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玄宸捏住她的下巴，眸色幽深：姜玉真，你接近孤，到底幾分真心，幾分算計

    姜玉真眼尾微挑，笑得無辜：殿下希望聽真話，還是假話

    周玄宸指腹擦過她唇畔：若孤說……全都要呢

    姜玉真忽的湊近，氣息交纏：那殿下可要接好了——

    指尖輕點他心口真心是假的，算計是真的，可偏偏……垂眸一笑，連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周玄宸低笑，將她抵在案前：無妨，孤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算清這筆賬。

    1

    心機初綻

    我站在銅鏡前，最后一次審視自己的裝扮。

    淡粉色的紗裙勾勒出纖細腰身，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白玉蘭，耳墜是兩顆小巧的珍珠。

    妝容淡得幾乎看不出，只在唇上點了少許胭脂。很好，柔弱無辜，溫婉可人，正是最能激起保護欲的模樣。

    小姐，您今日真美。丫鬟小桃在一旁贊嘆。

    我垂下眼簾，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羞澀笑意：別胡說，今日賞花宴上貴女如云，我這樣的算什么。

    可小姐的氣質是她們比不了的！小桃不服氣地說。

    我沒有接話，只是輕輕撫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皺。

    小桃不知道，今日這場賞花宴，表面上是禮部尚書夫人邀請京城貴女們賞花品茶，實則是為太子殿下物色側妃。

    而我，姜玉真，一個沒落侯府的孤女，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小姐，馬車備好了。管家在門外通報。

    我深吸一口氣，拿起繡著蘭花的絲帕——帕子一角繡著兩句詩，正是太子周玄宸最喜歡的《清平調》中的句子。

    走吧。我輕聲說，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2

    巧遇太子

    禮部尚書府的花園名不虛傳，牡丹盛開，姹紫嫣紅。

    貴女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表面上言笑晏晏，實則眼神交鋒不斷。

    我安靜地站在角落，目光卻將全場盡收眼底。

    太子還沒出現(xiàn)，但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我的線人告訴我，他每月初五都會微服出宮，到禮部尚書府與當代大儒李大人論經。

    果然，不多時，花園側門處傳來一陣騷動。我借著賞花的名義，不著痕跡地向那個方向移動。

    周玄宸一身月白色錦袍，玉冠束發(fā)，面容清俊如謫仙。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卻疏離冷淡，正是京城貴女們又愛又懼的高嶺之花。

    我計算著距離和時間，在他必經之路的一株海棠樹下駐足，假裝被花朵吸引。

    當他走近時，我不小心讓手中絲帕隨風飄落，正好落在他腳前。

    這位小姐，你的帕子。他的聲音如清泉擊石，冷冽動聽。

    我轉身，故作驚訝，然后慌忙行禮：多謝公子。

    他拾起帕子，目光落在帕角那兩句詩上，眼神微動：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小姐也喜歡李太白的詩

    我低垂著頭，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只是覺得這兩句詩意境很美，讓公子見笑了。

    不會。他將帕子遞還給我，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我的手指，在下周玄宸，不知小姐如何稱呼

    我裝作這才認出他的樣子，驚慌失措地行禮：臣女姜玉真，不知是太子殿下，失禮了。

    無妨。他淡淡道，姜小姐是...

    家父是已故的安遠侯姜維。我聲音輕柔，帶著恰到好處的哀傷。

    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安遠侯府，曾經顯赫，如今沒落，只剩一個孤女苦苦支撐——這正是我精心打造的形象。

    我們簡短交談了幾句，我故意在言辭間流露出對詩詞的獨到見解，卻又表現(xiàn)得謙遜羞澀。當我看到他眼中閃過的一絲欣賞時，我知道第一步成功了。

    殿下，尚書大人正在等您。隨從前來提醒。

    周玄宸向我微微頷首：姜小姐，稍后宴席上見。

    我屈膝行禮，目送他離開，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3

    淚灑賞花宴

    賞花宴上，貴女們爭奇斗艷。我安靜地坐在角落，卻時刻注意著太子的動向。果然，他的目光時不時掃過我這邊。

    哎呀！一杯果釀突然潑在我的裙子上，我抬頭，看到丞相之女林若雪驚慌的臉：姜小姐，真是對不住，我一時手滑...

    我立刻站起身，眼中迅速盈滿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沒...沒關系，是臣女不小心。

    這一幕恰好被轉過頭的周玄宸看在眼里。他皺了皺眉，走了過來。

    怎么回事他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林若雪連忙解釋：殿下，是我不小心...

    太子殿下，不關林小姐的事。我打斷她，聲音輕顫，是臣女自己不小心碰翻了杯子。

    周玄宸的目光在我泫然欲泣卻又強裝堅強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我濕了一大片的裙子，突然道：姜小姐需要更衣。尚書夫人，可否安排一間偏廳

    在場眾人皆驚。太子殿下竟親自關心一個沒落侯府小姐的窘境

    我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不、不必麻煩...

