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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后媽風(fēng)波

    診療中心VIP病房里,我坐在沙發(fā)上削著蘋果。

    對面病床上,瘦脫了相的老陸正一臉溫柔地看著我。

    我把蘋果切了塊兒,遞給他,剩下的用刀挑著,窩在沙發(fā)上啃了起來。

    門被人從外踹開,大步走進(jìn)來一人。

    寬肩窄腰大長腿,眉眼凌厲。

    他瞥了我一眼,嗤笑。

    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后媽

    我拿著遙控器調(diào)了個動畫片,喜洋洋和灰太狼。

    眼前就被一片黑影擋住了。

    他單手解了黑襯衫的扣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

    然后彎腰,挑了我的下巴。

    呵,還挺漂亮,老陸,花了不少錢吧

    我拿遙控器拍開了那人的手,卯足了勁的,應(yīng)該挺疼。

    嘶,你他媽……

    病床上的老陸咳了起來,引得身上那些橫七豎八的管子一陣亂顫,

    護(hù)士和醫(yī)生又挨個都跑了進(jìn)來。

    老陸擺了擺手,示意人都出去,他撐著身子,臉憋得通紅,看看,行嗎

    我瞥了眼身前那個囂張又張揚(yáng)的人,行。

    行個屁……

    我叫秦弦。我慢慢起身,站在了身后的沙發(fā)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眼前男人黑發(fā)細(xì)碎散落額前,眼睫似鴉羽,面容半明半暗。

    你不用叫我媽,但你以后,歸我管了。

    2

    舊夢重溫

    洲際,3606。

    闊別四年,我又回來了。

    老陸辦事挺靠譜的,他答應(yīng)讓我離開醫(yī)院,我替他管兒子。

    各取所需,挺好。

    不過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主,

    給我少惹點(diǎn)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只是這次,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酒店的床頭柜里,以前的手機(jī)還在,充了會電,開機(jī)了。

    我翻了翻通訊錄,找了個電話打了過去。

    麥子,我回來了。

    秦弦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你他媽騙鬼呢!哪兒偷的手機(jī)!

    麥子是我的經(jīng)紀(jì)人,以前的。

    而我,是個小一線的演員,也是以前了。

    物是人非。

    我約了麥子,見面聊。

    酒店一樓的大廳里,我撞見了個熟人。

    周松哲,我前男友。

    不過,人家現(xiàn)在是影帝了,咖位今非昔比。

    走他身邊那個沈安安,我也認(rèn)識。

    以前一個十八線糊咖,現(xiàn)在,估計也身價不菲。

    挺好的,這剛回來,就看到目標(biāo)人物了。

    我突然想起從前黑粉給我的留言。

    等著吧,位子太高,總是要掉下來的。

    3

    酒吧重逢

    玫瑰與天使酒吧。

    我剛下車,懷里就扎進(jìn)了一個一米七五的女人,嗷嗷哭了起來。

    周圍走過的人,陰惻惻直沖我笑。

    我拉開了人,麥子,你這是哭喪

    你給我閉嘴!讓老娘抱一會!

    麥子要帶我開包廂,我攔了下來,尋了吧臺坐著。

    這么久了,還當(dāng)自己是個咖啊。

    舞池里一堆人在群魔亂舞,麥子眼巴巴地望著我。

    說,這幾年你死哪兒去了

    我剛要回話,一個人影就撲了過來。

    巨大的沖擊力掀翻了一桌子?xùn)|西。

    好在,我的藍(lán)色妖姬還在。

    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周圍頓時靜了。

    而此刻,我手機(jī)上傳來了一條消息。

    陌生的號碼,簡單的幾個字。

    我點(diǎn)開一看,好家伙,還真是那人。

    不遠(yuǎn)處的舞臺,十幾個人圍攏在一塊,手上握著大大小小的酒瓶子。

    圈子的中心,站著陸洲。

    我就知道,老陸那兒子,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4

    暴風(fēng)前夕

    麥子拉著我,往后躲了躲。

    隔得不遠(yuǎn),借著斑駁的光,我看見陸洲抿了抿嘴,左眼微微瞇了起來。

    老陸總說他這個兒子教得不好,暴躁,易怒,在學(xué)校里就是出了名的瘋子。

    再加上陸這個姓,更加沒人敢惹他。

    就著杯子,我抿了一口酒,藍(lán)橙兌得少了點(diǎn),味道不對,可惜了。

    人群中,有人動了。

    我看見陸洲邁開步子,向一個紅毛走去。

    他說了什么,對面那人變了臉色,瞪著眼睛看他。

    周圍那些舉著酒瓶的小混混作勢就要沖上去。

    我放下杯子,走入人群。

    見到我,陸洲揮拳打人的動作驟然停了下來。

    他瞪著我,雙臂上緊繃的肌肉微微跳動著。

    我朝他甜甜的笑了笑,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紅毛。

    帥哥,

    能借一步說話嗎

    還好,我這張臉,關(guān)鍵時刻挺管用的。

    紅毛被我勸了下來,我編了個身份,又自罰了兩杯酒權(quán)當(dāng)賠罪了事。

    今天這架,沒打起來。

    5

    聽媽媽的話

    我的事,你少管!吧臺前,陸洲堵住我。

    你乖一點(diǎn),我可以不管。

    我的頭有些疼,估計是最后紅毛那幾杯純的,有些猛了。

    你真他么以為是我媽!給我滾蛋……

    陸洲,你聽過周杰倫的一首歌嗎

    ……

    聽媽媽的話。

    我正準(zhǔn)備語重心長地與他說道說道,啪!頭頂一涼。

    帶著刺刺的疼,玻璃渣落了一地。

    恍惚間,我看見麥子向我沖過來,眼角處,也閃過陸洲那道漆黑的身影。

    一瞬間,兵荒馬亂。

    狹窄的過道里,陸洲把人按在地上,周圍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攔。

    你他媽找死!

    噗嗤噗嗤血肉碰撞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很久,人群中晃出一個聲音,可別打死了。

    我突然醒了神。

    陸洲!

    額前有些癢意,我胡亂用手擦了擦,又上前扯住他的衣袖。

    陸洲,別打了!

