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媽媽得癌癥后，爸爸帶回一個漂亮阿姨。
阿姨揪揪我的小臉:楠楠，阿姨肚子里懷了你的小弟弟哦~
我好奇地摸了摸阿姨的肚子，她卻立刻摔倒，向爸爸告狀說是我推的她。
爸爸一氣之下，把我推下樓梯，罵是個小畜生。
我額角流出的血染紅了大半張臉。
當(dāng)我哭喊著找媽媽時，她卻安詳?shù)厮恕?br />
母親節(jié)當(dāng)天，爸爸平靜地將媽媽裝進(jìn)一個小盒子里，娶了漂亮阿姨當(dāng)我媽媽。
他們說媽媽離開了，可我能看到媽媽的虛影在屋子里流淚。
1
媽媽生病后對我很嚴(yán)厲，從前的溫柔消失地?zé)o影無蹤。
這段時間，她不停地逼我練習(xí)做飯，逼我使用衛(wèi)生巾。
可這些不是大人應(yīng)該做的事情嗎
我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為什么要做這些事
今天，我做蛋炒飯不小心把手燙傷，還把衛(wèi)生巾貼反了。
媽媽毫不猶豫地打我手心，罵我是個沒用的廢物。
罵我時，媽媽嘴里不停地吐出血沫。
如果是以前，媽媽一定會立刻抱我、安慰我。
爸爸帶回來的阿姨走進(jìn)廚房，心疼地在我的小手上吹氣，朝媽媽埋怨道：楠楠可是你的親骨肉啊，你怎么能這么對待她！
我一頭扎進(jìn)阿姨的懷抱里大哭，不明白媽媽為什么和之前判若兩人。
我甚至懷疑，媽媽是不是討厭我了……
阿姨長得很漂亮，穿的衣服也是香噴噴的。
而媽媽臉色慘白，身上卻有一股很難聞的藥味和血腥味。
兩人截然不同。
正當(dāng)阿姨要給我糖時，媽媽卻不顧我的疼痛，一把將我拽到身后，沖阿姨使了一個兇狠的眼神。
還捏著我的肩膀，對我嚴(yán)厲警告：以后再敢接近這個女人，我就打死你！
她把我捏得很痛，我不由自主地大哭，引來了爸爸。
爸爸不耐煩地問：又出什么事了
嫂子又對楠楠發(fā)脾氣了，我心疼，就過來看看。阿姨擔(dān)憂地看著我。
你能來我家已經(jīng)很辛苦了，怎么能麻煩你照顧楠楠。
爸爸漫不經(jīng)心地捏了捏眉心，眼中劃過一絲對媽媽的厭惡。
嫂子，不是我說你。楠楠還小，不懂事，你不應(yīng)該對她這么狠。
說到這里，阿姨摸向自己的肚子，眼中滿是溫柔：如果我也有個孩子，我一定做個溫柔的媽媽。
媽媽看上去很難過，愣是咳了好幾聲，仰頭央求爸爸：家豪，我今天復(fù)檢需要家屬陪同，你陪我去吧。
要去你自己去，今天我要陪清清逛街，沒空管你那破事。
說罷，爸爸挽著阿姨的手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媽媽，我陪你去！我笑瞇瞇地握住媽媽的手。
有你什么事！醫(yī)院那種地方臟兮兮的全是病毒，你給我好好待在家里！
媽媽眼中泛起漣漪，隨后沒好氣地抽開我的手，把我關(guān)在家里。
直到晚上，媽媽才狼狽地從醫(yī)院回來，臉上竟多了一道巴掌印。
我提前給她做好蛋炒飯，驕傲地捧給媽媽：媽媽你看！我會做蛋炒飯啦！
媽媽看了一眼，使勁戳著我的腦袋罵我：蠢貨！飯都糊了，你想毒死我嗎
我瞬間鼻子酸澀，眼睛濕潤，拼命擠出一副難看的笑容：媽媽對不起！我去重做！
正當(dāng)我扭頭時，媽媽突然把我拉到懷里，放聲痛哭：楠楠，等我死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疑惑地探出腦袋：媽媽，死是什么
死……媽媽抹去自己的眼淚，蒼白的嘴唇彎起一個弧度：死，就是暫時離開的意思。
我心中赫然升起不好的預(yù)感，再次抱緊媽媽：我不要媽媽走！
好，媽媽不走，死也不會走。媽媽拍拍我的背，帶我坐上沙發(fā)。
我緊緊抱著媽媽的臂膀，和媽媽一起看手機(jī)。
這還是三個月以來，媽媽第一次這么溫柔。
可我心里空落落的。
2
媽媽打開微信，給爸爸發(fā)了兩條語音。
【家豪，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要死了。】
爸爸秒回：【我沒空聽你開玩笑，我忙著呢！】