    走吧。他卻已經做了決定，甚至親自引路。

    偏廳里，丫鬟送來干凈衣裙后退下，室內只剩我和周玄宸兩人。我佯裝不安地站著，手指絞在一起。

    姜小姐不必緊張。他語氣緩和了些，我讓人備了熱茶，你可以先休息片刻。

    多謝殿下。我小聲說，然后像是鼓起勇氣般抬頭看他，殿下為何...對我這般好

    他沉默片刻，突然問：你父親去世幾年了

    三年了。我眼中適時泛起淚光，自從父親獲罪去世，家中就...

    我明白失去至親的滋味。他聲音低沉，我母后在我十歲時就離世了。

    我眼中閃過一絲真實的痛楚——這次不是演技。我確實明白那種痛苦。

    殿下一定很思念娘娘。我輕聲說，聲音里的哽咽一半真實一半表演，我...我有時半夜醒來，還會忘記父親已經不在了，總想著去給他請安...

    這句話觸動了他。我看到他冷峻的面容軟化了些許。

    姜小姐，他突然說，改日可否邀你到東宮賞畫我收藏了幾幅李太白的真跡。

    我睜大眼睛，臉上泛起驚喜的紅暈：臣女...臣女榮幸之至。

    當他親自送我回府時，這場精心設計的初見，我贏了第一局。

    馬車里，我擦掉眼角的淚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玄宸，傳說的高嶺之花不過如此。

    4

    情愫暗生

    小姐，太子殿下又派人送東西來了！

    小桃捧著雕花檀木匣子跑進我的閨房，臉頰因興奮而泛紅。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驚喜弧度，手指卻穩(wěn)穩(wěn)地打開匣子——一支羊脂白玉簪靜靜躺在絲綢襯里上，簪頭雕成含苞待放的玉蘭，正是我最常簪的花樣。

    真美。我輕聲道，指尖撫過玉簪冰涼的表面。這已是周玄宸這個月第三次送禮物來了，看來那日的表演效果不錯。

    小桃在一旁嘰嘰喳喳：小姐，聽說太子殿下從不曾對哪位貴女這般上心呢！連丞相家的林小姐都沒收到過殿下送的禮物！

    我垂下眼簾掩飾眼中的冷笑。

    林若雪，那個在賞花宴上不小心潑濕我裙子的丞相之女，正是太子妃的熱門人選。

    可惜，她太蠢，以為靠家世和張揚就能贏得太子的心。

    別胡說。我輕聲呵斥小桃，殿下只是念及父親舊情，對我多幾分照拂罷了。

    嘴上這么說，我心里卻清楚得很。周玄宸對我的特別，全是我一步步精心設計的結果。

    從他喜歡的詩句到他鐘愛的茶點，從他欣賞的琴曲到他偏愛的書畫風格，我早已調查得一清二楚。

    每一次偶遇，每一句對談，甚至每一個眼神和微笑，都是我苦心排練過無數(shù)次的表演。

    小姐，要回信嗎小桃拿來紙筆。

    我思索片刻，提筆寫下一首小詩，既不顯得過于熱切，又能展現(xiàn)才情。

    最后，我從妝匣取出一片曬干的玉蘭花瓣夾在信中——前日我特意在太子面前提過，這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

    派人送去東宮。我將信遞給小桃，又補充道，對了，告訴廚房，今日多準備些桂花糕。

    小桃疑惑：小姐不是不喜歡甜食嗎

    我笑而不答。太子今日會來——昨日分別時，我不經意提到正在學習一首新琴曲，而他眼中閃過的那絲興趣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5

    琴聲訴情

    果然，午時剛過，管家便匆匆來報，太子殿下駕到。

    我早已換上一襲淡青色衣裙，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素銀簪，正在庭院中的梨樹下?lián)崆佟?br />
    琴聲悠揚，是一首《梅花三弄》，但故意彈錯了幾個音。

    第三段的泛音應該再輕一些。

    清冷的嗓音從身后傳來，我故作驚訝地轉身，慌亂中碰亂了幾個音符。

    周玄宸一身月白錦袍站在梨樹下，陽光透過樹葉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殿下！我匆忙起身行禮，故意讓一縷發(fā)絲垂落額前，臣女不知殿下駕到，失禮了。

    他伸手虛扶了一下：不必多禮。是我冒昧來訪，未曾提前告知。

    我低垂著頭，露出纖細的脖頸：殿下能來，是姜府的榮幸。

    方才那首《梅花三弄》，你彈得不錯，只是有些細節(jié)還需琢磨。他走到琴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一段清越的旋律流淌而出。

    我恰到好處地睜大眼睛：殿下琴藝竟如此精湛！

    母后生前愛琴，我從小耳濡目染。他語氣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我熟悉的痛楚——失去至親的痛。這是我能與他共情的關鍵。

