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頂著一張陌生的臉，抱著三歲的兒子回到京城。
沒人知道，我就是三年前被活埋的林家大小姐。
我的好妹妹穿著我的華服，睡著我的男人，享受著本該屬于我的一切。
她以為高枕無憂，卻不知一張復(fù)仇大網(wǎng)已悄然張開。
而那位權(quán)傾朝野的七皇子，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洞悉了一切。
……
01
轟隆——
石門在我身后重重合上，震起的塵土嗆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
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
冰冷、潮濕、腐爛的氣息爭先恐后地鉆進(jìn)我的鼻腔。
姐姐，別怪我們。
是林雪薇的聲音，隔著厚重的石門，帶著令人作嘔的虛偽和得意。
要怪，就怪你擋了我的路。你的身份、你的未婚夫、你的一切……都該是我的。
我的未婚夫，陸瑾言。
那個曾許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
此刻，他就在外面，冷漠地聽著，甚至可能……親手推動了這扇隔絕生死的石門。
還有你肚子里的孽種，
林雪薇的聲音淬了毒，他也該跟你一起，埋葬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腹中傳來一陣劇痛。
我下意識地護(hù)住小腹，那里，有一個三個月大的小生命。
是陸瑾言的孩子。
也是我如今……唯一的牽掛。
不！放我出去！陸瑾言！林雪薇！你們不得好死！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用手瘋狂地捶打著石門，指甲劈裂，鮮血淋漓，可那石門紋絲不動。
回應(yīng)我的，只有林雪薇尖銳的、得意的笑聲，越來越遠(yuǎn)。
他們走了。
把我，一個活生生的人，連同我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封死在了這座屬于林家先祖的、廢棄的墓穴里。
空氣越來越稀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來。
意識模糊之際，我仿佛看到了母親臨終前不舍的眼神。
晚晚，人心險惡，凡事……留一線……
娘，對不起。
我錯信了豺狼。
恨意，如同毒藤，瞬間纏繞了我整個心臟。
若有來生……
不！
若我不死，我定要化作厲鬼，爬出這地獄，讓那對狗男女，血債血償！
02
我沒死。
或者說，沒死透。
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時，是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的。
微弱的光線從頭頂?shù)目p隙透進(jìn)來，勉強(qiáng)能看清四周。
這是一個狹小的耳室，堆滿了腐朽的陪葬品。
而那聲音，來自一只正在啃食木箱的老鼠。
看到活物，我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求生欲。
我摸了摸小腹，孩子……還在。
或許是上天垂憐，或許是腹中的孩子給了我力量，我竟然在窒息的邊緣活了下來。
墓穴并非完全封閉，頂部有一條細(xì)微的裂縫，透進(jìn)微弱的空氣和光線。
而那只老鼠，似乎是從另一條更隱蔽的通道鉆進(jìn)來的。
有活路！
我掙扎著爬起來，身體虛弱到了極點(diǎn)，每動一下，骨頭都像要散架。
腹中的饑餓感如同烈火灼燒。
我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那些布滿灰塵的陶罐上。
陪葬品里，會不會有……吃的
顧不上惡心和忌諱，我跌跌撞撞地?fù)溥^去，打翻了一個陶罐。
里面是一些早已碳化的谷物。
我抓起一把，不管不顧地塞進(jìn)嘴里，粗糲的口感磨得喉嚨生疼，但我還是拼命往下咽。
為了孩子，為了復(fù)仇，我必須活下去！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木匣子。
它被灰塵覆蓋，幾乎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
我好奇地打開它。
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幾卷泛黃的竹簡，和……半張人皮面具。
面具的材質(zhì)很特殊，輕薄如蟬翼，觸手冰涼。
我拿起竹簡，借著微光辨認(rèn)上面的古字。
《易容術(shù)要訣》
還有一些關(guān)于墓穴機(jī)關(guān)、毒術(shù)的記載。
原來，這座墓的主人，竟是一位精通旁門左道的高人！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成型。
林雪薇，陸瑾言，你們以為把我埋了，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等著吧。
等我出去，我會戴上新的面具，用你們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你們身邊！
03
墓穴求生的日子，是真正的煉獄。
沒有白天黑夜，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死寂。
我靠著碳化的谷物、偶爾爬過的蟲子，甚至墓道縫隙滲下的污水維持生命。
每一次吞咽，都是對生理和心理的極致折磨。
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成了我唯一的慰藉和支撐。