    陸洲雙眼通紅,握拳的指節(jié)泛白,渾身顫抖。

    我強(qiáng)忍著頭暈眼花,跪在地上拉住那人的手臂。

    陸洲!你也要像我一樣,關(guān)進(jìn)那間醫(yī)院,被人當(dāng)作瘋子嗎

    6

    熱搜背后

    醫(yī)院。

    我坐在急診的走廊上,陸洲拿報告去了,麥子陪著我。

    給,你要拍的。

    麥子遞過來我的手機(jī),混亂的畫面,清晰的角度。

    嗯,不錯。

    沒辦法,離開了四年,如果說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在一夜之間重回大家的視野,陸這個姓,我得好好用著。

    我那大兒子,應(yīng)該也不會介意的吧。

    報告單上沒幾個字,大概意思是,破了塊皮,輕微腦震蕩,建議住院觀察。

    我站起來就要走。

    家屬勸勸啊,這事兒可大可小,還是小心點(diǎn)比較好。

    陸洲一身黑色的西服西褲,彎著身子,斜靠在走廊的白墻上,瞥了眼我前額的紗布。

    真有個萬一,我再送來。

    這意思,我理解是——死不了,花這錢干啥。

    我笑笑,走了。

    回去,是陸洲送的。

    今兒這事兒,我認(rèn)。陸洲插著兜,垂眸看著酒店大堂雪白的地磚。你這傷,我也認(rèn)。該怎么算,就怎么算。

    我沒接他的話,埋頭刷新著微博,

    麥子動作挺快,廣場都有詞條了。

    行,這話可是你說的。我關(guān)了手機(jī),笑瞇瞇地抬頭看他。

    呵,多少錢陸洲輕意輕蔑。

    我搖頭。

    明天你就知道了,快的話,今晚。

    7

    神秘短信

    比我預(yù)想的快,我剛洗完澡,廣場的詞條,上了熱搜。

    秦弦陸洲。

    配圖是酒吧里陸洲和我被紅毛圍著,下頭一堆人帶節(jié)奏,英雄救美。

    當(dāng)然,這堆節(jié)奏,是我花錢帶的。

    有些事情,起個頭就夠了,這屆網(wǎng)友,一個個都是莎士比亞。

    轉(zhuǎn)眼,關(guān)于巨星唱作人秦弦留學(xué)歸來,偶遇京圈權(quán)貴,大佬出手英雄救美,兩人愛情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就落下了篇章。

    我捧著手機(jī),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熟悉的音樂響起,手機(jī)屏幕亮了起來。

    我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這專屬特設(shè)的鈴聲,有多少年沒聽了。

    看了眼來電提醒,周松哲三個字發(fā)著慘白的光。

    我把號碼拉進(jìn)了黑名單,想了想,又拖了出來。

    有些人,總還是要見的。

    等了會兒,那個電話沒有再進(jìn)來,卻蹦進(jìn)來一條短信。

    似曾相識的號碼,如出一轍的簡單文字。

    我點(diǎn)開,是陸洲今夜的行程。

    百花山。

    這個月,這個號碼,已經(jīng)給我來了兩條消息了。

    上一條消息,是玫瑰與天使酒吧。

    8

    午夜狂飆

    有錢人的生活,是真刺激。

    大半夜的,我扛了個頭盔,上了百花山。

    飆車的戲,從前也拍了不少,今天這山路摩托車,倒沒試過,也不知道啥感覺。

    陸洲看到我,站那好半天都沒動,然后,他挑了挑腮幫子,笑了。

    周圍幾個機(jī)車男,估計是想起了什么,也笑著朝陸洲喲喲喲地喊。

    我走近了些,友誼賽,還是生死局

    視線里,陸洲那車,純黑色,和他的人一樣,倒是個酷蓋!

    大明星來啦,陸哥。咱要不,改個老年局,跑一圈就成。

    我走到陸洲跟前兒,撣了撣我那尾拖地長裙。

    還別說,精挑細(xì)選了一下午,還怪好看的,值。

    想玩陸洲突然半彎了身子,欺身壓過來,停在與我差不多高的地方。

    那就別后悔!

    9

    選擇與背叛

    聽說,摩托不帶人有不帶人的玩法,帶人有帶人的玩法。

    我站在陸洲身邊,聽他們說著什么彎,什么速度。

    也知道了這場原本應(yīng)該是一場競速賽,

    主角是陸洲和另一個綠色機(jī)車服那人。

    其他的,大概率是陪跑的。

    上來!陸洲跨坐在他的酷蓋上,夾著頭盔看我。

    我正了正我那粉色頭盔上的兔耳朵,調(diào)轉(zhuǎn)了身朝后走去。

    帥哥,我能選你嗎

    綠色機(jī)車服一愣,他后頭的美女也一愣。

    只有我,笑得像個傻子。

    秦弦,你他媽給我過來!

    帥哥,我覺得你看起來比較厲害。我撩了撩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我想選你。

    帶上頭盔,我坐上了綠色的機(jī)車后座。

    身邊,是陸洲狠戾的眼。

    10

    風(fēng)雨同車

    風(fēng)在耳邊呼呼地吹。

    我緊緊攬著帥哥的腰,感覺下一秒,我就要被甩下去了。

    陸洲那道黑色的身影,

    壓著我們的車,前前后后,前前后后。

    一個270度的彎,帥哥漂移帶過,

    我死死地拽著帥哥的衣服,壓彎后,他轉(zhuǎn)頭來看了我一眼。

    醞釀得差不多了,我眨了眨眼,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著。

    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在那之后,我明顯覺得,車速慢了下來。

    結(jié)果很顯然,陸洲贏了。

    山腳下,帥哥脫下頭盔,問我要微信。

    我看了眼陸洲,笑著點(diǎn)開了二維碼。

    凌晨兩點(diǎn)的百花山,連個鳥都都沒有。

    人都走后,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陸洲靠著車,瞇著眼睛看我,不說話。

    好冷啊。我吸了吸鼻子,長裙是紗的,好看卻不擋風(fēng)。

    見他還是不說話,我摸了摸額頭的紗布,還有點(diǎn)頭疼。

    秦弦,你到底想怎樣

    他慢慢直起身,側(cè)過來的大半張臉,五官清俊。

    這個角度,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見他鼻尖的左側(cè)有一顆小小的痣。

    我想回家。

    大半夜的山里,沒車。我要回去,只能求陸洲了。

    呵,我懂了。陸洲走近我,眼神里帶著嘲諷的狠意。

    醫(yī)院里,微博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還是想做陸家的女人。我爸滿足不了你的,在我這兒找補(bǔ)是吧�;丶夷膫家啊

    換做以前,我肯定就炸了,不是一個巴掌,就是一個高抬腿。

    現(xiàn)在,我不這么玩了。

    我站起身,撩起裙子跨上他的車。

    陸洲,我們走一圈。

    我沒騎過這個,陸洲應(yīng)該看出來了,但他還是上了車,一雙手,掐著我的腰。

    我擰了手柄,打了個方向,車子向山上沖去。

    11

    懸崖邊緣

    百花山山頂,我去過一次。

    那是一處斷崖,下面,是一汪碧綠色的湖水。

    幾年前,我從山頂一躍而下,

    十幾秒的時間,我把這輩子最悲傷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后來,我睜開眼。

    又回到了這個魑魅魍魎的人間。

    車速越來越快,沖破圍欄的時候,陸洲壓著我按住了剎車。

    車子,在崖口停了下來。

    秦弦,你有病吧你!