    我適時地沉默，眼中流露出理解與哀傷。片刻后，我輕聲道：殿下若不嫌棄，可否指點臣女一二

    他看了我一眼，點頭坐下。我故意坐得離他稍近，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

    當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糾正指法時，我讓臉頰泛起一抹紅暈，卻假裝專注于琴藝。

    這場琴藝指點持續(xù)了一個多時辰。臨走時，他似不經意地問：姜小姐平日除了撫琴，還做些什么

    我假裝思考了一下：有時會去城郊的慈幼院看望孤兒，教他們認幾個字...雖然微不足道，但想著若能幫到一人也是好的。

    這是真話——我確實常去慈幼院，只不過動機并非純善。善名在外對沒落侯府小姐而言，是最好的保護色。

    果然，周玄宸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難得姜小姐有這份心。改日...若方便，我可否一同前往

    我睜大眼睛，露出驚喜又克制的表情：若殿下不嫌簡陋，自然是臣女的榮幸。

    送走太子后，我回到閨房，臉上的羞澀與驚喜一掃而空。

    我展開一張紙條，上面記錄著周玄宸的喜好與習慣——今日又添了幾條新發(fā)現(xiàn)。我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思索著下一步計劃。

    小姐，廚房問晚膳要準備什么小桃在門外問道。

    清淡些的。我隨口回答，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十五那日我要去慈幼院，提前備些糕點和衣物。

    小桃點頭記下。我望向窗外，思緒飄遠。每月十五，太子都會秘密出宮，我的線人至今未能查明他去向。這個謎團，我必須解開。

    6

    太子秘密

    十五那日，天剛蒙蒙亮，我便換上一身素凈衣裙，帶著準備好的物品前往慈幼院。當然，我提前派人留意著東宮的動靜。

    慈幼院的孩子們見到我很開心，我耐心地教他們認字，分發(fā)糕點，表現(xiàn)得像個真正的天使。

    午時，嬤嬤告訴我有人找，我心中一緊——是太子來了嗎

    來人是我的貼身侍衛(wèi)陳默，他低聲道：小姐，目標出現(xiàn)了，往城南去了。

    城南那是京城最貧窮的區(qū)域。我迅速交代了幾句，便跟著陳默悄悄追蹤。

    我們保持安全距離，遠遠看到周玄宸一身普通書生打扮，帶著一個小廝模樣的隨從，走進了城南最破舊的一條巷子。

    小姐，這里太亂了，不安全。陳默勸阻道。

    你跟遠些，別被發(fā)現(xiàn)。我命令道，提起裙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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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盡頭有一間破舊的草屋，門口已排了十幾個人，大多是衣衫襤褸的貧民。

    我躲在遠處一棵大樹后，看到周玄宸進屋后換上一件粗布外衣，開始為那些人診脈治病。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當朝太子，竟每月秘密為貧民義診

    這位公子每月都來，醫(yī)術可好了。身旁一個老婦人說道，還不收錢，菩薩心腸啊。

    我勉強笑了笑，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周玄宸，那個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太子，竟有這樣一面這與我所知的情報完全不符。

    我悄悄退回巷口，心亂如麻。這個發(fā)現(xiàn)打亂了我的計劃——我本以為他只是個被寵壞的皇子，利用他的同情心和優(yōu)越感就能輕易拿下。

    可現(xiàn)在...

    小姐，我們還等嗎陳默問。

    我搖搖頭：回慈幼院。記住，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回慈幼院的路上，我不斷思索著這個意外發(fā)現(xiàn)的意義。周玄宸為何要隱藏這一面

    朝中知道此事的人恐怕寥寥無幾。這個秘密...或許比我想象的更有價值。

    7

    真相初露

    當我回到慈幼院時，果然看到太子的馬車停在門外。我迅速調整表情，換上天真驚喜的模樣走進去。

    殿下！您真的來了。我小跑幾步，又突然停下，做出克制守禮的樣子。

    周玄宸正在給一個小女孩講故事，見我回來，微微點頭：姜小姐的善舉令人欽佩。

    殿下過獎了。我低頭掩飾眼中的算計，這些孩子很可憐，能幫一點是一點。

    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再是單純的欣賞，而多了一絲溫度�？磥砦业纳婆e策略奏效了。

    我們一起陪孩子們直到傍晚。離開時，他突然問：姜小姐可知道城南有位姓李的大夫

    我心跳漏了一拍，表面卻不動聲色：李大夫臣女不曾聽聞。殿下為何問起

    隨口一問。他淡淡道，但眼神銳利地觀察著我的反應。

    我佯裝無知，心中卻警鈴大作——他是否察覺到了我的跟蹤

    8

    箭下情緣

    狩獵夜宴，篝火映紅了半邊天空。

    我坐在女眷席中，右臂的傷口隱隱作痛，卻保持著完美的微笑。

    自從白日里那場意外后，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有驚訝，有嫉妒，更多的是不解。

    一個沒落侯府的小姐，怎么敢在太子面前如此表現(xiàn)

