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風卷著枯葉擦過我的臉,我站在醫(yī)院銹跡斑斑的鐵門前,握緊了腰間那張鎮(zhèn)魂符。七月半將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祥的氣息,像是某種沉睡已久的東西正在蘇醒。
推門而入,一股刺骨寒意撲面而來,夾雜著腐朽與消毒水混合的氣味。我下意識地收緊了斗篷,緩步走入大廳。天花板上的吊燈早已破碎,殘存的玻璃碎片像無數只眼睛,冷冷注視著這個闖入者。
夜眼開啟,視野中浮現(xiàn)出一層淡淡的藍光。幾道模糊的身影在大廳里緩慢游走,是徘徊者。它們動作僵硬,神情呆滯,似乎還未察覺我的存在。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穿行其間。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穿著一件泛黃的白大褂,手里拿著一塊濕抹布,正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地面。那動作機械而重復,仿佛時間在他身上凝固了一般。
我心里一動,隱隱覺得這人有些不同。他的輪廓比其他徘徊者更加清晰,甚至能看清他臉上殘留的表情——是一種近乎執(zhí)念的專注。
但還沒等我多想,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天花板塌陷,數十道黑影猛然墜落。怨靈!它們嘶吼著沖我撲來,雙目赤紅,指甲鋒利如刀。
我迅速抽出一張鎮(zhèn)魂符,口中默念咒語。符紙燃燒間,金色光芒驟然亮起,幾只怨靈被逼退數步,發(fā)出尖銳的慘叫。
可更多的怨靈從四面八方涌來,仿佛無窮無盡。我咬牙揮動另一張符咒,卻見其中一只怨靈猛地撲向我的肩膀,陰冷的氣息幾乎讓我窒息。
不行……太多了。
我后退幾步,靠在墻邊喘息。汗水滑過額頭,視線開始模糊。怨靈們的咆哮聲此起彼伏,仿佛整個空間都在震動。
就在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陳老的話:當你面對絕境時,不要只想著用符咒和法器,真正的守夜人要學會聆聽夜的聲音。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跳逐漸平穩(wěn),耳邊響起細微的低語——那是徘徊者的呢喃,帶著某種悲傷與渴望。
下一秒,我睜開眼,直視那位仍在擦拭地板的白大褂男子。他的眼神空洞,卻在我注視他的瞬間,微微顫動了一下。
你……是誰我在心中默問。
剎那間,一股奇異的能量涌入體內,像是某種共鳴在我們之間悄然建立。我能感覺到他的記憶、他的執(zhí)念,還有……他對生命的不舍。
怨靈再次撲來,我卻不再慌亂。雙手結印,低聲吟誦出一段從未學過的咒語。那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帶著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金光暴漲,怨靈們發(fā)出凄厲的尖叫,紛紛退散。我趁機翻身躍起,一腳踢開一只撲來的怨靈,隨后翻滾落地,穩(wěn)穩(wěn)站定。
原來如此……這就是‘夜影共鳴’。我喃喃自語。
然而,就在我以為局勢已經逆轉之時,那只白大褂男子緩緩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的嘴唇輕輕蠕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我心頭一震,隱約感到不對勁。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胸口,那里掛著一枚刻有夜王圖騰的項鏈。
你不該來這里……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而低沉,他們……還在等你。
話音未落,整棟醫(yī)院忽然劇烈震動起來。墻壁龜裂,地面塌陷,仿佛某種更可怕的存在即將破土而出。
我死死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更多線索。但他只是靜靜站著,仿佛剛才那句話根本不是他說的。
等等!我喊道,你說的‘他們’是誰
他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手,指向醫(yī)院深處。
我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邁步向前。身后的怨靈們似乎也被某種力量震懾,不再追擊�?諝庵袕浡环N詭異的寧靜,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安寧。
走廊盡頭,一扇半掩的門后透出微弱的光線。我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準備推開那扇門。
這時,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我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護士服的女子正朝我跑來。她臉色蒼白,神情焦急,手中緊緊攥著一支斷裂的注射器。
別進去!她大聲喊道,里面……已經不是你能控制的地方了!