    我收回手,直了直身子,你怕啊沒事,我跳下去過,死不了。

    陸洲呆呆地望著我,沒有再說話。

    我直起身子,熄了火,下了車。

    我說過了,你乖一點(diǎn),我就不管你。打架、飆車,陸洲,你還喜歡玩什么

    陸洲身子一頓,我爸是不是和你說了什么

    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絲光亮,我看了看手機(jī),麥子應(yīng)該到了。

    你有空就多去看看老陸,醫(yī)生說,沒幾個月了。

    12

    血色回憶

    周日。

    按著醫(yī)囑,今天我要去趟醫(yī)院,換換紗布,消消毒。

    醫(yī)院門口有些堵,接連停了兩輛救護(hù)車。

    急診也推出了車,跟了五六個醫(yī)生護(hù)士,停在救護(hù)車前。

    我被堵在邊上,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門開了,車上有人被抬了下來,大片暗紅的血液凝在人身上。

    滴答,滴答,有鮮血淌下來,敲在門口的地磚上。

    一瞬間,我的眼片一片灰白,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侵襲而來。

    疼!

    無盡的疼痛沖擊著我的頭,像是有千百根針在扎,密密麻麻,又清清楚楚。

    我抱著頭,慢慢蹲下了身子。

    你在干什么

    突然,我被人一扯,撞進(jìn)了一雙漆黑的眼睛里。

    是陸洲。

    這么多人,你蹲路中間干什么

    陸洲拽著我的胳膊,有點(diǎn)疼,我想讓他輕點(diǎn),剛要開口。

    你在發(fā)抖陸洲問。

    我把包捂在胸前,視線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那枚黑亮黑亮的袖扣,緩了緩神,

    我只是有些頭暈。

    陸洲沒說話,但我知道,他應(yīng)該正盯著我。

    借過,來來來,借過一下。

    身后,響起車輪滾動的聲音,不知被人推了一推,我重心有些不穩(wěn),身子一晃。

    陸洲把我拉了回來,圈起手臂,替我擋住了身后的人群。

    陸洲……

    突然,身后傳來一個女聲。我抬頭,看見陸洲的眼尾,幾不可聞的跳了跳。

    13

    楚醫(yī)生的秘密

    膚白貌美的女醫(yī)生,一頭大波浪扎個馬尾,是挺惹眼的。

    陸洲,真的是你。

    美女醫(yī)生越走越近,眼神帶笑。

    陸洲放下環(huán)在我身后的手,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最近怎么樣情緒還穩(wěn)定嗎陳院長說你很久沒去了。

    說話間,美女醫(yī)生的視線從我臉上略過。

    我太熟悉這種感覺了,從前的我,就是這么看沈安安的,還有那些所有圍繞在周松哲身邊的鶯鶯燕燕。

    明明是在意,卻還要裝一下高高在上的那種漫不經(jīng)心。

    急診室的門開了,里頭有人喊了句楚醫(yī)生。

    陸洲,你藥記得按時吃,沒了來找我。還有,要按時復(fù)診。

    然后,匆匆走了。

    陸洲的視線頓了頓,目光灼熱。

    你喜歡她。我?guī)缀跏强隙ā?br />
    陸洲這次倒是沒有發(fā)脾氣,意外地坦誠,要看我笑話嗎

    醫(yī)院轉(zhuǎn)角的販賣機(jī)旁,陸洲投下幾枚硬幣,秦弦,我們談一談。

    好啊。

    雖然說要談,可等了半天,陸洲也沒說一句話,只是望著販賣機(jī)的貨架,久久沒有動作。

    沒辦法,我只能打破沉默。

    你的笑話,是那位楚醫(yī)生

    陸洲表情沉了沉,抬頭問,如果你是她,會選我嗎

    見我沒說話,陸洲垂了眼,眼神淡了下來。

    就像現(xiàn)在,你面臨很多選擇,你會選一個最爛的嗎

    14

    愛的定義

    我一直這樣,暴躁、易怒,控制不了自己。

    她說,我病了。

    我聽她的話,按時吃藥,積極復(fù)診,可好像,一直沒什么用。

    可能,我是天生的,那種壞種

    陸洲托著腮,吹了一瓶酒。

    我這樣的人,不就是個笑話嗎……

    壓了壓心底的寒意,我突然想起老陸同我說的話。

    所以,你為了她,整整吃了兩年的藥

    陸洲一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老頭真是什么人都說……是兩年的治療。

    我握著酒瓶的手微微有些顫。

    你這么做,是為了向她證明你愛她還是真的覺得自己病了

    陸洲頂了頂腮幫子,沒有說話。

    陸洲,我們是人,是人就會有情緒。我壓著聲音,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淡一些,你的暴躁、易怒,是作為人的情緒的一種表現(xiàn)了出來。這不是有病,你懂不懂

    眼前的人,猛得一怔。

    我站起了身,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抱歉,我不是她,我回答不了。

    但我知道,如果沒人愛的話,那就自己愛自己。

    永遠(yuǎn)不要指望別人來愛你。

    這話,還是那一年在意大利,我媽和我爸見了周頌哲之后對我說的話。

    那時候,我總覺得他們不懂我,但其實(shí),他們也只是希望我幸福而已。

    秦弦。

    我剛想走,陸洲開口叫住了我。

    老陸那家醫(yī)院,你為什么住里面

    住院,當(dāng)然是治病啦。

    15

    雷雨夜驚魂

    冬日驚雷,屬實(shí)難得。

    車剛在酒店門口停下來,外頭就嘩啦嘩啦下起了雨,伴隨著一聲一聲的悶雷。

    我回了房間,打開了屋子里所有的燈,又開了電視,調(diào)高聲音。

    轟隆!