我研讀那些竹簡，學(xué)習(xí)易容術(shù)，了解墓穴的結(jié)構(gòu)和可能的出口。
那半張人皮面具，似乎是用某種特殊的藥水浸泡過，不僅能改變?nèi)菝�，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nèi)说墓趋垒喞?br />
我按照竹簡上的方法，用墓穴里找到的一些礦石和植物，調(diào)制出藥水，小心翼翼地修復(fù)、完善那半張面具。
同時，我也在尋找出路。
那只老鼠打通的盜洞太小，我根本鉆不出去。
根據(jù)竹簡記載，主墓室連接著一條極其隱蔽的逃生通道，但布滿了致命的機(jī)關(guān)。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的肚子越來越大，行動也越來越不便。
我必須在生產(chǎn)之前找到出口！
終于，在一個腐朽的石棺后面，我找到了啟動逃生通道的機(jī)關(guān)。
那是一個極其復(fù)雜的九宮格石盤。
竹簡上記載了解法，但每一步都兇險萬分，一旦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fù)。
我深吸一口氣，伸出顫抖的手指，開始轉(zhuǎn)動石盤。
咔嚓……
石盤轉(zhuǎn)動，墓道深處傳來機(jī)括滑動的聲音。
第一步，對了！
我屏住呼吸，繼續(xù)解謎。
心跳如擂鼓，汗水浸濕了早已破爛不堪的衣服。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最后一個石塊歸位時，我身后的一面石壁，緩緩向上升起！
外面是……光！
還有新鮮的空氣！
我喜極而泣，幾乎要癱軟在地。
出口！我終于找到了出口！
可就在我準(zhǔn)備爬出去的瞬間，腹部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羊水破了！
孩子……要出生了！
04
墓道外的天，是灰蒙蒙的。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浸透了身下的泥土。
劇痛一陣陣襲來，幾乎要將我撕碎。
沒有接生婆，沒有熱水，甚至沒有一塊干凈的布。
我咬緊牙關(guān)，憑著本能和竹簡上看到的一些急救知識，獨(dú)自面對這場生死考驗(yàn)。
啊——！
一聲力竭的嘶吼后，伴隨著嬰兒響亮的啼哭，我的孩子，出生了。
是個男孩。
虛弱，瘦小，像只可憐的小貓。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扯下相對干凈的衣角，將他包裹起來，緊緊抱在懷里。
感受著他微弱的心跳和溫?zé)岬捏w溫，我的眼淚洶涌而出。
孩子，我的孩子……我們都活下來了！
我給他取名，念安。
思念的念，平安的安。
愿他一生平安，也時刻提醒我，那些刻骨銘心的仇恨。
簡單的休整后，我抱著念安，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這片荒山。
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林家和陸家勢力龐大，如果被他們發(fā)現(xiàn)我還活著，我和念安都必死無疑。
幸運(yùn)的是，墓穴的出口極為偏僻，似乎很多年都沒人來過了。
我用身上僅存的一點(diǎn)力氣，將出口重新掩蓋，抹去所有痕跡。
然后，我戴上了那張修復(fù)好的人皮面具。
鏡子里，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五官平平無奇，透著一股病弱的蒼白，是那種丟進(jìn)人堆里，絕對不會引起任何注意的類型。
很好。
林晚晚已經(jīng)死了。
活著的，是攜子歸來復(fù)仇的厲鬼！
我抱著念安，一路乞討，一路南下。
苦難磨礪了我的意志，也讓我學(xué)會了如何在底層掙扎求存。
三年。
整整三年。
我從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徹底蛻變成了一個眼神狠厲、內(nèi)心堅韌的母親。
念安也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了一個雖然瘦弱但眼神明亮的小男孩。
他很懂事，從不哭鬧，仿佛知道我們的處境有多艱難。
這三年里，我無時無刻不在收集著京城的消息。
林雪薇頂替了我的身份，成了林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了陸瑾言。
聽說，他們婚后恩愛甚篤，陸瑾言對她寵愛有加，林雪薇更是憑借陸家的勢力，在京城貴女圈中風(fēng)頭無兩。
他們踩著我的尸骨，享受著本該屬于我的一切！
我的心，像被淬了毒的針反復(fù)扎刺，痛得麻木，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如今，我回來了。
京城，我林晚晚……哦不，現(xiàn)在的我，叫蘇離，我蘇離，帶著我的兒子，回來了！
05
回到京城，我沒有立刻去找林家和陸家。
我需要一個身份，一個能接近他們，又不引起懷疑的身份。
機(jī)會很快來了。
京郊有一處專門收容流民和孤兒的慈幼局，背后似乎有皇家背景，但管理松散，魚龍混雜。
我?guī)е畎�，以逃難母子的身份，順利進(jìn)入了慈幼局。
這里雖然清苦，但至少能暫時安身。
我利用從竹簡上學(xué)到的粗淺醫(yī)術(shù)和毒術(shù)，偶爾幫人看看病，處理一些小傷小痛，換取微薄的收入和一些便利。
同時，我開始不動聲色地打探林家和陸家的近況。
林雪薇如今是京城炙手可熱的陸少夫人，經(jīng)常參加各種宴會，出入皆是錦衣華服，風(fēng)光無限。
