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性教育課】
數(shù)學(xué)課上，我正在講一道幾何題，剛說到：在這里設(shè)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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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然后做輔助線……
后排一個男生大聲說：老師，真的要設(shè)嗎
我還以為他有別的解題思路，正要表揚他，卻看見他憋著笑，神情詭異。
你有什么別的辦法嗎我問。
他好像就在等我開口，聞言立馬叫嚷道：
老師，我設(shè)不出來！
嘩的一下，原本安靜的教室瞬間炸開了鍋。
后排的幾個男生笑得彎下了腰，幾個臉皮薄的女生耳朵紅透了，默默豎起書本遮住了臉。
李韓旭對這一幕很滿意，他環(huán)視一周，又怪腔怪調(diào)地大聲重復(fù)了一遍。
老師，我真的設(shè)不出來！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現(xiàn)在的小孩，竟然會這么早熟。
他們才剛上初中啊，嘴上的胡子都沒張齊！
一時間，怒火攻心，五內(nèi)如焚，我拿著書的手都在抖。
你上來！我厲聲道。
李韓旭把椅子拖開的時候，故意發(fā)出刺耳的噪音。
然后拖拖拉拉地走上講臺，還在笑，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br />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說！
一時間針落可聞，全班五十雙眼睛，齊刷刷的望過來。
我以為他會知恥。
卻沒想到，他還真的就大聲叫道：
老師，我不會設(shè)，你幫幫我！
班里的氣氛再次被點燃，后排的那些男生笑得更夸張了。
捶桌子，吹口哨，還有人對著李韓旭豎起大拇指。
而李韓旭則回以微笑，滿臉得意。
有這么好笑嗎！
我一發(fā)火，其他人便安靜下來。
唯獨李韓旭，還在怪笑，肩膀抖個不停。
之前，我只當(dāng)他是調(diào)皮，嘩眾取寵，滿足虛榮心。
現(xiàn)在，我覺得他的人品有很大問題。
01
這節(jié)課自習(xí)，你跟我過來！
我領(lǐng)著李韓旭回到辦公室。
做出這種事情，你覺得自己很光榮嗎我把書重重摔在桌上，你知不知道丑字怎么寫啊
他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還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沒有回答我，站在原地東張西望。
這節(jié)課你不用上了，給我寫一篇八百字的檢討，什么時候?qū)懲晔裁磿r候回去上課！
一聽到要寫檢討，李韓旭這才開了金口：
老師，我就是不會設(shè)
p
點嘛，你想哪里去了
嚯，你還會倒打一耙呢！我冷笑，現(xiàn)在知道裝純潔了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李韓旭聳了聳肩：沒有別的意思，你要是誤會，我也沒有辦法。
你！
我是新來的，又年輕，這些毛頭小子根本不怕我。
好，我現(xiàn)在就給你爸媽打電話，讓他們過來看看你什么德行！
李韓旭撇了撇嘴。
二十分鐘后，他爸到了。
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穿著緊身的衣服，身上好大一股煙味。
還沒進門，他的大嗓門就吼開了：到底什么事啊，非要我親自來，我兄弟還在等我喝酒呢！
他皺眉看我，滿臉不耐煩：你是
牙齒黢黑，一張嘴就是一股惡臭。
我不動神色地往后挪了挪：我是數(shù)學(xué)老師。
他嗯了一聲：怎么了，我兒子犯了什么天條了
他這態(tài)度已經(jīng)讓我有了不詳?shù)念A(yù)感。
李韓旭在課堂上耍流氓。我說，他對著老師和同學(xué)開黃腔。
果然，他爸聽說后，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笑。
然后饒有興致的問我具體經(jīng)過。
