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蜿蜒的山路上,一輛黑色轎車緩緩行駛著,四周山林茂密。
車內(nèi),秦玉淑扯著尖銳的嗓子對著陳錦福叫嚷著,她涂滿指甲油的手指不停點在陳錦福的臉上,那指甲顏色鮮艷得如同燃燒的火焰,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陳錦福,我可把話撂這兒了,你要是再去找那個女人,咱們就一拍兩散,你背的那些債,我可沒義務(wù)替你扛。還有你那寶貝女兒,一天天也不知道整些啥幺蛾子……
陳錦福手握著方向盤,眉頭緊蹙,臉上滿是無奈。他轉(zhuǎn)過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與哀求,對秦玉淑解釋道:我找她是為了給汐月要學(xué)費,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學(xué)校的學(xué)費貴得離譜,我現(xiàn)在手頭緊巴巴的,銀行里還欠著一屁股債,孩子的學(xué)費沒著落,我也沒辦法,只能去找她媽想想辦法。
聞聽此言,秦玉淑頓時怒目圓睜,臉上的妝容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她對著陳錦福破口大罵:談學(xué)費哼!我那次瞧見她跟一個女生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那熱乎勁兒,比在家里對著咱們擺的那張臭臉可熱情多了。那女的也是一臉狐媚相,倆女的湊一塊兒,沒個好東西。
秦玉淑,你給我閉嘴!別太過分了!陳錦福臉色漲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怒吼道。
喲,還兇我來呀,有本事今天就撕爛我的嘴!秦玉淑不甘示弱,說著便抬手對陳錦福又抓又撓,尖銳的指甲在慌亂中不慎劃到了他的眼睛。
你瘋啦!陳錦福吃痛,正想發(fā)作,卻猛的聽到前方急促的鳴笛聲,他心中一驚,慌忙打方向盤。
砰!一聲巨響,回蕩在山林之中
(2)
時光回溯到一天前,陳錦福近來時運不濟,生意場上屢屢受挫,虧損嚴重。前不久,他不得不抵押了一塊地去抵債,那地承載著他曾經(jīng)的諸多期望,如今卻如同棄子般被割舍。家里先后請了好幾批大師來做法,希望能扭轉(zhuǎn)運勢,可一切都無濟于事,命運的齒輪似乎在朝著不可控的方向轉(zhuǎn)動。
他的女兒陳汐月在學(xué)校里也出了狀況,和另一個女生關(guān)系曖昧不清。當(dāng)班主任給他打電話說起這件事時,這位年近半百的大叔只覺得氣血上涌,差點失控。班主任倒是開明,說:孩子到了這個年紀,有情感上的懵懂很正常,和女生走得近也能理解。咱們作為老師和家長,平時多溝通、多引導(dǎo),別過多干涉,反正兩個女生也不會出啥大問題……
這番話起初讓陳錦福心里七上八下,但細想之下,竟也覺得有幾分寬慰。
說起女兒,陳錦福滿心愧疚。自從他和前妻蘇婉離婚,續(xù)娶了情人秦玉淑后,這孩子就像變了個人。在家里,汐月很少再同他說話,臉上總是掛著冷漠,與秦玉淑的關(guān)系更是劍拔弩張。想當(dāng)初,秦玉淑還是情人時,對他們父女倆那叫一個百依百順,趕上他和蘇婉感情出現(xiàn)裂痕,他便愈發(fā)親近秦玉淑�?山Y(jié)婚后,秦玉淑的真實面目逐漸顯露,大手大腳地揮霍錢財,還整日在他耳邊說女兒的壞話。一想到這些,陳錦福眼中便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怒火。
如今生意陷入困境,大筆資金被凍結(jié),負債累累,陳錦福愁得好幾晚都難以入眠。為了擺脫困境,他拉著秦玉淑四處奔走,談生意、講人情。秦玉淑雖說人品不咋地,但口才確實了得,可即便如此,依舊無人愿意施以援手。無奈之下,陳錦福只好決定先回家,再從長計議。
哎……
他長嘆一聲,從兜里取出一根紅塔山叼在嘴里,緩緩點燃,深吸一口。辛辣的煙霧嗆得他這個平時抽慣好煙的人連連眨眼,可此刻,這苦澀的味道卻仿佛成了他內(nèi)心苦澀的一種慰藉。
(3)
惠元一中,周末的校園在晚霞余暉的籠罩下,多了幾分靜謐與柔和。通常會有一些學(xué)生選擇留在學(xué)校住宿,陳汐月便是其中之一。
