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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這女孩不能留。

    手術(shù)臺的無影燈刺得寧晚睜不開眼。麻醉劑的氣味里,她聽見白大褂男人壓低的聲音:林總吩咐了,處理干凈。

    她拼命掙扎,腕間的鐵銬磨出血痕。脖頸上的玉佩突然被粗暴拽下——

    等等!男人突然僵住,玉佩內(nèi)側(cè)的寧家族徽在燈下泛著血色的光,這...這是...

    三小時后,寧晚被塞進(jìn)一輛黑色邁巴赫。真皮座椅上,貴婦人顫抖的手指撫過她眉角的疤痕,突然痛哭失聲:這道疤...是雪夜那天,你在嬰兒車?yán)锉徊A澋?..

    車窗外,寧氏莊園的鎏金大門緩緩開啟。寧晚攥緊玉佩,看見噴泉旁站著個白衣少女——

    和她長得七分相似,正死死掐碎了一朵紅玫瑰。

    雨水順著寧晚的發(fā)梢滴落,在寧家別墅的大理石臺階上濺起細(xì)小的水花。她抬頭望著這座燈火通明的三層洋房,巴洛克式的雕花鐵門在她身后緩緩關(guān)閉,發(fā)出沉重的咔嗒聲。

    把傘放在門外。管家遞來一條毛巾,目光在她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上停留了片刻,老爺夫人在客廳等您。

    寧晚接過毛巾時,聽見里面?zhèn)鱽硪魂嚉g快的笑聲。透過半開的門縫,她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正被三個年輕男子圍著,女孩纖細(xì)的手指戳在其中一人額頭上,惹得對方哈哈大笑。

    那是雪小姐和三位少爺。管家順著她的視線解釋,今天雪小姐剛獲得市鋼琴比賽冠軍。

    寧晚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指尖——那里還留著在孤兒院洗衣房干活時留下的繭子。她剛要邁步,突然聽見一聲驚喜的呼喚。

    天哪,這就是晚晚嗎

    一位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婦人快步走來,卻在距離寧晚兩步遠(yuǎn)的地方突然停住。寧晚看見婦人伸出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最終只是輕輕落在她肩上。

    我是媽媽。婦人的聲音有些發(fā)抖,你...你長得真像祖母。

    寧晚張了張嘴,那個陌生的稱呼卻卡在喉嚨里。十八年的孤兒院生活讓她早已忘記媽媽該怎么叫。

    媽,您別堵在門口呀。白衣女孩輕盈地走來,親昵地挽住婦人,這就是妹妹吧我是寧雪。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甲修剪得圓潤精致。

    寧晚剛要伸手,寧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雪兒!三個男子同時沖過來,為首的立刻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寧雪肩上,醫(yī)生說過你不能受涼!

    我沒事的,大哥。寧雪虛弱地笑笑,我只是太高興了...

    被稱作大哥的男子這才看向?qū)幫�,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就是寧晚他上下打量著她,雪兒身體不好,以后注意點(diǎn)。

    寧晚僵在原地。她甚至還沒踏入這個家,就已經(jīng)做錯事了

    都進(jìn)來吧。父親模樣的男人從旋轉(zhuǎn)樓梯上走下來,目光在寧晚身上停留了片刻,先去洗個熱水澡。張媽,帶二小姐去房間。

    跟著老傭人上樓時,寧晚聽見寧雪柔軟的聲音:爸,要不要把我的房間讓給妹妹畢竟她才是...

    胡鬧。父親打斷她,你的房間永遠(yuǎn)是你的。三樓還有客房。

    寧晚的腳步頓了頓�?头�。原來即使是DNA證明的親生女兒,在這里也只是一個客人。

    浴室里,熱水沖刷著寧晚瘦削的身體。她望著鏡中陌生的自己——蒼白的臉色,干枯的頭發(fā),與樓下那個光彩照人的寧雪判若兩人。霧氣朦朧中,她忽然注意到洗手臺邊緣放著一個精致的首飾盒。

    她剛打開盒子,浴室門突然被推開。

    那是我十六歲生日時媽媽送的!寧雪站在門口,臉上帶著驚慌,你怎么隨便動我的東西

    對不起,我只是...