我壓著火氣說了一遍。
他爸彎下腰笑了半天，然后才說：
老師，小孩淘氣了一點，知道錯了。
他推了李韓旭一把：去和老師道歉，說下次不干了。
李韓旭嘟嘟囔囔：下次不說了。
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別的事我就走啦。
說著，他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不得不叫住了他。
你兒子這不單單是淘氣吧。
他爸還是笑：老師，你也是從這么大過來的，小男孩嘛。
他猥瑣的笑容漸漸放大：青春期有點躁動，是很正常的。
當(dāng)眾耍流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厲聲道，這根本就不是什么躁動，是人品問題！
你的意思是，是我沒教好
他爸的臉色陰沉下來，瞪著我。
我瞪回去，毫不客氣道：我覺得你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糾正他這種錯誤行為，而不是聽之任之！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媽的！我把小孩送過來上學(xué)，每年交那么多錢，什么事都還要我操心！
他爸吼得臉紅脖子粗，那我他媽要你這個老師干嘛吃干飯的啊！
是不是天天就坐在辦公室喝喝茶，玩玩手機，就什么都不管了反正小孩出問題了，都是家長沒教好！
你這個老師當(dāng)?shù)每烧嫠麐屳p松啊，怪不得一個女的也能當(dāng)數(shù)學(xué)老師，自己工作做不好，凈知道把問題推給家長！
他爸眼神兇惡，吐沫橫飛。
此時正值課間，不少老師和學(xué)生都往這邊探頭探腦。
而李韓旭杵在旁邊，一邊抖腿，一邊笑呵呵地看著這一幕。
又讓他得意上了。
我要是真的不管他，就不會叫你來了！我不得不提高聲調(diào)，和他據(jù)理力爭。
學(xué)生的成長也離不開家長的正確引導(dǎo)，恕我直言，你這樣不管不顧，才是嚴(yán)重的不負(fù)責(zé)！
那你想怎么辦他爸用手背擊打手心，不就是吵鬧了一點嗎你想他怎么辦，你才滿意呢
我一時之間愣住了，因為在我以為他爸至少會是個正常人。
然后和我一起嚴(yán)肅地批評李韓旭的行為，之后寫個檢討，改過自新。
這事就算過去了。
但沒想到，他爸這么不講道理。
這時，他爸一巴掌拍在李韓旭后腦勺上。
我把他打死行不行！
他一邊拍著李韓旭腦袋，一邊怒氣沖沖地問我：我打死他行不行，你能不能滿意，夠不夠解氣！
李韓旭被他打得跪在了地上，抱著頭躲閃。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學(xué)校明令禁止體罰，雖說我沒有打?qū)W生，但真要出了事。
肯定是要算在我頭上。
好在李韓旭班主任這時過來，攔在了他爸面前。
勸他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他爸指著我大叫道：
我怎么沒好好說我一開始是不是和她好好說了！她不聽啊！
他揚起手，作勢又要打人。
我現(xiàn)在就把他打死，給你報仇，行不行�。�
班主任趕緊抓住他的手說：別別別，你先回去吧，李韓旭的事情我來處理。
邊說邊把他往外推。
他爸還在罵罵咧咧：什么東西都能當(dāng)老師了，小題大做，拿個雞毛就當(dāng)令箭，叫你一聲老師還真把自己當(dāng)根蔥了！
我真的要氣死了。
其他老師過來安慰我，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李韓旭還在旁邊火上澆油。
老師，我能不能走了啊
我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他自討沒趣，腳底抹油。
02
這時，班主任過來了。
他說：對這種學(xué)生你就不要太上心了。
王老師，難道我就真的不管了我說，任由他擾亂課堂秩序，傳播不當(dāng)價值觀
班主任是個快退休的老頭。
在我上崗第一天的時候，他就和我說，這個學(xué)校生源素質(zhì)差，很多都不服管教。
讓我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出錯就好。