校園內(nèi)的道路兩旁,高大的桐樹整齊排列,新長出的枝葉相互依偎,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發(fā)出
沙……沙……
的聲響,仿佛是大自然在低語。
樹下,陳汐月與陸藝珺相依相偎,她們的手緊緊牽在一起,宛如兩根纏繞的藤蔓,不愿分離。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隨著她們的腳步晃動,似在翩翩起舞。陳汐月的頭輕輕靠在陸藝珺的肩上,她小巧的鼻子貪婪地呼吸著女孩身上散發(fā)的淡淡幽香,那味道如同梔子花般清新淡雅,沁人心脾。她抬起頭,望著陸藝珺那張充滿媚惑感的臉,還有那顆眼角的淚痣,在陽光的映照下,仿佛一顆璀璨的寶石,熠熠生輝。
一片樹葉,被調(diào)皮的風(fēng)輕輕吹落,恰好落在了陸藝珺的頭上。汐月趕忙挪動腳步,抬手去拿那枚樹葉,頭卻不自覺地緩緩貼近陸藝珺的脖子。陸藝珺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伸手將女孩摟住,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仿佛世間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她輕聲問道:小丫頭,想干什么呢
我……你頭上有枚樹葉……我給你拿下來。
汐月臉頰泛紅,正色道。
哦是嗎,那你這樣又是干什么呢
藝珺說著,把頭埋向汐月的頸窩,發(fā)絲輕輕觸碰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酥癢的感覺,如同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一抹紅暈迅速爬上了汐月精致的臉龐。
珺珺……別……
女孩弱弱地嬌聲道。
還不等陸藝珺有所動作,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藝珺微微挑眉,看了看汐月,接起電話。
喂,藝珺嗎,我?guī)Я它c東西,你來校門拿一下,汐月也一起叫上,打她電話沒打通。
汐月聽到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望過來:誰啊
藝珺掛斷電話,輕輕嘆了口氣說:走吧,蘇阿姨給你送東西來了。
汐月一聽,眼中頓時閃過驚喜的光芒:蘇阿姨來啦那快走吧!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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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有些事看似出乎意料,用巧合來形容又太過單薄,或許,只能用
緣
來解釋。
汐月的母親蘇婉與陳錦福離婚后,在命運的巧妙安排下,遇到了中年喪偶的陸尚。陸尚此人,溫和儒雅,身上仿佛自帶一種寧靜的力量,讓人與之相處便覺心情舒暢。剛經(jīng)歷感情挫折的蘇婉,在見到陸尚的那一刻,心中便泛起了絲絲漣漪。而蘇婉自身溫柔善良、氣質(zhì)出眾,也深深吸引著陸尚。兩人如同兩顆在宇宙中漂泊的星辰,自然而然地靠近,最終走到了一起。
而陸尚,恰恰就是陸藝珺的父親。陸藝珺原本正遭受著母親離世的沉重打擊,沒想到父親這么快就有了新的感情。當(dāng)?shù)弥赣H的新伴侶是汐月的母親時,她內(nèi)心充滿了矛盾與掙扎,父女二人為此鬧了不少矛盾。后來,為了方便汐月和蘇婉見面,藝珺才勉強接受了蘇婉的到來,汐月為此還送了她不少小禮物以表感謝。
校門口,蘇婉提著一大袋東西,伸長脖子,焦急地望著校內(nèi)。汐月遠遠看到后,興奮地像只歡快的小鹿,朝她飛奔過去。
媽~
汐月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雖說年近四十,但蘇婉的臉上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跡,反而更添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韻味,那優(yōu)雅的氣質(zhì),如同陳釀的美酒,愈發(fā)迷人。
蘇婉看見汐月跑來,嘴角上揚,露出溫柔的笑容:汐月,跑慢點,別摔著。我給你們買了點吃的,拿去嘗嘗,但可別忘了好好吃飯哦。