    姜小姐。一個宮女悄聲走近，太子殿下命奴婢送來這個。

    她遞來一個小玉盒，里面裝著淡綠色的藥膏，清香撲鼻。我認得，這是御用的雪肌膏，專治外傷不留疤痕。

    替我謝過殿下。我低聲道，指尖輕輕撫過玉盒光滑的表面。

    宮女剛退下，林若雪就帶著幾個貴女圍了過來。她今日一襲紅衣，美艷逼人，眼中的惡意卻破壞了這份美麗。

    姜小姐手臂無礙吧她假惺惺地問，今日可真是...英勇呢。

    我低頭作羞澀狀：林小姐過獎了，當時情況危急，換作是誰都會那么做的。

    是嗎她輕笑一聲，我倒覺得，有些人為了引起注意，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來。

    她的話引來周圍幾個貴女的竊笑。我握緊了手中的帕子，臉上卻依然保持著柔弱的微笑。

    反擊的言語已到舌尖，卻又咽了回去——不，現(xiàn)在不是時候。太子就在不遠處的男賓席，正看著這邊。

    林小姐說得是。我輕聲道，眼中適時泛起一絲委屈的淚光，卻又強忍著不讓它落下，臣女確實考慮不周。

    這個角度，這個表情，正好能讓太子看清我的委屈和他的傲慢。果然，我余光瞥見周玄宸皺起了眉。

    9

    詩會風波

    林若雪還想說什么，卻被一陣號角聲打斷——夜宴正式開始了。

    宴席上，觥籌交錯。我小口啜飲著杯中的果酒，暗自觀察全場。

    皇上高坐主位，太子居右，丞相居左。林若雪被安排在女眷首位，離太子最近的位置。

    而我，則被安排在末席——沒落侯府的地位可見一斑。

    姜小姐。

    我抬頭，看見太子身邊的小太監(jiān)站在我面前。

    殿下請您過去。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余光看到林若雪瞬間變色的臉。這不合規(guī)矩——女眷怎可入男賓席但我當然不會拒絕。

    我低著頭，跟隨小太監(jiān)來到太子案前，恭敬行禮。

    免禮。太子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姜小姐手臂傷勢如何

    多謝殿下關心，已無大礙。我輕聲回答，目光恰到好處地與他相接，又迅速垂下。

    今日你救了那孩子，本王還未好好謝你。他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人聽清，來人，在旁設座。

    滿座嘩然。太子竟讓我坐在他身側這可是莫大的榮寵！我佯裝惶恐，實則心中暗喜——這一步棋走對了。

    新設的座位比太子矮一分，卻比丞相之女的位置更靠近主位。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嫉恨目光，尤其是林若雪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神。

    姜小姐不必拘束。太子親自為我斟了一杯酒，這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溫和不傷身。

    謝殿下。我雙手接過，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手指，一絲微妙的觸電感讓我差點失態(tài)。

    宴席進行到一半，舞姬上場獻藝。我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奇怪，我只喝了兩杯，酒量不該這么差...

    姜小姐太子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臉色很差。

    我試圖回答，卻發(fā)現(xiàn)舌頭不聽使喚。四肢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視線里太子的臉漸漸扭曲變形。我勉強抓住桌沿，卻連這點力氣都在迅速流失。

    我...不對勁...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隨即感到天旋地轉。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龍涎香。

    傳御醫(yī)！太子震怒的聲音是我聽到的最后一個聲音。

    10

    心墻崩塌

    我漂浮在黑暗中，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恍惚間，我感覺到有人用濕布擦拭我的額頭，聽到焦急的對話聲。

    ...不是醉酒...下藥...

    ...誰這么大膽...

    ...查...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卻像被夢魘困住，動彈不得。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掙扎著睜開沉重的眼皮，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華麗寢室里，窗外已是深夜。

    醒了

    我轉頭，看到周玄宸坐在床邊，眼中滿是疲憊與擔憂。

    他換了一身素色常服，發(fā)冠已卸，黑發(fā)散落在肩頭，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殿下...我試圖起身，卻被他輕輕按住。

    別動，藥效還沒完全退。他遞來一杯溫水，慢慢喝。

    我小口啜飲，溫水滋潤了干澀的喉嚨。發(fā)生...什么了我聲音嘶啞。

    有人在你的酒里下了藥。他眼神陰沉，御醫(yī)說是迷魂散，劑量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昏迷半日。

    我心頭一震。誰會對我下藥林若雪還是其他嫉妒的貴女

    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昏迷期間...說了什么

    我...有沒有...我聲音顫抖，不敢問下去。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你說了一些話。關于你父親，關于姜家的冤案。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那些我深埋心底，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的秘密，那些我接近他的真正目的...他都知道了

    恐懼如潮水般涌來，我本能地往后退縮，卻被被子絆住。三年來的精心謀劃，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

    出乎意料的是，周玄宸伸手輕輕握住了我顫抖的手指。姜玉真，他聲音低沉而堅定，我會查明真相。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不怪我