    玉鐲落地的清脆聲響打斷了寧晚的話。

    怎么回事大哥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寧雪的眼淚瞬間落下: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妹妹想看看我的鐲子...

    寧晚彎腰撿起碎片,鋒利的邊緣劃破她的手指。血珠滴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像一朵小小的紅梅。

    第一天回家就惹事。大哥冷冷地說,果然是在外面野慣了。

    寧晚沉默地退出浴室,聽見大哥溫柔地安慰寧雪:別哭了,明天帶你去買新的。

    客房里,寧晚從背包里取出一個舊布偶。這是孤兒院李嬤嬤用碎布頭給她縫的生日禮物,一只眼睛的線頭已經(jīng)松脫,滑稽地垂下來。

    小姐,我給您送點(diǎn)藥。老傭人張媽輕輕推門進(jìn)來,看見寧晚流血的手指,連忙取出藥膏,這是老太太從瑞士寄回來的,對傷口特別好。

    寧晚輕聲道謝。張媽猶豫片刻,壓低聲音:老太太要是知道您回來了,病都能好三分...她在療養(yǎng)院這些年,每年您生日那天都要對著空蛋糕掉眼淚。

    祖母...還記得我

    怎么不記得!張媽紅著眼眶,您小時候最愛拽著她的玉佩玩,那玉佩她到現(xiàn)在都隨身帶著...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張媽趕緊擦干眼睛退出房間。寧晚望著窗外的暴雨,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布偶?xì)埲钡难劬Α?br />
    在這個金碧輝煌的牢籠里,似乎只有那位素未謀面的祖母,和這個破舊的布偶,才是真正屬于她的東西。

    清晨六點(diǎn),寧晚已經(jīng)醒了。

    孤兒院養(yǎng)成的生物鐘讓她無法像寧家人那樣睡到日上三竿。她輕手輕腳地下樓,想找點(diǎn)事情做——在孤兒院,閑著的人總是最先挨罰的。

    廚房里,老傭人張媽正在準(zhǔn)備早餐�?匆妼幫恚黠@愣了一下。

    二小姐怎么起這么早

    習(xí)慣了。寧晚挽起袖子,需要幫忙嗎

    張媽猶豫片刻,遞給她一籃土豆:那...麻煩小姐削一下皮。

    寧晚熟練地拿起削皮刀,動作利落。張媽偷瞄著她,忽然小聲說:小姐削土豆的手法,和老太太一模一樣。

    祖母也削土豆

    可不是。張媽眼中閃過懷念,老太太最討厭浪費(fèi),總說土豆皮要削得薄,但別削到肉。她壓低聲音,當(dāng)年老爺創(chuàng)業(yè)失敗,老太太就是靠一雙手做手工,供全家吃上飯的。

    寧晚心頭微暖。這是她回到寧家后,第一次感到某種聯(lián)系。

    張媽!我的燕窩燉好了嗎寧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穿著真絲睡袍,在看到寧晚時,笑容僵了一瞬,又立刻恢復(fù)甜美,妹妹也在呀。

    寧晚注意到張媽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去端一個精致的白瓷燉盅。

    雪小姐,按您的吩咐,加了雙份雪蛤。

    寧雪接過燉盅,目光卻落在寧晚手中的土豆上:妹妹怎么在做這種事她轉(zhuǎn)向張媽,語氣帶著責(zé)備,怎么能讓二小姐干活

    是我自己要幫忙的。寧晚解釋。

    寧雪搖搖頭,一臉心疼地拉起寧晚的手:看看,手都粗糙了。她突然驚呼,呀,這里怎么有道傷口

    寧晚縮回手——那是昨天撿玉鐲碎片時劃傷的。

    走,我?guī)闳ノ业拿廊菔易鲎o(hù)理。寧雪不由分說地拽著她上樓。

    三樓盡頭有一間陽光房,墻上掛滿寧雪的藝術(shù)照。寧晚的目光被其中一張吸引——寧雪和三個哥哥在迪士尼樂園的合影,日期正是她在孤兒院度過十八歲生日那天。

    用這個。寧雪拿出一瓶精華液,法國定制的,一瓶要兩萬多呢。

    寧晚下意識后退:太貴重了...