好的,媽。
汐月跑到近前,接過東西,好奇地問道:陸叔叔呢
他啊,最近剛接手了一塊地皮,忙得不可開交呢。對了,明天來家里吃飯吧,把藝珺也帶上。
好呀好呀。
汐月開心地應(yīng)著,轉(zhuǎn)頭對著一旁正看向遠方的藝珺說道:明天回家吃飯,珺珺。
嗯,好。
陸藝珺輕輕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
今天的陽光,格外耀眼,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甜蜜的氣息。
陸尚的家沒有安在繁華的城中,而是選在了較為偏僻的郊外。這里空氣清新,宛如大自然的氧吧,只是到了夜晚,寒意也更甚。三層的洋樓,外觀簡約大氣,內(nèi)部裝飾卻極為精簡,家中的布置簡單而不失格調(diào),處處透著一種低調(diào)的奢華。
一進樓里,就聽到蘇婉熱情的招呼聲:先坐一下,飯馬上就好。
說著,她熟練地在廚房忙碌起來,翻炒菜肴的聲音,仿佛是生活的美妙樂章。
我先去放東西吧。
陸藝珺拉著還有些懵懂的汐月上了樓。這是汐月第一次來陸藝珺家,平日里,陸藝珺總會有意無意地避免陸尚與陳汐月有過多接觸,個中緣由,她自己也說不太清。
輕輕關(guān)上房門,藝珺便迫不及待地貼近汐月,眼中滿是愛意。
珺珺……
汐月輕聲呢喃,臉頰泛起紅暈。
吃完飯后,藝珺也沒再
糾纏
汐月,任由她在屋里隨意逛。汐月懷著好奇的心情四處走著,逛到三樓一個比較偏僻的拐角處時,卻發(fā)現(xiàn)前方?jīng)]路了。
奇怪,不應(yīng)該啊。
汐月在腦中仔細回想了一下整棟房子的結(jié)構(gòu),確定這個位置應(yīng)該還有一處空間。她疑惑地向著一側(cè)走去,沿著廊道來到了一個房門緊閉的屋外停下,目光在廊道上四處打量著。
就在這時,眼前的房門卻從內(nèi)部被人打開了。
門后露出一張蒼白卻依舊美麗的臉,那雙充滿媚惑的雙眼,此刻帶著驚愕看著汐月,露出的一截手臂上,布滿了令人觸目驚心的淤青。
汐月看著眼前的人,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這……這人……和珺珺好像……白諾……對……就是她,但她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你……你是珺珺的媽媽
汐月聲音顫抖地問道。
白諾的表情明顯一變,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你是珺珺的朋友嗎
你……你能帶我離開這里嗎他快回來了……得趕快……
汐月不知道白諾說的他是不是陸尚,但卻聽出她又好像沒有別人……
阿姨,你怎么了,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瑤瑤在樓下,我去叫她……
不,不……別……別叫她,別讓她知道,我們快走……快走……我知道有條路……說著,白諾拉起汐月的手。
可還沒有走幾步,身后便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諾兒,你要去哪兒聽到這個聲音,白諾身體瞬間僵硬在半路,臉色變得煞白。
牽著汐月的手也在輕輕發(fā)抖,汐月回頭一看,就見到陸尚一身黑色西褲搭配白色西裝,襯得身材修長,身上沒有一絲灰塵,但此時那雙狹長的單鳳眼卻布滿冷意,還隱隱透著一抹猩紅,挽起的衣袖處,隱隱能看見猙獰的紋身和暴起的青筋。
瘋子……這是汐月對此時陸尚的評價,平日里看著溫和儒雅的陸叔叔,沒曾想還有這樣的一面……所以,瑤瑤才會介意我同陸叔叔接觸嗎
還未等汐月多想,陸尚便向她們這里走來,一股壓人的氣勢迎面撲來,還隔著一段距離,汐月就能聞到他身上那清冽的味道。
不,別過來……白諾顫聲道。
那你要去哪兒你還是要去找那個人陸尚停在半路,壓抑著嗓音質(zhì)問道。
還未等白諾出聲,就聽見樓道處傳來一聲驚呼:媽——
隨后,陸藝珺便向著三樓沖來。
而此時的蘇婉正端著杯果汁走上來,看到廊上的三人……
(5)
當(dāng)白諾看到蘇婉后,瞳孔瞬間放大,手中的杯子
哐當(dāng)
一聲掉在了地上,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白……
還未等汐月說完,白諾便匆忙打斷她,手指顫抖著指向陸尚,嘴唇也跟著顫動:陸尚!她是誰你口口聲聲說只愛我一個人,那她是誰為什么會在我家!