    三十幾層的高空,那個聲音好像就在我的耳邊炸了開來。

    其實(shí),早些年的時候,我是不怕打雷的。

    可那件事情之后,我就聽不得這些震耳欲聾的聲響。

    從前在醫(yī)院,還有老陸能陪陪我,現(xiàn)在……

    啪嗒!

    燈滅了!

    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

    頭又疼了,密密麻麻地刺著皮膚,一針,一針。

    一道銀色的利刃劃過天空,我控制著不斷顫抖的手,打開了手機(jī)的后置手電筒。

    終于有了點(diǎn)光。

    心臟悶的難受,額頭的汗迷了眼睛,酸酸的疼。我慢慢蹲下身,摸索著爬到了堆疊著窗簾的角落里,把自己圈了起來。

    一道閃電,一聲悶雷。

    秦弦,再忍忍,很快,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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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黑暗中的等待

    等待的時間真的太難熬了,就像從前那些無數(shù)個失眠的黑夜,漫長又漫長。

    我把手機(jī)放在腳邊的地板上,拉開了一邊的矮柜。

    摸到了一個光滑的瓶身。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房間的門被敲得震天響,我的手一抖,瓶子掉了。

    咕嚕咕嚕,響起一陣好聽的顆粒碰撞聲。

    秦弦!

    轟�。∫坏荔@雷。

    秦弦,你在里面嗎

    有人來了……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跑過床邊,卻不小心被腳凳絆了一下,瞬間重心不穩(wěn),摔了下去。

    秦弦!秦弦!

    我忍著疼,眼淚已經(jīng)打著圈了,還是努力地朝外間走去。

    那道木門之后,有人來了。

    我握住了門把手。

    秦弦,你在嗎

    金屬門把冰涼徹骨,我抓著,卻沒轉(zhuǎn)動。

    敲門聲還在繼續(xù),我慢慢松開了手。

    一步一步,又挪回了原先的那個角落。

    17

    化妝室的秘密

    這酒店是我常年住的,房間號,周松哲也知道。

    來的這么快,大概率今天也住這兒吧。

    我還以為……

    也是,怎么可能呢。

    敲門聲停了。

    手機(jī)的最后一絲電,也沒了。

    房間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已經(jīng)差不多都要忘記了,上次這樣,是什么時候的事

    好像是劇組的一個化妝間,我去探周松哲的班。

    那次倒沒有打雷下雨,天上的星星很多,是個極美的山區(qū)。

    但山區(qū),電力也是真緊張。

    沒辦法,只能晚上斷電。

    我那時候被人領(lǐng)著進(jìn)了周松哲的化妝室,那時,沈安安也在,出于禮貌,我打了個招呼。

    后來,沈安安走了,門也被鎖了。

    晚上10點(diǎn),劇組斷了電。

    山區(qū)信號差,周松哲的電話,我打了二十幾個,沒有通。

    難得通了一次,被人掛了。

    像今天一樣,我開著手機(jī)的手電筒,可還是到了沒電的那一刻。

    18

    老的電話

    后來,不知過了多久,化妝室的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進(jìn)來兩個人。

    我坐在角落里,旁邊是兩排堆滿了劇組服裝的衣架。

    月光從半開的門里灑了進(jìn)來,落在衣服上,擋住了我。

    所以,周松哲和沈安安沒看見我。

    可我,借著月光,看得一清二楚。

    后來,門被周松哲鎖上了。

    我看不見了,卻聽得一清二楚。

    這件事情,周松哲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回了北京,告訴周松哲我臨時有事,又回去了。

    憑著這部劇,周松哲得了個影帝,和沈安安炒了個金童玉女的CP。

    我其實(shí)挺開心的,周老師就這一個兒子,當(dāng)初托我?guī)нM(jìn)圈,我也算對她有交代了。

    啪!來電了。

    窗外依舊電閃雷鳴,房間里卻亮如白晝。

    身上的睡衣,早就濕透了,腳背上,也青紫一片,腫了起來。

    我站了起來,開酒柜找了瓶酒,烈酒。

    鈴聲響起,來電是老陸。

    外面打雷了,秦弦,你沒事吧

    我沒事。

    電話那頭,傳來機(jī)器滴答的聲音,孩子,這雷已經(jīng)很小了,你忍著點(diǎn),別喝酒。

    我握著酒杯的手一頓,好。

    19

    周松哲的陰謀

    這段時間,陸洲好像安分了不少,起碼,那個號碼也不來信息了。

    一切,多多少少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這天,麥子說和投資方有個局。

    8點(diǎn),喜玥匯。

    我推門進(jìn)去的時候,好家伙,一屋子熟人。

    周松哲也在。

    酒過三巡,周松哲站了起來,走向我。

    弦子。

    我抬頭看他,微笑,點(diǎn)頭。

    弦子,你回來我很高興。這劇的OST,是我推薦你的,你放心,有我在,酬勞不用擔(dān)心。

    說話間,他拿起一旁的半瓶酒,倒酒來敬我。

    透亮的酒杯舉在半空中,周松哲晃了晃鮮紅的液體,探過身子,倚在我身邊。

    有人說話,我們周影帝親自敬酒啊!到底是美女才有的殊榮。

    幾道視線落了過來,我接過酒,喝了。

    后來,趁著幾人唱歌的空檔,我出來透氣。

    身后,周松哲跟著。

    這幾年,我找過你很多次,都被你拒絕了。周松哲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不想見我,我也能理解。當(dāng)年那件事是我不對。秦弦,你放下吧,我們重新開始。

    冷風(fēng)一吹,頭有點(diǎn)暈,反應(yīng)了好半天,才明白他那句重新開始是什么意思。

    我轉(zhuǎn)過身,扭頭看他。

    重新開始,那沈安安呢

    我們沒什么的,弦子,大家都是朋友。周松哲突然伸手拉住我,像是擔(dān)心我不信他。

    我低頭看了看,手腕上那只手干凈修長,可我卻分明覺得他臟的很。

    我笑了笑,抽出了手。

    頭越來越暈,渾身散發(fā)著熱氣。

    突然,腳下一軟,身子倒了下去。

    周松哲抱住了我。

    我想掙脫,想站起來,想扇他一巴掌,想跑……

    可我動不了,也說不了話。

    我突然想起那杯酒。

    周松哲打橫抱起我,喜玥匯樓上,是客房。

    秦弦,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再回來,我好不容易爬到現(xiàn)在的位子,我賭不起,所以,只能毀了你。