本來老師的工資就低，他們能學(xué)就學(xué)，不學(xué)就拉倒。
我自然是沒聽，他就等著退休拿退休金。
但是我才剛當(dāng)老師，正是滿腔激情啊！
你看他爸那態(tài)度，那為人，能教出好人嗎
班主任打開保溫杯，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他家長都不上心，十幾年都這么熏陶過來了，能被你一頓說教糾正而且這件事真要鬧到領(lǐng)導(dǎo)那里，你也沒啥好下場。
他說：算了吧，小趙老師，這種學(xué)生我見多了，你就別理他，越理這種人越來勁。你要想想你的前途。
前途
我連債都沒還完：
師范學(xué)校畢業(yè)，考了教資。
以為老師很好當(dāng)，結(jié)果一個初中數(shù)學(xué)老師，就有兩百多人競爭。
我筆試第一，殺出重圍。
和第二名就差
0.5
分。
不敢松懈，馬不停蹄準(zhǔn)備面試。
報了個面試培訓(xùn)班，學(xué)費三萬。
然后我工資加上餐補三千五。
從牙縫里摳出一千六，買個二手電瓶車，上周還被偷了電瓶。
我能有什么前途。
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花唄不要逾期。
哎，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正說話間，副校長來了。
他一進門就指著我說：你知不知道你給我闖了多大的禍！
是那個學(xué)生他……
好了你不要說了，事情我都大概了解。他抬手打斷了我的話，但是現(xiàn)在學(xué)校在評選，正是關(guān)鍵時刻，一點差錯都不要有！誰出事，我辦誰！
他環(huán)顧四周，嚴(yán)肅道：而且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這么發(fā)達，萬一被誰拍下發(fā)到網(wǎng)上，學(xué)校的名譽怎么辦這個后果，你想過嗎
可本來也不是我的錯……
不管是誰的錯，現(xiàn)在都不能出錯，人言可畏，你知道嗎
副校長的眼神燙人，我低下頭沒說話。
03
晚上，我在家里寫教案。
忽然收到一個文件。
是數(shù)學(xué)課代表發(fā)來的。
這是什么
這是李韓旭寫的，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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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是李韓旭的杰作，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點開，滿屏都是不堪入目的文字。
三十多章，十萬字，最近章節(jié)就是今天，末尾還寫著待更新。
全班二十多個女生悉數(shù)在列，包括我還有一些女老師。
辭藻拙劣，文筆粗糙，思想齷齪。
這是一場和魔鬼的交易儀式。
女孩們被當(dāng)做祭品綁在十字架上，以換取他永遠(yuǎn)沉溺性欲的快樂。
在那些黑夜和看不見的角落里，李韓旭貪婪地注視女孩們的皮膚。
并不憚以最下流的惡意，揣測她們絕望，逃跑，嘶吼抑或百依百順的樣子。
……
我從未覺得文字如此面目可憎。
你給班主任看過嗎
還沒。
為什么不說
過了好一會兒，課代表才回復(fù)：
老班他，他不愛管事。
我嘆了口氣，一時之間不做作何回答。
課代表又道：
其實我們?nèi)嗳硕贾览铐n旭寫的這個，有時候，他甚至在早讀課故意讀給那些女生聽。
上一次，他都把何靜弄哭了。
何靜……我眼前浮現(xiàn)一個害羞靦腆，說話溫溫柔柔的女孩子。
為什么單獨把何靜拿出來說。
這小子……
我回復(fù)：好，我知道了，我會警告他不要在弄這些下流東西。
警告沒用的，老師。他回，李韓旭根本不怕老師，您知道他后來和我們說什么嗎
什么。
他說您脾氣這么大，肯定是……是那個生活不協(xié)調(diào)，想……想男人了。
行，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其實對于開黃腔這事，我確實有經(jīng)驗。
也是初中，我發(fā)育比較早。
班上有個男生給我起外號，叫我大胸妹。
