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頭西斜時,林華把安全帽往桌上一砸,沖滿身水泥灰的江森喊:“別盯著鋼筋看了!周老板的車隊還有半小時到港!”江森抹了把臉上的汗,工裝褲膝蓋處早磨出了毛邊,“等會兒我來開頭車,必須讓那幫貨輪司機看看啥叫排場!”
寶馬車風馳電掣殺到港口,老遠就看見集裝箱碼頭吊車林立,周老板的黑色邁巴赫停在最顯眼的位置。林華熄了火跳下車,皮鞋踩在鐵板上咚咚響:“周老板!大駕光臨也不提前說聲,我們好擺兩掛鞭炮!”
周老板搖著折扇從車里出來,沉香手串在暮色中泛著油光:“二位這效率可以啊,聽說倉庫都快掀了屋頂?”他抬手往海面一指,二十輛銀灰色冷鏈車正排著隊駛出閘口,車身上“周氏物流”的LOGO在夕陽下閃著冷光。
江森吹了聲口哨:“好家伙!這車隊開出去,比東北虎出籠還威風!”他小跑著迎上去,伸手拍了拍最近一輛車的車頭,“兄弟,路上沒少遭罪吧?”司機探出頭咧嘴笑:“江總放心,零下40度的貨柜,連霜花都沒化!”
回程路上,林華的寶馬在前頭開道,二十輛冷鏈車浩浩蕩蕩跟在后面,車燈連成兩條銀龍。經(jīng)過市區(qū)時,紅綠燈路口的司機們紛紛搖下車窗張望,有人扯著嗓子喊:“誰家的車隊?太他媽霸氣了!”
車隊拐進倉庫區(qū)時,留守的工人們全涌到門口,安全帽在暮色中連成一片。林華猛按喇叭,車載音樂震得車窗嗡嗡響,江森探出身子揮舞安全帽:“都看好了!這就是咱們的新鐵騎!從今天起,江華凍貨要殺穿南方!”歡呼聲混著發(fā)動機的轟鳴,驚得倉庫頂?shù)囊箺n撲棱棱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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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兩個月過去,哈北市的舊倉庫掛上了“江華儲運中心”的牌子,而申城最氣派的寫字樓頂層,“江華貿易有限公司”的鎏金大字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林華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黃浦江,手里的保溫杯泡著枸杞——這是他從東北帶來的唯一“土味”習慣。身后傳來“哐當”一聲,江森踢開辦公室門,領帶歪在脖子上:“華子!法務部那幫人又在掰扯合同條款,說南方客戶事兒太多!”
“讓他們改!”林華頭也不回,“合同模板按周老板給的來,再招幾個懂南方商法的律師�!彼D身指了指樓下,“對了,新招的退伍兵都安排到禮賓部了?”
“妥妥的!”江森摸出根雪茄,“金九被我安排到禮賓部里,帶著那七八個兄弟,再加上十八個退伍特種兵,往門口一站,客戶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他突然壓低聲音,“昨天有個刺頭來鬧事,被金九單手拎起來扔出去三米遠,連保安都看傻了�!�
正說著,法務總監(jiān)抱著一摞文件沖進來:“林董!江總!申城這邊的冷鏈合作協(xié)議……”林華抬手打斷:“先放著,今晚我和江總親自過目�!鞭D頭對江森挑眉,“走?去禮賓部看看新兵蛋子們訓練,聽說有人能徒手拆汽車輪胎?”
兩人走到公司大堂,十八個退伍兵正頂著烈日站軍姿,迷彩服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跡。原來的老兄弟們混在隊伍里,嘴上罵罵咧咧:“老子在東北搬凍貨都沒這么累!”江森樂呵地掏出手機錄像:“好好練!下個月陪我去見客戶,誰把場子鎮(zhèn)住了,獎金翻倍!”
林華拍了拍離得最近的小伙子肩膀,瞥見對方手臂上猙獰的疤痕:“以前哪兒當兵的?”“西南邊境,排雷兵!”小伙子吼得震天響。林華點點頭,從口袋摸出包東北煙散了一圈:“在這兒也一樣,咱們排的是商海的雷!”
夕陽把“江華貿易”的金字招牌染成血色,樓下黃浦江上貨輪鳴笛,禮賓部的口號聲混著發(fā)動機的轟鳴,在申城的天際線炸開。
申城某處大樓
威士捷貿易頂樓的雪茄房里煙霧繚繞,紅木桌上擺著價值五位數(shù)的威士忌。劉總挺著將軍肚斜靠在真皮沙發(fā)上,大金表在昏暗燈光下晃得人眼暈:“聽說江華那倆北佬在申城吃得滿嘴流油?”