    別客氣。寧雪強(qiáng)硬地拉過她的手,倒出大量液體,我們可是姐妹。

    液體接觸皮膚的瞬間,寧晚感到一陣刺痛。她皺了皺眉,強(qiáng)忍著沒出聲。

    怎么樣,舒服吧寧雪笑瞇瞇地問。

    刺痛感越來越強(qiáng),寧晚的手背開始泛紅。她剛要抽手,寧雪突然變了臉色:哎呀!我拿錯了!這是強(qiáng)效去角質(zhì)的產(chǎn)品!她慌張地抽紙巾,快擦掉!

    寧晚的手已經(jīng)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

    千萬別告訴爸媽,寧雪急得快哭了,他們會罵死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沒事。寧晚轉(zhuǎn)身要走,卻在走廊撞見大哥寧琛。

    慌慌張張的干什么寧琛皺眉。

    寧晚把手藏在身后:沒什么。

    寧琛一把拽出她的手:怎么回事

    紅腫的手背上已經(jīng)起了水泡。

    是...是我不小心用錯了護(hù)膚品。寧晚低聲說。

    寧琛眼神驟冷:雪兒的美容室他不等回答,大步走向陽光房。

    寧晚聽見寧雪帶著哭腔的解釋:大哥,我真的不知道她會過敏...

    當(dāng)她默默回到客房,聽見寧琛在打電話:...對,皮膚科專家,立刻到家里來。不,是為雪兒準(zhǔn)備的,她嚇壞了。

    午餐時,寧晚戴著手套出現(xiàn)在餐廳。

    母親皺了皺眉:這么熱的天戴手套

    我...

    妹妹可能不習(xí)慣我們家的規(guī)矩。寧雪柔聲打斷,媽媽別介意,慢慢教就好了。

    父親放下刀叉:把手套摘了,不成體統(tǒng)。

    寧晚慢慢摘下手套,露出紅腫未消的手。

    天�。∧赣H驚呼,你的手怎么了

    是過敏...

    都怪我!寧雪突然站起來,眼淚汪汪的,我?guī)妹萌ッ廊菔�,不知道她對玫瑰精油過敏...

    寧晚愣住了。根本不是玫瑰精油。

    雪兒也是好意。二哥寧煜立刻幫腔,誰知道有人會對玫瑰過敏。

    趕緊叫醫(yī)生來看看。父親吩咐管家,又對寧晚說,以后注意點(diǎn)。

    寧晚低下頭,不再辯解。余光里,她看見寧雪嘴角閃過一絲笑意。

    下午,寧晚獨(dú)自在花園里散步。手上的灼痛已經(jīng)減輕,但心里的悶痛卻揮之不去。

    二小姐。張媽悄悄走來,遞給她一管藥膏,老太太以前用的,對皮膚刺激最有效。

    寧晚輕聲道謝。

    張媽欲言又止:小姐...雪小姐她從小就這樣。老太太在的時候還能壓著她點(diǎn)...

    寧晚握緊藥膏:祖母什么時候回來

    本來下周就...張媽突然噤聲。寧晚回頭,看見三哥寧軒朝這邊走來。

    聽說你手受傷了。寧軒語氣冷淡,下周是雪兒的生日宴,你別出什么岔子。

    我不會的。

    最好如此。寧軒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下,對了,你的禮服雪兒幫你選好了。粉色的,她說適合你。

    寧晚知道寧雪最討厭粉色——那會顯得她膚色暗淡。這分明是個陷阱。

    替我謝謝她。

    寧軒似乎對她的順從很滿意:雪兒身體不好,全家都寵著她。你既然回來了,就要學(xué)會適應(yīng)。

    適應(yīng)什么適應(yīng)被冤枉適應(yīng)被忽視寧晚在心里問,但臉上只是乖巧地點(diǎn)頭。

    夜深人靜時,寧晚悄悄起床。

    她溜進(jìn)寧雪的書房——那個上鎖的抽屜里,一定藏著什么。

    發(fā)卡里的細(xì)鐵絲輕輕撥動鎖芯,咔嗒一聲輕響。

    抽屜里是一份DNA檢測報告,日期顯示兩年前。結(jié)果明確寫著:寧雪與寧家夫婦無血緣關(guān)系。

    寧晚的手微微發(fā)抖。原來寧雪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

    下面壓著幾張照片——寧雪和一個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在咖啡廳密談。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生日宴后,老地方見。

