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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細雨如針,刺在清江縣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戌時三刻,打更人老周縮著脖子走過杜家宅院時,忽聽得內里傳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像被剪刀驟然截斷的絲線。

    他貼在朱漆大門上聽了半晌,只聞得雨水順著檐角滴落的聲響。正欲離開,一陣風過,那扇本該緊鎖的偏門竟吱呀開了條縫。老周提著燈籠照進去,昏黃光暈里,一雙繡著并蒂蓮的紅繡鞋懸在離地三尺處,輕輕晃動。

    救、救命啊!有鬼新娘!老周的破鑼嗓子撕開了雨夜寂靜。

    我勒住馬韁時,縣衙前已圍了數十人。雨幕中,衙役們正將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首抬入門內,布角滑落處,露出一截綴滿珍珠的嫁衣袖子。

    大人,咱們來晚了。書童阿青撐開油紙傘,聲音發(fā)顫。

    我——秘書省正字明硯,翻身下馬,官靴踏進水洼,驚散倒映著的慘白燈籠。十八歲的年紀擔此要職,全因圣上賞識我過目不忘的本事。半月前京城接到清江縣令密奏,說此地接連死了三個待嫁姑娘,都是在新婚前夜莫名斃命,且尸體皆被裝扮成新娘模樣。刑部諸位大人爭論不休時,是我指出三樁命案的共同點——死者生辰皆屬陰。

    讓一讓!阿青替我撥開人群。縣衙大堂上,仵作正在驗尸,我一眼就看見死者唇角凝固的笑容——不是恐懼,而是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歡愉。

    第七個了。清江縣令魏大人癱坐在太師椅上,官服前襟沾著茶漬,明大人,下官實在......

    我抬手止住他的絮叨,徑自走向尸臺。死者約莫二八年華,鳳冠霞帔穿戴齊整,臉上施了脂粉,雙手交疊置于腹部,若非頸間那道細如發(fā)絲的勒痕,簡直像具精心打扮的傀儡。

    酉時發(fā)現的我掀開嫁衣領口,看見鎖骨處幾點暗紅。

    是...是在杜家祠堂發(fā)現的。魏縣令掏出手帕擦汗,吊在房梁上,腳尖朝內...他突然噤聲,因為我的手指正撫過死者耳后——那里用朱砂畫著個古怪符號。

    阿青倒吸冷氣:公子,這是...

    冥婚禮符。我從袖中取出前幾案的驗尸記錄比對,六具尸體身上都有不同部位的符咒,合起來是完整的婚書。

    堂外忽然雷聲大作,一陣穿堂風掀翻了記錄冊頁。我彎腰去拾,卻發(fā)現魏縣令的靴底沾著些暗紅碎屑。趁他不安地踱步時,我悄悄刮下些許——是香灰混合著朱砂,帶著廟宇特有的沉香氣。

    魏大人近日去過祠堂

    他身形明顯一僵:為查案去過幾處...

    我假裝沒察覺他的異常,轉向仵作:死者可有過掙扎

    怪就怪在這兒,老仵作掀開死者衣袖,毫無抵抗痕跡,像是心甘情愿赴死。

    雨聲中忽然混入鈴鐺輕響。我轉頭望去,見個穿褐衣的老婦站在衙門口,手中銅鈴系著褪色紅綢。她直勾勾盯著尸體,干癟的嘴唇蠕動著,像是在數數。

    那是誰

    魏縣令臉色更差:杜家老仆柳嬤嬤,專司婚喪之事。自第一個姑娘死后,她就...

    話音未落,老婦突然尖笑:七娘歸位,還差兩個!衙役們上前驅趕時,她幽靈般消失在雨幕中,只余鈴聲繚繞。

    是夜,我在廂房翻檢卷宗。油燈將窗紙照成琥珀色,阿青在門外跺腳驅寒。

    公子,您真信那瘋婆子的話還會死兩個人

    我摩挲著案牘上死者們的小像。七位姑娘容貌并不相似,但耳垂都生著同樣的朱砂痣。翻開縣志民俗篇,其中記載:女子耳垂紅痣,前世為新娘橫死,今生需行冥婚解厄。

    窗外倏地掠過一道黑影。我吹滅燈燭佯裝就寢,果然聽見瓦片輕響。待聲響移至檐角,我猛地推開窗戶,正抓住一只枯枝般的手腕——是柳嬤嬤!她腕上戴著的銀鐲刻著百年好合,內側卻布滿劃痕。

    嬤嬤夜訪,可是有話要說

    她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突然壓低聲音:大人可知道二十年前杜家小姐的冥婚不等我回答,她往我掌心塞了團東西,第九個新娘入土時,記得打開看。

    黑影一閃消失在屋脊間,我展開掌心,是張被血浸透的合婚庚帖,新郎姓名處被指甲摳得支離破碎,唯余一個崔字依稀可辨。

    次日清晨,阿青慌慌張張沖進書房:公子!魏大人連夜去了杜家祠堂,現在還沒回來!