媽媽失望地點(diǎn)開爸爸的朋友圈，目光一直停留在爸爸最新的朋友圈。
爸爸發(fā)布的朋友圈有他和阿姨的合照。
我指著他照片，對媽媽說：這是爸爸！還有阿姨也在上面！
阿姨甜蜜地依偎在爸爸懷里，仿佛他們才是一對夫妻。
楠楠，如果爸爸和阿姨結(jié)了婚，你千萬不能吃阿姨做的飯，知道嗎媽媽忽然摸我的頭，告誡我。
為什么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沒有為什么！你必須永遠(yuǎn)記住我說的話！媽媽狠厲地吼道。
我眼淚直打轉(zhuǎn)，點(diǎn)頭嗯了一聲。
過了好幾天，爸爸抱著阿姨回到家里，完全沒有注意到廚房里的媽媽。
小妖精，你還有什么招盡管使出來。爸爸笑嘻嘻地親吻阿姨。
這里可沒法施展，不如你抱我去臥室阿姨用手指輕勾爸爸的下巴。
好��！
爸爸露出一臉壞笑，興沖沖地抱阿姨去臥室。
我偷偷跟上他們，耳朵貼近房門。
很快，屋里傳來一陣響亮的咕咚聲。
我覺得奇怪，沖房門大喊。爸爸，你和阿姨在干嘛
爸爸在和阿姨玩游戲，你先去和媽媽吃飯。
我聽不懂爸爸說的話，心里埋怨爸爸沒有帶上我和阿姨一起玩。
媽媽含著眼淚，過來打開房門。
只見爸爸正壓著阿姨，兩人雙雙厭棄地看向媽媽。
家豪，你別太過分。媽媽冷冷道。
我不過是和清清玩鬧，你趕緊去給我們做飯！爸爸捂著被子，眼神慌張。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響亮的敲門聲。
媽媽去開門，是奶奶來了。
晦氣！
奶奶白了一眼媽媽，從她旁邊撞過去，直接踏進(jìn)爸爸的房間，狠狠關(guān)上房門。
我和媽媽站在門外，偷聽到奶奶在和爸爸談話。
家豪，趕緊和那個唐禾離
婚！這么多年了，也不給我生個兒子！生個病還要那么多錢，真是個敗家女！奶奶在屋里大吼。
媽，你小聲點(diǎn)！等唐禾死了，我就能順理成章地拿走她的嫁妝，然后和清清結(jié)婚。
清清，你懷著我孫子，一定要好好養(yǎng)身體，你生下的孫子以后由我來帶。
奶奶笑瞇瞇地握著阿姨的手。
謝謝媽！我一定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我不知道奶奶為什么要和爸爸吵，只是我一抬頭，便見到媽媽淚流滿面。
媽媽，不要哭。我安慰媽媽。
媽媽蹲下來，笑著說沒事。
隨后，連連咳出好多血。
奶奶從屋里出來，切了一聲：真是個病秧子！
媽媽沒有理奶奶，只是擦去淚水，眼神堅(jiān)定地像是做了某種決定。
她大步跨入房間，對爸爸說：家豪，我們離婚吧。
你……你說得是真的爸爸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我不明白離婚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是媽媽要和爸爸分開的意思。
但我并不覺得難過。
因?yàn)樵谖业挠洃浿�，爸爸和媽媽不常在一起�?br />
媽媽捂著帶血的嘴巴，有氣無力道：我也可以把嫁妝給你。
真的爸爸看上去很開心。
但我有一個條件。媽媽不舍地瞥了我一眼。
你說，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
爸爸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仿佛完全不關(guān)心媽媽生病。
離婚之后，我的嫁妝只能留給楠楠。媽媽眼神凌冽。
爸爸?jǐn)科鹦θ荩笱艿攸c(diǎn)頭。
當(dāng)天，爸爸和媽媽去民政局順利離婚。
媽媽還是一如既往地給爸爸和阿姨做飯，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
3
飯后，阿姨和我坐在走廊一起玩。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對我說：楠楠，阿姨肚子里懷著你的弟弟哦！
我一聽有弟弟，覺得自己以后有了玩伴，開心地手舞足蹈。