    20

    高跟鞋的賭注

    毀了一個人的方法有千萬種,偏偏,周松哲選了這個。

    他太清楚用什么方法能讓我再次陷入那種萬劫不復(fù)的深淵里。

    我躲了兩年,在醫(yī)院里待了兩年。

    還是敗在了今天這幾個小時里。

    我就像櫥窗里的一個娃娃,安靜地擺在周松哲的身邊,一步一步,走向了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

    最后的岔道口,一個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了陸洲。

    他握著手機(jī),神情緊張,楚霏,在哪個房間

    一扇門打開了,熟悉的臉,是那天的楚醫(yī)生。

    陸洲進(jìn)去,

    門也關(guān)上了。

    我知道,短短的幾秒,不足以讓他看見我。

    可為什么,我的心里卻那么難受呢

    隨著那道一開一關(guān)的門,

    我零星的那點(diǎn)希望,破了。

    周松哲掏出了房卡,滴,門開了。

    我被擺在了床上,面前站著的,是那位人人皆知的大明星,英俊帥氣,溫柔深情,該有多少人羨慕我啊。

    ……我蠕了蠕唇,掀起幾個音。

    周松哲湊過來。

    陸……洲……

    秦弦,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喜歡上誰了。沒想到,你竟然對那個瘋子念念不忘,怎么,待了兩年了,病還沒治好,反倒越來越重了

    陸洲……

    越過周松哲的肩,我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外面的光線穿過那道一臂寬的門縫,落在他的側(cè)臉上。

    就像幾年前山區(qū)的那個夜晚,大片大片流光皎潔的月色也穿過門縫,照在了我的腳邊。

    剛才,我用盡全身的力,掙脫了一只高跟鞋,卡在了那道門邊。

    我想和自己賭一把,天上的爸爸媽媽,也會幫我的。

    21

    夢醒時分

    洲際,3606。

    陸洲把我送了回來,我讓他回去,他卻依舊固執(zhí)地站在那片碩大的落地窗邊,一動不動。

    我渾身冒著虛汗,身體也在不住地顫抖。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堅持多久。

    周松哲的東西,還真是厲害。

    我強(qiáng)忍著不斷起伏的呼吸,怎么,要留下過夜

    陸洲回頭,凝神看了我半晌,片刻之后,慢慢走了過來。

    告訴我要怎么做

    我閉了閉眼,什么都不用,出去,關(guān)門。

    陸洲卻好像沒聽見一樣,還是杵在那一動不動。

    突然,他脫下外套,開始解襯衫的扣子。

    陸洲!我所有的耐心在這個瞬間全都破裂開來,你敢!

    他手里的動作頓了頓,那雙素白干凈的手,勾著襯衫的領(lǐng)口,半退在肩頭。

    半敞的襯衫里,是少年分明的線條,露出肩胛骨地方,隱隱約約的,似乎是……

    我收回目光,攥著身下那片雪白的床單,陸洲,你想想你的楚醫(yī)生,你想想老陸,你想想我,你多討厭我啊,你……

    陸洲坐上了床沿,伸手?jǐn)n住我。

    陸洲……陸洲,算我求你,你……我的眼底模糊一片,那些積蓄暗藏的眼淚,還是滾了下來,你要是不想我死,就別……

    后背,有一股溫暖的力量輕輕拍著。

    睡吧,我陪你一會。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但后背的那雙手,卻始終,

    一下,一下,

    沒有停過。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爸媽還在,周松哲也還愛我。

    過年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意大利的莊園度假。

    爸媽準(zhǔn)備了很多吃的,讓我和周松哲去酒莊拿酒。

    落日的余暉下,周松哲跟我求婚了。

    我戴上了那只漂亮的戒指,又哭又笑。

    我?guī)缀跏秋w奔回去的,我想分享……

    可所有的一切,卻在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沒有什么莊園,沒有爸媽,甚至連手上的戒指都不見了。

    突然,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抵著我的頭……

    22

    真相大白

    醒來的時候,屋子里漆黑一片。

    身邊,有一絲溫暖。

    有多久,沒有睡得這么熟了。

    我動了動,去找手機(jī)。

    凌晨4點(diǎn)。

    借著微弱的光,我看見陸洲雙眸閉著,睫毛纖長,睡得極是安穩(wěn)。

    絲毫沒有白日里那副冰冷狠戾的模樣。

    我慢慢挪了身子,下了床,從酒柜里拿了瓶酒。

    怎么,還沒喝夠

    我轉(zhuǎn)頭,看見陸洲倚在床頭,半敞著扣到一半的襯衫,微微瞇起了左眼。

    這個表情,應(yīng)該是生氣了。

    他救了我,我欠他一個人情。

    所以在他陰陽怪氣之后,我沖他甜甜的笑了笑。

    陸洲起身,去了隔壁,然后端著個東西走過來遞給我,口渴的話,喝這個。

    毫不夸張,一杯99度的白開水。

    我都不知道他皮有多厚,端著竟然毫不費(fèi)力。

    我扯開了窗簾,夜色頓時爬滿了房間,窗外,是高架橋上星星閃閃的燈火,安靜,溫暖。

    今天這事兒,謝謝你。我看著他,耽誤了你和楚醫(yī)生的事,也抱歉了。

    我和楚醫(yī)生沒什么事。陸洲不知從哪兒找了條毯子,打開了,又疊了疊遞給我。

    其實(shí)今天,是她看見了你,然后給我打的電話。還好,我就在附近……頓了頓,陸洲又把那杯已經(jīng)冷到80度的白開水遞給了我,他叫周松哲秦弦,我?guī)湍恪?br />
    不。我接過杯子,你乖乖的,就是幫我。

    鈴聲響起,我看了眼來電,醫(yī)院的。

    熟悉的聲音,是老陸的那個護(hù)工。

    我抬頭的時候,看見陸洲也握著手機(jī),他的視線撞了過來,神情凝重。

    老陸,快不行了。

    23

    老的遺言

    醫(yī)院。

    那間熟悉的病房里,此刻安安靜靜的。

    機(jī)器已經(jīng)撤了出去,醫(yī)生說,沒多少時間了。

    病床上,那個深陷在床墊里的瘦弱身形已經(jīng)幾乎沒了,可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又清醒分明。