    我抓起油紙傘沖進雨中。杜家祠堂大門洞開,香案上紅燭高燒,供著個褪色的布娃娃,穿著微型嫁衣。魏縣令面如死灰跪在蒲團上,手中握著把纏紅繩的剪刀,正對著自己咽喉。

    魏大人!我一個箭步奪下兇器,發(fā)現他官服內竟套著件女子褻衣。見我驚愕,他崩潰大哭:我控制不住自己...昨夜夢見杜小姐要我當她的新郎...

    祠堂梁上突然傳來咯咯笑聲。抬頭望去,柳嬤嬤像只老貓般蜷在橫梁上,正往下面撒紙錢。

    第八個。她陰森森地數著,扔下個扎滿針的人偶。我接住一看,人偶背面貼著黃紙,上書八字——正是魏縣令的生辰。

    我攥著那枚銀鐲在燈下細看。百年好合四個字已經模糊不清,內壁卻密密麻麻布滿指甲劃出的刻痕。阿青遞來蘸醋的棉布,我輕輕擦拭鐲子內側,銅盆里的水漸漸泛紅——那些劃痕里竟藏著經年累月的血垢。

    公子,您看這兒!阿青突然指著鐲子內側。在層層劃痕深處,隱約可見一個璟字,刻得極深,像是要把銀鐲鑿穿。

    窗外雨勢漸急,瓦當上的積水砸在石階上,如同無數細小的鼓點。我翻開白日從縣衙借來的舊檔,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元豐元年,杜氏女若蘭許配崔氏子文璟,未及婚而文璟暴卒,若蘭自縊殉情。

    崔文璟...我摩挲著銀鐲上的刻字,忽然想起什么,阿青,去問問這杜家小姐的生辰。

    阿青剛推開門,一陣穿堂風猛地掀翻案上燈盞。黑暗降臨的剎那,我聽見房梁上傳來輕微的咯吱聲——像是有人正踩著陳年木椽移動。手按在腰間匕首上,我屏息數到三,突然將油燈砸向聲源處。

    砰的一聲,燈油在梁上燃起幽藍火苗,照亮一張皺紋縱橫的臉。柳嬤嬤像只壁虎般貼在梁上,渾濁的眼珠反射著火光,手里握著把纏紅線的剪刀。

    嬤嬤深夜造訪,可是來取回銀鐲我故作鎮(zhèn)定地舉起鐲子。她喉嚨里發(fā)出咕嚕聲響,突然從梁上撲下。我側身閃避,卻見她并非沖我而來,而是直撲案上攤開的縣志。

    撕拉——記載冥婚習俗的那頁被她撕下塞入口中。我扣住她枯瘦的手腕時,發(fā)現她掌心用朱砂畫著與死者耳后相同的符咒。

    你給那些姑娘畫的婚符我鉗住她下巴阻止她吞咽紙頁,為何要殺她們

    柳嬤嬤突然詭笑,殘缺的黃牙間滲出黑血:她們該死...都是杜若蘭的轉世...話音未落,她猛地咬破舌尖,鮮血噴在銀鐲上。我驚覺不對,卻見她已經癱軟下去,瞳孔迅速擴散。

    阿青帶著郎中趕來時,柳嬤嬤的尸首正在發(fā)生可怕的變化——她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大片青紫斑痕,像是被無形的手掐出來的。

    是尸斑!老郎中倒退三步,可這人明明剛斷氣...

    我盯著尸體脖頸處漸漸顯現的勒痕,突然明白過來:這些是二十年前的傷痕。她早就該死了。

    雨聲中夾雜著更夫驚慌的呼喊。我沖出房門,只見杜家祠堂方向升起濃煙。待我們趕到時,祠堂已陷入火海,熱浪卷著寫滿符咒的紙灰撲在臉上。

    救...救命...微弱的呼救從火場傳出。我扯過一桶水澆透全身沖進去,在祖宗牌位后發(fā)現了個鐵籠——魏縣令被關在里面,身上套著件腐朽的嫁衣。

    砍斷鐵鎖時,我注意到籠門上刻著行小字:負心人當受火刑。魏縣令神志不清地念叨:她說我是第八個新郎...要我和杜小姐拜堂...

    火光中,有什么東西在供桌下閃爍。我冒險拖出個鎏金木匣,里面整齊碼著八封婚書,最新那封赫然寫著魏縣令的名字。每封婚書都附著一縷青絲,用紅繩纏著銀鐲碎片。

    回衙門的路上,阿青突然拽我衣袖:公子看地上!青石板上每隔七步就有一滴銀屑,在月光下泛著幽光。我們循跡來到城西破廟,在殘破的觀音像后發(fā)現個暗格。

    里面是半本被蟲蛀的日記,字跡娟秀卻透著瘋狂:

    元豐元年三月初七,崔郎今日又去杜府授課。我為他熬的蓮子羹都涼了...他說杜小姐天資聰穎,眼里有光...

