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曾是傅云翼圈養(yǎng)的金絲雀，他白月光的完美替身。
他用三年時間，將我雕琢成魏靈的模樣，卻在我生日那天，親手將那條刻著WL的項鏈戴在了魏靈頸間。
我默默承受，以為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的真心。
直到魏靈歸來，他所有的溫柔與偏愛都明目張膽地給了她，我才明白，替身永遠是替身。
如今，我?guī)е鴿M身傷痕與絕癥診斷書決然離去，他卻瘋了一般開始尋我。
1
傅云翼，我們分手吧。
我平靜地提出，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談?wù)摻裉斓奶鞖狻?br />
他剛從魏靈的生日宴回來，身上還沾著香檳和甜膩蛋糕的氣息，那味道刺得我胃里一陣翻涌。
傅云翼扯下領(lǐng)帶，隨意丟在沙發(fā)上，眉宇間帶著幾分不耐和譏誚：夏姝，又鬧什么脾氣今天靈靈生日，我沒空陪你，你就非要這樣煞風(fēng)景
他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徑直走向酒柜，倒了杯威士忌。
我看著他的側(cè)臉，曾經(jīng)讓我無比迷戀的輪廓，此刻卻只覺得陌生。
我沒有鬧脾氣。
我重復(fù)道，我是認真的。
他喝酒的動作一頓，終于正眼看我，眼神銳利如刀：認真的夏姝，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wù)J真別忘了，當(dāng)初是你自己求著要留在我身邊的。
是啊，三年前，夏家破產(chǎn)，父親病重，我走投無路，是他如天神般降臨，條件是，做他白月光魏靈的替身。
我學(xué)她的穿衣打扮，模仿她的言談舉止，甚至連她喜歡的香水，都成了我身上唯一的味道。
我以為，只要我夠像，夠乖，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
可魏靈回來了。
一切都成了笑話。
2
資格
我輕輕笑了一聲，胸口卻像是被巨石壓住，悶得喘不過氣，傅云翼，這三年，我扮演魏靈扮演得還不夠好嗎你給我的‘薪水’，我已經(jīng)還清了。
他眸色驟沉，一步步向我逼近，強大的壓迫感讓我下意識后退。
夏姝，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他的聲音淬著冰，離開我，你能去哪夏家那個爛攤子，你以為憑你自己能收拾干凈
這就不勞傅總費心了。
我垂下眼，避開他探究的目光。
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他，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和殘忍：怎么找到下家了是上次在宴會上跟你搭訕的那個姓陳的小子
陳方辰，我父親朋友的兒子，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曾向我伸出過援手。
傅云翼的占有欲一向很強，即便他不愛我，也不允許我身邊出現(xiàn)任何異性。
我沒有回答，只是固執(zhí)地看著他。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語氣森然：夏姝，別挑戰(zhàn)我的底線。你想要的，除了名分，我都可以給你。別不識好歹。
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我一字一句道，傅云翼，我只要自由。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松開我，嗤笑一聲：自由夏姝，你的自由值幾個錢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進我心口。
3
是啊，我的自由，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我曾天真地以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付出，就能捂熱他那顆冰冷的心。
記得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冬天，格外冷。
我給他織了一條圍巾，深灰色，和他常穿的大衣很配。
他收到時，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隨手丟在了一旁。
后來，我看到那條圍巾出現(xiàn)在魏靈的寵物狗脖子上。
魏靈抱著小狗，笑靨如花地對他說：云翼，你看，這圍巾顏色真好看，小Lucky戴著多可愛。
傅云翼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說：你喜歡就好。
那一刻，我的心，比窗外的雪還要冷。
我默默收回了視線，將所有的委屈和難堪都咽回肚子里。
還有一次，我急性闌尾炎發(fā)作，痛得在床上打滾。
我給他打電話，一聲聲哀求，他卻只是不耐煩地說：夏姝，靈靈崴了腳，我正在醫(yī)院陪她。你這點小事，自己叫個救護車不行嗎
電話那頭，魏靈嬌滴滴的聲音清晰傳來：云翼，是誰啊醫(yī)生說我需要靜養(yǎng)呢……
他立刻柔聲安慰：沒事，一個不重要的人。你好好休息。
然后，電話被無情掛斷。
那天晚上，醫(yī)院的走廊格外漫長，消毒水的味道嗆得我直流眼淚。
我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看著天花板，絕望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4
傅云翼大概以為我這次也只是鬧鬧脾氣，過幾天就會像以前一樣，主動向他低頭認錯。
所以，在我提出分手后的幾天里，他依舊如常，只是回家的時間更晚，身上的香水味也從我熟悉的魏靈專用款，變成了另一種陌生的甜香。
大概是魏靈換了新的喜好吧。
而我，則開始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
這棟別墅里，屬于我的東西少得可憐。
傅云翼喜歡簡潔，不喜歡家里有多余的雜物。
我，大概也屬于多余的雜物那一類。
我將他送我的那些珠寶首飾，一一放回了保險柜。
每一件，都刻著魏靈名字的縮寫。
他曾在我生日時，送我一條鉆石項鏈，吊墜是精致的WL。
我當(dāng)時欣喜若狂，以為他終于開始在意我。
后來才知道，那本是魏靈定制了又沒來得及取走的。
傅云翼只是順手拿來送給了我。
多么諷刺。
我把那條項鏈也放了回去，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鉆石，心底一片麻木。
這些年積攢的失望，早已將我那顆曾經(jīng)熾熱的心，冷卻成了寒冰。
5
我是在一個雨天離開的。
和三年前那個雨夜一樣，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那天，傅云翼接到了魏靈的電話，說她怕打雷，讓他過去陪她。
