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公主趙槐夏,生于帝王家,自幼尊貴,卻在那春日宴上,一眼就看見了他。
那日,宮中大擺春日宴,繁花似錦,賓客如云,我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百無聊賴。
他身著一襲月白長袍,身姿挺拔,走進殿中時,仿佛連春光都黯淡了幾分。
我問身旁的侍女,那是誰,侍女輕聲回我,是新晉的翰林院編修江槐。
他行至殿下,跪地行禮,聲音清朗,如珠落玉盤,我盯著他的背影,心跳莫名加快。
宴會上,歌舞升平,美酒佳肴不斷,我卻無心欣賞,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他身上。
他與旁人交談,眉眼含笑,氣質(zhì)溫潤,我從未見過如此讓我心動之人。
宴罷,我借口要去御花園散步,希望能與他偶遇,沒想到真的在那牡丹亭旁見到了他。
他正獨自賞著花,我走上前去,他轉(zhuǎn)身見是我,忙跪地行禮。
我讓他起身,問他這花可美,他答,花美,卻不及公主殿下萬一。
我心中歡喜,與他聊了起來,從詩詞歌賦到人生理想,竟發(fā)現(xiàn)他如此博學(xué)多才,與我志趣相投。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我竟與他說了這么久的話,直到侍女來喚我,我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回到宮中,我滿腦子都是他的模樣,那溫柔的眼神,那動聽的聲音,揮之不去。
此后,我常常找借口召他入宮,說是討教學(xué)問,實則是想多見他幾面。
他每次都恭敬有加,耐心地與我講解,可我卻能感覺到,我們之間似乎隔著一層紗。
一日,我終于忍不住問他,可對我有別樣的心思,他卻沉默了,良久才說,他已娶妻,妻子名喚柳眉,夫妻二人感情甚篤。
我的心瞬間如墜冰窖,原來他已有妻室,可我卻已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我強裝鎮(zhèn)定,說只是玩笑話,讓他不必放在心上,可等他走后,我卻忍不住哭了起來。
從那以后,我依舊找他入宮,可心中卻多了幾分苦澀,看著他,卻不能擁有。
我開始關(guān)注他的妻子柳眉,聽聞她是書香門第之女,溫柔賢淑,與他琴瑟和鳴。
我嫉妒柳眉,嫉妒她能與他相伴相守,可我身為公主,卻不能隨心所欲地追求自己所愛。
我曾想過,若是我不是公主,是不是就能像尋常女子一樣,大膽地去愛一個人。
但我知道,這只是妄想,我的身份注定了我的命運,我只能將這份愛深埋心底。
可感情這種事,越是壓抑,便越是洶涌,我對他的思念與日俱增。
一次,他入宮時,神色有些憔悴,我忙問他怎么了,他說柳眉生病了,他憂心不已。
我心中一陣刺痛,可還是強忍著說,希望柳眉早日康復(fù),還賞賜了許多珍貴的藥材。
他謝過我,眼神中卻滿是對柳眉的牽掛,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局外人。
我知道,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可我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他。
我開始幻想,若是有一天,他能愛上我,哪怕只是一點點,我也心滿意足了。
但我也明白,這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妻子柳眉。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對他的感情愈發(fā)濃烈,而他,依舊對我保持著應(yīng)有的君臣之禮。
我看著他,心中滿是無奈和悲哀,我堂堂公主,卻連一份簡單的愛情都求不得。
那一日,我在宮中望著漫天的煙花,突然覺得,這繁華的宮廷,竟如此寂寞。
而他,就像那遙不可及的星辰,我只能遠遠地看著,卻無法觸碰。
那日,我心血來潮,想去宮外的畫舫賞景。
我?guī)еN身侍女,悄悄出了宮,來到那熱鬧的畫舫碼頭。
剛踏上畫舫,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從另一艘畫舫傳來。
我好奇地望去,竟看到江槐和柳眉在那艘畫舫上。
江槐一身月白長衫,依舊溫潤如玉,而柳眉身著淡粉羅裙,依偎在他身旁。
柳眉笑著不知說了什么,江槐也跟著笑起來,眼神里滿是寵溺。
他們一同看著江面上的景色,偶爾低聲交談,模樣甚是親密。
江槐拿起桌上的點心,喂到柳眉嘴邊,柳眉微微泛紅著臉,輕輕咬了一口。
我站在原地,腳步像是被釘住了,無法挪動分毫。
我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嵌入手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侍女在一旁輕聲喚我,我卻仿佛聽不見。
江槐似有所感,抬頭看了過來,見到是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忙起身,拉著柳眉向我行禮,我強忍著淚水,說只是偶然路過。