陸瑾言則步步高升，已是吏部侍郎，前途一片光明。
他們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那個被活埋在墓穴里的林晚晚。
或者說，他們刻意遺忘了。
這天，慈幼局來了一位貴客——當(dāng)朝七皇子，楚蕭。
據(jù)說，這位七皇子生性閑散，不問朝政，卻熱衷于這些慈善事務(wù)，是慈幼局的幕后支持者之一。
他來視察，所有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伺候。
我抱著念安，混在人群中，低著頭，盡量不引人注意。
楚蕭一身錦袍，面容俊朗，卻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疏離。
他的目光隨意掃過眾人，卻在落到我臉上時，微微停頓了一下。
我心中一緊，難道面具被看穿了
不可能！這面具連我自己都看不出破綻。
他身邊的管事見狀，立刻呵斥：大膽賤婦，見了七皇子殿下，為何不跪
我連忙拉著念安跪下，將頭埋得更低。
罷了。楚蕭的聲音淡淡響起，看她面黃肌瘦，帶著個孩子也不容易。
他沒有再看我，繼續(xù)往前走去。
我暗暗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他即將離開時，念安卻突然掙脫我的手，跑了出去，小小的身影攔在了楚蕭面前。
叔叔！念安仰著頭，眼神清澈，我娘說你是好人，你能幫幫我們嗎
我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跑過去想把念安拉回來。
念安，不得無禮！
楚蕭卻饒有興致地蹲下身，看著念安：哦你想讓本王幫你們什么
念安看了看我，小聲說：我娘……我娘她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被人害了，才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叔叔，你能幫我娘報仇嗎
童言無忌，卻字字誅心！
周圍瞬間一片死寂。
管事的臉都白了，驚恐地看著我。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凍結(jié)了。
楚蕭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看穿。
哦竟有此事他緩緩站起身，語氣莫測，你叫什么名字
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心臟卻在狂跳。
這是一個巨大的危機(jī)，但也可能……是一個機(jī)會！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民婦……蘇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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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蕭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許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蘇離……好名字。抬起頭來，讓本王好好看看，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讓你一個弱女子，敢?guī)е⒆訑r本王的路。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或者說……你攔住本王，是另有所圖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這個七皇子，遠(yuǎn)比他表現(xiàn)出來的更敏銳！
我該如何回答，才能既保住秘密，又能抓住這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他……會是我的棋子，還是將我推入更深淵的閻羅
06
我的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
示弱裝可憐還是孤注一擲，透露一絲半點(diǎn)，引起他的興趣
面對楚蕭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任何偽裝似乎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索性心一橫，不再刻意掩飾眼底深處那無法磨滅的恨意，聲音沙啞卻帶著決絕：
回殿下，民婦確實(shí)有所圖。
圖一個公道，圖一個真相，圖一個……讓惡人血債血償?shù)臋C(jī)會！
我的直白似乎讓楚蕭有些意外。
他挑了挑眉，玩味地打量著我：哦口氣倒是不小。京城水深，你想報仇，憑什么認(rèn)為本王會幫你或者說，你能給本王什么
這個問題，我早已在心中盤算過無數(shù)次。
我一個死人，一個帶著拖油瓶的流民，我能給他什么
財富美色我都沒有。
但我有……秘密。
一個足以讓某些人身敗名裂，甚至動搖朝局的秘密。
我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民婦身無長物，唯一能給殿下的，或許是一些……殿下可能感興趣的消息。
比如，當(dāng)年吏部侍郎陸瑾言，是如何在短短時間內(nèi)，扳倒前任，順利上位的
比如，如今風(fēng)光無限的陸少夫人林雪薇，她那‘林家大小姐’的身份，是否……名副其實(shí)
我的話音不高，卻像驚雷一般，在楚蕭和他身后的管事心中炸開。
