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我會在暴雨夜死死拉住她的手。
我會撕掉那張輟學(xué)申請,把程野拽回教室。
我會在凌晨四點爬起來,把數(shù)學(xué)題嚼碎了咽下去。
可當我真的回到十八歲那年——
櫻花還是落了,考卷上的分數(shù)依然刺眼,
我才明白:
重生不是為改寫結(jié)局,
而是學(xué)會在注定的失去里,
記住那些被我浪費的光。
1
我睜開眼睛時,窗外正下著雨。
那種細密的、帶著春天氣息的雨,打在教室的玻璃窗上,發(fā)出輕微的噠噠聲。
粉筆灰在空氣中飄浮,前排同學(xué)的后腦勺,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計時——100天。
陳醒!發(fā)什么呆這道題你來回答。
宋老師的聲音像一把刀,將我從恍惚中劈醒。
我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課桌,疼痛如此真實。
教室里響起幾聲竊笑,我低頭看著自己——藍白相間的校服,沒有啤酒肚,沒有長期加班導(dǎo)致的肩周炎,沒有三十五歲中年人該有的一切痕跡。
我......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目光掃過黑板上的數(shù)學(xué)題。
曾經(jīng)爛熟于心的公式現(xiàn)在如同天書。
不會就站著聽。宋老師失望地搖搖頭,高考只剩一百天了,你們還在夢游嗎
我站著,心跳如雷。
前一刻我還在駕駛座上,對面刺眼的車燈,尖銳的剎車聲,然后——我回到了高三(7)班的教室。
下課鈴響起時,我仍站在原地。
同學(xué)們魚貫而出,有人撞了我的肩膀。
醒哥,中邪了熟悉的聲音。
我轉(zhuǎn)頭,看到程野那張總是掛著無所謂笑容的臉。
他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我眼眶發(fā)熱。
在我的記憶中,程野高中畢業(yè)后去了工地,兩年后從腳手架上摔下來,沒等到救護車。
沒事。我聲音嘶啞,做了個噩夢。
噩夢程野挑眉,夢見高考零分
我勉強笑了笑,目光卻越過他,落在教室前排那個纖細的背影上。
林晚照正在收拾書本,她的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我的心臟漏跳一拍。
前世,我暗戀了她整個高中時代,卻從未說出口。
畢業(yè)后各奔東西,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是在同學(xué)群里——她死于一場車禍,為了救一只跑到馬路上的貓。
喂,看入迷了程野用手肘捅我,喜歡就去追啊,反正快畢業(yè)了。
我搖搖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獲得了什么——一個改變一切的機會。
重生的狂喜淹沒了我,我?guī)缀跻笮Τ雎暋?br />
這一次,我一定要拯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放學(xué)時雨停了,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潮濕的氣息。
我站在校門口,看著林晚照獨自走向回家的路。
前世的我從未注意過她走路的姿態(tài)——輕盈得像隨時會飛走的蝴蝶。
我悄悄跟了上去,保持著二十米的距離。
我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只是覺得必須看著她安全到家。
轉(zhuǎn)過兩個街角后,她突然停下,轉(zhuǎn)身。
陳醒同學(xué),她的聲音清澈,你為什么跟著我
我僵在原地,血液沖上臉頰。我......我家也走這個方向。
她歪頭看我,眼神里有種說不清的復(fù)雜。
是嗎我記得你住學(xué)校西邊的家屬院。
我啞口無言。
她不記得前世和我有過什么交集,為什么會知道我的住址
明天見。她突然笑了,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我站在暮色中,心跳如鼓。
回到家,面對熟悉又陌生的臥室,我翻出塵封的課本。
三十五歲的大腦已經(jīng)遺忘了大部分高中知識,我必須從頭學(xué)起。
臺燈下,我瘋狂地做著筆記,仿佛要把失去的十八年一口氣補回來。
凌晨兩點,我趴在桌上睡著了,夢里全是刺眼的車燈和尖銳的剎車聲。
2
鬧鐘響起時,我的臉上壓著數(shù)學(xué)課本的印子。
鏡子里是十八歲的我——沒有皺紋,沒有白發(fā),眼睛里還有光。
小醒,快吃早飯!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母親忙碌的背影。
前世她在我三十歲那年因肺癌去世,而我因為工作沒能見到最后一面。
此刻她轉(zhuǎn)頭,臉上是熟悉的笑容:發(fā)什么呆要遲到了。
媽......我的聲音哽住,沖過去抱住了她。
她身上有油煙味和洗衣粉的香氣,真實得讓我想哭。
這孩子,怎么了她拍拍我的背,做噩夢了
我搖搖頭,大口喝下她煮的粥。
出門前,我回頭說:媽,我愛你。
她的表情驚訝又柔軟。
教室里,程野已經(jīng)坐在位置上,正抄著什么。
看到我,他迅速把紙塞進抽屜。
