。
掛斷電話的瞬間,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檢測到攻略對象情緒劇烈波動,好感度回升至-45】。
我冷笑一聲,把手機扔進裝滿冷水的洗臉池。
屏幕在水中閃爍,最后定格在林逸宸的未接來電界面——
密密麻麻的十七個通話記錄,像一串可笑的省略號。
代表著他對我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那一個個未接來電,就像他對我的那些冷漠與忽視,密密麻麻地堆積在我的心頭。
深夜三點,門鈴突然響起。
透過貓眼,我看見林逸宸倚在消防栓旁,領(lǐng)帶歪斜。
西裝下擺沾著泥污,眼神中滿是疲憊與焦急。
沈知意,開門!
他的聲音帶著醉意的沙啞,拳頭砸在門板上的聲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關(guān)掉客廳的燈,蜷縮在沙發(fā)里,聽著他的聲音從憤怒轉(zhuǎn)為哀求:
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
可這遲到的道歉,對我來說已經(jīng)毫無意義。
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孤魂。
可我已不再是那個會為他的話語而心軟的人。
系統(tǒng)倒計時顯示【剩余時間43:27:15】。
當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打開保險箱,取出提前準備好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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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用三年時間整理的林家財務漏洞,還有寧婉清車禍案的部分疑點——
當年那場事故,監(jiān)控錄像離奇缺失。
而保險公司的賠償款,至今未到寧家賬戶。
這些年,我不僅在感情上飽受折磨。
還在暗中調(diào)查真相,只為了尋找一個答案。
那些文件上的每一個字,都是我這三年來痛苦與掙扎的見證。
天蒙蒙亮時,我把最后一箱行李寄存在物業(yè)。
站在公寓門口回望,晨光為這個住了五年的家鍍上一層溫柔的金色。
可這溫暖的光芒,卻無法驅(qū)散我心中的寒意。
手機突然彈出新聞推送:
【林氏集團繼承人深夜買醉,疑似婚變】。
配圖是昨晚林逸宸在我公寓樓下徘徊的模糊身影。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柄折斷的劍,象征著我們破碎的婚姻。
那影子在路燈下顯得那么孤單,可我已不再為他的痛苦而心疼。
我在律師事務所見到了寧婉清的父母。
兩位老人頭發(fā)花白,臉上布滿歲月的滄桑,握著我遞過去的資料時,寧父的手不停地顫抖:
小沈,你說的都是真的清清的車禍……
我點點頭,從包里取出一張泛黃的病歷單:
這是婉清出事前一周的體檢報告,她的心臟有先天性隱疾。可事故鑒定書上,卻寫著疲勞駕駛導致剎車失靈。
老人的眼中涌出淚水,我知道,他們多年來的疑惑終于有了答案。
他們的淚水里,有對女兒的思念,有對真相的渴望,更有對過去那些誤解的悔恨。
系統(tǒng)倒計時跳到【剩余時間23:59:59】。
走出律所時,我在拐角撞見了神色匆匆的林逸宸。
他的下巴冒出青色胡茬,眼底布滿血絲。
整個人憔悴不堪,看見我時腳步猛地頓�。�
你在這兒做什么
我將離婚協(xié)議拍在他胸前,紙張邊緣擦過他昂貴的定制西裝:
從今天起,林先生的事與我無關(guān)。
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可那已與我無關(guān)。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沈知意,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這些年做了什么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你收買寧家保姆,篡改婉清的醫(yī)療記錄,甚至……
所以呢
我打斷他的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肉里,鮮血滲出。
你明明可以查到不是我做的這些,卻還是一次次踐踏著我對你做的一切。林逸宸,你根本不愛寧婉清,你只是愛那個為了她瘋狂的自己。你愛的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是沉浸在回憶里的自我感動!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仿佛被這句話擊中了心臟。
系統(tǒng)提示音突兀響起:【好感度回升至-20】。
呵!