    怪你什么他反問，怪你想為家族平反怪你走投無路他嘆了口氣，你父親的事，我略有耳聞。若真有冤情，我必不會坐視不理。

    燭光下，他的眼神如此真誠，讓我一時分不清這是真心還是另一個陷阱。我該相信他嗎敢相信他嗎

    為什么...我聲音哽咽，你為什么要幫我

    他沉默良久，手指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拭去一滴我不知道何時落下的淚水。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輕聲道，我想在你清醒的時候告訴你。

    那一刻，我堅硬的心墻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我急忙低頭掩飾自己的動搖，卻無法控制加速的心跳。

    這是計劃外的變數(shù)，我從未預料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暴露秘密，更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

    休息吧。他起身，我已命人準備了安全的地方，明日送你回府。

    他轉身要走，我卻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殿下...我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只是突然害怕一個人待在這陌生的黑暗里。

    他回頭看我，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最終，他坐回床邊：睡吧，我就在這里。

    在藥效和疲憊的雙重作用下，我再次沉入夢鄉(xiāng)。

    這一次，夢里不再是復仇的火焰和冰冷的算計，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和一句模糊的低語：...會保護你...

    11

    情迷心計

    回京后的日子，表面平靜，暗流涌動。

    狩獵場的下藥事件被壓了下來，但太子對我的態(tài)度明顯不同了。

    他不再只是彬彬有禮的客套，而是多了幾分真實的關切。

    更令我驚訝的是，他開始暗中調查我父親當年的案子。

    這日，我正在書房翻閱古籍，小桃匆匆跑來：小姐，陳侍衛(wèi)說有要事稟報！

    陳默是我最信任的侍衛(wèi)，負責替我收集情報。我立刻放下書卷：讓他進來。

    陳默面色凝重地遞上一封信：小姐，您讓我查的事有眉目了。太子殿下確實在調查老爺?shù)陌缸�，而�?..已經找到了一些關鍵證人。

    我拆信的手微微發(fā)抖。信中詳細記錄了太子如何秘密派人尋訪當年涉案的官員和仆人，甚至找到了被流放的姜府舊人。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喃喃自語，既是對陳默說，也是問自己。

    小姐，還有一事。陳默壓低聲音，皇家詩會三日后舉行，聽說太子親自將您的名字加在了邀請名單上。

    我挑眉。皇家詩會是京城最高規(guī)格的才藝展示，往年只有頂級貴女才有資格參加。太子此舉，無疑是在公開宣示對我的青睞。

    知道了。去準備吧，我要一套素雅不失華貴的衣裙。我吩咐道。

    陳默退下后，我站在窗前，思緒萬千。按照原計劃，太子對我產生好感只是第一步，最終目的是利用他的影響力為姜家平反。

    可現(xiàn)在，他主動調查此事，打亂了我的步調。更糟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難以維持最初那種冷靜算計的心態(tài)。

    每當想起那晚他守在床邊的樣子，心中就涌起一種陌生的柔軟感。

    這很危險——對一個復仇者來說，感情是最致命的弱點。

    12

    詩會絕唱

    皇家詩會當日，我選了一襲天水碧的羅裙，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正是太子送的那支。

    妝容淡雅，只在唇上點了少許胭脂。我要的不是驚艷全場，而是讓人過目難忘的清新脫俗。

    詩會在御花園舉行，皇上和幾位重臣都在場。

    我安靜地坐在指定位置，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探究目光。

    林若雪一身華服坐在我對面，眼中的嫉恨幾乎要化為實質。

    太子坐在皇上下首，一襲月白錦袍，俊美如謫仙。

    他的目光幾次掃過我這邊，每次我都恰到好處地低頭或側臉，展現(xiàn)最美的角度。

    詩會開始，貴女們依次上前吟詩作賦。大多數(shù)作品華而不實，滿是堆砌的辭藻。

    輪到林若雪時，她果然拿出一首精心準備的《詠牡丹》，辭藻華麗，卻空洞無物。

    姜小姐。主持太監(jiān)叫到我的名字。

    我緩步上前，向皇上和太子行禮�；噬橡堄信d趣地看著我：你就是那個在狩獵場救人的姜家丫頭

    回陛下，正是臣女。我聲音輕柔卻不卑不亢。

    聽宸兒說你詩才不凡，今日可要好好表現(xiàn)�；噬闲Φ�。

    我余光瞥見太子微微點頭鼓勵的眼神，深吸一口氣：臣女獻丑了。

    我沒有選擇準備好的那首工整華麗的詩，而是即興吟誦了一首自己私下寫的小令。

    那是我在父親忌日所作，字字血淚，卻以含蓄的筆法道出家門不幸與不屈之志。

    ...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獨守寒窗聽夜雨，不信東風喚不回。

    吟畢，滿場寂靜。我看到皇上眼中閃過的驚訝，幾位文臣的贊許點頭，以及...太子深邃如海的眼神，那里面的情緒太過復雜，我一時讀不懂。

    好一個不信東風喚不回！皇上拍案贊嘆，姜家丫頭，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節(jié)！