楠楠，你摸摸看，小弟弟在踢我呢！
阿姨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我摸著她不太顯懷的肚子，一臉嚴(yán)肅地說：小弟弟，你不能再踢阿姨了！要對阿姨好點(diǎn)哦！
突然，阿姨哎喲一聲，一屁股摔到地上。
爸爸聽到阿姨的叫聲，立馬跑過來把她扶起來。
他轉(zhuǎn)頭怒氣沖沖地抓住我的胳膊，質(zhì)問我：是不是你推她了
我哇得大哭，不停地?fù)u頭否認(rèn)。
阿豪，沒事的，楠楠是不小心的。阿姨牽住爸爸的手，眼中浮現(xiàn)得逞的意味。
你是不是以為把阿姨推下去，我就能和你媽復(fù)婚了
小小年紀(jì)，心腸就這么歹毒！你和你媽一樣，都是敗家玩意兒！
爸爸沖我大吼，拽著我的后衣領(lǐng)把我推下樓。
我一個踉蹌，從樓梯上連連滾落，額角撞出一大片血。
一瞬間，我的頭感到一陣劇痛，哭喊著去房間找媽媽。
此時，媽媽正平靜地躺在床上睡覺。
我指著額角流出的血，對媽媽說：媽媽，你醒醒！爸爸欺負(fù)我！
可不管我怎么搖晃，媽媽始終醒不過來。
我覺得很奇怪，以前媽媽從來沒有睡這么沉。
媽媽一定是累了。
我不忍打擾媽媽睡覺，只好自己去衛(wèi)生間拿毛巾擦干血跡。
爸爸帶阿姨出去好幾天都沒有回來。
媽媽也睡了好多天，從來沒有醒來。
一直睡覺，不吃飯?jiān)趺葱?br />
我把廚房最后一點(diǎn)米和最后一顆雞蛋拿來燒蛋炒飯給媽媽吃。
這次，如媽媽所愿，沒有炒糊。
我不顧燙手，盛到碗里端給媽媽吃。
我再次搖了搖媽媽：媽媽，起來吃飯了！
媽媽依舊緊閉雙眼，沒有聽到我的聲音。
我想念媽媽的懷抱，于是爬上床，緊緊抱住她。
媽媽臉色比以前更加慘白，嘴唇也發(fā)黑，身體僵硬地跟鋼管似的。
不知為何，我心頭好像被刀切碎一般，疼痛難忍。
楠楠楠楠！
快醒醒！別耽誤你媽媽下葬。
迷糊中，我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爸爸和阿姨回來了，家里還來了好多人。
他們一個個哭喪著臉，甚至哀聲怨氣。
爸爸叫人把媽媽抬到一張漂亮的花床上，蓋上透明罩子，又在床頭擺上媽媽的黑白照片。
我和大家一起披著白布，但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蕖?br />
他們把大大的媽媽燒成灰，裝進(jìn)小小的盒子里，裝進(jìn)墓碑前的坑里。
我不要媽媽被埋到坑里！
我沖進(jìn)人群，抱住骨灰盒，不讓他們帶走媽媽。
畜生！滾一邊去！
爸爸奪走骨灰盒，把我一腳踹開。
我還是沒能搶回媽媽。
媽媽下葬的那一天，是母親節(jié)。
4
媽媽下葬后的第二天，爸爸就和阿姨領(lǐng)了證。
一個星期后，他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我沒有去他們的婚禮，偷偷跑去媽媽的墳?zāi)埂?br />
我使出渾身解數(shù)，挖出媽媽的骨灰盒。
手指的鮮血幾乎把雪白的骨灰盒染紅了。
看到骨灰盒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媽媽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
媽媽，你騙我！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我一邊抽噎著，一邊抱著媽媽的骨灰盒回家。
家里到處裝飾成喜慶的紅色。
可我不喜歡這樣的顏色。
我把媽媽的骨灰放回床上，假裝她已經(jīng)回來陪我睡覺。
我又去把喜歡的玩具放在骨灰盒里。
當(dāng)我回到房間時，阿姨正一邊拍去媽媽的骨灰，埋怨道：什么鬼東西！臟死了！
不要趕我媽媽走！
我跪在地上，捧起媽媽的骨灰，放回床上。
阿姨尖叫一聲，嚇得軟癱在地。
爸爸立刻趕過來詢問情況。
你看看這死丫頭干的好事！她竟敢把骨灰撒床上！晦氣死了！阿姨躲到爸爸身后，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