我愣住了。她的身影,在夜眼下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比那些徘徊者還要真實。
你是……小靈我脫口而出。
她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絲苦笑:你還記得我看來‘夜影共鳴’已經開始影響你的感知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一邊。
聽著,林沖,她的語氣變得嚴肅,你必須立刻離開這里。這不是普通的夜災,而是……
話音戛然而止。
她的身體猛然一僵,雙眼瞪大,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我驚愕地看著她,只見她背后緩緩浮現(xiàn)出一道扭曲的黑影,正緩緩探出一只漆黑的手臂,插入她的胸膛。
小心……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便徹底失去了氣息,化作一道淡藍色的光影消散在空中。
我怒吼一聲,轉身拔出腰間的鎮(zhèn)魂劍,朝那道黑影劈去。劍鋒劃破空氣,帶起一道熾白的光弧。
黑影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冷笑,隨即迅速退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動彈。手中的劍仍散發(fā)著余溫,但我心里清楚,剛才那一擊,并未真正傷到它。
你到底……是誰我低聲問道。
遠處的門,緩緩打開了。
里面,是一片漆黑。我?guī)缀跏潜荒枪蔁o形的力量推著沖出走廊的。身后傳來轟然巨響,整棟建筑仿佛在崩塌。腳下的地板劇烈震動,碎裂的瓷磚不斷從腳下掉落。我拼盡全力躍過一段斷裂的樓梯,整個人重重摔在一扇鐵門上,連人帶門滾進了三樓走廊。
塵土彌漫中,我掙扎著爬起,胸口的夜王吊墜仍在發(fā)燙,像是要燒穿我的衣服。耳邊回蕩著那個白大褂男人的話:你不是人類。這句低語在我腦海中不斷重復,像一根刺扎進心臟。
但我沒時間思考這些。陰冷的氣息再次逼近,四周的墻壁滲出黑色霧氣,怨靈們已經圍了上來。它們的眼睛泛著血紅,嘶吼聲此起彼伏,像是某種野獸的狂歡。
我靠墻喘息,護腕上的符文閃爍不定,法器所剩無幾。汗水滑落,視線有些模糊。就在這時,眼角余光瞥見一個角落里站著的身影——那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穿著一件破舊的運動背心,正機械地揮拳踢腿,動作標準而僵硬。
是搏擊手……我低聲自語,心跳加快。
怨靈們開始撲來,第一只剛靠近就被護腕符文逼退,但更多的已從天花板、墻壁裂縫中鉆出。我咬緊牙關,閉上眼,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陳老說過:夜影共鳴是一種連接,它不只是記憶的共享,更是力量的傳承。
我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直視那個徘徊者。剎那間,一股強烈的震顫感從胸口蔓延至四肢,仿佛有千萬根針同時刺入神經。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但沒有退縮。
共鳴建立的瞬間,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我能感受到他的肌肉如何發(fā)力,他的呼吸節(jié)奏,甚至他生前最后一戰(zhàn)的記憶片段。那種感覺就像我真的變成了他,每一寸肌理都在回應戰(zhàn)斗的召喚。
怨靈撲來,我本能地側身閃避,抬膝猛擊它的腹部。那只怨靈發(fā)出尖銳的哀嚎,身體扭曲著向后飛去。緊接著,另一只從側面襲來,我旋身一記鞭腿將其抽飛,落地時竟穩(wěn)如磐石。
太強了……我心中震驚。
我以一種從未學過的格斗技巧迎敵,動作干凈利落,每一次出擊都精準無比。怨靈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一一擊潰。金光從我的手臂上浮現(xiàn),那是夜影共鳴激發(fā)的守護之力。
可就在最后一只怨靈化作黑煙消散的瞬間,我整個人猛地一軟,雙膝跪倒在地。胸口的吊墜驟然冷卻,眼前一片模糊,意識像是被抽空了一半。
我靠在墻上,大口喘息,手指緊緊摳住地面。四肢無力,胃部翻騰,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極限訓練。額頭冷汗直流,視線中的世界在旋轉。
這就是代價嗎我喃喃道。
片刻后,我才勉強恢復些許力氣。回頭望去,那個搏擊手的徘徊者依舊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動作機械。我緩步走近,試圖與他溝通。
你是誰我輕聲問。
吊墜微微顫動,一道微弱的能量波動擴散開來。忽然,一段畫面涌入腦�!�
醫(yī)院深夜,火光四起,濃煙滾滾。病人尖叫著逃竄,醫(yī)護人員慌亂奔跑。幾名醫(yī)生在一間辦公室內激烈爭吵,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有人怒吼:不能上報!否則整個醫(yī)院都會毀掉!另一個聲音顫抖著說:可是那些病人……他們已經死了……
畫面戛然而止,我猛地睜開眼,心跳狂亂。
醫(yī)療事故……不是火災……是掩蓋真相……我低聲說道。
這個念頭讓我脊背發(fā)涼。醫(yī)院地下究竟隱藏著什么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亡靈滯留不去
我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走廊盡頭有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上面掛著一把六齒聯(lián)動密碼鎖,鎖芯已經被腐蝕得看不出原本模樣。鎖鏈上還貼著一張泛黃的封條,隱約能看到幾個字:嚴禁開啟——夜災隔離區(qū)。
我走近那扇門,伸手觸碰鎖鏈。指尖剛一接觸,一陣刺骨寒意順著手臂直沖腦門。我迅速收回手,卻發(fā)現(xiàn)鎖鏈上的封條上,竟然刻著夜王圖騰!