管事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驚駭。
楚蕭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和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久到我?guī)缀跻詾樗铝顚⑽彝铣鋈y棍打死。
終于，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
你很大膽。
但，本王喜歡大膽的人。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目光再次落到念安身上，眼神柔和了一瞬。
這孩子，叫什么
念安。我輕聲道。
念安……楚蕭重復(fù)了一遍，若有所思，好名字。
他不再多問，轉(zhuǎn)身對管事吩咐：給她們母子安排一處干凈的院落，好生照看著，別讓人怠慢了。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我緊繃的神經(jīng)才松懈下來，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賭對了！
至少，暫時安全了。
而且，我成功地在七皇子心里，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07
搬進(jìn)七皇子安排的小院后，我們的生活得到了極大改善。
雖然依舊簡樸，但至少干凈、安全，念安也能吃飽穿暖。
楚蕭沒有再來找我，似乎只是隨手做了一件善事，便將我們拋之腦后。
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暗中調(diào)查我。
我樂見其成。
我拋出的那兩個問題，足夠他去查證許久。
而我，則利用這段難得的安穩(wěn)時間，繼續(xù)籌謀。
我需要錢，需要人手，需要一個更合適的身份，才能真正開始我的復(fù)仇計劃。
慈幼局里人多眼雜，消息也靈通。
我一邊用醫(yī)術(shù)和人打好關(guān)系，一邊留意著各種信息。
很快，我打聽到一個消息——城西的百草堂藥鋪正在招募坐堂女醫(yī)，要求不高，只需懂些基礎(chǔ)醫(yī)理，能應(yīng)對常見病癥即可。
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jī)！
藥鋪是收集信息、接觸三教九流的最佳場所。
而且，一個女醫(yī)的身份，也更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我立刻去應(yīng)征。
百草堂的掌柜是個年過半百、面容和善的老者，姓孫。
他簡單考校了我一些醫(yī)理知識，又讓我現(xiàn)場診治了幾個病人，對我還算滿意。
只是，他看著我臉上的病容，有些猶豫：蘇大夫，你這身體……
我早已想好說辭，苦笑道：孫掌柜見笑了。民婦早年遭了些罪，落下了病根，看著虛弱，但不影響坐堂問診。而且，正因?yàn)樽约菏苓^病痛折磨，才更懂病人的苦楚。
我又拿出一些自己用墓穴中學(xué)到的知識改良的傷藥膏，展示給孫掌柜看。
那藥膏效果奇佳，孫掌柜試用后，嘖嘖稱奇。
最終，他點(diǎn)頭同意了。
好吧，蘇大夫，你就先留下試試。工錢不高，但管吃住。
多謝孫掌柜！我感激涕零。
就這樣，我成了百草堂的一名坐堂女醫(yī)。
白天坐堂問診，晚上回到慈幼局的小院照顧念安。
雖然辛苦，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在百草堂，我接觸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貧苦百姓，也有富貴人家的下人，甚至還有一些行走江湖的奇人異士。
我謹(jǐn)記母親凡事留一線的教誨，待人謙和，醫(yī)術(shù)也日漸精進(jìn)，很快便在附近積累了一些口碑。
同時，我也在暗中尋找著能為我所用的人。
這天，藥鋪里抬進(jìn)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他傷得很重，腹部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已經(jīng)奄生。
幾個抬他來的人丟下一點(diǎn)碎銀，便匆匆離去，顯然不想惹麻煩。
孫掌柜連連搖頭，不敢接收。
我卻看著那男人腰間系著的一塊不起眼的狼頭令牌，心中一動。
這是……陸瑾言麾下，專門處理一些臟活的暗衛(wèi)影狼的標(biāo)志！
我怎么會認(rèn)得
因?yàn)楫?dāng)初，陸瑾言為了保護(hù)我，曾派影狼的人暗中跟隨。
而眼前這個，顯然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失手，被同伴拋棄了。
一個被主子拋棄的暗衛(wèi)……
我走上前，沉聲道：掌柜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人，我來治！
08
孫掌柜拗不過我，只能由我去。
我將那影狼暗衛(wèi)抬到后院的雜物間，屏退了旁人。
他的傷勢極其嚴(yán)重，失血過多，氣息微弱，隨時可能斷氣。
若是尋常大夫，早已束手無策。
但我有墓穴中學(xué)到的秘法。
我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封住他幾處大穴，暫時止住血。
然后，我拿出自己調(diào)制的金瘡藥，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縫合傷口。
那藥是我用多種珍稀藥材，結(jié)合竹簡上的古方配制而成，有奇效。