    回光返照嗎

    你們來啦……沙啞的聲音,氣息悠長。

    挺好的,老陸突然笑了,我這一輩子啊,其實(shí)挺好的,娶了個漂亮老婆,生了個混賬兒子……現(xiàn)在,兒媳婦也選好了。

    小兔崽子,老陸干枯的手指,緊緊攥住了陸洲的手腕,小兔崽子啊,你莫怪老子,老子是對不起你媽,對你,真用心了。你那些混賬事兒,我給你擦了多少屁股,等我死了,你可別混了,小丫頭,小丫頭可不興你這么磋磨……

    陸洲的手微微顫著,眼底,猩紅一片。

    丫頭,當(dāng)初和你的約定,你做的很好。這小子,本性不壞的,你幫我看著他,以后啊,也要麻煩你了。丫頭,你要好好的,你們都要好好的……

    我的眼眶有些沉,想說點(diǎn)什么,卻卡著半句也說不出來。

    好孩子,我想和這小子說說話……你幫我去,削個蘋果。

    我挑了個又紅又大的,出了病房。

    醫(yī)院天臺。

    蘋果削好了,老陸卻吃不上了,我剛啃了一口,身后就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

    秦弦!

    我回頭,是陸洲。

    秦弦!你過來!陸洲突然止了步子,站在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神色慌張。

    我低頭看了看腳底,笑了。

    冷風(fēng)吹過腳腕,卷起我的裙子,在這十幾層的空中嘩嘩作響。天邊,突然泛起了一絲紅光。

    陸洲,你看,天亮了。

    秦弦!你別動,別動……

    我搖頭,你怕我跳下去啊不會的。老陸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們都應(yīng)該好好珍惜。我從圍墻上跳了下來。

    嘩……一個大力,我被擁進(jìn)一個冷冽的懷抱。

    一切,又慢慢溫暖起來。

    24

    楚醫(yī)生的救贖

    老陸的事情,陸洲忙了好一陣。

    再看見他,總覺得人好像有些變了,具體哪兒變了又看不出來。

    或許,人真的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會成長吧。

    周松哲那事,麥子知道了懊惱又氣憤,甚至不惜毀約讓我推了那歌。

    我笑笑,為什么要跟錢過不去呢

    他欠下的債,也不單單是這一筆。

    再過十來天,就是除夕了,

    有幾個臺和衛(wèi)視都發(fā)來了邀約,我看了看麥子給我的名錄,選了個地方。

    是下頭的一個小臺,也是周松哲的老家。

    彩排了幾次,都挺順利。

    最后幾天,我遇到了周松哲,還有沈安安。

    其實(shí),他們在,或者不在,對我來說都沒什么所謂。

    如今他們倆都在,也挺好的。

    臨去的前一天,我在收拾東西。酒店前臺打來電話,說有人找。

    我下樓,前廳里,有個熟悉的身影。

    楚醫(yī)生。

    打過招呼,她遞來一個牛皮紙封的文件袋。

    給你的,或許,你有用。

    我翻了翻手里的材料,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頁上。

    喜玥匯那晚,所有的酒我都鑒定了一遍,有問題的那瓶,我注明了具體成分。加上酒店的監(jiān)控,這事兒已經(jīng)到了可以量刑的程度了,大明星,東西給你了。你要怎么做,你自己決定。

    薄薄幾張紙,我卻覺得沉的很。

    謝謝你。

    楚霏笑了笑,面容精致,那天,陸洲拿了大大小小十來個酒瓶,要我?guī)退麄忙�?伤阶澡b定這種事情,要是被醫(yī)院發(fā)現(xiàn),我是要被開除的。所以,我拒絕他了。

    那這是

    我拒絕的是他對你的心意,可這個,楚霏的目光落了下來,是我欠他的。我利用他的喜歡,誤導(dǎo)、引誘他做了我課題的研究對象,整整兩年。

    25

    除夕夜的抉擇

    楚霏忽地停了話頭,直直地望著我,那天,我看見你坐在那堆老男人之中,觥籌交錯,交際地游刃有余,我的確是存了其他的心思,我想發(fā)給陸洲看看,那個教他什么是喜歡的女人,眼下不也正惺惺作態(tài),曲意逢迎嗎。可后來,我看見那人在你的酒里下了藥,我……我不想再錯一次了……

    楚霏站起身來,眸光微閃,秦弦,陸洲……陸洲的性子是燥了點(diǎn),但他的喜歡,卻很溫暖。

    我捏著那紙文件,目送著那人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手中的電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陸洲。

    秦弦。

    我笑著應(yīng)了聲。

    明晚是除夕,我想說,你要是沒安排的話,能不能陪我吃個飯。我……今年,我一個人了……

    陸洲,我明晚有演出。

    啊,是這樣,那……沒關(guān)系……再見……

    掛了電話,我側(cè)頭望了望窗外,夜色蒼茫。

    今夜,除夕。

    我的曲目是倒數(shù)第二個,周松哲和沈安安的小短劇在倒數(shù)第三個。

    休息室里,沒出場的,就剩我們仨了。

    我刷著手機(jī),沈安安的視線卻時不時地飄向我。

    是不是覺得有些可惜我抬頭,看向沈安安。

    什么

    那股子白蓮花的嬌弱感,我真學(xué)不來。

    曲目順序。我收了目光,回到手機(jī)上,如果我先出場的話,休息室就是你們的了,想做什么做什么,就像那年在山區(qū)的化妝室……

    你!沈安安急急打斷我,慌亂的神色一閃而過。

    你真喜歡他嗎我站起了身,理了理我湖藍(lán)色的長裙,向著門口走去。那我成全你。

    26

    照片風(fēng)波

    臨近12點(diǎn),外頭斷斷續(xù)續(xù)已經(jīng)響起了不少的煙花爆竹聲,

    我握著小小的白色塑料瓶,忍著微顫,向大家謝了幕。

    記憶斷層,我想起頭兩年的時候,那會兒的除夕是真難熬啊。

    后來,有老陸陪著,才好了些。

    今年……秦弦,你要加油啊。

    伴隨著熟悉的音樂,晚會臨近尾聲。

    觀眾席上方,幾個碩大的彩球驟然綻放,

    洋洋灑灑飄灑出千萬張彩條、亮片和花瓣,落向觀眾席。

    而我精心準(zhǔn)備的一些照片也夾雜其中。

    消息幾乎在一瞬間炸裂開來。

    廣場上,頭條,熱搜幾乎都是周松哲。

    我站在臺前露天的臺階上,聽著來來往往的那些人說著話,

    你給我看看你那張,天�。≈芩烧芤鹿谇莴F��!