作業(yè)我坐下,給我也抄抄。
滾,自己寫。他咧嘴笑,露出那顆標志性的虎牙,昨晚熬夜看球,根本沒寫。
我從書包里掏出課本,決心今天要認真聽課。
但現(xiàn)實很快給了我一記耳光——老師講的函數(shù)、導(dǎo)數(shù)、文言文翻譯,對我來說如同天書。
我拼命記筆記,卻感覺知識像沙子一樣從指縫溜走。
課間,我攔住準備離開的宋老師:老師,能推薦一些復(fù)習資料嗎
宋老師推了推眼鏡,審視著我:陳醒,現(xiàn)在才開始努力
我想......考個好大學(xué)。我低聲說。
他嘆了口氣,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筆記:這是我整理的考點,拿去復(fù)印吧。有不懂的來辦公室問我。
接過筆記時,我注意到他眼角的皺紋和鬢角的白發(fā)。
前世宋老師在我大二時突發(fā)心梗去世,全班只有三個人去參加了葬禮。
謝謝您。我深深鞠躬。
中午,程野拉著我去小賣部。你今天吃錯藥了居然主動問老師問題。
突然想通了。我咬著面包,程野,你想考什么大學(xué)
他表情一滯,笑容變得勉強:我能畢業(yè)就不錯了。我爸的修車鋪缺人手。
我這才想起程野的家庭狀況——母親臥病,父親酗酒,家里欠了一屁股債。
前世他高考落榜后直接去打工了。
你可以申請助學(xué)貸款,我急切地說,成績好的話——
醒哥,他打斷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有選擇的。
我們沉默地走回教室。
經(jīng)過操場時,我看到林晚照獨自坐在看臺上看書,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去啊。程野推我,趁我還沒吐之前。
我鼓起勇氣走過去:在看什么
她合上書封面——《挪威的森林》。
你喜歡村上春樹嗎
我......沒怎么讀過。我尷尬地承認。
里面有一句話,她輕聲說,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你覺得呢
我怔住了。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記憶深處的某個匣子——林晚照的墓志銘上就刻著這句話。
我不太懂哲學(xué)。我勉強笑道。
她看著我,眼神深邃得不像十八歲的女孩:陳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明知結(jié)局無法改變,還要不要努力
我的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沒什么。她站起身,放學(xué)后不用跟著我了,我今天是值日生。
看著她走遠的背影,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
她的話聽起來像是......知道什么
下午物理課,我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但那些公式和定理對我來說太陌生了。
課間我去廁所,用冷水沖臉,鏡中的我滿臉是水,分不清是自來水還是淚水。
我回到教室時,發(fā)現(xiàn)程野不在座位上。
他的抽屜半開著,里面露出一張紙——不是作業(yè),而是一張催款單,金額后面跟著三個刺眼的零。
放學(xué)后,我在校門口等了半小時,終于看到程野從后門溜出來,臉上有傷。
怎么回事我拉住他。
沒什么,摔了一跤。他掙脫我的手。
是高利貸的人
他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我......我語塞,猜的。程野,這種事應(yīng)該告訴老師——
然后呢讓我媽停藥讓我爸挨打他的聲音嘶啞,醒哥,別管了。這是我的命。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感到重生的無力。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未來就能改變的。
回家的路上,我鬼使神差地繞到了林晚照家附近。
她住在一條安靜的小巷,院子里有棵櫻花樹。
我站在對面的人行道上,看著她的窗戶亮起燈。
窗簾上投下她的剪影,她似乎在書桌前寫著什么。
突然,她拉開窗簾,朝我的方向看來。
我慌忙躲到樹后,心跳如鼓。
當我再次探頭時,她的窗前多了一張紙,上面用大字寫著:要上來喝杯茶嗎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猶豫再三,我還是走向了她家的大門。
3
林晚照家的門鈴響到第三聲時,門開了。
她穿著居家服,頭發(fā)松松地挽起,懷里抱著一只橘貓。
它叫橙子。她撓撓貓下巴,剛才在窗臺上看到你了。
我......只是路過。我拙劣地撒謊。
她笑了笑,側(cè)身讓我進門:我爸媽加班,家里就我一個人。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客廳整潔溫馨,書架上擺滿了書,墻上掛著幾幅水彩畫,都是櫻花。
你畫的我問。
嗯。她放下貓,去廚房倒茶,不是什么好作品。
茶是茉莉花茶,香氣清幽。
我們坐在客廳里,一時無話。
橙子跳到我腿上,打了個哈欠。
它喜歡你。林晚照說,通常對陌生人很兇的。
我撓著貓耳朵,想起前世她就是為了救這樣一只貓而......