忙碌了大半夜，他總算暫時脫離了危險，陷入了昏睡。
看著他蒼白而棱角分明的臉，我心中冷笑。
陸瑾言的走狗，如今卻落到了我的手里。
真是天意。
接下來的幾天，我悉心照料他，喂藥、換藥，從不假手于人。
他醒來過幾次，眼神警惕而充滿敵意，但身體虛弱，無法動彈。
我也不點(diǎn)破他的身份，只當(dāng)他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
終于，在他傷勢穩(wěn)定，能夠開口說話時，他沙啞地問：
你是誰為什么要救我
我放下藥碗，淡淡道：我只是一個大夫，救人是我的本分。至于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
他沉默了，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他指的是拋棄他的同伴。
錢我嗤笑一聲，那點(diǎn)碎銀，還不夠買我這些藥材的零頭。
他愣住了。
那你圖什么
我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聲音冰冷：
我圖你這條命。
等你傷好了，替我做三件事。
只要不違背道義，不傷及無辜，我定當(dāng)效勞。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語氣斬釘截鐵。
被拋棄的棋子，往往更渴望證明自己的價值。
好。我點(diǎn)點(diǎn)頭，你叫什么名字
他們都叫我‘孤狼’。
孤狼……我輕聲重復(fù)，從今天起，你沒有名字，你只是我的影子。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沒有反駁，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他答應(yīng)了。
收服了孤狼，我手中總算有了一點(diǎn)可以動用的力量。
我的復(fù)仇計劃，可以正式啟動了。
第一步，就是攪亂林家和陸家的太平。
09
林雪薇最近春風(fēng)得意。
不僅因?yàn)殛戣詫λ鲪塾屑�，更因�(yàn)樗锛伊稚袝�，在陸瑾言的幫助下，仕途順�(biāo)�，隱隱有成為朝中新貴的趨勢。
林家也因此水漲船高，門庭若市。
林雪薇經(jīng)常舉辦各種賞花宴、詩會，在貴婦圈中極力營造自己才情出眾、溫婉賢淑的形象。
呵，真是諷刺。
她如今用來炫耀的才情，有哪一樣不是模仿我，甚至直接竊取我的成果
就比如她最近時常在宴會上彈奏的那首《鳳求凰》。
那是我尚未完成的曲譜，只有我和陸瑾言知道。
如今，卻成了她林雪薇博取美名的工具！
我決定，就從這首曲子開始，撕開她虛偽的面具。
很快，京城最大的青樓醉月樓，悄然流傳出一首新的《鳳求凰》。
這首曲子，旋律與林雪薇彈奏的版本相似，卻更加完整、精妙，意境也更為深遠(yuǎn)。
一時間，引得無數(shù)文人雅士、風(fēng)流才子爭相追捧。
人們紛紛議論，這才是真正的《鳳求凰》！陸少夫人彈奏的那個版本，簡直是東施效顰，粗陋不堪！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林雪薇耳中。
她氣得在府中大發(fā)雷霆，砸碎了心愛的玉琴。
她想查出這首曲子的來源，卻一無所獲。
因?yàn)閭鞑ミ@首曲子的，是醉月樓的花魁，而花魁只說，這是她偶然間得到的一張殘譜，并非刻意針對陸少夫人。
林雪薇吃了這個啞巴虧，卻又無可奈何。
她引以為傲的才女名聲，第一次受到了質(zhì)疑。
這只是開始。
緊接著，我又通過孤狼，放出一些關(guān)于林尚書早年在地方任職時，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流言。
這些流言，并非空穴來風(fēng)，而是我當(dāng)年無意間聽父親和幕僚談及時記下的。
只是當(dāng)年父親念及同僚之情，并未深究。
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這些流言經(jīng)過孤狼的加工，變得更加詳實(shí)可信，很快便在京城官場私下流傳開來。
雖然沒有確鑿證據(jù)，但足以讓御史臺那些聞風(fēng)而動的言官們，盯上林尚書。
一時間，彈劾林尚書的奏折，像雪片一樣飛向了御書房。
林尚書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林家的門庭，也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林雪薇的好日子，到頭了。
10
林家和陸家接連出事，雖然都只是些小麻煩，但足以讓他們焦頭爛額。
陸瑾言自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動用了不少力量去查，但都指向一些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細(xì)枝末節(jié)，根本找不到幕后黑手。
這天，陸瑾言來到了慈幼局。
名義上，是代表吏部，來慰問孤寡。
但他的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我所在的小院方向。
我知道，他恐怕是聽到了楚蕭安置我母子的風(fēng)聲，起了疑心。
畢竟，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帶著孩子、身負(fù)血仇的女人，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三年前那個死去的林晚晚。
我沒有躲避。
甚至，我故意抱著念安，出現(xiàn)在了他視線可及的地方。
念安如今三歲多，眉眼間，已經(jīng)隱隱有了陸瑾言的影子。