我趁機掙脫他的桎梏,轉(zhuǎn)身跑進洶涌的人潮。
身后傳來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可我沒有回頭——因
為我知道,有些傷口,只有徹底撕開,才能真正愈合。
我不想再為了一個不愛我的人,繼續(xù)傷害自己。
最后二十四小時,我去了城郊的陵園。
在向陽的山坡上,我為自己選了一塊墓碑。
碑文是早就想好的:沈知意之墓——她來過,愛過,也痛過。
陵園管理員看著我寫下這些字,欲言又止:姑娘,你這是……
我笑著遞上費用:就當提前預訂。
笑容中帶著苦澀與釋然,這或許是我最后的告別。
那笑容里,藏著我對過去的釋懷。
對未來的期許,盡管我已看不到未來。
回到公寓,夕陽的余暉透過紗簾灑進來,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駁的光影。
我打開音響,輕柔的音樂流淌在空蕩蕩的房間里。
試圖掩蓋住系統(tǒng)倒計時那令人心悸的滴答聲。
【剩余時間22:59:59】。
每一秒都像是命運的喪鐘。
我走到梳妝臺前,鏡中的自己眼底青黑,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手指撫過那些曾經(jīng)為了取悅林逸宸而精心挑選的化妝品,最終停留在一個精致的首飾盒上。
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條鉆石項鏈。
那是我們結(jié)婚三周年時,他送我的禮物。
當時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挑了半天,就這個看著還行。
現(xiàn)在想來,連敷衍都顯得那么勉強。
手機突然震動,是閨蜜蘇晴發(fā)來的消息:
知意,我聽說林逸宸在滿世界找你,他好像瘋了。
我苦笑,刪掉對話框,將手機倒扣在桌上。
瘋了
他不過是習慣了我的存在。
突然失去一個隨叫隨到的影子,感到不適應罷了。
夜色漸深,我站在陽臺上,望著城市璀璨的燈火。
風掠過發(fā)梢,帶來一絲涼意。
五年的婚姻,我把自己活成了林逸宸的附屬品,失去了自我。
如今,即將迎來生命的終點,我卻第一次感到如此清醒。
門鈴再次響起,這一次,我知道不會是林逸宸。
打開門,是快遞員送來一個匿名包裹。
拆開包裝,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相冊,每一頁都貼滿了我生活的照片——
在咖啡廳看書、在公園散步、甚至是加班到深夜走出寫字樓的背影。
照片下方,是一行行工整的字跡:今天你笑起來真好看
下雨了,你沒帶傘,真讓人擔心
希望你能多休息,別太累。
翻到最后一頁,是一張我們大學時期的合照。
那時的林逸宸還沒有現(xiàn)在的冷漠,他站在我身后,笑得陽光燦爛。
照片背面寫著:對不起,我現(xiàn)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相冊上。
可是,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啊。
系統(tǒng)倒計時顯示【剩余時間05:00:00】。
暗紅色的數(shù)字在視網(wǎng)膜上跳動,像一滴凝固的血。
我從衣柜深處取出那件從未穿過的白色連衣裙。
絲綢滑過指尖的觸感涼得驚人,這是三年前偷偷買下的。
原想在某個紀念日穿給他看,如今卻成了告別世界的殮衣。
坐在飄窗上,城市的輪廓在魚肚白的天光中漸漸顯形。
樓下早餐鋪升起第一縷炊煙,環(huán)衛(wèi)工人清掃落葉的沙沙聲混著遠處早班地鐵的轟鳴。
這些平凡的聲響此刻卻如此清晰。
我打開電腦,屏幕藍光映亮臉頰。
鍵盤上還沾著昨夜整理相冊時滴落的淚痕。
信紙在光標閃爍中展開,每一個字都像在剝離靈魂:
親愛的沈知意,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或許已經(jīng)忘記了林逸宸的一切,忘記了墓園里威士忌的氣味,忘記了他說‘為什么死的不是你’時眼中的恨意……
手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未落,記憶卻不受控地翻涌——
婚禮上他抱著寧婉清的照片崩潰痛哭,我跪在滿地香檳漬中收拾婚紗的狼狽;
他胃出血住院時,我用掌心焐熱冷掉的粥。
換來的只是一句別假惺惺。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亮,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在地板上投下鋒利的光斑。
倒計時跳至【剩余時間01:00:00】。
系統(tǒng)機械音突然變得刺耳:【檢測到攻略對象距離宿主500米,好感度+15】。
我冷笑,將寫好的信設置為定時發(fā)送,收件人是那個永遠不會存在的未來的自己。
當?shù)褂嫊r跳到【剩余時間00:01:00】。
整棟公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風停了,鳥鳴也消失了,只有我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身體開始泛起透明的藍光,指尖像被無形的力量分解成細小的粒子。
恍惚間,我聽見重物撞門的巨響。
林逸宸帶著哭腔的嘶吼穿透門板:
知意!我求求你,別離開我!