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橙子抗議地叫了一聲。
對不起。我趕緊松開手。
你有心事。她直視我的眼睛,從上周開始,你就變得不一樣了。
我的手心冒出冷汗。
她能看出來怎么可能
高三了,壓力大很正常。我勉強笑道。
是嗎她輕輕搖頭,我覺得你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事情。
茶杯在我手中顫抖,熱水濺到手背上,我卻感覺不到疼。
比如我聲音干澀。
比如......她的目光移向窗外的櫻花樹,有些人注定要離開。
一陣寒意順著我的脊背爬上來。
她不可能知道......除非......
林晚照,我艱難地開口,你相信重生嗎
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然后笑了:看多了我只是覺得......生命很脆弱。我爸爸是醫(yī)生,經(jīng)常說起醫(yī)院里的事。
我松了口氣,又莫名失望。
如果她也是重生者,或許我們能一起改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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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不是......我看著她燈光下柔和的側(cè)臉,決定無論如何要保護她。
以后放學(xué)我送你回家吧。我突然說,最近附近不太安全。
她歪頭看我:為什么
因為......我搜腸刮肚找理由,程野說看到有可疑的人在這邊轉(zhuǎn)悠。
這個蹩腳的謊言讓她笑出聲:好吧,隨你。不過不用送到家門口,在巷口就行。
從那天起,我每天雷打不動地護送林晚照回家。
我們漸漸有了默契——放學(xué)后她會等我收拾好書包,路上我們會聊當天的課程、喜歡的音樂、未來的夢想。
她說想學(xué)醫(yī),我說想當老師。
我沒有告訴她,前世的我成了一名疲憊不堪的銷售,每天都在為業(yè)績發(fā)愁。
程野的情況越來越糟。
他經(jīng)常缺課,來學(xué)校時身上總有傷。
我偷偷往他抽屜里塞錢,但第二天總會在我的課本里發(fā)現(xiàn)那些錢,附帶一張紙條:別這樣,醒哥。
四月底的模擬考,我只考了385分。
看著成績單,我蹲在廁所隔間里無聲地哭泣。
前世我考了382分,本以為重生后能改變,結(jié)果只是多了3分。
那些熬夜苦讀的日子,那些拼命記下的公式,仿佛是個笑話。
找到你了。程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出來吧,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紅著眼睛出來,看到他手里拿著同樣慘不忍睹的成績單。
至少你比我高50分。他苦笑著把成績單揉成團,投進垃圾桶,三分投籃,完美。
程野,我抓住他的肩膀,跟我去申請助學(xué)貸款吧,我們一起復(fù)讀一年——
醒哥,他打斷我,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有退路的。
他撩起T恤下擺,露出肋部一大片淤青:昨天我爸又發(fā)酒瘋了,說如果我考不上大學(xué)就打斷我的腿。你覺得我還有選擇嗎
我無言以對。
前世的記憶告訴我,程野的父親真的會這么做。
五月初,程野退學(xué)了。
他給我留了封信,說去深圳打工,讓我別找他。
也許這就是我的命,他寫道,但你不一樣,醒哥。替我考個好大學(xué)吧。
我攥著信紙在空蕩蕩的座位上坐了很久,直到林晚照輕輕按住我的肩膀。
他走了她問。
我點點頭,喉嚨發(fā)緊。
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她輕聲說,我們能做的只是......記得他們。
我抬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眼中含著淚水。
那一刻,我?guī)缀醮_定她知道些什么。
但當我想要追問時,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
五月中旬,暴雨頻繁。
我依然每天送林晚照回家,只是現(xiàn)在我們會共撐一把傘。
她的頭發(fā)上有雨水的味道,肩膀偶爾碰到我的手臂,又很快分開。
陳醒,一天雨后,她突然問我,如果你知道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你會做什么
和重要的人在一起。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即使無法改變結(jié)局
即使無法改變結(jié)局。
她笑了,眼睛彎成月牙: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
那天晚上,我夢見自己回到了三十五歲的身體里,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周圍是哭泣的親人。
我掙扎著想要告訴他們我回去過了,我嘗試改變一切,但發(fā)出的只是微弱的呻吟。
醒來時枕頭是濕的。
窗外,雨依然下個不停。
4
高考前兩周,天氣變得異常悶熱。
教室里的風扇無力地轉(zhuǎn)動著,攪動著燥熱的空氣。
我的校服后背總是濕透,手心黏膩得幾乎握不住筆。
林晚照開始頻繁地請假。
她臉色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我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只是搖搖頭:只是睡不好。
宋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桌上攤著我的最近一次模擬考卷——382分,和前世高考成績一模一樣。
陳醒,他摘下眼鏡,疲憊地揉著鼻梁,你到底怎么了前幾個月明明很努力......