我抓起鐵質(zhì)文具盒，別在身后，走到他面前，讓他再叫一遍。
他一張嘴，我就砸了過去。
砸得他滿嘴是血。
那人又瘦又矮，還沒開始發(fā)育。
被我追著打。
從此之后，整整三年，他看見我就躲。
君子畏德，小人畏威。
我很久之前就懂得這個道理。
對于人渣，嘴巴講不通的道理，就要用拳頭告訴他。
當(dāng)然，現(xiàn)在當(dāng)老師了，肯定不能用暴力。
但不代表我沒法治這種人。
這時，手機彈出一條彩信。
是個陌生號碼。
我點開圖片。
是一張偷拍的裙底照。
從花紋和款式能看出，是我前幾天穿的藍(lán)色裙子。
應(yīng)該是我靠在課桌時，被他偷拍到的。
真是齷齪。
我在課堂上，向他傳輸人類幾千年來的智慧結(jié)晶。
扶不上巨人的肩膀也就罷了。
他還滿腦子都是我的裙底。
第二條短信緊隨而至：
藍(lán)色不適合你，紫色才有韻味，老師。
很好，這個人渣成功消除了我最后一絲道德顧慮。
04
第二天我特意穿了寬松的衣服。
今天會很熱鬧，不能束手束腳。
上課鈴聲一響，李韓旭的雙眼就和雷達一樣，一路追著我走上講臺。
昨天的事鬧得挺大，他卻毫發(fā)無傷，現(xiàn)在更沒有顧及了。
不知道憋了什么壞招在等我。
一張臉因為激動發(fā)紅，滿臉的青春痘像癩蛤蟆剝下的皮。
老師，今天還講題嗎他舉起手說。
我暗暗冷笑，無視了他。
大家把書本翻到第七十七頁，今天來學(xué)新的章節(jié)。
李韓旭預(yù)想中的效果沒有出現(xiàn)，由于我的不搭腔，他失去了舞臺。
已經(jīng)有些同學(xué)在用眼神嘲笑他了。
報告老師！李韓旭站了起來，昨天的題我沒聽懂，我想再聽一遍。
昨天的題我已經(jīng)講的很清楚，聽不懂應(yīng)該是智商問題。我說，我不可能因為你一個，耽誤這么多人時間。
那道題大家都會了嗎我問。
會了！課代表第一個附和。
大點聲！
都會了！大家異口同聲笑著回答。
我看向李韓旭：你要是跟不上大家的進度，建議留級從幼兒園重讀。
哄堂大笑。
李韓旭臉色難看極了：可是身為老師，你就該教我學(xué)習(xí)，否則就是不稱職！
我合上書本，帶上小蜜蜂，也不說話，就盯著他。
一直看得他渾身不自在，四肢亂扭，才道：那好，你上來。
李韓旭還是站得松松垮垮，一副要死不活沒骨頭的樣子。
哪里聽不懂
李韓旭剛才丟了面子，此時肯定一肚子火。
幾乎在我開口的瞬間，他就迫不及待地大聲叫嚷起來：
老師，我還是不會設(shè)！
說完，他又怪笑起來。
但這一次，沒有人陪著他笑。
教室安靜得針落可聞。
早在上課前，我就讓課代表和班長通知，但凡敢在我課上搗亂的，一律作業(yè)翻五倍。
所以，即使李韓旭拼命搞怪，也沒有人搭理他。
后排有零星的騷動，可他們一看大家都不搭腔，也就把話咽回肚子里去了。
啊嘎嘎嘎嘎嘎……
李韓旭死鴨子似的笑聲，在寂靜的空氣里回蕩。
干癟，丑陋，愚蠢。
很快，李韓旭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被無視了。
以往屢試不爽的招數(shù)，現(xiàn)在不靈了。
他慌了，臉漲成豬肝色，手腳不知道往哪放。
他這種人，就是不能理，越理越來勁。
看著他這幅窘迫樣，我冷笑道：設(shè)不出來，就要考慮去看醫(yī)生了，不要小病拖成了大病，到時候后悔也來不及。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一陣騷亂。
雖然還是沒人說話，但空氣明顯熱鬧起來——大家的眼神遞來遞去，人人都是一副吃上大瓜的快活模樣。
哎，只要不上課，他們干啥都有精神。
而李韓旭更是沒想到我會回?fù)�，直接愣在原地，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抱胸看著他，繼續(xù)輸出：你看看你這幅樣子，站都站不直，沒長骨頭還是缺鈣啊能不能硬起來本來就小，縮成一團誰看得見
剛才在下面不是還挺硬氣，現(xiàn)在怎么萎了不行了搞了半天，是個只會叫喚的花架子啊！
說話啊，怎么啞巴了
大家捂著嘴笑。
李韓旭低著頭，耳朵紅透了，雙手緊緊攥著衣角。
我去戳他：問你話呢，現(xiàn)在張不開嘴啦
沒想到，我這輕輕一戳，他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軟腳蝦！
嘩的一下，大家的嘲笑聲浪幾乎掀翻屋頂，李韓旭爬起來跑出教室。