畜生！
爸爸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由于力氣過大，我被這一巴掌甩在墻邊，磕掉了門牙。
下一刻，爸爸把我拎上樓，扔進(jìn)閣樓里鎖起來。
我一連好幾天都被關(guān)在閣樓里。
無論我怎么哭喊，爸爸和阿姨還是不愿意放我出去。
媽媽，我好想你。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我含著眼淚，閉上雙眼，像媽媽一樣沉睡。
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我心里甜滋滋的。
馬上，我就能和媽媽見面了。
5（付費(fèi)點(diǎn)）
楠楠，快醒醒。
恍惚中，我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我睜開雙眼，竟然真的見到了媽媽！
媽媽！
我一展笑顏，趕緊跑過去抱媽媽。
媽媽也蹲下來，展開懷抱。
然而，當(dāng)我沖進(jìn)媽媽的懷抱時，才發(fā)現(xiàn)媽媽變成了一個虛影。
孩子，媽媽的身體已經(jīng)燒成灰了，現(xiàn)在你看到的是我的魂魄。媽媽無奈地解釋。
魂魄是什么
為什么媽媽變成魂魄之后就碰不到了
就在我思考時，閣樓的門打開了。
是阿姨接我出來的。
楠楠，我知道你想媽媽，以后你可以叫我媽媽。
阿姨握著我的小手，露出滲人的笑容。
你走開！我不要你做我媽媽！
我使勁抽開手，立刻跑到媽媽身邊。
阿姨的笑容立刻消失，拎我到廚房水池邊。
立刻把碗洗了，否則別我打死你！
阿姨把我扔到廚房后，回客廳看電視去了。
我洗好碗筷，給自己煮粥吃。
這段時間，阿姨不停地使喚我做家務(wù)。
雖然很累，但有媽媽的魂魄陪在我身邊，我知足了。
阿姨的肚子越來越大，爸爸很照顧阿姨。
就連半夜上廁所，爸爸也會陪阿姨。
我不理解，為什么爸爸對媽媽那么兇，卻對一個不認(rèn)識的阿姨這么溫柔。
偶爾，我聽到媽媽嘟囔：陳家豪！我這些年對你盡心盡力，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我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么個狗男人！
她在家里游蕩，死死盯著爸爸和阿姨，一會兒哭，一會兒罵。
爸爸還時�？鋴寢屬t惠，說要不是她打理家里，他可能無心工作。
那些家務(wù)都是我做的！我立刻跳出來解釋。
爸爸冷哼一聲：就你你一個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得了大人的活
阿豪，是這樣的。楠楠最近幫了我不少，表現(xiàn)很好，她應(yīng)該正常去幼兒園。
阿姨眼里有氣，說話卻很溫柔。
鑒于我近期表現(xiàn)還算良好，爸爸把我送去全托幼兒園。
只有每年的寒暑假，我才能回來。
我回來的時候，阿姨如愿生下了弟弟。
吃飯時，他們不允許我上桌。
我只能等收拾碗筷時，才能吃一點(diǎn)點(diǎn)剩飯剩菜。
奶奶照顧弟弟時，經(jīng)常對我說：你是姐姐，要學(xué)著照顧弟弟。
以后有任何好東西，都要讓給你弟弟。
你是女孩，以后遲早要嫁人的。還要幫你爸爸多做家務(wù)，未來婆婆才不會嫌棄你。
她還時不時地?cái)?shù)落媽媽不中用，說她連個大胖小子生不出來。
當(dāng)天晚上，媽媽告訴我：不要聽你奶奶的話，媽媽告訴過你，要照顧好自己。
雖然爸爸他們對我不聞不問，但我身邊有媽媽陪著，永遠(yuǎn)都不會孤單。
6
又過一年，我可以上小學(xué)了。
我上小學(xué)后才發(fā)現(xiàn)，我是班里最矮、最小。
老師心疼我，經(jīng)常喊爸爸和阿姨過來。
每次爸爸領(lǐng)我回去，對我就是一頓臭罵。
小賤蹄子！我什么時候餓著你了
竟敢跟老師告狀，看老子打不死你！
阿姨捂著弟弟的眼睛，冷眼旁觀。
我身上被打得到處是傷痕。
媽媽擋在我面前，卻因?yàn)樽约菏腔昶牵瑹o力阻止。