我盡力了,老師。我的聲音聽起來比實際更絕望。
是家里有什么困難嗎
我搖搖頭。
該怎么解釋我的大腦已經(jīng)遺忘了十八歲時熟記的知識
該怎么解釋我知道所有人的結(jié)局卻無力改變
宋老師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遞給我:《平凡的世界》,讀過嗎
我接過那本舊書,搖搖頭。
送給你。他在扉頁寫下什么,有時候接受平凡比追求不凡更需要勇氣。
走出辦公室,我翻開書頁,看到他的題詞:給陳醒同學(xué):記憶是永不熄滅的光。宋志明,2003年5月。
我的手指撫過那行字跡,感到一陣莫名的安慰。
在前世,這本書就放在宋老師的棺材里,隨著他一起火化了。
放學(xué)時,天空陰沉得可怕。
林晚照又請假了,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空落落的。
路過她家巷口時,我習慣性地停下腳步,望著那棵櫻花樹的方向。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大雨傾盆而下,我在雨中奔跑著找地方躲雨,卻鬼使神差地跑向了林晚照家的方向。
她家的燈亮著。
我站在雨中,渾身濕透,卻不知為何不敢按門鈴。
正當我猶豫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房子里沖出來——林晚照穿著雨衣,懷里抱著什么。
晚照!我喊道。
她似乎沒聽見,徑直跑向馬路對面。
我這才看清她懷里是一只小貓——不是橙子,而是一只黑白相間的小貓。
它掙扎著從她懷里跳出來,沖向馬路中央。
一輛貨車在雨幕中駛來,車燈刺眼。
晚照!不要!我嘶吼著沖過去,但已經(jīng)晚了。
一切都像慢鏡頭——她撲向那只貓,貨車急剎車的聲音,她瘦弱的身體被撞飛的弧線。
我的眼前閃過前世的畫面,同樣的雨,同樣的車燈,同樣的結(jié)局。
不......不......不......我跪在她身邊,雨水混合著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的懷里緊緊抱著那只小貓,嘴角有血,但還在微笑。
陳醒......她微弱的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你......來了......
救護車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沒了呼吸。
醫(yī)護人員試圖從我懷里帶走她,我死死抱住不放,直到有人給我打了一針鎮(zhèn)靜劑。
醒來時,我躺在醫(yī)院的白床上,窗外陽光明媚,仿佛昨夜的暴雨只是一場噩夢。
但床邊的警察告訴我,那不是夢。
你是陳醒同學(xué)吧警察遞給我一個信封,在林晚照同學(xué)的口袋里發(fā)現(xiàn)的,上面寫著你的名字。
我顫抖著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高三(7)班的全班合影,我在后排,她在前排,中間隔著許多人。
照片背面寫著日期——2003年6月5日,高考前三天。
信紙上的字跡清秀卻虛弱:
親愛的陳醒:
如果你讀到這封信,說明一切還是發(fā)生了。是的,我知道結(jié)局。和你一樣,我也回來了。
不同的是,我回來時已經(jīng)帶著醫(yī)院的診斷書——腦瘤,晚期。
前世我死在手術(shù)臺上,這一世我選擇不接受治療。
我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看看櫻花,讀喜歡的書,救一只貓......還有,認識真正的你。
謝謝你每天送我回家,謝謝你在我不舒服時遞來的溫水,謝謝你假裝不知道我在你抽屜里放的糖果。這些小小的溫暖,是我生命最后最美的光。
不要自責,你改變不了注定的事。重生不是為了改變命運,而是為了學(xué)會珍惜。請?zhí)嫖铱纯次磥淼臋鸦�,好�?br />
晚照
信紙被我的淚水浸濕。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原來她也是重生者......原來她選擇用最后的時間溫暖別人,包括我。
護士進來告訴我可以出院了,高考還有三天。
我機械地收拾東西,大腦一片空白。
走出醫(yī)院時,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學(xué)校。
空蕩蕩的教室里,我的座位和林晚照的座位上都積了一層薄灰。
