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凌晨兩點半，我田雪終于能滾了。

    脖子僵得像上了銹的合頁，一動就嘎吱響。

    我們公司，明面上說著彈性工作，背地里卻把自愿加班當(dāng)成了企業(yè)文化。楊總那張嘴，更是把996鼓吹成了幾輩子修來的福報。

    我呸！

    同事們溜得比兔子還快，我只慢了一步，剛拎起包，

    田雪，等一下！

    是楊總！

    他臉上掛著一抹說不出的詭異笑容，看著就讓人心里發(fā)毛。

    產(chǎn)品部的都回來，緊急會議！

    大哥，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半！開什么會陰間新品發(fā)布會嗎

    我的白眼差點翻到天靈蓋，但臉上還得擠出職業(yè)假笑：好的，楊總。

    會議室里，產(chǎn)品部黎經(jīng)理，正帶著幾個蔫頭耷腦的同事，眼皮子上下打架，哈欠一個接一個。

    楊總倒是精神得像打了雞血，站在投影幕布前，唾沫橫飛。

    各位，這是我們即將引爆市場的最新力作！

    他大手一揮，幕布上出現(xiàn)了一套……嗯，時尚單品。

    一件紅得能閃瞎人眼的亮片上衣，裙擺荷葉邊。下半身，是一條白色短裙。

    最炸裂的，是模特手上那個熒光綠的包包。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黎經(jīng)理的嘴角抽了抽，旁邊一個產(chǎn)品小妹直接把頭埋進(jìn)了臂彎，肩膀一聳一聳，不知道是困的還是在憋笑。

    我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楊總還在那兒自我陶醉：怎么樣是不是充滿了年輕的活力是不是讓人過目不忘

    就在這時，楊總的手機(jī)響了。

    他接起電話，臉色微微一變：哦，有點急事，我先處理一下。你們先討論，務(wù)必把這款產(chǎn)品的精髓領(lǐng)悟透徹！

    楊總一走，那幾個產(chǎn)品部的同事也跟得了特赦令似的，一個個找借口開溜。

    轉(zhuǎn)眼間，偌大的會議室，就只剩下我和黎經(jīng)理。

    黎經(jīng)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著眼睛看向我，一臉納悶：田雪你不是產(chǎn)品部的，怎么也留下了

    我：啊

    我不是產(chǎn)品部的

    我正一頭霧水，會議室的門砰一聲被人從外面撞開！

    一個人影踉蹌著沖了進(jìn)來。

    是夏克！

    平時那個沉默寡言，只知道埋頭敲代碼的夏克！

    他頭發(fā)凌亂，眼球布滿血絲，臉上帶著一種癲狂的興奮。

    更讓我頭皮發(fā)麻的是，他手里緊緊攥著一把餐叉！

    那餐叉的尖端，還往下滴著暗紅色的液體！

    血！

    他根本沒給我們反應(yīng)的時間，一個箭步?jīng)_到黎經(jīng)理面前，揚(yáng)起手肘，狠狠一記肘擊砸在黎經(jīng)理的太陽穴上！

    咚！

    黎經(jīng)理連哼都沒哼一聲，身體就像一灘爛泥，癱倒在椅子上。

    我嚇得全身僵住。

    夏克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瘋狂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容猙獰得像地獄里的惡鬼。

    楊總……已經(jīng)被我用這把叉子解決了。他晃了晃手里的餐叉，上面的血滴甩到了我的臉上。

    腦漿都出來了，嘖嘖，真漂亮……

    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現(xiàn)在，夏克一步步向我逼近，我要把黎經(jīng)理也弄死，然后，嫁禍給你！

    是你，田雪！是你殺了他們！

    恐懼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嚨。

    不……不是我……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就是你！夏克嘶吼著，猛地朝我撲過來！

    求生的本能讓我爆發(fā)出一聲尖叫，我胡亂地抄起會議桌上的一把金屬長尺，對著他揮了過去！

    砰！尺子砸在了他的胳膊上，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只是動作頓了一下。

    混亂中，我瞥見桌角似乎也有一把被人遺落的餐叉。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撲過去抓起那把餐叉，趁他再次撲上來的瞬間，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他揮舞餐叉的手臂狠狠刺了過去！

    噗嗤！

    餐叉刺入皮肉的聲音清晰可聞。

    啊！夏克發(fā)出一聲痛吼，手臂上滲出了鮮血。

    他眼中的瘋狂更盛，像是被徹底激怒的野獸。

    我這點微弱的反抗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他猛地一甩胳膊，巨大的力道將我手中的餐叉打飛。