    最底下是一份合同:《寧氏集團(tuán)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受益人署名林強(qiáng)。

    寧晚的心跳加速。她剛用手機(jī)拍下這些,突然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她迅速躲到窗簾后,屏住呼吸。

    寧雪推門而入,身后跟著陸遠(yuǎn)——她的未婚夫。

    你確定那些文件安全嗎陸遠(yuǎn)低聲問。

    放心,鎖著呢。寧雪輕笑,那個土包子連電腦都不會用。

    生日宴后就要行動了。陸遠(yuǎn)的聲音透著冷酷,你父親一簽字,寧氏就是我們的了。

    別擔(dān)心,寧雪甜膩地說,我已經(jīng)給那個野種準(zhǔn)備了驚喜。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看見她的真面目...

    寧晚攥緊了手機(jī)�,F(xiàn)在她終于明白——這場游戲,從來都不只是爭寵那么簡單。

    寧雪的生日宴前夜,暴雨傾盆。

    寧晚站在客房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管祖母的藥膏。窗外閃電劃過,照亮她放在床上的粉色禮服——腋下的縫線已經(jīng)被她發(fā)現(xiàn)人為割裂,只要一抬手就會徹底綻開。

    二小姐。張媽輕叩房門,端著一杯熱牛奶,明天宴會要早起,您喝點(diǎn)這個安神。

    寧晚接過杯子時,老傭人突然往她手心塞了張紙條。

    老太太托人捎來的。張媽用氣聲說完,匆匆退出了房間。

    紙條上是幾行顫抖的字跡:

    晚晚:

    生日宴有詐。

    雪與林強(qiáng)密謀多年,欲奪家產(chǎn)。

    你周歲時,我在玉佩暗格藏了繼承密鑰。

    若事急,去老宅玫瑰園第三塊磚下。

    寧晚瞳孔驟縮。她急忙從頸間扯出那枚素來貼身佩戴的玉佩——這是她回寧家第一天,張媽偷偷塞給她的祖母心意。

    指尖摸索到玉佩邊緣的暗紋,輕輕一按——

    咔。

    玉佩應(yīng)聲分開,一枚微型芯片閃著冷光。

    次日傍晚,寧家別墅燈火通明。

    寧晚站在二樓走廊陰影處,看著賓客們陸續(xù)抵達(dá)。她沒穿那件被動過手腳的粉色禮服,而是換上了自己用舊窗簾改制的黑色長裙——孤兒院練就的縫紉手藝,此刻成了她最后的鎧甲。

    原來你在這兒。寧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穿著綴滿水晶的高定禮服,宛如童話里的公主,怎么不下去我特意為你準(zhǔn)備了驚喜呢。

    寧晚靜靜地看著她:比如讓我在所有人面前衣不蔽體

    寧雪的笑容僵在臉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你明白。寧晚舉起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那張被割裂的禮服特寫,就像你明白玫瑰精油里摻了什么。

    樓下傳來司儀的聲音:請寧家大小姐致辭!

    寧雪突然抓住寧晚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jìn)她尚未痊愈的傷口: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她壓低聲音,等著看吧,野種永遠(yuǎn)都是野種。

    宴會廳水晶燈下,寧雪淚光盈盈地舉起酒杯:

    今天我最想感謝的,是終于回家的妹妹。

    聚光燈突然打在寧晚身上,她不得不走向舞臺。

    妹妹,我們一起切蛋糕吧。寧雪伸出手,眼底閃著惡意的光。

    寧晚剛踏上臺階,突然感覺腳下一滑——有人在地板上倒了油。她踉蹌著抓住最近的支撐物,卻聽見嘶啦一聲裂帛響——

    寧雪的禮服肩帶應(yīng)聲而斷!

    全場嘩然。

    寧晚!大哥寧琛第一個沖上來推開她,你干什么!