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我看到陸瑾言的身體猛地一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死死地盯著念安，眼神中充滿了震驚、難以置信，還有一絲……恐懼
他身邊的隨從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低聲提醒了他一句。
陸瑾言這才猛地回過神，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移開目光，匆匆結(jié)束了慰問，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陸瑾言，你害怕了嗎
這才只是開始。
接下來，我會讓你親眼看著自己珍視的一切，一點(diǎn)點(diǎn)崩塌、毀滅！
沒過幾天，楚蕭派人傳話，讓我去見他。
還是那個小院，他依舊是一副閑散王爺?shù)哪樱谑琅�，悠閑地品著茶。
蘇離，他放下茶杯，看著我，你給本王出了個不小的難題啊。
我垂眸：民婦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還要裝傻楚蕭輕笑一聲，陸瑾言和林尚書最近的麻煩，是你做的吧
殿下明鑒。我沒有否認(rèn)，民婦只是想討回一點(diǎn)公道。
公道楚蕭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目光銳利，你想要的，恐怕不止是公道吧
那個孩子……是陸瑾言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查到了！
我咬著唇，沒有說話。
楚蕭卻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嘆了口氣：本王對你的過去不感興趣，也不想卷入你和陸家的恩怨。
但是，他話鋒一轉(zhuǎn)，林尚書……他擋了別人的路。
我心中一動，抬起頭。
楚蕭看著我，眼神意味深長：本王可以幫你扳倒林家，甚至……幫你‘拿回’屬于你的東西。
但，事成之后，你要替本王做一件事。
我毫不猶豫：殿下請講。
楚蕭笑了，笑容里帶著一絲算計：到時候，你自會知曉。
現(xiàn)在，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有多少把握，能讓林尚書……永無翻身之日
我看著他，緩緩?fù)鲁鰞蓚�字：
十成。
我手里，還握著一個足以讓林家徹底覆滅的，真正的殺手锏！
11
林尚書的壽宴，是他最后的風(fēng)光。
他大概想借著這次壽宴，沖沖最近的晦氣，也向外界展示，他并未失勢。
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收到了請柬。
陸瑾言和林雪薇，自然是座上貴賓。
而我，蘇離，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藥鋪女醫(yī)，也收到了一份請柬。
是楚蕭給我的。
去吧，他把請柬遞給我，這是你最好的機(jī)會。本王會在暗中幫你。
壽宴當(dāng)天，我換上了一身素雅卻不失體面的衣服，遮掩了面上的病容，抱著念安，坦然走進(jìn)了林府。
我的出現(xiàn)，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畢竟，誰也不會把一個普通女醫(yī)，和三年前死去的林家大小姐聯(lián)系起來。
林雪薇穿著華麗的錦服，珠光寶氣，依偎在陸瑾言身邊，接受著眾人的恭維，笑靨如花。
看到她那副幸福的模樣，我的心像被毒蛇啃噬。
陸瑾言的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了我。
當(dāng)他看到我懷里的念安時，眼神再次劇烈地波動起來，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
我朝他露齒一笑，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好久不見。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宴會進(jìn)行到一半，歌舞升平之際，我抱著念安，緩步走到了大廳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林尚書皺著眉，不悅道：你是何人誰讓你進(jìn)來的
林雪薇也認(rèn)出了我，臉色一變，厲聲道：是你這個賤婦！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
立刻有家丁上前。
慢著！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楚蕭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大廳門口，緩步走了進(jìn)來。
林尚書好大的威風(fēng)，楚蕭似笑非笑，連本王的客人，都敢隨意驅(qū)趕
林尚書和林雪薇臉色大變，連忙行禮：不知是七殿下的客人，失禮了，失禮了！
楚蕭走到我身邊，看著我，溫聲道：蘇大夫，你不是說，有件陳年舊物，想物歸原主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從懷中取出一塊用錦布包裹的東西。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
我緩緩打開錦布。
里面露出的，是一塊沾染了暗沉血跡的玉佩。