柳眉也怯生生地看著我,福了福身子,聲音輕柔地說見過公主殿下。
我看著他們緊握的雙手,心中一陣抽痛,可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說你們繼續(xù)。
轉(zhuǎn)身走進畫舫內(nèi)艙,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我坐在艙內(nèi),聽著外面江槐和柳眉的動靜,他們似乎又恢復(fù)了剛才的歡笑。
我靠在窗邊,望著江水,只覺得滿心的悲涼。
原來,他們的恩愛是如此真切,而我,不過是個多余的人。
我想起平日里江淮對我的疏離,那是因為他的心里,滿滿的都是柳眉。
我后悔自己為何要來這里,親眼撞見這讓我心痛的一幕。
可我又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總是忍不住透過窗戶,偷偷看他們。
江槐為柳眉披上一件披風(fēng),眼神里滿是關(guān)切,柳眉靠在他肩頭,一臉幸福。
我的心像是被無數(shù)根針扎著,疼得我?guī)缀鯚o法呼吸。
我在心里告訴自己,要放下,可感情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直到畫舫靠岸,我才渾渾噩噩地走出來,江槐和柳眉還在那艘畫舫上。
我最后看了他們一眼,轉(zhuǎn)身離開,腳步踉蹌,仿佛失了魂。
回到宮中,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誰也不見。
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腦海里全是江槐和柳眉恩愛的畫面。
淚水不停地流,打濕了枕頭,我覺得自己的心,已經(jīng)千瘡百孔。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的愛,注定要在痛苦中沉淪。
自那次撞見江槐與柳眉后,我滿心悲戚,卻仍無法抑制對他的思念。
一日,宮中舉辦詩會,我特意命人邀請了江槐。
詩會開始,眾人紛紛吟詩作對,我卻無心參與,目光始終落在江槐身上。
他起身吟誦自己新作的詩,才情斐然,贏得滿堂喝彩,我也不禁為他歡喜。
詩會間隙,我尋了個借口,單獨將他喚至御花園的回廊。
回廊下,微風(fēng)拂過,花香四溢,我看著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問他那首詩的靈感來源,他微微一愣,而后目光柔和地與我說起創(chuàng)作時的心境。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中竟多了幾分別樣的溫柔,我的心也跟著一顫。
我下意識地靠近他一些,他沒有躲開,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我伸手輕輕整理他肩頭飄落的花瓣,他的身子微微一僵,卻沒有阻止。
我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肩頭,一股電流瞬間傳遍全身,臉也不由得紅了起來。
他看著我,眼神幽深,輕聲說:公主殿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抬頭與他對視,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
突然,他別過臉去,似是意識到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心中有些失落,卻還是強裝鎮(zhèn)定,笑著說只是看他肩頭有花瓣。
他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我正想再說些什么,卻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
原來是詩會的眾人尋了過來,我們趕忙恢復(fù)了君臣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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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會結(jié)束后,我躺在床上,回味著剛才與他的種種,滿心都是甜蜜。
此后,我找各種理由與他見面,有時是討教詩詞,有時是詢問書畫。
每次見面,我們之間的氣氛都愈發(fā)曖昧,眼神交匯時,總有一絲火花閃過。
一次,我在宮中設(shè)宴,只邀請了他一人。
席間,我為他斟酒,他的手觸碰到我的手,那一瞬間,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也似有些慌亂,連忙收回手,卻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酒水灑在了他的衣襟上。