    五月初二,崔郎袖口沾了胭脂。他說是杜小姐練字時暈倒,他扶了一把。騙子!我親眼看見他們在后花園...

    七月十五,老爺要把若蘭許配給崔郎。那我呢我伺候杜家二十年,就換來崔郎一句紅綿,我們緣分盡了

    日記在此處戛然而止。最后夾著張合婚庚帖的殘頁,新郎名諱處被血污遮蓋,但能辨出是崔文璟與杜若蘭的婚書。詭異的是,新娘名字旁多了行小字:柳紅綿愿為婢妾隨嫁。

    柳紅綿...我猛地想起銀鐲內壁除了璟字,還有兩個極小的字——紅綿。

    阿青突然尖叫著指向廟門。月光下,七個穿嫁衣的身影飄在霧中,每個都戴著綴銀鐲碎片的紅蓋頭。她們齊聲吟唱:新人笑,舊人哭,銀鐲碎,恩義絕...

    我拔出匕首劃破掌心,以血在廟門畫了道鎮(zhèn)煞符。女鬼們發(fā)出凄厲尖嘯,最前面那個突然掀開蓋頭——是柳嬤嬤腐爛的臉!

    明大人何必多管閑事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再有兩天,九娘歸位,崔郎就能從陰間回來了...

    我甩出匕首刺中她眉心,卻穿透虛影釘在廟柱上�;孟笙⒑�,地上只余七滴銀屑,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狀。

    次日清晨,我在縣衙殮房查驗柳嬤嬤的尸體。掀開壽衣時,老仵作倒吸冷氣——尸身心口處有個碗大的窟窿,里面塞著團干枯的并蒂蓮。

    這是挖心葬花啊!老仵作顫抖著解釋,我們這兒有個舊俗,若女子為情所困而死,便將她心愛之物填入心室,來世就不會再為情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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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撥開已經發(fā)黑的花瓣,里面裹著塊銀鐲碎片,刻著崔杜二字。突然意識到什么,我急忙拆開昨夜找到的鎏金木匣——八封婚書上的銀鐲碎片拼起來,正是柳嬤嬤腕上那只銀鐲。

    阿青,備馬!我抓起拼好的銀鐲,去查崔文璟葬在何處!

    正午時分,我們在亂葬崗找到了崔文璟的荒墳。墓碑被雷劈成兩半,上面滿是刀砍斧鑿的痕跡。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墳前整齊擺放著八雙繡花鞋,每雙鞋里都盛著香灰。

    公子,這土是新的!阿青用樹枝撥開墳頭土,露出具黑漆棺材。棺蓋上用朱砂畫著繁復的符咒,正是冥婚儀式最后一步陰陽合巹所需的陣法。

    撬開棺材時,腐臭氣息撲面而來。崔文璟的尸身竟然完好如初,穿著新郎吉服,雙手交疊放在胸前。而在他懷里,竟摟著具穿著嫁衣的骷髏——骷髏頸骨斷裂,顯然是被勒死的。

    這不是杜若蘭。我掰開骷髏指骨,發(fā)現里面攥著塊玉佩,刻著紅綿二字,是柳紅綿...她二十年前就死了。

    身后突然傳來枯葉碎裂聲。我轉身不及,后腦挨了重重一擊。昏迷前最后的畫面,是魏縣令扭曲的臉——他眼睛翻白,口中卻發(fā)出女人的聲音:明大人,你來得太早了...還差最后一個新娘呢...

    我是在縣衙藏書閣的霉味中找到那條線索的。泛黃的《清江民俗志》殘本里夾著張符紙,上面畫著九個人耳廓圖,每個耳垂相同位置都點著朱砂痣。符紙背面寫著:九世新娘,魂歸一處。

    公子!阿青慌慌張張沖進來,發(fā)髻散亂,魏縣令醒了,正在咬自己的手!

    我們趕到廂房時,三個衙役正按著魏縣令。這位父母官像野獸般嘶吼,右手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更駭人的是,他用血在墻上畫了密密麻麻的正字,數下來正好二十八個——與杜若蘭死時的年齡相同。

    我掏出銀針扎入魏縣令后頸穴位,他渾身痙攣,突然睜大眼睛:耳墜...杜小姐的翡翠耳墜...在井里...說完又昏死過去。

    阿青,你留下照看。我起身時,瞥見書童左耳邊的碎發(fā)滑落,耳垂上似乎有紅點一閃而過。待要細看,他已經慌亂地將頭發(fā)別回耳后。

    雨后的杜府花園彌漫著腐爛的花香。那口古井被野草掩蓋,井繩早已朽斷。我系上麻繩滑入井中,在井壁縫隙里摸到個硬物——是枚翡翠耳墜,鑲嵌處還連著半片撕裂的耳垂皮膚,已經風化成蠟黃色。

    借著井口透下的天光,我發(fā)現耳墜內側刻著極小的崔贈二字。正欲攀繩上去,突然摸到井壁上刻著字。那是用尖銳物反復刻畫的八個字:非我所愿,何謂殉情。

    爬出井時,夕陽將杜府殘垣染得血紅。角落里傳來沙沙聲,一個佝僂身影正在燒紙錢。走近才認出是杜府僅存的老園丁,他的十指都沒有指甲。

    老伯可認識這耳墜

    老人看到耳墜突然痛哭流涕:小姐死的那晚...老爺讓我把她耳墜扯下來...說這樣閻王爺就認不出她是新娘子...