這不可能……我瞪大雙眼。
夜王圖騰只有守夜人高層才知曉,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而且還是用作封鎖用途……
我盯著那扇門,心里隱隱覺得,這扇門背后藏著的東西,比我已經面對的一切都要可怕得多。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猛然回頭,卻只見空氣中有淡淡的藍光閃過。那個名叫小靈的護士身影短暫浮現(xiàn),她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但還未開口,便再度消散。
我握緊拳頭,胸口的吊墜緩緩發(fā)熱。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敲擊聲——咚、咚、咚。
三下,間隔均勻,像是某種信號。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扇門。
門鎖,輕輕顫動了一下。門鎖輕輕顫動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門外的敲擊聲還在繼續(xù)——咚、咚、咚,三下之后停頓片刻,又重復響起。節(jié)奏詭異,像是某種古老儀式中的鼓點。
身后的空氣中飄來一絲腐臭味,混著消毒水和血液的氣息。小靈的身影已經徹底消散,只剩下一縷淡淡的藍光殘留在視線邊緣,仿佛她并未真正離開,而只是隱匿在某個我看不見的維度里。
我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伸手拽住那把六齒聯(lián)動密碼鎖。指尖剛一接觸,刺骨的寒意瞬間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我?guī)缀蹩刂撇蛔〉仡澏镀饋�。鎖鏈上的封條微微顫動,夜王圖騰竟隱隱泛出一抹暗紅光芒。
這是……血祭的痕跡我心口一沉。
來不及多想,頭頂的天花板忽然傳來一陣窸窣聲,像是什么東西在緩慢爬行。怨靈們沒有放棄追蹤,它們正在尋找進入的路徑。
我猛地扯開鎖鏈,封條應聲碎裂。鐵門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緩緩開啟一道縫隙。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泥土與腐敗組織的味道,仿佛是來自地獄底層的呼吸。
我跨過門檻,門后是一段向下延伸的樓梯,臺階上布滿青苔和干涸的血跡。墻面上滲出黑色液體,滴落在地面上發(fā)出細微的咕嚕聲,像某種活物在吞咽。
我靠在墻上喘息,胸口的吊墜仍在震動,但這次不是發(fā)熱,而是冰冷入骨。前兩次使用夜影共鳴已經耗盡了我大部分精力,現(xiàn)在連站穩(wěn)都變得困難。
就在這時,背后傳來一聲低沉的金屬碰撞聲。
我猛然回頭,只見那扇鐵門竟然自己緩緩合上了。
咔噠。
鎖死了。
我心中一驚,立刻沖上前去拍打鐵門,卻毫無反應。門外的腳步聲也聽不見了,整個空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空氣變得更加潮濕,霉味刺鼻。我摸索著前行,腳步踩在濕滑的臺階上,幾次差點滑倒。手中的護腕符文微弱閃爍,勉強提供一點照明。
終于,我踏上了地下室的地面。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墻角的一盞應急燈閃著微弱的綠光。墻壁上布滿了抓痕,隱約能看到幾道帶血的手印。地面上散落著破碎的病歷本、斷裂的注射器,還有幾只干癟的手套,像是被某種東西撕裂過。
我靠在一根承重柱旁,試圖恢復些體力。耳邊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不知是從哪個角落傳來的,又或者……是我幻聽了。
忽然,眼前的空間似乎發(fā)生了輕微扭曲。那根承重柱后方,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xiàn)出來。
那是個身材瘦削的老年男子,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工裝外套,手里握著一把老舊的銅制鑰匙。他機械地重復著調試的動作,手指快速撥動著并不存在的密碼輪盤。
我眼瞳收縮,心跳加快。
徘徊者!