我每次放學(xué)，家里沒有一個人來接我。
同學(xué)們都說我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還對我拳打腳踢。
我才不是野孩子！我有爸爸媽媽！我反駁他們。
那我怎么沒看到爸爸媽媽沒來接你。
李宇航雙手叉腰，沖我翻白眼。
喏！
我伸手指向旁邊的媽媽，我媽媽在這里！你沒看到嗎
同學(xué)們看著空蕩蕩的左邊，頓時捧腹大笑。
你媽媽是鬼嗎李宇航笑得合不攏嘴。
我媽媽才不是鬼！我媽媽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我生氣地挺直腰桿。
同學(xué)們笑得更大聲了。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fēng)吹來。
大家立刻愣住，紛紛瞪大雙眼看著我指出的方向。
不會真有鬼吧！
我看過恐怖片，鬼發(fā)怒的時候周圍狂風(fēng)大作，一下子殺了好多人！
啊——！快跑��！
這一陣風(fēng)，把大家嚇得陸續(xù)跑走了。
我回來的時候，爸爸還不在家，阿姨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只見到小弟弟坐在地上，自己玩玩具。
我坐到小弟弟面前，想逗逗他。
于是，我扮了個鬼臉給他看。
哇的一聲，弟弟大哭，引來阿姨。
你欺負(fù)弟弟干什么找死��！
阿姨抱起弟弟，一腳踹開我。
我的鼻子撞到玩具上，流了一大攤血。
滾！
還沒等我站起來，阿姨狠狠把我踹出房間。
我只是想扮鬼臉逗他笑，從來沒想過要欺負(fù)他。
我委屈地憋著眼淚，跑回自己的房間。
自從媽媽變成魂魄后，我的房間讓給了弟弟。
我只能每天睡在閣樓。
楠楠，你受苦了！是媽媽不中用，沒能保護(hù)好你。
媽媽看我受委屈，無力改變什么，只能每天以淚洗面。
我笑著對媽媽說：媽媽，別哭。我有你陪著就好啦！
我還養(yǎng)了好多小寵物呢！媽媽你看，它叫花花。
它叫枝枝，特別愛說話，它可喜歡我了！就是有時候會吵到我睡覺……
媽媽看我指著一堆小蟲和老鼠，無奈地說：也好，媽媽能陪著你就已經(jīng)很幸運(yùn)了。
此去經(jīng)年，我已經(jīng)十歲，個子卻和一年級的弟弟妹妹一般高。
兒童節(jié)這一天，弟弟玩水時不慎溺死。
爸爸和阿姨哭得很絕望，我內(nèi)心毫無波瀾。
弟弟也被燒成灰，裝進(jìn)了小小的盒子里。
自從那一天，爸爸對阿姨的態(tài)度三百六十五度大反轉(zhuǎn)。
奶奶也罵她克夫克子，是個不中用的女人。
媽媽卻笑了。
她說:沈清清，沒想到你這么快就遭到了報(bào)應(yīng)。
7
后來，阿姨得了卵巢多囊，再生孩子會有危險(xiǎn)。
因?yàn)樗龥]有工作，又生不出兒子，爸爸對她時常打罵。
奶奶卻不信這個邪。
每天殺雞宰羊逼著她吃生內(nèi)臟，迫切她再生一個弟弟。
我也從閣樓轉(zhuǎn)到原來的房間，但還是會像往常一樣做家務(wù)。
吃飯時，奶奶把我拉到身邊，露出從未有過的慈愛目光。
楠楠真懂事，這么小就幫爸爸媽媽做事，是我們以前虧待你了。
阿豪，以后要好好對待楠楠，這樣她將來才肯孝順咱們。
楠楠，以后要好好學(xué)習(xí)，爸爸就指望你了。
爸爸和奶奶對我寄予厚望，對我的態(tài)度日漸緩和。
如奶奶所愿，阿姨終于懷上了。
醫(yī)生沒有告訴奶奶是男是女，奶奶默認(rèn)阿姨懷的是小弟弟。
爸爸和奶奶對我的態(tài)度又回到了從前，我的房間被改造成溫馨的育嬰室。
而我，又回到了曾經(jīng)的閣樓。
我小升初時，阿姨在醫(yī)院難產(chǎn)而死。
她生下的小妹妹也不幸夭折。
這下爸爸再也沒有盼頭了。
奶奶失望透頂，返回鄉(xiāng)下。
而我快要上初中，明白了許多道理。
爸爸一蹶不振，成天悶在屋里喝悶酒，還時不時地砸東西。
我擔(dān)心他會餓死，就炒了個蛋炒飯給他。
爸爸嘗了一口蛋炒飯，神情迷離地自言自語：這飯的味道，怎么和唐禾的一模一樣！
媽媽在一旁冷笑道：現(xiàn)在才想起我真是難為你了。