我對班長示意：記他曠課。
這種小癟三，只知道利用別人的性羞恥，讓別人難堪。
要么就別理他，要回?fù)艟蛣e羞恥。
當(dāng)然，讓他吃癟只是我計劃里的第一步。
下課后，我一直在留意班里的動向。
李韓旭回來了，一改往日囂張的作風(fēng)，乖乖坐在原位，哪也不敢去。
這時，一個男生拍著大叫道：喲，這不是軟哥嗎，回來啦
滾！李韓旭惱羞成怒。
幾個男生笑成一團，壓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聽說你硬不起來還很小
還是個軟腳蝦，花架子要不要找老中醫(yī)我姨夫就是醫(yī)生，給你看看
滾�。。。�！
李韓旭跳起來，對著那些男生大吼。
可是大家根本不怕他，笑得更大聲了。
李韓旭氣沖沖地走了，不出十分鐘，全年級人都知道他不行。
讓他也嘗嘗羞辱的滋味。
我喝了口茶，心情大好。
05
李韓旭爸爸來的比我預(yù)想中的要快一些。
下午第一節(jié)課，他就帶著幾個親戚，闖進辦公室吵吵嚷嚷。
保安攔不住，也不敢攔。
因為他舉著個手機，開著直播，見人就說：都來看看，明德中學(xué)的老師是怎么欺負(fù)人的��！
見了我，更是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剝的架勢：
你這種人也配當(dāng)老師還當(dāng)數(shù)學(xué)老師，走后門進來的吧！
他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我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我的成績在校園官網(wǎng)上公示了，不服氣可以自己去查。
他舉著手機懟到我臉上：你憑什么說我兒子不行，說他小一個老師，怎么能講出這種話
我反問：為什么不能說
你們看看！他爸更激動了，指著我說，還明知故犯，這配當(dāng)老師嗎趕緊滾出去，少在這里禍害人！
我笑了：我讓你兒子去看醫(yī)生，是因為這道題大家都會，他不會，可能智商不夠，所以由衷建議他早發(fā)現(xiàn)早治療。
他站沒站相做沒做樣，本來個子就不高，縮成一團別人哪里看得見他這也有錯
至于說他不行，他邏輯思維能力就是不行啊，不然也不會次次考試倒數(shù)了。
我一臉無辜：請問這位家長，我哪句話說錯了
對方被我噎住了，愣了片刻后又開始胡攪蠻纏：你放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這個意思嗎
還能是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一問三不知。
然后適時恍然大悟：哦，你不會是想到那方面去了吧……咦，你思想好齷齪呀！
圍觀的人一陣哄笑。
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你你你你你！
就在這時，副校長火急火燎地趕來了。
他爸在我這里吃了癟，一看到副校長就和狗看到屎一樣撲了過去：你還管不管你們學(xué)校的老師不管我可都發(fā)網(wǎng)上了！
副校長一遍擦汗一遍賠笑說：這位家長有話好好說，先把手機放下嘛。
不放！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你放心，我們一共秉公處理。副校長扭頭瞪著我，快道歉！
我裝作沒看見，轉(zhuǎn)向一旁。
班主任皺著眉，沖我輕輕搖搖頭，眼神里充滿了擔(dān)憂。
你們看看，她根本就不打算道歉！他爸又在叫喚，太囂張了！我一定要曝光，狠狠曝光！
就在這時，手機震了一下。
我朋友發(fā)來一大段文字。
我這個朋友是寫的，賊會罵人，十本封了八本。
中午的時候，我和他聊過這件事。
他說我的攻擊力太差，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就按照他寫的罵。
剛才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頓時汗毛倒豎。
一個小時之前，我還不服氣他說我不會罵人。
現(xiàn)在見識到了，和他的文字相比，我那話簡直就是以卵擊核彈。
專業(yè)的事果然就要交給專業(yè)的人。
要是把這段話當(dāng)眾讀出來……