    我低頭謝恩，心跳如雷。這不是我計劃中的表演——那首詩太真實了，幾乎暴露了我所有的痛苦與倔強。

    可不知為何，在太子面前，我越來越難以維持完美的偽裝。

    詩會結束后，我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幾位大臣夫人主動與我攀談，就連一向眼高于頂?shù)暮擦衷赫圃阂瞾矸Q贊我的詩才。

    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可我卻感到一絲莫名的空虛。

    姜小姐。

    我轉身，看到太子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后。周圍的人識趣地退開，給我們留出空間。

    殿下。我行禮，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那首詩...他聲音很低，只有我能聽見，是你寫的

    我點頭，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很美，也很痛。他輕聲道，就像你一樣。

    我猛地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一刻，我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偽裝，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

    這感覺既可怕又奇妙，像是終于可以卸下重擔，卻又害怕接下來的墜落。

    殿下過譽了。我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聲音卻微微發(fā)顫。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晚些我送你回府。

    這不是詢問，而是陳述。我點頭應下，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13

    生死相隨

    詩會散后，天色已晚。太子的馬車停在宮門外，我猶豫片刻，還是登了上去。

    車內空間不大，我們相對而坐，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手臂還疼嗎他打破沉默。

    我搖頭：已經好了，多虧殿下的藥膏。

    沉默再次降臨。馬車顛簸了一下，我不小心向前傾，被他及時扶住。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觸碰的瞬間，一股電流般的觸感從接觸點蔓延全身。

    姜玉真。他突然喚我全名，聲音低沉，我有話想對你說很久了。

    我心跳漏了一拍，直覺告訴我接下來的話將改變一切：殿下請講。

    他直視我的眼睛，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眼眸此刻竟流露出一絲罕見的脆弱：我知道你接近我最初的目的。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但我不在乎。他繼續(xù)道，手指輕輕撫上我的臉頰，因為我也...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馬車突然劇烈顛簸，隨即是一陣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太子反應極快，一把將我護在身下。幾乎同時，一支利箭穿透車廂，擦著他的肩膀釘入我們身后的木板！

    刺客！保護殿下！外面侍衛(wèi)大喊。

    緊接著是刀劍相交的錚鳴和慘叫聲。

    太子迅速從座位下抽出一把長劍，動作之熟練令我震驚——這與平日溫文爾雅的形象判若兩人。

    待在車里別動。他命令道，眼神銳利如刀。

    我還沒反應過來，又一支箭射入車廂，這次直奔我而來！

    太子揮劍格擋，箭矢被劈成兩段落地。就在這電光火石間，我看到車窗外一個黑影舉弩瞄準太子的后背！

    小心！我不假思索地撲上去，用身體擋在他背后。

    一陣劇痛從右肩傳來，我悶哼一聲，跌入太子懷中。

    他臉色大變，一手抱住我，另一手揮劍刺向窗外。一聲慘叫傳來，刺客被刺中。

    玉真！太子聲音里的驚恐是我從未聽過的，堅持�。�

    他抱著我沖出馬車，我才看到外面的慘狀——幾名侍衛(wèi)已經倒下，地上躺著幾個黑衣人的尸體。剩余的侍衛(wèi)圍成一圈，將我們護在中央。

    傳御醫(yī)！立刻回東宮！太子怒吼，聲音里的威嚴讓所有人一震。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潤如玉的太子，而是一個殺伐決斷的王者。

    我被小心地安置在另一輛馬車上，太子寸步不離地守在一旁，用手帕按住我流血的傷口。

    疼痛讓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但依然能看到他眼中從未見過的慌亂與心疼。

    為什么...他聲音嘶啞，為什么要替我擋箭

    我虛弱地笑了笑，意識開始飄遠：本能吧...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想我聽到了他的低語：...愛你...

    或許只是幻覺，又或許是我太想聽到這句話。無論如何，這一刻，我堅硬的心墻轟然倒塌。

    在生死關頭，所有的算計都顯得那么可笑。當我毫不猶豫為他擋箭的那一刻，我終于不得不面對一個可怕的事實：

    我愛上了我本應利用的人。

    14

    真相逼近

    箭傷比我想象的要疼得多。

    我躺在姜府閨房的床榻上，窗外雨聲淅瀝。那日遇刺后，太子堅持送我回府，還派了御醫(yī)日夜照料。

    小桃說，太子每日都派人來詢問我的情況，卻因禮制不能親自探望。

    我輕觸右肩包扎的傷口，那里還隱隱作痛。更痛的是心——那日昏迷前聽到的愛你二字，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覺

    如果是真的，他又愛我什么我精心設計的假象，還是那個在危急關頭本能保護他的真實自己

    小姐，有您的信。小桃輕聲走進來，遞上一封素箋。

    我拆開一看，是太子的筆跡，只有簡單幾行：傷可好些三日后酉時，東宮西側門，有要事相告�！�—��

    我的心猛地一跳。這是他第一次用名字自稱，如此親密，如此...平等。

    我將信紙貼在胸前，閉上眼睛。這一切已經偏離了我最初的計劃太遠。

    我本該冷靜利用他的好感為父親平反，可現(xiàn)在...