我忙起身,拿起手帕為他擦拭,他的臉微微泛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抬頭看他,他的目光正落在我臉上,眼神中滿是復(fù)雜的情緒。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原來是柳眉派人來尋江槐。
他聽到消息,神色瞬間變得有些緊張,匆忙向我告辭。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失落,可又隱隱期待著下一次的見面。
又一日,我在宮中的藏書閣翻閱書籍,恰好他也來了。
藏書閣中光線昏暗,只有幾縷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
我們在書架間相遇,他的身子離我很近,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
他伸手拿書架上的書,手臂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我的手臂,我的心又是一陣慌亂。
我們同時看向?qū)Ψ�,眼中都有一絲羞澀和慌亂,而后又都別過臉去。
我拿起一本書,假裝翻看,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他就在身邊。
他站在我身旁,也沒有說話,氣氛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突然,外面?zhèn)鱽硪宦曮@雷,我嚇得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公主殿下莫怕。
我抬起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心中涌起一股沖動,想要靠近他。
就在這時,藏書閣的門被推開,一個宮女走了進來,我們連忙分開。
之后的日子里,我們之間的這種曖昧愈發(fā)明顯,卻誰也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一次,我隨眾人去郊外踏青,他也在其中。
踏青途中,我不小心崴了腳,他急忙上前扶住我,眼神中滿是關(guān)切。
他扶著我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蹲下身為我查看腳踝。
他的手輕輕握住我的腳,動作輕柔,我的臉?biāo)查g紅透了。
他抬頭看我,說:公主殿下,稍有些腫,需好生休息。
我點點頭,不敢與他對視,心中卻滿是甜蜜。
這時,柳眉走了過來,看到他扶著我的腳,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江槐忙起身,解釋說我崴了腳,柳眉勉強笑了笑,說多謝公主殿下讓江槐陪伴。
我看著他們兩人,心中有些酸澀,可又忍不住期待著江槐能多關(guān)注我一些。
回到宮中,我躺在床上,想著與江槐的點點滴滴,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柳眉有孕的消息傳來,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看著前來稟報的侍女,面上強裝鎮(zhèn)定,心中卻翻江倒海。
那之后,我看著江槐因柳眉懷孕而滿心歡喜的模樣,嫉妒如野草般瘋長。
我開始謀劃,想要在他們之間制造嫌隙。
一日,我命人偷偷將柳眉的貼身丫鬟引到偏僻處,威逼利誘。
我讓那丫鬟在柳眉的吃食里偷偷加入一些能讓人精神恍惚的草藥,卻不會傷及胎兒。
丫鬟起初害怕,可在我許以重利后,終究是答應(yīng)了。
幾日后,柳眉開始變得精神恍惚,時常胡言亂語。
江槐擔(dān)憂不已,四處尋醫(yī)問診,卻始終查不出病因。
趁著這個機會,我讓人在江槐耳邊悄悄傳言,說柳眉這般模樣許是沖撞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又過了幾日,我故意在柳眉面前提及江槐曾與我獨處時的曖昧細節(jié)。
柳眉聽后,眼神中滿是震驚與憤怒,待江槐歸來,便質(zhì)問于他。
江槐一頭霧水,矢口否認,可柳眉卻因精神恍惚,愈發(fā)堅信不疑。
兩人為此爭吵起來,我在暗處看著,心中竟有一絲快意。
此后,我時常派人在柳眉耳邊說些江槐與我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柳眉對江槐的懷疑越來越深,而江槐面對柳眉的無端指責(zé),也漸漸失去耐心。
一日,柳眉在庭院中摔倒,雖未傷及胎兒,卻讓江槐心疼不已。
柳眉哭著說是我害她,江槐雖未全信,卻也對我有了幾分不滿。
我裝作無辜的樣子,在江槐面前落淚,說自己絕無此意。
可江槐的眼神卻已不再如從前那般溫和,我的心有些刺痛,卻仍未停下計劃。
我讓人在柳眉的房中放了一封偽造的情書,署名是江槐的舊友。
柳眉發(fā)現(xiàn)后,徹底爆發(fā),與江槐大吵一架,江槐百口莫辯。
看著他們夫妻失和,我心中五味雜陳,可嫉妒已經(jīng)蒙蔽了我的心。
我繼續(xù)在其中攪弄風(fēng)云,讓柳眉對江槐的猜忌日甚一日。
江槐被這些事攪得心煩意亂,看向柳眉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厭煩。