我看你不是想我，而是想娶個免費(fèi)保姆，再給你們家生個耀祖吧！
你看看你這個爸是怎么當(dāng)?shù)模∨畠憾颊疹櫜缓�，你這種人死了以后是要下地獄的！
媽媽說得對。
女人若攤上像爸爸這樣的丈夫，將會一生困苦。
這些年，如果沒有媽媽留在人間的魂魄看著，我怕是要被他們折磨死。
爸爸吃完蛋炒飯，久違地對我說了句謝謝。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竟突然跑進(jìn)閣樓，扒開塵封已久的箱子。
打開后，是爸爸和媽媽的結(jié)婚照片。
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頭一次這么認(rèn)真地看媽媽。
以往清明節(jié)，他一心想著照顧沈阿姨，從來不去看媽媽一眼。
爸爸輕輕撫摸照片上的媽媽，把照片貼進(jìn)懷里，失聲痛哭。
對不起，是我把你弄丟了！
如果我要是能關(guān)心你，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
是你逼死了媽媽！
現(xiàn)在還有臉想念她
我覺得爸爸現(xiàn)在的樣子很虛偽，憋的一肚子火終于發(fā)泄出來，你還好意思哭
我問你，媽媽自從嫁給你之后，哪一天沒有盡心盡力
她為你一直操勞，結(jié)果你是怎么對她的
你趁媽媽生病，竟然光明正大地出軌媽媽離開后，你轉(zhuǎn)頭就娶了那個女人！
真是造化弄人！
人只有在失去所有的時候，才會懂得什么叫珍惜。
媽媽看錯了你這個人，我真是替她感到不值！我沖爸爸翻了個白眼。
爸爸聽到這里時，驀然回想起他對媽媽的種種，不禁渾身發(fā)抖，別說了……
媽媽得胃癌你都……
正當(dāng)我說到此處，爸爸突然大吼：別說了！
我笑了笑，離開閣樓。
現(xiàn)在爸爸后悔有什么用呢
世上本就沒有后悔藥可以吃，傷害也是不可逆的。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8
這些年，也辛苦你了。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你這么小就幫襯我們這么多，實(shí)在是委屈你了。
爸爸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前所未有的慈愛目光。
他伸手想要摸我的頭，可我卻覺得惡心，下意識躲開了。
呵呵！幫襯這個詞說得真好聽！
難道不是你們逼著我做家務(wù)、做飯的嗎
你到現(xiàn)在才知道你是我爸爸我應(yīng)該叫你爸爸嗎
說到這里，我心中的悲憤高漲，毅然掀開袖子，亮出滿是傷痕的胳膊。
這些年你對我不聞不問，吃剩飯，睡閣樓，還不分青紅皂白地對我動手打罵，哪個爸爸會像你這樣！
說到底，你和奶奶不過就是想要個兒子而已！
你沒資格做我爸爸！
說到這里，我鄭重產(chǎn)生一個堅(jiān)定的想法。
以后我再也不會跟著你了！我已經(jīng)是十二歲的大孩子，我現(xiàn)在就離開，以后再也不回來！
等等！
正當(dāng)我轉(zhuǎn)頭離開時，爸爸突然叫住我。
過段時間就是你母親當(dāng)年下葬的日子，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
要去你自己去，我沒臉跟你一塊去！我翻了個白眼，撂下狠話。
我覺得爸爸這種人不過是嘴上說說，實(shí)際一點(diǎn)都不會體諒媽媽！
如果你想離開，我會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你，你就答應(yīng)陪爸爸去看一次媽媽吧！
在爸爸的百般央求下，我還是答應(yīng)了。
這段時間，爸爸似乎變得很殷勤。
開始學(xué)著笨拙地做飯、做家務(wù)。
他笑著說：原來你和媽媽這么辛苦。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照顧家庭的不易。