    杜若蘭不是自縊

    是老爺親手...老人突然捂住嘴,渾濁的眼里涌出淚水,小姐不肯配冥婚,說崔公子是被毒死的...老爺就用嫁衣的腰帶...勒...

    一陣陰風刮過,紙灰騰空而起。老人驚恐地指著我的身后,我轉身只見槐樹梢掛著條褪色紅綢,在風中扭動如蛇。再回頭,老人已經不見蹤影,地上只余半截燒焦的舌頭。

    回到縣衙已是深夜。阿青趴在案頭睡著了,燭光下他的左耳完全暴露——耳垂上赫然點著朱砂痣!我輕輕撥開他右耳邊的頭發(fā),另一顆紅痣如血滴般刺目。

    公子阿青驚醒,見我盯著他耳朵,臉色瞬間慘白。

    什么時候發(fā)現的

    上月沐浴時...阿青聲音發(fā)抖,我怕被當成妖怪,就用姜汁點掉了�?傻诙�...它又長出來了...

    我翻開從杜府帶回的賬本,最后一頁記著九個人名,每個后面都標注著生辰八字與左耳朱砂、右耳雙痣等特征。前七個正是死者,第八個是魏縣令的女兒,而第九個寫著:明氏書童,庚辰年二月初二卯時生,雙耳垂珠。

    賬本夾層里掉出張發(fā)黃的畫,上面是九個穿嫁衣的女子圍成圈,中間是個戴新郎帽的骷髏。每個新娘耳垂都點著朱砂,唯有第九個的位置空著——等著用真人的血來完成這幅詭異的畫。

    阿青,你明日一早就回京城。我攥緊那張畫,墨跡暈染開來像血一樣粘稠。

    我不走!阿青突然激動起來,公子,我昨晚夢到個穿嫁衣的姐姐...她說我本該二十年前就死...現在該去完成婚禮了...

    窗外傳來篤篤聲。開窗一看,槐樹枝上掛著九個紙燈籠,每個都畫著新娘笑臉。最末那個燈籠空白處正慢慢滲出血珠,組成阿青的臉。

    我連夜帶阿青搬進縣衙大牢——這是唯一沒有木梁的地方。子時三刻,牢外響起嗩吶聲,曲調明明是喜樂卻聽得人毛骨悚然。透過柵欄縫,我看見魏縣令穿著新郎吉服,機械地跳著詭異的舞步,身后跟著七個蓋紅蓋頭的人。每個蓋頭下都垂著腐爛的手,指甲縫里塞滿銀鐲碎片。

    還差一個...魏縣令的嘴沒動,聲音卻從他腹部傳出,明夜子時...九娘歸位...

    我咬破手指在牢門畫血符,那些東西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最矮的那個突然掀開蓋頭,露出柳嬤嬤腐爛的臉:大人何必阻攔阿青本就是杜小姐轉世...您看他耳后的胎記...

    阿青突然眼神呆滯地向牢門走去。我一把拽住他,掀開他后領——衣領遮掩處,真有個月牙形胎記!縣志記載,杜若蘭生前頸后有同樣形狀的燙傷。

    黎明時分,我在縣衙庫房找到了那本被蟲蛀的《巫蠱志異》。其中記載著一種叫九轉還魂的邪術:集齊九具同魂不同體的尸身,在特定時辰以銀鐲為引,可讓亡魂附在最像原主的那具身體上。

    難怪要取耳垂...我盯著書上的圖解,施術者需用銀針刺入死者耳垂取血,朱砂痣是前世魂魄的印記...

    阿青突然指著書頁邊緣的小字:公子看這里!那是條批注:破此術者,當尋原魂執(zhí)念之物。我想起井底耳墜上的崔贈二字,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

    正午陽光最盛時,我獨自來到崔文璟墳前。這次我注意到墳旁有棵枯死的海棠,樹干上刻著首小詩:寧同萬死碎綺翼,不忍云間兩分張。刮去樹皮,樹心里竟藏著個鐵盒。

    盒中是封未寄出的信,崔文璟的字跡力透紙背:若蘭卿卿:聞汝父欲配冥婚,吾寧死不為...已備舟車,今夜三更...信紙下端有暗褐色的指印,像是有人握著這封信流過血。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崔文璟并非暴病而亡,而是準備帶杜若蘭私奔時遇害。那么杜若蘭被逼冥婚時,該是何等絕望

    回程路上,林間霧氣漸濃。我摸到懷中的耳墜突然發(fā)燙,緊接著聽見女子幽咽的哭聲。霧中浮現出杜若蘭的身影——她脖頸青紫,手里攥著截斷裂的紅綢。

    明大人...她的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我爹騙我說崔郎同意冥婚...等我發(fā)現真相已經...她突然痛苦地扭曲起來,紅綿姐姐...她本來要幫我們...