而我,在他們的嫌隙越來越深時,又裝作善解人意的樣子,去安慰江槐。
我聽他傾訴心中的煩惱,輕聲細語地開解他,他看著我的眼神,又漸漸有了溫度。
柳眉的身子愈發(fā)虛弱,可她卻還沉浸在對江槐的懷疑中。
江槐對她也越來越冷漠,常常借口公務(wù)繁忙,不愿回家。
我看著這一切的發(fā)展,心中有了一絲滿足,可同時也有些害怕。
我害怕江槐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是我的陰謀,可我卻停不下來。
我享受著江槐在煩惱時對我的依賴,我想要他徹底屬于我。
柳眉的孕期就在這無盡的爭吵與猜忌中度過,她的眼神越來越空洞。
而江槐,也在這家庭的紛爭中,漸漸迷失了自己。
我看著他們,心中竟沒有了最初預(yù)想的快感,反而有了一絲愧疚。
可嫉妒和欲望已經(jīng)占據(jù)了我的心,我只能繼續(xù)在這條不歸路上走下去。
終于,柳眉臨盆的日子到了,可生產(chǎn)過程卻異常艱難。
柳眉難產(chǎn)之際,我買通產(chǎn)婆,讓她在接生時故意拖延。
孩子落地后,產(chǎn)婆驚叫著說,嬰孩面色青紫,怕是養(yǎng)不活。
江槐沖進產(chǎn)房時,柳眉虛弱地抓著他的衣角,我卻在一旁暗示醫(yī)婆搖頭嘆息。
當(dāng)夜,我派人散布謠言,說柳眉克子,是不祥之人。
三日后,江槐一臉疲憊地宣布,將柳眉和孩子送往城外莊子靜養(yǎng)。
柳眉被抬上馬車時,眼神空洞地望著我,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我裝作擔(dān)憂的模樣,叮囑江槐莫要苛待發(fā)妻,他卻只是木然地點頭。
此后,我頻繁邀江槐入宮,以寬慰他為名,實則步步靠近。
一次酒醉,他將我誤認成柳眉,我卻順勢抱住他,任他在我肩頭落淚。
從那之后,他看我的眼神漸漸有了溫度,不再只是恭敬疏離。
我故意在他面前示弱,說自己從未體會過被人珍視的滋味。
他開始主動關(guān)心我,為我尋來江南的新鮮玩意兒,陪我在御花園散步。
那日,我在亭中作畫,他站在身后指點,呼吸掃過我的脖頸。
我手一抖,畫筆在宣紙上暈開墨漬,他卻笑著說,這墨痕倒像朵花。
春去秋來,江槐來得愈發(fā)頻繁,甚至?xí)谏钜谷雽m與我秉燭長談。
當(dāng)他第一次主動牽起我的手時,我心中五味雜陳,卻還是緊緊回握。
半月后,我干嘔不止,太醫(yī)診脈時賀喜聲驚得滿殿寂靜。
江槐呆立當(dāng)場,而后突然跪地謝恩,說定當(dāng)護我母子周全。
我撫著尚平坦的小腹,想起柳眉在馬車上的冷笑,后背突然泛起寒意。
可當(dāng)江槐將我攬入懷中,溫柔地說:辛苦你了時,那絲不安又被甜蜜淹沒。
我靠在他肩頭,想著只要生下孩子,就能永遠將他留在身邊。
柳眉歸來那日,京城下著細雨。
她抱著孩子站在宮門外,清瘦的面容上帶著憔悴,眼神卻依舊清亮。
江槐聽聞消息,發(fā)了瘋似的沖出去,我站在長廊遠遠望著,見他顫抖著接過孩子,緊緊將柳眉擁入懷中。
當(dāng)晚,江槐宿在了柳眉的院子里,我攥著繡到一半的襁褓,指甲刺破了綢緞。
原來,柳眉早察覺了我的陰謀,在莊子上暗中收集證據(jù),又托人聯(lián)系了她在朝中為官的兄長。
她兄長一紙奏折遞到父皇面前,狀告我恃寵而驕,陷害命婦。
父皇勃然大怒,要治我罪,是江槐長跪?qū)m門外,為我求情。
可自那以后,他看我的眼神里,只剩疏離和防備。
我腆著臉去找他,他總以公務(wù)繁忙推脫,好不容易見了面,也是三言兩語便要告辭
有一次,我在宮宴上遇見休息間隙他和柳眉散步,柳眉依偎在他肩頭,孩子在他懷中咿呀學(xué)語。
我喊他,他只是淡淡行了個禮,說還有要事,便帶著妻兒離去。
我的孩子在腹中不安地動著,我卻覺得滿心寒涼。
我派人去打聽,才知道柳眉在莊子上,每日都給江槐寫信,字字句句皆是思念與委屈。
而我,除了用權(quán)勢強留他,從未真正走進他心里。
我試圖挽回,挺著大肚子去給他送親手做的點心,卻看見柳眉正給他整理衣襟,他眉眼間的笑意,是我許久未見的溫柔。
公主請回吧。他說這話時,甚至不愿與我對視。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宮中,腹痛如絞,太醫(yī)說我動了胎氣。
可我躺在榻上,想著的卻是江槐看柳眉的眼神,原來,我費盡心機,終究是輸了。
從那以后,江槐幾乎不再來見我,偶爾送來些補品,也是讓下人轉(zhuǎn)交。
父皇咳血那日,我正在椒房殿撫摸隆起的小腹。
太醫(yī)們進進出出,宮人們面色惶惶。
三日后,邊塞急報與宮變同時爆發(fā)。
大哥在奪嫡中飲下毒酒,二哥的軍隊在城外嘩變,三哥死在叛軍亂刀之下。
我挺著九個月身孕,被貼身侍女扶上龍椅時,滿朝文武皆在血泊中顫抖。
江槐手持兵符,率禁軍平叛歸來那日,我正抱著早產(chǎn)的女兒,聽著太監(jiān)宣讀遺詔。
朕諸子皆殤,皇女槐夏……承繼大統(tǒng)……
柳眉的兄長在階下高呼牝雞司晨,被我當(dāng)場賜死。
江槐抬頭看我時,我已褪去華服,換上玄色龍袍。
從今日起,你我再無私情。我把玩著傳國玉璽,江大人若想保柳氏滿門,就好好做朕的肱骨之臣。
他跪地叩首時,額角磕出血痕。
柳眉被軟禁在后院那日,發(fā)了瘋似的大笑。
趙槐夏,你以為當(dāng)了女帝就能得償所愿
她拍打著門,你搶得了江山,搶不走人心!