盡管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強硬,但那顫抖的手卻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慌亂。
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讓陸尚也有些措手不及,他回頭看向蘇婉,剛想開口解釋,陸藝珺恰好沖到了樓上,繞過他,一把抱住了白諾:媽……
白諾感受著女兒身體傳來的溫度,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眼神復(fù)雜地看著陸藝珺,那目光中,有愧疚,有心疼,也有一絲無奈。
陸藝珺看到白諾蒼白的臉色和滿身的淤青,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轉(zhuǎn)過頭,眼神冰冷地看向陸尚:解釋一下,陸尚,別裝糊涂!
陸尚輕笑一聲,看向白諾,眼神中帶著一絲嘲諷,又隱隱透著痛苦:怎么這你就得問你的好母親了。
哼,憑什么不該問你你謊稱母親離世,又將她囚禁……
說著,陸藝珺看向那半掩的房門:最該問的不就是你嗎!
好,我告訴你。我這么做,是因為你的母親,我的妻子,她想要拋棄我們父女,去找她的那個初戀情人!
陸尚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些許憤怒。
(6)
這一番話,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在每個人的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不,不是這樣的,諾諾,你別聽他亂說,媽媽一直愛你的。
汐月一邊說,一邊緊張地看向陸尚的身后。
是嗎對,你是說一直愛著珺珺,但是還說要在珺珺十八歲以后,你要離開,去找你那個二十幾年沒見的女人!
陸尚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卻又隱隱透著痛苦。
她一定會等我的,那時我跟她只是鬧了點小矛盾,有了點誤會,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她。
白諾的聲音漸漸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仿佛那些回憶,如同一把鈍刀,在她心上緩緩劃過。
所以你就打算拋下我們一走了之白諾,你可真夠狠的。
陸尚的聲音中,既有憤怒,又有深深的失望。
陸藝珺看著眼前對峙的兩人,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她一直以為母親去世了,父親也重新有了蘇婉阿姨,卻沒想到母親還活著,卻被父親囚禁在家中。
都別吵了!
陸藝珺大喊一聲,眼中滿是疲憊與無奈,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媽,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看向白諾,眼中滿是受傷與不解。
白諾看著女兒,眼中滿是愧疚:珺珺,媽媽是怕你不理解,怕你怪媽媽。媽媽只是不想再錯過她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這么多年,我以為你不在了……
陸藝珺的聲音帶著哭腔,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汐月看著這混亂的場面,心里也難受極了,她走上前,輕輕拉住陸藝珺的手,想要給予她一些安慰。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像是有人在用力敲門。陸尚皺了皺眉頭,說道:我下去看看。
說罷便轉(zhuǎn)身下樓。
陸藝珺看著父親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轉(zhuǎn)頭對白諾說:媽,我們先下去吧,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白諾點了點頭,三人一同往樓下走去。
(7)
樓下,陸尚打開門,看到一群穿著工人服飾的人,眉頭頓時皺成了一個
川
字。
你們是誰來這里干什么
陸尚冷冷地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威嚴。
陸尚,你膽子不小啊,敢拖欠我們的工資!兄弟們,看到值錢的東西就給我搬走!
領(lǐng)頭的人喊道,周圍的人連聲附和,轉(zhuǎn)眼間就沖進了屋內(nèi),如同餓狼撲食一般。
媽,你帶著汐月先躲一下,蘇阿姨,你也一起。
陸藝珺說著便同陸尚一起阻攔那些人。但對方人多勢眾,陸尚和陸藝珺一時難以脫身。
領(lǐng)頭的人眼見拿不下陸尚,抬頭看向樓上,惡狠狠地喊道:陸尚的女人在上面,把她抓下來!