    緊接著，一個砂鍋大的拳頭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狠狠砸在了我的后腦勺上！

    咚！

    劇痛襲來，我眼前一黑，所有的聲音和景象都開始扭曲、遠(yuǎn)去。

    02

    不知過了多久，我昏沉的醒來。

    我撐著劇痛的腦袋坐起身。此刻的會議室沒有開燈，我借著投影儀的光看到地板上擺著一摞一摞的文件。

    黎經(jīng)理我試著喊了一聲，嗓子干澀得厲害。沒有回應(yīng)。

    我繼續(xù)觀察四周，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會議室的角落。

    那里，躺著一個用雞屎色蛇皮編織袋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人形包裹！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夏克真的殺了人然后把尸體……

    一股淡淡的鐵銹味，若有似無地飄了過來。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四肢。我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手腳冰涼，牙齒不受控制地打著顫。

    田雪，冷靜！一定要冷靜！

    我扶著會議桌邊緣，艱難地朝著那個角落挪過去。

    越近那股鐵銹味也越來越濃。那是血的氣味！我見過血，但從未聞到過這么濃的血腥味。

    我的指尖顫抖著，小心翼翼地伸向那個包裹的底部。

    一種黏膩而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我猛地縮回手，低頭一看——

    指尖上，沾染著暗紅色的液體！

    血！真的是血！

    暗紅色的液體，正順著編織袋的縫隙，一滴一滴地滲出來…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聲短促的尖叫沖破喉嚨。

    夏克真的殺了黎經(jīng)理！甚至可能還有楊總！

    必須立刻報警！

    我慌亂地摸索著口袋，掏出手機(jī)�？墒侨挝以趺磽埽�手機(jī)里一點聲音都沒有。

    絕望，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我緊緊裹纏。夏克殺了人，還想嫁禍給我！他為什么這么做我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深呼吸……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死死盯著那個滲血的編織袋，鼓起畢生所有的勇氣，用抖得不成樣子的手，緊緊抓住編織袋的一角。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后猛地一用力——

    嘶啦——！

    編織袋被我撕開了一個口子。

    我顫抖著睜開眼睛，朝里面看去——

    沒有血肉模糊的尸體。

    編織袋里露出來的，是一堆被團(tuán)成團(tuán)的廢紙！

    所謂的血水不過是偽裝。

    一股被愚弄的憤怒，夾雜著劫后余生的慶幸，以及一種更深層次的、徹骨的寒意，猛地從腳底竄上頭頂。

    那剛剛所發(fā)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我警惕地環(huán)顧著這個狼藉一片的會議室，每一個角落，每一件物品。

    03

    我開始一點點檢查地上的文件。

    除了公司那些無聊的業(yè)務(wù)資料，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幾頁紙，紙張邊緣有些粗糙，像是從什么書上撕下來的。

    我撿起來一看，上面的文字讓我頭皮發(fā)麻——應(yīng)激反應(yīng)、恐懼植入、催眠暗示在心理治療中的應(yīng)用……

    這些都是心理學(xué)的內(nèi)容。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繼續(xù)翻找，心跳越來越快。

    在文件堆的深處，我摸到了幾張復(fù)印件。是我的個人檔案！

    上面詳細(xì)記錄了我的教育經(jīng)歷、工作履歷……

    甚至，連我小時候因為偷吃奶奶藏起來的糖被發(fā)現(xiàn)，躲在床底下哭鼻子這種糗事都寫在上面！

    這些東西怎么會在這里誰能拿到我的個人檔案還有這些心理學(xué)的資料……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里炸開。

    楊總詭異的笑容，莫名其妙的產(chǎn)品設(shè)計，黎經(jīng)理當(dāng)時那句你不是產(chǎn)品部的，怎么也留下了的疑問，還有突然癲狂夏克，離譜的餐叉殺人，嘴里喊著要嫁禍給我……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夏克那些話，拙劣、生硬，完全不像一個真正的兇徒。

    他們，楊總、黎經(jīng)理、夏克，所有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都像極了被安排好的演員。

    或者說，是被某種力量操控的……提線木偶。

    我感到一陣惡寒。

    如果他們是木偶，那操縱他們的又是誰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環(huán)顧著這個會議室。

    燈光似乎比更暗了一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異的氣味。

    是一種熏香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聞起來有點熟悉，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聞過。

    我的目光掃過天花板、墻壁、角落。我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正有一雙眼睛在某個地方，死死盯著我。