想到此節(jié)，我立刻興奮了起來。
抬頭對上他爸殺氣騰騰的眼睛：好的，我道歉。
他爸愣了一下，猶豫道：真的
我點了點頭。
他爸得寸進尺：要當(dāng)眾道歉！當(dāng)著全體老師和學(xué)生的面！
一言為定，人越多越好。
班主任和副校長同時松了口氣。
06
為了讓我出丑，他爸要求借用階梯教室。
副校長和班主任想要阻攔，說在班里道歉就可以了，沒必要把事情鬧得這么大。
他爸打死不肯，說你們再攔，我可就發(fā)網(wǎng)上了。
然后，他爸又下了血本，買了幾千的流量。
一場小小的校園糾紛，被他整的像記者發(fā)布會似的。
全部人都已經(jīng)就位，底下坐著黑壓壓一片。
無數(shù)的手機對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李韓旭在嗎
李韓旭立刻從位子上彈了起來，得意洋洋環(huán)顧四周，又是一副欠揍的樣子。
站沒站相，抱胸抖腿。
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屁孩，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老師，別墨跡了，快開始吧。他爸不耐煩地催促。
我輕笑一聲。
李韓旭，老師有些肺腑之言，要對你說：
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你：說你是畜生吧，畜生委屈；說你是垃圾吧，垃圾還能再回收，但你沒人要。
建議去出生醫(yī)院查查，當(dāng)年是不是搞錯了，大頭小頭裝反了，哦不對，你沒腦子，那就是兩個都是小頭。
睪丸成精，蒼蠅轉(zhuǎn)世，腦漿讓蛆啃空了，前列腺上長了張嘴。
沒有辦法融入人類圈子很痛苦吧
沒有人喜歡你很難受吧
只能天天躲在陰暗的角落里，看片看到視網(wǎng)膜脫落，對著電線桿都能發(fā)情。
你想引起別人注意，和腦子里的精蟲開了一晚上的會，抓耳撓腮想到尿尿分叉。
終于找到了辦法：對別人開黃腔，在這方面你厚積薄發(fā)，堪稱宗師。
這種行為就好比，在街上當(dāng)眾尿尿，去廁所抓屎吃，還要拍照發(fā)朋友圈點評咸淡。
大家對你敬而遠(yuǎn)之，你還以為他們怕你。
于是你更得意了，變本加厲，以此為終生事業(yè)。
我不怪你，只覺得你可憐。
畢竟蛆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有吃不完的屎。
夏蟲不可語冰，你李韓旭永遠(yuǎn)不知道什么叫素質(zhì)。
大腦對你的唯一作用就是裝飾，讓你看起來像個人類。
你所有有用的器官都集中在褲襠。
別人用腦子思考，你用下半身指揮大腦，只會從褲襠看人。
所以你永遠(yuǎn)只會低人一等啊，人渣！
我一邊讀，一邊忍不住發(fā)笑。
滿腦子都是老版三國，諸葛亮把人罵吐血的景象。
李韓旭在我說到一半時，就臉色發(fā)白，跌坐在椅子上，還捂著耳朵，掩耳盜鈴。
很符合他的刻板印象。
腦子里裝滿黃色廢料，自然裝不下智商。
隨著最后一個字落地，教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靜，然后爆發(fā)山呼海嘯般地哄笑。
幾個男生跑到他身邊，拉下他的捂著耳朵的手，讓他好好聽課。
李韓旭不肯，但哪里斗得過幾人的合力。
他奮力掙扎，但是手腳被固定地死死的。
就像過年時，被按在地上的豬。
他爸想上前阻止，可是根本擠不進去。
于是舉起手機對著我，說看看啊看看，這就是老師。
我捋了下頭發(fā)，先保證下個人形象，然后氣沉丹田，字正腔圓地說完了全程。
務(wù)必保證每個人都能聽清。
第一次上鏡，有點緊張，還怪害羞的。
他爸看我根本不怕這招，也慌了，趕緊去到處拔插頭。
從東跑到西，從南闖到北，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我都快要忍不住告訴他，小蜜蜂是充電的，你就是把學(xué)校電斷了，我也能照說不誤……
哎，智商這東西真是遺傳，父子兩個人加起來沒狗聰明。
至于副校長，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索性雙手往身后一背，直接擺爛。
等我下臺后，他踱步到我身邊，來一句，說完了，祖宗