    小姐，陳侍衛(wèi)求見。小桃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迅速收起信件：讓他進來。

    陳默面色凝重地走近，低聲道：小姐，您讓我查的事有結果了。當年老爺案子的關鍵證據，可能藏在太子書房。

    我渾身一顫：確定

    八分把握。線人說是一本賬冊，記錄了當年軍餉的真實去向，能證明老爺清白。

    我手指緊緊攥住被褥。三年了，我苦苦尋找的證據竟然近在咫尺！

    可如今...如今我要如何面對太子繼續(xù)利用他嗎還是...

    還有一事。陳默猶豫了一下，太子近日頻繁召見刑部舊臣，似乎在重新調查老爺?shù)陌缸印?br />
    我心頭一震。狩獵那夜我藥效發(fā)作時，太子確實說過會查明真相。

    難道他真的...不，不可能。皇室之人怎會真心幫我這個沒落侯府的小姐一定是另有所圖。

    備馬車，我下定決心，我要去東宮。

    不是三日后，而是現(xiàn)在。

    15

    書房對峙

    東宮西側門無人把守，這很不尋常。我穿著丫鬟的服飾，低頭快步穿過回廊。

    陳默給我的地圖顯示，太子書房就在東側第二進院子。

    雨越下越大，我的裙擺已經濕透。奇怪的是，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侍衛(wèi)。

    這不像是疏忽，更像是...刻意安排。

    書房門前，我猶豫了一瞬。這是背叛太子的信任，如果被發(fā)現(xiàn)...但為父親平反的機會就在眼前，我不能放棄。

    我輕輕推開門，閃身而入。

    書房內陳設簡潔，一桌一椅，四壁書柜。我迅速開始搜尋，檢查每一個可能藏匿賬冊的角落。正當我翻到第三個書柜時，一個冷清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在找這個嗎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緩緩轉身。周玄宸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本泛黃的賬冊，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眼神深不可測。

    殿...下...我的聲音細如蚊蚋。

    他緩步走近，將賬冊放在桌上：三年前兵部軍餉貪墨案的真實賬目，證明你父親只是替罪羊。真兇是當時的兵部侍郎，現(xiàn)在的丞相林大人。

    我雙腿發(fā)軟，不得不扶住桌沿才能站穩(wěn)。他早就知道了不僅知道，還找到了證據

    為什么...我聲音顫抖，為什么幫我查這些

    他深深看進我的眼睛：因為我答應過你。

    可那是...我藥效發(fā)作時的胡言...

    不。他搖頭，那是你第一次對我說真話。

    雨聲漸大，敲打著窗欞。我們之間隔著一臂的距離，卻仿佛橫亙著千山萬水。

    16

    心計真情

    你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決定做最后一次賭博——賭上全部真相。

    是，從一開始就是設計。我的聲音出奇地平靜，賞花宴的偶遇，掉落的手帕，救助孩童的苦肉計，甚至那日為你擋箭...全都是我精心策劃的戲碼。我只想利用太子殿下的權勢為父親平反。

    說完這些話，我閉上眼，等待暴怒的降臨。皇室最恨被人利用，何況是一個沒落侯府的小姐。

    良久，沒有聲音。我睜開眼，看到周玄宸嘴角竟掛著一絲...笑意

    姜玉真，他輕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愕然。

    從你不小心掉落的繡著我最喜愛詩句的手帕開始，我就知道你在刻意接近我。他走近一步，但我好奇的是，這個沒落侯府的小姐到底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所以...你一直在觀察我

    是的。他又近一步，現(xiàn)在我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看到你在慈幼院教孩子識字時眼中的溫柔，看到你在詩會上吟詩時壓抑的悲憤，看到你在危急關頭毫不猶豫的勇敢...這些，也是演技嗎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那些我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真實情感，原來早被他看在眼里。

    玉真，他第一次這樣喚我，聲音溫柔得讓我心顫，你可以繼續(xù)偽裝，但我想認識真實的你——那個為父申冤不惜一切的女兒，那個在危險面前挺身而出的姑娘，那個才華橫溢卻隱忍不發(fā)的詩人。

    我的視線模糊了，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三年了，自從父親含冤去世，我筑起高墻，戴上假面，機關算盡，只為還家族一個清白。從未想過有人會看穿偽裝，擁抱真實的我。

    我...不值得...我哽咽道，所有的防備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伸手拭去我的淚水：值不值得，我說了算。

    然后他做了一件我萬萬沒想到的事——從袖中取出一卷圣旨，遞到我面前。

    這是...