龍鳳呈祥的圖案，上好的和田玉，是當(dāng)年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也是我和陸瑾言的定情信物！
這玉佩，本該在我下葬時，戴在我身上！
看到玉佩的瞬間，陸瑾言如遭雷擊，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林雪薇也花容失色，尖叫道：這……這不可能！這玉佩明明……
明明應(yīng)該隨著我，一起埋在三年前那座冰冷的墓穴里，對嗎
我抬起頭，目光如冰刃，直直射向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
林雪薇，我的好妹妹。
或者，我該叫你……李代桃僵的賊
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被這驚天逆轉(zhuǎn)驚呆了！
12
你……你胡說八道！你到底是誰！林雪薇失控地尖叫，指著我，手指因?yàn)榭謶侄澏丁?br />
我是誰我冷笑一聲，緩緩抬手，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br />
面具之下，是我原本的容貌！
雖然因?yàn)槿甑目嚯y，消瘦了許多，也憔悴了不少，但那熟悉的輪廓，那與林尚書夫人（我的姨母，林雪薇的母親）極為相似的眉眼，足以讓在場所有認(rèn)識林晚晚的人，辨認(rèn)出來！
林……林晚晚！
天��！她不是死了嗎！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驚呼聲此起彼伏。
林尚書面如死灰，癱軟在椅子上。
陸瑾言更是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沒錯，我就是林晚晚！我環(huán)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林雪薇和陸瑾言身上，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三年前，你們這對狗男女，為了奪走我的身份和婚約，將懷有身孕的我，活活封死在林家祖墳！
你們以為我必死無疑，便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一切！
卻沒想到，我命不該絕！我從地獄爬回來了！
我舉起手中的血玉佩：這塊玉佩，就是證據(jù)！它本該是我的陪葬品，卻被你們遺漏在了墓穴！上面沾染的，是我的血！
我又指向念安：還有我的孩子！他是陸瑾言的親生骨肉！你們連一個尚未出世的嬰兒都不放過！簡直喪盡天良！
樁樁件件，字字泣血！
林雪薇徹底崩潰了，語無倫次地辯解：不……不是的……不是我……是陸瑾言……都是他逼我的……
陸瑾言猛地看向她，眼神中充滿了暴怒和失望。
夠了！楚蕭適時開口，聲音威嚴(yán)，林尚書，陸侍郎，林氏，你們還有何話可說
勾結(jié)外戚，謀害嫡女，侵占身份，意圖殺害皇室姻親……樁樁件件，都是滅門的大罪！
林尚書面如死灰，陸瑾言頹然跪倒在地。
林雪薇還在尖叫：我是被冤枉的！我……
帶走！楚蕭揮了揮手，立刻有禁衛(wèi)軍上前，將林尚書、陸瑾言、林雪薇三人拿下。
一場盛大的壽宴，最終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收場。
林家，徹底完了。
陸瑾言，也完了。
看著他們被拖下去時絕望的眼神，我心中沒有絲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茫。
大仇得報，可失去的，永遠(yuǎn)也回不來了。
13
林陸兩家的案子，由楚蕭親自督辦，很快便查得水落石出。
證據(jù)確鑿，加上楚蕭的推動，陛下龍顏大怒，下旨嚴(yán)懲。
林尚書被判斬立決，林家抄家，男丁流放，女眷沒入教坊司。
陸瑾言雖然罪不至死，但也被剝奪官職，削去功名，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林雪薇，因?yàn)槭侵髦\之一，且手段惡毒，被判了絞刑。
塵埃落定。
我恢復(fù)了林晚晚的身份，但林家已毀，我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父親當(dāng)年留下的產(chǎn)業(yè)，也被林尚書變賣揮霍得差不多了。
楚蕭提出，可以幫我向陛下請封，恢復(fù)我應(yīng)有的地位。
我拒絕了。
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對那些虛名浮利，早已看淡。
我只想帶著念安，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平淡度日。
楚蕭沒有勉強(qiáng)我，只是給了我一大筆錢財，足夠我們母子衣食無憂。
他還把孤狼留給了我。
他跟著你，我也放心些。楚蕭看著我，眼神復(fù)雜，你……日后有何打算
我抱著念安，看著遠(yuǎn)方，輕聲道：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小鎮(zhèn)，開一家藥鋪，把念安撫養(yǎng)長大。
也好。楚蕭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
我向他福了福身：多謝殿下援手之恩，林晚晚……沒齒難忘。
他擺擺手，轉(zhuǎn)身離去。
我知道，我們之間，是交易，也是互相利用。
如今交易完成，也該兩清了。
然而，就在我準(zhǔn)備帶著念安離開京城的前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陸瑾言。
他帶著沉重的鐐銬，在獄卒的押解下，來見我最后一面。
幾天不見，他仿佛老了十幾歲，頭發(fā)花白，形容枯槁。