我點了點頭。
他嗯了一聲，揮了揮手，讓我去辦公室等他，滿臉的生無可戀。
07
辦公室內(nèi)。
我坐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地?fù)钢讣住?br />
外面副校長在和校長打電話，說自己在事情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前往控制了，奈何我實在是個不可控因素。
然后再三保證，一定會讓李韓旭他爸刪除視頻，將影響降到最低。
沒看見動作，光聽他語氣，就覺得卑躬屈膝。
班主任嘆了口氣，說，小趙老師，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說，沒辦法，誰叫我是老師呢。
這時，副校長進來了，滿頭是汗，指著我，手指點了半天，又放下，說校長晚上會趕回來處理你這件事，你現(xiàn)在是名人啦，小趙老師。
我嗯了一聲。
他又道，那你打算怎么辦呢。
我說，要不我再去道個歉
副校長差點用眼神給我來了套凌遲。
我哂笑一聲，要不明天再上一天課，給我湊個兩千塊整再走，行不
副校長笑著說，哪里哪里，以后說不定還是同事呢，你找工作的時候順便幫我一起打聽了唄，我干了二十多年，經(jīng)驗豐富，能力出眾。
我點頭，一定一定。
他啪地一拍桌子，還笑！
我收起門牙。
他咬牙道，你說你怎么就這么犟呢你干好你的本職工作，好好教書，跟一個小屁孩較什么勁
我說，我確實在干自己的本職工作啊——教書育人，但他不肯聽我教書，我就只好大力育人了。
副校長又被氣笑了，說，小趙老師，你應(yīng)該去教語文啊，面試的時候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口才這么好
我說，過獎過獎。
然后彼此都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我在想吃什么，他在刷著手機，可能在想簡歷寫什么吧。
過了一會，他給我發(fā)了一個鏈接，我點開，是李韓旭他爸的直播間。
這廝還沒走，對著鏡頭哭訴我們師德敗壞，問我們知不知道，那些冰冷的字眼，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的身心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鏡頭轉(zhuǎn)到李韓旭，他哭得鼻涕冒泡。
咦，好丑。
08
忽然，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囼}動，目測三十多個人氣勢洶洶地沖進校園。
我愣了一下，李韓旭他爸不是這么目無法紀(jì)吧，現(xiàn)在可是法治社會，他當(dāng)自己陳浩南呢
副校長到底經(jīng)驗豐富，打開后門就跑了出去，看我待在原地，還回頭問我，還不跑是準(zhǔn)備打燈籠進廁所嗎
我一頭霧水，問他什么意思。
他說，什么叫跑剛才那是戰(zhàn)略性撤退，他是去前線了解情況去了。
我哦了一聲。
李韓旭爸爸也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一群人。
為首的一個男人問他誰是李韓旭。
他下意識地看過去。
于是，那個男人劈手揪過李韓旭的領(lǐng)子，胳膊掄圓了，一巴掌抽了過去。
就他媽你是李韓旭��！
二樓，何靜驚喜地叫了出來：
爸爸，你怎么來了！
何靜他爸抬頭給了女兒一個和煦的笑容，然后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李韓旭臉上。
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寫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這兩耳光抽得李韓旭腦瓜子嗡嗡的，臉腫的像發(fā)面饅頭。
李韓旭他爸祭出經(jīng)典臺詞：他還是個孩子！
何靜他爸虎目一瞪：是畜生也沒用�。�
兩人爭吵了片刻，后面的人已經(jīng)等不及。
一個家長擼起袖子，揪住李韓旭耳朵擰了三百六十度。
兩眼連膀胱，看啥都騷……你爸媽不教你做人，那就我來！
一時間，無數(shù)雙手朝著李韓旭全身招呼。
