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大王介意妾身有污?
江念被這突然躥出的人驚了一跳,那人撞到抬輦的宮人身上,險些讓她沒坐穩(wěn)。
幾個親衛(wèi)跑來把人摁在地上,那人依舊在地上叫嚷著,是個蓬頭垢面的女子。
“放開我!我是烏塔族公主,你們竟敢……唔……”
江念撐著椅扶,身子微傾,凝目看去,這瘋女人不是阿麗娜卻又是誰!
一見著她,江念錯以為自己還在大夏,而不是在夷越王庭,這人怎么會在這里,她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在江念思忖之時,阿麗娜已被人押走了,江念回了西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讓秋月和秋水帶著小王子去外面。
午后,呼延吉回了,一進寢屋就見江念一手撐著額,半倚著案幾。
宮婢上前替呼延吉更下朝服,江念聽到動靜起身,揮手讓宮婢們退下,親自為他寬衣解帶,再換上一件絹衫。
“朔兒呢?”呼延吉低下眼問道。
“帶他玩了一上午,回來沒坐上一會兒,又玩去了,秋月和秋水在一旁看護著�!�
呼延吉“嗯”了一聲,繼而又問:“有無請宮醫(yī)詢問孕育子嗣一事?”
江念替呼延吉系衣帶的手一頓,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問什么?”
此時,呼延吉的衣衫更換畢,錯身走到矮幾邊坐下,一面給自己倒茶一面說道:“不是同你說過了么,問一問宮醫(yī)可有懷女兒的偏方�!�
江念走向他,坐到他的身側(cè),靜了一會兒,說道:“妾身今日召宮醫(yī)來了�!�
“怎么說?可有那種偏方?”
江念嘴角噙笑,搖了搖頭。
呼延吉見她搖頭,放下琉璃盞:“沒有那種方子?”見她嘴角帶笑,那笑有些不同。
“妾身沒有問。”
“怎么沒問?”
江念淡笑道:“宮醫(yī)來給妾身把脈,說妾身已懷有王嗣,這胎兒已在腹中,自然就沒問什么懷男懷女的方子�!�
呼延吉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怔了好一會兒,說道:“既是這樣,那便罷了。”
“大王不喜?”
呼延吉扯起嘴角笑了笑:“怎會不喜,喜歡�!�
“可妾身瞧大王面上并無喜色�!�
“你有了身孕,我怎會不喜,莫要多想�!焙粞蛹獙⑺龜n到懷里,握住她的手,一起覆于那片平坦的小腹上。
江念從呼延吉懷里掙開,雙手將二人抵離一段距離,方便她看清他的臉,也方便她看清那面上細微的神情。
“不,大王并不歡喜,因為大王擔心孩子不是你的�!辈淮粞蛹鹪挘钣值�,“今日妾身見到一人�!�
今日她見到阿麗娜后,便一直思忖呼延吉為何要帶阿麗娜回夷越,而且,就她觀得阿麗娜的狀態(tài)非常不好。
若說因她困于九澤臺一事,可她事先已告知呼延吉,并非烈真迫她,呼延吉也沒過于計較此事。
為何突然添恨,把一個不相干的阿麗娜擄了來?
思前想后,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知道了阿麗娜給她下藥一事,并且將人事不知的她送到烈真手里,于是呼延吉暗暗記恨上,有仇必報是他的性子,不僅要報還要加倍。
再之后會發(fā)生何事,不言而喻。
若說為救蘇和她求烈真以至陷于窘境,這事呼延吉還能忍,可阿麗娜給她下藥,呼延吉絕不能忍。
他在大夏境內(nèi)不發(fā)作,一直忍到快要離開之前,暗地里讓人把阿麗娜以海船運走,然后以阿麗娜引烈真來夷越,不管行不行,試一試。
也就是說,夷越使臣一行人還未啟程反途時,阿麗娜已在渡往夷越的海船上了。
這只是江念的猜想,可能不全對,卻也差不離。
呼延吉安靜了一會兒,倏忽一笑:“沒有的事,阿姐多想了,這孩子怎會是別人的,腹中的孩子只能是我和你的。”
說罷就要把人拉近身前。
江念擺開他的手,她清楚,這件事不能糊里糊涂隔在他們之間,需得掰扯清楚,否則就是一個暗瘡,不知道什么時候破裂,待那時,才是真正的惡心。
呼延吉的手僵在空中,半晌頹下,終是說道:“是,我擔心,擔心這孩子是烈真的種,若不是魏家兄弟阻攔,那日他別想活�!�
江念想起離港后,呼延吉并未同她一道登船,之后她問他,他的說法是同烈真商談經(jīng)貿(mào)。
如此說來他以阿麗娜為質(zhì),引烈真前往港口城。
呼延吉的脾性江念再清楚不過,記仇且手段狠戾,從來不是什么溫良的主兒。
這是他生長環(huán)境造成的,他若良善只怕在大梁為質(zhì)時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曾經(jīng)欺負過他的人,沒一人不被他報復的,甚至有些人不知哪一天就失蹤,再沒出現(xiàn)過。
當年有個官宦之子,吳家大郎,因?qū)粞蛹赞o羞辱,后來呼延吉給他的馬投喂瀉藥,還在馬鞍上附膠,若不是江念看了綠皮書,都不知這事是他所為。
一度讓吳家大郎在京都抬不起頭,差一點羞憤自戕,那個時候呼延吉才多大,隨著年齡增長這份乖戾更是高漲。
江念把這件陰私攤開,呼延吉并不否認他的介意和擔憂。
江念低下眼,試探問道:“那大王是介意妾身有污還是介意妾身腹中的孩兒?”