他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臨走前，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只是囑咐我：靈靈膽子小，我今晚不回來了。你自己在家乖一點。
我站在窗邊，看著他的車消失在雨幕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乖
我已經(jīng)乖了太久太久。
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原來的夏姝是什么樣子。
我沒有帶走任何傅云翼送我的東西，只帶走了我母親留給我的一個舊木匣子，里面裝著我所有的珍貴回憶。
還有一張薄薄的診斷書，上面清晰地寫著：胃癌晚期。
我關(guān)上別墅的大門，將鑰匙放在了門外的信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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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打濕了我的頭發(fā)和衣服，冰冷刺骨，卻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傅云翼，再見了。
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從此以后，山高水遠，永不相見。
6
我找了個安靜的小城市住下，租了一間帶院子的小房子。
院子里種滿了向日葵，金燦燦的，像一張張微笑的臉。
我開始學(xué)著為自己而活。
每天早睡早起，自己做飯，看書，畫畫，偶爾去附近的公園散步。
陳方辰來看過我?guī)状�，每次都帶來大包小包的營養(yǎng)品和新鮮水果。
他什么都沒問，只是默默陪著我，給我講一些輕松的笑話，或者彈吉他給我聽。
他的琴聲很溫柔，像山谷里的清泉，能撫平我心底所有的褶皺。
姝姝。
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疼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著你。
我笑了笑，搖搖頭：方辰，謝謝你，但我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靜靜。
他沒有再勉強，只是嘆了口氣，說：好，但你要答應(yīng)我，好好照顧自己，有任何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
原來，被人真心關(guān)懷的感覺，是這樣的溫暖。
7
傅云翼發(fā)現(xiàn)我離開，是在三天后。
聽說是魏靈無意中提起，說好久沒見我了，問我是不是生病了。
傅云翼這才想起，他已經(jīng)三天沒有見過我的人，也沒有接到我的電話。
他一開始并沒有在意，以為我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把戲。
直到他打開保險柜，看到里面整整齊齊擺放著的那些珠寶首飾，以及那條刻著WL的項鏈，他才意識到，我這次是真的走了。
他開始發(fā)瘋似的找我。
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guān)系，查遍了我可能去的所有地方。
但他找不到我。
我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方辰后來告訴我，傅云翼找到他的時候，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憔悴不堪，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他抓住陳方辰的衣領(lǐng)，嘶吼著問：夏姝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陳方辰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說：傅云翼，你現(xiàn)在才想起她嗎太晚了。
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傅云翼狀若瘋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陳方辰甩開他的手，你有什么資格再問她的事當(dāng)初你把她當(dāng)成玩物，肆意踐踏她的尊嚴時，怎么沒想過會有今天
8
傅云翼不相信我會真的離開他。
他固執(zhí)地認為，我只是在跟他賭氣，只要他找到我，哄一哄，我就會乖乖回到他身邊。
他甚至去了我父母的墓地。
空蕩蕩的墓園里，只有風(fēng)聲嗚咽。
他站在我父母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他當(dāng)時在想些什么。
或許是在回憶，我當(dāng)初是如何聲淚俱下地求他，救救我病重的父親。
又或許，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他開始頻繁地給我打電話，發(fā)信息。
電話我不接，信息我不回。
他便開始給我留言，語氣從一開始的命令、威脅，到后來的質(zhì)問、不解，再到最后的哀求、恐慌。
夏姝，你到底在哪里回來好不好只要你回來，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夏姝，我知道錯了。以前是我不對，我混蛋。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
夏姝，求求你，接我電話好不好哪怕只是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我聽著那些留言，心如止水。
傅云翼，太遲了。
我已經(jīng)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諾和彌補了。
我只想在生命最后的時光里，為自己活一次。
9
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
癌細胞擴散得很快，止痛藥的劑量越來越大，卻依然壓不住那錐心刺骨的疼痛。
我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發(fā)，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鏡子里的我，形容枯槁，丑陋不堪。
我甚至不敢讓陳方辰再來看我。
我怕他看到我這副鬼樣子，會嚇到他。
但陳方辰還是來了。
他抱著一束向日葵，站在我病房門口，看到我的時候，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姝姝……