晚晚……他看著我，聲音嘶啞，充滿了悔恨，對不起……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心中毫無波瀾。
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我淡淡道，你只是……選錯了。
不……是我鬼迷心竅……他痛苦地閉上眼，林雪薇她……她給我下了藥……我才會……
夠了。我打斷他，事到如今，再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陸瑾言，我們之間，早就恩斷義絕了。
我只想問你一句，我看著他的眼睛，當(dāng)年，你推下那扇石門的時候，可曾……有過一絲猶豫
陸瑾言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渾濁的淚水，從他空洞的眼中滾落。
答案，不言而喻。
我不再看他，抱著念安，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傳來他絕望的嘶吼。
那聲音，很快便被京城的喧囂淹沒。
14
我?guī)е畎埠凸吕牵x開了京城，一路南下。
最終，在江南水鄉(xiāng)，一個名叫安寧的小鎮(zhèn)，停下了腳步。
這里風(fēng)景秀美，民風(fēng)淳樸，遠(yuǎn)離塵囂。
我用楚蕭給的錢，盤下了一間小小的藥鋪，掛上了堂的牌匾。
晚晚的晚，念安的安。
孤狼成了藥鋪的護(hù)衛(wèi)兼伙計，沉默寡言，但忠心耿耿。
念安也開始在鎮(zhèn)上的私塾念書，他聰明伶俐，很受先生喜愛。
日子漸漸平靜下來。
我每天坐堂問診，教念安讀書寫字，閑暇時，也會彈彈琴，畫畫畫。
那些曾經(jīng)刻骨銘心的仇恨，似乎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去，只在午夜夢回時，偶爾泛起一絲波瀾。
我不再是林晚晚，也不再是蘇離。
我只是安寧鎮(zhèn)堂的女大夫，一個普通的母親。
念安一天天長大，越來越懂事。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我們經(jīng)歷過的苦難，但他從未抱怨過，反而更加努力地學(xué)習(xí)，想要成為我的依靠。
有時，他會問我，關(guān)于他父親的事情。
我沒有隱瞞，也沒有美化，只是平靜地告訴他事實(shí)。
你父親，犯了錯，受到了懲罰。我摸著他的頭，柔聲道，但你是無辜的。你只需要記住，娘會一直陪著你，保護(hù)你。
念安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把頭埋進(jìn)我懷里。
小鎮(zhèn)的生活寧靜而祥和。
我和念安，似乎真的找到了屬于我們的安寧。
只是，偶爾，我會收到一些來自京城的消息。
是楚蕭派人送來的。
他登基了。
以雷霆手段，肅清了朝堂，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的時代。
信中，他沒有提任何要求，只是問候了我和念安的近況，并附上了一些京城的趣聞。
我知道，他還在關(guān)注著我們。
或許，當(dāng)年那場交易，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簡單。
但那又如何呢
如今的我，只想守著我的小藥鋪，守著我的念安，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完這一生。
這天，陽光正好。
我坐在藥鋪門口，看著念安在院子里追逐蝴蝶，孤狼在一旁默默地劈著柴。
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一陣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藥鋪門口。
車簾掀開，走下來的，是一個身穿明黃常服，俊朗不凡的年輕男子。
正是楚蕭。
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他為，陛下了。
他看著我，微微一笑，笑容溫暖如春日陽光。
晚晚，好久不見。
我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念安好奇地跑過來，看著楚蕭：叔叔不對，您是……
楚蕭彎下腰，摸了摸念安的頭，笑道：念安長高了。還認(rèn)得朕嗎
我回過神，連忙要行禮。
楚蕭卻扶住了我：不必多禮。朕今日微服私訪，路過此地，來看看故人。
他走進(jìn)藥鋪，環(huán)顧四周，點(diǎn)點(diǎn)頭：很雅致的小院。
我請他坐下，沏了茶。
相對無言。
許久，楚蕭才開口，聲音溫和：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尚好。我低聲道。
那就好。他看著我，眼神深邃，朕……一直記掛著你們。
我心中一動，抬起頭。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他不再是那個玩世不恭的七皇子，也不是那個殺伐果斷的帝王。
此刻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子。
或許，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但無論未來如何，我知道，我已經(jīng)找到了內(nèi)心真正的安寧。
那些傷痛和仇恨，都已成為過去。
眼前的陽光，懷中的孩子，身邊的守護(hù)，才是最值得珍惜的現(xiàn)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