我走到她的座位前,輕輕撫過桌面,然后發(fā)現(xiàn)抽屜里有什么東西——一本日記本。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最后一頁寫著:
今天又看到陳醒在校門口等我。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其實那棵樹根本遮不住他。他真可愛,三十五歲了還這么笨拙。是的,我知道他多大——前世我們參加過同一場同學(xué)會,只是他沒注意到角落里化療完的我。
明天就是暴雨夜了。我決定救那只貓,就像前世一樣。不同的是,這次我知道有人會記得我。
日記本從我手中滑落。
她什么都知道,卻依然選擇了同樣的結(jié)局。
我蹲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5
高考那天,我機械地填著答題卡。
題目對我來說依然陌生,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知道自己會考382分,和前世一樣。
有些事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
最后一科結(jié)束后,教室里響起歡呼聲。
同學(xué)們把課本撕碎拋向空中,像一場黑色的雪。
我安靜地收拾書包,把宋老師送我的《平凡的世界》小心地放進去。
陳醒,宋老師叫住我,考得怎么樣
382分左右吧。我平靜地說。
他驚訝地看著我:這么精確
直覺。我勉強笑了笑,老師,謝謝您的書。
他拍拍我的肩膀:無論考多少分,人生還長著呢。
走出校門時,夕陽把一切都染成金色。
我沒有去參加班級聚餐,而是去了林晚照家。
房子已經(jīng)空了,新住戶下周搬進來。
我站在那棵櫻花樹下,發(fā)現(xiàn)樹干上刻著小小的字:陳醒&林晚照,2003年6月。
我的手指撫過那些字跡,想起她日記里寫的一句話:如果注定要離開,至少讓我留下愛過的證據(jù)。
成績公布那天,我果然考了382分。
父母失望但沒多說什么,開始張羅讓我復(fù)讀。
我沒有反對,但心里知道,這一次我要選擇不同的路——師范院校,成為一名老師,就像曾經(jīng)告訴林晚照的那樣。
暑假里,我去了深圳,試圖找到程野。
在建筑工地、修車廠、餐館問了一圈,沒人認識他。
也許他用的是假名,也許他去了別的城市。
我站在深圳的高樓大廈間,感到無比渺小。
重生給了我第二次機會,卻沒能給我改變一切的能力。
回家的大巴上,我翻開《平凡的世界》,發(fā)現(xiàn)書里夾著一張便簽,是宋老師的字跡:陳醒,真正的勇氣不是改變命運,而是在知道結(jié)局后依然熱愛生活。
車窗外,夏日的陽光燦爛得刺眼。
我想起林晚照信中的話:重生不是為了改變命運,而是為了學(xué)會珍惜。
我閉上眼睛,看見她站在櫻花樹下對我微笑。
那一刻,我明白了重生的意義——不是扭轉(zhuǎn)既定的結(jié)局,而是在過程中發(fā)現(xiàn)曾被忽略的溫暖:母親清晨煮的粥,程野沒心沒肺的笑容,宋老師藏在嚴厲下的關(guān)懷,林晚照發(fā)梢的雨水氣息......這些微小的光芒,才是生命真正的饋贈。
大巴駛過一片向日葵田,金黃色的花朵齊刷刷向著太陽。
我按下車窗,讓夏風拂過臉龐。
前方道路漫長,但我知道,記憶中的光會永遠照亮前行的路。
6
八月的陽光像融化的黃金,鋪滿了我的書桌。
復(fù)讀班的報名表攤在面前,我盯著理想院校那一欄,手中的圓珠筆在指尖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母親推門進來,放下一杯冰鎮(zhèn)酸梅湯,杯壁上的水珠滾落,在報名表上洇開一個小圓點。
還沒想好填哪所大學(xué)她輕聲問,手指在我肩膀上捏了捏。
我抬頭看她眼角的細紋和鬢角新生的白發(fā)。
前世的我從未注意過這些細節(jié),總是匆匆扒完飯就回屋打游戲,或者和朋友出去瞎逛。
現(xiàn)在我卻能清晰地記得她喜歡用哪個牌子的洗衣粉,炒菜時習慣先放蒜爆香,看電視時會無意識地把遙控器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媽,我突然說,我想當老師。
她的手停在我肩上:師范院校
嗯。二本也行。我喝了一口酸梅湯,酸甜冰涼順著喉嚨滑下,畢業(yè)后回縣城教書,離你們近些。
母親的眼睛亮了起來,又迅速蒙上一層水霧。
她轉(zhuǎn)身假裝整理窗簾:你爸聽了肯定高興。
窗外,鄰居家的孩子在院子里追著一只蝴蝶,笑聲清脆。
我想起林晚照日記里寫的一段話:如果生命只剩下倒計時,我想記住這些——孩子的笑聲,雨后泥土的氣息,媽媽喊我全名時的語調(diào)。這些微不足道的瞬間,才是活著的證據(jù)。