    這人我知道,沈安安。那個呢今年年頭剛結(jié)婚的,她快40了啊,不會吧……

    這些照片,勁爆�。∫膊恢乐芩烧艿米镎l了

    我跟你說,這事兒鬧大了。這玩意兒少說千八百張吧,從彩球里掉下來,你想想啊……

    ……

    我走下臺階,身后的聲音漸漸小了,但天上的轟鳴,卻猶在耳畔。

    咻……

    噼里啪啦……

    我旋開了瓶蓋,顫抖的手早已控制不了那些小小的藥丸。

    頓時,手心撒了一片。

    突然,手腕被人溫暖地握住,我抬頭,看見一片模糊的黑影。

    你是誰……

    27

    黑暗中的人

    你放開我!你……你……

    我顫抖地后退著,手腕的力道卻越來越重。

    周松哲,是你對不對,你放開我……放開……

    我?guī)缀跻呀?jīng)歇斯底里了。

    黑影漸漸靠近,我緊緊地捂著自己的頭,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要裂開來一樣……

    周松哲……這是你欠我的……我大哭起來,你放開我……

    秦……弦……

    黑暗中,一字,一字,好像有人在喊我。

    冰冷的后背上,是誰的手,在輕輕拍著。

    秦……弦。

    一下,一下,平靜,又柔軟。

    秦弦,你看看我。

    是誰的聲音,在冷冽的風(fēng)里如此小心翼翼。

    秦弦。

    目光所及,是那個熟悉的身影,漆黑,卻溫暖。

    我扯了扯嘴角,笑的估計有些丑。

    陸洲。

    28

    天使的翅膀

    京城。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陸洲家,和他的人一樣,一屋子的黑色,沒了。

    酷兒到底是酷兒。

    窗外的聲響漸漸停息了下來,我坐在那張純黑的真皮沙發(fā)上,

    看著陸洲進(jìn)了廚房,然后,端出來一杯水。

    搖頭,我不渴。

    陸洲笑了笑,我試過了,不燙。

    我把水接了過來。

    然后,長久的一室寂靜。

    我有些難熬,你想問什么

    秦弦,陸洲突然彎下腰,席地坐在我的腳邊,視線落在我緊握的雙手上,我們試試,好不好

    我猛地抬頭。

    陸洲輕輕撫上我的手背,將我雙手打開,然后,握住。秦弦,那些不開心的,都過去了。以后,你陪著我,也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我怔了怔,慢慢把手抽了回來。

    陸洲,還記得那次在百花山山頂,你罵我什么嗎我攏著那杯溫?zé)岬乃�,你說我有病。

    你說的對,我其實(shí)才是那個瘋子,我表現(xiàn)出來的,都是裝的。你根本不了解一個要靠藥來平衡情緒的人……是多么可怕。

    陸洲,我們不合適的……

    29

    地下拳場的賭約

    新年里,大家都停了工作,旅游的旅游,宅家的宅家。

    麥子談了個年下男友,天天膩乎的發(fā)朋友圈。

    甚至還給我單線撒狗糧。

    周松哲的事在網(wǎng)上熱鬧了很久,再厲害的公關(guān)團(tuán)隊,再專業(yè)的律師都直接拒絕了他的高薪聘請。

    楚霏給我的東西,我寄給了麥子。

    讓她過完年幫我發(fā)給周松哲的經(jīng)紀(jì)公司,表示我將隨時保留起訴的權(quán)力。

    周松哲,應(yīng)該徹底涼了。

    麥子的電話,是初九早上打來的。

    弦子,東西我收到了。但那事,你再想想,別急著做決定。

    總有人要為結(jié)果負(fù)責(zé)是不是。我剝了個橘子,挺甜。

    地方臺那里,陸洲不都給錢又造樓了嗎,人家都說事兒過了,你還是要退圈麥子身邊,傳來一聲極奶的低語,秦……秦弦……你別鬧!不是說你,你再想想,別沖動……

    啪,電話掛了。

    初十,那個很久沒出現(xiàn)的號碼,又來短信了。

    地下拳場。

    我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城市里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在郊區(qū)的一個廢棄工廠,我見到了陸洲,還有一個,我也認(rèn)識。

    百花山上的那個綠色機(jī)車服。

    頭頂?shù)囊皇鴱?qiáng)光亮的刺眼,陸洲打著赤膊,白皙的皮膚透著閃閃的微光。

    整個后背,紋著一只巨大的天使翅膀,一直從腰側(cè)蔓延到肩胛骨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他救我的那晚,透過半敞的衣襟,我看到的就是這樣模糊的一角。

    小綠看到我,咧嘴笑了,大明星,上次你選我,這次,還選我嗎

    我站在臺下,仰頭看著他身后那人,陸洲,下來。

    小綠纏著手腕上的繃帶,看來,這次我得認(rèn)真玩了,畢竟,沒有美女再為我哭了。

    陸洲,我讓你下來。

    陸洲這才走到臺邊,蹲下身子沖我笑了笑,秦弦,我們打個賭。

    30

    瘋子的證明

    秦弦,我們打個賭。如果我能贏,我們就試一試,好不好。

    我真的是……被這個毫無邏輯的打賭,搞得措手不及。

    這兩件事沒有關(guān)系,陸洲,我和你說過,每個人的命只有一次,你為什么就不能……我伸出手,扯住他的手腕,你這次,到底是為什么

    我想證明一件事。

    陸洲回握著我的手,輕輕撫了撫我的手背。然后,站起了身,慢慢轉(zhuǎn)了過去。

    逆著光,那只蔓延在背脊之上的翅膀,終于完完全全,在我眼前展露出來。

    地下拳場的殘酷狠厲,我聽過不少,卻一次都沒見過。

    直到這次,我才清楚。

    待了沒多久,我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力量和心力之間的東西,沒有誰輸誰贏,只有更勝一籌。

    等不到結(jié)束,我就走了出去。

    外頭的天黑了,一瓦破舊的白織燈下,有個黑色的身影,高大壯碩。

    是陸洲身邊的一個助手保鏢,老陸給我看過他的資料。

    給我發(fā)信息報送陸洲行程的人,也是他。

    老陸,還交代你什么了

    那人站的筆直,似乎是想了想,老陸總說,讓我以后纏著你,小陸總的事兒,你得……管到死。

    我……��!