聽到這話,幾個人便向樓上走去,陸藝珺和陸尚想阻擋,卻一時脫不開身。樓上隨即發(fā)出陣陣尖叫。
砰……砰……
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仿佛是命運無情的凝視。
被撞得嚴重變形的汽車和圍欄緊緊貼在一起,坐在駕駛位上的陳錦福逐漸清醒過來,他活動了一下身子,除了頭痛,臉上似乎還流著血。一旁的秦玉淑卻是半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眼神空洞,已然沒了氣息。
蠢女人。
陳錦福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輕聲罵道。秦玉淑座位上的安全帶,早就被他
精心
弄壞了,本來他就設(shè)計了這場車禍,只是沒想到這女人半路發(fā)瘋,不過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緩過一陣后,陳錦福推開車門,踉蹌地走了幾步,從地上摸出手機,看到手下發(fā)來的一條消息。
哥,已經(jīng)鼓動工人去陸尚家鬧事了。
隨后還有幾條資金解凍的消息。
陳錦福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陸尚啊陸尚……我若不裝得像一點,你又怎會上當(dāng)呢……
這時手機又彈出一條消息:哥,好像死人了。
看到這個消息,陳錦福不由得怔住了,死人了誰死了突然想到蘇婉就在陸尚家,他連忙撥通蘇婉的電話,可剛剛還好好的手機,現(xiàn)在卻突然開始閃爍起來,好不容易接通,聽到的卻是一陣電流聲和蘇婉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陳……汐月……掉下……走了。
山間陰云密布,仿佛一塊巨大的黑布,壓下來扼住了陳錦福的呼吸。
陸家這邊,其實當(dāng)那些人上樓時,本來她們可以退回陸尚關(guān)白諾的房間,可慌亂之中,三人情急之下跑向了陽臺。白諾因為長期被囚禁,身體虛弱,腿腳也不利索,加上陽臺還未做防護圍欄,一個不慎,一腳踩空,身體后仰著掉下,慌亂中,她的手還緊緊抓著汐月。而汐月和白諾手牽著手,二人從三樓直直摔下,落在了庭院中。
蘇婉看著她們二人的身影在血泊中漸漸靜止,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她跌跌撞撞地跑過去,顫抖的手撫摸著汐月逐漸冰冷的臉頰,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汐月慘白的面容,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么,卻只能吐出一口鮮血。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伸出手可伸到一半,便無力地垂落下去,眼神也漸漸失去了光彩。
白諾氣息微弱,嘴角溢出的鮮血,想要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
(8)
一年后,公墓。
陸藝珺身著潔白的西裝,宛如一朵在寒風(fēng)中獨自綻放的白花。她手中捧著一個精美的盒子,上面精心擺放著一朵朵潔白如雪的梔子花,那是汐月最愛的花。她緩緩走到一座墓碑前,輕輕放下盒子,里面是一件漂亮精致的婚紗,那是她曾幻想與汐月一起穿上的婚紗。
汐月,我來看你了……你一定想不到,我媽到死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然就是蘇阿姨,可現(xiàn)在我媽她真的走了,你也……
說到此處,陸藝珺哽咽了,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打濕了胸前的衣襟。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情緒,好,今天開心點,不說這些……
晚霞的余暉還在空氣中徘徊,一陣微風(fēng)輕輕拂過陸藝珺的臉,如同愛人溫柔的撫摸。
汐月,抱抱我……
陸藝珺坐在地上,靠著墓碑,仿佛靠著汐月溫暖的懷抱。眼角的淚水不斷滑落,滴在了那盒子里整潔的婚紗上看不出絲毫痕跡,如同被一只手輕輕抹去了
珺珺,走吧……
一旁的陸尚輕聲說道,聲音中滿是疲憊與滄桑。
別叫我珺珺,能這么叫的人都死了!你滿意了!還有你什么時候讓我母親的骨灰入土為安。
陸藝珺抬頭,眼神狠利地瞪著陸尚,那目光仿佛兩把利刃,要將陸尚的偽裝刺破。
陸尚輕聲說了句:她是我的。
便轉(zhuǎn)身緩緩走開,那背影,孤獨而又落寞,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
陸藝珺頭靠在墓碑上,如同靠在愛人的懷里。
汐月,我愛你……
她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久久不散。落日向世界做完最后的告別后,也體面地退場了。一陣風(fēng)吹過,掀起婚紗的一角,拂動著梔子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