    霧氣驟然被狂風撕碎。我跌跌撞撞回到縣衙,卻發(fā)現阿青不見了!他留下的字條上只有歪歪扭扭幾個字:公子,我去找耳墜了。

    我抓起符紙和匕首沖向杜府古井。遠遠就看見井沿上坐著個穿嫁衣的身影,兩條腿輕輕晃蕩。跑近才看清那是阿青,他眼神空洞,正用銀簪刺自己耳垂。

    阿青!我撲過去奪銀簪,他卻力大無窮地把我推開。月光下,他的臉漸漸變成杜若蘭的模樣:大人,讓我完成婚禮吧...崔郎等了二十年...

    井水突然沸騰,一具穿著新郎裝的骷髏緩緩浮出水面。阿青露出甜蜜的笑容,張開雙臂向井中倒去。。。

    我攥著那枚翡翠耳墜沖進縣衙地窖時,魏縣令正在用頭撞墻。鮮血順著青磚縫隙流淌,竟在地面匯成個詭異的符咒——正是崔文璟棺材上的陰陽合巹陣。

    魏大人!我扣住他肩膀強行轉身,卻見他雙眼瞳孔消失,只剩眼白瘋狂顫動,你父親魏同光二十年前做過什么

    這個名字像道驚雷劈中他。魏縣令突然發(fā)出女人的尖笑,指甲深深摳進我的手臂:魏師爺當年往崔公子茶里下砒霜時,可沒想過會有今天...

    我趁機將耳墜按在他眉心。青煙騰起間,魏縣令喉結滾動,吐出大灘黑水里裹著只死蟾蜍。他眼神恢復清明,第一句話竟是:明大人,快燒了我!

    地窖油燈將我倆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如魑魅。魏縣令顫抖著解開官服,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刺青——全是女子的生辰八字。第七行正是昨日投井的劉家小姐,而第八行赫然刺著魏明德之女。

    這是家父臨終前刺的...他撫摸著那些凸起的疤痕,說是能保我仕途順遂�,F在想來,怕是替罪咒。

    我突然想起在杜家祠堂發(fā)現的賬冊,其中元豐元年七月的支出記著:付魏師爺紋銀五十兩,封口費。賬頁邊緣還有行小字:崔尸處理費二十兩。

    令尊當年處理過崔文璟的尸首

    魏縣令頹然倒地:那年我十歲,親眼見家父把具書生尸體推進石灰池。那人腰間玉佩刻著文璟二字...他從懷中掏出塊玉佩,與我從棺材骷髏手中取得的那塊完全一致。

    更鼓敲過三響時,魏縣令帶我們來到魏家祖墳。他跪在父親碑前連磕九個響頭,突然扒開供桌下的磚石。塵封二十年的木箱里,整整齊齊碼著五十兩官銀,以及件沾滿黑血的短打。

    家父留了封信。魏縣令遞來封火漆完好的信箋,落款日期竟是其父自盡當日,交代我必須等清江縣再死第九個新娘時才能打開。

    信紙展開的剎那,陰風驟起:

    吾兒明德親啟:

    杜老爺逼我毒殺崔生時,為父別無選擇。那日你將崔生玉佩拾回玩耍,杜老爺說若走漏風聲,魏家滿門難保。

    然罪孽深重,近日總見崔生立于床頭。昨夜他將杜小姐的耳墜塞入我耳中,今晨耳垂竟生出朱砂痣。風水先生說這是索命印,須尋九名同痣女子獻祭方可解。

    為父已安排妥帖,待你任清江知縣時自會知曉。箱內血衣裹著杜小姐一截指骨,若事敗露,可將其...

    信紙在此處被血跡浸透。我舉起血衣對著月光,果然有截森白骨指從中掉落。阿青撿起時突然驚呼:指節(jié)上有牙��!

    我腦中閃過杜若蘭的驗尸記錄,其中寫明右手食指缺失。而眼前這截指骨上的咬痕,分明屬于成年男子。

    令尊有嚙齒之癖

    魏縣令臉色煞白:家父...家父遇緊張便會咬指節(jié)...話音未落,他突然抽搐著掐住自己脖子,指縫間滲出黑霧凝成個老者的臉——正是其父魏同光的模樣!

    逆子!黑霧發(fā)出沙啞的咆哮,當年就該把你和崔生一起埋了!