他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努力對他擠出一個微笑：方辰，你怎么來了你看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丑
他走過來，輕輕抱住我，聲音沙啞：不丑。姝姝在我心里，永遠是最美的。
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
這些日子，我一直強撐著，不讓自己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脆弱。
但在陳方辰溫暖的懷抱里，我所有的堅強都土崩瓦解。
方辰，我好痛……
我哭著說，我好怕……
他收緊手臂，一遍遍地吻著我的額頭，柔聲安慰：別怕，姝姝，我在這里。我會一直陪著你。
10
傅云翼終于還是找到了我。
他闖進病房的時候，我正在輸液，陳方辰在旁邊給我削蘋果。
看到傅云翼，陳方辰立刻站起身，擋在我面前，眼神警惕而憤怒：傅云翼，你來這里做什么姝姝不想見你。
傅云翼的目光越過陳方辰，死死地盯著我。
當(dāng)他看到我蒼白消瘦的臉，以及頭上那頂滑稽的假發(fā)時，他的瞳孔驟然緊縮，臉上血色盡失。
夏姝……
他聲音顫抖，一步步向我走來，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看著他，平靜地開口：傅總，好久不見。托您的福，我過得‘很好’。
他像是被我的話刺痛了，踉蹌了一下，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只是想讓我后悔，想讓我心疼你，所以才故意裝成這個樣子……
傅云翼！
陳方辰怒喝一聲，一拳揮了過去，你清醒一點！姝姝已經(jīng)病得很重了！你還想怎么樣
傅云翼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滲出血絲。
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癡癡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哀求。
夏姝，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11
我沒有回答他。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經(jīng)愛入骨髓，如今卻只想遠離的男人。
他眼中的慌亂和痛苦，再也無法在我心中掀起任何波瀾。
傅云翼。
我輕輕開口，聲音虛弱卻清晰，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不，我不走！
他猛地沖過來，想要抓住我的手，卻被陳方辰死死攔住。
傅云翼，你鬧夠了沒有！
陳方辰怒吼，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傅云翼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執(zhí)拗地看著我，一遍遍地重復(fù)：夏姝，跟我回去。我?guī)闳タ醋詈玫尼t(yī)生，我一定能治好你。只要你跟我回去……
治好我
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卻牽動了胸口的疼痛，劇烈地咳嗽起來。
姝姝！
陳方辰連忙扶住我，焦急地給我順氣。
傅云翼看著我痛苦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更加慌亂無措。
他想上前，卻又不敢，只能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那副樣子，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可笑又可悲。
傅云翼。
我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治不好的，我的病，是你親手種下的因，結(jié)出的果，你現(xiàn)在后悔了晚了。
12
傅云翼最終還是被陳方辰趕走了。
他離開的時候，失魂落魄，像是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病房里終于恢復(fù)了安靜。
陳方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擔(dān)憂：姝姝，你還好嗎
我對他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方辰，謝謝你。
傻瓜，跟我還客氣什么。
他替我掖了掖被角，柔聲道，你好好休息，我在這里守著你。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但能在生命最后的時光里，得到這樣一份純粹的溫暖和陪伴，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至于傅云翼……
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了。
那些愛與恨，糾纏與怨懟，都將隨著我的生命一起，煙消云散。
13
傅云翼失魂落魄地走出醫(yī)院。
陽光刺眼，他卻覺得渾身冰冷。
夏姝那張蒼白消瘦的臉，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剜著他的心。
胃癌晚期……
這四個字，像一道催命符，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
他不相信，不愿相信。
那個總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用一雙清澈的眼睛仰望他的夏姝，怎么會……
怎么會病得這么重
他想起三年來，他對她的種種忽視和冷漠。
她生日那天，他陪著魏靈，忘了給她準備禮物。
她生病難受，他卻以為她在無理取鬧，讓她自己去看醫(yī)生。
她小心翼翼地討好他，他卻視而不見，甚至覺得厭煩。
他一直以為，夏姝是他的所有物，只要他勾勾手指，她就會乖乖回到他身邊。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真的離開他，并且是以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
14
悔恨化成一個巨大的怪物，一下將傅云翼吞噬，又反復(fù)咀嚼。
他癱坐在醫(yī)院門口的長椅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憶和夏姝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想起，她第一次笨拙地給他做飯，結(jié)果把廚房弄得一團糟，自己也成了個小花貓。
他當(dāng)時只是皺了皺眉，訓(xùn)斥了她幾句，卻沒有看到她眼底受傷的光芒。