江槐遞上的折子在案頭堆積如山,每道奏折末尾,都綴著他力保柳氏的諫言。
我批紅時筆尖頓了頓,終究沒下那道賜死的旨意。
登基大典那日,我抱著女兒接受百官朝拜。
北方大旱,我執(zhí)意要親自前往災(zāi)區(qū)。
江槐連夜入宮諫阻,在乾清宮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陛下萬金之軀,怎可涉險他的聲音帶著沙啞,額前碎發(fā)被冷汗浸濕。
我看著他,想起多年前那個春日宴上,那個讓我心動的溫潤書生。
江愛卿,陪朕走一趟吧。我伸手想扶他,卻又在半空頓住。
他愣了一瞬,隨即點頭,起身時身形微晃。
一路上,他親自為我駕車,講述各地災(zāi)情,目光偶爾掃過我懷中熟睡的女兒。
在一處破廟避雨時,他脫下官袍為我遮擋漏雨的屋檐,自己卻被淋得濕透。
為何對朕如此盡心我望著他被雨水打濕的眉眼。
他沒有回答,唯留一個背影給我。
回程途中,女兒突發(fā)高熱,江槐徹夜守在馬車外,親自煎藥試溫。
叫你一聲江郎,可好
我握著女兒滾燙的小手,看向車簾外的身影。
他掀簾而入,眼中有我從未見過的慌亂與驚喜。
那日之后,他開始頻繁出入后宮,陪我批閱奏折到深夜。
一個月圓之夜,他帶著我騎馬出城,來到一處開滿野菊的山坡。
當(dāng)年與柳眉在畫舫,我就看見你了。他突然說,你望著我們的眼神,讓我心疼。
我靠在他肩頭,月光灑在身上,溫暖又安心。
回宮后,我主動提出將柳眉接回,她卻搖頭:她已經(jīng)帶著孩子遠走了,臨走前托人給我?guī)Я司湓挕?br />
什么話
她說,謝謝你放過她。
江槐將我緊緊擁入懷中,這一刻,所有的愛恨糾葛都化作繞指柔。
此后,他會在早朝后為我送來親手做的點心,會在深夜為我披上一件披風(fēng)。
我批閱奏折時,他就坐在一旁靜靜看書,偶爾抬頭看我一眼,目光溫柔。
我們會帶著女兒在御花園放風(fēng)箏,會在冬日里圍爐煮酒。
有一次,女兒突然問:爹爹,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喜歡母皇
江槐笑著看我:因為爹爹花了太長時間,才看清自己的心。
我靠在他肩頭,心中滿是幸福。
原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們終究還是走到了一起。
江槐率著鐵甲軍踏破宮門時,我正抱著女兒在御花園折梅。
陛下該退位了。他身披玄甲,長劍滴血,身后是喊殺震天的叛軍。
女兒嚇得放聲大哭,我抱緊懷中的孩子,看著這個曾為我徹夜煎藥的男人。
為什么我的聲音在寒風(fēng)中發(fā)顫。
因為你終究是個女人。
他眼神冰冷,天下人容不得女帝,柳家余黨更不會罷休。
我這才明白,柳眉兄長的死,始終是他心中的刺。
宮人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我被押往冷宮時,看見柳眉端坐在鳳輦上,衣飾華貴,一如當(dāng)年初見。
陛下,別來無恙。
她沖我微笑,旁邊是她與江槐的孩子。
三日后,新皇登基大典。
我仿佛能透過冷宮的小窗,望見柳眉頭頂鳳冠,在萬人朝拜中被冊立為后。
江槐牽著她的手,眼中的深情與當(dāng)年無異。
我撫摸著女兒凍紅的小臉,想起他曾說過的情話,只覺得諷刺至極。
母皇,爹爹為什么不要我們了女兒天真的問話,讓我喉間泛起腥甜。
冷宮里的夜格外漫長,我聽見遠處傳來絲竹之聲,那是新帝為皇后舉辦的夜宴。
鐵鏈磨破腳踝,女兒的哭聲在深夜里愈發(fā)微弱。
江槐下令,若我不交出傳國玉璽,便讓我們母女自生自滅。
柳眉來探望那日,她命人掰開我女兒的嘴,將毒藥緩緩灌入,陛下不是最愛這孩子嗎交出玉璽,我留她全尸。