    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在血衣上,黑霧發(fā)出慘叫。魏縣令趁機將玉佩按在父親虛影的額頭,霧氣頓時消散。但與此同時,縣衙方向傳來巨響,火光染紅了半邊天。

    我們趕回時,縣衙已成火海。九具新娘尸首懸于梁上,隨熱浪輕輕搖晃。地面用香灰畫著巨大的合巹杯圖形,魏縣令的女兒被捆在中間,耳垂新點的朱砂痣還在滲血。

    第八個。柳嬤嬤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她腐爛的身軀立在屋頂,手中牽著九根紅線,魏師爺當年埋崔生時,可沒給他留全尸...

    我突然明白崔文璟棺材里為何是柳紅綿的尸骨。二十年前那個雨夜,魏同光處理的根本不是崔文璟的尸體——杜老爺毒殺崔生后,讓魏同光用石灰毀尸滅跡,真正的崔生遺骸早被柳紅綿調包。

    阿青,接著!我將血衣拋給他,用指骨畫破煞符!

    柳嬤嬤見狀尖嘯著撲來。我迎著她腐爛的面孔舉起翡翠耳墜,她突然發(fā)出杜若蘭的聲音:崔郎...是你嗎...就這剎那的恍惚,阿青的血符已印在她眉心。

    火場轟然塌陷。魏縣令沖進火海抱住女兒,自己后背燃成火人。我們拖出他時,他官袍下的刺青正在蠕動——那些女子的生辰八字化作黑蟲,從焦肉中鉆出。

    臨終前,魏縣令將女兒的手按在那截指骨上:杜小姐...魏家欠你的...少女掌心突然浮現月牙胎記,與阿青頸后的如出一轍。

    五更時分,我在灰燼中找到半本焦黑的日記。魏同光在自盡前夜寫道:

    崔生竟未死!杜老爺命我將他活釘入棺時,那書生指甲扒著棺蓋求饒,說紅綿姑娘已有身孕...我灌下三碗烈酒才能動手...

    最后一行字力透紙背:

    今見紅綿抱著嬰孩跳井,那孩子耳垂紅痣灼目。杜老爺說這是杜小姐轉世,來日要配與崔生冥婚...

    晨光刺破烏云時,阿青忽然指著我的官靴:公子,你靴底沾了香灰。我低頭一看,青磚上自己踩出的香灰痕跡,正與魏縣令當日靴底紋路一模一樣。

    魏同光的日記殘片在燭火下泛著血漬,我逐字辨認著那些癲狂的字跡:七寸鎮(zhèn)魂釘入膝時,崔生忽然笑了。他說子時三刻,地龍翻身,接著便沒了氣息...

    公子,崔文璟的棺材在滲水!阿青的驚呼從義莊傳來。我沖進停尸房時,只見漆黑棺木表面凝結著水珠,那些水珠竟沿著棺蓋符咒的紋路流動,漸漸匯成個倒懸的星象圖。

    老仵作顫巍巍地遞來銅鏡:大人照照棺底。鏡面映出的棺材底部,密密麻麻的菌絲正組成苗族文字。阿青突然抱頭慘叫,他的瞳孔里浮現出陌生的場景——

    **二十年前的雨夜,崔文璟被鐵鏈鎖在棺中。他咬破舌尖在掌心畫符,七根鎮(zhèn)魂釘刺入身體的瞬間,口中念誦:天蠱通幽,九竅封魂...**

    我猛地掀開棺蓋,腐臭味中混著奇異的藥香。崔文璟的尸身竟生出新肉,被鐵釘貫穿的膝蓋處,兩朵血紅靈芝正在月光下顫動。

    是尸蕈!我拔出腰間匕首,《南疆異物志》載,中龜息術者,肉身化蕈,百年不腐。

    刀尖觸到靈芝的剎那,整具棺材劇烈震動。崔文璟的眼皮突然睜開,瞳孔泛著詭異的銀白色。阿青像被無形絲線牽引著,伸手就要去碰那對眼睛。

    閉眼!我將銅鏡橫在阿青面前。鏡面咔擦裂開,崔文璟的尸身重新歸于寂靜,只是嘴角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次日清晨,我在縣衙藏書閣暗格里找到半卷《苗疆巫蠹考》。泛黃的插圖描繪著活人入葬的儀式:死者呈北斗七星狀擺放,七竅塞入不同草藥,頭頂懸著銀牛角。其中一行批注引起我注意:九竅封魂,缺二則破。百會、涌泉二穴需活人血氣供養(yǎng)。