    老陸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沒要錢,不過老陸總給我轉(zhuǎn)了國籍,我剛和我老公,結(jié)婚了。

    ……

    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我轉(zhuǎn)身,看到小綠從里頭出來了。

    大明星,我微信找你這么多次,你從沒回過我,我很生氣,那人走近我,臉上,青紫交加。所以,這次我下了死手……

    我提著裙子越過他,急急向里跑去!

    刺眼的燈光下,陸洲背對著我,倚在高臺邊的圍欄上,一動不動。

    陸洲……

    秦弦,我想證明一件事,陸洲的聲音暗啞,沉沉地回蕩在這空無一人的廢棄工廠。為了自己想要的,每個人,都可以是瘋子。

    眼淚,流了下來。

    那陸洲,你贏了嗎

    正文完

    番外1

    病房里,老陸看著慢慢合上的門,視線凝滯。

    爸……陸洲的輕喚,才讓那人回了點(diǎn)神。

    小兔崽子,這丫頭,你可別欺負(fù)人家。這些年,她不容易……老陸的氣息有些不穩(wěn),但還是一字一句,清晰沉穩(wěn)。

    是不是他爸媽陸洲想起了那晚,秦弦在睡夢中哭著喊……

    具體的,小丫頭沒說,但我后來派人查過。四年前,意大利的一個郊區(qū)發(fā)生了一起搶劫案,兩個中國人當(dāng)場死亡,還有一個,僥幸活了下來。聽說……老陸深深喘了口氣,聽說……現(xiàn)場十分慘烈。丫頭被人發(fā)現(xiàn)時,脖子上,手上,腳上都是被人捆扎的痕跡,好像是……被人吊起來虐待過……

    陸洲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那時的男朋友也在,找了個機(jī)會逃了出去,本以為他會去報案的,卻沒想到,他當(dāng)晚就回國了,呵呵……警方公布的一個視頻里,那些搶劫犯們拿槍指著他們的頭,砰砰兩聲……

    她是兩年前來的,水靈靈一個小姑娘,從不說話,也不睡覺。整天整天蹲在墻角,躲在窗簾布的后頭,醫(yī)生說,這樣的PTSD,情況不樂觀。

    我常常去看她,后來,她也好了很多了……幾天和我說上一句話。再后來,一天能說上幾句話……

    孩子……咳咳咳……老陸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

    爸……

    孩子,我知道你喜歡楚醫(yī)生……爸不逼你……你們都好好的,就行了……打雷和過年的時候,去陪陪她,一聲一聲的……多像那年的槍聲啊……

    忽然,老陸慢慢伸出了手,向著虛無的半空,我好像,看見你媽了……

    陸洲走出病房,沒有見到秦弦的身影。

    整個樓層,都沒有……

    你找秦弦老陸的一個護(hù)工走過,我看見她好像往天臺去了……

    陸洲猛得轉(zhuǎn)身,向著天臺,飛奔而去。

    番外2

    我最后還是決定退圈,麥子讓我試試配音,不能白瞎了這副嗓子。

    我想了想,答應(yīng)了。

    挺有意思的,但也有難的時候。

    就比如今天這場。

    晚上,我推開門的時候,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陸洲。

    到底是有權(quán)有勢,

    我這3606,人家想進(jìn)就進(jìn),客房部竟然還給他單獨(dú)配了張房卡。

    我剛打開酒柜,門就被人啪地合上了。

    眼前,出現(xiàn)了一杯無色、透明的液體,簡稱白開水。

    我今天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

    陸洲堵在酒柜前坐了下來,笑著問我,是誰我去揍他。

    我從包里拿了一疊厚厚的冊子,拍在陸洲的腳邊。

    打吧……

    陸洲拿了起來,半晌,突然抬頭,表情有些……奇怪……

    給男主角配音的演員,是誰

    不認(rèn)識。

    我拿回了冊子,打開我卡了一天的那一頁。

    這寫的嬌喘連連,我是真沒有感覺。

    配音老師最后建議我回來看看小電影,畢竟我沒有實(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這事兒,也不怪我。

    突然,陸洲挪了挪身子,從身后的酒柜拿了瓶酒,秦弦……我有個辦法。

    嗯

    陸洲靠了過來,實(shí)踐一下……

    番外3

    一場暴雨突襲,陸洲渾身濕透,站在我門前。

    我還沒說話,那人就抬腳走了進(jìn)來,一邊走,一邊解著襯衫的扣子。

    借個地方洗澡。

    ……

    水聲漸熄,陸洲圍著浴巾,走了出來。

    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你借我一件陸洲埋頭低笑。

    算了……

    濕漉漉的后背上,是那只巨大的翅膀紋身。

    我窩在沙發(fā)上看著他的側(cè)影,窗外雨聲噼里啪啦敲著窗戶,你這個紋身,還挺酷的。

    陸洲在我身側(cè)坐下,伸手環(huán)過我的肩頭,我半靠在他的懷里,依舊不怎么習(xí)慣。

    你覺得我怎么樣

    不明白陸洲的意思,不過夸人好總沒錯。

    我回憶了前兩天配音本上的那幾個臺詞,小陸總您可是芝蘭玉樹,雍容雅致,貴氣風(fēng)流……

    陸洲笑著掐了掐我臉上的軟肉,然后,眸色深沉,我小時候經(jīng)常被人欺負(fù),校園霸凌你懂嗎那時候我爸整年都看不到人,我媽……我媽一直身體不好。有一次,我被人按在廁所的小便池……他們都開始脫褲子了……

    陸洲!我掩了他的嘴,別說了。

    我還手了,第一次。陸洲牽過我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摩挲著,嘗過了這種痛快的復(fù)仇滋味,我變得越來越瘋,越來越狠,我終于也變成了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后來,我媽扛不住了。最后那天,她拉著我的手,她說她會變成天使的,在天上陪著我,讓我不要害怕,也不要變成人人害怕的魔鬼。

    那晚,我找人紋了這個。陸洲側(cè)過身,背對著我。我伸出手,輕輕拂過那只巨大的天使翅膀。

    我媽的天使陪了我這么多年,以后,換我們一直陪著你。陸洲轉(zhuǎn)過身,眼眸深沉,秦弦,我們……

    叮!

    微信消息提醒。

    陸洲瞥了眼聊天框里那張純純綠色的機(jī)車服頭像,他真的找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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