“可不是!”戴墨鏡的疤臉男把雪茄灰彈進水晶煙灰缸,“冷鏈市場被他們吞了小半,現(xiàn)在連魔都餐飲協(xié)會都請他們當理事�!�
劉總嗤笑一聲,肥厚的手指摩挲著酒杯:“再能蹦跶也是外來的狼。通知碼頭那邊,從下周起,江華的貨柜一律壓后清關�!彼鲱^灌下威士忌,喉結上下滾動,“敢動我的蛋糕,就得學會夾著尾巴做人�!�
穿西裝的年輕人皺了皺眉:“劉總,要是他們不同意合作……”
“不同意?”劉總猛地把酒杯砸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濺到波斯地毯上,“讓環(huán)保、消防天天去查!再找?guī)讉小混混去他們倉庫鬧事,我倒要看看,這倆北佬能扛多久!”他抓起電話按下快捷鍵,“老陳?給我備二十個生面孔,明天就去江華門口蹲著,見人就問‘貨里是不是摻了老鼠肉’!”
疤臉男陰笑著補充:“聽說他們禮賓部招了幾個退伍兵?正好試試水,看看是拳頭硬,還是咱們的關系硬。”
眾人哄笑起來,雪茄煙霧在水晶吊燈下翻涌,像極了即將籠罩申城商界的烏云。
林華叼著冰棍,單手把著方向盤在申城街頭瞎晃悠,車載音響正放著東北二人轉。手機突然炸響,江森的聲音帶著電流劈頭蓋臉砸過來:“華子!出大事了!碼頭說咱們貨違規(guī)運輸還超重,全給扣了!”
“啥?”林華一腳急剎,冰棍“啪嗒”掉在真皮座椅上,“上周剛做的質檢報告還在我抽屜里!”
“更邪乎的在后頭!”江森那邊傳來玻璃碎裂聲,“這一星期天天有小混混堵倉庫,今天直接把裝卸口給潑了紅油漆!兄弟們差點和他們火拼!”
林華捏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發(fā)白,后視鏡里映出他瞇起的眼睛:“你現(xiàn)在帶禮賓部的人,給我揪三個最跳的混混!帶頭的綁到倉庫小黑屋,我半小時后到!”
“明白!”江森扯著嗓子喊,背景音里傳來拳腳交加的悶響,“我好好的招呼他們,保證一個都跑不了!”
掛斷電話,林華猛打方向盤掉頭,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焦痕。他摸出手機給周老板發(fā)消息:“周哥,申城這邊有人使陰招,方便查下最近誰動了我的貨柜?”
拇指重重按滅屏幕,冷笑一聲:“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當我是吃素的?”
林華叼著煙,手指夾著煙卷的動作帶起火星子。車子猛地掉頭,尾燈在暮色里劃出兩道猩紅的弧。車載廣播還在哼著東北小調,被他煩躁地一巴掌拍停:“這節(jié)骨眼兒聽什么戲!”
半小時后,寶馬車“嘎吱”一聲剎在倉庫鐵門前,揚起的灰塵裹著機油味。林華扯松領帶,皮鞋重重碾滅煙頭,大步往倉庫走。門一推開,冷氣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江森歪坐在木板堆上,白襯衫領口撕開兩顆扣子,手里把玩著寒光閃閃的蝴蝶刀。五六名禮賓部的黑衣人筆挺地站著,金九那胖子坐在高處,制服上還沾著搏斗的痕跡。最角落的鐵架上,三個鼻青臉腫的混混被麻繩捆成粽子,嘴里塞著破抹布嗚嗚直叫。
“可算來了!”江森踢開腳邊的啤酒罐,刀鞘敲了敲混混的膝蓋,“這孫子嘴硬得很,問了半小時就會吐口水�!彼D頭沖胖子一揚下巴:“金九,松開他!”
金九叫人上前一把扯掉抹布,混混立刻破口大罵:“你們敢動老子!知道我大哥是誰……”話沒說完,林華抄起旁邊的凍貨箱子,“咚”地砸在鐵架上,冷氣瞬間漫過混混的褲腳。
“我再問一遍。”林華蹲下來,煙頭幾乎戳到混混鼻尖,“誰讓你們來潑油漆的?碼頭扣貨是不是你們搞的鬼?”混混還在嘴硬,江森突然甩出蝴蝶刀,刀刃擦著混混耳邊釘進木板,木屑崩得他臉上生疼。
倉庫里靜得能聽見冰塊融化的滴答聲。林華彈了彈煙灰,冷笑:“你知道嗎,敢動我們貨的人,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林華起身從墻角抄起棒球棍,金屬棍身磕在鐵架上發(fā)出嗡鳴。混混瞳孔驟縮,拼命往后縮卻被麻繩勒得鎖骨生疼�!白詈笕��!绷秩A用棍頭挑起對方下巴,腐臭的血水順著棍身往下淌,“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