    所有發(fā)生的事情，都在被觀察，被記錄。

    這不是普通的惡作劇，更像是一場變態(tài)的沉浸式劇本殺，而她就是那個唯一不知情的玩家，

    恐懼再次襲來，但這次，憤怒和不甘壓過了它。

    我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任由對方擺布。

    既然這是一場游戲，那我就要找到游戲的規(guī)則，找到它的破綻。

    會議室里的物品擺放有什么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嗎

    有沒有什么隱藏的標(biāo)記燈光的顏色、聲音、氣味，還有沒有其他異常

    我小心翼翼地在房間里走動，眼睛像掃描儀一樣掃過每一個角落。

    桌子底下、窗簾后面、吊頂?shù)目p隙……

    我甚至開始回憶這個會議室平時的樣子，試圖找出任何微小的、不合理的改變。

    就在我踮起腳尖，試圖檢查天花板通風(fēng)口時，一個冰冷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響起，像是直接鉆進(jìn)了我的大腦。

    田雪，害怕嗎你的恐懼，真是美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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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經(jīng)過了處理，分不清男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戲謔，仿佛來自幽靈。我猛地打了個寒顫，身體瞬間繃緊。

    揚(yáng)聲器

    04

    我抬頭看向天花板，試圖分辨聲音的來源，但除了黑漆漆的通風(fēng)口，什么也看不見。

    會議室的燈光突然啪地一聲，開始有節(jié)奏地閃爍起來。

    刺眼的光線忽明忽暗，頻率越來越快，像是在對我進(jìn)行無聲的拷問。我的眼睛被晃得生疼，眩暈感一陣陣襲來。

    緊接著，燈光驟然變了顏色。不再是冰冷的白色，而是……血紅色！

    同時，揚(yáng)聲器里又傳來了新的聲音——砰……砰……砰……是緩慢、沉悶的心跳聲，伴隨著滴答……滴答……的滴水聲。

    血紅的燈光、心跳聲、滴水聲……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瞬間構(gòu)建了一個充滿死亡和絕望的氛圍。

    對方在觀察我，想看我崩潰，看我哭喊，看我的恐懼如何一點點將我吞噬。

    一股強(qiáng)烈的反抗情緒涌了上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和惡心，強(qiáng)迫自己站直身體，臉上擠出一抹冷笑。

    就這點手段我對著空氣，不屑地開口，比我前男友的PUA差遠(yuǎn)了。

    我故意用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試圖表現(xiàn)出一種無畏和輕蔑，去打亂對方的節(jié)奏。

    我想讓他們知道，他們的把戲在我這里行不通。

    會議室里死寂了幾秒。只有血紅的燈光還在閃爍。

    我以為我的反擊奏效了，心頭剛閃過一絲得意。

    然而，就在下一秒，揚(yáng)聲器里突然傳來了一個我做夢都想不到的聲音——

    雪兒……

    我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人用電流擊中。那個聲音……那個溫柔帶著鄉(xiāng)音的聲音……

    是我已故的父親！

    他怎么會在這里

    雪兒……爸有好多遺憾啊，沒能和你母親白頭到老，沒帶你練車，護(hù)照辦好還沒出過國……聲音帶著一絲縹緲，像是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就在耳邊低語。

    淚水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這是我內(nèi)心最不能觸碰的傷疤！

    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像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我剛剛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

    我捂住嘴，拼命忍住哭聲，但淚水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你……我聲音顫抖，帶著無法抑制的悲痛和恨意，你是誰……為什么……

    揚(yáng)聲器里的聲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會議室中央的投影幕布突然亮起。

    在血紅的燈光下，一行白色的文字赫然出現(xiàn)在幕布上：

    別忘了，你還有‘焦慮’和‘抑郁’的病史，田雪。你的心理防線，比你想象的更脆弱。

    我死死盯著那行字。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只有我的心理醫(yī)生知道。

    我的第一位心理醫(yī)生林亞，剛接觸時，溫柔知性、一直耐心傾聽我、幫助我。

    后來他曾幾次不經(jīng)意地提起，說他在進(jìn)行一項特殊心理研究項目，希望能邀請我參與，說是能更深入地幫助我。

    但我當(dāng)時覺得他的描述有些模糊，而且聽起來有點像某些電影里的瘋狂實驗，就委婉地拒絕了。并且直接換了一位心理醫(yī)生，王醫(yī)生。

    現(xiàn)在這場景倒是和他曾透露出的皮毛有點像。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心臟狂跳不止。