    原來如此...我望向城郊亂葬崗方向,崔文璟的棺材必定埋在龍脈交匯處,借地氣滋養(yǎng)尸蕈。而柳嬤嬤殺的九個新娘——

    是在給他補足九竅!阿青突然接口。他耳后的朱砂痣滲出鮮血,在地面畫出九個圓點,公子你看,這是清江縣的地脈圖。

    我渾身發(fā)冷。那些新娘的埋尸地點連起來,正是北斗九星(注:古代北斗實有九星,輔弼二星今已不可見)的走勢。而崔文璟的棺材,正壓在紫微垣的位置。

    黃昏時分,我們帶著洛陽鏟來到亂葬崗。掘地三尺后,鏟頭撞上硬物——是塊刻著蚩尤像的青石板。板下傳來空洞回響,仿佛敲在巨獸的脊骨上。

    公子,有字!阿青抹去石板邊緣的苔蘚,露出兩列銘文:生門閉,死門開,銀鐲碎,故人來。我摸出懷中的銀鐲碎片,那些裂紋竟與石板上的凹槽完全契合。

    當最后一片銀鐲嵌入石板時,地底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我們腳下的土地突然塌陷,掉進個巨大的地下祭壇。九具水晶棺呈環(huán)形排列,每具棺中都躺著個穿嫁衣的女子,耳垂朱砂痣在幽藍磷火中宛如泣血。

    祭壇中央的青銅樽上,崔文璟的尸身正在蛻變。他腐爛的皮肉如蛇蛻般剝落,露出玉石般的骨骼。阿青突然痛苦跪地,他的皮膚下有什么在游走,漸漸在頸后聚成月牙胎記。

    原來你才是最后的祭品。柳嬤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像只巨大的壁虎倒爬在穹頂,手中銀鈴串著九枚帶血的指甲,二十年前我親手接生的嬰孩,終于要物歸原主了...

    我揮劍斬斷纏住阿青的紅線,線頭卻鉆進他的鼻孔。阿青的眼白瞬間被黑色吞沒,他機械地走向青銅樽,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嵌著翡翠耳墜的匕首。

    阿青!想想你娘!我情急之下大喊。這招奏效了——阿青渾身一震,匕首當啷落地。他轉過頭,流下兩行血淚:公子,我看見娘親了...她被吊在祠堂梁上,腳下堆滿銀鐲碎片...

    柳嬤嬤發(fā)出凄厲的尖嘯,整個祭壇開始崩塌。我趁機將翡翠耳墜刺入崔文璟的眉心,他的尸身突然睜開銀眸。在這一瞬間,我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真相——

    **暴雨如注的夜晚,柳紅綿抱著襁褓中的阿青跪在崔文璟墳前。她割開嬰兒的腳底,將血涂在墓碑上:以我兒純陰之血,換你二十年尸身不腐...**

    地脈轟然斷裂。崔文璟的玉骨抓住阿青的手腕,在他掌心烙下星象圖。在徹底崩塌的祭壇里,我聽見柳嬤嬤最后的嘆息:崔郎,你終究選了杜若蘭...

    我將翡翠耳墜浸入混著香灰的井水時,子時的更鼓恰好敲響。月光穿過縣衙梧桐樹的枝椏,在青磚地上投下血紅色的光斑——今夜竟是百年難遇的赤月照井天象。

    公子,耳墜在發(fā)光!阿青指著銅盆驚呼。水面泛起漣漪,那枚耳墜竟緩緩立起,翡翠內部的棉絮狀雜質在月光下重組,漸漸凝成個女子側影。

    杜若蘭的虛影從耳墜中浮現時,整個縣衙的溫度驟降。她脖頸上的勒痕泛著青光,手指卻溫柔地撫過阿青耳垂的朱砂痣:好孩子...你受苦了...

    杜小姐可知破解九轉還魂術之法我握緊畫滿符咒的衣袖,隨時準備應對異變。

    虛影指向西方:寅時三刻,帶著我的耳骨去青龍寺地宮。當年我與崔郎...她的聲音突然被尖銳的鈴鐺聲割裂,柳嬤嬤的鬼影從井口爬出,腐爛的雙手抓向虛影。

    阿青突然擋在兩者之間,頸后胎記迸發(fā)出金光。柳嬤嬤的鬼手觸到光芒,頓時騰起黑煙:不可能!你明明是崔郎的...

    我是杜若蘭用命護下的嬰孩!阿青撕開衣襟,心口處赫然是杜若蘭畫像上的牡丹刺青,娘親死前把我交給紅綿姑姑時,早料到有今日!

    趁她們對峙,我破開耳墜的翡翠鑲口,里面果然藏著片耳骨。骨片內側用血寫著密咒,在月光下顯現出星圖軌跡——正是崔文璟棺材上缺失的北斗第九星方位。

    寅時的梆子聲傳來,我們策馬沖入青龍寺廢墟。地宮入口的斷碑上,七盞幽冥燈無風自燃。阿青的血滴在耳骨上,地面突然浮現出二十年前的地宮密道圖。

    公子看這里!阿青指著耳骨投射在墻上的光斑,那些光點組成杜若蘭臨終前用血畫的符咒,要破龜息術,需用母子連心血浸透鎮(zhèn)魂釘...