我低頭在報名表上工整地寫下:XX師范學(xué)院中文系。
填完表,我騎車去了縣城唯一的書店。
空調(diào)嗡嗡作響,角落里有個穿高中校服的女孩正踮著腳夠最上層的一本書。
我走過去幫她拿下來,是《挪威的森林》。
謝謝。她靦腆地笑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馬尾辮隨著走路的節(jié)奏輕輕搖晃,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看到了林晚照。
搖搖頭,我走向教育類書架,挑了幾本復(fù)讀需要的參考書。
結(jié)賬時,店員遞給我一個小紙袋:消費滿100元送的紀念品。
袋子里是一枚書簽,上面印著一句話:你讀過的每一本書,都是黑暗中的一盞燈。
走出書店時,陽光正好照在書簽上,那句話閃爍著微光。
我把書簽夾進了宋老師送我的《平凡的世界》里。
回家路上,我繞道去了高中。
暑假的校園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工人在修剪草坪。
青草被割斷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我站在高三(7)班的教室外,透過玻璃窗看向林晚照的座位。
陽光斜斜地照在那個位置上,桌面上有人用鉛筆寫了小小的字,我看不清內(nèi)容。
教室門鎖著,我進不去,也不想進去。
有些記憶適合保持距離,就像博物館里的展品,隔著玻璃才能保存得更久。
陳醒
我轉(zhuǎn)身,看到宋老師抱著一摞資料站在走廊盡頭。
他比上學(xué)期更瘦了,白襯衫顯得空蕩蕩的。
來看成績他走近,額頭上沁著汗珠。
不是,就是......來看看。我接過他手里的一半資料,您暑假還上班
高三老師哪有真正的假期。他笑著搖頭,領(lǐng)我走向辦公室,復(fù)讀
嗯。
辦公室里的電扇搖頭晃腦,吹起桌上的試卷。
宋老師從抽屜里拿出一瓶橘子汽水遞給我:冰鎮(zhèn)的,喝吧。
汽水冒著氣泡,甜中帶苦。我看著墻上貼的高考光榮榜,去年的狀元已經(jīng)變成了褪色的記憶。
宋老師,我突然問,您教了這么多年書,最驕傲的學(xué)生是誰
他推了推眼鏡,目光越過我看向遠處:98屆有個學(xué)生,先天聽力障礙,靠讀唇語聽課,考上了重點大學(xué)�,F(xiàn)在在特殊教育學(xué)校當老師。
不是分數(shù)最高的那個
分數(shù)會褪色,他輕輕敲了敲太陽穴,但有些東西會永遠亮著。
我們沉默地喝完了汽水。
臨走時,宋老師送我到校門口,突然說:林晚照同學(xué)的事,我很遺憾。
我握緊自行車把手,指節(jié)發(fā)白:她是個好學(xué)生。
不只是好學(xué)生。宋老師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整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的,教務(wù)處轉(zhuǎn)交給我,我覺得應(yīng)該給你。
信封上是林晚照工整的字跡:致宋老師,請轉(zhuǎn)交陳醒。
7
我沒有立即打開那封信。
騎車回家的路上,我把信封夾在《平凡的世界》里,感受著它在胸前輕微的重量,就像林晚照還活著,在我心跳旁邊輕輕呼吸。
回到家,我鎖上房門,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
里面是一張照片和一頁信紙。
照片上是那棵櫻花樹,樹下站著模糊的我的背影,顯然是被偷拍的。
照片背面寫著日期:2003年4月2日。
信紙上寫道:
親愛的陳醒:
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櫻花應(yīng)該已經(jīng)謝了。但我想告訴你,櫻花凋落時最美——花瓣像雪一樣飄落,仿佛在告別前跳最后一支舞。
我知道你會回學(xué)�?纯�,就像我知道你會選擇當老師一樣。前世那次同學(xué)聚會,你喝醉了,說最大的遺憾是沒讀師范。這次別錯過了。
不要為沒能改變什么而自責。你給我的比改變更重要——每天放學(xué)后假裝不經(jīng)意的陪伴,下雨天故意傾斜的雨傘,我請假時你張望的眼神......這些瞬間讓注定走向終點的生命有了溫度。
對了,橙子我托付給鄰居阿姨了。如果你偶爾想我,可以去看看它。它記得你的味道。
晚照
信紙上有幾處水漬暈開的痕跡,不知是她的淚還是我的。
我把信和照片放進抽屜最深處,那里還藏著她給我的其他小紙條——今天別跟著我了,我和女生們一起走,抽屜里的糖果是給你的,放學(xué)后能幫我買瓶水嗎......