但我無動于衷。
因?yàn)樵谖倚睦�，他早已不是我的爸爸，我現(xiàn)在看他很是陌生。
又是一年母親節(jié)。
我和爸爸帶了很多紙錢趕往媽媽的墳?zāi)埂?br />
今年和以往大不相同。
以前都是我一個人偷偷去給媽媽上墳，如今是爸爸陪我一起去。
這也是他第一次去看媽媽的墳。
才一年不見，媽媽的墳頭長了許多五顏六色的野花。
許是大地都看不得媽媽孤單，便長花陪她了吧。
你個死男人還知道要看我
就算你來看我，但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
媽媽的靈魂在我和爸爸身后絮絮叨叨，言語間滿是怨恨。
可惜爸爸看不到，也聽不到。
只有我能看到。
這或許是母親和女兒至死不滅的羈絆吧！
爸爸來到媽媽墳前，愛憐地?fù)崦䦆寢尩倪z像。
唐禾，我來看你了。
這些年你在天堂還好嗎
爸爸蹲下身，給媽媽燒了許多紙錢。
老婆，這些錢你在路上拿去用，你在那邊要好好的。他泣不成聲，眼里滿是悔恨。
呵呵！活著沒享受到你任何好處，死了弄這些虛的又有什么用
9
其實(shí)，媽媽還沒有去天堂，她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我鄭重地說出埋藏多年的秘密。
爸爸目光詫異，左顧右盼尋找媽媽的身影。
她變成魂魄以后，一直在你身后，你是看不到的。
媽媽離開后，你和阿姨所有的事，她全都知道。
聽我這么一說，爸爸的眼眶瞬間濕潤，不停地掌自己嘴巴。
都怪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對你們娘倆！
我真不是個東西！
他罵完自己后，哆哆嗖嗖地從口袋拿出幾張卡。
楠楠，這些年爸爸沒照顧過你，是爸爸不好。
如果你想離開，爸爸不會攔你。但是這些卡你要拿好，密碼寫在卡上，你留著給自己用，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那你呢我平靜地收下這些卡。
我自有我的去處。
他眼中滿是絕望，孤零零地一人離開。
我沒有跟上他，以后我也不再認(rèn)他這個爸爸。
偌大的公墓，唯我留在這里陪著媽媽。
請問這里是唐禾嗎
悵然若失之際，一個西裝革履的陌生叔叔來到我媽墳前。
您是我疑惑地問。
我是唐禾曾經(jīng)的大學(xué)同學(xué)，聽說唐禾去世了，所以來看看她。
小朋友，你是唐禾什么人叔叔禮貌地問。
我深深地向叔叔鞠躬：我是唐禾的女兒，謝謝你能來看我媽媽。
真是可笑啊！
連一個不熟的人都會記得拜訪媽媽，爸爸居然做不到。
多年不見的大學(xué)同學(xué)記得來拜訪媽媽，她很欣慰。
你爸爸呢叔叔問。
我沒有爸爸了。我淡淡地說。
叔叔覺得我身世可憐，便提出收養(yǎng)我的意見。
他說他在瑞士定居，有個瑞士老婆，但一直苦于沒有孩子。
叔叔覺得我對于他來說，是個驚喜的禮物。
看到有人照顧我，媽媽安心地飛向天堂。
叔叔帶我辦好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就把我?guī)ト鹗慷ň印?br />
我似乎有了新的爸爸媽媽。
在瑞士，新爸媽對我貼心照顧，給我報(bào)了瑞士最頂尖的國際學(xué)校。
他們很富有，也把我養(yǎng)得很好。
從前的不愉快很快煙消云散，但兒時的傷疤依舊印在我心里。
很多以后，我回國看望媽媽。
才得知，爸爸在當(dāng)年看望過媽媽之后，便跳江自殺。
我不知他是因?yàn)閷寢尩睦⒕危�是對生活的絕望而自殺。
總之，都跟我沒關(guān)系了。
這就是所謂的自食惡果吧。
童年的傷痛忘不掉，但我的未來一定光明。
今年母親節(jié)，媽媽的墳頭又長滿了繁花。
媽媽，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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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