    地宮深處傳來棺槨移動的聲響。崔文璟的玉骨從黑暗中走出,每步落下都生出血色冰晶。他抬手招來九具新娘尸骸,那些尸體在空中拼接成巨大的合巹杯。

    阿青,閉眼!我將耳骨按在他心口刺青處。杜若蘭的虛影再次顯現,這次她手中多出把纏著紅綢的剪刀——正是當年被父親奪走的殉情兇器。

    崔郎,該醒了。虛影剪斷合巹杯的紅線,新娘們的尸骸瞬間坍塌。崔文璟的玉骨發(fā)出悲鳴,銀白色瞳孔里浮現出被活埋那日的記憶:

    **地宮密室中,杜若蘭挺著孕肚,將龜息蠱喂入奄奄一息的崔文璟口中。柳紅綿抱著剛出生的阿青跪在角落,杜老爺的腳步聲已在門外響起...**

    玉骨突然抱住阿青,心口處浮現出血色蠱蟲。我趁機將耳骨刺入蠱蟲七寸,崔文璟的骨架轟然散落,每塊骨頭上都顯出血字——正是活釘秘術的逆轉咒文。

    卯時晨光刺破烏云時,阿青用我的匕首劃開掌心。他的血滴在崔文璟的頭骨上,那些血字開始流動重組,最終匯聚成杜若蘭的絕筆:

    焚我殘軀于朱雀臺,鎮(zhèn)魂釘化灰灑入贛江,則蠱術可破...

    柳嬤嬤的尖叫從地底傳來。我們轉頭望去,只見她的魂魄被吸入崔文璟的玉骨之中,那些骨頭表面迅速爬滿黑色紋路——這才是真正的九轉還魂術,施術者從來都是想復活柳紅綿自己!

    子時的更鼓震得青龍寺殘鐘自鳴。崔文璟的玉骨懸于地宮穹頂,每根骨頭都纏著柳紅綿魂魄化成的紅綢。阿青被吊在朱雀臺中央,心口牡丹刺青正在滲血——那是母子連心蠱成熟的征兆。

    公子,用這個...阿青艱難地吐出半枚玉玨,正是杜若蘭耳墜的另一半,娘親的棺槨在...在鐘下...

    柳紅綿的尖笑震落梁上積塵:你以為杜若蘭留了什么后手她不過是個被父兄擺布的蠢...話音未落,我手中的玉玨突然發(fā)燙,地宮四壁的羅漢雕像竟齊齊轉向,露出背后暗藏的苗文符咒。

    這是...焚天陣!我讀著符咒譯文心驚肉跳。杜若蘭竟將自身骸骨煉成陣眼,只要至親之血滴入朱雀口,便能引動地火焚盡方圓十里。

    阿青突然掙扎著大喊:公子快走!娘親要同歸于盡!他頸后胎記裂開,一只血蠱振翅欲飛。柳紅綿操控的玉骨立即撲來,卻被突然出現的魏縣令女兒擋住——少女耳垂的朱砂痣正在燃燒!

    杜若蘭你休想!柳紅綿尖叫著扯斷紅綢。崔文璟的玉骨瞬間重組,掌心浮現當年活埋時抓下的魏同光血肉,直拍向朱雀臺。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將玉玨按進朱雀喙中。地底傳來轟鳴,杜若蘭的水晶棺破土而出,棺中女子雙手結印,二十年前未說完的咒語終于補全:...以我殘軀,鎮(zhèn)爾邪祟!

    阿青的蠱蟲突然調頭飛向水晶棺。柳紅綿的魂魄被強行拽出玉骨,杜若蘭的殘影從棺中站起,手中紅綢正是當年勒死她的兇器。

    紅綿姐,收手吧。杜若蘭的虛影撫上柳紅綿猙獰的臉,文璟從未負你,那日他是來辭行的...

    地宮墻壁開始剝落,露出二十年前的真實場景:崔文璟跪在柳紅綿面前,手中捧著個嬰孩襁褓:此去若能高中,必以正妻之禮迎娶...

    柳紅綿的厲嘯漸漸化作嗚咽。她瘋狂撕扯自己的魂魄,卻見崔文璟的玉骨忽然抬手,指骨輕輕拂過她虛幻的發(fā)髻——這個動作,與二十年前他替她簪花時一模一樣。

    朱雀臺的火焰沖天而起。阿青掙脫束縛撲向火海,將心頭血灑在杜若蘭棺槨上:娘親,孩兒來續(xù)咒了!

    地火吞沒一切的瞬間,我看到柳紅綿的魂魄凝成實體,用最后的力量將阿青推出火場。崔文璟的玉骨在烈焰中化作星塵,拼出句不負蒼生不負卿。

    三個月后,我站在重建的青龍寺前。阿青耳垂的朱砂痣已然消失,正忙著給新栽的海棠澆水。小沙彌送來個烏木匣,里面是燒焦的銀鐲碎片,拼成了完整的百年好合。

    暮鼓聲中,有女子哼著江南小調走過長廊。我回頭望去,只見魏縣令女兒簪著朵新摘的海棠,耳后月牙胎記淡得幾乎看不見了。她腕間銀鈴輕響,依稀是往昔魂牽夢縈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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