人群淹沒了他，擠不進來的家長，也在外圍吶喊助威。
李韓旭他爸急了，又舉著手機，說信不信我曝光你們。
何靜他爸一把奪過來，看了看，甚至給了自己一個特寫：那太好了，你可要好好宣傳，你兒子干了什么畜生事情，你不曝光，我都要發(fā)！
他比李韓旭爸爸高一個頭，長得又健碩，鐵塔一樣的體型很有壓迫感。
李韓旭爸爸馬上慫了，喏喏道：這就是青春期的一點小躁動，你也是這么過來的……
去你媽的！何靜他爸指著他鼻子，老子給他打成胚胎期！看他還躁不躁動！
自作孽不可活呀。
我正看得過癮，一扭頭，副校長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我身旁，背著個手，神神在在。
我問他，不跑啦
他說，什么叫跑剛才那是戰(zhàn)略性撤退，他是去前線了解情況去了。
我哦了一聲。
08
這件事在我們當(dāng)?shù)匾鹆瞬恍〉霓Z動。
得益于李韓旭他爸動不動就要曝光我們。
真曝光了，網(wǎng)友都站出來為我說話。
真好，我當(dāng)年要是有這老師，就不會現(xiàn)在還不敢穿漂亮衣服了！
李韓旭開黃腔固然不對，那小趙老師罵他就有錯了嗎
不管怎么說，一個老師都不能這么對學(xué)生吧
李韓旭你上大號說話，來！
……
學(xué)校的口碑不僅沒崩，還更好了。
副校長接受采訪時，滿面春風(fēng)：
我當(dāng)初就一直很支持小趙老師的決定，她的教學(xué)辦法很有突破性，值得研究，值得學(xué)習(xí)！
十年育樹，百年育人嘛，我校一直是非常重視學(xué)生的品德教育，這和成績一樣重要！
我們眼里不能只有分?jǐn)?shù)對不對所以我們在做好基本教學(xué)工作的基礎(chǔ)上，還要著重育人，大力育人！
所以，面對這種屢教不改的學(xué)生，我們就要直面問題，勇于出擊，不能老想著息事寧人，小趙老師，你說是不是
我看著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鎮(zhèn)定樣子，悟到了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第一課：臉皮一定要厚。
是啊是啊。我賠著笑。
李韓旭轉(zhuǎn)學(xué)了，學(xué)生家長給我送來錦旗。
說我伶牙俐齒，鐵嘴無情。
其實我能懂他們的意思，就是能換個詞就好了。
人潮散盡后，我回到辦公室。
班主任坐在位子上，戴著老花鏡，正在批改作業(yè)。
好像外面的熱鬧和他無關(guān)。
我看見他茶杯空了，連忙蓄滿熱水，給他端過去。
謝謝您。
班里的氣氛再次被點燃，后排的那些男生笑得更夸張了。
完所能在短時間召集這么多學(xué)生家長，除了您，我想不到第二個人。我說，而且，班長把聊天記錄都給我看了，是您在班群里發(fā)的通知。
小家伙真藏不住事。班主任抿了一口茶，慢吞吞道，我們這些當(dāng)老師的嘛，不都盼著學(xué)生們好嘛。
結(jié)局
風(fēng)波過后的第二周，一切回到了正軌。
這天，我騎著學(xué)校獎勵的新電瓶車，照常來到了學(xué)校。
準(zhǔn)備上一堂策劃許久的課。
可當(dāng)我剛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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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第一頁，就有很多同學(xué)面紅耳赤地低下了頭。
教室里一陣騷亂。
我看著他們，等騷亂漸漸平息才道：
大家把頭抬起來，看向黑板，不要感到羞恥，也不要害怕。
我知道很多人因為好奇，嘗試著從不同的渠道去了解它。
然后得到了一些非比尋常的感官體驗。
好，大家不用笑。
實際上，真正的它不可怕，不可恥，更不應(yīng)該神秘。
它只是每個人生命的起點，是表達情感的手段之一，是生理走向成熟的標(biāo)致之一。
恰如草木生長從不因破土而羞怯；春山不會為綻放的野櫻道歉；潮汐也不會為月亮的牽引臉紅。
我們要學(xué)會去接納它，了解它。
所以，同學(xué)們，今天我們來上一堂性教育課。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