我瘋了似的撞向侍衛(wèi),卻被鐵鏈勒得幾乎窒息。眼睜睜看著女兒的小臉逐漸青紫,直到最后一聲嗚咽消散在寒風(fēng)里。
江槐高坐在龍椅上,柳眉依偎在他身側(cè),懷中抱著他們的嫡子。
求你……放過她……我匍匐在地,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聲音。
柳眉輕笑一聲,命人將尚有余溫的尸體扔在我面前。
江槐只是垂眸把玩著玉璽,仿佛從未認識我。
他們將我關(guān)入天牢,每日施以酷刑。烙鐵燙在背上時,我總會想起他曾為我披上的那件披風(fēng);
鞭子抽在身上時,耳邊恍惚響起他說過的情話。
有次昏迷醒來,竟看見江槐獨自一人站在牢門前。
我掙扎著爬過去,鐵鐐在地上拖出刺耳聲響,江郎……你告訴我,那些日子……究竟有沒有半分真心
他沉默許久,月光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最終只拋下一句,你太天真了,轉(zhuǎn)身離去時。
血從七竅滲出時,我聽見柳眉的笑聲遠遠傳來。
原來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從來不是刑具,而是他曾給過的溫柔。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地上寫下他的名字。
獄卒發(fā)現(xiàn)時,我的手指已經(jīng)僵硬,而那個槐字,被血浸透。
初見公主那日,春日宴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她坐在主位上,眼神熾熱得像把火,燒得我低頭不敢直視。我不過一介翰林院編修,家中已有糟糠之妻,哪敢肖想天家貴女的垂青。
柳眉是我發(fā)妻,溫柔賢淑,我們雖不富裕,卻琴瑟和鳴。
可公主總是以討教學(xué)問為由召我入宮,她望著我的眼神,讓我既惶恐又愧疚。
我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越矩,卻在她整理我肩頭花瓣時,鬼使神差地沒有躲開。
畫舫上撞見公主那刻,我心跳都停了。柳眉依偎在我身旁,而公主望著我們的眼神,滿是破碎的光。
我知道她的心思,可我早已心有所屬。
后來柳眉懷孕,她卻變得愈發(fā)奇怪。柳眉精神恍惚、莫名摔倒,還有那封不知從何而來的情書,讓我們夫妻失和。
我心煩意亂時,公主又化身解語花,可每次在她身邊,我總覺得不安,像是踩在薄冰之上。
直到柳眉被送往莊子,我才從她的信里得知真相。原來那些陰謀都是公主所為,可當(dāng)我質(zhì)問她時,她卻紅著眼說只是太愛我。
那一刻,我竟有了一絲動搖,這種動搖讓我害怕,也讓我更加厭惡自己。
公主登上皇位那日,我看著她身著龍袍的模樣,心中復(fù)雜難言。她讓我做她的肱骨之臣,可我忘不了柳眉在莊子上受的苦,忘不了她兄長因公主而死。
我開始謀劃造反,每一步都精心算計。可當(dāng)我率軍隊踏破宮門,看到她抱著女兒驚恐的樣子,心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我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柳眉,為了復(fù)仇,可為何面對她的質(zhì)問,我連直視她的勇氣都沒有
柳眉被封為皇后那日,我看著鳳冠霞帔的她,卻總想起公主靠在我肩頭的模樣。
天牢里,她問我有沒有真心愛過她,我不敢回答,因為我自己都分不清,那些曾有過的悸動,究竟是出于憐憫,還是真的動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