而且……他生前的職業(yè),極可能是一名開鎖匠。
我強撐著疲憊的身體,閉上眼睛,胸口的吊墜驟然一震,熟悉的針刺感再次襲遍四肢百骸。
共鳴建立的瞬間,無數信息涌入腦�!�
老人名叫趙德義,五十年前本地有名的鎖匠,曾為多家銀行設計防盜系統(tǒng)。晚年因泄露核心技術遭人陷害,最終被囚禁在這所醫(yī)院地下室中,活活餓死……
記憶碎片中,他反復嘗試破解這扇門上的六齒聯(lián)動密碼鎖,每一次失敗都會被帶回原點,重新開始。
我猛然睜開眼,雙手不受控地做出了拆解鎖具的動作,指尖精準無比。
時間不多了。
門外隱隱傳來抓撓金屬的聲音,怨靈們已經開始撞擊鐵門。
我深吸一口氣,兩指夾起鎖芯,迅速撥動密碼輪盤。第一齒,第二齒……第三齒需要逆時針轉半圈再回正。第四齒必須同時按下兩個按鈕才可解鎖。
汗水從額角滑落,我的動作越來越快,神經高度緊繃。
還剩最后兩齒……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嘶吼,鐵門劇烈震動了一下,緊接著是金屬撕裂的聲音。
他們要進來了!我咬牙低吼。
最后一齒……轉動,咔噠——
鎖芯完全松動,沉重的鐵門緩緩開啟。
我整個人軟倒在地,胸口劇烈起伏,視線模糊,胃部翻涌。連續(xù)三次觸發(fā)夜影共鳴,已經讓我的身體到了極限。
門外依舊安靜,但空氣中的陰氣驟然加重。
我扶著門框勉強起身,踉蹌邁步向前。剛剛踏入一步,身后的門突然自動關閉,將我徹底困在了這個地下墓穴般的空間里。
前方,黑暗深處,傳來一聲極為低沉的呼吸聲。
像野獸,在蘇醒。
我握緊拳頭,胸口的吊墜微微發(fā)熱,回應著未知的威脅。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沙啞低沉:
你終于來了,林沖。
我猛地抬頭,目光穿透黑暗,看向那片陰影深處。
一道身影緩緩浮現(xiàn)。
那是一個披著黑袍的男人,臉部隱藏在兜帽之下,僅有一雙赤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他抬起手,指向我,聲音如風中殘燭般飄忽不定:
你知道嗎……你解開的不只是這道門。那道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低沉如腐水滴落,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壓迫感。
你終于來了,林沖。
我緩緩抬頭,視線穿透濃重的黑霧,隱約看到那道披著黑袍的身影。他站在房間中央,仿佛與這片空間融為一體,連呼吸都像是多余的。他的兜帽遮住了整張臉,唯有那雙赤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光芒,如同深淵中的火種,燃燒卻冰冷。
我下意識后退一步,腳底踩到一塊松動的地磚,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那聲音在死寂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黑袍人微微抬起右手,指向我。
空氣瞬間凝固。
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涌來,壓得我?guī)缀醮贿^氣。胸口的吊墜劇烈震動起來,仿佛感應到了某種極端危險的存在,竟開始發(fā)燙,燙得我皮膚生疼。
我咬緊牙關,強行穩(wěn)住身形,左手迅速摸向腰間的符袋,取出一張鎮(zhèn)魂符。符紙剛一入手,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凍結,表面浮現(xiàn)出一層霜白。
下一秒,黑袍人身后的墻壁開始扭曲,像融化的蠟油般緩緩塌陷�?諝庵袕浡鹨还筛癄的血腥味,混合著鐵銹與焚燒皮肉的氣息。
厲……鬼我心頭一沉。
不是普通的怨靈,也不是徘徊者,眼前這存在,分明是夜界中最深層、最危險的厲鬼之一——極惡之靈,擁有扭曲現(xiàn)實的能力。
天花板上滲出黑色液體,滴落在地面上,發(fā)出滋啦的腐蝕聲。墻角的應急燈忽然爆裂,整個地下室陷入徹底的黑暗。
我猛地將符咒擲出!