可那些聲音都變得遙遠,藍光吞噬了我的視線。
在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時空仿佛重疊——
我看到十七歲的自己在大學迎新晚會上彈鋼琴,臺下有個少年舉著相機偷偷拍攝;
看到五年前暴雨夜,渾身濕透的他蜷縮在車禍現(xiàn)場,而我不顧一切沖過去的身影;
更看到平行時空里,另一個我站在灑滿陽光的花田。
對著鏡頭綻放出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
原來……我早就存在于別人的鏡頭里。
最后的念頭如氣泡般破碎,藍色光點裹挾著記憶隨風飄散。
只留下電腦屏幕上未發(fā)送的郵件,和樓下那個抱著藍繡球,跪在晨光里泣不成聲的身影。
身體分解成光點的刺痛突然消失,沈知意猛地跌坐在陌生的地毯上。
鼻腔涌入熟悉的茉莉香薰氣息,她抬頭望見臥室墻上的海報——
那是她在現(xiàn)實世界貼了三年的樂隊海報,褪色的邊緣還留著她用熒光筆勾畫的歌詞。
歡迎完成隱藏任務。
系統(tǒng)機械音在腦中響起,電子屏在視網(wǎng)膜上展開。
【攻略對象最終好感度:+85,觸發(fā)特殊結(jié)局——回歸現(xiàn)實】。
沈知意顫抖著摸向手腕。
那里還留著林逸宸最后抓住她時的紅痕。
此刻卻在現(xiàn)實世界的陽光下漸漸淡去。
手機在床頭柜震動,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
知意,你發(fā)燒昏睡三天了,醫(yī)生說再不醒就要轉(zhuǎn)ICU。
她慌忙解鎖手機,相冊最新一張照片是三天前自己窩在沙發(fā)上的自拍。
屏幕里的女孩穿著卡通睡衣,對著鏡頭比耶,而背景茶幾上擺著沒吃完的外賣盒——
而不是她在任務世界整理衣柜時,親手疊起的同一款高定禮服。
原來在現(xiàn)實世界,不過是一場高燒帶來的漫長夢境。
沈知意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秋風卷起銀杏葉掠過行人肩頭,她突然想起任務世界里林逸宸墓碑前的白玫瑰。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掌心的舊傷,那是替他擋酒時被碎玻璃劃傷的。
此刻現(xiàn)實世界的皮膚上卻什么都沒有留下。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斜斜照在鎖骨處,沈知意摸著鏡中完好無損的皮膚,突然笑出聲。
笑聲驚醒了蜷縮在飄窗的橘貓,它不滿地喵了一聲。
尾巴掃過她特意擺在窗邊的藍繡球盆栽——
那是昨夜退燒后,她鬼使神差從花店抱回來的。
林逸宸在滿地藍光消散的瞬間,死死攥住了那束早已枯萎的藍繡球。
花瓣簌簌落在他染血的掌心——
那是他撞破公寓門時留下的傷口,此刻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著他破碎的嘶吼,聲線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懼與絕望。
沈知意!你給我回來!
他踹翻茶幾,水晶杯在地上炸開成星子,就像她消散時的模樣。
手機被他狠狠砸向墻壁,屏幕碎裂的紋路里。
還停留在他們最后的聊天界面,她發(fā)的那句別再來找我刺得他眼眶通紅。
這之后的三個月,整個商界都在傳林氏集團繼承人瘋了。
他把寧婉清的墓遷回了私人陵園,卻命人在旁邊立了座空碑。
碑上沒有姓名,只刻著我的月亮。
每天黃昏,他都會抱著藍繡球坐在兩座墓碑中間。
威士忌酒瓶堆成小山,喃喃自語著只有自己能聽懂的話。
那天不該說那樣的話......
他摩挲著墓碑邊緣,指甲縫里嵌著泥土。
你說要體面離開,我卻連這點都做不到。
雨夜里。
他會突然沖進傾盆大雨,跌跌撞撞跑到他們常去的咖啡廳。
對著空蕩蕩的座位喊服務員:
兩杯拿鐵,一杯要多糖。
林母看著兒子日漸消瘦的模樣,哭著把那本匿名相冊遞給他。
林逸宸翻到最后一頁的大學合照,終于崩潰地蜷縮在地上。
照片背面的字跡被淚水暈染,他顫抖著摸出貼身收藏的離婚協(xié)議。
紙張邊緣的褶皺里,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他開始瘋狂尋找她存在過的痕跡。
動用林家所有關(guān)系調(diào)取城市監(jiān)控,在暴雨夜的街道上反復播放她轉(zhuǎn)身離開的畫面;
重金懸賞知情者,甚至不惜與黑道勢力周旋。
有人說見過穿白裙的女子在城郊陵園徘徊。
他立刻驅(qū)車前往,卻只在她挑好的墓碑前,發(fā)現(xiàn)一束新鮮的藍繡球。
知意,我錯了。
他跪在碑前,把臉埋進濕潤的泥土。
原來我早就愛上你了,從你在暴雨里把我拖走的那天,從你守在病床前三天三夜的那天......