每一張都平平無奇,現(xiàn)在卻成了無價之寶。
第二天,我去了林晚照家那條巷子。
新住戶已經(jīng)搬進去了,院子里晾著陌生的衣服。
我站在櫻花樹下,發(fā)現(xiàn)樹干上又多了一行小字:陳醒,要幸福啊。
我撫摸著那些刻痕,樹皮粗糙的觸感讓我想起她生病時干燥的掌心。
鄰居阿姨出來倒垃圾,看到我站在那兒,猶豫了一下走過來。
你是......晚照的同學(xué)
我點點頭,喉嚨發(fā)緊。
她走前留了東西給你。阿姨示意我等著,回屋抱出一個紙盒,說是如果有個總在樹下發(fā)呆的男生來,就給他。
紙盒里是橙子,它長大了不少,看到我時卻立刻認了出來,蹭著我的手喵喵叫。
盒子里還有一本素描本,翻開第一頁,是我的側(cè)臉,背景是教室的窗戶。
畫得不算精致,但神韻抓得很準。
往后翻,全是類似的速寫——我低頭做題的樣子,我在操場跑步的背影,我靠在櫻花樹下發(fā)呆的輪廓......
最后一頁畫的是暴雨那晚,線條凌亂顫抖,明顯是匆忙完成的。
畫中的我跪在地上抱著什么,雨水以夸張的線條表現(xiàn),像是要把整個世界淹沒。畫角落寫著一行小字:對不起,讓你又經(jīng)歷一次。
我抱著橙子和素描本蹲在櫻花樹下,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橙子安靜地趴在我膝蓋上,偶爾用尾巴掃過我的手腕,仿佛在安慰我。
要養(yǎng)它嗎鄰居阿姨問,我孫子對貓毛過敏,正愁找不到人托付。
我抹了把臉,點點頭:我會好好照顧它。
回家的路上,橙子在我自行車前的籃子里好奇地東張西望。
它突然喵了一聲,伸出爪子去夠飄過的一片樹葉。
那動作讓我想起林晚照伸手接櫻花的樣子——專注又溫柔,仿佛那一刻就是永恒。
8
復(fù)讀班開課那天,我?guī)е茸影徇M了學(xué)校附近的出租屋。
房間很小,但窗戶朝南,陽光充足。
橙子很快適應(yīng)了新環(huán)境,最喜歡趴在窗臺上曬太陽,偶爾撲向我在桌上移動的筆尖。
復(fù)讀的生活比想象中平靜。
我的成績依然不算好,但不再像前世那樣焦慮。
每天下晚自習回家,橙子會在門口迎接我,它的呼嚕聲成了最好的減壓器。
十月底,宋老師突發(fā)心梗住院。
聽到消息時我正在做英語理解,筆尖在紙上戳出一個洞。
前世他就是在這一年去世的。
我請了假趕到醫(yī)院。
病房里,宋老師躺在蒼白的床單上,比上次見面更瘦了,手背上插著輸液管。
看到我,他虛弱地笑了笑:陳醒啊,不上課跑來干什么
您嚇死我了。我拉過椅子坐下,聲音發(fā)顫。
死不了。他咳嗽兩聲,醫(yī)生說得對,我該戒煙了。
我給他倒了杯水,扶他慢慢喝下。
窗外的梧桐樹開始落葉,一片黃葉貼在玻璃上,像一只疲憊的蝴蝶。
陳醒,宋老師突然說,你知道我為什么當老師嗎
我搖搖頭。
我父親是礦工,沒讀過書,但他堅信知識能改變命運。宋老師望著天花板,我考上師范那天,他喝醉了,抱著我說兒子,以后要多教幾個像我這樣的人認字。
他轉(zhuǎn)向我,眼睛亮得驚人:后來礦難,他沒能活著出來。清理遺物時,我在他枕頭下發(fā)現(xiàn)了一本字典,翻得最爛的是光這個字——他說礦工最懂黑暗,也最渴望光。
我握著他冰涼的手,說不出話來。
所以啊,他拍拍我的手背,無論你將來教什么,記住——每個學(xué)生心里都有一盞燈,我們的工作不是點亮它,而是不讓它熄滅。
護士進來換藥,我不得不離開。
走到門口時,宋老師叫住我:那本書,還在讀嗎
《平凡的世界》每天睡前都讀幾頁。
好。他滿意地閉上眼睛,路遙寫孫少平在煤礦下讀書那段,最適合當老師的讀。
那年冬天,宋老師出院了,但不再擔任高三課程。
我每周去看他一次,帶些水果或自己烤的小餅干。
他總是一邊抱怨我耽誤學(xué)習時間,一邊迫不及待地問我復(fù)讀的進展。
橙子特別喜歡他,每次去都會跳到他膝蓋上打盹。
宋老師說這是因為他身上有貓薄荷的味道——他老伴生前養(yǎng)的貓也這樣。