他想起，她曾在他胃病發(fā)作時，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三天三夜，直到他痊愈，她自己卻累倒了。
他當(dāng)時只是覺得理所當(dāng)然，甚至沒有對她說一句謝謝。
他想起，她曾在他生日那天，偷偷為他準備了驚喜，卻因為他要陪魏靈，而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別墅里，等到蠟燭燃盡，飯菜冰涼。
他當(dāng)時，甚至連一個解釋的電話都沒有給她打。
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jié)，此刻像潮水般涌上心頭，將他淹沒。
原來，他早已習(xí)慣了她的存在，習(xí)慣了她的付出，習(xí)慣了她無怨無悔的愛。
只是他自己，一直被所謂的白月光蒙蔽了雙眼，從未看清過自己的內(nèi)心。
15
傅云翼瘋了一樣沖回夏姝的病房。
他要告訴她，他后悔了，他知道錯了。
他要乞求她的原諒，他要帶她走，他要傾盡所有去治好她。
然而，當(dāng)他推開病房門時，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病床。
床單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仿佛從未有人住過一般。
夏姝呢夏姝去哪里了
他抓住一個路過的小護士，急切地問道。
小護士被他嚇了一跳，怯怯地回答：那位病人……剛剛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傅云翼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了他。
她……她去世了。
小護士的聲音帶著一絲同情，就在十分鐘前，搶救無效……
去世了……
搶救無效……
傅云翼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了一下，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他踉蹌著后退幾步，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怎么會。
怎么會這樣。
她明明還好好的。
她明明還在對他笑。
她怎么會死呢
16
傅云翼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醫(yī)院的。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走到曾經(jīng)和夏姝一起住過的別墅前。
那扇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為他敞開的大門，此刻緊緊關(guān)閉著，像是在拒絕他的靠近。
他顫抖著手，拿出鑰匙，卻怎么也插不進鎖孔。
原來，夏姝走的時候，把鎖也換了。
她真的不打算再回來了。
他無力地靠在門上，緩緩滑落在地。
雨越下越大，將他淋得渾身濕透，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只是抱著頭，發(fā)出一聲聲絕望的嗚咽。
夏姝……對不起……對不起……
你回來好不好……求求你……回來……
沒有人回答他。
只有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拍打著他的臉。
17
陳方辰處理完夏姝的后事，將她的骨灰安葬在了她父母的墓旁。
墓碑上，夏姝的照片笑靨如花，一如她生前那般溫柔美好。
傅云翼也來了。
他站在不遠處，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他看著那塊冰冷的墓碑，看著墓碑上夏姝的笑臉，心如刀絞。
他想上前，卻又不敢。
他怕驚擾了她的安寧。
也怕……
看到她那雙再也不會為他亮起的眼睛。
陳方辰走到他面前，將一個舊木匣子遞給他：這是姝姝留下的，她說，如果你來，就交給你。
傅云翼顫抖著手，接過木匣子。
里面，是他曾經(jīng)送給夏姝的那些小玩意兒，每一件，都承載著一段被他忽略的回憶。
還有一本厚厚的日記。
他翻開日記，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每一筆每一畫，都像是在控訴著他的無情和殘忍。
X年X月X日，云翼今天夸我做的菜好吃了，我好開心。
X年X月X日，云翼帶我去看了煙花，他說，以后每年的煙花，都陪我一起看，我相信他。
X年X月X日，靈靈姐回來了，云翼看她的眼神，好溫柔，原來，我終究只是個替身。
X年X月X日，我好像……生病了，胃總是很痛。不敢告訴云翼，怕他擔(dān)心，也怕他……不耐煩。
X年X月X日，醫(yī)生說，是胃癌晚期，我快要死了，也好，這樣，我就不用再痛苦了。
……
傅云翼看著那些字句，淚水模糊了雙眼。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夏姝默默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和絕望。
原來，他親手將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孩，一步步推向了深淵。
18
思念從心臟里瘋長出來，幻作萬千荊藤將傅云翼完全刺傷。
他癱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憶那天的細節(jié)。
夏姝最后看他的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他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夏姝。
他喃喃自語，你最后看我的時候，是什么心情
沒有人回答。
你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的時候，在想什么
傅云翼紅著眼，聲音晦澀又痛苦。
他一人失魂落魄地望著那冰冷的墓碑。
最后泣不成聲。
他終于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了，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他用盡一生去追逐的白月光，不過是鏡花水月。
而那個被他棄如敝履的朱砂痣，才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藏。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太晚。
往后余生，他將在無盡的悔恨和思念中，孤獨終老。
這，大概就是上天對他最殘忍的懲罰。
而夏姝，終于在另一個世界，得到了她渴望已久的安寧和自由。
或許，在那個沒有傅云翼的世界里，她會遇到一個真正愛她、珍惜她的人，過上幸�？鞓返纳�。
只是這一切，傅云翼再也看不到了。
他失去了他唯一的光。
永遠地失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