金光乍現(xiàn),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直奔黑袍人而去。然而,就在符咒即將觸及他身體的瞬間,那團光芒驟然熄滅,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沒有爆炸,沒有封印,甚至連一絲抵抗都沒有。
什么!我瞳孔收縮。
我的法器,竟然對它無效
黑袍人輕輕抬手,指尖劃過空氣,仿佛在撥動一根看不見的琴弦。
剎那間,整個空間劇烈震蕩,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墻體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我胸口一悶,整個人被一股無形力量震飛出去,重重撞在墻上,背部傳來一陣劇痛。
護腕上的符文劇烈閃爍,幾近熄滅。
我跌坐在地,喉嚨泛起一股腥甜,低頭一看,嘴角已經滲出血跡。
這不可能……我艱難地撐起身子,視線模糊,四肢沉重,夜王說過,守夜人的法器可以壓制一切亡靈……
黑袍人緩緩向前邁步,每走一步,空氣就仿佛被壓縮一次,令人窒息。
我強忍著體內翻騰的夜氣,試圖調動體內的共鳴之力。但前幾次使用夜影共鳴已經讓我的身體瀕臨極限,此刻連站穩(wěn)都變得困難。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死在這里。我咬緊牙關,心中一片冰涼。
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當無路可走時……以血為祭,夜王自會回應。
陳老的話!
記憶閃回:那是我在守夜人總部訓練的最后一日,陳老將一枚刻有夜王圖騰的吊墜交給我,低聲說道:記住,這是最后的手段。只有當你真正無路可走時,才能使用它。
以血為祭……夜王……我喃喃重復著這句話,眼神逐漸堅定。
我低頭看向手中的吊墜,它依舊微弱地散發(fā)著幽藍光芒,仿佛還在等待召喚。
身后的墻壁突然傳來一陣劇烈撞擊,緊接著,金屬撕裂的聲音響起。
門……要破了。
黑袍人距離我只剩五步,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陰冷氣息,如同來自地獄的寒風,刮得我臉頰生疼。
我深吸一口氣,咬破食指,將鮮血抹在吊墜表面。
剎那間,吊墜劇烈震動起來,發(fā)出尖銳的嗡鳴聲。整個地下室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能量攪動,黑袍人腳步一頓,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你……終于來了。他低聲呢喃,語氣中透著一絲詭異的興奮。
我嘴唇顫抖,低聲念出那段早已熟記于心的咒語:
夜之王者,吾以血為引,獻吾魂魄,求您降臨——
話音未落,胸口猛然一空,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吊墜中傳出,將我的意識抽離。
我整個人無力地倒下,視線模糊,意識逐漸消散。
最后一刻,我看到黑袍人緩緩抬起頭,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蒼白而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張……和我極為相似的臉。
你終于來了……
他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時,我聽到一聲低沉的鐘鳴,仿佛從遙遠的時空深處傳來。
緊接著,一切歸于黑暗。
天花板上的一盞老舊燈泡突然亮起,燈光昏黃,映照著地上那具倒下的身影。
手術臺白布下的輪廓仍在緩慢蠕動。
門外,抓撓金屬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fā)濃郁。天花板上的一盞老舊燈泡突然亮起,燈光昏黃,映照著地上那具倒下的身影。
手術臺白布下的輪廓仍在緩慢蠕動。
門外,抓撓金屬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fā)濃郁。
我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虛無中。四周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流動的黑霧在腳下翻滾,像無數亡靈的手臂試圖將我拖入深淵。
夜王……我喃喃出聲。
前方忽然浮現(xiàn)出一道模糊的身影。他高大、披風如墨,面容隱藏在黑暗之中,唯有雙目如星辰般明亮。他靜靜地看著我,不言不語,卻讓我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與敬畏。
你終于來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古老,仿佛從時間盡頭傳來。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下意識地跪倒在地。
夜王抬手,一縷黑色火焰在我胸口燃起。那不是灼燒的感覺,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共鳴——我的靈魂仿佛被點燃,與某種遠古的存在連接在一起。
你的血喚醒了我。他緩緩說道,但代價,是你的一部分。
我猛然抬頭,卻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正在逐漸消散。
記住,真正的敵人還未現(xiàn)身。他最后一句話回蕩在虛空中,隨后徹底消失。
下一秒,強烈的撕裂感襲來,我猛地睜開雙眼,回到現(xiàn)實。
身體還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地面上,黑袍人——厲鬼,正站在我面前,伸手抓向我的胸膛。
我本能地翻滾躲開,手掌撐地時,感受到一股陌生卻熟悉的能量自體內涌出。
夜王之力!