    為你父親平反的詔書。他輕聲道，我已經查明全部真相，只差最后一步——你的同意。

    我顫抖著展開圣旨，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安遠侯姜維被誣陷的經過，以及恢復爵位和名譽的決定。落款處蓋著玉璽，只缺太子的副署。

    為什么...我淚如雨下，為什么要做到這一步

    他捧起我的臉，眼神熾熱而堅定：因為我愛上了真實的你，包括你的心機與算計，你的倔強與脆弱。姜玉真，你不需要再偽裝了。

    那一刻，我堅硬的心墻轟然倒塌。我撲進他懷里，放聲痛哭，仿佛要把這三年的委屈、痛苦和孤獨全部哭出來。他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低語：哭吧，有我在。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平靜下來，卻舍不得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他輕撫我的長發(fā)：三日后宮宴，皇上會當眾宣布為你父親平反的消息。

    我抬頭看他：那丞相...

    已經收監(jiān)。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厲，證據確鑿，他逃不掉。

    我深吸一口氣，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殿下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包括...等我自投羅網

    他笑了，那笑容如冰雪消融：我總得確認，姜小姐對我的感情，有多少是真心。

    那結論呢我小聲問，心跳如鼓。

    他沒有回答，而是低頭吻住了我的唇。這個吻溫柔而堅定，帶著雨水的清涼和他特有的龍涎香氣。我閉上眼，回應著這個遲來的告白。

    當這個吻結束時，他額頭抵著我的，輕聲道：現(xiàn)在你知道答案了。

    17

    太子求婚

    三日后，皇宮夜宴。

    我穿著一襲正紅色宮裝，發(fā)間只簪了一支金步搖——這是母親留下的遺物。

    父親平反的消息已經傳開，安遠侯府的牌匾重新掛上，往日門可羅雀的姜府突然賓客盈門。

    但我無心理會這些虛偽的客套，全部心思都在即將到來的宮宴上。

    太子說有事宣布，卻不肯透露細節(jié)，只讓我務必出席。

    宮燈如晝，樂聲悠揚。我坐在女眷席中，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好奇目光。

    自從遇刺事件后，我成了京城熱議的焦點——一個沒落侯府的小姐，如何得到太子如此青睞

    皇上駕到，眾人行禮。我偷瞄了一眼太子，他一身玄色錦袍，氣度非凡，與平日溫潤形象大不相同。

    宴席過半，皇上突然敲了敲酒杯，全場立刻安靜下來。

    眾愛卿，皇上聲音洪亮，今日有兩件喜事宣布。其一，安遠侯姜維冤案已查明真相，朕決定恢復其爵位，由其女姜玉真繼承。

    眾人嘩然，無數(shù)道目光投向我。我起身行禮，保持鎮(zhèn)定，手心卻已汗?jié)瘛?br />
    其二，皇上繼續(xù)道，眼中帶著笑意，太子周玄宸已到婚配之年，朕決定為他擇一良配。

    我的心猛地一沉。擇一良配什么意思難道...他要娶別人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太子突然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父皇，兒臣有一請求。

    皇上挑眉：講。

    兒臣心有所屬，望父皇成全。說著，他轉身，徑直走向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單膝跪地，姜玉真，安遠侯之女，可否愿意成為我的太子妃

    全場死寂。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那個我費盡心機想要利用的高嶺之花，此刻正跪在我面前，眼中滿是期待與愛意。

    殿下...我聲音顫抖，您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我知道，他微笑，你聰明果敢，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必要時心狠手辣——正是我需要的太子妃。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哪是求婚，簡直是...志同道合的宣言。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他要的不是一個溫順的傀儡，而是一個能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伴侶。

    正如他接受真實的我，我也愛上了這個表面溫潤、內心強大的太子。

    臣女...我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榮幸之至。

    他起身，當眾為我戴上象征太子妃身份的玉鐲，然后在我耳邊低語：黑蓮花配高嶺之花，絕配。

    我輕笑出聲，回敬道：殿下何時學會這般油嘴滑舌

    跟未來的太子妃學的。他眨眨眼，牽著我的手走向主座，接受眾人的祝賀。

    林若雪站在不遠處，臉色慘白如紙。我經過她身邊時，微微頷首，不帶任何嘲諷，只是平靜的勝利。

    她永遠不會明白，真正的勝利不是打敗對手，而是找到那個欣賞你全部的人——包括你的心機與算計。

    18

    絕配天成

    宴會結束后，太子——不，現(xiàn)在該叫周玄宸了——送我回府。馬車里，他握著我的手，突然問道：后悔嗎

    后悔什么

    如果沒有那支箭，或許我們還在互相試探。

    我搖頭，靠在他肩上：不后悔。那支箭讓我明白，有些反應是裝不出來的——比如為所愛之人擋箭的本能。

    他親吻我的發(fā)頂：從今往后，換我保護你。

    我抬頭看他，這個曾經高不可攀的太子，如今是我最親密的人：我們一起。

    馬車緩緩駛向姜府，月光灑在我們身上，照亮前方的路。

    曾經的心機攻略變成真心相愛，曾經的高嶺之花成為此生摯愛。

    黑蓮花與高嶺之花，本就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