    05

    夏克、楊總、黎經(jīng)理……他們不是兇手，不是同謀，他們只是林亞手中的棋子！

    整個會議室，這場午夜的荒誕劇，都是林亞為了驗證他某個極端心理學(xué)理論而設(shè)下的局！

    憤怒像火一樣在我胸腔里燃燒，燒灼著我的恐懼，我一腳踢翻了地上的一堆文件，一部手機(jī)滾了出來。

    是一部很舊的手機(jī)，屏幕上布滿了劃痕。我撿起來，按下了開機(jī)鍵。

    屏幕亮了，竟然還有微弱的信號！我的心猛地一跳，這是逃出去的機(jī)會嗎

    屏幕上顯示的一條未讀信息，卻讓我如墜冰窖。

    配合他，或者一起死。

    發(fā)件人未知。

    這是林亞的新把戲想用這個來威脅我，讓我乖乖配合還是……真的有第三方介入一個比林亞更可怕的存在，在幕后操控著一切

    最終我還是決定暫時不碰它。在搞清楚狀況之前，任何一個看似的機(jī)會，都可能是一個更深的陷阱。

    我站起身，走到黎經(jīng)理被夏克打暈的地方仔細(xì)查看。

    地上只有散落的文件和之前偽裝的血水痕跡，此外什么都沒有！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們是被林亞帶走了還是

    我沖向會議室的門，那扇我進(jìn)來時的門。

    我擰動把手，拉開門，沖了出去。

    然而，當(dāng)我定睛一看，我竟然又回到了會議室里！

    我站在會議室的門口，看著里面的桌椅、散落的文件，以及角落那個讓我毛骨悚然的蛇皮袋。這不可能！

    我又試了一次，眼前出現(xiàn)的，依舊是會議室！

    我甚至試了會議室角落柜子的門，走進(jìn)去，眨眼間還是回到這間詭異的會議室里。

    我像是被困在一個無限循環(huán)的牢籠里。

    絕望像冰冷的蟒蛇，死死纏住了我的脖子。我癱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熟悉的狼藉，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漿糊。

    06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噩夢。

    噩夢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像閃電一樣劈開了我的混沌。

    這里不是真實的會議室。那些人也不是真的要殺我。

    我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那股消毒水和熏香混合的味道，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清晰，也異常熟悉。我在林亞的診室里聞到過。

    手邊摸到一張邊緣有些粗糙的紙，上面印著一段關(guān)于催眠的理論文字。

    催眠

    所有的一切，都是林亞精心設(shè)計的催眠場景！

    那些血腥、暴力，夏克的瘋狂，父親的聲音，甚至我被困在這里的絕望……都是他輸入的催眠暗示，以此進(jìn)行他那變態(tài)的心理實驗。

    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是催眠，那就有破綻。

    我重新站起來，開始仔細(xì)審視這個讓我崩潰的會議室。

    那堆偽裝成尸體的垃圾。我走過去，蹲下身。

    那些血跡雖然顏色逼真，但仔細(xì)看，沒有那種真實血液干涸后的凝固感和粘稠度，更像是某種顏料和水的混合物。

    那把餐叉，夏克用來刺傷黎經(jīng)理和解決楊總的兇器。握柄處干凈得異常，沒有一絲夏克掙扎或者握緊時留下的汗?jié)n或指紋印記。這不像一個剛剛經(jīng)歷過搏斗的兇器。

    那些心理學(xué)書籍片段。我再次拿起那些紙張。紙質(zhì)摸起來確實和我平時看書的感覺不一樣，更像是某種特殊的印刷紙。上面的文字內(nèi)容雖然專業(yè)，但在排版和字體上，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感。

    這些，都是幻象中的細(xì)微裂痕。林亞在構(gòu)建這個世界時，無意識或有意識地留下的漏洞。

    我在心里飛快地回想著和林亞的每一次咨詢。他曾經(jīng)提到過催眠。

    他說，在深度催眠狀態(tài)下，人的大腦會對某些特定的暗示異常敏感。

    比如呢我當(dāng)時隨口問了一句。

    他笑了笑，眼神有些深邃。比如……死亡。

    死亡！

    我的心猛地一跳。林亞的實驗，最終目標(biāo)或許就是讓我在這里體驗死亡。

    他想讓我親身經(jīng)歷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和絕望，以此來摧毀我原本的人格，然后按照他的理論進(jìn)行重塑。