呼延吉聽不得江念這話,特別是“有污”二字,分外刺耳。
“怎會介意阿姐�!�
“那么大王介意這孩子?萬一這孩子并非烈真的,而是王的血脈呢?”
呼延吉默不出聲,他沒法確定江念腹中的孩子是誰的,萬一是烈真的該當如何,他真有想過,唯一肯定的是,為了妻子,他并不會虧待這孩子,仍會將這孩子教養(yǎng)長大,給他應有的尊貴。
“大王既然這般在意,那夜就不該潛到妾身房里來,應當先請宮醫(yī)把脈,證明妾身腹中無子再行歡好,豈不更好?”
呼延吉一噎,握著她的手,低下聲氣:“沒有介意,阿姐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若是兒子便是小王子,若是女兒就是公主�!�
江念嘆了一口氣,望向呼延吉:“大王信不信妾身?愿不愿給妾身一份信任�!�
“自然是信的�!�
“既然大王信我,妾身便說了�!�
呼延吉點頭。
江念去牽他的手,看著他的雙眼,無比認真地說道:“妾身并未失身于任何人,這孩子就是大王的�!�
呼延吉指尖一顫,江念的話,他不會懷疑,她這樣認真的告訴他,所以說……她并未被烈真玷辱。
這件事不同別的事情,縱使心中存疑他也不能質(zhì)問,就怕再次傷到她,但她親自澄清,讓他結(jié)郁心頭的癥結(jié)解了,心中歡喜,臉上哪里還掩得住,一雙手不住地在江念的肚腹撫著。
“不知是哪一夜懷上的�!�
江念拍了拍他的手背:“那如何知道,左右不過在九澤臺的那段時日�!�
呼延吉“嗯”了一聲,歡喜得手腳沒處放,兩樁喜歡就這么砸到他的頭上。
一來,得知妻子不曾被人輕薄,罩在頭上的烏云散了,二來,妻子再次懷有身孕,是他和她的孩兒。
江念見他臉變得太快,嗔他一眼:“現(xiàn)在大王希望這一胎是兒子還是女兒?”
呼延吉嬉笑兩聲:“還是想要女兒,不過兒子也好,朔兒可以有個兄弟幫襯�!�
上次他答應待她生產(chǎn)時一定會回,最后卻食言,這一次,他一定半刻不離地陪在她身邊。
正想著,一個小身影跑進屋中,跑了幾步突然頓住。
呼延朔本想撲到母親懷里,在看見母親身邊的父親時,不得不收起撒歡的沖動。
恭恭敬敬走上前,向呼延吉作揖行禮,呼延吉心情甚好地招兒子上前。
“我兒,過來。”
呼延朔直起身,走到父親身邊。
呼延吉便將小人兒抱到膝頭,想逗他兩下,卻發(fā)現(xiàn)孩子筆挺挺地僵著身,一雙眼看向他的母親,指望自己的母親解救自己。
江念笑看著呼延吉,給他使眼色。
呼延吉想自己近兩年對孩子確有虧待,于是說道:“想不想去獸園?”
呼延朔到底是三歲的孩子,一聽獸園,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他從未去過獸園,月姑不帶他去,也不讓別人帶他去,就連圣祖母也不讓他去,說那里危險,平時最多去孔雀苑走一走。
他惦記那個地方很久了,父王說帶他去獸園,他的父王是王庭最大的人物,只要他開口沒人敢反對。
“朔兒想去!”呼延朔仍有些怕他父親,可欣喜的勁頭將懼意沖淡了許多。
呼延吉抱著兒子,一手撐地,站起身,就這么的一大一小出了西殿。
西殿的宮人們見了,暗道,這有娘和沒娘就是不一樣,大妃不在王庭時,大王何曾這般親近小殿下。
最多就是每日小殿下請安時問詢兩句日常,再沒別的了,就是那幾句日常問話也是冷冰冰的。
從小殿下進入西殿到離開,整個過程不過一盞茶的工夫。
西殿的人還好,他們是知道王對大妃的心,可大王對小殿下的冷淡叫內(nèi)廷其他殿的宮人們看在眼里,就覺著小殿下是不受重視的王嗣。
再加上后來進了許多新人,閑言碎語中傳出許多不利小王子的言語。
若非圣太后常召他到身邊,那些人根本不將這位混血小王子看得太重。
而今大妃回了王庭,在子憑母貴的夷越,小殿下便有了倚仗。
眾宮人見君王在獸園前下了乘輦,把小殿下抱在懷里,往園內(nèi)走去。
江念因身上無力沒有隨他父子二人一道,剛才她本想同呼延吉說阿麗娜一事,因兒子跑了來,不得不按捺下,想著等呼延吉回來她再同他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