    寧雪捂著臉啜泣:妹妹,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賓客們竊竊私語,目光如刀。

    地上有油。寧晚冷靜地蹲下,用手指抹過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你們自己看。

    夠了!父親厲聲打斷,還嫌不夠丟人嗎

    未婚夫陸遠(yuǎn)摟著寧雪的肩膀,厭惡地看向?qū)幫恚耗阏孀屓藧盒摹?br />
    寧晚站在原地,感覺心臟一點(diǎn)點(diǎn)冷下去。她看向人群中的三哥寧軒——唯一可能相信她的人,卻見他冷漠地別過了臉。

    宴會結(jié)束后,寧晚被叫進(jìn)書房。

    跪下。父親面色鐵青。

    寧晚脊背挺得筆直:我沒錯。

    你還敢頂嘴大哥寧琛怒喝,知道雪兒哭得多傷心嗎

    知道,當(dāng)然知道。寧晚輕笑,畢竟她練習(xí)這個橋段很多年了——就像練習(xí)怎么調(diào)換DNA報告,怎么偽造股權(quán)文件。

    書房瞬間死寂。

    父親猛地站起來:你胡說什么

    寧晚舉起手機(jī),投影到書房屏幕上——寧雪與林強(qiáng)的密會照片、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甚至昨晚錄下的對話:

    等寧家破產(chǎn),雪兒會意外死亡,而你繼承她名下所有資產(chǎn)...

    陸遠(yuǎn)的聲音清晰可辨。

    自己去查查公司賬目。寧晚轉(zhuǎn)身要走,看看過去半年,有多少資產(chǎn)被轉(zhuǎn)移到了林氏投資名下。

    站��!父親拍案而起,你以為編這種故事就能——

    我不是在編故事。寧晚打斷他,我是在給你們真相。但顯然,你們不需要真相,只需要完美的寧雪。

    她摘下頸間的玉佩,輕輕放在桌上:祖母說得對,有些家,不回也罷。

    暴雨再次降臨。

    寧晚拖著行李箱走到大門口,一輛黑色轎車緩緩?fù)O隆\嚧敖迪�,露出祖母滿是皺紋的臉:上車吧孩子。

    老人顫抖的手遞來一把鑰匙:老宅地窖里,有我留給你的東西。

    寧晚最后看了一眼寧家別墅——二樓窗口,寧雪正冷笑著對她揮手告別。

    不用等生日宴后了。寧晚輕聲說,現(xiàn)在就開始你們的計劃吧——看看最后,到底是誰會一無所有。

    車門關(guān)上,載著她駛?cè)肫岷诘挠暌埂?br />
    寧晚離開后的第七天,寧氏集團(tuán)總部亂成一團(tuán)。

    這不可能!寧父將財務(wù)報表摔在會議桌上,我們賬上怎么會只剩兩千萬

    財務(wù)總監(jiān)顫抖著擦汗:過去半年,陸氏集團(tuán)以合作項(xiàng)目為由,分批轉(zhuǎn)走了近八億流動資金。所有文件...都有您的親筆簽名。

    我從未簽過這些!寧父怒吼。

    是電子簽名。三哥寧軒臉色慘白,系統(tǒng)記錄顯示,這些授權(quán)都是在午夜通過董事長密鑰操作的。

    大哥寧琛猛地站起來:是寧晚!她走之前偷了爸的——

    閉嘴!寧軒突然砸了咖啡杯,她走的時候連牙刷都是自己買的!