    而死亡本身……或許就是逃離催眠的鑰匙！

    這個想法雖然瘋狂，卻像一道光，瞬間照亮了我被絕望籠罩的心。

    剛剛漆黑一片的窗外，忽然照進(jìn)一縷微弱的、柔和的光線。

    是清晨的陽光嗎還是林亞留下的另一個暗示

    我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林亞，你想看我的恐懼你想讓我體驗死亡好啊，我給你看！

    縱身一躍！

    這是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的場景，在最絕望的時候。

    失重感瞬間襲來，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身體急速下墜。我感覺血液在倒流，心臟快要沖出胸腔。

    我灘在地上，意識開始模糊，感官一點點消失。我感覺自己在下沉，下沉，仿佛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我會，就這樣真的死掉嗎

    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畫面……

    就在我感覺到意識即將徹底消散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劇痛，猛地從后腦勺炸開！

    眼前黑暗的世界開始像玻璃一樣破碎，崩塌……

    07

    我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

    不是會議室。

    我躺在一個冰冷的金屬實驗臺上，身體被綁帶固定住。

    頭頂是刺眼的白熾燈，周圍，我看到了各種奇怪的金屬支架、電線、屏幕，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醫(yī)療器械。

    像一個被廢棄后又重新啟用的實驗室。

    林亞的臉遮住白熾燈光出現(xiàn)正在我眼前。臉上帶著復(fù)雜的神情，既有失望，也有某種詭異的興奮。

    你醒了，恭喜你通過了測試。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宣布一個實驗結(jié)果。

    林亞！你到底在做什么夏克、黎經(jīng)理、楊總呢我嘶啞著嗓子吼道。

    他平靜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一絲愧疚，只有那種冰冷的、研究者的光。

    那是一個心理構(gòu)建的場景，基于你的潛意識和我的暗示。夏克、黎經(jīng)理、楊總，他們只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演員’，用來激發(fā)你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和恐懼。

    他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有些亢奮，

    你知道嗎你的表現(xiàn)非常有趣，尤其是在面臨‘死亡’威脅時，你的大腦活動模式，簡直是完美的樣本！

    完美的樣本我只覺得一股惡心涌上喉嚨。

    你是個瘋子！我渾身顫抖。

    也許吧。他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我一直在研究人類在極端壓力下，人格重塑的可能性。催眠，只是一個入口。而你的經(jīng)歷，你的創(chuàng)傷，你的抗壓能力，讓你成為了我最理想的實驗對象。

    他指了指周圍的設(shè)備：這些用來監(jiān)測你的生理數(shù)據(jù)和腦波活動。會議室里的燈光、聲音、氣味，都是為了強(qiáng)化暗示，構(gòu)建沉浸式的體驗。你父親的聲音，是你最深的傷疤，也是最有效的催眠錨點。

    我聽著他的解釋，只覺得毛骨悚然。他就像一個冷血的獵人，一步步將我引入他布下的陷阱，然后欣賞我在其中掙扎。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有什么資格拿別人做實驗我質(zhì)問他。

    資格他笑了一聲，眼神更加冰冷，我掌握著知識，掌握著技術(shù)。人類的心理太脆弱了，需要重塑，需要變得更強(qiáng)大。而我，正在探索這條路。

    他看向我，眼神里又恢復(fù)了一絲復(fù)雜：你比我想象的要強(qiáng)大，田雪。你竟然能主動擁抱‘死亡’暗示，打破我設(shè)下的催眠牢籠。這是我實驗中未曾預(yù)料到的突破。

    那部手機(jī)和短信呢我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短信他走到實驗臺前，解開了我身上的綁帶。

    既然你已逃脫，你走吧。他后退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走出實驗室，走出建筑的大門，撥通了報警電話。

    警方很快根據(jù)我的描述和手機(jī)信號定位到了這個廢棄工廠。

    林亞最終被繩之以法，他的秘密實驗室被查封，那些非法的實驗資料也被扣押。

    呼吸著真正的外界的空氣，我感到一陣恍惚。

    回想催眠中瀕死前的感覺，那種意識一點點消散的虛無……

    腦子里閃過母親孤獨的身影，還有家里那只十幾歲、需要我照顧的小老貓。

    如果我真的就那么死了，她們怎么辦慶幸，我從那場噩夢里醒了過來。

    林亞的實驗并沒有如他所說，使我的心理問題有任何好轉(zhuǎn)。

    但我也沒有因此拒絕接受治療。

    我在婉拒林亞的瘋批心理實驗之后，就換了醫(yī)生。王醫(yī)生大方，溫柔，真心的幫助我。

    每周都會去接受心理治療。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

    但那個在會議室里撿到的舊手機(jī)，屏幕上那條冰冷的短信，就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底。

    配合他，或者一起死。

    那個發(fā)短信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