我喘息著站起,目光鎖定眼前的厲鬼。他的臉依舊與我極為相似,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仿佛早已預料到我會醒來。
你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么他輕聲說,聲音像是從無數個喉嚨里同時發(fā)出。
我沒回答,而是迅速摸出腰間最后一張鎮(zhèn)魂符。符紙入手的瞬間,它不再凍結,反而泛起一層幽藍光芒——夜王之力加持的結果。
厲鬼察覺到異常,眼中紅光一閃,空間再次扭曲。
墻體崩裂,天花板塌陷,整個地下室開始劇烈震動。
我咬牙沖出震蕩范圍,腦海中忽然閃過搏擊高手的記憶片段。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腳步輕移,避開迎面砸來的水泥塊,緊接著一個側踢,直取厲鬼咽喉。
他微微側身,動作比我還快。
但我早有準備,利用開鎖匠記憶中對機關結構的理解,預判了他的閃避軌跡,在落地前猛然轉身,甩出符咒!
金光劃破黑暗,精準命中厲鬼胸口。
他悶哼一聲,身形晃動,臉上笑意第一次出現(xiàn)動搖。
有點意思。他說。
我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繼續(xù)調動體內的夜王之力,引導它與夜影共鳴的殘余力量融合。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清晰——我能感受到每一絲能量的流動,每一個動作的極限。
厲鬼再次發(fā)動攻擊,這次是精神層面的沖擊。幻象涌現(xiàn),我看到自己被無數雙手拉扯,陷入泥沼般的黑暗。
但我沒有迷失。
我看到了小靈溫柔的眼神,她曾在醫(yī)院走廊為我包扎傷口;我聽到了陳老的低語,他在訓練場教我如何穩(wěn)定心神;我感受到夜王賜予的力量,那是守護人間的使命。
幻象破碎。
我睜開眼,厲鬼正站在不遠處,神情凝重。
你……已經不是原來的你了。他說。
我冷笑:當然。
我抬起左手,指尖劃過自己的手臂,鮮血滴落在地面。以血為引,我在地面快速畫出封印陣圖,借由夜王之力將其激活。
地板上的圖案開始發(fā)光,空氣中彌漫起一股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氣息。
厲鬼意識到不對勁,想要逃離,卻被陣圖散發(fā)的光圈束縛住行動。
你以為你能困住我他怒吼。
不是困住你,我低聲回應,是送你回去。
我走向陣圖中央,將最后一張符咒貼在胸口,閉上眼,默念夜王傳授的封印咒語。
剎那間,整座地下室爆發(fā)出刺目的藍光。
厲鬼掙扎著咆哮,身體開始被陣圖吸收,化作黑霧融入地下。
你無法阻止一切!他最后嘶吼道,真正的黑暗……還未開始!
隨著一聲凄厲哀嚎,他徹底消失在陣圖之中。
地下室歸于寂靜。
我癱倒在地,渾身脫力,意識逐漸模糊。
耳邊傳來夜王的聲音,低沉而遙遠:記住……這只是開始。
天花板徹底坍塌,塵土飛揚。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手伸進瓦礫堆中,抓住了我的手腕。
還有心跳。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林沖……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