    會議室死一般寂靜。

    母親突然輕聲說:雪兒...是不是經(jīng)常用你書房電腦

    同一時刻,陸氏集團(tuán)頂樓。

    陸遠(yuǎn)晃著香檳,對屏幕里的林強(qiáng)舉杯:寧氏現(xiàn)在就是個空殼子,銀行已經(jīng)拒絕他們的貸款展期。

    林強(qiáng)咧嘴一笑,露出金牙:雪兒做得不錯。不枉我培養(yǎng)她這么多年。

    你真是她親生父親陸遠(yuǎn)挑眉。

    當(dāng)然不是。林強(qiáng)嗤笑,她不過是我從孤兒院挑出來的棋子,長得像寧家失蹤的女兒罷了。

    他抿了口酒,眼神陰冷:等寧家破產(chǎn),雪兒會意外死亡,而你——將作為悲痛欲絕的未婚夫,繼承她名下所有資產(chǎn)。

    他們沒注意到,會議室玻璃門外,一個清潔工默默將錄音筆塞進(jìn)了口袋。

    寧家別墅,深夜。

    寧父獨(dú)自坐在書房,面前攤著所有可疑文件。他忽然注意到一個細(xì)節(jié)——每份電子簽名授權(quán)的時間,都是寧雪來送宵夜的夜晚。

    電腦鍵盤上,還殘留著一絲茉莉香水味。

    他的手開始發(fā)抖。

    這時,郵箱突然彈出一封匿名郵件。附件里,寧雪與林強(qiáng)的密會視頻清晰顯示著日期——早在兩年前,她就已知曉自己冒牌千金的身份。

    視頻最后,是陸遠(yuǎn)與林強(qiáng)完整的陰謀對話。

    寧父癱坐在椅子上,胃里翻涌著遲來的悔恨。

    第二天早餐時,寧雪像往常一樣撒嬌:爸,我想重新裝修琴房...

    為什么寧父突然問。

    寧雪一愣: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背叛我們寧父抬起血紅的眼睛,我們養(yǎng)了你十八年!

    寧雪臉色瞬間慘白。

    大哥寧琛慌忙站起來:爸怎么了

    寧父將平板摔在桌上。屏幕上,寧雪正對林強(qiáng)說:放心,我會讓老東西在破產(chǎn)文件上簽字...

    這不是我!寧雪尖叫,這是合成的!

    那這個呢寧軒播放了清潔工提供的錄音。

    陸遠(yuǎn)的聲音清晰地傳出:雪兒會意外死亡...

    寧雪面如死灰,突然轉(zhuǎn)身就跑。

    攔住她!寧父怒吼。

    但寧雪早已計劃好退路。她沖進(jìn)車庫,駕駛保時捷撞開大門,消失在晨霧中。

    一個月后,警方在碼頭集裝箱里找到寧雪。她試圖偷渡出境,隨身攜帶的鈦合金箱子里,裝著寧氏祖?zhèn)鞯聂浯渲閷毢臀灞炯僮o(hù)照。

    同一天,陸遠(yuǎn)因金融詐騙被捕。但寧氏集團(tuán)已瀕臨破產(chǎn)——股價暴跌70%,核心資產(chǎn)被抵押,百年基業(yè)毀于一旦。

    母親終日呆坐在寧晚曾經(jīng)的房間里,撫摸著那張簡陋的小木床:我們到底做了什么...

    大哥寧琛在整理祖母舊物時,發(fā)現(xiàn)一本塵封的日記。最后一頁寫著:

    林強(qiáng)當(dāng)年綁架晚晚,就為報復(fù)我揭發(fā)他販毒。如今他又送來假貨,可這群蠢貨竟把魚目當(dāng)珍珠!

    日期是寧晚回家前一周。

    寧琛跪在地上,終于明白——祖母突然出國療養(yǎng),實(shí)則是被他們聯(lián)手放逐。

    米蘭設(shè)計周前夕,寧晚在工作室收到一個包裹。

    里面是一枚沾血的子彈,和一張字條:你以為逃得掉

    她冷笑一聲,將子彈扔進(jìn)垃圾桶。桌上,寧氏集團(tuán)破產(chǎn)的新聞?wù)c她的品牌融資公告并列刊載。

    巴黎時裝周主會場

    T臺盡頭,一襲暗紅色禮服在聚光燈下流轉(zhuǎn)著鎏金紋路。模特轉(zhuǎn)身的剎那,后背鏤空處的金線裂痕驚艷全場——這正是本季主題Kintsugi(金繕),用黃金修補(bǔ)破碎的瓷器。

    第一排貴賓席,寧晚一襲黑色西裝,胸前別著祖母留下的金繕胸針。她看著自己的設(shè)計被世界矚目,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意。一年前被趕出家門時,她口袋里只有二十三歐元。

    Eva,你的設(shè)計太震撼了!品牌總監(jiān)激動地?fù)肀瑒偨拥絃VMH集團(tuán)的收購邀約,報價三億歐元!