高考前一個月,我收到了程野從深圳寄來的明信片。
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語:醒哥,活著。工地很苦,但工資不錯。祝高考順利。
明信片背面是深圳的高樓大廈,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我把明信片貼在書桌前,每天抬頭就能看到。
雖然不知道具體地址,我還是開始定期給他寫信,講復(fù)讀的生活,講橙子又胖了,講宋老師出院了......從不提讓他回來或復(fù)讀的事,只是讓他知道,有人記得他。
9
第二次高考結(jié)束那天,我騎著自行車去了林晚照的墓地。
墓碑很新,照片上的她微笑著,像是隨時會開口說話。
我放下一束白色滿天星,在墓碑前坐下,翻開《平凡的世界》,讀了她最喜歡的那一章。
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我輕聲對墓碑說,你看,我記得。
微風吹過,花瓣落在書頁上,像是一個溫柔的回應(yīng)。
成績公布那天,我考了455分,夠得上二本師范院校。
父母高興地做了一桌子菜,父親甚至開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白酒。
橙子跳上餐桌偷魚吃,被母親輕輕拍了下腦袋。
大學(xué)四年,橙子怎么辦母親問。
帶著它。我夾了塊魚肉放在它碗里,學(xué)校附近租房住。
父親抿了口酒:錢夠嗎
我打聽過了,家教兼職能覆蓋房租。
父親點點頭,又給我倒了小半杯酒:兒子長大了。
那晚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一條長長的走廊里,兩側(cè)是無數(shù)扇門。
有些門后傳來笑聲,有些門后是哭聲,還有幾扇門后靜悄悄的。
林晚照站在走廊盡頭向我招手,我向她跑去,卻怎么也拉不近距離。
突然,程野從一扇門里沖出來,拉著我往前跑;宋老師從另一扇門里遞給我一本書;母親和父親站在第三扇門口對我微笑......
醒來時,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橙子蜷在我枕邊打著小呼嚕。
我輕輕撫摸它柔軟的毛發(fā),想起林晚照信中的話:重生不是為了改變命運,而是為了學(xué)會珍惜。
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來的那天,我?guī)е茸尤チ烁咧小?br />
暑假的校園依然安靜,櫻花樹郁郁蔥蔥,已經(jīng)結(jié)了小果子。
我把通知書復(fù)印件埋在樹下的土里,輕聲說:晚照,我要去讀師范了。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說我知道。
離開學(xué)校時,我遇到了回校取資料的宋老師。
他氣色好多了,看到橙子就笑著伸手逗它。
決定了當老師他問。
嗯。我點點頭,像您一樣。
別學(xué)我。他搖搖頭,要當更好的老師。
我們站在校門口聊了很久,直到夕陽西沉。
臨走時,宋老師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嶄新的《平凡的世界》:再送你一本,那本舊的就留著吧。
新書的扉頁上寫著:給陳醒老師:愿你是學(xué)生記憶里永不熄滅的光。宋志明,2004年8月。
我抱著書和橙子騎車回家,路燈一盞盞亮起來,像是有人提前為我點亮了前路。
橙子在我胸前的籃子里打了個哈欠,瞇起眼睛看著燈光。
我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會有坎坷,會有失去,但也會有無數(shù)微小的光亮——一個學(xué)生的微笑,一封信,一本書,一只貓的呼嚕聲......
這些光,足夠照亮平凡的一生。