他開始寫日記,每天一封,寫滿了對她的思念與懺悔。
字跡從最初的狂亂漸漸變得工整,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半年后的雨夜,林逸宸在她的空碑前發(fā)起了高燒。
意識模糊間,他仿佛又看到她穿著白裙站在月光下,沖他溫柔地笑。
他掙扎著起身,朝著那道幻影追去,卻重重摔倒在積水里。
朦朧中,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笨蛋,下次別再這樣了。
第二天清晨,園丁在墓碑旁發(fā)現(xiàn)了昏迷的他,懷里還死死抱著那本日記。
翻開最后一頁,干涸的血跡旁寫著: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平行時空,求你讓我再見她一面,這次換我來愛你,愛到深海升起月亮。
番外
晨光透過咖啡館的玻璃幕墻,在沈知意的素描本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她握著炭筆的手頓了頓,畫紙上未完成的藍繡球花瓣暈開一抹陰影——
這是她重啟人生后的第三十七幅畫,每一幅都藏著那個世界的碎片。
你的焦糖瑪奇朵。
清潤的男聲從頭頂傳來,帶著烘焙咖啡豆特有的溫暖氣息。
沈知意抬頭,正對上江敘白含笑的眼睛。
他圍裙口袋里別著的銀杏葉胸針輕輕晃動,今天又在畫花
自三個月前在這間名叫歸航的咖啡館兼職,這樣的對話已成日常。
江敘白是店主,總在她畫到入神時遞來溫熱的飲品。
偶爾會指著畫紙?zhí)岢霆毜揭娊狻?br />
他說藍繡球的花語是背叛與見異思遷。
卻不知在她心里,那是跨越時空的救贖印記。
想著想著她入神了。
要幫忙關(guān)店嗎
江敘白的聲音驚散她的思緒。
少年倚在吧臺邊,圍裙下擺沾著咖啡漬。
琥珀色瞳孔映著滿墻的明信片。
今天有流星,我們?nèi)ヌ炫_看
天臺的夜風裹著城市燈火,沈知意數(shù)著天際劃過的光點。
突然想起任務世界里林逸宸說過的話。
那時他醉醺醺地指著月亮:
寧婉清說深海里藏著月亮,可我怎么也撈不到。
此刻江敘白遞來熱可可,杯沿的奶泡在月光下泛著柔光:
其實月亮一直在,只是我們總看向錯誤的方向。
當?shù)谑w流星墜落時,江敘白從口袋掏出個絲絨盒。
打開的瞬間,銀色項鏈上的藍繡球吊墜輕輕搖晃,墜子背面刻著極小的字母J&S。
沈知意的手不受控地顫抖,這與任務世界里林逸宸送她的項鏈如出一轍,卻多了行燙金小字:
這次換我走向你。
那天你暈倒在店門口,口袋掉出這本日記。
江敘白拿出本泛黃的筆記本,扉頁貼著她在陵園的背影照。
我找了很久,才明白這些畫和文字背后的故事。
他握住她冰涼的手。
知意,我不是誰的替身,我是在每個平行時空,都想愛你的人。
沈知意的指尖撫過吊墜背面的燙金小字,喉間泛起酸澀。
天臺的風卷起江敘白的衣角,混著咖啡香將她包圍。
這一刻竟比任務世界里所有的溫柔都真實。
你相信平行時空嗎
她忽然開口,望著流星劃過的軌跡。
那些被系統(tǒng)抹殺前重疊的記憶碎片再次翻涌——
林逸宸在墓園的嘶吼、他藏在婚紗照后的秘密。
還有最后化作光點時看見的燦爛笑容。
江敘白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項鏈輕輕戴在她頸間。
吊墜貼著皮膚,像一顆溫熱的心跳。
我相信。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邊角被摩挲得發(fā)毛。
因為在所有時空里,我都在找你。
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兒童福利院。
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蹲在秋千旁,而遠處穿藍色校服的少年正舉著相機。
沈知意的呼吸停滯了,她記得那個下午。
記得福利院后院的藍繡球開得正好,卻從未注意到鏡頭后的目光。
我七歲被領(lǐng)養(yǎng)前,每天都看你偷偷給流浪貓喂食。
江敘白的聲音混著風聲。
后來我去了國外,可每次看到藍繡球,都會想起你蹲在花前的樣子。
他指向遠處閃爍的摩天輪。
上個月開業(yè)那天,我在人群里一眼就認出了你,和照片上一模一樣。
沈知意的淚水砸在素描本上,暈開未完成的藍繡球花瓣。
原來早在命運設定的攻略游戲前,早在林逸宸的白月光出現(xiàn)前。
就有人默默注視了她半生。
要去看真正的月亮嗎
江敘白忽然起身,拉著她跑向天臺邊緣。
城市的燈火在腳下流淌,當他們翻過護欄站在最高處時。
沈知意終于看清,原來月光從未沉入深海。
它一直藏在愿意為她仰望星空的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