    寧晚微笑頷首,余光掃到秀場入口——寧父拄著拐杖,帶著全家局促地站在那里。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寧氏掌門人,如今西裝袖口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

    后臺貴賓室

    寧父將文件推到她面前:晚晚,這是家族剩余的51%股權(quán)。跟我們回家吧。

    燙金的寧氏徽章在燈光下閃爍。一年前,這曾是她遙不可及的夢。

    寧晚沒碰文件,只是端起咖啡:寧氏現(xiàn)在市值多少1.8億她輕笑,抱歉,我的品牌昨天估值3.9億歐元。

    大哥寧琛突然跪了下來:我們知道錯了...雪兒已經(jīng)坐牢,陸遠(yuǎn)也...

    與我無關(guān)。寧晚放下杯子,請回吧,我還要準(zhǔn)備下季新品。

    求你...父親老淚縱橫,你祖母臨終前...

    祖母寧晚猛地抬頭,什么時候的事

    一陣沉默。

    上周。母親啜泣著,她在瑞士醫(yī)院...最后一句說的是對不起晚晚...

    寧晚攥緊胸針,尖銳的針腳刺入掌心。那個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甚至沒等到見她最后一面。

    知道祖母為什么堅持在瑞士療養(yǎng)嗎她突然問,因?yàn)槟抢镉腥蜃詈玫慕舛局行摹卸玖�,在發(fā)現(xiàn)寧雪往她茶里加鉈之后。

    全家震悚。

    三哥寧軒突然崩潰:我們查到林強(qiáng)了!當(dāng)年就是他派人拐走你!就因?yàn)樗湺颈蛔婺概e報...

    所以呢寧晚輕聲問,這能讓你們少寵寧雪一天嗎能讓我少挨一次耳光嗎

    她起身走向門口,最后回頭: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

    三個月后,米蘭

    寧晚在工作室收到一個包裹。里面是寧家老宅的地契,和一張字條:這里永遠(yuǎn)是你的家。

    她將地契塞進(jìn)碎紙機(jī),對助理說:聯(lián)系拍賣行,以祖母名義建一所孤兒院。

    窗外陽光燦爛,她的新系列Phoenix正在全球巡展。工作臺上擺著兩張照片:一張是孤兒院孩子們的合影,另一張——泛黃的舊照里,祖母摟著周歲的小寧晚,祖孫倆笑得一樣眉眼彎彎。

    照片背面是祖母顫抖的字跡:

    晚晚,金繕不是為了掩蓋傷痕,而是讓裂痕成為光透進(jìn)來的地方。

    同日,寧氏集團(tuán)總部

    寧父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面前攤著法院的破產(chǎn)清算通知書。曾經(jīng)叱咤商界的寧氏集團(tuán),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殼。

    他顫抖著打開抽屜,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寧晚周歲時,全家在祖母花園里的合影。小小的寧晚坐在祖母膝上,手里攥著那枚玉佩,笑得天真無邪。

    一滴淚砸在照片上。

    老爺,老管家輕聲走進(jìn)來,瑞士那邊來電話...老太太的遺物已經(jīng)整理好了。她指定要交給二小姐。

    寧父看著管家手中的檀木匣子,突然想起十八年前的那個雨夜——寧晚失蹤后,祖母曾瘋了一樣要報警,是他攔住了她:媽,雪兒更需要我們...

    如今想來,那才是寧家走向衰敗的開始。

    米蘭,深夜。

    寧晚獨(dú)自坐在工作室里,面前擺著祖母的檀木匣子。

    她輕輕打開,里面是一本泛黃的日記,一枚小小的金繕瓷片,和一封信。

    信紙上,祖母的字跡力透紙背:

    晚晚:

    若你讀到這封信,說明我終于不必再演戲了。

    十八年來我假裝糊涂,假裝相信雪兒是親孫女,只為查出當(dāng)年真相。

    林強(qiáng)不僅拐走了你,還害死了你祖父。

    我在瑞士這些年,暗中將寧氏80%資產(chǎn)轉(zhuǎn)入你的信托基金。

    鑰匙就在金繕瓷片里——現(xiàn)在,它完完全全屬于你了。

    不要原諒他們,但也不要被仇恨困住。

    記住,你才是寧家真正的鳳凰。

    寧晚拿起那枚瓷片,對著燈光輕輕一轉(zhuǎn)——里面藏著一枚微型芯片,閃爍著幽藍(lán)的光。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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