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休妻
待柳如煙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廊外,秦嬤嬤匆忙進(jìn)來,卻見侯夫人整個人陷在太師椅中,十指死死攥著扶手,連指甲劈裂滲出血絲都未察覺。
"夫人!"秦嬤嬤慌忙去扶,觸手一片冰涼。
侯夫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聲音仿佛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趕緊幫我備車,從馬廄后的角門走。"
頓了頓又道:”讓云舒扮作藥童,半刻鐘后隨我一起出發(fā)。"
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赫然一抹猩紅。
秦嬤嬤倒抽冷氣,正要喚人,卻被侯夫人攔住。
“記住,若有人問起,”染血的唇扯出個慘白的笑容,“就說我犯了心絞痛,要去紫云觀求仙藥�!�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派人盯著柳如煙,別讓她出府�!�
柳如煙離開凝暉堂,并沒有回自己的客房,而是折到了沈玉瑾的清暉苑。
她倚在門邊,嘴角含著一抹譏誚的笑,目光卻落在沈玉瑾執(zhí)筆的手上。
"表嫂這《心經(jīng)》抄得真不錯。“她柔聲道,”可惜……很快就要改成《白頭吟》了。"
她忽然伸手,將朱砂倒入硯臺,殷紅的墨汁瞬間暈染開來,浸透了紙上的經(jīng)文。
“實(shí)話告訴你吧,三日之后,表哥就會休了你,迎娶我�!�
柳如煙面上全是勢在必得的得意。
沈玉瑾筆尖一頓,緩緩抬眸,眼底無波無瀾,甚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從這位表小姐進(jìn)府的太子的人,看了這張臉都會疑心幾分吧。
燭光忽地一跳,侯夫人回過神來,壓低嗓音:"柳如煙已知曉你的身世。"
"她想要什么?"謝云舒冷靜地問
"她手里有密函。"侯夫人繼續(xù)道,聲音壓得更低。"威脅若不休了玉瑾娶她,三日后便向建寧帝告發(fā)。"
謝云舒胸口一窒。
他懂事后,武安候便將當(dāng)年之事全部告訴他,建寧帝昏庸無道,武安候和父親建章太子的舊部,都盼著他長大成人,奪回天下。
"母親,"謝云舒突然問道,“當(dāng)年您是用什么換得侯府全身而退的?"
侯夫人神色一凜,目光變得深遠(yuǎn)。
馬車駛?cè)胍黄芰�,光線驟然暗了下來,她的臉隱在陰影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先帝的遺詔。"
真正的遺詔,而非七皇子篡改后昭告天下的偽詔。
當(dāng)年宮變前,侯夫人曾入宮給先皇后請安,那時先帝已被幽禁,偷偷將這份以血為泥、蓋著私印的絕筆托付于她。
若公之于眾,足以證明如今的龍椅上,坐著一個弒兄篡位的罪人。
謝云舒倒吸一口冷氣。
當(dāng)年七皇叔血洗皇宮后翻遍每個角落都沒找到的遺詔,竟在侯夫人手中?
“我用它換了侯府上下三百余口性命,也換了這二十年侯府的太平�!焙罘蛉寺曇羯硢�。
她眼眶發(fā)熱,心頭微梗,云舒從未見過生父,卻自小便背負(fù)著他的血海深仇。
“柳如煙怎么會知道我的身份?”謝云舒追問,“除了您和父親,連玉瑾都不知我真實(shí)身份�!�
侯夫人搖頭:“這正是我擔(dān)心的。若只是柳如煙個人所為還好應(yīng)付,若是柳家乃至……”她沒有說下去,但謝云舒明白那未盡的言語。
若是建寧帝起了疑心,他們此時勢力尚弱,可能前功盡棄。
馬車突然劇烈顛簸,謝云舒腰間玉佩撞在車壁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這聲音似乎驚醒了侯夫人,她迅速恢復(fù)了平日的鎮(zhèn)定:"云舒,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和你父親,都會永遠(yuǎn)支持你。"
謝云舒點(diǎn)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